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礼当天,没有新郎。
我一个人笑着迎宾,致词,给自己许诺下永不离弃的诺言。
等了七年他再没有出现过,
有人说他死了,我不信。
直到频频见到一个很像他的人,
那个人知道我们之间的所有秘密……
1
大学那几年,方文屿在追我,全校的人都知道。
他是衣食无忧的富少爷,我是没人管的乡野丫头,还只会死读书。
他偏偏喜欢我,爱得死去活来。
但大家都不知道,是我骗了他。
我拒了他一次又一次,也是我设计的,男人,轻易得到的总不会珍惜。
终于,在一次次他追,我逃的设计这下。
我们订婚了。
和普通情侣一样,我们彼此许诺了很好的未来。
其实,比起爱他,我更爱的是他背后享之不尽的财富和名望。
那是我一个毫无背景的乡野丫头几辈子都努力不到的。
婚礼将至,只因他爱我,备婚之仪,一切尽是最好的。
私人定制的高奢婚纱,世界级的钻戒,名人聚集的婚礼,给足了我想要的排面。
婚礼前一天,我做了一顿简单的晚餐。
和他一起喝了点酒,美其名曰享受独属于我们的单身日。
趁着酒气上头,我微醺摇晃着杯中的酒问他
「如果,如果我骗了你,你还会原谅我吗?」
他喝酒的动作没有停顿,只是满杯的酒一饮而尽。
一切点到为止,但我已经知道答案。
婚礼那天,我打扮好,准备迎接自己豪门太太的生活。
礼宾的工作人员却告诉我,他不见了。
「方太太,婚礼还照常举行吗?」
我看了看下面热闹的宾客,全是我怎么努力都不可能结交到的贵客。
我向上抹了抹眼角的泪
「当然!」
我穿着十几米的拖尾婚纱走上台,一切都是我想中的样子,这是个盛世婚礼。
「今天的婚礼,除了新郎不在,一切依计划照常举行,希望大家都有一个美妙的夜晚。」
我语气平淡得好像一切都是计划好的,台下有人小声议论,但很快被交谈声盖过。
我们早就已经官宣领证,只是差一场婚礼,这是众所周知的事。
哪怕新郎不在,也改变不了我们已经是合法夫妻的事实。
对于台下忙碌的名人们来说,今天谁结婚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能有一个场合方便他们进行资源互换以赢得更高的利益。
我也下台,和各位来宾攀谈着,仿佛婚礼没有新郎这场闹剧并不存在。
「哟,就这样了,你还嫁他呢?」
说话的人是我的死对头,曾扬言非方文屿不嫁,而方文屿又公开说过,非我不娶。
于是我就成了她的眼中钉。
我抬手优雅的跟她跟碰了杯
「嫁啊,怎么不嫁,我等这天可是等了很久。」
看着她一副气急败坏的模样,我挺起胸脯昂首离场。
晚上,我独坐在婚床上,寂静无声白天的一场喧闹仿佛只是梦。
哪里还有白天盛气凌人的模样。
无论如何,我还是成为豪门太太不是吗?
我苦笑着,明明一切都如我所愿了,心里却满是苦涩。
黑暗中,我独坐了很久。
「所以,你还是知道了真相是吗?」
七年了,我得到了所有想要的一切,唯独没有他。
这是我给方文屿寄的第132封情书,粉红色蓝边的信封。
我小心翼翼地封好,投进信箱。
他不会回信的,我知道。
他消失了,在我们婚礼当天。
曾经我小心翼翼地试探
「如果,如果将来我让你生气了,你不理我,我该去哪找你。」
他只是宠溺地摸了摸我的头发
「不会有这种情况的,我舍不得……」
我万般撒娇,他才无奈地开口
「如果这样的话,你就给我写信吧,我看到了你写的信我就会回来了。」
他没告诉我要往哪儿寄信,但我放在信箱的空白收件人的信,总会如约不见。
「七年了,方文屿,你还不出现吗?我快熬不下去了。」
我另外写了一封信,是白色的,我的遗书,给我的律师。
第二天,门口响起邮递员的声音,
「方太太,有一封你的信。」
我和律师说过,信里只涉及财产分割,不用回信。
那信……总不能是他的。
可是,他确实是失踪的,七年杳无音讯,大家都说他死了,我不信。
我跌跌撞撞地下楼,颤抖着接过邮递员手中的信,信是白色的。
「方太太,你好,我是你的律师,万柯……」
后面的内容我没看,
关上门,我顺着墙瘫坐在地上。
我在想什么,想一个消失七年无影无踪的人出现吗?我自嘲地勾起嘴角。
「方太太,你好,请问你在家吗?」
门外响起敲门声。
经过刚才的心悸,我有些不耐烦地打开门,
「信不是已经送到了吗?」
男子身着正装,语气平静
「方太太您好,我是您请的律师,万柯,我们之前在线上交流过的,针对你这封遗书,我想提出几点,怕信里说不清楚,特地登门……」
对上他眼睛的那一刻,憋了太久的泪水顺着脸颊划过,他在说什么都不重要了。
这世界,再也没有那么像他的人,或者说,他就是方文屿。
我想问他,
为什么要丢下我一个人,为什么要留我一个人去承受那些恶言恶语,为什么要我独自面对……
但我什么都没说出,只是一把扑进他怀里,如往常一样。
将脸埋进他的衣服里,深吸一口气,享受着独属于他的味道。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方太太?方太太?请您自重……」他抬起一只手,又蜷着手指放下,语气还是那么平静,眼神里一丝丝的慌乱却被我捕捉到了。
不顾他的推辞,我将他拽进屋里,推坐在沙发上
「坐好!」
说着拿起围裙,嘴里神神叨叨的
「你最爱吃我做的芒果饼干了,芒果饼干需要面粉,家里没有面粉了,芒果也没有了,附近最近的超市是……」说着就准备出门。
「方太太!」
「我芒果过敏的……」
他见我有些疯魔,语气又缓和过来。
我突然一怔,围裙掉在地上,抬眼看去和方文屿重合的他,模样又重新分离。
是啊,他不是他,我狼狈地擦了擦眼角的泪
「对不起,我只是,太想他了。」
冷静下来,我坐在沙发上重新听他讲话。
他从包里拿出一沓文件
「方太太,根据您给我寄的遗嘱,我发现了一些纰漏,原是准备写信给您说的,只是看您信里,您状态不太好,特地登门查看一下您的情况,您……需要心理医生吗?」
他小心翼翼地说道。
我越发确定,他不是方文屿。
如果是方文屿,他只会先嘲笑我,怎么那么爱哭,然后一把将我搂进怀里,他才不会忍心看我委屈掉眼泪……
我强忍内心的失落
「谢谢你啊,还特地跑一趟,不规范的内容就按你说的改吧,我的状态,挺好的……」
确实挺好的,我只不过是要疯了!
只不过是相思入骨,无药可医……
「没事您就先离开吧,以后有需要我们再联系。」我拉开门示意他离开。
他像他,但他不是他,我怕我又错认了,一遍遍的看他,一遍遍的希冀,然后再一点点破灭。
看着他远行的身影,一举一动,却和七年前的那人一点点重合。
「为什么,你为什么不肯与我相认,你还在怪我吗?」
我抚摸着门锁喃喃道。
门锁是方文屿怕我一个人独居害怕,找人特制的,难开也难锁。
万柯刚刚关门时熟练得不带一丝犹豫……
脑海响起医生的话
「秦小姐,看你这么久以来,都是一个人来就诊,我就实话跟你说了吧,时日不多了,要尽早做准备……」
我又抬笔写了一封信,还是那个蓝粉色的信封,
没有如往常一样,诉说着我的思念,里面只有一句话「吾好,勿念。」
都是将死之人了,那些恩恩怨怨,就此了了吧。
七年,我终于知道他在哪了,可我时日不多了。
信封投出去的第二天,他又出现在了门口。
还是那个平静客气的模样。
「方太太,你的信,不知怎么的,错寄到我那儿去了。」
他抬手摇了摇蓝粉色的信。
我苦笑,却没有戳穿他。
他终于出现了,可我怎么都高兴不起来。
「进来坐吧」我给他开了门,倒了茶。
茶水缓缓地流下,记忆穿梭。
他记得的,我是最不爱喝茶的,苦不拉叽的。
从前我只爱喝甜的,只是这些年过的实在是太苦,茶的苦,微不足道罢了。
「方太太?茶满了……」他小心翼翼地说。
一不留神,茶水溢出来,他看我反应过来,才敢动,连忙拿起纸巾擦桌子。
不经意之间,手腕上显露出一道伤疤,看起来年份已久。
我看了看他,他神情淡漠,哪有一点当年追我的深情款款。
况且,方文屿也没有伤疤。
他究竟是谁?
门后面的小花园传来了声音
「快快快,倒完赶紧跑!」
我起身从厨房的窗子看去,是两个十来岁的少年,正拿油漆泼在后花园即将盛开的白玫瑰上。
我怒不可遏,打开门准备追去,可哪里还有他们的身影。
我蹲下来,心疼地用手拂去上面的红色油漆,血淋淋,看起来直叫人害怕。
我眼泪吧嗒吧嗒地掉,这是他和我亲手种的,他说过要和我一起看花开的,他说花开的时候他一定在的。
一年又一年,这花一次次地开,但他从来没有出现。
也许这次花开他就出现了呢。
万柯也跟着追了出来,连忙阻止我,拉住我的手说
「别这样,会伤了手的。」
「这花,不能要了……如果不剪掉粘了油漆的花,整株花都会死的。」
他看着花仔细地分析着。
我没有回答,只是低头固执地扒拉着花骨朵儿上的油漆,企图擦干净,花却因为我的摧残越发破败。
我终于停手了,瘫坐在地上,静静地看着手中残破的花。
微微勾起嘴角,我和他,不就像着手中的花,一点一点,都是我亲手造成的。
他环顾四周,神色复杂开口道「那些是什么人?为什么要这样做?需要给你走法律程序保护吗?」
「他的妈妈派来的,你不用操心。」
我头也不回地说,不用看,墙上的「杀人犯」「还钱」的红色油漆字很显眼。
自从婚礼过后,我以方太太的身份自居,他的妈妈一口咬定是我谋杀了方文屿。
不断派人来骚扰,但那是他妈妈,我不想和她闹得太难看。
我想,他会回来的,我不想他将来夹在中间为难。
他是了解我的,我最爱的是钱,所以把钱都留给我。
可是他都不在了,我要那么多钱又有什么用呢?
看着正在侍弄着花朵的万柯,我激动的上前揪住他的衣角
「你知道我们那么多事情,你一定知道他在哪对不对?」
他见我又有些疯魔,连连后退几步
「不不不,我不知道方文屿先生在哪,我只是您的律师。」
话是这么说,他眼神却飘忽不定……
他分明就是在撒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