在我们村子，若是女子16岁那年还未嫁人，

就要被送上山祭山神。

自我记事以来，送上山的女子不计其数，活下来的却了无一人。

就连她们死后的尸体碎片，都找不到一块儿。

村里人都说，这是山神十分喜爱这些贡品，是祥瑞之兆。

今天，轮到我祭山了。

1

今天是我被相看的日子，我的背上已经被划了四道口子。

这代表着，近四年，没有男人看上我，这是我们村子的习俗。

如果一名女子背上的伤口超过五道，那她就要被送上山祭拜山神。

村子里的男人陆陆续续都来到了村长家门口，乌泱泱的一片。

男人们手里都带着一束野花，可别小瞧这野花，它可是能决定女人们命运的东西。

这是男人们求爱的方式。

我瘦瘦小小的，顷刻间就已经被淹没在了人群里，那些男人们甚至们都看不见我的身影。

直到我身旁的姑娘们被牵着手走出了人群之中，我的身影才浮现出来。

此刻我的心已经提到了嗓子眼儿。

因为，有一个男人已经站到了我面前。

他从上到下细细打量了我一番。

只是后一秒，他便皱起了眉头，往后退了两步。

我知道，这一次和往年一样，我又被舍弃了。

我和姐姐一样，没有人选我们。

2

等人都散了去，我妈才走了上来。

她瞪了我一眼，道，

「你站在那里像个死人一样，成天挎着个脸，有男人要你才见鬼了。」

说完这句话，她朝着家的方向走去，嘴里还在不停地唠叨，

「我本来对你也不抱希望，送上山也好。」

我妈拉着我走进了她的房间，从衣柜里拿出了一件她之前的衣服。

「换上吧，吃完晚饭漂漂亮亮地上山。」

等我换上衣服之后，我妈望向我的眼神复杂难辨，她沉默好半晌才开口。

「英英，你就不能争口气吗？咱们村子里那么多男人，咋就没有一个人看上你呢？」

说到这里，她叹了口气，数秒之后，她扯出一抹笑，

「英英，你也不要怪我，就当你报答我和你爸这16年的养育之恩吧。」

「说这么多干什么？出来吃饭。」

我爸的声音把我妈吓了一大跳。

餐桌上摆着许多我喜欢吃的东西，但我知道，这将是我在这个家的最后一顿晚餐。

「别磨磨蹭蹭的，吃完这顿饭，你就在家等着，会有来接你上山的人。」

晚饭过后，我爸妈就进了卧室。

墙上的时钟发出「滴答」声，一声声敲击在我的心门上。

村里人说，午夜12点是最为吉祥的时间，祭山女总是在这个时间被送上山。

留给我的时间不多了，还有四个小时。

我盯着时钟，不知道秒针跑了多少圈，隔壁卧室才传来震耳欲聋的呼噜声。

此时，时针已经指向了数字10。

我从床底拿出我早已准备好的包裹，里面装着几个饼和一份山上的地图。

这份地图是我花了四年时间，慢慢摸索出来的。

在我们村，是不允许私自上山的，村民们说，这样会触怒山神。

3

除了村头村尾两条路有守山人之外，还有一条我儿时和姐姐嬉戏的小路也有守山人。

这三条路基本被堵死，所以我只能另寻他路。

可让我感到奇怪的是，这四年时间我渐渐摸清了，山上并没有人把守。

我鼓足了勇气，踏上了山。

风儿吹的树叶发出「沙沙」声，这些声音刺激着我的大脑，让我的汗毛顿时竖了起来。

现在已经是午夜了，夜色浓重，仿佛黑暗要吞噬一切。

我抱紧包裹，小心翼翼朝着大山走去。

比起山上的鬼神，我倒是更觉得山下那些人令人更加恐惧。

我隐约记得，那是我六岁的时候，一名祭山女逃了出去。

村里的男丁全部出动，把那名祭山女抓了回来。

那名祭山女被绑在了树上，衣不蔽体。

男人们的眼神毫不掩饰地扫视着她，嘴里说着一些我当时听不懂的话。

我只记得，村长说，

「这就是祭山女逃跑的后果，她已经触怒了山神。」

那名祭山女不仅成为了山神的弃子，还变成了全村的弃子。

第二天，她的尸体被人从河里捞了出来。

周身遍布了被侵犯的痕迹。

从这之后，村里再也没有祭山女逃跑了。

可我一身反骨，我偏要逃。

我不仅要逃，我还要逃的远远的。

我走了许久许久，久到我浑身都没力气了，可我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继续走。

月光透过层层叠叠的树枝，投下诡异的阴影。

一股腐烂的恶臭弥漫在空气中，越往前走，气味更为浓烈。

我只能借着那点月光继续往前走，黑暗中只有听觉和触觉在工作。

我不知道走了多久，终于，体力不止，我倒在了地上，大口大口地呼吸着。

这是我第一次如此期待又如此恐惧白天的到来。

我分不清现在是几点，但我能肯定的一点就是，村里的人一定在找我。

后半夜了，我实在是跑不动了，我抱着一丝侥幸的心理。

找了一个极其隐秘的山洞，睡了一宿。

等我再睁眼的时候，天已经亮了。

我打开包裹，里面装着十个饼，这是我这半个月省下的口粮。

在我们村，女子向来是不受宠的。

甚至在没被相看之前是不配吃饱饭的。

4

所以男人们才会嫌弃我，他们看不上我，他们嫌弃我矮矮小小的。

我狼吞虎咽地吃着饼，只有吃饱了，才能继续逃跑，我一定要在这些饼被吃光之前跑出去。

等我吃完准备走出山洞的时候，外面却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

我往里面缩了缩，靠着墙站着，屏住呼吸。

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外面。

好在昨晚趁着还有最后一丝力气的时候，在附近扯了些杂草将山洞盖了个严实。

「也不知道那死丫头跑哪里去了，真是晦气。」

我心里一惊，这是我爸的声音，没想到他们已经找到山上来了。

「哎，要跑就跑的远远的吧，以后就别回来了。」

「啪」的一声。

一巴掌甩到了我妈的脸上。

「你说的什么屁话，小心被别人听了去咱们都活不了。」

我不用看就知道我妈此刻脸上的表情。

那一副唯唯诺诺、委曲求全的模样实在是让我生恨。

「再怎么样，她也是我女儿，我实在不忍心……」

外面传来我妈的声音。

沉默了几秒，我爸才叹了口气，

「没办法，咱们村没人要的女孩子都是这样的，也不只是英英一个人，阳阳不也是这样吗？」

阳阳是我姐的名字。

「这小b崽子要跑就再也别回来，要是被抓到了，我活剥了她！」

我爸冷哼一声，紧接着说道，

「害我丢了这么大一笔钱，她真是不如她姐姐听话。」

脚步踩着枯叶的声音传来，约摸过了三四分钟，我爸妈才走远。

从他们之间的谈话中我得知，村里的人果然在找我，只不过，他们并没有上山找人。

看来，我是赌对了，我赌他们不会上山。

5

现在是白天，我不敢擅自行动，只能坐在山洞里，计划着下一步该怎么办。

我的地图也只能支撑着我跑到现在这个地方。

再远一点的地方，我们普通村民是去不了的。

只有像村长和送祭山女上山这样的人才能进入深山。

他们时常在说，

「管好自家小孩儿，深山老林里是有豺狼虎豹的，被抓了去我们可一点办法都没有。」

我想，翻过这座大山，山的那边一定会有路的，我一定会跑出去的。

我在山洞里呆了一整天，饿了就啃两口饼，困了就靠着山洞睡一会儿。

终于迎来了黑夜，只有夜晚，我才能动身继续向前走。

就这样，我在山上跑了三天，终于在第四天的晚上，我看见了一抹不属于山里的亮光。

我好像终于要跑出去了。

我听村里的人提起过，外面的大城市，马路上是有路灯的。

我想，我刚刚看见的就是路灯吧。

灯光是暖黄色的，在漆黑的夜晚无疑给了我踏出最后一步的勇气。

可等走近了我才发现，这根本就不是什么路灯。

这是一座依山而建的三层小洋楼，灯火通明，看样子有好些年头了。

我刚靠近，栓在别墅外的狼狗就朝着我所在的位置疯狂吠了起来。

我心里一惊，赶紧逃离了这个地方。

我在距离小洋楼不远找了个地方藏了起来，这里视野极好。

能看到洋楼里进进出出的人还不会暴露我现在的位置。

就这样，我在这个地方呆了三天，直到第四天。

我在别墅门口看见了吴佳敏和村长，

我产生一个极为恐怖的念头--这个山上没有山神！这些东西都是人为的？

想到这里我浑身汗毛竖起，可我想不通，那往年的祭山女被送往山上都是干什么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