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村是座囚笼,困住了妈妈也困住了我。
田广运让妈妈生了三个孩子后还觉得不够,甚至让大伯也参与了进来。
在他们的强迫下妈妈疯了,被他用狗链拴在废弃茅屋里,像个畜生一样活着。
而我也被他卖给了村里的酒鬼,才21岁就难产而死。
但,命运的齿轮开始转动。
我又一次回到了妈妈还没有疯的时候。
那么,这一次,我要让所有受到迫害的女性远离这个地方,挣脱这座牢笼。
1.
「田菲!田菲!」
叫什么叫啊,我不都死了吗。
我......死了?死了也好。不用再忍受那个被迫结婚的丈夫,也不用年纪轻轻被强迫生小孩。难产而死,挺好。
「这都几点了还不去做饭,谁家姑娘像你一样这个点赖在床上!」
这嗓门听着,咋那么像我爸田广运呢?
我吓得从床上弹起来,晃晃悠悠的破木板床发出一阵熟悉的鬼哭狼嚎。
「呵呵呵哈哈哈哈哈......」我止不住的笑。
「一大早发什么疯?笑得跟鬼一样。」大哥嫌弃道。
能不疯吗,我就是鬼啊,一个21岁难产而死的鬼。
我重生了,重生在了18岁。这个时候我还没被绑着嫁人,妈妈也还没疯。
2.
妈妈大学刚毕业那年被几经拐卖,最后被卖到了一个村子,我爸和大伯从人贩子手里买的我妈。
田广运强迫她生孩子,刚开始妈妈还能反抗,她跑过、闹过,甚至试图自杀,可所有手段都用尽了,她还是逃不出去。
那个村是座囚笼,困住了她。
直到生完大哥和二哥,妈妈彻底放弃反抗了。
她想着既然逃不出去了,那就好好教导孩子吧,可田广运从来不让妈妈教他们。
「女人生孩子就行了,没事瞎教什么男娃?」
很快妈妈又生了我,她将所学都教给了我,教我明辨是非。
可他们还是不满足!他们说三个孩子太少了,继续生!甚至大伯也参与进来。
妈妈终于疯了,田广运把她用狗链拴在废弃茅屋里,像个畜生一样活着。
彼时的我根本救不了妈妈,19岁的我被田广运绑着嫁给了村里的酒鬼,最后难产而死。
那时的妈妈刚生完第七个孩子。
重活一世,我想保护妈妈不被田广运像畜生一样虐待,还要避免嫁给那个酒鬼。
等到上一世来村里的梁记者来,就能传递消息求救了。
「我不想生了,不想生了!为什么不救救我?」
院里传来妈妈的嚎啕声,我急忙打开门,妈妈正挺着大肚子坐在满是沙土的地上,扑腾起的尘土飞扬,她喊着就想拍打自己的肚子。
我正想跑上前,田广运冲了过去一把拽起妈妈,像掕一件破物件似的,一巴掌扇上了她的脸。
田广运凶神恶煞的瞪着她:
「嚷嚷什么,生个孩子整天哭哭啼啼的。」
二哥接茬:
「就是,妈,谁家的女人不生孩子啊,人家都生好几个,就你整天的嚎。」
我控制不住的气血上涌,心口像针扎一样疼。
虽然前世都听了那么多年了,可还是无法做到心如止水。
我说什么来着,老畜生养得小畜生,这种畜生教养的孩子能是什么好东西。
正当田广运准备继续动手时,我连忙走上前:
「爸,你跟妈计较啥啊,妈本来就有时候清醒有时候疯的。我送她回屋。」
田广运看我扶起我妈,立马撒手不管,随意挥了挥手:
「行了,你赶紧把她弄回去,快点做饭了。你两妹妹早都开始洗菜了。」
有两个大男人杵在那不去使唤,非要让田乔和田秀这两孩子干活。
怎么?这家的男人都是废物?
我转过身翻了个白眼应声,搀着妈妈回屋。
刚坐在床上,我立即抱住了妈妈,再也控制不住的哽咽出声:
「妈,我回来了,我好想你啊。」
「出啥事儿了,你去哪了,是谁欺负菲菲了?」
我惊得放开她,眼泪止不住地落下,被妈妈伸手抹去。
她的情绪平复下来,眼神清醒了一些。
我顾不得解释什么,急迫的抓着她的手:
「妈,我想办法,我们逃出去好不好。」
她的眼神又开始充斥着恐慌,陷入呓语:
「逃?逃不出去了,这个世界不要我了。」
我握住妈妈的肩膀:
「我会想办法,我会用尽一切办法带你和妹妹逃出去。妈,不要放弃好吗?」
3.
上一世再过一个月我就要被田广运绑去嫁人了,接下来的第一件事就是避免嫁给那个酒鬼。
我不知道那个酒鬼是什么时候看上我的,我能做的就是未雨绸缪。
「哎呀,好痛!」
我故意摔倒在村长家门前。
这几天我趁早市的时候四处听人议论,村长的儿子迟迟没有结婚,村长从年初就开始着急上火。
据说他儿子高钧明是想找个自己实打实喜欢的姑娘,村里那些父母着急嫁出去的未婚女孩,高钧明见过的都不喜欢。
我冷笑一声,高家这村长就是村里领头做拐卖妇女勾当的。
如今他儿子又想找个双方自愿的、称心如意的女孩?做梦!
既然他们有这个想法,那就别怪我利用他了,反正这家人也不是什么好人。
我家去往早市的路会经过村长家,这几天我特意观察了高钧明出现在院里的时间,好方便演戏。
菜篮子里的东西撒了一地,高钧明闻声出来,看到我跌坐在地上,赶忙上前关切道:
「小姑娘,你没事吧?你家在哪,我带你回家。」
为了演戏的真实性,我实打实的在门口的小土坑扭了脚,还蹭伤了小腿。
妈妈本就生的好看,我遗传了妈妈的长相。
前世那个酒鬼就说我是全村最好看的,得亏被他买去了。
我抬起头,努力挤出两滴眼泪,摆出泫然欲泣的样子:
「我太疼了,哥哥,你能帮我看看有没有事吗?」
这幅我见犹怜的样子我在镜子前练了好几天,对付高钧明这种一看就没脑子的人绰绰有余。
再加上腿上的真伤,不信他起不了心思。
高钧明赶忙蹲下帮我查看伤势:
「脚应该是扭了。你的腿......」
我忍耐着出声:「没事,你帮我掀开看吧,我不敢动。」
高钧明连连称好,小心翼翼地掀开了我的裤腿,雪白的小腿上渗着血。
「哎呦,流血了,你要不要上我家上点碘伏?」
我有些不好意思的低声问:
「可以吗,会不会太麻烦你了?」
高钧明傻笑:「嗨,没事儿。」
说罢他就扶我起来,还帮我捡起撒了一地的菜,看我不方便走路的样子,正准备背我,我装作不好意思的婉拒。
清晨的光照射在院子里,温暖的阳光撒在我身上,好像冷透了的心也被暖了起来。
高钧明蹲在我旁边帮我消毒,他的身形投落下一片阴影。
「对了,你是哪家人啊?」
我回过神,有些缓慢地开口:「田家的,我爸叫田广运。」
高钧明变得熟稔起来:
「田家啊,我知道,就是当年......就是一直没见过你。我记得你好像是有两个哥哥对吧。」
我知道他没说完的话是什么,就是当年买了我妈薛艺华的田家!
我点点头:
「对,我是我们家老三,还有两个妹妹,年纪都还小。」
时间不早了,我也该回家做饭了。
高钧明执意要背我回家,我实在推拒不下,无奈之下只好答应。
初秋的微风拂过他的衣角,扬起我的发丝。
高钧明陷入在「一见钟情」的设计里,而在他背上扶着的我,扬起了真心的笑,算计成功的笑。
刚到家门口,田广运中气十足、像牛一样的声音大老远就传来:
「田菲那死丫头上哪偷懒去了?一大清早就跑没影了,等回来了非得收拾一顿。」
田广运一边说一边挥袖,站在门口的高钧明一脸尴尬,满身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的局促感。
田广运正发着颠,一转头,两人的眼神突然对上,高钧明艰难开口:「叔。」
我都替他两尴尬。
田广运迎上前,热情招呼:
「钧明,你怎么上这来了,好多年没见了,都成大小伙了。你这是......」
他正准备上前拍拍高钧明的肩,终于发现了高钧明身上的我,一时说不出话。
高钧明看他卡壳,当即意会:
「噢,田菲她刚才在我家门口摔伤了,我看她腿脚不方便,就想背她回家。」
田广运不赞同的摆手:
「哎呀,这点伤算啥,让她自己走回来就行了,何必让你受累送她。多大的姑娘了,这点苦吃不了。」
我正准备说话,高钧明怕田广运继续数落我,连忙解释:
「是我,是我非要送她,她拒绝了半天没辙。」
田广运一听这话,意味深长的看着我和高钧明,高钧明丝毫不觉。
很好,这兄弟真上道,都不用我输出了,看来找他能省不少力。
我要做的,就是蛊惑他一步步喜欢上我,喜欢到能够阻止那个酒鬼。
剩下的,就是等,等一个人来。
4.
「有人来咱们村旅游啦!」
一大清早,早市上就传遍了。
我们村本就不大,又地处偏远地区,很少有外人单独进来,自然很快全村人都知道了。
是梁记者!
我终于等来了我们的救星!
回家的路上,我看到了被几个村民簇拥的梁记者。
梁记者打扮时髦,和善县的人格格不入。
隔着几人我听到梁记者亲切的声音:
「我叫梁思蓉,大家叫我小梁就行。」
「爸,让那个姐姐住我们家吧,这样我们还能听听她讲咱们没见过的新鲜事。」
田广运当即吹胡子瞪眼:
「哪有你说话的份!还没嫁人呢,心就野到外面去了!住什么住,她住这儿不吃我们家饭啊!」
二哥:「爸,咱就拉人家过来住吧,好多家都抢着想让人家住,这样也方便我们讨媳妇。」
听到这话,我一时恶心的不知道该说什么。
得亏我依稀记得梁记者有家人和朋友,这些人不敢拿她怎么样。
田广运眼珠子一转,同意了这事。
夜晚,田乔和田秀熟睡,我和梁记者躺着破木板床,翻身间鬼哭狼嚎的声音让我们不约而同的笑出了声。
大底是今晚的月色太温柔了,让人忍不住柔软起来,前世的我们明明并不熟。
梁记者柔声问道:「菲菲啊,我发现你跟村子里的人,甚至是和你的兄弟姐妹都不一样。」
我有些惊讶地看向她。
梁记者继续道:
「你一看就是受过教育的人,好像像我一样接受过很多年的教育,也更能明白是非。」
眼眶有些发胀发酸,想到隔壁房间的妈妈,我心里一片安宁。
「因为我妈从小就教我,你别看她现在半疯半醒,她读过大学,最近几年被强迫一直生孩子才开始精神出问题的。」
梁记者一时怔愣,半响说不出话。
我终于忍不住问出口:「梁姐姐,可以问你个问题吗?」
梁记者终于找回了声音:「你说。」
「你来这里,是为了什么?」还没等她开口。
我又堵死了她的话,诚恳道:
「或者说,你是做什么的?我不相信你是来旅游的,这个又偏又破的地方,一般人根本不可能单独来。
所以,你可以告诉我吗?也许我们目标一致呢?」
窗外忽然传来狗叫,吓了人一跳。
也许是我的目光太过热切,就像是将死之人握住浮木一般。
梁记者踌躇了良久开口:「我是一名记者,调查了很多起拐卖案,最后把调查地点锁定在这。」
我着急道:
「那你为什么一个人来呢,一个人来多不安全啊。」
梁记者笑了笑:
「我闺蜜,也是我搭档,她刚好忙着跑另一个新闻。虽然有点害怕,但也没啥,他们不敢拿我怎么样,我爸妈都在家等着我呢。」
天花板上,月色映着树影无规律的摇曳。
我盯着天花板,脱口而出:
「我帮你一起找证据吧。」
梁记者看向我:「好!我能帮你做什么?」
我侧头对上她的目光:
「把消息带出去,救我们出去,我、我妈,还有我妹,在这等着你。」
微弱的月光下,田乔和田秀清浅的呼吸声让人安心,梁记者郑重的点头。
没想到的是,梁记者因为这件事失去了音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