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凤相天下
作者:临寒
简介:她,凤氏弃女,偶得天眷,得到上古神话九天玄女赋予的传承,成为一代女相师,算尽天下。他,黄帝之后,寻觅两世,终于邂逅,却身负国仇,心怀天下。她只想利用天玄内经摆脱弃女的身份,为逝母寻一份尊严,为在世的木讷而守旧的父亲挣得一席之地,然后成为王公贵族座上宾,努力发大财争做富一代时,记忆中的那双灵魂之眼出现了。她与他相遇似乎命中注定,在她积累金山银山时,同时也为他,卜卦天下,翘指阴阳,扭转乾坤,颠覆江山。
第一章天玄砚
“蚩尤曾与炎帝大战,后把炎帝打败。于是,炎帝与黄帝一起联合起来战蚩尤。蚩尤仅率手下百余战士与黄帝争天下,在冀州展开激战。蚩尤刀剑耍的是虎虎生风,但前有炎帝拖战,后有黄帝夹击,自是寡不敌众,终于落败!”
闻风亭里,人头攒动,听完说书老汉张才讲解一代战神蚩尤传奇一生后,不时爆发出一阵唏嘘声,有大骂炎帝与黄帝不配为一代英杰,竟拿不出与战神蚩尤一对一作战的勇气。也有人大骂老天择人而待,天妒英才。更有人细细数落起炎黄两帝的不是来,说他们不配与蚩尤相提并论。当然也有站在炎帝与黄帝这一边,帮他们说好话的。
于是众人很快分为两队,一队以战神蚩尤为榜样,敬佩他足智多谋,能征善战,以少敌多,虽败犹荣。一队以炎黄两帝为中心,战场本就是九死一生,兵不厌诈,成王败寇,若易地而处,谁不想活命独霸天下。
议论、讨伐热火朝天,舌战隐隐有上升为肢体战斗的趋势。倒是亭子角落里一位五官精致女子安静的品着手里的百花茶,茶花伸展而开,铺满杯面,竟是百花争艳,让人舍不得喝下这茶水了。她眉头轻蹙,很是不以为然。
“看姑娘的模样,似乎不太认同张才所讲?”
听见有人询问,少女抬头,一名身着灰衫的老者正笑吟吟的望着她,老者眉发雪白,脸上皱纹交错,倒是那双眼睛炯炯有神,如暗夜的星辰,煜煜生辉,好漂亮的一双眼睛!
少女惊叹,随即莞尔一笑,画虎画皮难画骨,一个人的外貌再如何乔装打扮,眼睛却是最难骗人的。只是这易容术也太神奇了些,居然丝毫看不出破绽。
“据《山海经.大荒北经》记载那蚩尤手上仅八十一个兄弟,便请异士风师雨伯前来帮忙,传说蚩尤有八只脚,三头六臂,铜头铁额。善于使用刀、斧、戈作战,不死不休,勇猛无比。黄帝无计可施,节节退败,遂向天帝请旨,派天女魃助战,女魃善观天象、精研战术,阴阳之略,蚩尤兵败如山倒,溃不成军。那时剑术并未流传,蚩尤擅长刀、斧、戈,哪里来的虎虎生风的剑术?若是没有天女魃助战,纵是炎黄两帝强强联手,蚩尤又怎会兵败身亡?”
灰衫“老者”一怔,旋即问道:“那姑娘可知,助黄帝战蚩尤者是谁?”
“九天玄女啊!”
“你如何得知?”
“网络上到处都有!”忽而想起自己已莫名其妙的穿越了,凤清儿急忙改口道,“作为炎黄子孙的后代,知道这些不足为奇吧!”
炎黄子孙的后代?难道她就是……这下灰衫“老者”有点激动了,从怀里掏出一物,“姑娘可认得此物?”
“天玄砚!”凤清儿惊道。大学里她主修考古系,对历史文物下了很深的功夫,只一眼就认出了老者手中的物品。
天玄砚乃是上古神话九天玄母天尊专用的砚台,圆形瓷砚,砚身雕有九只白鹤,九天者,八方也,九也是极限的意思。砚底有三足,寓意三角鼎足之势!
一个神话而已,没想到竟真有此物!
这要是放在现代,是国宝中的极宝啊!
对于凤清儿一眼能认出砚台,老者心中仿佛大浪翻滚,颤声道:“姑娘即认得天玄砚,想必也知道它的来处了?那姑娘能否说与我听听?”
“‘老先生要听’?”网络上有好多个版本,却没有一个是经过历史考究过的正确说法。
灰衫“老者”点点头,笑道:“若是讲的好,这天玄砚就送与姑娘了。”
“真的?”凤清儿有些难以置信。
“真的。”
凤清儿仔细打量着“老者”,虽使了不正当的手段易了容,但双目清明,不像撒谎,当即将脑中诸多有关于九天玄女的版本融合,然后稍稍重新编制,很快便有了一个新的故事融成。左右都是神话,只要不是太离谱,料想对方也无从考证。
灰衫“老者”听完后,激动万分,当即将砚台双手奉上。
此时,夕阳斜射而进,将凤清儿包裹其中,金色的霞光铺在她的脸上,抬眼望去,犹如俗世中出尘的青莲,高贵淡雅,花颜绝世。之前未多加注意,这回“老者”抬头,竟有些看痴了。
没想到一个胡编乱凑的故事就得了个宝物,天啊,古代的人也忒天真忒好骗了吧!
凤清儿感觉做梦一般,心脏狂跳,颤抖的接过老者手中的天玄砚,小心翼翼的打量着,生怕一个眼神就把它给瞧碎了。
砚台冰凉彻骨,质地光滑如镜,九只白鹤展翅高飞,栩栩如生。尾足云雾翻腾,如九霄之门即将开启。
她曾随父亲四处游玩,见过所谓的四大名砚,当时已叹为观止,今日见着天玄砚,相比之下,觉着它们比不上天玄砚微尘一角。
“这下我可要发财了!”
灰衫“老者”嘴角一抽搐,正色道,“这可是宝贝,千万不能随随便便把它给卖了或者典当出去,否则我可要收回的。”顿了顿,似乎想到了什么,神秘一笑,“若是姑娘发现它的好处,只怕会离不开它啊!”
“什么意思?”
望着那灵动的双眸,“老者”嘿嘿一笑,并未作答,只是看了眼天色道,“东西已送出,时辰不早了,我该回去了。”
“老先生慢走!”凤清儿连忙应答,将砚台紧紧抱在怀里,生怕对方改变主意,将砚台收回去,此刻巴不得他快走呢。少女的心思岂瞒得过灰衫“老者”,无奈的摇了摇头,呵呵一笑转身离去,却留下一句话意味深长的话,“在下姓玄,姑娘若是想找我时,别忘了我的姓。”
悦客居。
简单的用过晚饭后,凤清儿便进入自己房间,天玄砚置于桌面,手托香腮,眼睛死死的盯着它,好半天不曾动一下。
天玄砚,这就是天玄砚!
九天玄母手中的东西啊,不说它历史悠久的时间年限,单看它表面形态各异巧夺天工的九只白鹤,堪称一绝,价值连城!凤清儿直勾勾的望着它,仿佛金山银山堆在面前,她感觉她要发了!
第二章天玄内经
伸出双手,将天玄砚捧入手中,细如葱白的手指轻轻抚摸着砚身,忽然“嘶”的一个倒抽气声,食指划破一道口子,伤处立刻出现一抹嫣红。原来,砚台并非完整无缺,在它的右下角边缘处有一条细微的裂缝,不仔细看,根本注意不到。
也是,这天玄砚的存在本身就是一个奇迹,流传至今几个万万年过去了,若还毫发未损,那就奇上加奇了!
凤清儿抬手,想吸去手指上的血,嘴还未靠近,血顺着手指流下,滴在砚台的裂缝处,顿时砚台泛起一道微弱的光芒,凤清儿揉揉眼睛,来不及细看,下一刻,光芒大甚,直逼眼球,贯穿天际,屋内形同白昼。凤清儿不敢直视,连忙闭眼,同时,一股沧桑的气息迎面而来,紧接着脑子里如放电影般,闪过许多画面,有文字,有图像。房屋、树木、花草、星辰、八卦阵,当画面最后停顿时,竟是一张女子画像。
女子身着红衣,肩飘彩带,颜如美玉,肤如凝脂,脚踏云梯,仙鹤环身,细数之下竟有九只!
“这是……九天玄母天尊!”
凤清儿惊呼,从最初的震惊逐渐平缓,如墨的双眸逐渐绽放奇异的光彩。
“天玄内经!”
凤清儿激动的快要站不住,心脏狂跳,这可是九天玄九的毕生传承!
九天玄母,(也称九天玄女)轩辕黄帝之师,授黄帝符印剑,奇门术数,其中还包括风水学,据说有些风水派系就是以九天玄女为宗师!
不过,天玄砚记载的只是其中一部分,主要分为风水学和星象学。星象学又分为上下两卷,这里所述的是上部命理卷。
如此这般,凤清儿也是欣喜若狂。风水学放在以人文科技的现代或许许多人嗤之以鼻,可她穿越了,光耀门楣靠科举、成亲以媒妁之言或父母之命的远古大陆,风水学和星象学就是香饽饽了。
想到这儿,凤清儿有些得意忘形,嘴角的笑容越放越大,果然,她是要发了。
此时,夜深人静。
凤清儿顾不得休息,在床榻上盘腿坐下,双目紧闭,如僧人入定,一动不动,细细翻看脑海中的天玄内经。
灯油如豆。有细微的风从窗子缝隙处吹进来,火苗上下窜动,带着床榻上少女的身影在地面上轻轻舞动。屋外,月光如银白帐纱洒落垂在窗檐。
时间如离箭般瞬间流逝,当第一抹温和的日光射窗而进时,少女的眼睫轻颤着,片刻后,她张开了眼睛,一道亮光划过,如昙花一现,精致的俏脸上并没有因为一夜未睡而显得疲惫,反而神采奕奕,精致绝伦。
深深的吸了口气,凤清儿缓缓爬下床,强烈的光线令她有些不适的眯起眼睛,没想到这天玄内经一看便是一整夜。经书零零总总不下百万字,尽管一夜未眠,但除却风水学这部分,其他也只是粗略的扫了一眼。
看来要把整本经书读完,得下巨大的功夫啊!
忽然想起还有两天就得回去了,这几日为了采办日常所需,忙着都没有好好逛逛这洄江城,顺便带些当地的特产回去。
洄江城是漓江边境的小城,盛产海鲜,物质丰美,是一个百姓自给自足、安居乐业的滨江之城。
凤清儿刚一上集市,远远地望见前面围着一堆人,将前行的道路堵的死死的,隐隐听见一名男童哭泣的声音。围观的人太多,凤清儿挤不过去,只得扯住一位大婶模样的妇人打听是怎么一回事。
妇人先是叹了口气,然后道,“可怜哦,刚刚卖了鱼钱,全部让小贼给偷走了。唉,一大清早的就遇上这档子事,真是够倒霉的。这孩子我认识,家里穷,父亲早早的就过世了,留下年迈的老太太,一身的重病,全靠他,小小年纪便经常下海捞些鱼虾来卖,挣些小钱治病养家。”说到这里,妇人突然恨恨地道,“这天杀的小贼,怎么这么不长眼,竟偷穷人身上的钱,唉,这叫人怎么活哟!”
“原来是这么回事,那他娘呢?”凤清儿问道。
像是提到什么忌讳的事,妇人一脸的恐慌,左右望了一眼,小声道,“别提了,生下栓子不到半年,老太太突然发病,栓子他娘进山里采药,就再也没回来过。栓子他爹进山里找,翻了个遍也没找着,不过村里人都听说,自打那天过后,有人进山回来后总说山里有个女人再哭,却不见人影,听得人心里惨得慌,这山哪,也就再没人进去了。”
“这栓子真是命苦,娘走丢了,大概是三年前吧,他爹顾照大的又照小的,最后撑不下去,得病死了。如今栓子快十岁了,家里就只剩下个下不来床的老太太,这一老一小的,真叫人揪心!”
听完妇人的话,凤清儿的心一阵酸楚,她也是个孤儿,自小在县里的福利院长大,虽不知亲生父母长什么样,但好歹有个疼她爱她视她如己出的院长,还有福利院的其他孩子们,大家都如同兄弟姐妹般相亲相爱。哪知上了大学,在一次沙漠考古时,一场风暴竟让她穿越了。这下可好,穿越了虽有了父母,这有却等同于,人家高大上的凤氏家族根本容不下她这个“野种”,唉,这些年活得也是不容易啊!
想到这里,凤清儿忽然觉得自己与栓子同病相怜。她用力扒开人群往里挤,进了中心位置,果见一个衣衫褴褛的小孩哭坐在地上,旁边是撒了一地的鱼网和一个小竹篓。两米来宽的鱼网破破烂烂地放在脚边。
“这哪里有十岁,分明像个五六岁的小娃娃吗?”凤清儿摸着栓子的肩膀,手里就像捏着一根骨头,满是补丁的衣服里显得空荡荡的,瘦得不成样子,心生一丝怜悯之心来,“栓子是吧,别哭了,钱丢了就丢了,哭也没有用,钱又不会自己跑回来。”
感觉有人在和他说话,栓子抬头,正好望见对方的眼睛,上下打量了一眼,从没和陌生人说过话的他顿时有些害怕,哭哭啼啼的话也讲得不利索,“可是,那是我奶奶的药钱,我……我答应奶奶,今天……今天一定给她买药回去,她已经咳了很久了!”
第三章牛刀初试
围观的人不知是谁先叹了口气,紧接着就起了连锁反应,一片叹气声冲向凤清儿的头顶,而她竟然笑了。
“栓子想为奶奶治病是吧,那就擦干眼泪别哭了,等会儿姐姐再陪你去河里抓些鱼来可好?”
“真的吗?”栓子怯声问道,钱丢了,自然重新抓鱼换钱,不过凭他一个人来回的跑,集市恐怕早就散了,若是多了一个人,时间就可以省去大半。
“真的,姐姐抓鱼可厉害了!”为了消除孩子对她的戒心,凤清儿甜甜一笑,“抓来鱼,卖了钱全部给栓子奶奶治病可好?”
“嗯。”一听说有人帮忙抓鱼还不要钱,栓子高兴的点点头,凤清儿扶住他的肩膀道,“相信姐姐,你不会一直这么穷下去,你要振作,知道吗?”
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适才凤清儿看了下他的面相,鼻头丰润圆大,山根略窄,像一个悬吊着的猪胆,这是面相所说的猪胆鼻。根据天玄内经所载,猪胆鼻,乃是富贵之相,大多数人先苦后甜,先贫后富。栓子十岁之前的遭遇令他饱尝饥若,以后相信他慢慢会有所好转。
说来也怪,栓子似乎很相信凤清儿,连忙擦干眼泪,抱起地上破烂的鱼网子,跟在凤清儿的后面在人群的目光中向漓江行去。
一场小贼的闹剧随之收了场。凤清儿牵着栓子的手,趁着路上的空闲,聊了起来,这才知道,原来栓子今年快十一岁了,只是长时间的营养不良,身上没肉个子偏小,看起来像个五六岁的模样。家里的奶奶今年快七十了,因为穷,栓子他爹到四十才成家娶上媳妇,听说在栓子之前有两个姐姐,农村里重男轻女,偏得厉害,女娃顶不了家干不了重活,一生下来就送人了,唉,真是可怜又可恨的一家子。
“漂亮姐姐,你有亲人吗?”不知不觉间,栓子已没有最开始的胆怯,反而挺喜欢有人跟他说话。
“呃……。”这本是个很简单的问题,但凤清儿却不知如何作答,她的那个庞大的凤氏家族,谁可以称作是她的亲人呢?忽而想起那个福利院来,笑道,“姐姐有亲人,只不过在很远的地方,我们不常见面!”
“哦,那姐姐是洄江城人吗?”
“姐姐不是!”凤清儿摇摇头,望着略有些失望的栓子,轻笑道,“栓子希望姐姐是洄江人,是吗?”
“嗯。”栓子用力点点头,道,“姐姐对栓子好,还要帮栓子抓鱼!”
孩子的世界就是单纯,凤清儿莞尔一笑,“姐姐住在莲城,以后栓子长大了,出息了就来莲城找姐姐玩,姐姐带你吃好吃的!”
“真的?”栓子眼前一亮,仿佛不敢相信。凤清儿望着那双染满兴奋的眸子,忽地脑子划过昨日灰衫“老者”的那双漂亮的眼睛来,纯净清澈,无波无奇却又蕴含着一种特殊力量,使人囫囵,奇怪了,怎么会想起他?她甩了甩头,笑道:“自然是真的。”
说话间,两人已经来到漓江。漓江,是洄江城有名的江水河流,江边绿草茵茵,春夏秋冬四季不同,却都有相应的时节花开,因此也称百花江。
时下正是夏末,千日红、锦带花铺满江岸两边,遥遥一望,漓江像是漫漫红色中悠然洒落的巨大蓝色绸带,柔美婉转,美不胜收。
然而此刻不是欣赏美景的时候,栓子沿着河边走了一里地,选了一个浅滩,挽起袖子,就下了水,凤清儿知道他这是在探路,去了鞋袜也跟着下了水。河水清新凉爽,正好趋走刚才一路的炎热。
两人一人一边执起鱼网,凤清儿在鱼网中撒了几条先前扒的蚯蚓,然后往河的深处慢慢行去,待到水没栓子的腰间处时才停下脚步,她作了个噤声的动作,大约过了两分种,凤清儿感觉手中的鱼网被拔动了一下,她望向栓子,后者点点头,两人打着手势,默数一二三,起网,果见网中有几条巴掌大的鱼儿在蹦来蹦去。
“没想到第一次撒网就成功了,姐姐真厉害!”看见这么多鱼儿,栓子兴奋的合不拢嘴,忽而想到什么,问道,“姐姐刚刚在网里撒的什么?”
“是蚯蚓!”
“蚯蚓?”望着栓子皱着眉头,一副不解的样子,凤清儿解释道,“蚯蚓是鱼儿的食物,可以说是它们的最爱,鱼儿只要闻到蚯蚓的香味,自然而然就都游过来了,可惜,这漓江边上沙子多泥土少,只挖到几条蚯蚓,再加上我们选的地方浅,要是再深点,说不定会网上更多鱼呢!”
“原来蚯蚓是鱼儿的食物,太好了。以后我每天先抓蚯蚓再来网鱼。”回到岸上,栓子解下腰间的竹篓,将鱼儿一条条地认真装起来,“咦,这是什么?”
鱼网中躺着一个黑沉沉的东西,栓子把它拾起,上下打量着,手稍一用力,软软的,是一摊积泥,正欲丢掉,凤清儿心中一动道,“栓子,把它洗干净,拿过来给我瞧瞧。”
栓子依言到河边洗了起来,再回来,手中多了一个巴掌大的贝壳。贝壳前背缘短小,呈尖角状,后背缘长,并向上突起,呈三角状,壳顶部刻有粗大的肋脉,仔细一瞧,正是盛产珍珠的三角黑蝶蚌。
凤清儿眉毛一跳,果然是个宝贝。这三角黑蝶蚌沉溺于河底不知多少年,想来里面的珍珠定然不会差到哪儿去。看样子,栓子的好运恐怕从今天开始就要走起了。
“栓子,砸开它!”
“砸开它?”栓子还以为这只是个普通的贝壳,想着拿回去给奶奶补补身子,连忙劝道,“姐姐,虽然这个贝壳不值钱,但是留着自己煮熟了吃也是极好的。这么热的天,现在把它砸开,回到家时里面的肉该臭了。”
凤清儿一时也不解释,只道,“你信姐姐的话,就砸开它,姐姐保证,你今晚可以吃到更好吃的。”
“更好吃的?”栓子咽了咽口水,不假累索的问道,“有肉吗?”小时候栓子隔壁的王奶奶过世办回头七时,王家赏过一块肉,不多,只有二指大小,但却让栓子一直回味无穷,连梦里都想着。
“有,大大的肉。”看着栓子那一脸向往的样子,凤清儿一阵心疼,摸了摸他的头,柔声道,“相信姐姐,晚上一定带你去吃肉。”
第四章大溪地黑珍珠,好运走起
“好!”从没有人这么细声温和的跟他讲话,栓子顿时眼圈发红,别人都嫌他穷,见了他躲都来不及,更别说帮他抓鱼带他吃肉。第一次感受到他人的温暖的栓子忍不住抹了下眼眶,哽声道,“姐姐,你真是个好人。”
“傻孩子,哭什么。”凤清儿抬手拭去栓子脸上的泪渍,转身寻了个胳膊粗的石头,回头看了一眼,栓子瘦如柴骨,估计使不上力,又担心他把握不住力道,一顿乱砸,伤了里面的宝贝,干脆拿着石头自己砸了起来。
三角黑蝶蚌壳质坚硬,不愧是在河中积淀了千年的宝物,凤清儿费了好大的力气,浑身透湿,才砸出一个手指大小的洞来。
“开了,开了。”栓子兴奋不已。
“嗯,终于开了,累死宝宝我了。”凤清儿顾不得拭去额间汗珠,伸出食指在蝶蚌里掏了起来,不一会儿,几颗黑色的珠子掉了出来。
珠子上有一层薄薄的粘稠物,是帆蚌里的分泌液。凤清儿小心的洗去上面的分泌夜,很快,四颗通体灰黑而透亮的珠子静静的躺在手中。凤清儿执起其中一颗掂了掂重量,又对着太阳的方位比照起来,欣喜的发现,这黑色的珍珠在强烈的光线折射下,竟幻化出了墨绿色。
“大溪地黑珍珠!”
传说大溪地黑珍珠是南海法属波利亚境内盐湖的物产,珍贵异常,在珍珠界享有皇后之珠的美誉!大溪地黑珍珠培植困难,只限生于天然、无污染的水域,其不同程度的颜色,带有不同的幻彩颜色,因此大溪水地黑珍珠与众不同,加上采珠过程要求非常严谨,所以每一颗黑珍珠都可以说是价值连城。
一般珍珠以白色居多,黑色却不多见,尤其是大溪地黑珍珠,更是稀有。这漓江里淌着的都是什么水,随便撒一次网,扔几条蚯蚓,就得了几颗。而且颗颗精圆透亮,不仅纯度好,而且光滑照人。
“这是上好的大溪地黑珍珠啊!”凤清儿惊叹,她活了两世,如此精纯的上等大溪地黑珍珠,也是生平里头一次见到。
“姐姐,这个什么黑珍珠很值钱吗?”栓子是穷窟窿里出来的孩子,洄江城的富户他从没机会见到,自然就不认识这些所谓的珍珠了。
“当然,你想象不到的值钱。”凤清儿竖起食指在掌心拨了拨,指着其中一颗笑道,“就这小小一颗,够你吃几辈子的肉了。”
几辈子的肉了,栓子想也不敢想,这么小小的一颗珠子竟然这么值钱,好半晌,他兴奋地大叫,“哇,有肉吃了,有肉吃了!”叫着叫着,不知想到什么,眼泪不争气的流下来,泣声道,“终于有钱了,可以给奶奶看病抓药,还可以给奶奶买肉补身子。”
栓子的泪,凤清儿似乎感同身受,她不是一个同情心容易泛滥的人,更不是路见不平就拔刀相助的大侠义士,相反,从小没有亲人呵护尝尽孤苦的她,那颗心早已化成万年寒冰。她可以与人来往,但不从不轻易敞开心扉!
然,栓子是个例外!因为她与他都是苦命的人。只不过她的苦在其心,栓子的苦在其身!
“栓子,不哭。”这孩子心中太苦,太好的运让他一时难以相信,恐怕以后得多磨练他才行,“走,姐姐带你去吃肉!”
“还给奶奶打包带回去!”
“好!”
回了城,凤清儿带着栓子用了晚饭便去了珠宝商,经过一番讨价还价之后,以一颗一万一千两的黄金成交。考滤到栓子年纪小,不擅理财,为安全起见,凤清儿只卖了一颗,剩下三颗,栓子执意要送给凤清儿,却被拒绝。虽然她爱财,但取之有道。大溪地黑珍珠是栓子的财命,不是她凤清儿的,强行占有,不合天道。
“栓子,剩下的三颗,你找个地方藏起来,谁也不要说出去,若非不得已,千万不要拿出来,让外人看见,会引来很大的麻烦。还有这一万一千两的黄金,我全部折成银票了,还兑了些碎银子,你与黑珍珠一并小心藏好,平常只拿些碎银子用,知道吗?”
“知道了。”栓子将珍珠和银票用布包仔细包好,抬头看了看凤清儿,干涸的嘴巴动了动,好半天才道,“姐姐,明天你能来我家做客吗?”
“原来是舍不得与姐姐分开啊!”一天的相处,凤清儿已将栓子当成自家弟弟看待,想到自己过两天就要离开这个地方,临走之前再去瞧瞧也放心些,便点头应了下来。
其实栓子只是随口一说,他知道外人都不愿去他们那里,虽然诚心邀请,但心里压根不报什么希望,没承想对方居然答应了,硬是愣了几秒钟,高兴的搓着手道,“太好了,明早我会来这里等姐姐,姐姐可一定要来。”
凤清儿是个路痴,再加上洄江城她也不熟,没有明确的地名,怕是很难找到,她抬头四处张望了一下,见对面是张记鱼铺子,心里默记下这个店名,抿嘴笑道,“那好,明天不见不散。”
夜静更深,凤清儿躺在床上辗转反侧,睡不着,满脑子都是白天发生的事情,天玄内经是九天玄女毕生传承,所含的玄学相术,奇门遁甲,无所不有,无一不精。她在凤家一直不受待见,地位如婢。今天小栓子脱了贫,来日她也可以利用它来个大翻身……
……
夏门村,是洄江城里一个偏远的寨子,依山而建,从县城到寨子只有一条路,其它全是田埂和山丘,寨子里总计百来号人,全是些贫苦农户。
第二日,栓子将凤清儿迎进村子的时候,村里人大部分都拿奇怪的眼神看着她,然后怯懦的低下头去,快步走开。正自疑惑时,栓子解释道,“这里穷,外人都不来咱寨子。”
凤清儿点点头,一路上都是些衣衫褴褛打着赤足的老百姓,穷人的自卑限制了他们向上奋斗的步伐,只在这片小小的天空里,可怜的活着。他们想不到走出去看看,而外面的人也不想走进来。一方天空,造一方人!
第五章三煞为重
大概走了半个时辰,栓子终于在一扇漆黑的大门停下,准确的来说是半边门,另外半边不知去向。门是木质,坑坑洼洼许多小槽缝,缝里稀稀拉拉的几只蚂蚁上上下下的爬动。凤清儿惊讶的发现,这竟然是一间四合院,虽破旧不堪,但地方宽敞,采光足,很明显以前住着大户人家。
“姐姐,快进去。”栓子笑着推开另外剩存的半边门,朝里喊了一声,“奶奶,姐姐来了。”
不多时,一位柱着木拐,秃发豁齿的老太太走了出来,迈步间如风中之烛!
“客人来了啊!”老太太似乎眼睛不太灵光,看了半天凤清儿才感觉她的目光落在自己的身上,连忙笑着打招呼,“奶奶好,我叫凤清儿,冒昧打扰,实在不好意思!”
“凤姑娘客气了,说起来,老太婆子我还没谢过姑娘呢。”说话间,老太太连忙侧开身,将凤清儿迎进屋子,拉着她的手道,“昨儿个,栓子都跟我说了,那么多的银票,我们夏门村哪怕劳累几辈子也赚不回来啊!”
“奶奶,这是栓子福气,不用谢我!”栓子命里有财,凤清儿可不敢居功。
进了屋子,栓子又是搬椅子又是倒水,忙个不停,脸上的笑容一直没断过。水是从井里打上来的,清清凉凉,还带着一丝甘甜,凤清儿就着喝了几口,放下碗,开始认真打量起院子里的规模来。
四合院又称四合房,是三合院前面加门房封闭起来的屋舍。第一进为门屋,第二进为厅堂,第三才是私室或卧房。凤清儿一路看下去,发现每个房屋建筑都是古旧破落,但原形却还分得清。当她的目光继续往后移动时,忽地眉头微拧,脸色发沉,略一思索道,“奶奶,这屋子是哪一年建的,看着像是有钱人的房子。”
老太太一怔,咳了两声,随即笑道,“这房子建了有些年头了,具体是哪一年记不清喽!”常年的病痛使栓子奶奶瘦得不成形,两只眼睛已深深的踏陷下去,可能是因为不经常见光,脸色腊如橘黄,体力虚浮,才说了两句话,就又咳了起来。
凤清儿连忙起身道,“奶奶还好吗?要不我扶您到屋里坐着!”
“不用,老毛病了,让凤姑娘见笑了。”老太太摆手拒绝,好一会儿才止住咳声,气息平复。凤清儿双目微眯,试探道,“奶奶的老毛病可是指发作起来上腹如搅肉般疼痛,经常头晕,吃不下东西?”
“这,凤姑娘怎么会知道?”老太太先是一愣,随即笑道,“准是栓子跟你说的吧?”
“奶奶,我没说。”一直在旁边认真听她们讲话的栓子摇了摇头,转而道,“姐姐,你是如何得知我奶奶的病症的,我记得我没说过。”
凤清儿垂目,老太太虽然没有正面承认,但从她的反应来看,事实八九不离十。看来有些话不得不说了,栓子与他奶奶住在这里,他们有权知道,更何况,老太太如今的病痛已经说明了问题的严重性。
“奶奶,栓子确实没说过,是我自己想到的。”
“凤姑娘是个大夫?”
“不是。”凤清儿摇头,看了眼栓子,又看向老太太,沉思了一会儿,犹豫道,“奶奶,您之所以会有这些病症,是因为身体里肝胆出了状况,我会知道,是因为我从一进门就感觉到这房子有一股煞气!”
“什么?”老太太愕然,结巴道,“煞……煞气,难道凤姑娘是位风水先生?”
煞气,是一个风水术语,放在房舍建筑,论凶不论吉。老太太虽目不识丁,一辈子没出过这座山,但对风水这一词却不陌生。古人谁家红白喜事不花点钱请位风水先生掐指算算,就是二十一世纪,随便弄个酒会修房上梁都还得论个黄道吉日呢。
封建思想有封建思想的好,这倒让凤清儿省去了花一大堆口水解释风水的事了。
“我不是什么风水先生,我只是略懂皮毛而已!”凤清儿不过是根据天玄内经的宅运篇口诀来感受这座四合院的气场而已,离真正的风水师还是有段距离的。
“不,不,不,你既然能一眼看出我老婆子的病症,就一定是感觉到了什么!”老太太似乎很信风水,小心问道,“凤姑娘,你刚才说的煞气,厉害吗?”
“奶奶,什么是煞气啊?”栓子到底年纪小,没有经历过这些,看的懂的不及老太太阅历的百分之一,对他来说,煞气是个很新鲜的词。
“栓子,你不要打岔,仔细听你这位姐姐说话。”见孙子插话,老太太连忙厉声打断,显然她已经开始把凤清儿当风水师看待和尊敬了。
这也难怪,风水师一直是富贵人家的座上宾,虽然一般的百姓家庭遇上点糟心的事也会花钱请人上门,但都是些普通的略懂皮毛的风水先生,所会的两下子可能还不如凤清儿,毕竟人家可是得到了九天玄女的传承,这样的机遇,天下有几人能遇得到。话说回来,真正有本事的,又岂是这些只吃得起三餐粮饭的普通老百姓请得起的?
“奶奶,三煞,你听说过吗?”老太太摇头,表示不解。被奶奶训斥的栓子此刻低着头,感觉像是受了委屈般,凤清儿摸着他的脑袋,解说道,“从风水学上来讲,宅运煞气以三煞为重,住在宅子里的人就会被煞气冲到,轻者,或发生意外,或是破财,重者,或牢狱之灾,或重病缠身,病痛身亡。”
“啥,这么严重!”老太太吓了一跳,嘴角惊擞了两下,想到栓子他爹的死和自己这些年所受的病痛折磨,恍然道,“难怪我们这一家子,病的病,死的死。”忽而目光一闪,急忙道,“凤姑娘,你既然是位凤水先生,就一定有办破了这劳什子的煞气,请你出手帮帮我这个老婆子,倒不是我怕死,只是心疼栓子,他是个可怜的娃儿呀,爹娘都走的早,只剩下我们祖孙俩相依为命。别的不求,只求姑娘保栓子一生无病无痛,不要像他爹一样,得了涝疾,说走就走了。栓子是我刘家唯一的苗啊!”
第六章夏门村的悲剧
老太太的一番话让凤清儿心里起了一丝不痛快,栓子他娘进山是为她采药,生死未知,她不去找,怎的就断定人就没了呢。再者栓子还有两个姐姐,一生下就送了人,现在指不定在哪儿吃苦受累,她只字不提,确说他们二人相依为命,再者,生老病死乃天道常伦,没有谁可以保谁一生无病无痛。这样的岂求不是强人所难了吗?
可转念一想,大概是老太太心急话说快了些,心疼孙子,情有可缘,再加上栓子,她还真无法做到不管不顾。至于栓子的娘和姐姐的悲剧,相信在这片大陆上不止这一个,说到底,还是封建的恶俗所致,怨得了谁?
封建啊,该死的封建!
“我可以出手,但你得先将这宅子的来历说给我听,不然找不到根源,换了谁,也是没有办法的。”
闻言,老太太心中松了口气,浑浊的老眼遥望着空中某一处,想了好一会儿,才断断续续出声道,“你说的不错,这房子以前确实住着一位大户人家,有钱有权,只是不知怎么的,没几年这户人家里的人口不是病了就是疯了,再来就是出意外死了。”
原来,夏门村并非是个穷窟窿。百年前,这里住着一位外地富户,具体什么来头,没人清楚,只知道是姓刘,有钱有权,还经常接济帮助这里的村民,用一句通俗的现代化来说就是喜欢做慈善事业。他不光捐粮,还出资建祠堂请先生教孩子识文断字,村民们对刘富户感恩戴德,提起他个个都竖大拇指。没多久,刘富户生了个白白胖胖的儿子,老来得子的刘富户异常高兴,宝贝的不得了,更是取名刘珍,可见他对这个儿子的重视程度。然而,就因为刘富户的宠爱,刘珍从小养成了嚣张跋扈、欺行霸市的性子,在他十六岁那年冬天,将一名府上的丫头给XX了,丫头姓高,名叫高慧,和刘家其他下人一样,都是夏门村的人。
高慧是寨子里一位猎户高江的女儿,高家的独生女,长得水灵。虽是个丫头片子,但高江却拿她当儿子一样看重,再说膝下也没其他子女。按说他是舍不得送女儿去刘府做丫头当下人,只因他一次狩猎摔断了腿,家中一下子没了经济来源,那时刘富户府上正缺人,高慧是个懂事的姑娘,自己无其他才能,烧饭洗衣的活却是干的利索,念头一转,便去了刘府做了刘珍的身边的丫头。
高江知道后,断然不同意,刘富户虽是慈善之辈,但刘珍却不是个好伺候的主儿,他担心女儿受欺负,让她去辞了这门差事。高慧嘴里答应,背地里却天天在刘府跑,一来二去,高江见也没出什么事,便不再提了。
哪知刘珍在一次醉酒后,竟做出那种事来。高慧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家怎么受得了,当夜就自杀了。高江气得发疯,抡起斧头就要上刘家拼命。刘富户起先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出银子把事情给了了,高江不接受,硬要刘珍一命抵一命。刘富户见谈不好,又护子心切,竟命人将高江乱棍打了出去。
穷人如何同富人斗,高江无权无势,再加上刘富户对夏门村有恩,村民们虽然心里愤恨,但又不敢真正施以援手。说来也巧了,自从高慧死后,刘珍不知怎的惹上了怪病,床上躺了几个月也见好转。刘富户起了个念头,会否是高慧的魂魄来寻刘珍复仇了。
第二年正月一过完,刘富户便请了个道士作法,法坛一开,就是三天三夜,在第三天夜里,道士告诉刘富户,宅内阴魂不散,要想驱魂,需重新建宅立院,魂魄法力浅,换了住处就寻不到地方找刘珍复仇了。
其实这都是一些荒诞无稽的说法,若真有阴魂潜居刘府,无论法力强弱,都能寻得到对方,只是时间问题。偏偏刘富户信了,当即雇人,在离原宅五十里地重建刘府,而原宅因为被传闹鬼,就留在了村子里,无人敢靠近。
这宅子也建了,银子也花了,刘珍的病不但没有好转,在乔迁入住新府一个月后竟突然病发的厉害,死了!世上有几人受得了白发人送黑发人,刘富户老来得子,哪受得了这等打击,心中郁结,不久也病倒了,到冬天,就咽了气。
刘家从此也就败了。
话到此处,老太太叹了口气,道:“有一年洄江城刮大风,将我们的房子给吹倒了,一家老小无处安身,我和栓子他爹一商量,就搬到这屋子,左右这房子曾闹鬼,无人敢住,空着也是空着,我们就住下了。”
一旁静听的凤清儿此刻心情有些沉重,所谓养儿不教父之过,刘富户的过于宠溺造就了刘珍的无法无天,要说是谁杀死了高慧,刘家父子两人皆是凶手!
然而故事并未完结,或者说不完整。凤清儿整理了下思绪,发现了几个疑点。第一,高慧死后,高江寻仇,为何被刘富户乱棍打了出去之后就没下文了?难道高江知道穷斗不过富,自己主动放弃了吗?第二,以刘家的财势,请到的道士必不是无名之辈,若是这样,道士又为何会提出重新建宅立院,让阴魂寻不到刘珍复仇这种荒谬的言论来。第三,既然避仇,为何重新建宅立院,以刘家的富有,在城里买座宅子不是更好吗?
“奶奶,那高家现在还有人在吗?”
“唉,没有人了,高慧死后,高江报仇无望,不久就疯了。”说到这里,老太太突然跪了下去,朝着某个方向磕起头,嘴里念道,“慧姐姐,害死你的是刘珍,他死了,他爹也死了,你可以安息了,赶紧投胎吧,莫在屋子里留恋,害我们这一家子。以后每年冬天,我定会烧纸钱焚香供三牲,你可千万别来找我们呀!”
“奶奶,你快起来。”凤清儿连忙扶起老太太,待老太太重新落坐后,安慰道,“百年过去了,高慧早就投胎做人了,寻不到您报仇的。”
“哦,真的吗?”
“当然。”
第七章寻根解煞
一般来说,每个人死亡,会化成一缕魂魄在阳间逗留一个周天,即七日,过了头七就会到地府等着重新投胎。若是惨死冤死之人,咽气之前有着强烈的执念,死后就有可能变成鬼魂,冤有头债有主,鬼魂和人一样,不会随便寻着不相干的人来报仇。再来,刘珍父子皆染怪病死去,也算是因果循回,自食孼果,高慧阳间事也算了了,留在阳间只会耽误她重新投胎的时机。何况,凤清儿并没感应到这四合院里有阴灵鬼气存在。
安稳老太太的情绪后,凤清儿起身来到院子中心,闭目感应着什么,良久,她睁开眼道:“奶奶,刘富户的旧宅在哪个方向?”
老太抬手指了个方向道:“应该是这边。”
凤清儿微颔首,和她预料的差不多,为求证实,唤过栓子道,“栓子,要不要陪姐姐出去溜溜?”
“嗯。姐姐是要去看东面那座鬼宅吗?”栓子搞不懂什么是风水什么是三煞,但奶奶讲的那个故事他却是听懂了。
“那栓子敢不敢陪姐姐去?”
“这有什么不敢的,我们现在住的这院子也听说闹鬼,但我就从来没见过。”栓子撇嘴道,完全与初时见面那个胆怯的小男孩不一样,他拉住凤清儿的袖子道,“走吧,姐姐,我知道那鬼屋在哪儿,我带你去!”
老太太见状,嘴巴张了张,欲言又止,待凤清儿走到门口时,才嘱咐道,“栓子,跟紧这位姐姐,千万别乱跑,知道吗?”
“知道了,奶奶。”
凤清儿看出她脸上的担忧,宽慰道:“奶奶,没事的,我们不进那屋子,只是远远的看一下就回来。”
老人家信风水,但也迷信。刘珍突然重病缠身,且多日未愈,本就蹊跷,加上那个老道士的话,更是坚信高慧的鬼魂在作祟。虽然她保证过高慧早已投胎为人,无奈没有证据啊,总不至于找个小女娃告诉她这就是投胎的高慧吧。
思索间,两人已来到一片空旷的场地,看其规模,应该是村民收稻晾晒的地方。栓子定住了脚步,指着前方道,“姐姐,你看,那就是刘家旧宅了。”
凤清儿眯眼望去,果见山脚下隐约有一间四合院,虽隔的远,但仍看得清大概的轮廓。
“姐姐,我们要不要再走过去一点?”
“不用了,就在这儿吧!”凤清儿摇头,她修炼了天玄内经,视力已不同常人。这也是昨晚回客栈时偶然发现的,她住的客房是三楼,因为白天帮栓子下河抓鱼,身上有一股腥气,于是想唤店小二提两桶热水到房间洗澡用,哪知唤了半人没人应,倒是瞧见楼下的掌柜正拨着算盘在结账,账本上的字竟是看的一清二楚,不单单是视力有所增强,就连听力也灵光许多。她是个大学生,眼睛近视三百度,能看清十米开外的东西就已经不错了,现下突然视力变好,想了半天,唯一的解释就是跟自己脑子里的天玄内经有关,没想到得到九天玄女的传承,还有这般好处,倒有些意料之外。
四合院虽不能看得一清二楚,不过已经足够了。老宅院因为年代久远,无人打理,院墙已塌了差不多,里面的房屋却还稳稳地杵在那儿,只是屋顶上的瓦片已残缺不全。
“刘家果然有钱啊,这么好的宅院就荒废了,奢侈!”凤清儿忍不住啐了一口。这要是放在二十一世纪,拥有这么一座院子,那就是名副其实的富一代啊。多少房奴为脚下一席立足之地打拼着,搭进整个青春,唉,她怎么就没那个命呢!
“姐姐,那屋里有鬼吗?”栓子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凤清儿笑道,“哪里有鬼,就算有,大白天的她也不敢出来啊!”
“哼,就算有,我也不怕。”栓子抡起瘦小的拳头,道,“我已经长大了,我不怕鬼。”
“是吗,等你长大了再说吧!”凤清儿抬头,看了眼旧宅的方位,又回头望着来的方向,瞳孔微缩,果然如此!
“那个老道士果然有问题!”三煞,是建宅动土时,所冲犯的灾煞、劫煞、岁煞。十二地支中,巳酉丑合金,金旺于西方,东方为冲。三煞的每一方位同人体器官悉悉相关,北主肾脏骨骼等,南主心脏,西主口鼻、皮肤等,而东主肝胆,老太太的病症正好与肝胆有关。
据她所讲,刘家建新宅是在酉年,方向正好是旧宅的东面五十里地,与新宅大门遥相呼应,正是三煞方位。
要知道,干风水这一行,初步涉足都会拜入师门,由师傅亲身指导。即便只是普通入门者,对建宅动土的择吉也绝对不陌生,就算有误差,不能保家宅兴旺,也不至于会冲撞煞位,除非是有人故意为之,如若是这样,这位道士就不是胡说八道了,相反,他正是因为知道,所以才让刘家在东面建宅。
不过是什么样的事情让他不惜背弃风水与做人的基本道德来陷害刘珍一家呢?难道……他和高家是一伙的?
“栓子,村里还有比你奶奶大的老人吗?或者是一般大的?”
栓子蹙眉想了想,肯定道,“没有了。”
得,想再找个人打听也不行了。想想也是,高慧死时已有十五,比她所纪大的估计活不到现在,就连栓子奶奶都叫她一声慧姐姐,想来那会儿出事时,老太太不过是几岁的娃娃吧。
既然方位已找到,接下来就是解决这三煞的问题了。虽然三煞凶险,但是亦有克制、平衡的办法。据经书记载,冲犯三煞,有三种解决的途径。其一,可以在煞方放一定容量的水来压制它的凶性,防止它发作出来。其二,在煞方用硬制的树木来吸收它的凶性。其三,择一吉日,在大门位置摆放瑞兽,兽以麒麟为佳,可化祸为祥,转危为安。前面两种方法简单,效果相对就差了些,只能压制住三煞的部分凶性,这宅院已是百年之久,煞气已快溢出院外,这还是旧新两宅相隔远的缘故。看来栓子想过舒心日子,只能采取最后一种方案,麒麟兽得到镇上请匠铺师傅打造,摆瑞兽的位置得是青石之地或是石墩,这就关系到动土,无论哪一种,都需要时间啊!
第八章化解三煞
凤清儿掐指算了算,两个月后的十四,辰酉六合,巳酉丑三合,辰日或辰时开工动土最为吉时。之所以把时间放在两个月后,是因为匠铺打造麒麟兽需要时间。
“走吧,栓子,我们回去。”
到了刘家院子,刚一进门,老太太就迎了上来,还没等她开口,凤清儿就将看到的全盘托出,包括以瑞兽镇压三煞的方法。
“打造麒麟兽得花不少银子吧?”老太太听完,担心道。
“奶奶,您忘了,栓子现在可是有钱人。”凤清儿深深地看了一眼栓子,幸好有那一笔横财,要不然她不仅出力还得花钱。
“哦,是,是,是,你看我都老糊涂了。”老太太一拍额头,不好意思笑道,忽而发现凤清儿的神色不对,忙问,“凤姑娘,怎么了?”
凤清儿之所神色异常,是因为刚才闪过一个念头,以栓子如今的身家,完全可以去别的地方买宅落户,但很快就否定这个想法,栓子走了,以后还会有别人住进来,逃避总不是解决的办法。
“没事,奶奶。”想到只有两个月的时间做准备,凤清儿看了天色道,“我带栓子出去办点事。”
老太太心知她办的事肯定与镇宅有关,没有多问,只是吩咐了栓子一番后,就由着凤清儿就领着他上了山,这一出去就是大半天,回来时,手中多了一根大腿粗壮的桃木。院子里能盛水的容器只有那口大水缸,于是两人又合力将水缸蓄满,此时正是酉时。酉时属金,金旺于西,与东方相冲。凤清儿点燃一根香,在东面走了一圈,待回到原点时,香已燃去了一大半。看似随意的举动,其实她是在寻找东面煞气最重的位置。
老太太眼睛不灵光看不真切,可是栓子却是看得清清楚楚,目瞪口呆。今夜无风,可当凤清儿走至墙角还两米的距离时,手里的香烟原本呈直线往上升去,可是这会儿却立马扩散,随风乱舞,与空气化为一体。
这时,凤清儿脸色忽然变得严肃,双目紧闭,口中朗声念道:“金生水,水克木,煞气隐去,万物速归!”
随着话落,凤清儿用手推着满满的水缸往前一点点挪去,直至到先前香烟散乱的位置才停下。
“奶奶,姐姐她……”
“嘘,别打岔。”
栓子的下巴惊得快要掉在地上了,因为这满满的一缸水至少得两个人才推得动,而凤清儿居然一个人轻而易举的挪动位置,并且诡异的是,她的手根本没触碰到水缸啊,明明还有一指的距离,隔空推物,她究竟是如何办到的?这情景眼睛不灵光的老太太也瞧见了,因为凤清儿站的位置正好与她面对面,她心里的震惊不比栓子小多少。
凤清儿此时全然不知这些,固定好水缸后,她又将桃木插入泥中,做完这些,她已经是累的满头大汗。
“到底是行道浅,干这么点活就累死了!”凤清儿忍不住自嘲,刚才推缸与插木镇煞时,她加持了念力,因此精力消损,此时已是虚脱状态。幸好成功了,否则白忙活一场。抬头见栓子祖孙俩吃惊的眼神,凤清儿心里喷笑,很是得意。终于啊,有人崇拜自己了,仰视自己了,有粉丝的感觉真好啊!
“凤姑娘,您刚刚用的是什么法术,简直就是神仙啊!”老太太竖起大拇指,一顿猛赞,“老婆子我算是开眼了。”小的时候,她见过刘富户请人作法看风水,但没见过有人可以只手隔空推物的,由此想来,凤清儿必是个风水高人。
“呵呵,不是什么法术,只是利用五行相生相克的原理,推断出镇煞的依据罢了,都是些小伎俩。”凤清儿嘴里谦虚着,心里乐开了花,第一次看宅镇煞就取得了效果,除了天赋,也有几分运气。看来那赠砚“老者”说的不错,天玄砚跟自己有缘,无论是相术还是宅运,她都没有看走眼。
“姐姐,你刚刚念的什么咒啊,这么厉害!”栓子好奇道,刚才凤清儿露的那一手实在叫他吃惊,若不是之前她下河帮他捞过鱼,估计这会儿早就把她当神仙了,“可以教教我吗?”
“呃……”风水这东西天赋比缘分更重要,不是人人能学得来的,凤清儿不忍直接拒绝,拍拍他的脑袋道,“等你长大再说吧!”
此时,天色已晚,凤清儿洗过手,用了晚饭才回客栈。第二日,按照约定的时间,还是在张记鱼铺子汇合,跟着栓子在城里转悠,寻找合适的匠铺。
麒麟瑞兽不同于其他石雕,普通的镇宅只要仿出个模样来就行,可镇煞的瑞兽就不一样了,不仅外貌要传神,而且材料使用也有个讲究。按照经书所著,镇煞麒麟最好用青铜质,可青铜是个什么玩意,是古代权利和地位的象征,老百姓没有资格使用。这主要还是因为鼎的缘故,鼎为青铜所制。相传楚庄王问鼎,想取周王朝天下而代之,却遭到定王使者王孙满严厉斥责。因此后世就有非富贵权利不得问鼎,也就是使用青铜制器。
青铜用不得,一般的木材镇煞效果就会差些,想来想去,只得使用玉石,虽价格不菲,好在栓子今时不同往日,还付得起价钱。不过要打造半人高的麒麟,普通的小匠铺供不起材料,大的匠铺又是达官贵族的必去之地,客人来往居多,太过招摇。
洄江城大大小的匠铺共十来处,每一处,凤清儿都去打探过,正如她所想,不是店铺太大,招摇,就是太小,没有原材料。正当拿不定主意时,忽地听见后面有人在喊她的名字。
“清儿,清儿。”
凤清儿回头一看,一名身姿挺拔的俊秀男子立在不远处,眉如英剑,颜如冠玉,她快速迎了上去,娇俏的脸颊浮上一抹惊笑:“韩大哥,怎么是你?”
“我来这里办点事,倒是你,怎么也在这儿?按行程,今日你该回莲江才是啊!”
第九章十大家族,韩淞、叶云飞
“我也是有点事情要办!”凤清儿接了个现成的话回道。
此人名叫韩淞,是凤清儿在莲城唯数不多的好友。在莲城有个十大家族排行榜,韩家排第七,专门给皇室兵部打造战用兵器,父亲韩远雄两年前突然离世,由独子韩淞继承了韩家家业,成为十大家族当中最年轻的家主。
“哦,那事情办完了吗?”
“呃,还没有。”她看了一眼韩淞,眸光轻闪,韩淞家族势力遍布全国,找他帮忙或许事半功倍,正待开口,忽然发现他的背后又走来一人,儒雅绅士,衣袂飘飞,满面春风,“清儿,你怎么只记得你韩大哥,没瞧见我也站在这里吗?”
凤清儿一怔,旋即玩笑道:“叶哥哥和韩大哥果然伉俪情深,走哪儿,哪儿都是成双成对!”
“小妮子,别乱说话啊。”
叶云飞与韩淞一样,同为十大家族,排名第六。叶家的长公子,家族产业涉足各行各业,以海运为主,家父叶应天早些年出海遇上风暴,跌入海中漂流了大半个月,被人救上来时奄奄一息,虽尽力救治,但终落下病根,尤其这半年来,终日躺在床上不能下地。叶云飞作为长子,自然得挑起家族重担,这一点与韩淞倒是有些相仿,都是年纪轻轻的就学着接管家业了。
“叶哥哥怎么也来了洄江城,是为了叶伯父?”凤清儿收起玩笑,正色道。
“呵呵,是啊,听说有个江湖郎中,医术精湛,生性喜欢四处游历,最近在洄江一带落脚,刚好你韩大哥来这边办点事,我也就跟着一起来碰碰运气。”
“那找到他人了吗?”
“没有,派人去了他的住处,人去楼空,估计这会儿又在哪个山清水秀的地方完成他的终生游览记了吧。”
这些年,叶云飞为了叶应天的病,四处奔波,名医名药数之不尽,病情只坏不好。家族的重担和父亲的病,双重压力早已磨去了他的玩世不恭,身上多了一份沉稳担当。别看他说的云淡风清,凤清儿知道他心里此时难受的紧。每回带着希望而来却失望而归,搁谁谁心里会好受?
“咦,这位小弟弟是谁啊?”叶云飞发现凤清儿身边站着一名小男孩,长得眉清目秀,只是身上的衣着太过朴素,有好几个地方还打了补丁。
“哦,他叫栓子,家在夏门村,前两天我们在集市上认识的。”凤清儿介绍完栓子,又指着韩淞云飞两人道,“栓子,这是韩淞大哥和叶云飞大哥。”
“韩大哥好,叶哥哥好。”可能是因为凤清儿的原故,栓子对两人少了初次与陌生人打交道的胆怯,笑着上前一一打着招呼。
“小栓子好!”韩淞笑着回了一句,一点儿也没有因为栓子寒酸的穿着而排斥他,这也是他能成为凤清儿朋友的原因之一,不唯利,不以家族的是非为是非,不以外貌取人,不做趋炎附势之事。
“小栓子?”叶云飞皱眉念了一句,问道,“小弟弟,这应该只是你的小名吧,你真名叫什么?”
凤清儿愣了一下,是哦,为什么她就一直没注意到这个问题呢,虽然名字只是个称呼,不过“小栓子,小栓子”的叫始终土了一点。
“刘禹。”
“刘禹,这名字好听,干脆我们以后就叫你禹儿吧!”叶云飞似乎挺满意这个称呼,笑了笑,转而道,“对了,清儿,你带着禹儿准备干嘛去,今天你应该回莲江啊,怎么还在这儿?”
凤清儿此次出门是给母亲黄氏扫墓,这是公开的事情。
凤清儿的母亲黄氏是北方人,父亲凤守成是凤家的嫡系长子,凤老家主钦定的下一代家主,年轻时威名显赫,经常外出打理家族生意。十八年前,凤守成去北方游历增长见闻,突然遇到大风雪,不得已躲在一户渔家,渔夫有一个漂亮的女儿,此女便是黄氏了,两人一见钟情,两个月后,凤守成以成亲为由带着黄氏回了凤宅,因为身份地位的巨大悬差,这门亲事遭到了凤老家主和其他长老的极力反对,更是将黄氏赶出家门,凤守成一气之下,带着黄氏回到北方,那时黄氏身怀六甲,第二年的八月因难产丢了性命,独留下一个女儿,也就是凤清儿。咽气前交代凤守成,一定要带女儿认祖归宗。
凤清儿两岁时,凤守成就带她回了凤家,虽然现在住在凤宅,但凤氏族谱上是并没有她的名字更没有她母亲的名字。没有得到凤家的认可,黄氏的骨灰和牌位就不进凤氏祠堂,只能留在北方,一留就是十七年,这十七年,凤清儿起先是由父亲在每年的八月带着她去北方祭拜,只有这两年凤清儿行了成人礼,才独自往返北方为母亲扫墓。
“先别忙着问我为什么在这儿,我有个事情想问问你们,在洄江城,你们可有熟识的匠铺,要可靠的那种?”
“匠铺?”叶云飞下意识的看向韩淞,后者沉思了一会儿,道,“匠铺倒没有,不过打铁雕花的师傅,我这里倒认识一个。”
“真的吗?”凤清儿喜出望外,找了大半天终于有些眉目了,“在哪儿,快带我们去。”
“等一下,清儿,我话还没说完。”韩淞神色复杂的看了一眼凤清儿,接着道,“那师傅年纪有点大,性格古怪,不喜欢见陌生人。”言下之意就是他们上门,人家不一定会见,让她提前做好吃闭门羹的准备。
“这样啊!”凤清儿低眉沉思,片刻后问道,“他手艺怎么样?”
不喜欢见陌生人的人性格都有孤僻症,那就不用担心他会否将事情到处宣扬,而且这类人钱财请不动,换句话说,看顺眼就帮,看不顺眼就滚蛋。唯一要确认的事是他的手艺,只要手艺过关,相信总有些东西是能打动那位师傅的。
“手艺不错,雕什么是什么,他屋里有不少自己的雕刻品,你看看就知道是不是你需要的那种水平了。”
“不过话说回来,清儿,你找匠铺干什么?”叶云飞好奇道。
“我想请人打造一对麒麟兽。”凤清儿道,“我们能边走边说吗?”
第十章柳家院子
韩淞点点头,指了个方向,示意那就是去他口中介绍的雕匠师傅的路。他们几人站在街上好一会儿了,挡着别人的路不说,就是对面做生意的商铺也总是频频出门望着他们,好像防着什么似的。
“麒麟兽,你要那玩意儿干啥啊?”
凤清儿抬眼看了一眼叶云飞,他和韩淞也不算外人,再说到时麒麟镇煞少不得要他们帮忙,当即就把刘禹家的事情大概说了一遍。听完凤清儿的述说后,韩淞与叶云飞的眼睛已睁得铜铃大,面面相觑道,“你觉得这世界上真有那玩意儿吗?”
“有。”刘禹插话道,语气肯定,要在以前他也不信,不过在见识了昨晚凤清儿的神技之后就深信不移了。在韩淞两人的注视下,他将凤清儿刚才漏掉的用水和桃木镇煞的那一段给补了上去,当然了,少不了他添加一番敬仰崇拜之词。
“清儿,禹儿说的可都是真的?”虽然有人证,但韩淞两人还是难以置信,这不单单是风水的问题,而是他们所认识的凤清儿竟然还会有这等算阴阳镇宅斗煞的本事,感觉他们正在听一个超越人类存在以上的故事,故事容量太大,实在无法消耗啊!
一行人大约走了两个时辰,终于在一片茂密的竹林停下。巨竹参天而立,碗口粗大,绿意成荫,往前走几步就是一间竹片砌成的宅院。院墙是细竹围成,可以清楚地看见里面种了些瓜果蔬菜。院中轻烟缭绕,笔直悬空,继而越飘越高,消失不见。
此处远离城嚣,偏远静谧,竹林飘香,简直就是一片世外桃源啊!凤清儿忍不住在心里赞叹一声。
见着那缕轻烟,韩淞等人面露一丝喜色,正所谓来得早不如来得巧,轻烟续升,说明他们要找的人正在屋中。
“走了大半天,终于到了。”刘禹舒了一口气,整个人累得像条狗,坐在地上喘着气。天未亮就起床,从夏门村到镇上,要走个把时辰,接着就是和凤清儿满城的找合适的匠铺,之后又走了两时辰的路辗转到此,实在累的够呛。虽然他是农村出身,能吃苦耐劳,可到底是个孩子,身体底子又差,更何况从睁眼到现在,滴水未进,难免虚脱。
“清儿、云飞,你们和禹儿在此稍等,我去敲门。”竹林中,韩淞让他们先在这里等候。
“嗯。”
左右他们是外人,韩淞既然与那老师傅相识,就让他先去报个门也好。待韩淞离开后,凤清儿等人在原地坐了下来,幸好竹林茂盛,绿意成荫,倒也凉快。其间,叶云飞出去不知干了些什么走了一圈又回来了。
片刻后,韩淞返身回来,脸上多了一抹沉重:“清儿,看来我们要白跑一趟了,柳师傅不愿见客。”
“为什么?”凤清儿皱眉,“你有跟他说麒麟是用来镇煞的吗?”
“呃……”
“没事,我去敲门试试。”
“清儿,要不然还是算了吧,我们再想想别的办法。”
“没关系,来都来了,不试试我心里总是不甘心。”凤清儿话还没完,发现韩淞面色有些古怪,忙问道,“怎么了,韩大哥,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我,我,唉,唉,实话跟你说了吧,柳先生连我的面都没见,何况你们?”韩淞低头,未能帮到凤清儿,多少心里有些惭愧。
“这个死老头,有个性啊,你跟那柳叶是旧相识,交情摆在那儿,居然连你的面儿都不见,架子倒挺大的。”叶云飞没想到韩淞敲了半天门,连屋都没进,心下也较起了劲,以韩家的势力,无论是混哪行的,都得给三分薄面,像这类吃闭门羹的恐怕是头一遭,“韩淞,你就让清儿去敲个门,实在不行,讨杯水喝总还行吧。你看看禹儿,嘴巴都干的脱皮了,这鬼地方偏远的很,附近连口池塘都没有。”
刘禹看向叶云飞,目光充满感动,原来刚才他出去是为了给他找水喝。
“唉,好吧。”
站在竹院门口,叶云飞直接推门而入,在他想来,叫门不叫门,人家一样会拒绝见客的,倒不如省点力气。
进了院子,凤清儿抬眸,四周随意打量了一下里面的环境。左边是菜园,园子里的青菜都是凤清儿认的,无非就是些土豆和西红柿,边上还有几棵大白菜。右边是一片果园,紫色的葡萄吊在木架上,像一串串珍珠,十分诱人。
“叶哥哥,看,那儿有井!”刘禹眼尖,一进院子就看到菜园子旁边有口井,上面用一块四方木头盖着的,木盖上还放着一只木桶。
“走,哥哥去打水给你喝!”叶云飞兴奋地走过去,将木盖掀开,熟练的将绳子系在木桶上,放绳打水。叶家是武学世家,小时候为了训练体能,没少干过挑水擦地的活儿。
韩淞无奈的摇了摇头,敢情他们俩把这儿当自己的家了,太把那个什么当回事儿了吧!
“清儿,柳师傅就在屋里,要不要我叫门?”
“不用。”凤清儿摇了摇头,四下里打量了一眼,不知为何,从一进门,她就感到这院子有股吸引力,忽隐忽现,时强时弱,却又无迹可寻。
“清儿,韩淞,你们俩磨磨蹭蹭干什么呢,来,井水很凉,喝的好爽!”叶云飞朝着他们叫道。
凤清儿转身望去,只见叶云飞和刘禹的胸前湿了一大块,两人各自坐在地上,借着院墙的阴影缩在角落里乘凉。她走了过去,接过叶云飞手里的木桶,弯身捧了井水喝了两口。井水清凉甘甜,很是解乏,凤清儿抬手拉过衣角擦拭嘴角的水渍,手一顿,目光无意中落在那张石圆桌上。
“这是什么?”这时,叶云飞也走了过来,刚刚用桶打水,地面湿了一大块,他怕弄湿衣服,便拉着刘禹到石桌旁坐着,还没坐下,就看见石桌上的异常。石桌上摆了一幅图纸,乍一看像个棋盘,棋盘上落有黑白两种棋子,黑色有十三颗,白色十一颗,“这柳叶真是怪人啊,喜欢下棋,但棋盘棋子都是石头做的,黑白两种棋数量也不相等,黑色的比白色的多出一颗,真有意思。”
第十一章命宫机关术
“这不是棋盘,黑白两子也不是棋子。”凤清儿皱眉,素手轻轻地抚上桌上的图纹,半晌后,惊叹道,“这到底是谁设计出来的。居然是一幅以一个人的生辰八字设计出来的命宫十二图,却又不是简单的命宫十二图,图中含有机关术,黑白两子皆是陷阱,石盘等于是个天罗地网,如此精妙的陷阱,设计精良,天衣无缝,设计者不但要精通风水,还要把阴诡之术巧妙融合,大手笔,真正的大手笔啊!”
被凤清儿这么一说,叶云飞觉得此图确实不像是个棋局。
“什么阴诡之术,什么陷阱?”韩淞走过来,只听见凤清儿后面两句,疑惑道,“清儿,你在说什么?”
“韩淞,你看。”叶云飞指着桌面的石盘,道,“清儿说这是有人以生辰八字设计的机关,你从小喜读兵书战争史记,对一些五行八卦机关术颇有研究,你快说说,这是哪种机关术?”
“这……”韩淞目光落在石盘上,片刻后,笑道,“真是惭愧,我学艺未精,连是不是机关术都没看出来,更别说是哪种机关了?”
“韩大哥不必自谦,谁不知道在莲城有一个擅长破译各种机关的自学天才。”凤清儿指着石盘上某一颗黑色棋子道,“此机关术非彼机关术,它不只是简单的运用机械力量来控制某种事物,而是运用了风水中命格的原理,韩大哥对机关术有一定造诣,却不懂风水,自然就看不懂这石盘其中的妙处所在了。”
“那这种运用风水原理的妙处在哪儿?”对于凤清儿懂风水一事,叶云飞越来越好奇了。
“叶哥哥是想说这机关有什么作用对吧?”
“清儿,你就一次性把话说清楚吧,到底这个石盘做什么用的?”
现下不止叶云飞心里被挠得痒痒的,韩淞的好奇心也被激发了出来,刘禹更是拽着凤清儿的衣袖催促道:“是啊,姐姐,到底是什么机关术,禹儿也想听听。”自从认识了凤清儿,见识到她本事,刘禹心里一直有个念头,想拜她为师,可自从上次被婉拒之后,他就暂时没敢再提,心想是不是自己什么也不懂,所以才会被凤清儿拒绝的,倘若是有一定的基础情况就会不会不同?所以只有机会,他都会在一边认真听认真学。
看着他们一脸的期待,凤清儿解释道:“命宫十二图简称命盘图,它记录人的一生命运静动态轨迹。命盘图又包括人盘、天盘、地盘,人盘就是指人的各个阶段高低沉浮,天盘和地盘是以身宫五行为依据,推理出来的紫薇星曜图和布局图。我们知道,人,立于世,不是一个独体,自身牵扯很多,往近了说,比如子女、父母、兄弟、田宅等等,往远了说就是疾厄,官禄、财帛等等,前面是已知情况,后面是未知情况,一共有十二个方面。”
“而石盘上的每一格代表一宫命运,一共十二格,刚好就是十二宫。十二宫是原是天文术语,是风水师套用太阳和月亮每周天运行的轨迹按照每年会合的位置来分析人生经历的主要内容及涉及命运主要因素。所以,风水是有迹有寻,命格也一样。”
“那这幅十二宫图什么的有什么作用?”
凤清儿听了叶云飞的询问,目光落在韩淞身上,笑道:“韩大哥之所以没有见着柳老先生,不是他不愿见客,而是他根本出不来!”
“出不来?为什么?”在凤清儿的注视下,韩淞似乎猜到了什么,“难道跟这石盘有关?”
“对。”凤清儿道,“韩大哥,先前你喊了半天门,他有回应你一声吗?而且我们来了也有小半天的时间了,如此闹腾,他却没有出来,也没有出声阻止,不是很奇怪吗?”
“难怪。”没想到清儿连这个都能看得出来,心下不由得吃惊,“我连喊了几声,也敲了门,根本没人应,要不是我们先前见着那烟窗上飘着的那缕轻烟,我还以为屋里根本没人呢!”
“这就是了。”凤清儿盯着石盘道,“他不光人出不来,而且听觉也受到了限制,这机关恐怕有些时日了,我估摸着至少有半年的时间了。”
“半年?你是说柳叶被人关在屋子里有半年的时间了?这等于囚禁,是犯法的,他到底得罪了谁啊,居然被人如此对待?”叶云飞又惊又疑,目光扫了一眼院角道,“还有,他若是被关了半年,那这菜园子是谁打理的,再说了,他吃什么,关在屋子里半年不得活活饿死?”
“这个我不知道了,等他出来你问问他。”凤清儿取笑道,心里却在猜测此人到底是何方神圣,可惜风水一行,她认识的人就莲城里的那几位,且根据她的了解,那些人估计没有这么高的水平。
会是他吗?凤清儿不自觉得想起那对亮如星子的双眸,她会风水是因为得了天玄砚继了九天玄女的传承,而他是那个赠砚之人,他明知天玄砚另有乾坤,却把它送给了她,难道他的风水造诣高过九天内经?
想到这里,凤清儿又快速的在心里否认,他,不是这样的人,心怀阴诡心术不正的人,不会拥有如此纯净明亮的眼睛。
“那个……算了吧,韩淞说他生性古怪,再说他一个人又被关了半年,性子更是古怪了,我才不要触霉头,自找没趣呢!”叶云飞讪讪笑道。
“清儿,那你有没有办法破了这机关术?”柳叶与韩远雄有过命的交情,他更是称柳叶为柳伯,自然不愿见到他再被人继续设计下去。
听见询问,凤清儿立马回神,片刻后,道:“要破这机关术不难,只要用柳老先生的生辰八字,再配合紫薇星曜图的分布,算出他各宫的命运,然后将石盘中的黑白两子各自归到正确的命格里,这机关就会消失。”
“等等,我怎么有点糊涂了。”叶云飞指着石盘急忙道,“你是说要用柳叶先生的生辰八字来推出紫薇星曜图从而破了这机关?”见对方点头,他更是困惑,“你先前不是说,柳老就是因为别人利用他的生辰八字来设的机关吗?现在你又用同样的方法来破机关,原理上说不过去啊!”
第十二章等
叶云飞说的隐晦,但在场的人却听明白了他的意思。凤清儿扬眉道:“叶哥哥是想说,为什么别人算出来的是陷阱,而我算出来的是破解之术,是吗?”
等众人齐齐点头后,凤清儿从地上捡起一根木棍递给刘禹道,“禹儿,你在地上画个圆圈。”
“随便画吗?”
“随便画。”
刘禹点点头,接过木棍随意在地上画了个圆圈,虽然不圆,但重点不在此。
“看见这个圈了吗?禹儿画的时候,你们有想到什么吗?”
韩淞、叶云飞和刘禹三人面面相觑,皆不知凤清儿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双手一摊,齐齐摇头。
凤清儿被他们三人摇头摇的整齐划一、默契十足的样子,感觉好笑。
“这个圆,无论大小,无论它是不是正规的圆,从起点到终点都是在一个地方。人各有一条属于自己命,命不同则运不同。命运是无形的,是由身边的气场影响所形成,我们嘴里常说运气运气,就是运动所带来的气场。天上的繁星,我们看着它们好像没有动,其实他一直在动,且每天一个变化,挪动一个位置,星布走势就不同,所预告的事情就不同。人也一样,它不是一成不变的,每天的静动态不同,气场就不同,相应的命运就会有所改变。”
“可原理是一样的,无论繁星如何走向,形状不会变,时间再久,终究有一个原来的位置在那里。你们想,柳老一直呆在屋子里,活动范围受到限制,所听所想每天都差不多一样,虽然气场没有大变动,但仍有细微的存在。就算他没有变,那与血脉相关的亲人呢?设计机关之人可以设计人,却控制不了天上的星曜,改变不了万物星移的道理。半年过去了,柳老生先的气场一点变化也没有那是不可能的。所以我们只要用原来的方法,算出柳老现在的气场,机关自然就解了。”
“眼前这石盘里的黑白两子摆放错乱无章,我行道浅,只能算出柳老应该是丁亥年所生,至于哪时哪刻却是不得而知了。”说到这里,凤清儿等人自觉将目光落在韩淞身上,后者苦笑道:“柳叶跟我父亲是多年的老友,是我长辈,他出生远在我几十年前,我哪知道他哪时哪刻出生的,再说如今我父亲已过逝,想要问也是行不通的了。”
听韩淞如是说,众人陷入了沉默。没有生辰八字,这机关就破不了,破不了机关,柳叶就出不来。起先只是纯粹的想找他帮忙,若是人家不愿意,掉头走人。可是现在有了这等意外好玩之事,叶云飞几人反而觉得有趣了。
“对了,我们可以找柳老的亲戚朋友问问?”
听到叶云飞的话,韩淞与清儿齐齐甩了个白眼,叶云飞被甩得莫名其妙,刘禹开口道:“我们一路走来,附近并没有人家啊!他的亲人和朋友要怎么找?”
“况且,我们也不清楚他有什么亲人和朋友!”韩淞接话道。
叶云飞脸色微红,人家比他小几岁的禹儿想到的事情,他都没想到,实在丢人啊!
正是尴尬时,凤清儿眸光微亮,轻声道:“你们也别气馁,既然我们都不知柳老的生辰八字,那我们就等!”
“等?什么意思?”
“此图重点虽是内里所潜伏的机关,但到底是以命宫十二图为原理设计的。命宫图又是以星曜分布推出,两者就是相辅相成的存在,等到今晚天际满星时,我们再看情况!”
听到凤清儿如此说来,叶云飞、韩淞、刘禹自然不会反对,这石盘是她推敲出来,机关是她看出来的,破解机关术的办法也是她想出来的,他们三个根本一窍不通,更不会有什么好的建议。
忙了一天,此时日落西山,等待总是熬人的。几人从早到现在都没有进食,早已饿的肚子咕咕作响,刘禹就更别说了。瞅着满菜园子的菜,不时的咽口水,像是憋了许久,偷偷扫了一眼凤清儿,小声道:“那个姐姐,好饿,我们吃点东西吧!”
不知何时,几人渐渐以凤清儿为中心,听到刘禹的提议,目光齐刷刷的看向她。其实叶云飞早就想弄点什么东西来填肚子,可是院子里除了那片菜园子,其它什么都没有,那水果架上的葡萄倒是诱人,不过其他人表现得太过镇定,连比他小的刘禹都极力在耐饿的状态中,他这个做哥哥的当然也不好意思开口了。
“想吃啊?”三人点点头,眼巴巴的望着凤清儿,良久才听她发下话来,“想吃就动手啊,现在是自由活动时间!”左右这园子也不她的,他们爱咋的咋的,反正呆会儿还有的忙,明天那柳老出来,以他的怪性子,估计留他们吃饭可能性几乎为零,为求他造麒麟又得搅上半天,指不定还得继续饿肚子,不如趁现在“自食其力”。
叶云飞最先反应过来,箭的速度奔向葡萄架下,摘下一串,也不洗就吃了起来,前面或许因为太饿,葡萄进了口就直接吞到腹中,根本没嚼,吃到第三颗时,面容开始扭曲,靠,怎么会这么酸?
“叶哥哥,什么味道?”刘禹朝他问道。
“你尝尝。”叶云飞故作镇定的将手中的葡萄塞到刘禹的手中,后者接过,迫不及待的尝了一颗,刚入嘴,眉头就拧成一股麻花,旋即眼神哀怨的看向对方,叶云飞嘿嘿的笑了两声,走出葡萄架外,低声道,“别张扬,这酸爽,让你韩大哥也试试!”在刘禹惊讶的目光中,他淡定道,“大家都是兄弟嘛!”
“什么让我也试试?”这时,韩淞也走了过来,这不怪他,谁叫整个院子,只有葡萄是可以吃现成的呢,待见到刘禹手上的葡萄和脸上奇怪的表情以及叶云飞一脸坏笑的模样,心中明白了几分,他捶了下叶云飞的肩膀,道,“是好兄弟就把我那份也吃了吧!”说着,他拿起刘禹手中那串葡萄重新塞入叶云飞的手中,强调了一句,“吃得越多,越代表我们兄弟情深!”
第十三章破解机关术一
叶云飞嘴角狠狠的抽搐了一下,刘禹忍住笑道,“韩大哥,我们去挖土豆吧,呆会儿我烤来给你们吃。”
“哦,是吗,你还会烤土豆?”
“嗯。”
从拔土豆到生火,再到烤熟,刘禹一个人承包。凤清儿以前在孤儿院时,偶尔会参加野营活动,那时吃的最多的就是烤土豆,不过味道却没有刘禹烤的香,倒不是放了什么特殊作料的原故,而是因为真的饿了。
抬眼瞥见叶云飞几人,只顾着吃,嘴角全是黑乎乎的土豆皮,脸上手上到处都有黑碳印,全然没有贵公子的形象。
一餐饱食后,柳老菜园子里的土豆基本上消灭一空,连西红柿都当作餐后水果摘得差不多。
叶云飞打着饱隔,满足道:“禹儿,你的厨艺真了不起,不如跟我到莲城去吧,我正式聘请你为我叶家的头号大厨。”
刘禹被夸的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后脑勺,憨笑道:“等以后有机会我一定去莲城找你们。”
韩淞拨弄着柴火,朝凤清儿问道:“怎么样,时辰到了吗?”
凤清儿抬头看了眼天空,此时,月如银盘,星光闪耀,她起身道:“差不多了。”
其他三人听到后迅速的起身,“要打开这个机关,我需要你们帮助。”石桌边上,凤清儿神色凝重。在他们忙着烤土豆时,她翻看了下脑中的天玄内经,才知道以命宫图原理设计成机关术的并不多见,想要破解非常不易,其中牵涉的天文星象颇为复杂,稍有闪失,机关术就算是彻底毁了。到时候他们不但救不出柳老,还成了刽子手,将他困死在屋中。
“我们能帮什么忙?”叶云飞说道,他们几个都是风水门外汉,不是不愿帮,实在是怕越帮越忙,拖了凤清儿的后腿。
“必须帮!”凤清儿打断叶云飞打退堂鼓的心思,指着石盘解释道,“这种机关术,讲究三围合一,四角缺一不可,其中阴阳五行、斗转星移、定天干地支、破译命格,需要的是齐心合力,再说我要你们帮的忙也不难。”
“清儿,你就直说,需要我们帮什么忙?”听她讲了一堆,一字也听不懂,韩淞直接跳到重点。
“很简单,这里有十二子,四方位,你们二人各执二子,禹儿,你在的方位有四子,救出柳老是为帮你家宅院求得麒麟镇煞,所以你得跟我坚持到最后,剩下的就交给我。”
“我也要上吗?”刘禹上前问道。
“嗯。”凤清儿想了想还是决定让刘禹加入,必竟这里只有她一人会破解机关术,他们都是执行者,而且呆会安排给刘禹的位置在她对面,她无论如何也是不可能在两个对立面左右石盘上的棋子。
“现在我安排一下你们的方位。韩大哥,你坐酉戌位,我右手边。叶哥哥,你坐在辰卯位,我左手边,禹儿,你在我对面。”
凤清儿位置是寅丑子亥位,刘禹是巳午未申位。待众人坐下后,她道,“首先我得寻出柳老的生辰八字,然后你们再听我口诀执子,白子为阳,黑子为阴。”交代完后,凤清儿就闭上眼睛。
大家点点头,屏气凝神,谁也不敢吭声,风水终究只是从别人身上见识一二,没想到自己有机会置身其中,还破解这么难的机关术,内心多少有些紧张和期待。
不知过了多久,当夜空中的几颗星子移动交换成某个形状时,石桌上的有几颗棋子发出微弱的光芒,一闪即逝。若是有人仔细观察就会发现,那些星子所处的形状和位置竟和石桌上的棋子摆放的形状相差无几。这时,凤清儿蓦然睁眼,光亮虽稍纵即逝,但她还是看见了那几处光芒闪现的地方,分别是申位和寅位,按照紫薇星宫位法则,柳叶的生辰应该是腊月二十一卯时生。
凤清儿心中有了答案,手指按在石盘上,移动黑子于中间位,口中念道:“紫微北斗,天府主星,文曲为从,魁星为令,日月为司,寅、午、戌三合,走!”
随着一声大喝,起先被震惊在石子莫名闪现的光芒中的对面三人猛然回了神,韩淞在戌位,刘禹执午子位,凤清儿执寅子方位,三人同时动子。
“石子只能顺着石盘里的纹路移动不能拿起。”为怕误了时间,凤清儿在动子前一秒特别说道。凡是需要改变方位的石子,必须同时移动,前后相差一秒都不行。
好在这只是机关术,不像阴灵煞气类,不可以说话,要不然凤清儿在一旁不得急死。
待三子落定时,石子上又闪过一道微弱的光芒,与先前一样,光芒只是一瞬间便隐没。凤清儿见状,面露一丝宽慰,总算第一步没走错,这就证明柳老的生辰她没有推算错误。
韩淞等人睁大了眼睛,死死盯着石盘,心中震惊翻了两翻。随着那道光芒的闪现,他们脑中似乎出现了一个画面,画面里有一男子抚琴呤唱,神情悲怆,没来及听清所唱的内容,光芒隐没,琴音匿迹。凤清儿定神继续道:“天梁南斗,五行阳土,化荫名寿,父母主宫,形神自持,犬章有声,巨门相会,若逢天机,福寿不论,巳酉丑位,动!”
巳酉丑三个方位仍是在韩淞、凤清儿、刘禹手中,此次仍是他们同时起子,有了第一次经验,这次三人更为默契,欲手动子定,只是不知为何,凤清儿感觉有一股阻力,抬头望去,刘禹、韩淞二人手中的石子迟迟未挪动半步,不好,有秘术!为使三子尽快落定,凤清儿顾不得多想,连忙闭眼,念力散出,十几秒后三子才归到相应的位置。与上次一样,子落光芒乍现,脑子里亦有一幅画面,有人身穿铠甲,头戴金翅乌宝冠,左手托塔,右手持三叉戟,在火云中与人开战……
同样只是一瞬间,画面就消失了。韩淞等人心神回复时,震惊仍在翻滚,很想开口问问是怎么回事,但也知现在不是时候。两次起子都没有轮到叶云飞,他急了眼,石子光芒闪现时,他也瞧见了,但见韩淞和刘禹的神情,猜想应该还有什么他想象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第十四章破解机关术(二)
“清儿,何时轮到我?”
“快了!”凤清儿答道,额头不知何时已渗出细密的汗珠,该死的机关术,真是变态啊,为了找准位置,念力全部散出,从三方供职,一职,观察天空星象变动。二职,因为星象移幻,石盘上的十二宫相应地支也会有所变化,换句话说,十二地支与星象仅仅相联系。三职减轻即将移动的石子的阻力。机关术里使用了秘法,每一颗石子移动时,秘法就产生了效应,成为阻力,而且破解机关一共有四道关卡,一道比一道难,起先第一盘走子,她还不觉得,这一盘则明显有所感觉,这是她先前没想到的。
凤清儿定了定神,朝韩淞说道:“韩大哥,你手中二子己定,可以休息了。”
韩淞点了点头,心里却是有些不愿,适才走了二子,皆有光芒闪现,且脑子里都有不同的画面出现,实在叫他吃惊,本想继续探究,却叫他退出休息,心中意犹未尽。
凤清儿将目光调向叶云飞,后者早就心痒痒了,连忙点头:“清儿放心,我准备好了。”
“好。”凤清儿散出念力,眉头微皱,片刻后道:“破军北斗,五行阴水,甲权癸禄,天马中天,五行阳火,命月二星,各所其受,化禄中主,五行阳土,化财掌福,申通彰显,申子辰位,移!”
最后一字刚落,刘禹手中的申位,凤清儿的子位,叶云飞的辰位,三位同时移动。
和预期的一样,第三盘走子比第二关还要难,受到的阻力更大,凤清儿念力尽数散出,瞳孔骤缩,大喝道:“南帝北斗,化神护佑,我为破术,起!”
叶云飞一头雾水,起先看韩淞他们走子时,似乎很轻松,没有这么难啊,为何到他手中,半分也移动不得。他抬头看刘禹,对方也好不到哪里去,甚至他的手在摇晃。
正自疑惑时,忽听凤清儿大喝一声,手中的石子似乎轻了许多,连忙移动,与此同时,刘禹的申位,凤清儿的子位也已归位了。
叶云飞来不及松口气,脑中突然出现一幅画面,不过他先前因为辰子半天没落位,心中的慌意还未压下,画面还没来的及扑捉,就消失了。
走完第三盘,凤清儿已出现疲态,韩淞见状,忙道:“清儿,没事吧?要不休息一会儿。”
“没事!”凤清儿摇头,“等休息完了,天都要亮了。”她是念力消耗太大,一时半会儿的小休也岂不了什么作用,况且,这满天的星子千变万化,若有延迟,恐怕会陡生变数!
看她一脸的苍白,韩淞心里又急又心疼,却又无计可施,在场之人,除了叶云飞,谁也未注意到韩淞的神色,他摇头轻叹:“洄江事一了,要找个时间同他好好谈谈了!”
“姐姐!”刘禹也注意到凤清儿的异样,担忧道。他连走三盘,自然也感觉到了第一盘容易些,相比后面两盘不同,如此下去,最后一盘应该是最难的。
“没事,最后一关恐怕会有点难,这样,我说走的时候,你们不要有一丝的犹豫,马上移动手中的宫位。”叶云飞、刘禹二人皆心中有数,重重地点了点头,凤清儿继续道,“七星北斗,午宫入庙,天命所受,无煞无相,飘高落风,诸宫皆祥,凶福自申,亥卯未,走起!”
最后三子,仍是由叶云飞、刘禹、凤清儿三人同时走子,似乎感应到最后一关的难度,这次凤清儿索幸将念力提前全部散出,毫无保留,争取快刀斩乱麻,速战速决。她知道若是视情况而定,将念力一点点灌入,反而会坏事。事实证明,她这个决定是对。
当一股最为强大在力量集中到一个顶点之时,凤清儿嘴中“起”字刚落,其他二人迅速动子,果然一举成功。
“你们看……”
“哇……”
“天啊,太神奇了.”
待三子落定时,整个石盘光芒乍起,璀璨耀眼,韩淞、叶云飞、刘禹三人心中的震惊波涛翻滚,惊叹声一声高过一声,凤清儿同样睁大了眼睛,先前在脑中翻阅经书有关于命宫十二图机关术的记载,心里已做好了准备,但见到整个石盘发光发亮时,多少有些被刺激到。
“真是变态啊!”
下一刻,光芒陡然大增,形成一个光柱,直穿天际,紧接着,满天的星子像是被下了咒语,同时游离,形成一个圈,将光柱包围其中,未多久,光芒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一点点地黯淡下去,最后光灭子静!
凤清儿紧盯着石盘,漆黑的眸中闪过一道异彩。等一切归于平静时,叶云飞已经被这种天地异像震惊得脱离了正常思维。
“太他娘的刺激了!”他忍不住爆了句粗口。他是个富家子弟,三纲五常,四书五经没少看过,虽然不是个好学生,但也算个知识份子,深知天文地理,博大精深,偶尔会从书上看到因为某种因素,天地会产生异像的简记,但到底认知存在于书本上,事实感不强,甚至觉得书上所写过于浮夸、玄幻。如今眼睁睁的看见,心中的惊愕自然无法言说。叶云飞看向凤清儿,嘴巴抖擞了两下道:“你是如何办到的,居然能将天地产生异像,万星汇集,实在匪夷所思,还有这石盘,怎么走一回,就会发光发亮,这是什么道理?”
“是啊,姐姐,我走了四盘四子,每走一次,脑子里都会有一幅画面出现,到底是怎么回事?”刘禹眨着兴奋的眸子问道。
此时,凤清儿精力过度消耗,浑身软绵绵的,刚刚她试着运转天玄内经时,发现竟然无法触碰到,没想到念力一动,这么不经用。尽管这样,心情却是不错,必竟能破解这种以风水和秘术双重原理机关术的在历史记载上并不多,而她第一次破解就成功了,说明她还真适合走这一行。
韩淞心里也有许多疑问,但看清儿比先前更为苍白的脸色,心里泛疼:“清儿,你还好吗?”
第十五章相同气息
“嗯,还行。就是有点累。”凤清儿摆手,若是她多留一分心,便会注意到韩淞神情里流露出来的不同寻常的关切。“这机关术与柳老的生辰八字息息相关,命同子连,我不过是根据柳老的命运,以阴阳五行、天人合一的方法结合。”
“这石盘里的每一子代表天上的一颗星子,而每一颗星子背后都是故事有背景来历的。比如天机星姜子牙,紫薇星伯邑考,相信这些你们都听说过。人为什么会有生辰八字,它又是怎么来的呢?宇宙的星球数不胜数,我们人类只能用肉眼看到的来计录你出生这一年这一月和某个时辰所代表的事情。”
“天为阳,地为阴,日为阳,月为阴。自然界中,每一物都有它具体事物阴阳的含义。比如山,比如水。推天道以明人事,世间万物两两相对却又相反相成对立统一。这命运十二宫,每一宫里落定的石子都是天上某一颗星辰的代表,比如中间这颗代表紫微星,寅位代表天相星和武曲星,再比如寅位主疾厄代表天梁星等。我们只要对好宫,排斗安星就不难了。破解机关时,若是走势不对,石子就会没有反应,而且无法进行下一轮,相反,若是走对了,石子就对与相应的星辰产生呼应,发出光亮。至于你们脑中出现的画面,就是我们每一宫位移动的石子所代表某一星子背后的来历。”
凤清儿讲的认真,对面三人听得频频点头,心中暗暗咂舌。尤其是刘禹,更是坚定了要拜凤清儿为师。
叶云飞此刻看凤清儿,几乎是崇拜的眼神,完全颠覆了他对凤清儿的印象,丝毫不再怀疑她是风水师这一重身份,心里琢磨着是不是可以让凤清儿教他一星半点为己用,回去也好让族里其他人仰视仰视!
韩淞听着清儿的讲述,双目异彩连连。他与凤清儿,青梅竹马,早已情根深重,曾暗地里稍稍与族里提过一两句,但是因为她的身份没有得到凤氏家族的认可,遭到他们的强烈反对,韩凤两家连姻这个想法也就一直未能成形,如今却不同了,凤水是皇宫贵族有钱有权之人供奉敬仰的对像,且看清儿今晚的表现,惊为天人,若是回到莲城,消息传出,凤氏恐怕就要重新掂量掂量她的位子了,有了凤家大小姐的身份,韩家上门提亲,族里人不但不会反对,反而会全力支持,他对凤清儿的情意以后也不必再隐藏了。
与此同时,在这片大陆的最北端,白雪素素,冷气弥漫,树上的枝条结满了冰柱,夜色沉沉,雾暗云深,唯有这里如晨起的白日,飒飒银光。
此处山峦俊矗,如龙蟠虎踞,水声汩汩流淌。山腰间,青石玉瓦,屋脊匐伏。一名玄衣老者负手而立,双目暴睁,死死盯住墙上那一面四方图。图有十二格,每格一子,黑白两色,共有十二子,若是凤清儿在这里,就会发现这根本就是柳叶院子里缩小版的命宫十二图。原先这四方图时不时总有弱弱荧光闪现,如今却是光华不再,死气沉沉。
“到底是谁破了我的命宫机关阵?”
老者身后站着一名少年,明眸皓齿,英英玉立,像是世家出身的儒雅公子。面对老者的怒气,他面不改色,轻笑幽然:“有趣,这世间出了个了不起的人才,怎么事前没有得到消息?”
“你整日里就知道四处游历,逍遥快活,哪里还想得起要管世间事!”老者轻哼,“你收拾一下,赶紧下山,到底是谁在我的眼皮底下兴风作浪,坏我好事!”
“是。”
翌日拂晓,柳家大院横横竖竖躺着几个人,鼻间有细微的劓声传出,分明是韩淞、叶云飞、刘禹三人。凤清儿端坐在屋角,双目紧闭两手打着奇怪的印结,如僧入定。日头一寸一寸洒落,金光铺面。
“喂,小姑娘,小姑娘,醒醒。”
听到有人喊叫,凤清儿不得不终止修炼,睁开眼睛,入眼的是一名满脸皱纹的老者,正满目含笑的看着她。
凤清儿吓了一跳,还以为是韩淞他们醒了,正待斥责两句,话都到嘴边了,却硬生生的吞回去。
“姑娘,别怕,你既然能救我出来,自然有求于我。”老者咧嘴笑了,露出一口黄牙,“说吧,你想要我做点什么?”
凤清儿打量着他,玄色麻衫,生了一头褐发,许是很久没仔细收拾了,蓬头垢面,像是顶着一棚鸡窝,身上散发着一股霉味。凤清儿起身,不着痕迹的退了两小步。她看向他,目光落在身后的竹屋,那里大门敞开,里面能清晰看见有几尊石雕。
“您是柳老先生?”
“怎么,这里难道还住着别人不成?”老者抬头,有几分倨傲之色。
“您怎么知道是我救的你,这里可不止我一个人?”凤清儿好奇。
“因为你身上有股跟那人同样的气息!”柳叶迟疑了一会儿,没有继续说下去,只道,“好了,我既然能认出你是我的恩人,自然有我的法子,不必再多问,只说你需要我老头子帮你做些什么吧!”
凤清儿低头轻笑出声,觉得这老头挺有趣,知道人家对他有恩,开口就是交易,倒有些像山野之人的作风。不过,他说我跟那人有同样的气息,是什么意思?那人又是谁,是设计将他困在屋中的人吗?柳叶故意岔开话题,显然是不想在这上面继续纠缠下去,既然当事人都不愿再提,她又如何开口问个明白。若是问得多了,惹了他不喜,麒麟一事都得泡汤。
“我能进去看看吗?”她指向竹屋,韩淞夸他手艺非凡,雕什么像什么,总得看过才知道。
老者犹豫了一会儿,终是不情愿的点点头。
“不过,就你一个人啊!”
凤清儿颔首,她知道,山隐之人喜静不喜闹,今日若不是有恩于她,恐怕立马将人赶了出来,况且韩淞之前就提过他脾气有些古怪,不待见陌生人。
所以,韩淞等人此时完全被忽略了。
???W??(?@`??,说明她还真适合走这一行。
韩淞心里也有许多疑问,但看清儿比先前更为苍白的脸色,心里泛疼:“清儿,你还好吗?”
第十六章神雕柳叶
两人一前一后向大门行去,屋子是通房,左边是土泥砌的小灶,灶上角落里铺着一块木板,上面只有简单一碗一蹀和一个砧板。靠窗是一张四方桌,腾椅一把,显得孤零零的。右边铺着一张床,显然是卧室,床屋有一个啖盂,凤清儿心里嘀咕了一句,敢情这老先生吃喝拉撒都在一间屋子!
居中就是客厅,韩淞说的不错,全是一些雕刻品,飞禽走兽,奇花异草,各种式样都有。凤清儿看的仔细,确实每样栩栩如生,灵活生动,比城里那些匠铺的手艺高出许多。
“这些都是老先生的作品?”
“那当然,我……”柳叶一直以自己的手艺为傲,且又被独自关了半年,许久没与人说话,嘴一张,倒像有讲不完的话,刚想自夸两句,凤清儿打断道,“好了,我知道了,先出去谈吧!”
出了屋子,凤清儿站在葡萄架下,大口大口的呼吸,柳叶自后面走来,问道,“怎么就出来了,我话还没说完呢!”
能不出来么,那屋子多久没通空气了,您老吃喝拉撒都在里面,不臭么?
凤清儿看了他一眼,没有立刻应答,此刻她心里搅的厉害,怕一张嘴就呕了出来。她极力忍着,呼吸再呼吸,好半晌才开口,“我需要一对麒麟雕像,这是图纸,材料尺寸还有各方面细节都写的清清楚楚,老先生只要按照上面的要求来做就行,工钱随您开!”一边说着,一边从怀里掏出一张纸。凤清儿说的直白,她深知喜欢隐世高人都喜欢开门见山,是以确认了柳叶非凡的雕刻手艺,就没必要绕弯子了。
柳叶一怔,旋即接过图纸,笑道,“没想到小丫头说话这么爽快,倒挺对我的脾性,不过工钱就算了,你对我恩,怎好再收你的银子,何况我孤家一人,又深居在此,银子多了没地方花。”凤清儿知道这种不愿面于世的人向来说一不二,工钱一事,也就没推让。他摊开图纸,看了一眼,思索道,“麒麟是瑞兽,有避邪镇宅之用,打造这么大的一对麒麟且还是用玉石作料,敢问姑娘,可是位风水师?”
凤清儿心中愕然,喃喃问道:“老先生怎么会……”
“呵呵,风水师嘛,算不得稀罕职业,哪个地方没有,谁没见过。”柳叶轻笑两声,“我说你身上跟那人有同样的气息,自然是有原因的。”话说的轻跷,却没有看不起的意思。
“那人,是谁,叫什么名字?”凤清儿试探道,心中突然有个猜测,同样的气息,难道那人修炼的也是天玄内经吗?
“这个我还不能说。”柳叶摇头,将凤清儿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道,“他比你强,且你的气息与他又有些不同。”
“气息?怎么个不同法?”若是不同,是不是对方除了天玄内经还习了其他经法?
“一个好人和一个坏人,气息怎么相同呢?”柳叶反问。
凤清儿也是泪了,我救了你,我是好人,人家关了你,就是坏人,是这个道理么?敢情判断一个好人,全靠闻出对方身上的气息么,又不是个个都属狗的?
“嘿嘿,小姑娘,你别不乐意我这么说,我知道你们这些风水师,看人看面相,举止来分析,但我不是风水师啊,所以只能靠‘闻’了。”柳叶笑道,“况且,每个人看人的标准和依据都不一样,我活了几十年了,连这点本事都没有,岂不是白活了吗?”
凤清儿面露狐疑之色,看人有时候靠经验这不假,但能准确看出一个人的职业,有些扯吧?
“有一点我得提醒你,你昨夜破了他的机关术,怕是有一些麻烦了,那人心胸狭隘又眦睚必报,你以后出门可得小心些。”
“他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凤清儿头疼,怎么刚入行,就惹了个麻烦。
“坏人!”
我靠,能再简单离谱点儿不?凤清儿恨不得再把柳叶重新关回屋子里去,“我刚救了你!”她强调。
看着她几度隐忍,知道话说到这里,也没什么好隐瞒的,柳叶叹了口气,正色道:“其实我确实不知道他叫什么,住在哪里。我跟他没有任何交集,只是有一日他突然出现在我的院子,让我帮他打一幅玉雕,我嘴贱,脑子也不好使,明知他不是个与善之辈,却还是一口拒绝,他身上的戾气太重,我不想与他扯上什么系。哪知,他怀恨在心,竟设了机关,将我困在屋中半年之久。这半年来,我每日每夜都在想,他是什么人,为什么不分青红皂白将我关起来,甚至还琢磨我是不是很早之前就得罪了他。”
“这半年来,他都没有再出现吗?”
“有,大概三天后,他出现了,只说了一句话,问我愿不愿意帮他,我没有同意,然后他就走了,心想再关个几天就会放我出来,谁知就是半年,我还以为我会死在里头。”柳叶深吸了口气,看向凤清儿继续道,“姑娘救了我,等于得罪了他,以后万事可要小心哪!”
凤清儿点了点头,心中虽还有疑问,却没有问出口,她知道柳叶没有藏话,再问亦是没有结果。这没来由的得罪了人,且还不知道对方的底细,感觉随时会被人捅了一刀,背后凉飕飕的,一颗心直直的往下沉。
若是光明正大的来,倒还不惧怕,就怕他喜欢暗地里耍大刀。风水师不比其他,有的是阴险手法害人,隔着千里万里也能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大概是察觉到她的担心,柳叶扬起图纸,扯开话题道,“这麒麟大概什么时候要?”
“两个月后。”凤清儿回神道。
“两个月有点儿紧啊丫头!”柳叶皱眉,似是有些为难,下一刻却是舒展开来,笑道,“好,两个月就两个月,谁叫你有恩于我呢!”
“那就麻烦柳老了。”
解决了麒麟一事,再带刘禹去了玉石铺,以韩淞的名义买了两大块纯白玉石。商铺包送货,倒省得凤清儿他们来来回回的跑了。
离别之际,刘禹自是依依不舍,却也明白不能跟他们去莲城,必竟有个老奶奶需要他照顾。凤清儿留了地址,只道以后若是有事就可以去找他们。
第十七章兄弟谈心
莲城与洄江只是一江之隔,路途不算远,半日就可到达,这一路上叶云飞对凤清儿没有叫醒他见到柳叶真面目有些埋怨,好歹破那劳什子的机关时,他也出了力不是。
凤清儿听着他一路叽叽喳喳,真是泪了,路途真是漫长啊!恨不得拿把刀剖开他的脑袋看看是不是里面的细胞组织变异,为嘛像个女人一样讲个没完没了。
埋怨一阵后,叶云飞又换了个话题。
“我说清儿,你那风水在哪儿学的,怎么以前我没见过?”
“书上看到的。”
“哪本书,我也找来看看!”
“不记得了。”
“买的吗?”
“……”
“在哪买的?”
“不记得了。”
“那你教我。”
“……”
韩淞不想进入那无聊的探讨之中,一个人放慢了脚步在后面跟着。虽然他对凤清儿会风水一事心存太多疑惑,但他同时也看得出来,凤清儿似乎不太愿意讲这件事情。明明三个人的路途,唯有他显得独断专行,陷入了纷绕杂乱的思绪当中,漆黑的双眸时不时地朝着凤清儿的方向看去,有时会闪出兴奋的光芒,有时则出现难以抉择的痛苦神色。
叶云飞问了半天什么也没问到,自然也失了兴趣,回头想看看韩淞干什么,正好瞧见他的目光直直的落在凤清儿的身上,突然想起昨夜破那机关术时,韩淞对凤清儿的关心和心疼,心里霎时敲起了警钟。
他刻意放慢了脚步,与韩淞同行。
“我说,你是不是表现的太明显了?”他单刀直入,韩淞喜欢凤清儿的事,他一直都有怀疑。
“啊,什么?”叶云飞一手搭在他的肩膀上,力道有点大,吓得韩淞迅速回了神,愣了一会儿,旋即撇过头,镇定道,“你看出来了?”
早晚都瞒不住,又何必要装傻不承认。再说这也不是他韩淞一贯的作风。
“靠,大哥,你还真敢承认?”叶云飞张大嘴巴,忽而意识到自己的声音有点大,瞅了前面凤清儿一眼,确定她没听见,继续道,“你那小眼神,恨不得把清儿装进眼珠子里去了,瞎子都看出来了。”
“看出来就看出来了,有什么大惊小怪的,况且这事我迟早会跟族里提出来的。”
“那群榆木脑袋能答应?”
“以前不会,现在不同了,只要让他们知道清儿的长处,怕是赶着让我上凤家提亲。”韩淞说的信心十足,面上浮现鄙夷之色,“韩家那些个唯利势图的老东西,只要有利益,谁还管你与谁成亲?”
“那梨家呢?”叶云飞提醒道,“梨家可是在莲城家族排行榜中排名第五,你与她的婚约可是你们韩家先提的,在莲城谁不知道你的未婚妻是梨湘芸,梨家与凤家又从来都是不对付,这会儿要是知道你要娶凤家的姑娘,并且与她同侍一夫,这不是打梨家的脸子吗?”
百年来,凤家一直抓着家族排行榜的尾巴,拿着第十的名号在莲城众多世家大族中举步维艰,表现上虽同为十大家族,似是风光无限,可背地里,谁又看得起这拿第十名号的凤家?梨家肯与韩家联姻,本就是抬举了,若不是梨湘芸对韩淞倾心已久,死活要嫁给韩淞,谁愿意跟比自家势力还不如的家族结亲家关系呢?
“谁说我要她们二人同侍一夫了,我韩淞要娶的妻子从来只有一个,那就是凤清儿。与梨家的婚约我一直没同意,所以作不得数。”韩淞淡声道。
“你想悔婚?”叶云飞瞪大眼睛,悔亲的结果就是彻底罪了梨家,后果不堪设想,本来韩老家主过世之后,韩家就大不如从前,与梨家联姻也正是为了稳固韩家在世家大族中的地位,这下倒好,韩淞要悔亲,不但家族地位难保,还会遭到梨家的肆无忌惮的报复,这些他想过没有?“你脑子进水了吧?”
“你脑子才进水了,我没同意,何来悔亲之说?”
“是,你没同意,但你也没反对,你沉默不等于就准了这件事了吗?”叶云飞即刻反驳,他绝不能让自己的好兄弟做出那种糊涂事来,“不错,你口中的那些个老东西是重视利益高于一切,可你别忘了我也是世家大族里的大少爷,谁家还没有这些个感情凉薄自私自利的小人物,我最了解这种人了,虽有些古板不近人情,又喜欢捡便宜,但到底出发点都是为了家族着想,你若悔亲,就陷韩家于不义,梨家也不会善罢甘休,现如今韩家已是风雨飘摇,再被梨家踹上两脚,你是想彻底毁了你老祖宗的基业吗?”
“我管不了那么多!”没有爹在的韩家,于他还有什么意义,他本就喜欢自由自在的生活,名、利从不是他想要的。叶云飞的话他不是没有想过,正是因为这,才迟迟未对凤清儿表明心意。“今时不同往日,以清儿的能力,我相信下届家族排行榜中凤家定能上好几个阶层,到时所有问题应该就会简单化了。”
“简单个屁啊,是你脑子变简单了吧?”叶云飞一时没忍住,爆粗口反击,惹得韩淞直瞪眼,示意他说话客气点儿。叶云飞摸了摸鼻子,倒没觉得什么,继续道,“就算到那时韩家不阻止你娶清儿,那梨家被悔了亲,多丢人,能咽的下这口气吗?照样报复!”说到这里,他看了眼韩淞,小心翼翼道,“还有最重要一点,你要娶清儿,那她答应嫁给你了吗?她到现在可是一直把你当哥哥!”
韩淞一怔,心里沉了沉,思忖良久:“她会的,这世上只有我才是真心待她好。以前她把我当哥哥,是因为凤家不待见她,很多事情她不能做主,也不敢奢望。以后就不会了,我给她希望,凤家也会给她希望,没人阻止,她定会答应嫁给我!”这些话与其说给叶云飞听,不如说给自己听。清儿虽与他青梅竹马,一起长大,但他却一直捉摸不透她的性子。若对他有情,当初听到韩梨两家联婚时,为什么连一句娇嗔责怪的话都没有。若是无情,又为何时时关心他在韩家的命运,在老家主过世时,经常出言安慰,嘘寒问暖。
他不懂了,也没把握。
第十八章回城
叶云飞将他的神色尽收眼底,叹道,“你的终身大事,你自己考虑清楚,谁也帮不了你,好自为之吧!”有些事情,是旁人帮不来管不了的,叶云飞要做的,就是给他时间想清楚。
殊不知,他们俩的对话,近日听力大增的凤清儿尽收耳底。手中不知何时捻断了一朵野菊,残败曲卷的菊花瓣从指缝里悄然滑落,掉在泥土中,亦如她心中的叹息。
怎么,有些话,终是要面对面的说了么?
自她有记忆起,韩淞就似乎出现了。凤家不是一般的深户大院,门槛高,规矩多,人也多。家大业大,事非自然就大。家族嫡庶系支脉庞多,却也是各司其职,分工清楚。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身份和地位以及应带的责任,唯独她是闲人一个。不为别的,只为她是从外面带进来的孩子,不是在凤家那个庭院里生下的娃娃。没有人见证,自然就怀疑她的血脉,一个被怀疑血脉的孩子,不然不能得到家族里的重视,凤家小姐的身份、地位、责任又从何谈起呢?
族里人的不待见,欺侮,冷嘲热讽,扑天盖地,父亲唯唯诺诺,事事百般小心,无论做的多好,仍然改变不了自己的命运。不过,她还是长大了,这期间有韩淞的鼓励和陪伴。当一个人被所有人摒弃厌恶时,有一人却向你伸出了友善之手,分外显得难能可贵。
她记得他的好,他的维护,他的帮助,他的关心。她也早感觉出来他对她的情感,但她不能以相同的方式回报,所以只能假装不知不懂,那日传出韩梨两家联姻时,有些人迫不及待看她笑话,唯有她心里是真心祝福,甚至有松口气的感觉。
始终感情是不能勉强的,不是吗?
……
柳家大院,一名白衣公子负手站在院中,双眸锐利如鹰,一寸寸如刀片般刮着柳宅每个角落,当眼睛落在院中那张石桌上的石盘时,瞳孔骤然微缩,石盘上的石子定格已完全更改,他仿佛看到几个模糊的身影在石盘上淡然定子,更改结局。他抬一挥,空间好似多了一层防护罩,将那几道陌生的气息拢住,想要弄清楚他们的身份,可惜人走气冷,他来晚了一步,微薄的气息根本无迹可寻。
白衣公子在石桌边坐下,修长的手指划过石盘,嘴角划出一抹弧线来,客人走了,主人还在,本公子就在此处等柳老头回来。
守株逮兔注定是徒劳的。
此时的柳叶,在安置好玉石之后,便返回城里,寻了个客栈住下,付了将近十天的房钱。他知道那人一旦察觉机关术被破,第一个要来的地方当然是他柳家大院查探清楚,那几个丫头小伙子走了,抓不到人,难保不会拿他这个老头子出气,更何况,他与那人本来就有嫌隙。
也幸好他聪明,懂得防患于未然,提前做了准备。柳叶相信,只要这几天不现身,那人就不会再来了。比起有人破坏他的机关术,他们之间那点小恩怨就不算什么了。
莲城是东历国的首都城,富庶民强,百姓们安居乐业,处处一片繁荣热闹的景象。
“终于回来了!”
叶云飞露出爽朗的笑容。这一趟出门,差不多在外漂泊了半个多月,外面好风景,有趣事,新鲜不断,总不及这里来的亲切。
跟在后面的韩淞与凤清儿则面色淡然,莲城于叶云飞来说是个充满亲切的故乡之地,走哪儿都不会忘了这个地方。可是对他们二人来说却不尽然。大概是韩老家主过世以后。与梨家有了婚约开始吧,身为一家之主,却不能做自己想做的事,不能与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身上担着的只有韩家的责任,没有能自由行使家主的权利,整日面对那些满口责任道德义务的族人时,他慢慢反感,排斥,甚至有时厌恶韩家人,时间一长,连带的莲城在他眼里也不是一座那么美丽的城市。
凤清儿就更加如此了,凤家是她的恶梦,是她的心中的一根刺,她什么也不做什么也不必说或者说什么做什么都会被伤害,在这里她享受到的只有别人的嘲笑和讽刺,背负的永远是来路不明的血脉!
“清儿,要不要我送你回府!”韩淞对凤清儿问道。
“不用了,这里就是邺业街,回府不过是十分钟的脚程,我自己慢慢走回去。”莲城不大,十大家族都居于此城,他与梨家的婚事家喻户晓,若是有人看见他们俩并肩而行难免生闲话。再加上,他与叶云飞那一路的谈话,犹在耳边,该如面对,她还没想好?
“那好吧,我就不送了,出来这么久,家里应该有很多事情等着要处理,你自己路上小心点。”韩淞似是知道她的顾忌,当下也不勉强,自从他与梨家有婚约,清儿的拒绝越来越频繁。想到这,他的脸色不由的一暗,或许他要想些法子,尽快让清儿在凤家甚至在莲城站稳脚步,介时梨家的婚事也就迎刃而解了。
“嗯。”凤清儿点点头,抬头看见叶云飞欲要开口,忙道,“叶哥哥,你也不必送我,此番出来,我还未给爹买礼物,想独自去看看。”
“好吧,那我们就此告别。”叶云飞不在意的笑笑,反正他也急着回去探望父亲的病情。
凤清儿微颔首,旋即转身离去。叶云飞看着她的背影渐行渐远,直到完全淹没在行人中,方才问道,“梨家和清儿,你想好了吗?”
“早就想好了,一直都没改变!”韩淞笃定的语气令叶云飞眉头一皱,“你可要想清楚,这可不是儿戏!”
“好了,你不必再说了,我的事我自有分寸。”韩淞摆手,“你还是赶紧回去看看叶伯父吧,你外出这么长时间,家里恐怕都等急了。”
“唉。”叶云飞无奈地摇摇头,韩淞的性子太过执拗,认定的事情很难改变,当下也不知道该如何劝阻,叹了口气道,“事关重大,还望你慎重考虑!”
“嗯。”韩淞模模糊糊的应了一句,心里已经开始盘算着眼前这个混乱的局面。
第十九章布衣街
凤清儿与他们道别后,转向一条巷子,巷子里两边摆着一些古玩字画,还有彩纸做成的小人和动物模型以及玉雕成的摆件,这是莲城有名的布衣街,也叫堪舆街,是专门出售风水器具以及死人丧葬时所用到的物品。
比起邺业街的热闹,布衣街就显得安静许多,必竟不是天天有人请风水师看风水或是办丧事。
凤清儿大概逛了逛,然后随意选了一家稍大的商铺走了进去。她拥有天玄内经,走风水行业是理所当然的事,既然这样,一个风水师所必备的东西自然不能少。
凤清儿抬头看了看,旋即莞尔一笑,商铺的名字叫:常来,这是个好名字,客人来来往往,意寓生意兴隆。
柜台上的商品琳琅满目,五花八门,从罗盘到黄纸、檀香、桃木剑、铃铛什么的应有尽有。或许是因为中午时间,商铺没什么客人,老板是一位腰圆膀粗的中年汉子,满脸的络腮胡,看起来有点凶。凤清儿进去的时候,他正无聊的靠在桌边打盹,听到脚步声,懒散的张了张眼,见是一位年轻姑娘,长得清灵水秀,立马一个激灵,笑着站起身迎过去。
“姑娘,要点儿什么?我这儿什么都有。”
“嗯。”凤清儿不咸不淡的回应着。双眼在柜台上慢慢移动,时不时地拿起来看一下。老板也不在意,大部分的客人一进门都是这个态度,只有看中商品了才会主动与他交谈。
趁着凤清儿搜寻商品的时候,老板将她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一番,然后指着别一边的柜台笑道,“姑娘,那边才是摆放的物件儿,有水晶的,玉石的,还有木雕的,都有!”
凤清儿回头看了他一眼,敢情他把她当作是来挑一些镇宅的物品了。也是,一般的风水师虽年纪轻轻的就入了行,但学有所成真正出师最快的都有四五十岁了,她不到二十的年岁,自然让人无法与风水这一行搭上关系。
“老板,我能自己看看吗?”凤清儿道,她平生最不喜欢的就是在选购商品时,身边总是有人嘀嘀咕咕的介绍个不停,这很容易让人失去购物的兴趣。
“哎,好,好,好。”老板一连说了三个好,然后颇有尴尬的退到一边不再说话。
凤清儿耳根清静了,继续搜淘起这里的商品。她今日要买的东西不多,一个罗盘、一叠黄表和一支狼籇笔以及朱砂。朱砂、黄表和狼籇笔倒还好,普通的即可。罗盘却是伤了脑筋,脑子里有了天玄内经,对风水器具的要求自然就挑剔了些。
经书里有一篇经文叫法器篇,专门辨认各种风水法器,据记载,罗盘有镇煞避邪,寻龙点穴的作用。一块好的风水师罗盘,经过长时间的使用,会逐渐形成它的气场,产生感应,年代越久,气场越大,感应越精准的几乎可以当作是一件法器了。而这里的罗盘摸在手里都有种粗糙的感觉,上面雕刻的文字棱角处还有多余的木屑刺手,显然是刚刚入市新打磨出来的,这样的罗盘用起来,不仅不顺手,而且精确度也不高。
凤清儿将这里的罗盘都看了一遍,每一个都拿起来摸一摸,看一看,甚至启动天玄内经来感应,最终仍是一无所获。她倒没想在这里走运淘到法器,只是总买个好一点的,能够配得起天玄内经的档次。
“老板,有没有稍微古老一点儿的罗盘?”她知道但凡开门做生意的,除了明面上摆放出来的商品以外,都还会藏一些贵重的秘密存放,美名镇店之宝。
“呃。”老板愣了一下,随即笑着摇了摇头,“没有了,姑娘,您没有看中这些么?”
“是吗,可惜了。”凤清儿嘴角轻扯,对方明显犹豫了一下,想来是有好货了,却又不愿立刻拿出来,用掉口味的方式想抬价,这种销售方式她见的多了,凤清儿转身,欲往外走,边道,“听说隔壁的店主素来喜欢收集一些古玩,不知道能否在那里买到满意的。”
“哎,姑娘,等等!”
脚还未踏出门外,身后就传来的老板的声音。凤清儿低头,划过一抹狡黠得意之色,再抬头时,已是不耐。
“老板,你没有好的货就别叫唤了,这里的东西本姑娘一个也没看上。”
哼,跟她斗,这点小伎俩还是鲜嫩了些。想她穿越而来,活了两世,什么奸商没打过交道,这些实在不能上台面。
“嘿嘿,姑娘,莫要生气,先前恕我眼拙,以为姑娘年纪轻轻买些小玩意儿闹着玩的,所以也没当回事。”老板搓了搓手,讪讪笑道,“不瞒姑娘,我这里确实有一块罗盘,是一位老先生寄卖的,他年纪大,行动不便,又急需用钱,我与他有些亲戚关系,刚好开了这么一个店子,就顺手帮了个忙。”
“那东西呢,拿来我看看。”
“好,您稍等。”老板给凤清儿倒了杯茶,然后转身进了里屋,不一会儿就出来了,手中多一块布帛。他打开布帛道,“您看,这块可好?”
凤清儿接过罗盘,看了看,没觉得有什么出奇,普通的材料,只是拿在手中感觉没那么糙。不过既然老板收藏的那么小心,想必它总有意想不到的地方,当即闭上眼睛,运用起天玄内经。感应之下,似乎罗盘有一股牵引之力,让人不由自主的跟随它的引力而动。
“没想到居然是个好东西。”
罗盘的气场显而易见,只是离她理想中的还是差了些,不过能在这样一个平平无奇的地方,买到一个宝贝,也算是运气了。
“没什么奇特的啊!”凤清儿睁眼,面色平静道,“顶多就值个三两!”
“三两?”老板惊呼出声,嘴角一抽,道,“姑娘,我虽然不懂风水,但我这店子也开了十好几年了,东西高低档次略致还是分得清的。且不说它好不好用,光是材料就比台面上摆的那些普通木质的就贵些。再说了,这罗盘的主人也是一位风水师,世世代代传了几辈子,也算是稀奇玩意了。我打听过,罗盘用的越久,里面什么的就越准确,你可莫以为我是个门外汉,随便开个价就想唬弄我。”
哟,感情还是个识货的。凤清儿轻笑道,“老板,我真没唬弄你,家师也是位风水师,今年都多少岁我都搞不清楚了,帮人看了一辈子的风水,从不失手。他老人家有个爱好,喜欢收藏罗盘,我也是想投其所好,这不想着他所收藏的罗盘还缺个红檀木的吗,瞧着你这块正好就是红檀木的,顺便就开了个价,卖不卖随你了。”
第二十章罗盘到手
这下老板愣住了,本想还说点什么来抬价,这还没开始,人家就把罗盘的材料说了出来,况且人家还说有个干了一辈子的风水师父,意思是耳濡目染之下,比他这个门外汉更识货些,一时间他倒有些不知怎么开口了。
“老板,三两你卖不卖,不卖我去别处再看看。”凤清儿催促道。
“姑娘,三两银子也忒少了点,再加点呗!”老板做出为难的样子,“这罗盘也不是我的,是我那亲戚放在我这里让我帮忙寄卖的,您要真想买,也给个实心价嘛,是吧?”
“那那位老先生有说过最低多少能卖吗?”
“呃。”老板又是犹豫了一下,伸出五根胖乎乎的手指,道,“五百两。”
凤清儿双眸微眯,什么寄卖,什么五百两都是编出来的。真当她是个什么也不懂的小丫片子。一个真正的风水师,罗盘就像是他的左右手,无论什么时候都不会拿出来售卖或是抛弃。更何况,风水师都是有权有钱人结交的对象,又怎么会缺钱用呢?
这块罗盘确实不错,按照市场价,大概值个两三百的样子,可谁叫这个老板不诚实在先,她身上带的银子不够在后呢!
“五百两?”她惊叫一声,随即用怪异的眼神看了老板一眼,“你去抢吧!”
“姑娘,五百两真不多……”老板欲要开启他的三寸舌头功夫,凤清儿连忙打断,“红檀木现在市面上算不得是稀奇木头了,我也就是买个回去给老爷子收藏,再说你看这里。”她指着罗盘边缘处道,“这里还有一条划痕,会不会影响罗盘的功能还不知道呢,三两,我还是看在老板您面善,给的面子价了!”
“这……”老板低头看去,那里果然有一条裂痕。这罗盘的来历他最清楚,只不过是他家小子在外面玩乐时,捡到的,看着是红檀木,所以才收了起来。这姑娘想买个好一点的,他想了半天,也就只有这个红檀木的才拿得出手,平常都是放在屋子里收着当避邪用,原先包装用的布帛也是他进屋后随便找块不起眼的料子包上的。本想就着他不便宜的材料卖个好价钱,谁知它竟裂了个缝,只值三两银子。
花钱买东西,最忌讳买回去的东西有瑕疵了,一旦有,价格就死命的往下掉,像白给客人一样。
“那三两就三两吧!”老板露出一幅肉痛的神色,将布帛重新包好,递给凤清儿。凤清儿又挑了些黄表、朱砂和一支狼籇笔,掏出银子付了账,拿着罗盘和其它的东西,一幅嫌弃的样子离开了常来商铺。
出了常来商铺,凤清儿立怀露出一抹高深的笑容,“蠢货呀,别看你年纪比我大,可我是活了两世哪!”罗盘上的裂痕是她先前察看的时候,自己故意不小心用指甲划上去的,所谓的功能散失,不过是一时瞎编乱造而已!
……
回到府中,已是傍晚。
凤宅分东西南北四方大院,东院住着的是家主以及凤家嫡系叔辈。西院是凤家长老的住处。南院是庶出子弟。北院则是下人住的地方,凤清儿住的地方是在北院一间专门腾出来的空房。
原先搬进这里的时候,凤清儿不过两岁,并不知道是下人的住处,长大了才明白凤家根本不承认她这支血脉,视她如婢。不过她也不在意了,承不承认有什么关系呢,她隐忍不过是为了这里有个疼她爱她的父亲,若不是,她不会接受这些凤家所给予的不公平,毫不犹豫的离开这里。
“爹,我回来了。”
凤清儿将东西放好后便出了门,进了隔壁房间,那是她父亲的住处。
一进门,父亲果然坐在房间翘首相盼,桌上已摆好碗筷,等她回来一起用饭。
“清儿回来了,来,来,快给爹看看!”凤守成看见女儿立马迎了上去,干崩着的脸露出开心的笑容,上上下下的打量着,“怎么这么晚才回来,不是昨天就要到家吗?可是路上出了什么事?”
“对不起,爹,让您担心了,女儿路过洄江时,贪恋那里的海鲜美食,就多住了一天!”
凤清儿随意扯了个谎,天玄内经的事总归太玄乎,在别人眼里倒有点显得鬼神乱造,凤守成老实巴交的一个商人,肚子里又都是满腹经伦,怕是不会相信,反而费了口水。
她依进父亲的怀里,搂着他的腰,目光亮晶晶的似星子,“爹,这些日子,您过得可还好?”
她虽然不喜然凤守成古板守旧,甚至有些懦弱。凤府上到主子下到家仆,无不是冷嘲热讽,出言相讥,他却从不敢大声回一句。但前世今生,她只挣了个爹陪在身边,他所承受的遭遇也是因当年为了与她母亲在一起,不惜与家主作对,赶出家门而导致。他放弃了豪门,选择了平民,妻子不幸离逝,他又忍辱负重,独自将女儿抚养长大,如此,世上有几人做得到?一个对感情专一负责的男子是值得尊敬的,更何况这个男子还是他的父亲。
“清,清儿。”凤守成身子有些僵住,凤清儿虽是他的女儿,父女间有些亲昵的举动没什么,但如今她是个大姑娘了,性子本来生的就冷淡,不喜欢与人过多的打交道,此刻突然偎依在他的怀里,像是回到了小时候,他错愕的同时,又带着一丝喜悦。眼圈跟着微微一红,他也不是性热之人,尤其是清儿的母亲逝后变得更加寡淡。对清儿的感情只是放在心里,不喜表达,这么些年,她心里想必也是渴望如别家小孩一样,偶尔能在父亲怀里撒娇的吧?
看着许久未与自己亲近的女儿,丝丝甜蜜和欣慰让他如哽在喉,一时间忘了要答话了。
“爹,您怎么了?”察觉到父亲的异常,凤清儿还以为他在府中又受了天大的难处,急急道,“是不是我不在家的这些日子,凤家这些人又使了什么幺蛾子让您难堪下不来台了?”
凤清儿性格虽冷淡,甚至于有些时候凉薄,但那是对外人。一旦碰到有人对父亲不敬,便像只母老虎蹦出来,将爹护在身后。凤守成是家主长子,曾经也是继承下任家主的候选人,只是为了母亲,他放弃了。这家主之位自然就落到了她两位叔叔身上,本来公平竞争,大家也是一半一半的机会,想不到父亲又回来了,虽然家主未曾原谅,住的也是北院,但到底没将他赶出家门,这说明了什么?
凤府为此流言四起,说的无非是父亲回来与两位弟弟争家主之位了。两位叔叔寝食难安,恨之入骨。凤守成离开的这几年,两人早已暗中培养了自己的势力,每人身后都有一股力量在默默潜藏壮大,蓄势待发。凭白无故了多了个人来争,机会不是变小了么,且还是家主当年最为得意的长子,更是让人嫉恨难安。明里暗里不知使了多少绊子让凤守成难堪。她不求凤家会给予她们父女什么富贵,只盼不要有人不识趣,踩着他们的尾巴不放。
第二十一章画符箓
“唉,没什么,我没事,你放心。”凤守成心中此刻暖流成灾,什么时候他的清儿已经长大了,保护起他这个父亲了,殊不知自己还是小姑娘,需要别人的关怀和呵护,想到这,凤守成有些愧疚,“清儿,这些年让你受苦了,要是你不姓凤,又或者不住在凤家该有多好!”
“说什么呢,爹,清儿不苦!”她急忙摇头,“娘让我们回凤家,我想不仅仅是让我认祖归宗,也是想让您回来做回自己。爹,我们万不可以自怜自艾,后悔当初的决定,否则娘在天上知道了,会伤心的!”
“是吗?”凤守成无力地叹了口气,面露愧色,“可是我终究没让你认祖归宗,你爷爷不承认你,你明明是凤家的大小姐,身份地位样样都没有,还有你娘的牌位至今还留在北方,没有入凤家祠堂,承受凤家后的香火。说到底我是无能的,对不起你们娘俩!”
“爹,您不要这么说,我们虽然住在北院,但我相信这只是一时的。人家不给我们身份地位钱财,我们自己挣。爹,你就不要怪自己了,再说,女儿一直觉得,继承家业固然好,但始终不是自己赚来的,难免不懂得珍惜,只有自己一点一点的拼搏而来,那才叫成就感呢。到时候,身份地位富贵,您想要哪样哪样没有?”
凤守成被女儿的话惊了一惊,清儿自小有自己的主见,但万没想到会冒出这样的理论,胆大新鲜有韧劲,而且神情之中充满自信,让他之侧目。他错愕的看着这个女儿,娇柔抚面,正是花好之季,享受快乐和无忧的年龄,为何深沉地像个历经沧桑之人。他喃喃道:“清儿……”
“怎么,被我的话吓到了?”凤清儿轻轻一笑,也为父亲的墨守成规无奈的叹息。他觉得如今的不公大概就是他必须承受的,当年犯了错就应该受到惩罚!可是无论什么样的过错,这些年忍气吞声的活着也还够了不是。人的一生中不能仅仅是拥有过去,为过去所犯的错误自责悔恨,还有将来,要为将来振作筹谋打算。看父亲的样子,一时半会儿是劝不通,那就让她来慢慢改变现状吧。她道,“爹,快点吃饭吧,我饿死了。”
凤守成怔了一怔,忙道:“好,来,快点吃饭,菜都凉了。”
凤清儿坐下,桌上全是她最爱的菜式,有素有荤,满满的一桌,她知道这都是父亲自己做的,因为他们住在北院,在凤府他们是唯一没有丫头仆人侍候的主子。她拿起筷子尝了一口,夸道:“嗯,好好吃,爹的手艺又长进了不少!”
“好吃就多吃点!”凤守成不住地往女儿的碗里添菜,直到看不见碗下的饭粒才罢手。看着女儿脸上洋溢的笑容,想着她适才的那番话,似乎心中有些地方被搅动了一下,混混沌沌的脑子仿佛出现一丝清明,又迅速消失不见。
晚餐欢快而尽。凤清儿帮父亲收拾好碗筷之后就回了自己房间。桌上有一个深色的布包,里面都是下午在常来商铺买来的朱砂、黄表和狼籇笔以及那块她只用三两银子坑来的罗盘。
她将朱砂、黄表和笔拿出来以后,便去院子里打来一盘清水。天玄内经有一篇专门介绍符箓,各种符箓的画法和用处都有详细的说明。画符之前要净手、焚香、敬拜,还要默念口诀,这叫心诚。
做完这些后,她才铺开黄表,将狼籇笔沾上朱砂,闭上眼睛回想着各种符箓的模样。有治病的、镇煞的、捉鬼的、护身的各式各样,甚至还有致雨符、驱蝗符,千种样式,无奇不有。
凤清儿素来不打无准备的战,既然入了行,该有的一样不能少,免得到时候要用起来还得临时画,临时画的符显得仓促,而且成功率也不高。画符也是需要念力加持,笔成纸上有黄芒现,画出来的符才有灵力。这等具备灵力的符需要在完全安静的情况下,没有任何打扰心无旁骛下才能进行。即便这样,一位高级风水师还不见得一次就能画成功,更何况她还刚入门。可见画符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她想了想,以她现在的实力,每种都画几张,显然念力不足,不如先画一些经常会用到的符箓。例如镇煞符、捉鬼符、护身符这几种,忽而想到叶云飞重病的父亲,于是念头一转,还是先画个治病符吧。
确定了以后,她心中一边默想治病符的模样,右手一边起笔,笔在纸是游走,念力在指间充斥。
“啧,失败了!”
笔停没有预期中的黄芒出现,凤清儿就知道自己没成功,不甘的摇了摇头,连忙重新沾上朱砂,将上面这张已画失败的黄表抽走,屏心静气,专注的画起第二张。
当第二张,第三张同样失败后,凤清儿的眉头越皱越紧,心中焦虑烦躁异常。
“我还就不信了,今天连个符都画不好。”
凤清儿本身就有不服输的个性,这会儿更是卯上了。她深深地吸了口气,几次调整呼吸,待平静下来后,重新翻看起符箓篇,认真看里面的画法讲解和注意事项。
“画符讲究气神合一,进入忘我之境,符无正形,以气而灵!”
凤清儿眸子闪过一道精光,豁然开朗,这句话像是一把钥匙,打开了符箓之门。她捕捉着这条信息,蕴量其中,迅速提笔,笔如游龙,像睡久的神兽忽而清醒,活生生。她眸光乍亮,笔尖有淡淡的黄芒在浮现游走。
她知道成了,却不敢停下来欣喜,而是趁热打铁,接连画了好几张不同的符箓,直到几种常备的符箓全部完成后,额间出现细细一层汗珠子,她才松口气,停笔歇息。
她看着桌子上这些成功的符箓,满意的笑了笑。
此时月已高挂,万籁俱寂,各家各户早已熄灯枕眠。凤清儿顾不得收拾,便上榻而睡。这画符太耗精气神,念力又一次虚空,休息是必须的了。
第二十二章凤家上下
第二天一早,稀薄的阳光透窗而进,入秋的季节,处处透着一投凉意。
凤清儿早早起了床,北院的墙外,是一座小山,幽深而寂静。平日里她是不喜欢独自一人来这里的,只是偶尔和父亲到这里散散步,说说父女间的悄悄话。
当吐出最后一口混浊的气息后,她倏然睁眼,眸中的清明带着一丝灵气。天玄内经是玄学界的一大奇宝,修炼天玄内经除了实践当然还缺不了灵气滋养,灵气乃天地之精气神的所在,而玄学又与天地万物息息相关,反应是自然界最真实的事物,日为阳,月为阴,昼为阳,夜为阴。万物每日每时都在产生变化,又以凌辰至卯时为最佳时间段,这时,花草树木迎候而伸,天地之灵气最为活跃,而这些必要的条件满足又以深山老林为最佳之地。换句话说,凤清儿此刻是在与这满山的花草树木争夺灵气以滋养精气神。
当然了,并不是这样说,就觉得任何一座小疙瘩小山丘都有灵气,或者此山的灵气就会有多充裕。事实上,灵气充斥天空,滋养万物,每物都惯例汲取一份,到最后自己吸收就少之又少了,就好像空气,别人不争不夺,但依然可以得到呼吸,因为它与灵气一样是无形而扩散。
即便如此,凤清儿也圆满了,任何事物都讲究一个循序渐近,欲速而不达。且每日修炼吐纳一次,身体都有一些微妙的变化,似清灵,更加矫健敏捷,经脉处都有被疏通之感,畅快而舒适,说不出的妙处!
她抬头看了看天色,日头已慢慢爬上山顶,这个时间该是给家主请个安了。
说是请安也不尽是,凤家每一个周天都会有一个家族例会,报备一下前几天的各商铺的情况以及其他家族之间的动向,这每三年一次的家族排行榜很快就到了,各家族都在火速备战,争取洗刷先前的名次,再上一层。凤家连续两次蝉联第十位,这样一个靠末的名字代表的不是荣耀而是耻辱和嘲笑,心中的那口窝囊气早就将各人憋坏了,为了一雪前耻,这方案是出了一个又一个,家族例会也由每一个周天一次改为三天一次。
凤清儿两父女虽说不招凤家上下待见,但这个参会的资格老家主却是特允了的。更何况她昨天刚从北方返回,于情于理,总是要去跟前打个招呼。
凤家的例会在大堂前厅,远远的就听到厅中传来谈话声,凤清儿进去的时候,声音戛然而止,参加例会的都是族里长老级别人物和凤家血脉相系的人,他们看着她,嘴角都不自觉地挂着一抹浅浅的笑意,一幅高傲自恃的姿态仿佛天生。凤清儿没有抬头一一看过去,径直向前走去,在大厅中央停下,淡淡的唤了声。
“家主。”
厅中的正首位坐着一位老者,虎身熊背,粗眉国脸,自有一股威严,听见这不咸不淡的声音,似乎习惯了。微微颔首,示意她找个位置坐下。
按辈份,她需唤他一声祖父,可是母亲的名字一直未入凤氏族谱,凤家不承认她母亲,自然就不愿接受她。唤一声家主,倒是更妥贴些。
凤清儿转身,大致扫了下,各人的脸上浅笑不一,具是一脸看笑话的神情。她没有找位置,知道找了也是白找。凤家人无时无刻不想让他们父女间出丑,每回例会时,厅里的座位都是按人头算的,可不知为何总是会不小心少一个,偏偏大家都有位子,独独凤清儿没有,要么是想让凤清儿出丑,要么让凤守成尴尬,无论是谁都好,都能让人莫名的心情舒畅。
她向凤守成走去,轻轻唤了声“爹”,便站在他的后面。凤守成最见不得女儿被人欺负,却也不敢出言相助,只是脸色瞬间沉了沉,起身道,“清儿,要不你就坐爹的位子?”
“不用了,爹,女儿站着挺好,又不是第一次这样。”凤清儿看了一眼首位上凤老家主的神情,眸子微动,道,“每次例会,我都是站着,这是凤家的‘规矩’,早已习惯了。您要是把位子让给我,传到外人耳里,会说我不懂得孝顺。”
这话就像一颗石子掷进了平静的湖面,起了让人无法忽视的波澜。众人皆是怔了一怔,眼里一片愕然,就像凤清儿所说,这种情况也不是第一次,让他们出洋相,虽然伎俩老套了点,但只要有效果,谁还在意方式方法。凤守成护女心切,动不了他,动动他那女儿,自然是没有问题的。况且这不伤皮不伤肉的小事,凤家主也是睁一只闭一只眼,当作什么也没看见。自然凤守成和凤清儿只能把委屈往肚里咽,何以今日凤清儿那丫头居然敢说出这样一番话来。
首位的凤尚川沉眸眯眼,看向凤清儿的神色变了又变。
“清儿,话可不能这么说,例来的会议什么时候有了这个规矩,我怎么不知道。定是见你迟迟未来,管家可能以为你今日有事来不了了,所以把你的那座椅给撤了去吧!”说话的是凤家老二,也就是凤守成的二弟凤启芦。
凤清儿循声望去,青衫儒面,眉目清秀,快四十的岁数,保养适宜,看起来像正值壮年,有几分书生气息。凤尚川原先是想家业由老大凤守成继承,安排老二走仕途之路,没想到十年寒窗,几次考举都落选,恰巧遇上凤守成当年离家决裂,干脆就回来顶了老大的缺,帮着族里打理起了生意,几年下来,大的成绩没有,小事情倒是办得妥妥当当,但就是不见老爷子松口,将凤家家业交付于他。
凤清儿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忽而笑道,“二叔不知道有这规矩,清儿其实也是不知的。例会向来是由二叔安排,定在辰时,我卯时未过就到这里,也算不上迟到二字吧。”她笑,是因为刚才她特意看了眼凤启芦的面相,凤家主一直希望家里出个当官的,官商合作,好扩大稳固家业,是以对他抱了很大的期盼,殊不知,这个愿望终是要落空的。经书有记,问官看印,印堂为官印,印堂宽隆,有官之人,有官无印,终受贫穷。官禄相依,看禄看口,口为忠信,口大容拳,大贵之人。凤启芦印堂偏窄,状如桃核,口角微下,富贵难保,颧骨平平,无权可仗。即不是当官之相,也没有掌权之命,明争暗斗一辈子,家主之位怕也只不过是黄粱一梦。
第二十三章凤尚川
厅里的人,都是家族重要成员。大致可以分为两派,一派以凤启芦为势,暗地里支持其坐上家主之位。另一派则是凤家老三凤启潇为首。平常大家明里暗里少不了使些竞争手段,相互打压。凤启潇虽然也恨大哥明明被赶出家门,却偏偏回来在家业硬是插上一脚,使他争夺家主之位又多了一个劲敌,但不代表他与二哥就是是同一阵线。他巴不得这会儿见凤启芦被一向唯唯诺诺的清儿反唇相讥,心下痛快不已。他道:“清儿,你二叔也不是故意的,凤家上上下下要打理安排的事情太多了,大大小小的都离不开二叔,有时有些事情疏忽了也不是本意,你是我凤家子女,当心胸开阔,就别怪你二叔了。”
这话听着倒是像在帮凤启芦解围,可谁尝不出话里其他的味儿。在场坐着的人都是凤家精英,能把家业发展全国,哪个是省油的灯?凤启潇这么说,不是明白的告诉大家,凤清儿的位子就是他派人撤下的吗?偏偏又是个一语双关之计,讽刺了凤启芦,连带着说她凤清儿以下犯上,跟自家长辈较劲。
凤尚川紧紧盯着凤清儿,目光隐晦不明,忽而发现这个长孙女,他有些看不明白了。她一身白衣,胜雪如景,柔美婉转,骨子里却又像一道寒冷的风,锐气凌历。昔日的凤清儿不争不抢,不骄不躁,淡泊从容,性子与她父亲极为相似,如今看来却不是那么回事了。
凤守成早已惊得出了一身冷汗,女儿一向乖巧懂事,为什么今日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要给二叔难堪。伸手拉了拉她袖子,低声道:“清儿,别说了。”凤清儿偏不,忍,不是办法,最后的结局是无定性的大爆发,就如此刻一般。
“三叔何必如此,我根本就没有怪二叔的意思,也不敢。只是趁着大伙都在,想问清楚,例会开了这么多年,到底是个什么规矩需得说明白,免得下次清儿又不小心犯了错不是。”她一一扫过众人的脸,最后垂下眸,样子有几分委曲求全,“我每次站着,不觉得辛苦,只是心里困惑不已。既然今日二叔亲口否认没有这个规矩,三叔也不承认,那以后清儿自当谨记,以后早点来便是。”
凤启芦脸上一阵红一阵白,他这个三弟落井下石最有一套,三言两语就将他对付那丫头的小手段给证实了,顺带讽刺他这个当叔叔的不如侄女心胸开阔,尽喜欢背后使些上不得台面的小花招。他们兄弟二人给凤守成暗地里的用了多少小手段,大家都是心知肚明,但是将事情拿到明面上来讲又是另外一回事。他们心计再深,也不会厚颜无耻自降身价。
“行了,一大清早的瞎闹地起的什么哄。”凤尚川突然开口,目光落在凤清儿的身上,深邃审视,半晌他朝着管家吩咐道,“去抬把椅子上来。”说罢他朝着凤启芦看了一眼,后者被盯地浑身一震,那眼神叫他忐忑不安,像是提醒,更像是一种警告,警告什么?是了,刚才老二说家里的事情大大小小离不开他,暗示凤家是他在做主,他凤尚川早晚被取代。想到这儿,他怨毒的瞪向凤启潇,又偷偷地将目光转向首位,小心打量着凤尚川的脸色。
果然后者沉下脸道:“如今比赛在即,你们不将重心放在家族利益上,却和小辈们较劲,耍的什么本事!”凤尚川冷哼,底下的人个个垂下眸大气不敢喘一声。道,“今年的祭坛是轮到我们凤家操办,前几日我已经安排了下去。启芦,建坛一事一直由你全权负责,督促进展,现在进行的怎么样了?”
十大家族次比赛争名夺榜前都有一个规矩,就是赛前需祭坛,请天地为证,意预赛事公允,任何人都得尊重比赛过程和结果。而祭坛是十大家族轮流操办,今年轮到凤家。
听到询问,凤启芦面色闪过一丝不自然,旋即笑道:“爹放心,一切进展的很顺利,儿子日日都有上工地,据估计应该可以提前完成,到时候还可抽出时间来帮着三弟打点比赛事宜,争取这次赢得一个好名次。”
“那就好。”凤尚川点点头,又转向凤启潇道,“比赛有关的事情,你安排的怎么样了?”
凤启潇正待回答,忽见管事匆匆忙忙跑过来,俯身在凤尚川耳中不知说了些什么,只见凤尚川的脸色立马沉了下去,难看至及。
“刚刚管事来报,工地上这几日连着出事,不少工人因为劳作而受了伤,今天更是出了人命。”说到这里,他看向凤启芦,厉声道,“你不是日日都上工地视察的吗?为何这些事你只字不提,就在刚才还说事情进展的很顺利,老二啊老二,这么大的事,你瞒着大家,你知不知道,若是被其他家族知道,我们连参赛的资格都会被取消!”
此言一出,满场哗然,讨论声此起彼伏,脸上均出现忧虑之色,气氛变得凝重起来。当然其中不乏幸灾乐祸看热闹的。
“父亲。”凤启芦心里咯噔一下,不顾众人的眼光,噗通一声双腿直接跪在了地上,“父亲息怒,儿子不是有意瞒着您,只是事情蹊跷,想把事情查清楚了再来禀报!”
“那你查得怎么样了,查清楚了吗?”
“儿子查清楚了,出事的工人都是被祭坛上的圆石给砸伤的。”左右都瞒不住了,凤启芦干脆将事情的始末全说了出来,“有一次出事,儿子正好在工地,因着先前出过类似的事,我特意上祭坛察看,还叫几个工人试着推动圆石确定它的稳固性,结果我前前后后叫十几人同时推它,分毫未动,儿子便放了心,叫人开始砌围墙,结果我刚安排人开始动工,圆石就滚了下来,正好砸到一名工人。”
“那圆石你没有用沙泥固定吗?”问话的是一位长老。
“有,肯定有。”凤启芦连忙答道,“这种事情我怎么会疏忽。每次出事我都派人重新用沙泥固定,甚至比先前涂的沙泥更多,就怕它再出事。”
第二十四章祭坛
“那为何还是出事,现在更是出了人命。”凤启潇悠然说了一句。凤启芦恨死他这幅唯恐天下不乱的嘴脸,却又不敢表现出来,头疼道,“我也不清楚,寻了几位工头商量了一下,他们吃这碗饭,有经验,说莫不是工地上有什么脏东西被我们惹上了,不然没法解释这件事。”
话音未落,底下又是一片探讨声,又是惊奇又是怀疑。
凤清儿抬眸,早在他开始说圆石莫其妙的滚下来的时候就开始怀疑这个了,却不想和那几位工头想到一块儿去了。凤启芦虽是个伪善小人,对自家利益的事却是毫不含糊。
“胡扯,祭坛一事事关重大,父亲专门请的城里有名的一等风水大师廖老选的地址,怎会有不干不净的东西。”凤启潇出声道,“若真有,廖老会看不出来?老二,你莫要疑神疑鬼,若是传到工人们耳里,谁还敢上工地?”
“我疑神疑鬼?老三,你别站着说话不腰疼,不是脏东西,那你说是怎么回事?”凤启芦说这话自己吓了一跳,原本他也是不信的,必竟廖老的名声摆在那里,就在刚才他也没尽信,被凤启潇这么一激,倒相信无疑了。
“建坛的事是你负责的,为何来问我?”凤启潇眉毛一挑,道,“二哥……”话未说完,凤尚川怒喝道:“都给我住嘴!”
凤启潇不甘的憋了一眼凤启芦,后者正怨恨不平地回视着他。
当初凤尚川把建坛的差事派给凤启芦时,心里还得意,认为父亲有意倚重煅炼他,禀着认真的态度来执行这件事,谁知,刚动工没几天就出这么邪乎的事情,且接二连三的没有消停,直把他急得团团转,后悔的肠子绿了大半截,只差没跟老爷子摞摊子了。
“一个个的混账东西。”凤尚川愤愤道,“出了事情,不想办法解决,而是在这里练嘴皮子,凤家的家风什么时候变了?”他拍了拍椅子扶手,气得胸前起起伏伏,凤守成见状,本想安慰两句,嘴巴动了动,终是觉得自己说话没份量,没有开口。
“家主,先不管启芦说的是真是假,赶紧请廖老来看看才是真的!”有人轻声建议道。
此话一出,立马有人附和。
“不行!”凤尚川一口拒绝道,“廖老德高望重,断然不会出错。要是请他来,就等于质疑他的能力。如此一来我们也就把他给得罪了,日后若再想请他为我凤家出力,怕是难了。”
凤清儿皱眉,廖老她有点印象,名声赫赫,风水几品确是不知,莲城的人都把他当活神仙,能掐会算,占卜先知,是各大家族极力拉拢的对象,皆是以重金贿之,但廖老不为所动,仍然独住一庙,不喜束缚,做个自在人。各家拉拢不成,也不敢得罪。高人嘛,都有些怪僻,就像柳老,无端端的为了一件小事被关了大半年。廖老是风水异士,此番重新请他来察看坛址,得罪人不说,搞不好还将他的招牌给毁了,仇怨双结,凤家怕是以后不会好过。
正待愁眉不展时,凤启芦轻飘飘地颤声道,“我已经请示过廖老了,正如父亲所说,他断定自己当初堪察的不会出错,是以未能再去坛址看个究竟,且他被邀出城,现下不在庙里!”
“什么?”瞧着凤启芦一幅豁出去的模样,凤尚川气得发抖,“你,你……”
“父亲,事已至此,廖老我们肯定指望不上了,还是另请高人来看看吧!”凤启芦跪着向前行了几步,低头道。
“唉,家主,我们还是先去坛址看看吧。廖老虽然得罪了,好在城里也不止他一个风水师,眼下最重要的还是祭坛的事情。”
“是啊,其他大家族最近没什么动作,想来坛址的事情还未传播出去,我们抓紧时间,派人来看看!”
“各位长老叔伯请放心,他们不会知道的,我已严令下去,建坛一事不得有半字泄落,否则后果自负。”凤启芦道。
闻言,凤尚川的难色稍微缓和了些。他沉思了一会儿道,“管家,备马,我要亲自去给廖老赔罪,请他回来,若是不能,再另请高人。另外,建坛的事,先叫工人们停一停,一切等我回来再说。”
这般交代后,又各自叮嘱了几句,例会才散。
凤清儿陪着父亲回房,边询问了几句关于建坛的地方和圆石的方位等等,凤守成只是摇头,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傍晚时分,听下人说凤尚川回了府,同行的还有廖老。正堂中,凤尚川又招了凤启芦问话,这期间凤清儿则与北院几名嘴碎的仆人在唠嗑,说的也是建坛工地上发生的事。
第二日,天还未亮,凤家族人便起了身,站在院子里,齐齐整整的等着某人。当一名白发老者从侧面院道上行来时,凤尚川连忙迎了上去,道:“廖老,可以走了!”
“嗯。”
凤清儿站在后排,扫过全场,昨日例会的人中都来了。目光落在前方,此时晨风掠起,白发老者的那一身黑色长袍微微舞动,加上他眉须具白,瞧上去倒有几分仙骨道骨的姿态。
许是别人过多的尊敬,廖老总是一幅高傲的神色,低眉看人,凤家的一代长老们还好,那几个年轻一辈的却是不满的小声哼了一声。
“有什么了不起,一个风水师而已,让家主爷爷亲自去请。真有本事,为何坛址还是出了这样的事?”
“嘘,小点声,被家主爷爷听见了,非扒了你的皮不可!”
“我才不怕呢!”
凤清儿就站在俩人身旁不远的位置,加上她听力过人,自是听得一清二楚。她抬头望去,说话的是二叔和三叔的儿子,凤博与凤轩。不由地苦笑,这两人的老子水火不容,两个小子倒是跟亲兄弟似的,走哪儿哪儿都是他们结伴在一起的影子。
祭坛的地方在城北,虽是偏僻了些,但离凤家不远。一行人走了大约十来分钟就到了。
祭坛背靠山,左右两边皆是被山围绕,白茫茫的雾在山间飘移,将整个祭坛的地方包裹进去,阵阵的微风吹动着白雾,使得白雾下的场景若隐若现,耳边不时传来林间野兽的嗷叫声,寂静中带着阴森森的感觉,不知是因为冷还是害怕,不少人的心里开始起了哆嗦,尤其是昨日参加例会的人,双腿好半天不敢往前挪动半步。
第二十五章质疑
凤清儿第一次来这里,想起以前各家族建的祭坛都靠近城镇,虽静僻,但静中取闹,不至于这么偏远。她细细的打量着这一带的环境,感应这里的远远近近散发出来的各种气息,忽地瞳孔微缩,脸色迅速沉了下来,“这阴气这么重,又带着一股邪气,这是为何?”她望着为首的那名老者,嘴角轻扬,似乎想到了什么,笑容意味不明。
“廖老,您看……”
凤尚川停住脚步,他们所站的地方正好是祭坛的正中央,场地到处都是石头和沙泥,还有木板及一些简易的拉绳吊车。早在他刚踏进这里时,凤启芦就在旁边将这几日发生的事重新说了遍,还指了几个出事的地点,皆是圆石周围几米的地方。
廖老没有说话,手中掐着莲花印,神情肃然的围着圆石走了一圈,然后又围着整个祭坛来回走了两遍。
这一行,凤家族人来了二三十人,祭坛正在施工中,没有落脚的地方,因此大家站的比较零散,男的还好,倒是几位女眷紧紧的挨在一起,尽量往人多的地方靠近。他们双眼紧紧盯着廖老,只希望他快点找出原因解决问题然后离开这个处处透着阴森气息的地方。也有人本着好奇心,想看看廖老究竟是如何将圆石砸人的诡异事件是怎么个处理的,比如凤清儿。
廖老走完后又回到原点,低头对着凤尚川说了两句,然后就见凤尚川手一抬,立即有几个长工抬着三个木箱子上来。
“祭太牢!”
太牢是祭祀时常用的三牲,分别是全乳牛、全乳羊和一只全猪。凤尚川刚吩咐,几个长工就将木箱子一一打开,抬出里面的祭祀品,一一摆放好后,又有一名工人递上三支檀香,檀香有半人高,拇指大小,这是祭坛专用的香烛,也叫竹香。
廖老手握三根竹香,三拜天地,然后将竹香插入香炉中。接着又从怀中取出几张黄符,用剑尖抵住,口中念念有词,声音低沉,不一会儿,剑尖上的黄符“哗”地一声烧了起来,迅速化成一堆灰烬。
凤家族人一个个神情专注,知道廖老这是在作法,不敢出声惊扰。忽然间来了一阵风,掠地而起,将先前黄符烧成的灰烬,在地面上盘转了起来,那一个一个小旋涡,越转越大,片刻后,林间又是刮来一阵风,风中夹杂着几声狼叫,凤清儿皱眉,怎么会是狼的声音?旋即舒展开来,她仔细听着这狼声,不似平常充满野性和张扬,倒是有几分凄婉不甘。
不知谁哆嗦着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旁边的人也顾不上相扶,双手紧捂着耳朵,眼睛紧闭,害怕的不行,却又不敢出声,像是林间抖擞而落的秋叶。
再过片刻后,风止,那狼声一声比一声弱,最后消失不见,一切又归于最先的平静。
凤尚川等了一会儿,确定诡异的狼声消失后,才把眼睛睁开。刚才风起狼声朝着祭坛这边嗷响的时候,莫说是那些养尊处优未见过世面的小辈们,饶是他这个常常以威严待人有很强的震慑气场的族长心里都敲起了边鼓。
“爹。”凤启芦两腿早已打起了架,抖个不停。这会儿见没动静了,后怕的唤起了自己的亲爹。
凤尚川瞪了他一眼,那眼神活脱脱的在骂他是个不争气的蠢东西,丢人。凤启芦撇了撇嘴,心里忍不住腹诽:您不也一样吓得打摆子么?
凤启潇就站在凤启芦的身后,自然瞧见了这一幕,看见二哥耸拉着脑袋,心里又是一阵幸灾乐祸,完全忘记了刚才他已被吓的双手紧紧拽着凤启芦的衣角,那没出息的样子不比凤启芦强。
“清儿,你没事吧?”凤守成也是吓得不轻,不过睁眼第一件是就是关心自己的女儿,“早知道就不该让你来,这里站着这么多人,少了你一个,家主未必会发现。”
“爹,我没事。”凤清儿眸光闪烁不定,嘴里淡声道,“我不来,家主不会发现,不代表别人不会发现,这个家里,处处都有人等着拿我们的把柄呢!”
凤守成嘴里又是轻轻一叹,仿佛要心中那口气叹不完似的。越发觉得自己活得窝囊,连女儿都照顾不好。他看了眼清儿,发现她神色平静,连唇上都不曾有过异常,红艳艳的,丝毫看不出是受到惊吓的样子,心道奇怪女儿的胆子何时变得这般大了,要知道刚才的情景,诡异恐怖,连他自己都吓得不敢开眼,这会儿手还在颤抖当中呢。他不放心道:“清儿,你真的没事?”
凤清儿被父亲的眼神弄的哭笑不得,却不能解释,只是摇摇头,示意自己真的没关系。
其实不惧鬼魂阴灵,这大概是所有风水师天生的职业范畴吧!就是屠夫不惧动刀不晕血是一样的道理。
“廖老。”
凤尚川似乎特别尊敬这个廖老,言语中总是透着小心。这会儿更是眼巴巴的望着他。廖老抹去额间的汗珠子,淡淡地说道:“好了,我刚才已用天眼查看过了,这一带根本没什么鬼魂在作祟,圆石滚落下来,纯属意外,施工时,凤老还是多叫下面的人注意安全,别的老道就没什么好交代的了。”
“廖老,您看清楚了没有,长工们一而再,再而三的出事,可不是闹着玩儿的,昨儿个还出了人命……”凤启芦脱口道。他是建坛的总管事,一听说这几日出现的事故纯属意外,当场就急了,这不是置疑他的处事能力吗?
“启芦!”凤尚川见儿子说话直冲冲的,立马沉下脸喝斥,要知道为了请回廖老重新堪察坛址,可是花去了凤家整整一年的总收入啊。他虽然也恨对方狮子大开口,但有求于人,总得拿出点儿姿态来不是,只要问题解决了,那花出去的银子就当是买个平安保险了。他转头赔笑道,“廖老,小儿不懂事,还望莫要往心里去。”
廖老的脸色有些难看,凤启芦一个小辈,什么也不懂也敢质疑他,简直是不知所谓。正待发作,凤尚川就赔了个笑脸来,哼哼道:“既然凤二少爷不相信老道,凤家主还是另请高人吧!”
第二十六章狼魂
凤尚川一怔,笑容僵在脸上,他作为一族之长,在莲城说出去响当当的名字,谁见了都要礼上几分,薄面谁都是要给。虽然廖老是莲城风水第一人,但性子未免太过狂傲,他主动赔着笑脸,他却当着族人的面,抹脸上油,一点情面都不讲,心里对廖老的厌恶又加了几分。不过现下人是客,他是主,人为刀,他为俎,不得不降低姿态,“廖老心胸开阔,启芦是小辈,和一个小辈置气不是没了自己的身份吗?”他笑道,语气有几分尴尬和僵硬。
“老道也不是无名之辈,和一个后生晚辈生气,我还不至于。”廖老轻哼道,“凤家主,坛址我看也看过了,什么问题也没有,您和您的族人若是还不放心,就另外再请高人来看吧,廖某还有事,先走一步了。”
“哎,廖老,你……”见廖老三句话不到,便是耍性子走人,连忙出声挽留,“这要吧,我叫犬子给您道歉!”说完,他朝着凤启芦高声喝了一句:“启芦,还不快给廖老赔不是。”
凤启芦心里被父亲的怒气吓了一跳,忙上前,正要说句对不起,人群中突然响起了另一道淡淡地声音。
“廖大师,果然是高人,连狼的魂魄都能受其控制,真是让人佩服!”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人群中走出一位少女,少女长得玲珑剔透,娇美如画,一身白衣胜雪,如天边的雪莲,高贵圣洁,灵动的双眸像夜间的宝石,声音清脆有力,如玉珠掷地。
“清儿!”
凤守成惊呼出声,女儿什么时候离开他身边的,他不知,更不知她怎么会在此刻站出来出一些莫明其妙的话来。什么狼的魂魄,什么受控制,他追出去拉着她的手道,“清儿,休要胡言乱语,此刻家主正在语廖老商议建坛一事,哪里有你说话的份!”
“爹,你我都是凤家一份子,虽然凤家从来不承认我们,但是清儿心里知道你是在乎凤家的,容不得凤家有半点不好。眼下若是有人顶着大师的名号,欲对凤家不利,不心被女儿发现了,您说,这事我要不要说出来?”
“什么?”有人要对凤家不利?凤守成一怔,愣的没找着自己声音,凤清儿却是无奈的摇了摇头,父亲对凤家的感情远远超乎她的想象,她向凤尚川走去,本来这档子她还真不想管,但是父亲多年的隐忍未必就全是为了母亲当年的遗嘱,到底还是念着自己是凤家的子孙,不舍得离去。适才这么一说,父亲的反应证明了一切。为了父亲,她做不到袖手旁。
“家主,清儿有几句话要说,可否给个机会?”
凤尚川看了她一眼,下意识的就要拒绝,廖老已是道:“一个小丫头,竟也敢在老道面前吆喝五六,不知所谓。凤家主,你们凤家人才济济,定能有人为你排忧解困,何必请我来消遣,老道有事,还望莫留!”他瞪了一眼凤清儿,面色难看至极,轻哼了一声,掉头就走。
凤尚川是何人,家主之位一坐就是几十年,见过形形色色的人不在少数,若是最基本的察颜观色都不懂,一家之主不是白当了么?先前凤启芦开口质疑的时候,廖老虽也表面不满,但没有现面这么强烈,他说要走,不过是气话而已。可凤清儿有话要说的时候,他不仅决意离开,而且看凤清儿的眼神里有一些说不出来的意味在里面,像是心虚。一个小姑娘他有什么可心虚的,除非……他心里有鬼!
现在细细想来,他一直与廖老站在一起,仿佛凤清儿说第一句话的时候,廖老就有这样的异常了。
凤家的族人也是错愕的看着这一幕,凤清儿的性子沉静不多话,在家中地位低下,不生事不惹事,日子过得说是如履薄冰也不为过。这会儿却突然跳出来不知唱的是哪出戏?
凤启芦两兄弟和昨天参加例会的人看凤清儿的眼神越发的奇怪,好像从北方扫墓回来,整个人都变了似的。身上的那股柔顺不见了,倒有几分凌厉,让人不禁生出肃然之感。
“廖老请留步!”凤尚川即猜出对方心里有鬼,自然得将事情弄个明白,当下咬了咬牙,直接拦在廖老的前面。
这是一个赌,他不信凤清儿,但信自己的直觉和观察。他知道,这样一来,廖老就是彻底给得罪了,没有任何缓和的余地。
“凤家主,买卖不成仁义在,你凤家能人辈出,何必为难我一个老道士,我还是下山吧!”
“廖老这话就说得不对了。在莲城,谁不知道您德高望重,以品做人,但学无止境,集思广义,不是更好么?”他越是要走,凤尚川就越觉得不对劲,似笑非笑,语气也不如之前那般敬重,“况且,这山高路远,您刚才也听见了,林里有野兽出没,若是让那些畜牲给伤着了,可怎么办?”
“我不怕这些!”
“我知道廖老不怕,可是我们怕啊!”凤尚川道,“这里老老少少都是我凤家的人,大家可是陪您过来的,眼下问题没解决,我们走不了,廖老又怎能抛弃我们,自个儿下山呢?”
“你……”廖老嘴角狠狠抽搐着,下巴处的那撮胡须迎风凌乱。凤尚川年轻时想考武官,身上有股子蛮横,有时轴起来,根本不顾场合不分对方是谁,照样给人摞面子。原先廖老只不过是觉得他有点死脑筋,不懂得迂回婉转,现下看来,这根本就是无耻、流氓!
凤尚川假装看不见,绕过他,向凤清儿道,“你有什么话,现在就当着大家的面说出来,说的好,我有赏!”
“家主……”
凤家的一位长老忍不住出声劝阻,怕家主为了一个黄毛小丫头得罪了德高望重的廖老,不值得!
凤尚川抬手,示意他知道大家的担心。然,开弓没有回头箭,即便现在停止,与廖老的梁子也结下了。
“你说。”
“家主,我说并非为了您的赏,我是为了我爹!”凤清儿目光坚定,不以为然。
凤尚川怔了一怔,心里莫名的些不是滋味。他当家主多年,以威严慑人,就连年纪比他大的长老见着他都是小心翼翼,心生敬畏,这小丫头片子,似乎很不给他面子啊!当面拒绝他的赏赐,还眼睛都不带眨的。
第二十七章唤魂
“廖老,刚才你焚符唤魂,唤的可是狼魂?”凤清儿转头向廖老问道。
廖老愕然,眼里出现一丝惊慌,不过很快就镇定下来,道:“你胡说些什么?狼魂?我从没见过,莫不是听到几声狼叫,吓得出现了幻觉,神经错乱,开始讲胡话了!”
“廖老,你是个长辈,名声在外,怎么一开口说话就骂人!”凤守成出声唯护,凤家的人再过份,也不敢当着他这个父亲的面这么说他女儿,何况是个外人。
“爹,不过是一只被人踩到尾巴的狗而已,你让他叫几声,无碍!”凤清儿轻笑,眸子里有止不住的寒意,从没有人骂了她还能讨得了好的人。
“你……”廖老活了一辈子,还没有人敢骂他,更何况对方还是一个黄毛小丫头,脸色阴沉的滴出水来,“凤家主,你就是这样管教下面的人吗?”
凤尚川一时怔住,没想到凤清儿生了幅伶牙俐齿,开口就将廖老骂成一条狗,心中不但不恼,反而解气。从昨晚他出城将廖老接回来时,低眉顺眼的不知说了多少好话,面子差点当地毯给人家踩了,才答应来一趟。他奉送了凤家一年的收入,好话一箩筐一箩筐的往外搬,他一个粗人,不简单啊!心里早就憋了一口气,下不去出不来,现在舒缓了。连带的看凤清儿的神色也慈祥了些。
“廖老,我们凤家的家教就不劳你操心了,你还是管好你自己吧!”
“廖老,你别忙着跟我家家主聊天了,咱们还是来说一下狼魂是怎么回事吧!”凤清儿道。
“什么狼魂,我不知道!”
“不知道是吗?那好,我们就将它请出来吧,来个三方对质,看看你到底认不认识?”凤清儿转身向众人高声道,“烦请大家作个见证,胆子小一点的不勉强,胆子大的就往前走几步,将香炉里的香灰抹在眼睛上,无论呆会看到什么,都不得出声,仔细听仔细看,我们廖老可是个深藏不露之人呢!”
此话一出,众人面面相觑,不知道该是信还不信。凤守成不知女儿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想阻止又来不及,但他深晓女儿是个有原则的人,不会做一些毫无意义的事,当下配合的向香炉走去,两指沾上香灰,抹在眼睛上面。他想的简单,就是无论什么时候都要相信清儿。家主眉头轻轻一皱,二话不说也往香炉走去,果断地将香灰抹在眼睛处。有第一个就有第二个,很快,大部分人眼睛处都抹上了香灰。也有人迟迟未动,偏偏凤清儿话说的绝,不抹香灰就是胆子小,为了证明自己,剩下的咬咬牙,只得上前一一抹上香灰。
“好了,接下来的事,可能超出大家想象,狼子性野,有很强的攻击性,但是诸位不要怕,它现在只有魂魄,看不到你们,只有你们才看得它,只要你们不出声惊到它,它是不会主动攻击的!”
大家不安的点点头。凤清儿从怀中掏出一张符箓,天玄内经里有一篇摄魂术,她手中的符箓是镇魂符,专门对付那些死去的生灵迟迟不愿投胎轮回而徘徊在人间的阴灵魂魄。狼子野心,性子凶残,不与人为善。这么做是为了以防万一。她将与狼进行一场交易,若是行得通,万事大吉,若是行不通,狼魂暴动,出手伤人,岂不是得不偿失。她的能力只能自保,顾不上其他人。
凤清儿面北背南,符箓夹在两指间,口中默念:“人为阳,鬼为阴。两门两开不相见,相见相恨入魂堂!”
凤清儿轻喝,手中的符箓“哗”的一声自燃,和先前廖老情况一样,等符箓烧完以后,立马起了一阵风。大家精神一震,警剔地看着四周,不知是不是心里作用,大家只觉得这股风来得比之前更为狂猛阴森。
“嗷!”
一声狼叫由远而近,紧接着一头成人高的狼由远及近,向他们奔来,气势汹汹,速度如风。
有人忍不住想要尖叫出声,却被同伴用手捂住,关健时刻总算没忘记凤清儿的交代。
狼身高大,通体雪白,没有任何杂色,竟是稀有的雪狼。雪狼身长两米,身姿健美,只是体形近乎透明,像是梦幻里出现的不真实感。
这就是所谓的狼魂啊!
众人瞪大眼睛,大气不敢出一声,强迫自己镇定。
雪狼似乎有些不耐烦,绿宝石的眼睛泛着汹光,瞪着廖老,道:“你又把我叫来做什么?”
没想到这头雪狼竟然口吐人言,众人又是惊了一惊。
“这个女人是谁!”不等廖老回答,发现凤清儿的雪狼又道,“她是你带来的?”
“不,不是。”廖老苦笑,起先凤清儿说出狼魂的时候他心里虽吃惊,但也存了侥幸心里,以为她只是有些特别,能看到别人看不到的东西,毕竟这种人不是没有过。算计凤家的事,只要他不承认,谁会相信一个小女孩说的话,凤家也拿他没办法。哪承想,人家与他根本是同行,刚才露的那一手,直叫他震撼。他唤狼魂还需三祭三拜,人家呢,一张符箓就搞定了,心下恨不得扭头就走,偏凤家这么多看着。况且他看不透凤清儿如今的实力,总归心里有些忌惮。
凤水分为九品,一品一重天。风水师每上一个台阶,凤水造诣就是天差地别。而且品级高的风水师遇见品级比自低的风水师一眼就看出对方的实力品阶。廖老如今是风水四品,敏锐性不同一般。对于同行完全有一种察觉性。而他先是不仅未察觉凤清儿是一名风水师,后又是感应不到对方是几品,此刻真是恨不得与她划清界线,走的远远的,哪还会带她来见雪狼!
“雪狼,你别激动,刚才是我施法叫你来的。”凤清儿上前一步道,“刚才你和廖先生的谈话,我都听见了,我知道毁祭坛让圆石滚落伤人的事并非是你的本意,一切的一切都是他强迫你干的对吗?”
雪狼抬头,泛着绿光的眼睛直射对面的女子,看不出喜怒。它向前走去,围着凤清儿嗅了嗅,道:“你是谁?来找我有什么目的?”
第二十八章交易
“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与那人不是一路的就行了。”
这匹雪狼的警惕性极强,能口吐人言,智慧不输于一个成年人。对于初次见面的人怀有很强的敌意。凤清儿先前听到廖老与它的谈话,知道它是廖老给控制,不得已才在坛址伤了那些长工。雪狼性子高傲,与人类向来井水不犯河水,别说受其控制,就是合作那也是极难的。如今听命于人,想来是有把柄在廖老手上。会是什么把柄让一头凶残的雪狼变得言听计从!
凤清儿心中很快有了答案。
“你既然跟他不是一路的,那就是我的敌人了!”雪狼目露凶光,嘴巴猛地张开,雪白的狼牙在夜色下闪着狰狞的光芒,它身体往后斜了半分,像是弓弦上待发的利箭,随时破风而出!
“等等!”
凤清儿没想到雪狼说变脸就变脸,畜生到底是畜生,永远不可与人同日而语。她连忙退后了几句,喊道,“他私扣你的身体,处处威胁你做一些你不愿干的事情,伤天害理。作为一个风水师,想着的不是为民谋求福址,却是干些劳民伤财有损阴德的事。我与他,怎会是一路人。”
“你休要胡说!”廖老的脸色越发的难看,这些事情,她是如何得知的。
“你说的话,我不会信的,人类没有一个好东西!”雪狼睨了廖老一眼,与人为伍,轻信一个风水师,是他这一生最大的耻辱。它像掠地而起的狂风,猛地扑向凤清儿。
凤守成见女儿被雪狼攻击,正要上前帮忙,凤清儿连忙向他投了一个眼神,示意他放心,万不可轻举万动。凤守成又急又是无奈,但又不敢违背女儿的意思,怕坏了她的计划,只得站在原地暗自心焦。
“雪狼,你听我说。”凤清儿的速度比不过雪狼,眼见它就要扑上来,连忙从怀里掏出一张黄符,待雪狼逼近时,算准时机,迅速贴在它的脑门上。
雪狼被镇魂符控制住,动弹不得,它死死盯着凤清儿,眸子里的愤怒快撑爆了眼眶。凤清儿拍了拍手,淡声道,“别这么看着我,我想与你好好说来着,你偏不,脾气这么大,想吓唬谁?”
“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不想干什么,那个老头你认识吧?”她指着廖老问道。
雪狼望过去,不作答,算是默认了。
廖老被雪狼盯的心里发毛,他倒不是怕它,而是凤清儿接下来要做的事于他来说,会是永远的转折点。
“很好,既然你承认了,我也就不绕弯子了。”凤清儿突然转身,高声道,“家主,麻烦您派人将廖大师看紧了,我怕他呆会趁我们不注意时给跑了。”
那里,凤尚川点点头,手一挥,立即有几名年轻力壮的青年将廖老团团围住。前后左右四方牢牢困死,廖老面色铁青,恨毒了凤清儿,眸光流转,盘算着如何脱身。
“这里不止你一个人?”雪狼惊讶不已。
“是,不止我一人,我凤家的族人,凡是有些地位身份的都来了。你们狼族,喜欢群居,注重团结,我们人类也一样。”凤清儿道,“廖大师现在被我族人控制,他不会再伤害你,你也不必担心日后他会再来找你,因为过了今日,以后你都见不到他了?”
“你要杀他?”
“我不杀他,我会把他交给那些受了伤和死去的长工家属手里,他们如何发落我不知道,不过我估计,怕是活不成了。”凤清儿的目光骤然变得凌厉,眸子里的寒芒让雪狼不禁为之一怔,“你可知道,那些长工都是普通的老百姓,靠的是一双手活着,干的是最低下的劳作,他们年轻力壮,是家里的经济支柱,失去了他们,家里的老弱妇孺的天就等于蹋了,你说他们会轻易放过凶手吗?”
“他确实该死!”雪狼冷笑,“我们狼族虽然凶残,但从不伤害自己的同类,而他为了自己的利益伤了一个又一个,相比之下,你们人类比我们狼族更加阴险。”
“雪狼,别忘了你我之间的承诺!”被凤家困住的廖老突然大声叫道,似是警告。然而话一出口,他就怔住了,这不是自己往火炕里跳,承认与雪狼之间有关系吗?
“利益?”凤清儿似乎抓到了一个关健处,她这边想着雪狼的话,那边就听到廖老的哀嚎声,然后就见他弯下腰去抱着自己的左腿,神色痛苦的呻吟。原来凤尚川见他老是打断雪狼和清儿的谈话,心里厌恶至极,便上前踹了他一脚,这会儿更是命人不知从哪里寻来一块碎布,将廖老的嘴巴给彻底的堵住了。
凤清儿见到廖老双手被人控制住,嘴巴现在也不能讲话,颇为满意。
“雪狼,你和那老东西是怎么认识的,你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有过什么承诺?为什么他让你来破坏祭坛?”
“我可以相信你吗?你们人类是最不讲信誉的。”雪狼疑声道。
“错了,我们人类是最讲信誉的。”凤清儿摇头,灵动的眸子如发光的钻石,让人无法抗拒,她指着在地挣扎的廖老,轻笑道,“他的行为连畜生都不如,怎么能算是我们人类。”
“况且,你也没得选择,不相信如何,相信又如何。我们抓到凶手,祭坛的事就等于解决了,你和他之间的约定与我们又有何干。今天被我们抓住,必是一条死路。你的身体被他控制,而他却在我们的手里,难道你还巴望着他实现对你的承诺吗?除了我,没人帮得了你了。”
雪狼低头,绿色的眸子黯淡了下去。它细细咀嚼着她刚才的那番话。是,廖老被抓了个现行,活命怕是不可能了。它想要让自己的魂魄归位,眼前的凤清儿是好的人选。应了她,或许还有一线机会,即便是再上一次当,后果不会比现在更差。如果不信,它就再没有机会重见天日了。
就在它还未拿定的主意的时候,突然浑身一震,感觉体内似乎轻巧了许多,原先被镇魂符禁固的感觉竟然消失了。
第二十九章雪狼
凤清儿撕下镇魂符,嘴角挂着浅浅的笑意,“这是我的诚意,你现在总该相信我了吧!”
其人也好,狼也罢,所有的生灵都是奉信一个道理,有恩必报,有仇必还。雪狼虽然伤了建坛的长工,但不是出于自己本意,受人威胁而为之。说到底,它也只不过是一个受害者。它错信了廖老,自然不会再轻易别人,对凤清儿诸多怀疑,也是情有可原。她与雪狼本没有仇怨,她一再主动示好,自然可以博得对方的信任,而撤去镇魂符是最好的方法。
雪狼一时怔住,神色复杂的看向凤清儿,片刻后,终于低下那高傲的头颅,问道:“你真的肯帮我?”
“只要你以后不再做伤天害理的事,帮你一次又何妨!”
“伤天害理的事,我没兴趣!”雪狼怔怔地吐出一句话来,接着感性的叹了口气,凤清儿看到雪狼这么人性化的一面,不由地暗骂一句:妖怪!
“嗷呜!”雪狼突然向前狂奔了几步,站在坛中最高处,长长地嗷叫了起来,凄凉的声音夹杂着愤怒和不甘。
凤家族人一个个看着它,听着那恐怖的狼叫,心里没有一丝害怕,莫名的反而同情起来。
雪狼叫了一嗓子,又跑到凤清儿面前,开始讲述它的故事。
原来雪狼生活在大陆的北面,极寒之地,活了几百年,成了精。为了更好的修炼,他还经常下山采些草药,增长自己的实力。
几天他发现了一种罕见的龙涎香,欣喜不已。传闻龙涎香,是神龙出生时伴有的一种液体,液体流在地面,成为一种特有的土质,这种土质吸收了日月精华,长出了一种带有黄斑植物,植茎弯曲,果实形状很是奇特,远远看去,像极了神龙的样子。它有治奇毒,起死回生,延年益寿之功效,是药界珍宝,更是灵力修炼的筑基石。
雪狼得了一株,就近寻了个山洞,然后迫不及待地将龙涎香服下,但是不知为何龙涎香进入腹中后,有如火烧,痛得他死去活来,最后失去知觉。正好这一幕被廖老撞见,便起了歹意,施法强行将雪狼的魂魄抽离了出来,然后又将雪狼的身体给藏好。
雪狼醒来已是魂魄离体的第二日了,廖老一直守在旁边。雪狼发现自己只是一缕魂魄,躯体已不见,它看见洞中的廖老马上明白了一切,当即向他索要躯体,廖老有意而为,又岂为轻易答应交还躯体。雪狼见他不愿意,便动起了手,它成精不久,功力浅薄,加上魂魄离体,法力大打折扣,廖老一个四品风水师,它根本不是对手,几次较量,几次惨败。
为了得回躯体,不得不采取另外的途径。廖老说只要替他办几件事,事成之后,自动将躯体奉还。
而婚毁坏祭坛一事,便是雪狼为廖老办的第一件事。
凤尚川等人听完雪狼的叙述,骇然不已,没想到在莲城一向德高望重受人敬仰的廖大师竟然是个人面兽心的家伙,就近站在廖老的几个青年,气得更是一顿拳脚相加,打得他嗷嗷直叫唤。
“雪狼,那你知道他为什么要你毁坏祭坛吗?”凤清儿眉头深锁,她有一个预感,仿佛一切都是廖老计划好了的,碰到雪狼是偶然,然抽离它的魂魄,强迫其为他谋事,恐怕不是临时起意。
“我大概知道一点。”雪狼思忖道,“祭坛是对天地,若是有意毁坏,必遭天谴。凡是修道成精的生灵,无不向往天道,位列仙班,谁愿意干那些有违天理的事来自毁前程。我虽受命于他,但心里总是不甘心,于是跟踪他,发现他这两日总是在道观见了同一个人,每次谈话的内容都是关于凤家祭坛一事,他称呼那人……云宫先生!”
“云宫先生?”凤清儿低声嘀咕了一句,还在琢磨着这名字怎么听起来这么耳熟,那边却响起了一个咬牙切齿的声音:“上官云宫!”
她循声望去,凤尚川磨着牙,恨道:“一定是上官云宫,那老狗贼心不死,非要与我作对!”
“家主,上官云宫可是莲城家族排行第三的上官家族里的人?”
“不是他,还会有谁?”凤尚川像是想到了些什么,眸光迸出一道冷芒,“胜败乃兵家常事,他怎么可以这样,这些普通的长工不全是我凤家的人,也有一部分是我们花银子从外面请来的劳力,无辜至及,他怎么忍心使这些阴险、下三滥的手段,也不怕损了他上官家上上下下百来口人的阴德?”
凤尚川这番连珠带炮,把人家整个家族轰了个遍,饶是凤清儿这样一张伶牙利嘴,都甘拜下风的抽搐了两下。凤家族人更是齐心腹诽:家主,风度,风度!
凤尚川骂完了还不解气,朝着地上的廖老亲自踹了几脚,廖老一把老骨头,哪经得起练过武功的凤尚川这样“侍候”,没几下,嘴角就渗出丝丝鲜血来,披头散发的在地上打着滚。
凤清儿扭头,凤尚川与上官家里的事暂且不提,廖老为什么要帮着上官云宫来害人呢?
她走过去,一把扯掉廖老嘴的布,问道:“为什么要帮上官云宫?”
“呸!”廖老含了一口痰,朝着她吐去。
从凤清儿一点点揭开他隐藏背后的阴谋开始,他就恨毒了她,恨不饮其血吃其肉。他这一生风光无限,荣耀富贵名利哪一样不是囊中之物,莲城的百姓视他为天神一般的存在,各大家族无不是投其所好,绞尽脑汁来拉拢。何时像现在被人绑着手脚,像一条狗一样趴在地上,喘着气。这一切都是眼前这个女的所赐,他恨,恨哪!
“啪!”凤清儿机敏地向后退一步躲了过去,顺手掴了他一巴掌。
众人见廖老脸上鲜红的五指印,皆是愣愣地看向凤清儿,那个一直默不作声、总是站在角落里期盼过着平安健康的小日子的小女孩,如今是怎么了?她召唤了狼魂、训服了雪狼、识破了廖老的阴谋,还将上官家族给兜出来了,这一连串的事情,桩桩件件都让人无法置信,骇浪滔天。
第三十章灵气
凤启芦、凤启潇彻底的凌乱中,他们这个侄女,竟是个这么狠的角色,平常柔柔弱弱的像个胆小怕事的小姑娘,没想到骨子里活脱脱是个女恶霸,啧,发起狠来跟某人挺像的。
想到这里,两兄弟的眼神齐刷刷地向凤尚川飘去。
凤尚川比较稳得住,廖老狗脸上的五指印打到他心坎里去了,哼哼了两声表示解气。眼下看凤清儿就越发得顺眼和亲切感了。
这当中心脏附荷最大的莫于她的亲爹了。女儿的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他最清楚,乖巧、懂事、凡事都是轻声细雨娓娓道来,讲究的是一个大家闺秀。现在呢,她行事果断、话锋凌厉,不仅查出了祭坛一事,还当众掴了廖老一巴掌。
“清儿。”
他颤声叫了一声,凤清儿抬头迎了过去,目光里霎时堆满了柔顺和乖巧。是了,不管怎么样,这是他的女儿,他最爱的女儿。以前他一直担心女儿太过柔顺天真,会被人欺负,现下就不用担心了。
凤清儿察觉到大家看她的眼神,嘴角满意地勾起一个弧度。她虽然驯服了雪狼,也揪出了幕后主使者,凤家或许因此对她另眼相看,但顶多也就限于她是个对凤家有用之人,那个巴掌其实是在为她建立威信,看以后凤家谁还会故意给她和父亲下绊子。
她朝雪狼问道:“你知道他把你的躯体放在哪里吗?”
“知道!”雪狼点头,泛着幽光的绿眸立时亮了起来。
“带我去,只要你的魂魄离体不超过七日,我就有办法助你魂魄归位!”
“恰好今天是第七天!”雪狼急切道,“那我们现在就去吧!”
“嗯。”应了雪狼,凤清儿转身向凤尚川道,“家主,廖老就交给你了,暂时不要将他交给那些长工家属们,我还有一些问题要问他。”既然廖老头现在不肯说出帮上官家的原因,那就带回去慢慢审!
“嗯,你去吧!我也有一肚子问题等着这条老狗告诉我呢。”凤尚川摆手,将那块碎布重新塞回廖老狗的嘴里,然后挥手道,“走吧,都回去吧!”
此时,天已大亮,秋日的阳光带着微凉的气息。凤家族人带着廖老往山下走去,在经过清儿身边的时候,特意绕开了两步。谁叫人家如此彪悍,且她身边还站着一匹凶神恶煞的雪狼呢!
“清儿。”凤守成不放心女儿跟着这匹雪狼,但心里明白他阻止不了女儿的决定,叮嘱道,“千万要小心!”
“爹放心,女儿很快就会回来!”
凤清儿目送族人们下山,待他们都走了,才道:“走吧!该是你重生的时候了。”
雪狼激动的嗷嗷了两声,吓得已走到半路的凤家族人哇哇的尖叫!
雪狼是一缕幽魂,脚不着地,健步如飞。凤清儿跟了一段距离就累的不行,后悔昨天晚上没画几张云盘符,云盘符是符箓里最常见的一种,它不是用来捉鬼降妖的,而是此符经念力催活,可以化成一张云床,人可以盘腿而坐,提高前行的速度。
雪狼见状,嘴里呵出一道气,凤清儿立时觉得身体轻飘飘的,低头一看,妈呀,她稳稳在空中飞了起来,吓得眼睛赶紧闭上,手脚乱舞一通,像一只八角鱼。
“雪狼,慢点儿!”
雪狼被她滑稽的样子逗的嘿嘿开心笑了起来,只不过那笑声化成了一声嗷嗷的狼叫。
凤清儿双手双脚极不雅观地空中乱舞了一阵子,慢慢地适应这种“飞”的感觉。
“你不要紧张,有我在身边你不会掉下去的!”雪狼嗷咆了两声,似乎挺开心,“我虽然只是一缕魂魄,法力也不如从前,不过让你‘走’快点,还是小意思。你尽管放轻松,这一路的景致甚是不错,你把眼睛睁开,好好欣赏欣赏!”
“你说的倒轻巧,被吓的人是我不是你。不过念你只是一缕魂魄的份上,这次的‘惊吓’我就不追究了,但是……”凤清儿倏地睁眼,全然忘记了害怕,警告道,“只此一次,下不为例,否则,我拔光你的白毛!”
说完,她阴测测地笑了两声。雪狼被她狠厉的眼神盯的止不住浑身打了个哆嗦,它低下头颅,怯怯地往旁边挪了两小步,心道还是保持点距离好啊!
凤清儿瞅过去,雪狼老老实实的样子有几分憨又有几分囧,那活灵活现地表情神态,和人没什么区别,像极了刚刚受了委屈的小媳妇儿。
雪狼退了两步又退两碎步,总觉得那小娘子的杀伤力太强。
“哇,好美啊!”凤清儿惊呼。雪狼说的不错,这脚下的景致,确实很漂亮。
巍峨的山峰,重重叠叠,阳光从上而下,照向每座峰顶,霎时峭壁生辉。厚重的白雾围绕在山腰间,秀丽的峰顶破云而出,更显壮观雄伟。群山连绵,山径奇曲,白雾迷漫,大自然的景致任何言语来表达都不能尽善尽美。
凤清儿瞧着远处的群山环绕,有如仙境的美景,淡声道:“廖老人虽渣了点,不过品味还是不错的!”
雪狼回头,迷茫的眼神滴溜溜地转着。凤清儿又道:“你的藏身之所是不是快到了?”
雪狼低头扫了眼脚下的位置,懵懵懂懂:“是啊,你怎么知道?”
“你身上的妖气这么强,我能不知道吗?”凤清儿白了一眼,雪狼立即表示很受伤,“我那是灵气,好不,我可是成了精的,不是什么低级的妖兽!”
“还不是都是一样!”凤清儿不屑道,“我还以为他把你的身子藏在哪个旮旯角落里的呢,没想到他千挑万选,居然挑了这么个地方,倒是让人很意外啊!”话音刚落,雪狼道:“到了!”
说着,它率先往下面冲去,凤清儿紧随其后,一人一兽稳稳的落在地面。凤清儿脚刚一着地,忽地就明白廖老为什么会把雪狼藏在这里了!
灵气,好浓郁的灵气!
凤清儿闭目,脑子里的天玄内经快速运转,灵气对于一个风水师的稀罕,就像鱼儿对水的渴望和珍视程度。廖老将雪狼的躯体放在这里,不是随意为之,而是早就计划好了的。如此绝妙的地方,并不好找,他应该是在这里常常修炼,汲取这里的灵气。雪狼成精,智力与人不相上下,若是随便寻个地方安置它的躯体,怕是不出三天就被找到了。只有放在眼前,才是最安全的,即可以安心修炼,又可将雪狼的躯体看得牢牢的。
第三十一章蓬莱岛
这里人烟罕至,外人也不会轻易寻到这里,真真是个绝妙之处!
凤清儿稍稍感应了一下,灵气如潮水般灌溉全身,如一股清风使人心旷神怡,又如一捧甘泉,滋养她的五脏六腑。她起初只是随意地试探性的吸收,但是细水长流、汩汩而入,似乎满足不了天玄内经的需要,她忽地浑身一振,天玄内经如暴风雨的前奏,迅速的旋转,像龙卷风般以雷霆之势,极尽贪婪的吸吮着灵气。
凤清儿直感觉身体较之先前更轻盈了许多,隐约中似乎进入到了一个新的境界。她能感觉到这山里的一草一木,它们在倾诉、在嬉戏、在成长,她能听到它们的心声,甚至可以与它对话聊天,简直不可思议。山上的花,树上的鸟儿,地上的虫子,无不是在她耳边叽叽喳喳,讲个不停。她感受着它们,接近它们,融入它们,大自然的每一处,似乎都在与她畅谈……
她继续往前探索着,忽然发现有一个小山洞,洞里最显眼的是一条浑身雪白的狼静静的躺在草埔上,朦朦胧胧的看不太真切,但她可以肯定那是雪狼的躯体,正想靠近,突然一声厉喝传来!
“是谁!”
凤清儿浑身一震,脚下踉跄了一步,险些栽倒在地上。刚才那道声音是谁发出的,浑厚绵长,轰雷贯耳,气场之强,差点震碎她的心脉!
“你没事吧!”雪狼见她脸色有些苍白,连忙上前关心道,眼下她可是它的救世主,千万不能有一丝一毫的差错!
凤清儿呆愣了两秒,看到雪狼关切的眼神,又看了看眼前满山的花花草草,这才回了神,喃喃道:“我没事。”旋即又想起刚才那道凭空乍响的声音,“这山,你来几次,可有见过其他人?”
“我就来过一次,廖老头人非常狡猾,行事又谨慎,我怕多跟踪几次会被发现,反而让他心生警惕,打草惊蛇!”雪狼道,“至于其他人,我没看到过,不过蓬莱岛是什么地方,岂会轻易有人敢闯!”
“蓬莱岛?”凤清儿惊呼,来不及做出反应,雪狼又道:“蓬莱岛是仙岛,与昆嵛山、天山、蜀山齐名,直隶于天帝名下,山上奇花异草,奇珍异宝,多到数不胜数!最重要是……”它故意拉长了声音,笑意深深,“最重要的是,这里的灵气充裕,是你们风水师的福地啊!”
“你说,你是不是刚才吸纳这里的灵气了?”
凤清儿像是被抓到现行的小偷,尴尬地咳了两声,没有回答,雪狼心心念念自己的还魂一事,倒也没继续追问,正了正神色道:“我们快走吧,我的身体就在这山脚下!”
它向前走去,前面是一个山洞,洞口一人高,黝黯狭长,寒风凛凛,借着微弱的光亮,凤清儿一望过去,发现地势呈倾斜状态,越往里走,脚下的路似乎就深进去一分,这分明是一个地道。
“靠,廖老真能藏,这么隐蔽的地方都被他发现了!”凤清儿嘀咕了一句。她小心的跟在雪狼身后,大约走了十几分钟,忽地前面有淡淡的光芒,她快走到荧光处,发现这些光亮都是从石壁上发出来的,“这是,荧光石!”
荧光石是一种特殊的石头,能照明,类似于夜明珠,相当于现代的电灯了。据说荧光石是天上掉落的陨石,碎裂成块,然后经过地底的高温融解,再由土质中一种特有的物质打磨,千年万年才形成一颗,放在市面上,有价无市!然而这里一排排的荧光石,闪闪发光,远远望去,就像天上的星辰,数量何其多!市面上难得一见的东西,在这里却是大白菜一样,随处可见,凤清儿的脑袋似乎有点不够用了。
“果然是仙岛啊,连个小小地山洞都么这大手笔!”她咽了一口唾沫,素手在一颗颗荧光石上滑过,笑的意味深长,她要将这里的荧光石全部收回去!
蓬莱岛的山顶,巨大的宫殿静静的立在云端,殿内没有奢华的摆设,十几根子撑在殿堂,每根柱子都是白玉雕刻,上有龙凤呈祥的美图。每三米一根玉柱,每三玉柱后都摆放着一个屏风,屏风四周是顶级的楠木,隐隐透着木料的香气,中间是上好的绢料铺垫,金丝勾勒出来的百鸟图,视力冲击极强。屏风下摆放着一张红木几案,椅子的扶手端处有一个暗槽,硕大的夜明珠在白日下仍然散发着皎洁的光芒。
在殿堂的最前方,一名年轻男子昂首而立,素白的袍子清雅如月华,青丝如墨,如瀑布一般华丽的倾泄而下,遮住了他腰间那垂下的紫色流苏。轮廓分明的五官似刀削,清冷傲然,眉宇间自有一股睥睨天下的强势!
他站在那里,如天神降临,让人不自觉的低下头颅,甘愿俯首。
无论是殿里的人,还是这座宫宇,都霸气张扬!
“是谁擅闯我蓬莱岛?”薄薄的嘴唇微翘,清冷的面容有那么一瞬间的迷惑柔和,深邃的眸子闪过绝世的芳华,“是她么?好熟悉的味道呢!”
宫殿门外,惠崇文紧贴在门上,一身银白色的软袍襟摆处绣着几片淡黄的花纹,俊美的五官与殿内的男子有几分相似,只是他嘴角总是挂着淡淡的笑意,与里面的清冷孤傲截然不同。
“大哥说的是谁啊?莫不是……”惠崇文似乎想到什么,迅速转身,风一样的朝山下奔去。
凤清儿一路默数着荧光石的数量,越数下去,眸子里兴奋的快要跳出星子。
发了,发了,她要大发!
雪狼走在前面,丝毫未察觉到她邪恶的心思,只是默默地在前面带路。
当凤清儿数到舌头打颤时,前面终于传来雪狼的声音:“到了!”
入眼的是一个可容纳千人的洞穴,与其说它是一个洞穴,不如说是一个石头打造的房屋。因为桌椅床榻、柜台烛蜡应有尽有,简直就是一个日常生活的地方。
“这里的灵气比外面的更为纯净啊!”凤清儿闭目转了一圈,深吸了口气,有了之前的教训,她不敢再随意吸取这里的灵气了。然而心里却在嘀咕,这里看上去就是廖老生活所居的地方,如果说这蓬莱岛上藏着隐世高人,为什么她第一次进到山里吸取灵气就被发现了,而廖老却可以在这里长时间住下而不被察觉?
第三十二章定身符
凤清儿想不通的事情很简单,人家廖老在这里住,吸取灵气只是慢慢地来,讲究个细水长流,哪像她,灵气当水喝,咕噜咕噜地一顿猛灌,就好比两个人去偷米,一个小贼双手捧了一把就走了,另一个小贼用袋子装,哪个容易被发现?
“你看,我的身子就被廖老安置在这个水晶棺内!”
雪狼看见自己的躯体,绿色幽光的眸子顿时起了一层水雾,分离了七日,终于见到了。这几日,廖老无论安排什么它都闷声答应,唯恐哪里得罪了他,在它的躯体上撒气。现在看到“自己”好好的躺在水晶棺内,毫毛未损,心里的石头终于落下了一大半。它箭步冲上去,在十步之遥的位置停下,因为水晶棺上贴着一道黄符:定身符。
锁身符是定尸符演变而来,只不过定尸符是对僵尸而言,而定身符是对人而言。
不得不说廖老是个人精,他知道雪狼已成精,当初能够成功抽离雪狼的魂魄,是因着雪狼昏迷神智不清,没有任何抵抗力。一旦等它清醒了,以它的法力,要找到自己的躯体使魂魄归位并不是难事,等到雪狼重新获得真身,第一件事就是找他报仇了,为了杜绝这种情发生,他干脆将雪狼的身子用水晶棺封住然后用定身符镇压,这样即便雪狼寻到了自己的身子,也无法使其魂魄归位。
雪狼很惧怕那道符印,止步不前,抬头望着凤清儿,“你有把握让我归位吗?”语气充满了期盼。
凤清儿抬手放在水晶棺上,细细摸索,心里恍然,难怪先前吸收灵气时,感应到这里明明看见雪狼却又觉得有些朦胧,原来它外面是口水晶棺。这口水晶棺棺面触手冰凉,光滑如镜,说不出是什么材料合成,但可以肯定的是价格不菲。也不知道为什么凤清儿对贵重的东西都是特别地敏感,值不值钱,她一下子就能感觉得出来。
她走到棺尾,发现前尾两端各有一个洞,洞口拇指大小,想来是怕雪狼躺在棺材内缺氧窒息。
“那老头还有点阴德嘛,怕你在里面憋死,知道在水晶棺外面凿两个洞。咦,这符的颜色……”
凤清儿看着那道定身符,眉头深锁,旋即怒道:“那条老狗,居然使了这么阴险的招,呸,亏我刚才还夸他来着。”
这道定身符,比一般的符箓要深。如果她没有猜错的话,它不仅可以锁住身体不让魂魄靠近,而且还可以慢慢吸取锁住的这具身体里的养份。所谓养份,就是如果锁住的对像是普通人的身体,男的就吸干他的阳气,女的就吸干她的阴气,来增强自身的体魄更或者再采取点别的手段延年益寿。而雪狼是一头成了精的狼,身上的法力灵气更是宝贝,吸入以后,普通人或许无法消耗,但风水师就不同了,能力大涨,有幸者还可以直接往上跳一个品阶,是风水师梦寐以求的速成之法!而这道定身符,它就像一个储纳器,将灵气吸收储存,然后再由第三方直接对它进行炼化就可以了。灵气储存的越满,符箓的颜色就越深。
只不过这种方法有违天和,许多人不敢尝试!
“怎么了?”雪狼被凤清儿的样子吓了一跳,不安道,“这符有什么不对?”
凤清儿神色复杂的看了它一眼,将这道定身符的弊端告诉了它,并安慰道,“你不必太过担心,任何物体成精,要吸收它的灵气和法力,需得七七四十九天循序渐进方可不被你的灵气撑爆或反噬,如今不过七天而已,不影响你魂魄归位,只不过归位以后,你的灵气会有所减少。”
“幸好,这符箓色只是比正常黄符颜深了那么一点点,你的灵力没有被吸走多少,勤加修炼,用不了多久你的法力就会恢复如初了!”
“不对啊!”
“哪里不对?”
“既然别人可以用此符吸取我的灵气,那我魂魄归位后,可以再将它吸回来不就行了吗?”
凤清儿被它几近天真的话翻了翻白眼,“这符已被‘认主’,廖老将自己的一滴精血滴在符上,因此只有他才可以吸取,别人不行,要不然他怎么这么放心将‘你’放在这里?”
“我们吸取不了,只能毁了它,这样廖老不仅得不到便宜而且还会因为我们毁了此符而受到惩罚!”
雪狼点点头,如今魂魄归位,法力有所减少,已是铁板钉钉的事,虽然恨,但也无计可施了,况且廖老也会因此受到反噬,总算暂时出了口恶气。不过廖老的这笔仇却是狠狠的被记下了。他这么做,等于不给它活路,根本就没有想过让它魂魄重新归位。
“你将这符箓咬紧,等会我取下定身符时你就不会受到它任何影响!”凤清儿从怀中取一张护魂符,放在雪狼的嘴里,让它叼住,然后右手迅速掐起一个复杂的印决,凝眉静气,左手伸出两指指向定身符,顿时指尖一道白芒射出击在水晶棺上的定身符,定身符似有感应,瞬间光芒涌现,将洞穴染上一层黄色。凤清儿皱眉,这定身符比她想象的要厉害些,她刚才所用的手法,叫破血阵。一般来说,定身符被精血沾上,法力就会变得很强。就等于一块干涸的海绵,如果被人打了一拳,手就会受到伤害,生疼难忍。一旦海绵吸满了水,海绵就会膨胀,变厚有弹性,再被人用拳头攻击,不仅海绵没有受到任影响,反而攻击的人力气用尽,疲惫不堪!
刚才闪现的黄芒就是定身符上的精血产生了保护作用,这是警告也是一种危机,黄芒越大,就代表定身符的保护墙越牢固。
“该死的,一个五品风水师的精血居然这么厉害,简直是够了!”若是廖老狗将自己的精血再多两滴浸在定身符当中,那她岂不是只有空手而回的份。想来那廖老狗也是下得了狠心,一个风水师体内的精血何其珍贵,他居然为得到雪狼毕生的法力,不惜自损一滴,真是下了血本啊!
第三十三章地下室
凤清儿连忙改了几道手印,每改一次,都有一白芒射向黄符,然那道黄符除了光芒微微有些晃动之外,其它没有任何异常。
她咬了交牙,突然向雪狼开口:“雪狼,这道定身符太强大,以我一己之力恐怕破不了它,得需要你的帮忙!”
“需要我做什么,你尽管说!”雪狼早就从凤清儿神情中猜测到这道定身符的不对劲了,心里急得不得了,就怕对方忙活了一阵回头跟它说,没办法破这鬼打的黄符,魂魄归不了位,一颗心都吊到嗓子眼儿了,这会听说需要它的帮忙,说明还是完全有希望,只要能让它的魂魄归位,获得新生,做什么都愿意!
“将你身上的法力贯注到我身上!”怎么说她只是一个堪堪一品风水师的资历,人家堂堂一个五品风水师,就让她给对付了,岂不是太不像话了。
“好!”雪狼没有丝毫犹豫,点头应了下来。它漂浮到半空中,以蹲坐的姿势,两只前蹄抬高并拢,一道闪电般的金芒闪现,直击凤清儿的背部。
接收到雪狼的法力贯输,凤清儿微一颤抖,眸子骤然一厉,先前独自对付定身符的疲惫一扫而空,精气神猛地达到一个饱和状态,举手抬足间似乎有一种神奇的轻盈之感。
“阴阳两界,生灵有别,魂有七魄,入庙平生,立地为将!”
雪狼如今只是一缕魂魄,所谓人妖有殊,强行将它的法力移接到她的体内,恐怕支撑不了太久。凤清儿一得到它的法,手中迅速掐一道手印,两指并拢,像一个平行的四角,指向定身符。霎时,一道更为刺眼的白芒射出,定身符起先黄芒大现,不一会儿,黄色的光芒出现了细微的抖动现像,像是遇到什么可怕的事情,奋力挣扎,轻轻的抖动也变成了猛烈的摇晃,就像一根点燃的蜡烛遇到强风,飘摇不定。
“给我破!”
这时,凤清儿再一声大喝,黄芒骤然一颤,渐渐地所散发出的光芒逐渐黯淡下去,直至消失。
“破!”
凤清儿变化最后一道手印,指向定身符,额间的汗珠子一滴接一滴生成,终于那道黄符彻底的变成了灰色,成了一道废符,当空碎裂,炸成粉末!
“噗”。
凤家的地牢内,廖老吐出一口鲜血。他被关押在一间潮湿阴冷的密室,凤清儿破了那道含有他精血的定身符,因而受到反噬,心神受损,口吐鲜血。
“该死的,若我这次侥幸存活,我廖坤元与你凤清儿誓不两立!”
他以血为誓,苍老的面容因愤恨而变得扭曲。
定身符被毁,凤清儿将水晶棺棺盖挪开,撕下雪狼身上的护魂符,对着它的魂魄点点头,示意它现在可以开始归位了。它是精灵,魂魄归位完全可以靠自己!
雪狼一跃而上,站在空中,确切地说它站的方位正好在雪狼身体的头部。约莫一分钟后,它的形体慢慢缩小,最后化成一颗拳头大小金丹,金丹泛着莹莹光泽,向雪狼的腹部飞去,最后被吸入。
金丹被吸,躺在水晶棺里的雪狼缓缓地睁开了眼睛。绿幽幽的瞳孔有一刹那的涣散,旋即恢复了清明。
雪狼魂魄归位,它站起身,前脚跪在地上,作匍伏状,“谢谢你救了我!”
“不客气!”它能重获新生,凤清儿也为它高兴,“你感觉身体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对的地方?”
雪狼明白她的意思,她是指廖老有没有在它身体上做了什么其它的手脚。它闭目感应了一下,摇摇头,“都还好,就是感觉灵力流失了不少,对元气有些损伤,不过以后修炼,很快就会恢复!”
“嗯。”见它如此说,凤清儿也就放了心,经过一夜的相处,她已经无法再将它当作一条陌生的狼了。
“我魂魄归位,等于重生,是你给的这次机会,为了感谢,我有一份礼物要送与你!”雪狼神秘的笑了笑,露出了两颗狰狞的狼牙,凤清儿看了嘴角一抽,虽然知道它对自己全然没有恶意,但总是一幅狼的面孔,到底渗人,“你可不可以化个人形什么的,我们交流起来也方便些!”
“现在恐怕不行,我元气受损,成不了人!”雪狼委屈道。
“那行吧,等你以后你可以变的时候再说吧。”凤清儿道,“你刚刚说要送我份大礼,是什么?”
她最爱金银财宝,最好它说的大礼是这些。
雪狼嗷呜欢快地叫了两声,狼声嘹亮,又有些恐怖,不过凤清儿还是从它的声音听出了兴奋和激动。一晚上下来,她前前后后听到不少雪狼的叫声,无论是愤怒的还是激动的,她都能对它产生免疫了。
雪狼停止嗷叫,它迈腿,向水晶棺走去。在凤清儿疑惑的目光中,它围着水晶棺转了一圈,像是寻找什么!好一会儿才听它道,“就是这里了!”
“什么就在这里了?”凤清儿忍不住开口,眼睛飘向水晶棺,一脸嫌弃的样子,“你送给我的大礼,不会就是这口棺材吧!”
水晶棺固然是好货,但到底是口棺材,哪有人收礼收棺材的。凤清儿果断摇头,不吉利!
“你先别急,看我的!”雪狼拱起身子,竟是用蛮力将水晶棺给顶开,露出下面压的扁扁的草堆,它撒开蹄子,将草堆扒开,凤清儿睁大了眼睛,草堆下有一个铁环。
雪狼用嘴叼住铁环,使劲往右边拉。
“轰。”
声音沉重震耳,像是巨大的石门开启的声音。凤清儿捂住耳朵,向铁环处瞧去,果见地面出现一个大大的洞口,漆黑的洞口上方尘土飞扬。一双漂亮的眸子瞪的老大,这叫连环洞么?她们本身所在的地方就是一个如地下室的洞穴,现下在洞穴之中又发现另外一个洞,她不禁开始怀疑,这蓬莱岛的山脚下到底有多少个洞。
“走吧,我们下去吧!”
雪狼率先跳了下去,凤清儿略微迟疑了下,尔后咬了咬牙跟着下了洞口。
与先前来时不同,这下去的路不是石子泥土铺满的隧道,而是有一层一层的阶梯,凤清儿走得仔细,类似于这样的地下室肯定藏了些不为人知不便面于世的东西,而这些东西想要不被人发现,机关肯定是少不了的。
第三十四章宝藏?
相比她的小心翼翼,前面的雪狼显得大摇大摆,凤清儿撇了下嘴,极不承认地在心里鄙视了自己一把,忽地想到什么,她问:“雪狼,你怎么知道水晶棺下还有个地下室?”
“我也不知道,就是直觉。”雪狼想了想,道,“好似我曾经对这里很熟悉一样。”
“会不会是你之前来过?
“没有。”雪狼肯定道,“我确定我之前没来来,要不然我不可能记不住。”
“你这么确定?”凤清儿沉思了一会儿,她知道雪狼早已成精,曾经发生过的事不是那么容易忘记,眼下它既说对这里熟悉又确定不曾来过,莫不是被廖老头抽离了魂魄,产生了后遗症吧?
“哎哟!”凤清儿想得入神,突然撞上前面一堵半人高的肉墙,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原来雪狼不知为何停了脚步,密道里几乎没有任何光亮,她一时不察,直接撞了上去。
“雪狼,你怎么回事,好端端地你停下来做什么?也不吱一声,疼死我了。”
“我吱了的,你没听见!”雪狼哼哧地呼了口气,似乎有些冤枉。它确实提醒了,无奈凤清儿想事太过认真,走了神根本就没听见。
“你没事吧?”
“唉,没事!”凤清儿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尘,“无缘无故的干嘛停下?”
“前面没路了!”
“啥?”凤清儿抬头,这里虽然黑的伸手不见五指,但其他感官还是比较灵敏的,就好比一个瞎子,眼睛看不到了,这时候耳朵就显得特别重要和敏感。
先前一路下来时,因着光线昏暗,虽然看不见,但脸上身上总感觉有一股阴冷潮湿的风在流动,而现在风是静止的,像是被什么东西给凝固了,空气变得稀薄,这代表什么,前面真的没有路了或者说前面的路被堵死了。
凤清儿的脸迅速沉了下来:“雪狼,你小子敢情送我的大礼不是那口棺材,而是带我下地道来冒险来了!”
雪狼好似没有听见,只是专注地在前面来回打着转儿。凤清儿见它不说话,似乎在研究什么,便止住声音,跟着上前,在前方的石壁上这里摸摸那里摸摸。
“咦!”
凤清儿站在石壁前,她摸了半天,发现面前的石壁平整光滑,跟两边凸出来的石壁完全不一样,像是一扇门。有了这个猜测后,她连忙趴下身去,俏脸紧紧地贴在地面,浑身一震,风,这里有细微的风,更确切的说是气流,她明显的感觉到地面有一股微微的气流从石壁里流出。
“这是一扇门!”她肯定道。
“对,这确实是一扇门。”一直站在石壁前细细研究的雪狼抬头,黝黯的密道,那双绿色的狼眼如两颗妖冶的宝石,“可惜,我刚刚找了许久,石门的开关还是找不到。”
凤清儿皱紧眉头,伸手在石门上敲了敲,声音低沉浑厚,雪狼如今刚获得自由身,且法力尚未恢复,想要通过它来击碎石门恐怕行不通。再者,里面是什么样的状况,也不清楚,若是硬着来,就算门被击碎,万一触碰了什么危险的开关,岂不是得不偿失!
她站在石门中间,一寸一寸的站过去,每一寸都停下来细细感应是否有气流流出,直到另一边的石墙。
“看来这扇门是往上提升,这样的话……”凤清儿自言自语,在感觉整道石门中间没有任何缝隙和气流流出,她终于确定这道门的开门路线。
天玄内经是九天玄女所著,她不仅是一个高级风水师,更是一名出色的军师。里面除了风水玄学,也有一部分着重介绍机关密术、八卦五行图。
按照经书所记,密室机关、门路设置都有详细的介绍。像眼前这道石门,如果它的打开方向是左右两边,按照它设置的重心原理,那么打开这道门的开关应该是左右任意一边。但通过她刚才的堪查,已排除这个可能。
门往上提升,开关就可能在密道的顶部,但石门厚重,门内任何拉伸物都不足以承担起这样的重量。只可能是……靠下面的支撑物了。
“雪狼,你让开!”
既然如此,开关极有可在下面。有了基本的判断,凤清儿索幸将雪狼唤到一边,雪狼这个时候刚好处在寻找的崩溃边缘,叫它让开索幸就趁机到一边小休去了。
凤清儿蹲了下去,两只手刚刚碰到地面,眉头皱得更紧了。地上堆了不少的石子,有的有拳头大小,有的细如尘埃,想要在石堆里找一个开关,不是件容易的事。
她随意抓了一把,先挑大的清理,往石梯口丢去,突然“轰隆隆”,一声巨响,原本黝黑的密道突然起了一道亮光。
凤清儿回头,石门正缓缓地向上拉起,透出一室的光亮,她欣喜若狂,想是刚才扔出去的石子不小心触碰以了开关。
没想到开关设在最后一层石梯旁边,正好应证了她刚才的猜测,开关在地面而不是在石门上方。
“开了!”
雪狼看到石门打开,嗖一声,就冲进了室内,吓得凤清儿想张口喊声小心都来不及。
石门的开启,引起了地面小小的震动,待得平静后,凤清儿才跟了进去。
一踏入室内,凤清儿就怔住了,一股股纯净的灵气迎面而来,然最让她震惊的不止是这个,而是室内一片片金灿灿的光芒在刺激她的视线,她眯望去,十来口黯红色的木箱呈半圆形摆开,像一把展开的扇子,而光芒的来源处正是箱子里堆积如山的金银珠宝。
“我不是在做梦吧!”凤清儿捏了捏自己的脸颊,直到有点吃痛的感觉才确定眼前出现的不是梦境。
“天啊,这得多少钱,多少钱?”她颤抖着从箱子里拿出一条珍珠项链,一颗颗浑圆饱满的珠子俏皮的泛着金色的光芒,“这是南洋大珍珠啊!”
啧,啧,稀罕!
南洋大珍珠比上次刘禹在漓江打鱼获得的大溪地黑珍珠还要珍贵。南洋珍珠产于南太平洋,颜色有银白、玫瑰红、粉色还有金色,其中以金色为尊,而手中这串正是金色,堪称珍珠之王。
第三十五章指龙盘
凤清儿兴奋的掐着手指头,想要计算它的价格,发现不够用。她又瞄了瞄箱子里的其它珠宝,眼睛立马变直了,全是一些玛瑙,翡翠,珍珠,且都是顶级的品种。她走向第二口箱子,倒吸一口冷气,满箱子的金条,一根根像市场上的白萝卜,整整齐齐的摆放着。第三口箱子是银锭子,第四口是一些古玩字画,第五口……
凤清儿一步一步的走下去,她发现她脚下踩着的不是硬邦邦的地板,而是软软的白云全身有种轻飘飘的感觉。
她继续往前走,直到第十口箱子面前才停下,然后又将目光转向其他的地方,赫然发现雪狼不见了。
“嗷呜!”
这时,耳边突然传来一道狼叫,声音浑厚悠长,像是从极远的地方传来,带着一丝愤怒和警示,那是雪狼的声音。凤清儿心头一震,猝然回神,室内金色的光芒已不见,那十个暗红色的箱子也不见了,手上那串金色的南洋珍珠不翼而飞。
她愣愣地立在原地,雪狼不知何时站在她身边,沉声道:“你刚才陷入了幻境,所看到的所听到的皆是幻想。”
幻境?
凤清儿嘴角一顿狠抽,心里默默地哀悼刚才“失去”的金银珠宝。
“你刚才在幻境里看到了什么?”听到雪狼询问,凤清儿张了张嘴,正要回答,雪狼又道,“这幻境的阵法叫近心境,是根据每个心里最渴望的事情而呈现,就像我一心想找廖老头报仇一样,我刚才在幻境里就看到我把廖老头教训的很惨,他哭着向我求饶。”雪狼说着说着又将话题扯到凤清儿的身上,问道,“对了,你刚才到底在幻境里看到什么了?”
“我……”凤清儿咳咳了两声,黯然道,“我看到我‘破产’了。”
可不是吗,一屋子的金山银山,一眨眼就没了。她打量着这间石室,原先的金碧辉煌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沉闷的空旷。这间石室比困住雪狼躯体的那间还要大上几倍,四处堆满了一些破旧的兵器和羊皮卷。
兵器和羊皮卷一共有九处,且每处的外围都有一小堆白花花的东西,凤清儿定睛一看,眼皮跳了跳,竟是一堆堆白骨。
“唉,这些白骨生前都是被自己的心魔给害了。”雪狼走到白骨前,叹道,“你别小看刚才的幻境,许多人陷入自己的幻想当中,无以自拔,你看这些白骨,都有折裂的痕迹,想必生前经过一场殊死搏斗,在幻境中都把同伴当成了自己的敌人,一场梦,若是自己意志不够坚定,自己是不会醒的。”
凤清儿听得心有余悸,雪狼在幻境里看到廖老头,正在和他血战,若是它执念再深一点,未能冲破幻境,时间一长,把她当作廖老头来报仇不是没有可能。
“那你是如何醒的?”
“我?呵呵,我在幻境里将廖老头打的跪地求饶,我瞧他可怜,便给了一个痛快给他。他死了,我的执念就消失了,没有执念,近心境自然就困不住我的!”
凤嘴角眉毛抖了抖,她还道雪狼用了什么了不起的手段,原来是在幻境里把廖老给干了啊!
“你看这些兵器和羊皮卷,就是我送你的礼物!”雪狼笑眯眯道,“你别看它们破破旧旧的不值钱,事实上它们可都是宝物!”
凤清儿盯着那一堆堆锈迹斑斑的兵器,有刀有剑还有弓,她翻了翻,还有其它叫不上名号的奇形怪状的兵器,大概古时战场上用的兵器全齐了。
“你仔细挑挑?”雪狼见她一脸嫌弃的样子,忍不住劝道。适才它魂魄归位,神识自动散出,发现地底下有一道很强的气场。它仔细看过这间石室,不可能还有其他密室,所以气场是这些兵器发出来的没错。
它一直都说对这里有一种莫名的熟悉,其实不然,所谓的直觉,是这儿气场的吸引力。
凤清儿掀了掀眉,目光转向覆盖在兵器一角的羊皮卷。羊皮卷似乎存在的年头比兵器的时间还要长些,颜色发黑不说,边边角角都有腐烂的痕迹。
“咦,你看,这里有一卷上面还用绳子绑住的。”雪狼惊呼了一声,凤清儿低头看去,确实,这一堆的羊皮卷少说得有二十来卷,只有雪狼脚下这一卷是用红绳子系住的,特别搭眼。
“是什么?”凤清儿捡起羊皮卷,不知为何,羊皮卷一落入手中,脑海中的天玄内经自动运转,全身的血液都在跳跃沸腾,似在欢呼,这是从未有过的现象。
“一块罗盘?”摊开羊皮卷,凤清儿怔住了,罗盘只有巴掌大小,不过七寸,却是沉甸甸的,表面映有铜光反射,却又不是铜所铸,从纹路雕刻来看,倒像是金刚板的材质。
“羊皮卷上有字?”雪狼突然开口提醒,凤清儿看了眼手中的羊皮卷,上面果然有字,不过大部分都是没有进化过的文字,她费劲脑汁看了半天,才懂了大概意思。待她看完后,整个人的表情都不好了。
“怎么了?”雪狼见她瞪大眼睛死死地盯着手中的罗盘,一动不动,心想莫不是羊皮卷有古怪中了邪?
“这,这是指龙盘?”凤清儿惊叫了一句,俏脸上布满了不敢置信。
羊皮卷上的文字都是在介绍这块罗盘,包括材质,使用及它的特用功能。罗盘的确是金刚板材质,名叫七寸盘,又称指龙盘,是出自上古时期一位玄学界宗师之手,关于特用功能,它则写的含糊,只说是罗盘落入有缘人之手,能呼风唤雨、偷天换日也不为过!
直觉告诉她,这块罗盘不是普通之物,她抱着罗盘就地盘腿而坐,脑中的天玄内经疯狂地运转,她有些不能自控了,总有一道声音在耳边催促她,“快点催动罗盘,快点催动罗盘。”
明明是一道幻听,却感觉真实地就在耳边呼喊,而她确实也这么做了。雪狼见她抱着罗盘双目紧闭,识趣地在一旁当起了她的守护者。
“无风三尺,九龙归一!”
第三十六章惠崇文
凤清儿双手结出一个印结,随着这道口诀,内经运转的速度骤然加快,最后竟化成一股气流从手指破体而出,直接打在罗盘上,罗盘受到气流的影响,在原地微微颤抖起来,接着发出奇异的声响。这时,一旁的雪狼像是受到了某种威压,竟然噗通一声,四脚跪在地上,成匍匐状态,身子止不住的抖动,眼睛流露出害怕和恐惧的神情。
待奇异的声响停止,罗盘猛地剧烈一颤,一声嘹亮高亢的龙吟声破盘而出,紧接着一条通体银白的虚龙在罗盘内遨游,白龙在罗盘内盘旋了一圈,突然抬头,硕大的龙眼正好与凤清儿的打个正面,凤清儿一怔,霎那间满身的血液都要停止了,那种眼神的威压几乎不敢直视。等她回神想要再偷偷望去时,白龙已消失不见。
一切归于平静,仿佛刚才出现的一幕是幻觉。
“那,那是神龙?”回过神来的雪狼颤微微的地上站起,目光落在罗盘上。
凤清儿轻喘着气儿,利用念力激活指龙盘真是件费劲的活儿。不过虽然辛苦了点,总算没有白用功。她激动的捧起已恢复正常的罗盘,这不是一件普通的法器。刚才天玄内经运转,对指龙盘的熟悉和热络如久违见面的老朋友。如果没有猜测,天玄砚和指龙盘应该出自同一个人之手,而这个人就是九天玄女了。
太好了,有了指龙盘,寻龙点穴、镇煞驱邪将会事半功倍。
“神龙为首,白者王之,黄者臣之,天啊,刚才那是龙皇吗?”雪狼摇头晃脑的还在纠结指龙盘发出的那一声龙鸣,显然当时它把指龙盘里发生的事情看得一清二楚。
“行了,我们再找找看还有没有别的东西。”凤清儿站起身,将指龙盘仔细收好,目光落在了其他还未翻过的羊皮卷上。有了指龙盘这个意外的收获,她想,这么多的羊皮卷总还有其他意想不到的法器吧。
雪狼点点头,跑到另外几堆羊皮卷跟前,现在的它已经完全不把这些兵器放在眼里了。也奇了怪了,自指龙盘出现后,它之前感应到的气场就莫名的消失了。
“难道,那气场来自指龙盘?”
雪狼自言自语,它活了上千年,自然知道有些法器不会轻易展现它原来的潜力,除非遇到有缘人,所谓的有缘人,也不是说谁得到谁就有缘。就好比刚才,若是指龙盘落在它手里,它未必有能力催动指龙盘,然凤清儿就可以,讲究的就是一个互动式的原理,你得到它的同时,还需得到它潜在的认同。凤清儿能将指龙盘里潜居的虚龙激醒,说明指龙盘已经认主,它身上发出来的气场就是为了吸引它的主人,主人现身,气场也就随之收敛了。
想到这里,雪狼怪异的看了眼凤清儿,又是羡慕又是嫉妒恨,丫的,她是什么人,竟然能让法器认主!
“雪狼,磨磨蹭蹭地干什么呢,偷懒吗?”凤清儿见雪狼站着不动,故作生气的叫道。
雪狼看着她鼓着腮帮子,像个单纯天真浪漫的小女孩,然一想到这一晚上发生的一切,她雷霆般的手段,对廖老啪的那狠厉的一巴掌,以及刚才虚龙现身的场景,嘴角止不住的狠抽,她是人吗,还是人啊?
“在找呢!”它悻悻的应道,懒散的态雅窥见一斑,积极有什么用,宝贝都让你拿走了,还想别的,当法器是蓬莱岛上的野鸟儿么,来了一只又一只,不贪啊!
大概过了大半个时辰,一人一兽终于将石室的羊皮卷全部翻了个翻儿,正如雪狼所料,除了那块指龙盘,再也一无所获。其他的卷宗里写的都是上古时期发生的一些战争轶事,还有太极八卦阵的阵法,总的来说都是跟风水有关,凤清儿将战争时期发的生事大概浏览了一下,风水上的东西看得却是很细心。
“好了,时辰也不早了,我们快上去吧!”凤清儿看了眼地上翻的乱七八糟的羊皮卷和兵器,没有丝毫留恋,率先向石门走去,她离开的太久了,父亲没见她回来,定是担心的不得了。走到石门,她对雪狠笑道,“谢谢你!”她谢的是如果没有雪狼的指引,她跟根本得不到指龙盘,它知道。
雪狼呼哧呼哧的嗷呜了两声,显然很高兴。
出了石室,她们直接来到了雪狼先前被困的地方,站在这里,凤清儿肉痛的不行,满室的灵气啊,她带不走,也不能就地占有,实在是可恨!
这么想着,脑子里那道乍雷般的喝声又想了起来。她打了一个激灵,心道,谁这么变态,想都不让人想的么?
“走吧,走吧!”
山洞口,一名少年倚树而立,嘴里叼着一根细细的茸毛草,银白色的锦袍上有几片深黄的落叶,衬得他一张俊俏的五官几分出尘几分绝世。他似笑非笑地看着从洞口出来的一人一兽。
“姑娘进了我蓬莱岛,怎么也不上去喝杯茶,我也好尽地主之宜!”他伸出食朝上方指了指,一边细细地打量着她。这是怎样的一张脸,倾城?绝色?不,都不足以形容她的美貌。
凤清儿喜欢白色,白色的衫衫襟摆处只有几缕浅蓝的线条,简单大方却不失高贵,清雅之中又带有一抹俏皮。那双漆黑如墨的眸子,灵动中含着霸气,好像她是女王,高高在上,无人敢在她面前放肆。小巧的鼻子,樱红的嘴唇,这一样儿一样儿的勾出一张近乎完美的脸。她抬眸,瞬间光华万丈。
凤清儿顺着他的手指往上看了看,除了参天而入的树冠,就是蓝天白云,这凭空冒出来的少年指的是,哪样?
“哼,随便哪里爬出来的小白脸,趁着自己有点姿色就把蓬莱鸟说是自己的地盘,有证据吗?”
她轻哼了一声,语气轻飘飘的。莲城有十大家族,漂亮的公子哥儿,她是见过的,但如此惊艳的少年,真是稀有。
惠崇文眉毛掀了掀,他堂堂蓬莱岛二少爷,被人说成小白脸,这要是传了出去,他一世英名毁了啊!
“伶牙俐嘴。”他笑了笑,吐出嘴里的那根茸毛草,一个呼吸间,就站在凤清儿的面前,与她只有一掌宽的距离。惠崇文比她高了大半个头,他低头俯着她,发现她的皮肤极好,晶莹剔透,仿佛生的出水来,明亮的眸子微微闪动,大哥就是把天玄砚传给了她么?
第三十七章是他么
“你,你要干什么?”突如其来的逼近,凤清儿吓得连忙后恨了两步,如此快的速度,她生平第一见到,直觉告诉她,他不是一个好应对的角色。一旁的雪狼则是露出了两颗狰狞发亮的狼牙,目不转睛的盯着眼前这个少年,随时保持进攻的状态。它没有先挑起战端,是因为它没有感觉到对方的敌意。
“这话我先问的你,你在我蓬莱岛干什么?”
“我?”凤清儿睨了眼雪狼,稍稍放了心,狼族虽然凶狠,但绝对忠诚。她刚刚有恩于它,为了报恩,它定不会见自己遇到危险而不顾,只要她们联手,怎么样都不会吃亏。
“都说山里的空气好,一日之计在于晨,我带着自家宠物出来散散步,没想到散着散着就到这儿来了,怎么?这里是蓬莱岛么?果真是不一样啊,漂亮!”
她这一顿红口白牙的答话,惹得雪狼侧头望着她,眸子里有着幽幽的隐忍和哀伤,我不是你养的宠物,我是成了精的雪狼,哼!睁眼说瞎话,特么有点无耻!
“散步?宠物?”惠崇文哑然失笑。居然有人将成了精的雪狼当宠物养,呵呵,这世界真是越来越有趣了,他有意无意地看了雪狼一眼,目光里充满同情。一头千年老妖,被一个小姑娘说成是宠物,它大概是很憋屈的吧!
嘴角微微扬起,散步散到蓬莱岛,这不扯呢吗?
“好吧,就当你散步好了,外边的空气多好呀,怎么还进了洞里呢?”他努了努嘴,指向她身后的山洞,声音低沉,轻笑道,“里面的空气可不比外面!”
“山高路远的,我们进里面小休一下!”凤清儿继续胡乱瞎掰,雪狼仰着头颅,扭向一边,人类的谎话,它不懂!
“是吗?”惠崇文似乎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突然大笑起来。他一步一步向她走近,目光紧紧锁定她的眸子,渐渐的有点明白大哥为什么会选择了她。
通常越美丽的东西,她的“毒性”就越强,花儿如此,人亦如此。面前的女子,柔弱的外表,铮铮地有一股不容忽视地震摄力,眼神犀利而不乏智慧与果敢。她一直在淡淡地说着不着边际的话,但那目光却从未停止对他的审视和暗潜的冷凝晦暗。
惠崇文轻嗅着从她身上传来的淡淡发香,心思澄明,那晚的异像,满天星辰汇集,光华如柱,月虹如弧,万星连珠,不是天玄砚被激活又是什么?
她不是一个寻常的女子,难怪天玄砚能认她为主。
他盯着她,她也在打量着他。然,凤清儿忽然心头猛地一颤,那双眼睛,那双如星子般的双眸,似曾相识!
凤清儿轻轻皱着眉头,心思飞快转动,忽地眼前一亮,是他,那名“老者”,赠天玄砚之人!
她这般想着,少年却是吐出一句更为震惊的话来,“天玄砚是上古珍宝,既为你所用,就当好好珍惜,多多善言善事,尽早突破,才不枉辜负赠砚之人的一番心意!”
果然是他!凤清儿震惊地一双眸子直直地看着他,忘了反应,直到目光移到他嘴上那抹浅浅的笑意时,忽又觉得哪里不对?记忆中的那赠砚之人虽易了容,但他身上总有股清冷傲岸,明明与人近在咫尺却又隔着天涯的疏离之感。而眼前的少年,虽然有一双极为相似的眸子,但他总是似笑非笑,一幅玩世不恭的样子,与那清冷疏离截然不同。
到底是他吗?若不是,这世上除了她与赠砚之人,还会有第三个人知道天玄砚以及天玄砚暗藏的秘密吗?
“你到底是谁?”她道。
惠崇文不知对方已将他当作了大哥,笑道,“我是谁,你心中不是大概有了数吗?不如这样,我们都与天玄砚有缘,就当交个朋友,我呢,从来没有出过蓬莱岛,外面的世界如何我挺好奇的,不如就跟你这个朋友下山去看看,体验体验世故人情,顺便,让你了解了解,我到底是谁!”
“要跟我下山?”
“嗯哼!”
“你吃哪儿住哪儿?”
“你家啊!”
“我家可不是收容所,什么阿猫阿狗的都能进!”
“我有银子!”他嘴角抽抽。
“太沉了!”
“兑成银票呢?”
……
雪狼跟在两人的身后,一脸的鄙视,男的分明不怀好意还一脸的道貌岸然,女的爱财如命,撒谎成性,果然绝配啊!
凤宅。
凤家老老小小听说凤清儿回来了,连忙奔相走告,很快凤尚川和凤启芦、凤启潇还有凤守成以及一些长老们都赶了来。下人们全部跑到门口,远远地张望着,昨夜的事,在凤府全炸开了,凤清儿的形象连夜刷新,他们都很好奇,从前所熟悉的凤家大小姐怎会有如此大的变化,是祭坛回来的人说的太夸张了还是以前的大小姐太会隐藏?
“清儿,你回来了!”
凤清儿一进门,凤尚川和父亲连忙上前关心道,还有那些长老们殷殷切切的眼神。经过昨夜一事,家里对她的态度定然会有所不同,心里早已做好准备,只是这前后反差太大,一时有些不适应。
“嗯,爹,女儿回来了。”
“一路上没出什么事吧?”
“没有,就是去的地方有点远,所以耽搁了点时间,让爹担心了。”
“咳咳。”
凤尚川尴尬地咳了咳,明明他与凤守成一同上前问话的,怎么清儿的眼里就只看得到她那不成器的爹呢。他将目光先是定在了雪狼身上,疑道:“雪狼的魂魄归位了?”
明显的,昨晚雪狼还是一缕魂魄时,身子飘渺虚无,现下却是实打实的站在这儿,青天白日的不是真身是什么。
“老爷子,说起来,昨晚还是谢谢你了。”雪狼开口道谢,若不是他派人制住了廖老头,只怕事情没那么顺利。
“呃,不谢不谢!”凤尚川又将目光移向清儿的另一边,“这位公子是?”
“在下惠崇文,见过老爷子。”不等凤清儿开口,惠崇文连忙自我介绍,左右她也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干脆自己来,省去了麻烦。
惠崇文本就生的美貌,天上有地上无似的,再加上那一身的不俗的穿着,料想他的身份应该不简单。凤尚川活了大半辈子,从没见过生得这样俊的人儿,见他含笑谦逊,顿时好感大增。
“惠公与清儿是?”
“朋友!”
“别听他瞎说!”惠崇文话音未落,凤清儿毫不客气地打断道,“半路上捡回来的,我跟他不熟。家主,廖老狗使了计,雪狼魂魄虽归位,但法力大减,这段时间会在凤家养身子,这男的对雪狼一见钟情,自动请樱要照顾它的饮食起居,所以就一并带了回来。”
闻言,雪狼、惠崇文齐齐打了个踉跄,陷入风雨欲来的凌乱中!
第三十八章大堂议事
一见钟情?一个男人对一头公狼?损人不带这样的!
凤守见气氛有些尴尬,频频给女儿使眼色,来者是客,怎能如此无礼,他清了清嗓子道,“既然惠公子是哪里人,家里可还有什么亲人?今年年方几何?”
“崇文自小外游历,并无定居之所,四处为家,早些年在山上建了处宅子,宅处东方永历边界,家中无父无母,上有一位兄长,二人相依为命!”
凤守成点点头,听着他介绍自己的身世,无父无母,敢情也是个苦命的孩子。眼里不禁流露出一丝怜惜之情,见他英姿不凡,谈吐高雅,不由得心生欢喜。自家女儿已及笄,身边也没个朋友,异性朋友就更别说了,虽说有个韩家小子在她身边窜来窜去,但他知道世家子弟规矩多,韩家与梨家又有婚约,始终她们两个是没有结果的。眼下这个倒是挺不错,家中没有高堂,只有一个兄长,婆家关系没有大家族兄弟姐妹多来的复杂。看他穿着打扮,应该也不是一般的小门小户,他不求女儿后半辈子荣华富贵,但求一生平安健康快乐,无衣食之忧。这么想着,凤守成越看他越是满意,平日里少言少语的他,脸上竟然露出一丝笑容。
凤清儿有些无奈,自家的爹在想什么,她这个做女儿的岂会不知,他刚才那一番询问,赤裸裸的调查身家啊!才见人家第一面,就打算把亲生女儿给卖了吗?她瞥了眼惠崇文,后者正风骚的与厅中各人一一含笑打着招呼,连门外那些偷偷张望的女子也没落下,她鄙视的翻了翻白眼,一个靠出卖色相博得好感的男人,是男人吗?
“爹,你问这些干什么,他家我早上不小心和雪狼路过,山村小屋,上没瓦梁,下没热炕,四处透风,家里的锅生了好几层锈,怕是用钢刀也是刮不下来。这身衣服是这中最好的布料,想是留着做嫁妆用的,你别被他的皮相给蒙了,看人可不能只看表面。”
“是吗?”凤守成疑惑的问了句,看着不像啊!
“不信,你问雪狼!”
这干它什么事?雪狼懒懒的抬头,本不想理会,不过人在屋檐不得不低头,它接收到凤清儿传来的眼神,忙不跌的点点头,颇有狼狈为奸的意味。
得到雪狼的证实,凤守成低低叹了声可惜,如此青年才俊,家徒四壁,无裹腹之能,清儿万不能与他有什么干系。
惠崇文对凤清儿有意的诋毁完全不当一回事,他慢吞吞的从怀里掏出一张银票,动作温文尔雅,笑如春风,朝着凤尚川等人拱手道,“小生初来莲城,人生地不熟,以后住在凤府多有打扰,这一万两就当是在下付的住宿费了。”
“这个……”太多了吧,一万两在莲城都能买处与凤家等同的宅子了,何必来他租房住。凤尚川吓了一跳。凤守成直愣当场,耳边回响着女儿刚才说的那翻话:上无瓦梁,下无炕头……
凤清儿上前,低眉看了看银票,对着管家吩咐道:“将北院的房子收拾一间出来,打扫干净点儿,惠公子既然付了房钱,那就让他住下吧。”
管家没有立即应答,虽然凤清儿地位不同往日,但他从小就跟在家主身边,唯他的命令是从,他看了看凤尚川,,待后者点头应允才带着下人前往北院收拾去了。
惠崇文满意地笑了笑,如果让他知道花了一万两的银票,居然只是住在下人的房间,恐怕就笑不出来了。
“对了,廖坤元呢,他与上官云宫之间到底有什么阴谋?”凤清儿问道。
“这个要问问你二叔,我们正要商讨此事呢。”凤尚川看了一眼凤启芦,态度颇为不满。
“昨儿个我们把他带回来之后,父亲就把他就交给我了,我在地下室询问了一宿,刚刚才出来,嘴皮子都磨破了,他愣是一个字都没招。”凤启芦被父亲瞪地缩了缩脖子,端起手边的茶水,喝了一口,接着道,“出来之前,廖坤元突然口吐鲜血,没多久就晕了过去,怎么叫也叫不醒,我没法子,又不能请大夫,就只能等他醒了再继续审问了。”
“请大夫也无用,他得的又不是什么病。”凤清儿淡声道。
“不是病,那是什么?”
凤清儿看向雪狼,雪狼立马会意,将定身符反噬的事情讲了一遍。凤尚川听完,“啪”地一声,一掌拍在桌几上,桌案上的茶杯跳的老高,茶水溅了一桌子,怒道,“这老狗简直就是丧心病狂,这么阴险的招术都想得出来,他就不怕被雷劈了吗?”
“他怕不怕被雷劈我不知道,但可以肯定的是,上官云宫肯定给他了莫大的好处,让他不惜违背天道,犯下血债,控其魂魄来毁建坛。”
人的生与死皆是按照原本的命理来循环,死去的魂魄投胎,这是轮回。而雪狼身未死,魂魄便已离身,生魂受控,又迫其取人性命,无论哪一样都是犯了风水的大忌。风水可控世间万物,包括有生命的和无生命的,但它的操控也是有章法的,就是不能违背它们本身存在的法则,而廖坤元就是逆写了它们的章法,乱了天道,必受天谴。如此,他的风水境界也就只能止步于此了。
廖坤元不惜自毁前程让祭坛不能顺利进行,为的是什么?
“哼,不管他许给廖坤元什么好处,坏我祭坛可不止是与我凤家作对,而是与整个莲城作对,上官家再强,能抗衡其他几大家族联合起来的讨伐吗?”
凤清儿微微一笑,凤尚川这话倒是不假,祭坛关乎十大家族的命运,莲城所有的经济命脉都是十大家族在背后操控,上官这么一闹,怕是有好戏要上场了。
“据说上官云宫早就与上官老家主闹得不合,此次恐怕未必与整个上官家族有关,说不定只是上官云宫个人搞的鬼!”一位长老说道。
“是啊,上官老家主气性宽厚,与人为善,倒是上官云宫那个老小子心胸狭窄,自负清高,常常不服老家主,许多高层高议的事情到了他那里全部阳奉阴违,建坛兹事体大,还是查清楚的好。”另一位长老跟着附和。
第三十九章韩淞提亲
众人一听,觉得此话有些道理,皆是点了点头各自陷入自己的思绪中。凤启芦手指不断的敲打着桌面,心烦意躁,建坛一事由他权全负责,先是工人受伤,再是有人丢了性命,好嘛,凶手抓到了,是雪狼,可雪狼也是受人所迫,情有可原并且道出了幕后操控者,竟是廖坤元。本来抓到廖坤元事情就完满了,可随知又扯出个上官云宫出来,可恶的是廖坤元对其中的勾勾搭搭死不招认,这一连串的事情下来,父亲看他的脸色是一时比一时阴沉,弄的他心里直憋屈。心想,等会儿还是去地下室赶快让廖坤元将事情的来龙去脉给吐出来,否则别说是未来继承家主之位毫无希望,光是三弟因此事在父亲和族人面前添油加醋一番,他也是吃不消的。
这么想着,他不由得将希望放在凤清儿的身上,这个侄女的本事他现在还摸不清楚,但他有种直觉,要想彻底解决了廖坤元,还得靠她出手,而且看家主对她的态度,凤家以后的风向怕是要慢慢吹向大哥那边了。
这时,有下人来报。
“启禀老爷,韩家家主到访。”
“韩淞?”凤尚川愣了愣,在场之人皆是心神领会,齐齐把目光扫向凤清儿,韩淞自小与她关系匪浅,却不从曾正式踏足凤家大门,莫不是买卖不成,仁义在,做不成夫妻做朋友,他与梨家小姐有了婚约,来发请柬的吧?
“快快请他进来。”
没多久,韩淞在仆人的带领下出现在大堂,身后还跟着一名老者,凤清儿见过这名老者,名叫韩跃,是韩家高层长老,与韩淞关系甚好,也是韩淞在韩家唯一帮其说话的人,在韩淞心中亦师亦父。
“凤家主,凤伯父,各位长老,打扰了。”
韩淞立在厅中,纯青色的软衫淡定儒雅,腰间着绿色流苏,尾摆处一缕缕璎络被袖子隐隐遮住,俊秀的五官今日看起来有几分书生味。他上前抱拳恭敬地一一打着招呼,未了侧过身指着身边的老者介绍道:“这位是跃长老。”
“哦,跃长老久仰大名,两位请上座。”凤尚川吩咐人上茶看座。今日凑巧了,为了廖坤元的事,凤家族里有点地位的人物都在,韩淞的目光一路扫过去,最后落在凤清儿的身上,漆黑的双眸微眯,清儿在凤家地位,他再清楚不过,虽顶着大小姐的名份,却只是个虚头,凤家不曾真正拿正眼看待,如今倒瞧着在座的各位,皆是凤家大大小小的管事,清儿安安稳稳的坐在厅中,那姿态端庄高贵,宛然一个大小姐的千金模样。
再瞧旁人看她的神色,特别是凤家二位叔辈,虽只是偷偷瞄了一眼,但流露出的惧意和讨好显而易见。
因着生意上的关系,韩淞与凤启芦和凤启潇两位没少打过交道,二人皆是那种作威作福,跟高踩低之人,仗着手上的那点权力,到哪儿都是吆五喝六,大搞凤家未来继承人的派头,遇着比自己矮一截的人,眼睛自来都是向上的,何时对一个在凤家根本不吃香的清儿有过好的脸色。眼下那笑容,巴结讨好,实在令人意外。
然而,当他的目光落在凤清儿的下首之位时,瞳孔急骤微缩了下,男子生得剑眉星目,极其俊俏,一双眸子总是含着笑意,时不时地瞟向凤清儿,直觉告诉他,他会是一个劲敌。
“凤家主客气了。”韩跃就着上来的茶喝了一口,起身道,“今日叨扰,实是有事与凤家主商讨。”
“跃长老不必客气,坐下说话。”凤尚川抬手往下压了压,韩跃顺势重新落座,他瞥了一眼凤清儿又看了看韩淞,开门见山道,“今日要的说的事情,老朽有些唐突了。淞儿与贵府千金凤小姐从小青梅竹马,情意深重,淞儿更是提出要与凤家结百年之好,这不,领着老朽我来向凤家提亲来了。”
“提亲?”此话一出,众人皆是一愣,表情各是精彩不一。凤启潇看向凤清儿,嘴角扯出一抹嘲笑,这提亲自来都是有媒婆上门,带着礼金来的,韩家倒好,一老一小,两个汉子空着手就来了,提的哪门子亲。
凤守成想的和凤启潇差不多,这韩家是莲城有名的大户,怎的如此不懂规矩,提亲讲究的是纳彩,需得请人说媒、请期、纳征送彩礼,况且韩家与梨家不是有婚约么,梨家向来霸道嚣张,清儿若是过了韩家门只有做小的份,他家清儿虽说不受凤家待见,至少还有他这个爹疼着护着,轮不到别人来欺负。原先觉得韩淞还不错,年纪轻轻当了一家之主,能将韩家打理的井井有条,眼下看来却不是这么回事了。凤守成越想越气,当即脸色就沉了下来。
凤家其他长老们则是旁观者看热闹的姿态,有的人觉得以凤清儿的地位,嫁与韩淞还高攀了些。
凤启芦则是看得长远些,凤清儿如今在凤家的地位本就微妙,若是还与韩家联婚,做了韩淞的老丈人,只怕大哥在家就更容易翻身了。
惠崇文淡定的喝着那上好的菊花茶,茶香溢溢,甚是不错,然而不知怎的,馥郁清香的茶水到了口中觉得有些淡而无味。
角落里,雪狼闭目养神,听到有人向凤清儿提亲,两只眼睛猛地张开,圆溜溜地转着,满是好奇的样子。
凤清儿无奈地叹了口气,她还来不及向韩淞解释清楚,他就急着上门来提亲了。一时间,脑海中闪过无数画面,每一个画面中都有他英姿绰约的身影,学院上课、林间媳戏、山崖习武……她被人嘲笑戏弄欺负的时候,他总为她挡在前面,她看到的是一个宽阔伟崖如山的背影,那么踏实那么欣慰。
然而,她只把当哥哥啊!
“韩家主年轻有为,一表人才,看上清儿,那是她的福气,只不过韩梨两家早有婚约,这个时候跃长老来我们凤家提亲,怕是不好吧?”凤尚川人老却不糊涂,韩淞说是来提亲,两手空空,一点诚意也没有,摆明了不把清儿当回事。平日里,他对清儿父女怎样横眉冷对,那都是自家的事。对外那就不一样了,韩跃嘴巴上说是提亲,面上却是不甘不愿,好像能与他们韩家攀上关系,是莫大的恩赐和施舍,清儿怎么说也是他的亲孙女,代表的就是凤家,他们这般高傲无礼,不是连带的把凤家也贬低了么。
第四十章错估
“这个……”韩跃顿了顿,理所当然道:“梨家与韩家的婚事并不影响我们此行的目的啊!”
“噗”。惠崇文喷出一口茶来,吸引了不少的目光。
“跃长老!”韩淞眉头紧皱,诧异地看向韩跃。来之前他与韩家众位长老可是说好了的,一旦凤家答应这门亲事,与梨家的婚约就取消,无论如何,他这辈子非凤清儿不娶。没想到到了凤家,韩跃却违背他的意愿,说出那样一番话来,这让凤家怎么想,清儿又如何看待他。
“自古男儿都是三妻四妾,淞儿,这是我们最大的让步了。”听到韩跃的解释,一股无名之火蹭蹭蹭地往上涌,我们?指的不就是那些自以为是老家伙们吗?仗着位高权重,常以家族利益为先的口号,搬出长辈的身份,对他这个年轻的家主嗤之以鼻,眼下竟还做出这等阳奉阴违的事来,实在叫人可恨!
韩淞暗自咬了咬牙,正要开口解释,被韩跃一把按住,韩跃低声道:“家主,还望你以大局为重。”
“跃长老此言差矣,我们清儿乃凤家大小姐,我凤尚川的嫡孙女,你韩家豪门高宅,我凤家也不差,若是应了这门亲事,清儿做了韩家的二夫人,传了出去,岂不是叫莲城看我凤家的笑话。”凤尚川这番话,像是惊雷一般在大堂炸了开来。
凤启芦凤启潇两兄弟面面觑,父亲这番话是要恢复大哥的实力,让凤清儿认祖归宗么?如此,以后家主之位岂不是又多了一个劲敌?
凤家各位长老都是一幅了然的神情,早在昨晚,凤清儿就是那个什么也不是的大小姐了,家主当着韩家的面儿承认她,情理之中,意料之外。
韩淞先是一惊,再接着就暗自窃喜。如果说先前他解除梨家的婚约,会引来长老的不满,从而有所顾忌,那么眼下,却是一点后顾之忧就没有了。一个凤家或许比不上梨家,但有了清儿堪称风水大师的名头,韩家凤家再一联手,莲城没人敢说他韩淞半个不是。
凤守成望着家主,迷朦的水雾浮满眼眶,他终于等到这一天了。原本他还担心,父亲会应了这门亲事,清儿过了韩家门会受尽委屈,没承想,根本就是他多滤了。
凤清儿挑了挑眉稍,这年头,果真都是一些势利的家伙,见你有用,就视若珍宝,无用,就弃之如敝履。风水师这个名头果然好用,一夜之间,身份地位权力,该有的都有了。
今日韩家提亲,注定空手而去。她还头痛万一凤尚川同意这门亲事,她还得想办法为自己脱身,这下倒好了,由家主出面拒绝好过让她亲自开口,不至于伤韩淞伤得太深。
韩跃愣了愣,有些搞不清楚状况,这凤清儿不是在凤家不受重视的么,怎么这下子就成了他凤尚川的亲孙女,凤家的大小姐了。不过他韩跃也不是等闲之辈,能在韩家这样的大家族,这么多年身居高位,且受老家主信赖,弥留之际将少家主托付于他,除了绝对的忠诚,还得有一颗玲珑剔透的心思,很快他就镇定下来了,凤家再怎样,与梨家相比,算个什么鸟儿啊!若不是韩淞执意要娶凤清儿,甚至不惜得罪整个家族长老会的人,他韩跃也不会屈身跑这一趟了。
他微微一笑道:“凤家主不必急着拒绝,还有三个月就是三年一度的家族排行榜,据说今年祭坛一事由凤家负责,听说这两日发生了一些怪事,凤家主为此忧心实属正常,韩家若与凤家成了亲家,愿与家主分忧解劳。”
此言一出,凤家的人皆是惊了一惊,凤启芦更是冒出一身冷汗,他明明已勒令所有人封口,韩家是如何得知的。
凤尚川倒是不惊不惧,莲城的十大家族表面上和和气气,背地里却都是各自防备,安插人手互相打探监控那是时有的事。他们能知道上官云宫与老家主貌合神离,别人自然也能派人扮作长工混在建坛的队伍里。
他道,“跃长老真是消息灵通啊,如此,凤某还要谢谢你的一番好意了。不过跃长老怕是要失望了,建坛的事另有蹊跷,我们早把事情查得清清楚楚了,祭坛是我们十大家族的大事,跃长老莫要担心,我们绝不会耽误比赛的行程的。”
“另外,这门亲事,我看就算了吧。梨家小姐做了你韩家的当家夫人,日后你们就好好把握这层关系,相信梨家处处都会护着你们韩家,我们清儿就不必跑着去分一杯羹,沾这个光了。”
“你……”
“凤家主。”
韩跃和韩淞齐齐起身。韩跃被气的胡须吹到一边,不错,梨家排名第五,实力远胜于韩家,以后凡事梨家搞不好都会掺上一脚,这样一来,韩家就会变得很被动,久而久之,梨家直接干预韩家的家事,吞并韩家也不是不可能。正是考虑到这个,长老会的人才不得不同意,迎娶凤清儿进门,虽然说让韩淞纳妾会招来梨家的不满,但正如他之前所说,哪个男儿不是三妻四妾,即便有不满也是一时的。依着韩淞对凤清儿的重视,梨家那位小姐又是个爱吃醋的主儿,进了门光与凤清儿斗室就够她忙活的了,哪还会有时间和精力跑去和母家商量着吞并韩家的事情。有了这一抗衡,韩家才会彻底无忧。
凤尚川大概也是看清了眼前韩家的局势,才会冷嘲热讽说出那样一番气人的话来。韩跃咬了咬牙,道,“拒绝这门亲事,希望凤家主日后莫要后悔。”
“我答应了才叫后悔呢。”凤尚川招了招手,“来人啊,送客。”
“凤家主。”韩淞气急败坏,实在想不通,婚事没说成怎么还撕破脸皮跟对方闹翻了,他瞪向韩跃,韩跃正要气头上,拉着他就往外走,“家主,我们走吧,这婚事你以后就别想了。”
“清儿。”韩淞甩开他的手,朝着凤清儿喊道,“你倒是说句话呀!”清儿向来是个有主见的女孩子,万万不会因为家主的反对而顺从,他相信只要清儿答应了这门亲事,任何人反对都没有用,然而他错估了清儿对他情意。
第四十一章交伙食费
惠崇文就坐在凤清儿的旁边,只听她低低叹了口气,语气不忍而坚定,“韩大哥,你身为一家之主,尚不能为自己做主,何况是我,你还是回去吧,以后此事就不要再提了。”
“清儿,你……”韩淞愣了愣,不可置信地看向堂中这位绝美的女子,她竟然拒绝了他,为什么?他抬手指向那名陌生男子,终是开口问道,“是因为他吗?”
凤清儿无奈地摇摇头,她叹息韩淞的执着会连他们最后的一份情意都毁掉,“韩大哥,你应该早就明白,我们是可不能的,这关他人何事,你还是早些回去吧,梨家小姐个性刚烈,怎会与我同侍一夫,你与她有婚约,却来向我凤家提亲,这不是将我凤家置于风口浪尖上等着梨家的报复吗?”
“清儿。”
“走吧,淞儿,还嫌丢人丢的不够吗?”韩跃见凤家一而再再而三的拒绝,一点情面都不顾,气地摆出一幅长辈的姿态,拉着韩淞往外走。
韩淞心有不甘,想解释,无奈韩跃一个劲地把他往外拉,他只能一步三回头的望着凤清儿,又望了望惠崇文,眸子里不时的微芒闪过。
这边客人刚走,管家就上来禀报北院收拾好了,可要开饭。
此刻正好是午饭时间,大家忙了一宿,早餐也没顾着吃,现下到中午了,确实是饿的慌,凤尚川点了点头,吩咐管家将饭菜端到大厅,叫凤清儿和凤守成三兄弟和惠崇文一起留下用餐,顺便问问廖坤元一事。
其余长老各回各屋。
凤家以前用饭,家主是单独一桌,凤家几兄弟也是回到各自的院子与妻儿用餐,很少聚在一起,除非是遇上节庆日或是喜事。
管家很快命人摆好碗筷,正要退下,“等等。”凤清儿突然开口道,“管家多摆了一副碗筷。”
管家狐疑地上前,数了数没多没少,“大小姐,六副碗筷正好。”
“谁说是六个吃饭了,家主,我爹,二叔和三叔加上我,总共五个人,惠公子不在府中用餐,把他的碗筷给撤了。”
“这……”
“谁说我不在府中用餐了,我可是交了一万两。”一听说吃饭没他的份,惠崇文急的直嚷嚷。
“你是交了一万两,可那是房租,伙食费又没交!”
“你……”
惠崇文气得嘴角直抽抽,敢情他交了一万两,只捞了个住处。他深吸了两口气,心道为了他们的计划,我忍。他愤愤地从怀里又掏出一张银票,“砰”地一声拍在桌子上,“这是一万两,伙食费。”
“嗯,这还差不多。”凤清儿收起银票,笑得眉眼弯弯,“赶紧吃饭吧,都要凉了。”
凤尚川扒了口饭,看向凤清儿,心里乐开了花,不错啊,持家有道,不到一天的时间就赚了二万两,相当于凤家一个月的整利润,要不以后由她来管凤家的财务算了。
凤守成面上有些尴尬,自家女儿什么时候喜欢敛财了,这么俗气。
凤启芦和凤启潇齐齐被自己的口水呛了呛,二万两,他们的私房钱都没这么多。
“那我呢?”蹲在地上的雪狼可怜兮兮地站起身,吃饭怎么没人想起他来。
“你?”凤清儿倒真把它给忘了,“你能吃什么?”桌上都是些白米饭和普通的下饭菜,它会吃吗?
“嘿嘿,给我弄一盘鸡肉就行了。”雪狼舔了舔嘴巴,露出长长的舌头,“不过我没银票。”说着,他眼巴巴地望着她。
凤清儿咬了咬嘴唇,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点点头道,“我知道了。”
雪狼高兴地眯起了眼睛,心道还是他们之间的交情深,可以在这里免吃免住,感动的话还未说出口,就被对方接下来的话给噎住了,“你的伙食费先欠着吧,再没有上交之前,除了养伤,凤家看家护院的活就交给你了,当是以工抵债了。”
“噗。”惠崇文一时没忍住,又喷出一口茶来。本来心里还不服气,凭啥他吃住都要付银子,雪狼就不用,现在平衡了,敢情只要有银子赚她都吭,谁也别想占她的便宜。
“好了,吃饭吧。”凤清儿睨了他一眼,道,“你喝不惯茶,日后就别喝了,菊花茶清热解毒,止渴生津,价钱贵着呢。唉,免费的东西总是得不到珍惜。以后想喝,就交茶水费,这样你才懂得一杯茶水的来之不易。”
“你……”惠崇文彻底的无语,这女人爱财还有没有底线了。凤清儿挑眉道,“白开水免费,怎么样,对你够大方了吧。”
惠崇文皮笑肉不笑的连忙竖起大拇指,“大方,大方。”生怕说慢了,那丫的连白开水都收费。
“嗯,快吃饭吧!”
惠崇文扒了一口饭,大概是付了钱的关系,直觉得这饭吃得格外精细,恨不得一粒米尝出一个味儿出来,才对得起那些伙食费。他摸摸腰间,出门时带的两万两银票就这么给花了,败家啊,真正是败家,要是让大哥知道了,指不定得怎样罚他。
凤家这边愉快的用着午餐,那边韩淞一进主院就朝着韩跃发脾气。
“跃长老,今天怎么回事,明明说好了,与梨家的婚事退了,我只娶清儿一个,是我说得不够清楚,还是你们根本不把我这个家主的话当回事?”他拍着桌子,怒道,“是不是你们商量什么都不必过问我的意见,那你们怎么不直接把我这个家主之位商量着直接换了岂不更好。”
要说他这个家主当得真是憋屈,顶着一家之主的名头,手里却没什么实权,当初继位时,族里长老们怕他年轻气盛,不能独当一面,因此许多事情都是由长老会协商决定,最后由他这个家主被迫拍板。一开始,韩淞觉得这样挺好,就当是学习,汲取前辈的经验。可时间一长恼火的事就来了,毕竟是一家之主,凡事他说什么都不被采纳和任用,长此下来,他这个家主的威信就无法建立,没有威信,谁还死心塌地的服从。
其他的事也暂且不提,偏偏他们在凤清儿的事也是阳奉阴违,实在可恨!
第四十二章菩提观
“淞儿,你这是说的什么话,我们也是为了你好,为了韩家着想。”韩跃在凤家吃了一肚的火,正气在头上,讲起话来也没分个尊卑,“梨家在莲城的实力远胜于凤家,与他们成了姻亲,日后对你稳固家主之位还有助其家族事业的发展都大有帮助,凤家有什么,年年排名最后一个。你要知道,莲城大的家族可不只我们这十个,尤其排在末尾的随时被会新势力给取代,那样的话,对你有什么好处,你舍梨家小姐娶凤家小姐,傻子才会那么做,传出去不怕被人笑话了去。”
“我不要什么好处。”平常长老会的人对他不恭不敬也不会当面直冲冲地顶撞,韩跃他视为父亲一般的存在,竟然敢直言教训,实在可恨又可恶。往日里他言行若有失,韩跃也只是谆谆善诱和言悦色的慢慢引导,哪像今天当头棒喝,他对他尊敬有加,他就可以放肆地无尊卑之分,真拿他当软柿子可随意拿捏么。
“这是我的终身大事,我要自己做主,你们长老会的人无权干涉!”韩淞面色阴沉,“梨家的婚事,我会亲自上门说清楚,往后谁也不要再提韩梨两家联姻的事。还有,振兴家族如果只靠联姻,靠女人,那还要你们这些长老会的人干什么!”
“砰。”
韩跃被他凌厉的眼神震慑当场,等他回过神时,韩淞愤然甩门而去。
西院主屋,韩淞连摔了几个精致的花瓶,觉得不解气,将桌上那套顶级的珊瑚软玉如意树“哐,哐”地砸在地上,方才坐下来喘着粗气。
“该死的长老会,总有一天我会一个一个地收拾你们。”若不是他们商量梨凤二女共侍一夫的点子,清儿怎么可能会拒绝这门亲事,凤老家主又怎会出言讽刺韩家?韩淞越想越心烦意燥,他将茶杯斟满水,仰头一饮而尽,秋日的茶水放一下子就凉了,今天也不知是谁当差,竟忘了给韩淞住的屋子忘了添热水,冰凉的茶水一入喉,脑子便有几分清醒,他猛然想起在凤家见到的那位陌生的年轻男子,惊才滟滟,容貌不凡,心底的警钟再一次敲响。
他眼眸微眯,握着茶杯的手指紧了紧,这个男人,到底什么来头?
“来人。”他扣响手指,接着窗户刮起一阵狂风,空荡荡的屋子顿时多了一个黑色劲装的干练男子,“你去查查,凤家最近都发生了什么事,见了什么人,尤其今天那个突然出现的陌生男子彻底的给我查清楚,事无巨细皆向我汇报!”
“是。”干练男子应声而退。
还好,他爹为他留下一支近卫队可供差遣。近卫队是韩老家主养的一批忠信死士,这批死士只效忠家主一人,一代传一代,老家主过世后就留给了他的儿子韩淞,他们不必受家族束缚,只需完成主人交代的任务就行。
这样的近卫队,其实每个家族里都会有一批,只是未示于人前,大家心里有数却装作不知。一个庞大家族的建立,势必会引来外人的窥测,也容易被人定成索财的目标,所谓树大招风,有近卫队就可避免不必要的危险靠近。当然完成主人临时交代的任务,也是他们日常工作范畴。
刚毅的脸颊多了一分狠厉,韩淞起身走到窗边,屋外的月光皎洁明净,莫名地他想起清儿最后与他说的话来。
“……梨家小姐个性刚烈,怎会与我同侍一夫,你与她有婚约,却来向我凤家提亲,这不是将我凤家置于风口浪尖上等着梨家的报复吗?”
嘴角扯出一抹冷笑,修长手指拔弄着露窗而进的一朵白梅,他摘下一朵,蹂躏丢弃,看来明天要往梨家走一趟了。
吃了午饭,凤清儿说要出去办点事,跟家主打了声招呼就出发了,临走时,凤守成将她送到门口,凤清儿想了想,又在他耳边低声交代了几句,这才跳上马车。
从下午一直到了傍晚,才终于到了目的地,水云峰。
菩提道观位于水云峰半山腰,凤清儿下了马车,眯眼望去,菩提道观景致确实不错,山峰耸入云端,青松柏林,枝繁叶茂,虽是入秋,却仍是鸟语花香,加上有落黄灌木,绿中点金,平添一分绝妙的色彩。如此好的美景,自然吸引不少游客,凉爽的秋意,舒缓宜人。菩提道观是莲城著名的道观,但凡百姓心有所求,都是这里的常客。
除了道观本身地理位置是一大优势之外,观中还有一位风水法师,道行深不可测,许多有钱有权的大家族皆来此处求香问卦,求则必应,应者必答。因此,菩提道观名声在莲城那是无人不晓无人不知,观中的香火也是尤为旺盛。
凤清儿一路听着赶车的马厮介绍这观中的风水法师,当听到求则必应时,嘴角微微扬起,若是前去求助的是一位名不经传的普通百姓,付不了万金的劳务费,那法师还会有求必应吗?
当一个人小有成就时,为了名利,可以不在乎金钱。然尝到了甜头,受惯了万人敬仰的腊拜,那金钱的贪欲就跟着来了。
所谓名利双收,名在前,利在后,一个成功人士这点道理还不懂得么,况且那观中的高人,是廖坤元,一个丧尽天良的人,又能做出多么高尚的事来。求则必应,早就是他成名前的历史了。
“小姐,我去将马车拴好,您与惠公子先上去吧!”小厮恭声道。
凤清儿微微颔首,脸上带着浅浅的笑容。她对这赶车的小厮印象甚为不错,无论是以前不受宠的大小姐,还是现在,他的态度倒是一如既往的没变,少有的跟高踩低之人。
“我说,你没事花大半天时间来这破道观干嘛?呕……”惠崇文下了马车,便扶着车把弯腰吐了起来。水云峰离莲城有点距离,路上不好走,尤其是进入水云峰山境,全是石子铺的路,人行走还好些,马车有些颠簸,惠崇文一个贵公子,常年生活在蓬莱岛,整日里与花草为伴,惬意自在,哪像今日,头一次坐马车,颠得七晕八素,胃里翻腾的利害。
第四十三章西院
凤清儿睨了他一眼微微有些苍白的脸颊,凉声道:“我来道观自有我的事,你不在府中陪着雪狼,非要跟着来,这份罪你是自找的。”
是啊,自找的。惠崇文靠着马车,深吸了口气,忽然感到重心不稳差点摔在地上,回头一看,马车动了。马厮没瞧见惠崇文还靠在马车上,牵着马绳正在左右张望着找地儿拴马车。
惠崇文无语地撇了撇嘴,一个小小的马厮也欺负他!他看着有些幸灾乐祸的凤清儿,阴测测道,“你再笑一个试试?”
凤清儿转身朝道观走去,淡声道:“幼稚!”想吓唬她,门儿都没有。
留下某个男的在风中凌乱。
进了道观,远远就发现大堂香烟缭绕,香客络绎不绝,进进出出的人一直没断过。
菩提道观供的是观音菩萨,凤清儿上前向小道士要了三柱香,朝着正中位的菩萨拜了三拜,方才起身让小道士引见道观的观长。
途中,凤清儿向小道士询问几句有关于廖坤元的事情,从一些琐事到他最近的动向,小道士是新来的,一问三不知,凤清儿只得作罢。
“清儿,你要问廖坤元的事情为何不直接去本人,跑这儿来干什么?”惠崇文低声问道。
“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我们直接去问,他未必会老实地告知于我们,若是他有心给自己痛改前非的机会,也不至于我二叔审问了一晚上却是无功而返。”
惠崇文赞同的点点头。
穿过长长地走廊,大堂后面是一个空旷的院子,四周都是红色木雕的围柱,再往里就是观里的住处了。
厢房分东西南三个小院,丘观长一个人住在东院,西院是给香客们住的,南院则是观里的小道士的住处。
小道士直接领着凤清儿两人去了东院,因着是傍晚时分,道观里正是准备用膳的时间,丘观长正准备前去后院的小食堂用餐,临出门正好与凤清儿撞了个正着。
丘观长六十来岁的样子,一身灰黑色的道服配着他那褐色的须发,看着有几分仙风道骨的意味,加上他慈眉善目,凤清儿觉得他是个好相与的角色。
只是道观的人常年生活一个地方,所见所闻都有所限制,性子难免有些古板,当凤清儿道明来意后,丘观长禀着尊重个人稳私的心态并未向她们说起太多关于廖坤元的事。
菩提道观之所以现在如此旺的香火,其中也有廖坤元的一份功劳。加之他惯会隐藏,全城的人都以为他是活神仙,能掐会算,若不是祭坛闹出了人命,谁会想到他是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
祭坛一事现在还未公开,外面的人还被廖坤元以往的形象蒙在鼓里。事关凤家声誉,凤清儿也不好贸然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全部告知,只说是莲城出了命案,与廖坤元有关,希望对方能配合他们方便调查。
岂料丘观长是出了名的牛脾气,一根筋,好说歹说,也吐不出有价值的线索出来。
“这样吧,丘观长,能否让我们去廖坤元的住处看一下?”
凤清儿早料到这一点,加之以廖坤元谨慎的性子,铁定不会向别人透露这件事,别说丘观长不会全盘相告,就是知无不言,也未必能知道一二。关健还是得靠自己一点儿点儿地去查。
“呃,那好吧,不过事情的真相究竟为何,现在还未可知,在此之前还望施主莫要声张出去,另外,廖大师的房间最好也不要呆得太久,他一向不喜欢别人碰他的东西,若是碰巧他回来,老道我也无法交差。”
“是。”凤清儿点头,心道丘观长你想太多了,廖坤元如今在凤家的地牢里,寸步难行,插翅难飞,哪里还会碰巧再回到你的道观里。
廖坤元的房间在西院,院外临树而立,花香飘飞,几分雅致几分超然。
“这里的景致倒不错。”
道观本就依山而立,青山绿水,绣丽异常。但观内都是清一色的道士居住,简单方便为主,大部分都只是在各院摆放一些四季常青的树,如廖坤元屋前的花花草草显得别具一格,典雅清新。
“看来那廖老道也是个会享受之人。”惠崇文笑道。
“会享受也得有命享受!”凤清儿冷笑了一声,祭坛的事一旦传出去,别说凤家会如何处理,就是那几个长工的家属都不会放过他,血债必需血偿!
惠崇文忍不住打了个哆嗦,他瞥了一眼身旁的女子,容颜绝丽的外表下究竟藏着一颗怎样的心,为何在她身上,总有股清冷坚硬,手握天下生死大权的威严感。
她的目光清澈而犀利,像极了某人,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惠崇文摇了摇头,她在凤家一言一行,都极具震撼力,与他大哥皆是一类人。这种人喜欢运筹帷幄、一击即中,睥睨天下!
进了廖坤元的房间,迎面就是一股沉香味扑鼻而来,手碗长的沉香,几缕香烟飘摇直上,这种香叫合香,燃得急慢,一支香大概要烧上七天天夜,所以又叫七夜香。
丘观长说的不错,廖坤元确实不喜欢陌生人擅自闯入他的房间,几日未归,房间都没人敢进来打扫,处处蒙了一层厚厚的灰,大门一开,七夜香的香味浓郁裹鼻,有些呛人。
小道士将烛火放下,就离去了,留下凤清儿和惠崇文两人在房间里。
“靠,这味儿闻得我有些头晕!”惠崇文话一出口,就暗自咬了咬舌头,心道自己适应能力太他妈的强悍了,才和凤清儿相处了几个时辰,话里痞性韵味就有几分相似了,长此以往,他谦谦君子的形象怕是保不住了。
“这里都不安排进来打扫打扫一下么,开下窗户,换换空气也好嘛!”
“幸好没人打扫,要不然我们此番的目的未必会成。”凤清儿绕道房里的唯一一张桌子旁,伸手在桌上空地处抹了下,暗暗的灰尘填满她指尖的纹路,看来廖坤元怕是有几日未归了。
可是他昨晚才被抓进凤府,之前的时间他是去哪儿?上官云宫那儿吗?还是蓬莱岛?
“你说什么?”惠崇文未听清。
“没什么,快找找吧,看看有什么线索没?”凤清儿道。丘观长命他们不能呆太长时间,搞不好他吃过晚饭就来赶人了,所以她们得抓紧时间。
第四十四章还生符
廖坤元的房间其实很简单,靠里是一张床,中间有一个柜子,柜子上面一排都是抽屉式,共有九格。下面都是格柜,没有柜门的那种,摆放的都是些常见的瓷器。然后就是凤清儿跟前的这张方桌,方桌上有一卷黄表,有墨有砚台,应是廖坤元平日画符所用。
凤清儿一样一样细细地看过去,黄表是新的,没有动过,砚台下倒有几张画了符的,不过看样子应该是失败品,画了一半,观其模样,都是些保平安去邪的普通符箓。
“这廖老道也是个邋遢之人,垃圾怎的到处都是。”惠崇文看过柜子,那几个抽屉里面空无一物,瓷器也是极其普通,没有暗槽和机关。于是准备去廖坤元的床榻上看看,走了几步,发现柜子靠墙的方位有一个丢弃的黄色纸团,捡起来一看,竟是黄表,上面还画有符箓。他对符箓一窍不通,又见是扔在地上的,理所当然以为是垃圾。
听到惠崇文的说话声,凤清儿本能的走过去,对她来说,房间里任何一样东西都要仔细堪查,保证无一错漏。
“这是……还生符!”
凤清儿摊开黄表,心中骇然不已。还生符属于六极符箓,非六品相师不得画出,或者说能画出这种符箓的人,必需是六品凤水相师,而廖坤元如今是五品,想要越级而作,自然行不通,想来就是因为能力有限,所以出现这个失败品。
然而最让她震惊的不是这种符箓的级别,而是还生符的作用。据天玄内经记载:还生符,集魂灵所聚,于七星耀日之时,为其灌顶,以阴魂补元,生者续命,死者可往生!
“清儿,怎么了?什么叫还生符?”惠崇文见她脸上异常,连忙问道。
听见询问,凤清儿方才回神,扬起手中的符箓道:“人之所以会有呼吸,是因为每个人头顶上有一座护灵台。当一个人气之将尽时,说明护灵台即将衰竭,而有了这道还生符就可续命往生。”
“这么好?”惠崇文兴奋道,有了这符箓,谁还怕死?
“你认为好吗?”凤清儿眉目挑起,冷声道,“还生符讲究的是以阴补阳,续命往生,这种方法无疑偏颇人性丧失伦理常纲,甚至可以说是违背天道。你想,人的生老病死早就定好了的,长寿也好短命也罢,都是循环往复,因果注定。想为自己续命,就得借别人的命来衔接。就好比,别人有财宝无数,你也渴望有,你赚不来就想去借,借了又不想还,如此蛮横地占为己有,与偷没有分别。一个人的寿命也是,走到头了不想死,还想多活几年,便打起了别人主意。试问命这种东西,谁愿意借,它不是一个物体有借能还的。如此,只能去偷,偷了别人的命让自己长寿,那被偷的人呢,只能死路一条!”
凤清儿义愤填膺,铿锵有词,说道最后,全身都罩着一股寒气。惠崇文听完她的解释,心中亦是升起一股怒火,也为刚才的无知感到羞愧。他道:“所以廖坤元是想为自续命吗?”
“我不知道。这还生符是不是为自己所写,命是否为自己所续,我现在还不清楚,一切等我回去才知道。”凤清儿的声音越来越冷,冷到惠崇文都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她嘴角扯出一抹笑意,声音冰凉彻骨,“建坛的长工都是些苦命的老百姓,他们生活在最底层,即便为了建筑丢了性命,有几人会在乎?呵呵,在工地出事那不是再正常不过的意外么?”
惠崇文一听,也不禁同情起那些长工来,他们无一技之长,靠力气吃饭,赚的只够饱饭,如此,还不能平平安安过日子,被别人陷害,死于非命!
“廖坤元,简直就是个败类,人渣!”他拍着桌子怒道,“清儿,我们赶快回去,我倒要问问,这还符到底为何人所写,这命是为何人所续?”
“嗯。”凤清儿点了点头,把这还生符收入袖袋,在屋子里又仔细堪查了一圈方才退出去。
下了水云峰,马厮已备马等候,凤清儿和惠崇文上了马车,径直往凤府赶去。
进了凤府,凤清儿并未急着去地牢,而是去了北院见凤守成。惠崇文则被雪狼缠着回了自己房间问菩提观一行的事。
凤守成正在屋中走来走去,显得很焦急。见到凤清儿推门而入,连门迎上去:“怎么弄的这样晚,可有用过晚饭?这水云峰离莲城甚远,你身边又没带护卫,你一个姑娘家,爹担心地坐立不安,你再晚回来一分,爹就亲自寻你去。”
“爹,我没事,您看这不是回来了吗?”凤家,所有人待她薄凉,然父亲这里,她总是能感到暖暖地亲情,“爹,我让您打听事怎么样了?可有眉目?”
“有,你走后,我马上去你二叔那里,打听了几个工头的名字。亲自逐一拜访。”凤守成从怀里掏出一张白纸,上面写满了字,“这是那几个受伤的长工的名字,生辰八字和属性,喏,这划了圈的是昨天死去的那名长工,这下面的就是其他长工的名字和生辰八字,你看看,有何不妥?”
凤清儿接过一看,越看越心惊,当看到那几名受伤的长工的生辰八字和属性时,瞳孔猛然收缩,急道:“爹,那廖坤元的呢?”
那日在建坛,阴气煞人,荒诞怪异,雪狼魂魄出现时,她没有多想,还以为那阴气异常是缘于那魂魄不属于人类所致,可后来雪狼魂魄归位时,她不经意间又回头琢磨,雪狼是成精成灵的生物,即便魂魄异于人类,但它是灵物,身上有灵性,那阴气诡异寒噤,哪有半点儿灵性散出,分明是另一道气息。
那建坛的选址原是一片青石岗,青石岗后面就是深山野林,林子里有不少野兽,据说有些野兽专食人,因此,那片地区是决计没有人出没的,既然如此,那建坛以前就不存在有人在青石岗丧命,无人丧命,哪来的阴魂,唯一可以解释的就是青石岗划为祭坛以后,前两日的被圆石砸死的那名长工了。
第四十五章地牢
在外人眼里,长工属于意外死亡,可能在长工自己心里也是这样想的,听说圆石滚下来后砸重他的身体,连气都没喘一下就死掉了,遗言都未交代半句。俗话说,生前不留执念,死后也就化不成厉鬼。他死后才两日,魂魄很是脆弱,没有自己的思想,应该是四处游荡,行踪漂渺,然后等头七一过,自会回到地府等着投胎,何以还在原处徘徊不去?
凤清儿当时未想明白,直到看到了还生符和死去的以及受伤的长工们的生辰八字才想明白,他不是不想离去,而是不能离去。
廖坤元留住他的阴魂,无处安放,只好安置在原地,雪狼是灵物,魂灵强大,刚好可以掩饰他的阴魂。这也就是昨日她未能一时察觉到另外一道气息就是另外一道魂魄的原由。
“在这儿呢!”
凤守成连忙从袖中又掏出一张纸来。凤清儿接过一看,眉头立时纠结在一起。
纸上所写:廖坤元,庚寅年,生肖虎相!
“爹,这上面写的可靠吗,事关重大,可不能有一点差错!”
“不会有错的,廖坤元在莲城名声赫赫,随便一打听,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寻到他的住处后,我辗转问了几个人,那几名老汉和廖坤元从小玩到大,熟悉的很,只是这么些年,他名利得势,才与故人渐离渐远,减少往来。”
“嗯,确定这些消息无误就好。”得到确认,凤清儿眉头舒展开来,道,“爹,我去一趟地牢!”
“哎,清儿,清儿,你别急,这么晚了,明日再去也不迟,那廖坤元关在地牢又不会跑,明早再去吧。”凤守成见女儿话刚说完就往外走,急忙上前拉住她道,“爹还有话要问你呢。”
自他昨夜在建坛见识到凤清儿奇异的手段后,凤守成是又惊又疑。惊地是女儿自从给亡母扫墓回来,就好像换了个人似的,以前说话轻声细雨,温婉娴静,现在却是乖张洒脱有雷霆之风。疑的是,她那招魂引魄的阴诡之术从哪里学来的,女儿从小跟在自己身边,从未离开过半步,根本没机会接触这些,难道是她去给亡母扫墓的途中发生了什么他不知道的事?
思来想去,他还是决定当面问个清楚。
凤清儿回头看了父亲一眼,以为他要再提惠崇文的事,扯下他的手就往门口走去,头也不回道,“爹要问的话,女儿都知道,以后再说吧。”
“什么以后再说吧,你知道爹要问的是什么吗?”清儿跑得及快,一眨眼就不见了人影。凤守成满腹的疑问最后化成了担忧,“跑得比兔子还快,担心摔着。”
凤清儿转了个弯,靠在回廊上,回头看了一眼,父亲的厢房已被墙头隔离了去,这才放下心来。
惠崇文今日跟了她一天,对他不说了解,但也正在慢慢熟悉当中,可越是熟悉,她就越把握不住那日赠砚的人究竟是不是他?
她的感觉向来灵敏,尤其修炼了天玄内经之后,更是敏锐。闻风亭的赠砚“老者”,沉稳执着,清冷如霜,她站在旁边与他偶谈阔论,但始终感觉与他有一线之隔。他赠出砚台,却不道出自己的名姓,只讲有缘自会相见,如此随情随性之人,又怎会在蓬莱岛见面不到三句话便说天玄砚为自己所赠,显然不符合他的风格。
然,不是他又是谁?那双似曾相识的眼睛,还有极其隐蔽的瑰宝天玄砚都是他身上所透露出来的信息,这一切又作何解释?
凤清儿抚额,她不愿强迫自己去想,去揭开这个谜团,去证实惠崇文究竟是不是?她不要刻意,她想要顺其自然,想有缘自会与他坦然相见。
夜风吹来,撩起手中手纸张,发出哗啦啦地声响。她猛然回神,整了整衣摆,向院子一个黑暗的角落行去。
守门的两个仆人正好是昨夜在建坛抬三牲的其中两人,二人见来人是凤清儿,立即恭敬了行了个礼。
“大小姐。”
“我要去地牢,麻烦两位把门打开。”
“是。”
早在凤清儿昨夜未回府之前,家主就有交代,若是大小姐去地牢审问廖坤元一律放行。二人在府中呆的年头不比凤清儿少,知道家主这话深有其意,只怕是以后在凤府,大小姐的地位是越来越高,因此听到凤清儿的命令,丝毫不敢怠慢,慢忙摸出钥匙把门打开。
这地牢原是凤府效仿北方的百姓冬日储粮挖的地下室,本来没有门,后来管家嫌上上下下都要爬进爬出,甚是不便,就请命家主,装了一道门,门槛不高,进出门都要弯腰低身,即便如此,也好过用爬的。
凤清儿略略低下身子,走了进去。
地下室分左右两边,左边有一道铁门,上了锁,门下铺满了厚厚的干草,看样子应该是储存粮食的地方。她将目光转向右边,右边是一条通道,一盏盏油灯壁墙而亮,大概是怕点多了灯,对地下室的温度有影响,从而坏了粮食储藏应有的温湿度条件,所以油灯之间的距离隔的很远,通道显得昏暗黝黑,凤清儿大致数了下,整条通道约莫十米深,油灯的数量却不过四盏。
凤清儿看着这几盏如荧火之光的油灯,猛然一阵肉痛:“该死的,怎么把蓬莱岛的荧光石给忘了收回来!”
凤清儿刚想着蓬莱岛,身后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她眯眼望了过去,待那人走近才看清他的模样。
“怎么是你?”
“怎么不是我?”
“你不是回房间休息了么,怎么这么晚还跑出来?”
“你还好意思说。”说到这个,惠崇文就来气,“我花了一万两,怕是连整个凤宅都可以买下了,你倒好,竟然给我安排到北院,那是下人们住的地方,秋黄簌叶,屋前一片绿色的叶子都看不到,到处都是枯枝败叶。这也就算了,凭什么还跟一头狼同吃同住。我说凤大小姐,你跟我有仇啊?”
第四十六章九龙压魂阵
“北院不好吗?我就住在北院。”凤清儿淡定道,“雪狼不跟你住,难道还跟我住?北院的空房就剩那一间了,你不想住在那儿,难道还想住这儿?”她指了指地下室,意思不明而喻。
惠崇文一听说她也住在北院,顿进眉眼笑开,“算了吧,我还是住北院。”
“你确定?北院可没有花花草草?”凤清儿挑眉。
“没关系,枯枝败叶也是另一番风景。”
“你和雪狼同吃同住,没有个人空间!”
“没事儿,我反正也没什么隐私,刚好和它作伴!”
“北院可是下人住的房间?”
“矮油,整日里泡在金城汤池,偶尔清粥小菜,换个口味也不错!”
“这可是你说的?”
“我说的。”惠崇文神情严肃,用力地点头保证,旋即笑了,心道反正只要与你同住一住,在哪儿都无所谓。
因着通道幽光黯淡,凤清儿也没看清他脸上的表情,只道:“你是怎么下来的?”
“哦,夜里无聊,我出来走走,正好遇见你爹,便顺口问了句你在干什么,凤伯父说你在地牢,心想你肯定是去找廖坤元了,刚好我正好奇他是何等阴险人物,所以就想过来看看。凤伯父怕守卫不肯放我进来,干脆把我送到地下室门口,这不,我就下来了。”
“雪狼呢?”
“雪狼在房间打坐呢,定身符对它伤害不小,凭白少了百年的道行,只怕是对廖坤元恨之入骨,此刻巴不得快点恢复实力,好报仇雪恨。”
雪狼被定身符锁住才七天的时间,就少了百年的道行,看来廖坤元五品相师的实力真不是盖的。符的威力大小取决于画符的人实力深浅,若是一般普通的风水师,画出来的符如同街道上那些替人算命的相士所写的图画,信笔走书,没有丝毫灵力。但真正的风水相师,一张符,驱鬼降魔,千金难求。
定身符乃是三级符箓,饶是凤清儿得了九天玄女的真传,品级不够,即便全力以赴,越级尝试,侥幸画出来其威力也只是蚊蝇鼓动,难有大作为。然而对已是五品相师的廖坤元却是小菜一碟了,他连六级的还生符都敢尝试,对于三级的定身符还不手到擒来。
说到底,还是实力不够啊!
“到了。”
正想的入神,惠崇文指了指前面,突然开口道。
凤清儿眯眼望去,眼前是一个异常黝暗的房间,如豆的油灯孤零零的摇曳,房间狭小,只够三五人横躺。
地上到处都是土屑,与左边铺满石子的路完全不同。其实这边原打算也是放粮的,管家说这几年物价上涨,怕是边境不太平,要开战,便想多囤一些粮食以备不时之需,如此,原先左边的房间便不够用,从这边另开了一条道,还没弄好,廖坤元倒先抓了进来,储藏室变成了地牢。
角落里,一个黑影在挪动,束冠的白发披头盖下,他听到动静,猛然抬头,露出一张异常苍白的脸,嘴角还淌着一条血丝。
“是你?”廖坤元一见是凤清儿,浑浊的老眼霎时变得凌厉,“是你毁了我的定身符,对不对?”
“是我。”凤清儿声音凉如秋水,心中颇有感慨,谁能想到人人敬仰如神明的廖坤元如今却像一条狗一样被关在这昏暗的地牢里。然,她不会同情,因为这一切是他咎由自取,怨不得别人。
“呵呵,看到我这个样子,你满意了?”廖坤元发出一串串笑声,忽然扑向铁栏,腕上的铁链猛地甩出来,声音一厉道,“你别以为我被关在这里,你就得意妄形,我告诉你,你是斗不倒我的。”
“别动,你给我老实点!”惠崇文害怕他腕上的链子伤了凤清儿,连忙上前制止。
“你若把后面的事情全交代了,我才满意。”凤清儿无畏惧他的动作,活着在外兴风作浪时都没怕过,何况被囚在这三寸之地,他双手双手都有铁链拷住,还能掀起什么大浪。“你被关在这个地方,不是我斗倒你,而是你自己之前种下的因,现在不过是尝下自己得的果。你是一个风水师,应当比我更明白,因果循环这个道理。”
“哼,不要以为我成了阶下囚,你就有资格来教训我。”廖坤元双手紧拽着栏杆,疑道,“定身符有我的精血压镇,你一个二品都不到的相师是如何破解的?”
“想知道吗?”凤清儿道,“不如这样吧,为了公平起见,我们双方各自回答对方一个问题。我可以告诉你我是如何破的你的定身符,那你也必须回答我的问题。”
“你休想!”廖坤元拒绝道,他仰头大笑了几声,笑声恣意狂傲,在黝黯的地道里回响,“想要从我这里套话,做的春秋大梦吧,我什么都不会说的。”
凤清儿冷眼看着他,手中两张纸高高扬起:“你不说,我不会查么?你先看看这些是什么?”说罢,她将那两张纸狠狠的甩在他的脸上,声音冷如秋霜,“九龙压魂阵,这等阴毒的术法你居然也敢用,就不怕老天打下一个雷将你劈死!”
她的话让廖坤元猛然一惊,两张纸漂然落地,他蹲下身去,明明轻如羽毛的两张纸却有如千斤重,待看到纸上的字迹是,浑身一颤,两只眼睛瞪地老大,不敢置信地望着凤清儿道,“你,你是怎么知道的?”
“真当我们是傻子吗?”凤清儿道,“你不也说过我是一名风水师么,那么我知道也不足为奇了。”
“昨晚我就奇怪,雪狼没有死,你趁它昏迷时抽离它的魂魄,便是生魂,可是我在建坛明明感觉到还有另一道气息,那气息阴气缠绕,分明是一道死魂,可是最近那附近并没有听说过有人离逝,那魂魄想来就是死的那名长工了。”
“我们同是风水师,对魂魄自然比一般人敏感,那长工的魂魄已漂荡了两日,按道理来说阴气会越来越重,可是我却只感觉到这股阴气飘忽,若有若无。当时我还以为是雪狼的生魂太过强大,遮掩了它的气息,后来在洞中见了那道定身符我忽然生了疑惑,雪狼被定身符吸取了百年法力,何以还会这么强大可以将挡去阴魂的阴气,直到我在菩提道观里,发现了这个。”
第四十七章龙屈蛇伸
凤清儿袖中抽出一张黄表来,正是在菩提道观廖坤元所住的房间里找到的那张还生符。
“这道还生符替我解释了一部分困惑,为什么我一开始没发现长工的魂魄,认为那是雪狼的生魂和灵性的原因,后来又认为是雪狼遮住了他的气息。其实都不是,那道气息就是长工的,之所以阴气微薄,是因为你施了秘术隐去了它的阴气。它原地不动,是想施行你的九龙压魂阵!”
廖坤元惊颤的看着凤清儿,她仅凭定身符便猜到了这么多事情,实在不可思议。他抬起头,目光紧紧锁住她,一个十几岁的少女,绝尘的面孔还带有几分稚气,然骨子里的那份智慧和果敢却又使她的面容超凡脱俗,沉稳内敛,眉宇间的凌厉已将那分稚气很好的隐去,她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人,为何在她凌厉的目光下,他禁不住畏惧起来,然而这畏惧一闪而过。
他道:“你到底是谁?凤府有你这样的风水师又何必苦巴巴地来求我?”
听到廖坤元的问话,凤清儿微微一愣,旋即笑了,“我是凤家的大小姐,生性喜欢低调,比不上你廖大师德高望重,比起你高昂的出场费,我这个免费的就逊色许多,自然你就显得更加可靠嘛!”
“噗”。
惠崇文忍不住笑出了声,她低调,她免费,貌似他两万两银票就是被她坑了去的。
凤清儿回头睨了他一眼,阴测测道:“很好笑么?”
惠崇文接收到她的威胁,立马打了个寒颤。不过脸上的笑意却更深了,他就喜欢她这般黑白颠倒,性情率真的模样。
“大意啊,大意!”廖坤元看清凤清儿手中的还生符,后悔不已。
“既然你承认,那就再好不过了。”凤清儿向前走了一步,道,“不过我还有一个问题不明白,希望廖大师能替我解答。”
廖坤元抬头看着她,不等他说话,凤清儿问道:“九龙压魂阵,顾名思议就是取九人属龙的魂魄吸取他们的元气,再加上还生符的作用,死者可往生,生者可续命。受伤的长工和死去的那位,共五名,当然你手中的单子写的还有那些未受伤的长工里也有属龙的,一共不下十位。俗话说龙屈蛇伸,龙缩蛇长,这些元气必定是被属蛇的人所准备,我想要知道那人是谁?”
“是我!”
“你?”凤清儿声音悠然变冷,“你属虎,所谓龙争虎斗,这魂魄你未必消受的起。”
廖坤元被她越说越是心惊,她知道九龙压魂阵也了解还生符的作用,那么后面的事情她若想要查下去,不问他自然也会慢慢知道。与其这样,不如断了她的念头,给她塑造个答案,免得穷追不舍。
然而他还是失算了。
“你派人调查我?”
“不查清楚,我怎会有底气与你谈话。”凤清儿道,“我知道与你这样的老狐狸练嘴皮子,必得先准备三分,否则这天儿就聊不下去,你说是吗?”
廖坤元嘴角抖了抖,他能有今时今日的地位也不是白混的,在对方一层层揭开事情的本来面目下,他反倒淡定了。只要他不招,他们就不能拿他怎么样,若是他立马招了,恐怕他今夜就彻底交代在这里了。
见他抿唇不语,凤清儿挑眉道,“你不招,我自会去查,不过那时我就不会再像今天这般客气了!”
“哼!”廖坤元冷哼了一声,背过身去,等他们查出来,他应该早就离开了莲城。左右上官云宫还是安全的不是,他与他早已达成协议,定不会放任他被关在这里不管。
“你不客气便不客气罢,就算你将我做的事公之于众,老道也不怕!”
“公之于众?”凤清儿冷笑,“想让上官云宫知道你被关在凤府,好让他来救你是吗?”
廖坤元心头一跳,不过很快镇定下来,他往里挪了挪,不愿再与之纠缠下去。因为他发现,无论他说什么心里打的什么主意都会被对方识穿,所以还是沉默为妙!
凤清儿的眼神犀利和剑,当她提到上官云宫时,他的身子明显一僵,嘴角微微扬起,果然还是和上官云宫脱不了干系。
“走吧,我们回去!”缄默片刻,她转身对着惠崇文道。
惠崇文虽有疑惑,他们明显占了上风,如果继续追问下去,说不定事情的始末就出来了,这时候为什么要回去呢?但看凤清儿似乎另有打算,也就没多问,抬腿跟了上去。
廖坤元感觉脚步声渐行渐远,心中刚松了口气,身后便幽幽传来一句话,顿时遍体生寒。
“忘了告诉你,助我破定身符是雪狼!”
……
凤清儿回到房间,桌上已有下人换好的热茶,惠崇文仿佛跟进了自家宅子似的,倒水喝茶,一点儿也不客气,凤清儿正想着心事,也就懒的与他计较。
“我说清儿,刚刚为什么不与那廖坤元再周旋两句,说不定他就把和那个什么上官云宫两人的计划就揪出来了,这样走了,多可惜啊!”惠崇文抹去嘴角的水渍,坐在凤清儿的对面道。
“再周旋也未必有个结果出来。”凤清儿思忖道,“长工里的名额,谁最清楚,对于这些人的底细谁又最明白,廖坤元再厉害也不可能逐一去查,那上官云宫是上官家族的高层长老,手伸的再长,与廖坤元的计划再精细,也管不了凤家雇佣哪些长工来建祭坛,这其中的猫腻,不用我说你应该清楚吧!”
“你是说凤府有奸细?”惠崇文脑子转得快,被凤清儿稍稍一提就明转过来。
“不能说是奸细吧,只能说这世界到处都充满诱惑力,人心不足,蛇吞象。”凤清儿冷笑一声,“领着凤家的工钱,又想着别家的东西,哪有这么便宜的事!”
“我听雪狼说过,那上官云宫是上官家族的人,怎么,上官家族很厉害吗?我看你凤家的长老一提起上官家很是忌惮!”
第四十八章秋夜浅谈
“莲城有十大家族,南宫、东方、上官、拓拔、梨、叶、韩、华、慕容、凤家。这十大家目前在莲城排行的势力就是按照我刚刚念的顺序排名的。”凤清儿道,“上官家在莲城排第三,而我凤家如今是居末位。中间差的不是一星半点,族中长老提起上官家心有忌惮也是正常的事。”
如今他们凤家想趁着这次的排行榜比试,拿个头彩,争取把名次往前靠,不过那目标也只是向第七、第八看齐,把华家慕容两大家族比下去就心满意足了。在那之前,只盼建坛顺利,然后由凤家领头祭典,得上天庇佑,所以相安无事,平静顺利才是重中之重。若是还未等到祭坛,就先和上官家掐起来,无疑是劳心劳神,以卵击石,必然影响排行榜的比赛,徒增憾事!
这其中利害关系,族中长老心中清楚的得很,所以对付上官云宫当然得再三谨慎。
“那此事查出来要真与上官云宫那个人有关呢,你们凤家难道会因为惧怕他家的势力而忍气吞声么?”
“怎么可能,凤家虽然是忌惮,但还不至于做个缩头乌龟!先不说别人,单是家主就不会放过他。”凤清儿道,“他与上官云宫早些有嫌隙,虽然我不清楚是什么事,不过我看家主对那个上官云宫早就憋了一肚子气,若是这次正好把他揪出来,他定不会让上官捡到好果子吃。”
凤尚川与上官云宫之间有嫌隙,她也是昨日在祭坛,雪狼口中提到上官两个字时,家主愤恨的表情猜测一二,具体是个什么事,看来还得找机会好好向家主问问清楚,说不定对查清此事有大大的帮助。
“那奸细呢?”惠崇文又问,“既然我们已经猜到有奸细,那就想办法把他纠出来,有了他作证,那上官和廖坤元想不俯首认罪也不行了。”
“别急,事情总得一步一步来。”凤清儿笑道,眼底闪过一道狡黠精光。
惠崇文看着她,每次她脸上露出这样的笑容注定会发生一些有趣的事儿,他兴奋的搓着手,浑身上下热血沸腾,头一回下山就遇上这么好玩的事,果真不虚此行!
凤清儿斜了他一眼,黑色的眸子里跳跃着兴奋的光芒,心里不由得又开始犯嘀咕,“他到底是那日赠砚之人吗?怎的看起来如此地幼稚。”
“夜已深,你还不回去?”
“回去,马上回去。”惠崇文一脸的讨好,“没想到你真住在北院,开始我还以为你骗我呢。”他站起身走到门口,停下来道,“若是有什么需要,随传随到!”他指了指隔壁的方向,脸上的笑容暧昧不明。
“滚!”
待惠崇文走后,房间里顿时清静起来。凤清儿走到书桌旁,桌上有一块砚台,砚台光滑如境,冰凉入骨,正是天玄砚。她捧起砚台,思绪飞到了那日在闻风亭所见所闻。良久,叹了口气,惠崇文有时如同一个小孩,有玩心,会开玩笑,脸皮还很厚,全然与那名易容“老者”的气场不同,唯独那双眼睛!
有好几次她都忍不住想向他开口确认,然终究是没有。他越神秘,她越是好奇,之所以愿意把他留在凤府,也是想让时间来证明她的直觉是对还是错。
凤清儿在揣摩惠崇文身份的时候,那边惠崇文躺在床上也是辗转反侧,难以入眠。北院划分两块,男子一边,女子一边。他的房间在凤清儿隔壁的隔壁,因着是转角的位置,刚好在男子这一边最尽头的房间,又有墙院隔着,串起门来不太方便。床头的另一端,雪狼正呼呼大睡,修炼了一整天,着实累得不行,一入夜就睡下了。它的床是临时用木头搭起来的,入秋夜凉,床板上铺了厚厚的棉絮,上面还有崭新的棉被叠放在一边,其实凤府的仆人想多了,一头成了精的雪狼,哪在还会知道冷暖,只要不是寒冬季节,冰雪消融时,它对温度没有人类的苛刻。
惠崇文翻了个身,漆黑的夜里,乌亮的眼珠子闪闪发光,玩世不恭的神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沉稳干练。他不得不再次叹息,大哥的眼光不仅精准,而且毒辣。凤清儿不仅美貌出众,而且智慧过人,看似一个弱不禁风的女子,可内心坚决果断,遇事处变不惊,临危不惧,骨子里的坚韧使人禁不住仰视,高高在上的她如王者般杀伐果断。
他对她的印象从最初的好奇探索到现在的惊滟,震惊!
翌日。
凤清儿起了个大早,她与父亲用过早餐时,凤尚川便差人请她过后到大堂。
凤清儿心知是为了建坛的事,没多问,用过早餐,凤守成陪着她一起去,出门时刚好见到精神烁烁地惠崇文和雪狼。
“去哪儿?”
雪狼昨日留在府中,菩提观未能同行,所以对事情进展到哪一步完全不知晓,这不一大早就想来找凤清儿问个清楚,最好是直接带它去见廖坤元,扒了他的皮。刚一动身,惠崇文就醒了,跟着来凑热闹。
“大堂。”
“走,一起去。”
到了大堂,凤尚川和凤启芦、凤启潇就已经坐在其中了,凤清儿刚进大堂,身后又有几名长老也到了,见到她,笑容满面,点头打着招呼。
凤清儿一一含笑回礼,心中漠然,如今长老们这般亲切待人,无非是看到自己的用处,并非真心喜欢,若在以前,恐怕连眼皮都懒得抬一下。不过,她所做的一切,并非为了这些,只是想让父亲在族中寻回应有的尊重和自信。
“清儿,惠公子,来,快坐下。”凤尚川命管家上茶,笑着对惠崇文问道,“不知惠公子昨夜住的可还习惯?若是有不周之处,尽管提,千万别委屈了自己。”
“凤家主客气了,昨夜睡得很好,北院清静,甚好!”惠崇文脸上堆着笑,“北院”两字特别重音强调,昨天交了一万两,定下房租,可住的偏偏是北院,在场之人都是听见了的,当时怕是肚子都要笑疼了,“往后我会将凤府当成是自己的家,又怎会委屈自己!”他暗自磨着牙,始终对一万两的银子只捞了个仆人住的北院当客房耿耿耿于怀,幸好,凤清儿也住在北院,这才稍稍有所安慰。
第四十九章奸细?
“呵呵,如此就好!”惠崇文刻意强调北院的好,凤尚川岂会听不出他话里有话。他尴尬地笑了笑,瞟了一眼凤清儿,后者泰然自若,不禁苦笑,他能有什么法子,一万两又不是他收下的,北院也不是他安排的,再说这惠公子是清儿的客人,自然由她来安排最为妥当。不过想到北院,他倒是得办一件事,昨日他当着族人的面承认了凤清儿的身份,这北院自然不再适合清儿父女住下去了,得尽快在东院腾出两间主房来。
他看了眼凤守成,还是等下私下里找他谈谈吧。
“清儿,你昨天去了菩提观,夜里回来又去了地牢,可是有什么发现?”
此言一出,大家齐刷刷地将目光投向凤清儿,凤启芦为了这事好几天没睡个安稳觉,一直紧崩着根弦,想要问凤清儿,又不好意思开口,此刻听到父亲询问,自然满是希冀地看向她。
凤启潇则是轻哼了声,今儿个一进这大堂,父亲就差人请她们父女前来议事,然后就是凤家的长老们见着他们热络的打着招呼,反而看到自己连正眼都未抬一下,分明是风吹墙倒,跟高踩低,实在刺眼!要知道这些个长老,以前可都是对他笑意奉承,为首为尊,如今呢?
其实,凤启潇想得也不是全然都对,长老们对凤守成另眼相看,全是因着凤清儿,虽然他们平时会因为二公三公子争权夺势而结党谋私,但始终都是站在凤家的角度考虑来凭自己的眼光选择谁是真正对凤家有利的继承者,所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凤守成因着这些年的隐忍,磨去了些棱棱角角,但实干的底子还是摆在那儿,年轻时又是家主最得意的长子,加上女儿凤清儿风水相师的身份,简直如虎添翼。谁是凤家最有利的继承人,他们还并未想得那么深,可以说,都是保持着观望的态度,眼下只想解决祭坛一事最为要紧。
“家主想要知道的,都在这里。”凤清儿将昨天在菩提观发现的还生符以及凤守成命人记下来的两张单子一一呈现,并加以说明,未了,她道,“线索嘛是有,就看各人如何猜测定夺了。”
凤尚川一一看过,又将单子传了下去,从凤启芦开始一直传到最后一位长老的手里。
众人看过后,眉头皆是深深皱起。
“清儿的意思是,有内奸?”一名长老凝声道。
凤尚川抬眸,浑身寒气凛凛,其实他也想到这个,但他作为一家之主,年轻时考过武官,参过兵,打过战,对战友之情非常人能想象,但凡是这样的男儿,都不会也不愿轻易怀疑身边的人。凤家由他当家,府中的每一人,他都是坦荡相对,视如亲友,若是出了奸细,当真是比死还难受。
因此既便想到了,也是及时否认。
然,一人想到或许是猜测,两个人呢,三个人呢,许多事实不是自己不愿相信就不会存在的。那长老一提,他除了震惊,还有心酸。凤家出了不忠之人,他这个家主何其失败?
“不然,谁能解释那几名受伤的长工为何生辰八字和生肖属性都有相同之处。”另一名长老出声道,言语间有几分愤怒,想是对于奸细一角,信之所实。
“若是真有奸细,那人会是谁?”凤启芦问道。
凤清儿摇摇头,她扫了一圈,乌黑的眸子将众人表情逐一印在瞳仁,唇角微扬,笑了,“我可没说有奸细,凤家哪儿来的奸细,那些长工都是二叔找来的人,莫非大家要怀疑那人是二叔吗?”
凤启芦一听,吓得差点从椅子上掉下来,“清儿,不得胡说。”他又转向凤尚川喊道,“父亲。”
凤尚川抬手,未意他不必紧张,然后就是沉默了下来。这奸细自然不是凤启芦,否则建坛一出事,他不会未经他的同意主张去请廖坤元回来查看。
让他疑惑的是,清儿手中所得的线索明明所指凤府内部出现了问题,却又偏偏不愿承认,到底为何?
他看向凤清儿,忽地眸光闪动,道:“即然清儿说没有奸细,那就没有奸细,这件事情,清儿最有发言权。”
凤家其他人纷纷点头同意,但其心里怎么想的就不得而知了。凤启芦是不是奸细,只有查过才知道,在真相未知之前,任何人都有嫌疑。但无论怎么想,奸细这档子事已经在大堂里种下了怀疑的种子。
惠崇文双眸眯了眯,昨夜清儿与他谈的正是确定凤府有奸细,这会儿子说这话,有心人听了就是确有其事,无心之人听了就觉得是捕风捉影。这模凌两可的态度到底是几个意思?
难道……她想欲擒故纵?
“既然凤府没有奸细,那长工们的生辰八字和生肖属性,廖坤元又是如何得的?”
正当大家陷入沉思的时候,一名长老终是忍不住追问。凤清儿循声望去,开口的这名长老年纪六十左右,国字脸,两边留有厚厚的络腮胡子,从面相上来看,性格爽直,不拘小节,最不喜蝇营狗苟之人。事实也正是如此,这位长老名叫凤洲,是凤尚川从小的伴读,后凤尚川参了军,他也跟着去,战场三年,刀剑无眼的地方没少救过主子的命。当过兵杀过敌,身上有一股子的正义感是旁人学也学不来的。
本来以他的出身,是入不了长老会,但凤尚川对他感情颇深,又信赖有加,战友之情加上主仆之情,破格提拔就是人之常情了。
“呵呵,洲长老当廖坤元五品相师的身份白混的吗?”凤清儿笑道,“他生在莲城,长在莲城,名利都是从这里起来的,风水师是个中性行业,只要出得起价钱,人人都是他的衣食父母,其中有正派也有邪派,他交的朋友只怕比任何名门世家都要广,想托人办点事还不是勾勾手指的事?”
“那些长工只有一部分是直属凤家,其余的人皆是二叔从外面找回来的,虽是熟人,知根知底,但到底不是从一个门口走出去的人,难免不懂得规矩。况且建坛的事本就是公开的,三年一度的祭坛大典全莲城的人都知道,别说长工的生辰八字,就是哪家哪户结了几门亲逛了几次窑子找了哪位姑娘都能打听得一清二楚。”
第五十章《暗哨》
能参加长工的都是贫苦出身,有的因条件困难,一辈子都没娶老婆。但娶不起老婆不代表逛不起窑子,娶老婆需得三聘六礼,半辈子的积蓄就送给丈母娘家了,逛窑子就不同了。窑子分三六九高中低档次,那些有钱有权就去高档妓院快活,普通的百姓商户一般喜欢光临中等小型的烟花之地,而低等就是巷子里那些死了丈夫或是长相丑一点又好吃懒做的女人专门接客营生的地方,那些靠苦力有上顿没下顿的男人们手上一有了几个碎银子就喜欢往那里跑,潇洒快活,价钱便宜。
“咳咳!”
凤守成刚喝了一口茶,听到这话,显些被呛到。女儿虽已成年,但到底是个黄花闺女,又是名门世家,怎么能说出这样惊世骇俗的话来。
“噗。”
同样是喝茶的,惠崇文就没有凤守成那么好的修养,一口茶噗地全喷了出来,滚烫的茶水洒在雪狼的身上,白雪一般的毛发立马炸起,上面还有几片深绿色的茶叶茶花零零碎碎地点缀着。它愤愤地瞪着始作俑者,道:“不会喝茶就不要喝茶,那么大一块地方,偏偏往我身上喷,你小子存心是不是?”
“对不起,对不起!”惠崇文连连赔笑。他发誓他不是故意的,他左边坐的是凤守成,右边是凤家的一位长老,两位都是长辈,唯独雪狼的位置挨的紧,且又靠前,他不往这儿喷,往哪儿喷,唉,真不是故意的。
雪狼哼了一声,收拢炸起的毛发,它走到凤清儿的身边,在她边上寻了个位置蹲坐下来。凤清儿抬手摸摸了它的头颅,表示安慰。
惠崇文撇了撇嘴,不就是吐了一口茶水么,有必要那么激动么?等等,它刚才的话怎地那么耳熟!
“不会喝茶就不要喝茶”,那不是跟昨天某人为了收取茶水费说的话差不多嘛!
他瞪向凤清儿,雪狼千年道行的灵物这么快就被潜移默化了,啧,啧,她的影响力得多惊人!
“既然如此,那我们还是把重点放在廖坤元身上吧。”凤尚川咳了两声道,清儿的话,饶是他久经沙场从大风大浪里走出来的人都忍不住吓了一跳,一旁的凤洲更是被反驳的老脸僵硬。
“老二,廖坤元身上肯定还有其他的秘密,你抓紧点儿,事情托得越久越不好收拾。另外,廖坤元是一名风水相师,想要跑,有的是手段,你多派几个人给我看紧点儿。”
“是。”
凤尚川不放心地又嘱咐几句,这才叫人都散了去。
凤清儿回到房间没多久,凤尚川又差管家单独请她前去谈话。在东院的书房,凤尚川正在垂目沉思。
这间书房,凤清儿从未来过,一是资格不够,二来是因为书房是凤尚川处理家族事务的地方,许多事情都涉及隐秘,没他的应允,任何人不得入内,算是凤府唯一的禁地。
凤清儿一进入书房,一股子书香墨汁味扑鼻而来,令人精神不由得放松。房里的摆设和一般的书房无异,四面墙有两面墙摆着书柜,书柜倚墙而立,均在左右两边。靠角的是案桌,桌上文房四宝,样样都是精品,凤尚川就坐在桌前闭目沉思。
凤清儿没有刻意叫他,反倒是注意到对面的墙上挂了几幅字画,那些都是有名的书画家所作,有吴一道的《八十七罗汉卷》,颜真清的《浮鸟图》,还有李映岗的《暗哨》,何思妙的《远征》。
《八十七罗汉卷》和《浮鸟图》呈现的均是一个传说的中故事,不足为奇,比较令人顿足观望的是那李映岗的《暗哨》和何思妙的《远征》。这两幅所画所讲的是战场上的现实现事。
“怎么,你也喜欢这几幅画?”身后突然传来声音,凤清儿没有回头,只是笑了笑道,“还好,谈不上喜欢,只能说是有兴趣而已!”
“知道这画中的意思吗?”凤尚川指向其中一幅问道。
凤清儿点了点头,道:“这幅《暗哨》发生是五十年前,东历与北夏的战事。”
“哦?仔细说来听听!”
“五十年前,东历先皇亲征北夏,北夏是小国,擅长养蛊。起先北夏因兵力不及东历,连败三场,军士涣散。当时领兵的是一个叫喀嚓汗的王爷,据说喀嚓汗最喜欢搜集人才,礼贤下士,求贤若渴,府上养了不少幕僚,其中就有一位蛊师。”
“那次征战,喀嚓汗正巧也把他带上了,连败三场,兵事告急,喀嚓汗打了一辈子的战,从没如此狼狈,正是危难之时,那名蛊师想了一个办法,就是派人潜进敌军,将他所养的蛊虫放入敌军的营中,或混进饭食里,或掺在水里,总之能够让蛊虫出现在敌军,那就是大功一件。”
“其实蛊师的想法很简单,蛊虫细微如发,若是不仔细,肉眼无法看清,但它的威力却是不敢想像。一条小小的蛊虫,只要误食,便是浑身生痛麻痒,无法像常人活动自如,更别说行军打仗!并且蛊虫的繁殖率越强,只要见血,不足一日,便能虫生虫。”
“军营里的人都是浴血奋战的将士,只要有人受伤,就会流血,即便不从口入,蛊虫闻到血味就会自动寻觅栖身之所,这样,蛊虫就会生存下去,并且以最快的速度繁殖。那蛊师也确实做到了,混进了东历先皇的营仗,偷入蛊虫。不久后,军营里就有不少将士得了‘怪病’,病情来势汹汹,军医根本找不到病因,寻了个理由说是中毒。”
“打仗期间有人中毒,而且是大片面积,东历首先想到的就是营中出了奸细。于是派了几名心腹日夜查访,功夫不负有心人,终于抓到了混在营中尚未来得及逃走的蛊师,并且获得了解药,最终战事告捷而归!”
“我想,暗哨表面指的是那几名心腹,其实是讽刺喀嚓汗派来的蛊师!”
凤清儿说完问道:“家主还需要听〈远征〉的故事吗?”
第五十一章商谈妙计
“不用了。”凤尚川听她一字不漏的讲完《暗哨》的故事,并且将其隐含的精髓意义都能分析的条条是道,心中震惊不已,双目异彩连连,赞赏之情流露而出。
《暗哨》远指五十年前发生的事,许多人或许知道,但并不详尽,即便是她的父辈也未必能说个所以然出来。就拿他来讲,他一直以为那场战争的暗哨隐含的是褒奖之意,夸的是那几名心腹,然在她的眼中却看成了是贬义。细细想来,蛊师可不就是喀嚓汗派来扰乱军心的“暗哨”吗?
“想不到清儿有如此的智慧,我真是老糊涂了,这幅画看了大半辈子,竟然悟不出背后还有另一层含义,实在惭愧,不配拥有此画!”
说着,他便伸手将画取下,凤清儿见状连忙阻拦:“家主豁达宽厚,早年当过兵杀过敌,对将士怀着深厚的情感,书房有〈暗哨〉和〈远征〉正好配您的气性,若是整间书房全是挂的花鸟图,清儿反倒奇怪了。”
“况且,家主刚才指的暗哨,不就是暗府中的暗哨么,别人没有听出清儿在大堂的意思,家主却明白了,不然就不会单独叫我来书房,这墙上挂了四幅画,家主单单问〈暗哨〉其意思显而意见,如此清晰的头脑,又怎么能说是老糊涂了,还是将画挂起来吧。”
凤尚川的手一顿,哈哈大笑道,“清儿的嘴皮子,真是厉害,好吧,这画不取就不取,我挂了几十年,取下来还真有点舍不得!”
凤清儿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就知道他人老成精,故意如此,好试试她对他这个家主到底是何态度。
她与父亲在凤府十几年,没权没势,唯唯诺诺的过日子,这当中自然是凤尚川的“功劳”。
可是细细想来,凤尚川若真的不待见,为何又愿意留下他们父女?直接赶出去,眼不见为净岂不是更好。
也许留下,是想考验凤守成,想再给他一次认错的机会。住在北院,不放权给他,大概就是他为当年忤逆离家应该受的惩罚,但这其中未必没有煅炼和鞭策的意思。必竟凤尚川每次见他们,眼中并未流露出厌恶和不喜。
既是如此,她又如何真真正正对他心生埋怨和恨意。刚才的奉承不过是她与家主打破以往僵局的石子,她必须要说。
“不是清儿的嘴皮利索,同一事物,每个人都有不同的看法,所谓仁者见仁,智者见智,大概讲的就是这个道理吧。”她道,“若是再换一个人赏〈暗哨〉,观点又会有所不同,说不定得出来的结论远在家主和我之上也不一定。”
“哈哈,好一句仁者见仁,智者见智。”凤尚川朗声笑道,待将《暗哨》仔细挂好,他的面色已有几分叹然之色,“当初赠这幅画的人说有缘者得之,我出身商甲,却抛弃安稳富贵的生活,去战场杀敌,与命运作战,对盔甲有着别样的执着,他说这就是缘,我欢喜不已,卸甲归乡,什么也没带,就带回了这幅画。”
“这书房,我每日进进出出不下两次,望着这幅画的次数每日也不下两次,却全然不得其画中精髓,如今听清儿讲述,倒是茅塞顿开,受益非浅!”说到最后,凤尚川的脸上又是几分惭愧,“亏我还是当兵打仗的人,唉!”
“家主何必自惭,不得画中精髓又如何,有画中将士的精神就很好了,清儿懂,不过是心里明白,纯属鉴赏,而家主却是画中人,画中事,两者相比,后者才是令人望尘莫及。”
凤尚川摆了摆手,哧笑道:“你这丫头,果然聪慧,连安慰人都知道从哪里着手,让人听着不觉得虚伪反而舒服。”他随意捡了个位置坐下,又示意凤清儿也坐,然后亲自倒了两杯茶水,整了整神色,说道:“你说,凤府的奸细到底是谁,你心中有数吗?”
“这个……”凤清儿一怔,显然没想到家主会直接问出这个问题,果真是个急性子,“说实话,我心中没数!”
“没数,你跟我暗哨来暗哨去?”凤尚川头痛道,“早上在大堂,你故意当着大家伙的面儿说没有奸细,我还以为你在防着谁,心想莫不是就是大堂的哪一个……”他看了一眼凤清儿,苦笑道,“敢情你这丫头心里没数啊!害得我这个老头子心里七上八下的,就怕真是他们其中哪一个。”
“我是防,但防的是谁我心中确实没数。”凤清儿道,“今早大堂坐着人都是凤家的栋梁,没有真凭实据就乱怀疑,难免引起不必要的误会,况且这样也会打草惊蛇!”
“那你是否心中有了主意?”
“也不算是个好主意。”凤清儿笑道,“最笨的方法,就是引蛇出洞!”
“引蛇出洞?”凤尚川皱了皱眉,“凤家上上下下这么多人,我们如何引蛇出洞,总不能每个人都跟着吧?”
“不用,我们不必每个人跟着,只需盯着一个人就可以了。”凤清儿扬眉,嘴角扯出一抹漂亮的弧线,“这人不是凤家的,而是……”
“上官云宫!”凤沿川接口道,默了半晌,他突然大声笑道,“好一招引蛇出洞,妙啊,妙!”
与其派人盲目的跟踪,不如就盯紧上官云宫那条“蛇”。不论谁是奸细,他们与上官云宫是一伙的,如今廖坤元被抓,肯定对上官云宫的计划有所障碍,莲城五品相师,廖坤元是第一人,也是唯一一人。他不可能弃了廖坤元,再去找一个五品相师来替代。就算他真有此打算,也不过是片刻的,五品相师必竟不是市场的大白菜,一抓一大把,况且这需要时间,而且未必可靠。所以他定会去救廖坤元,但是廖坤元现在被关在凤府,外人根本不知道,上官云宫想要得到这个消息,必然有凤府的“内应”去通风报信,那么,这期间只要盯住他一个人即可。
无论是谁,只要当场抓住向上官云宫通风报信的人,他就百口莫辩,铁证如山!
第五十二章没有最高,只有更高
“那清儿打算将派谁去跟踪上官云宫?”凤尚川问道。
凤清儿想了想,脑中忽然闪过一个人影来,道:“家主觉得凤洲如何?”
凤尚川沉吟了一会儿,说道:“他确实是个不错的人选,不过年纪是不是大了些?”
“洲长老老当益壮,身子健硕的很。”凤清儿道,“他从小就跟着家主,论对家主对凤家的忠心,无人能比,况且他又跟您行过军打过仗,身手应该还是了得,再者,洲长老住在府外,不容易引人注意,妻小都是老实本份的人,不会嚼舌根乱透露消息,所以我想,他是再适合不过了。”
凤洲是凤府唯一不住在府里的长老,早些年凤尚川不愿接管府里的家业,擅自离家偷偷行军,老家主把责任都推到了凤洲身上,责怪是他让凤尚川误入“歧途”。这不,待那仗打完之后,他陪着凤尚川回来,还没进家门就被老家主赶了出去。他无依无靠,身上也没几个钱,凤尚川偷偷在外面替他买了座四合院,让其居住,等凤尚川掌家后,想把他接回来,他却不肯回来,称习惯了外面的生活,凤尚川也不强求,只说他若想回来随时可以,但长老的名额却是无论如何都推托不了,再后来,凤洲成亲生子,有了自己的家室,凤尚川觉得这样也挺好,干脆放弃劝他回来了。
“嗯,好吧!”凤尚川略想了想,点头道。除了他确实再寻不出比他更合适的人来。
“家主放心,我会让雪狼帮他,总之以洲长老的安全为重!”凤清儿明白凤洲不比其他人,他在凤尚川心中的地位不逊于他们这几个血脉子女。
有雪狼帮忙自是再好不过了,凤尚川也就彻底安了心,事情总算有了点眉目。他抿了口茶水,忽然想起另外一事道,“那还生符真有令人续命和起死回生的效果?廖坤元还有这等本事?”
“老一辈的大师是流传下来这么个说法,但没人证实,毕竟这法子太过阴毒。”说了这么多,凤清儿也是感觉有点渴了,端着茶杯,细细吹散漂浮在上面的茶花,不慌不忙,“廖坤元实力在五品相师以上,但离六品还是有点距离,还生符需得六品中等相师的实力才能画得出来,符表才具备灵力。他想越级,除非有法器相助!”
可惜,廖坤元根本没什么法器,若真有,蓬莱岛就是藏宝的最佳之所,雪狼连藏指龙盘的地下室都能找到,若是还有其他宝贝,肯定也难逃它的双眼。再者,凡是法器都是经过高人加持,都有它独特的气场,她在那洞穴之中,除了指龙盘确实也没有感觉到还有其他气场存在。
凤清儿露出一抹冷笑,想要画出还生符,大概就是打的雪狼的主意吧,吸取雪狼的灵力,使自己变大变强,这倒是个妙主意!
“那清儿如今的实力可是在廖坤元之上?”凤尚川说这话时,眼睛闪闪发光,风水师对一个大家族来说,实在太重要了,如同战场上离不开军师。或许将军会打仗,但有了军师,那就更胜一筹。
风水师这个行业,在莲城备受尊崇。因为莲城是东历的首都之城,富庶繁华,集钱、权、贵、官四大尖塔于一城。逢年过节少不了祭祀拜祖,这其中风水师的作用就举足轻重了。
以前请一个风水师,少不了得一百两,加上另外封的红包,打赏,一趟下来,就是一间商铺半年的收入。到了后来,风水师干脆学会了坐地起价,出场就是一千两,这还是品极不高的风水师的劳酬,像廖坤元这样五品风水相师的,跑一次腿,不管事情办得如何,光是劳务费就是五千两,这还得看对方的心情,相请之人的身份背景地位。
五千两,一品一千两,二品两千两,真真是一品值千金!
想到这儿,凤尚川就肉痛,为了建坛,头一次廖坤元上门,劳务费是五千两,加上打赏,讨吉,花了将近一万。建坛出事后,廖坤元瞪鼻子上脸,漫天要价,开口就是数万两银票,花去凤家小半年的收入,完了,他还是个伪君子,事情的始作俑者,那个气啊!他恨不得此刻扒了他的皮,将之喂狗!
不过好在上天待他不薄,凤家出了个风水师,且本事好像还不赖,以后这请风水师的银子倒是可以省下一笔了。
凤清儿见他脸上一会儿恨恨的表情,一会儿贼光贼光的,立马就猜到他的心思,幽幽道:“清儿现在的实力不如廖坤元,恐怕家主要失望了。不过您有所不知,干我们这行,都有个规矩,门天求卦,占卜星象,求神拜神,讲究的是个‘诚’字,出钱请人,其实体现的是你们的诚意,价更高诚更浓。像那些贫苦百姓平常也没少烧香拜佛,为什么还是这么穷,因为他们用的沉香都是寺里免费的,菩萨感觉不到诚意,自然就不会保估他们了!”
还有这事?凤尚川惊了一惊。他道:“凡事都有底限,你们这行最高的底限是多少?”
“哪有什么底限,没有最高,只有更高!”
凤尚川撇了撇嘴,敢情家里有没有风水师都是一样的,同样都要花钱!
凤清儿趁着喝茶时低头,眸子里闪过一道狡黠的光芒,想免费差用,没门儿!
这时,管家捧了一大堆的本子进来,想来都是各家商铺的单子,足有四指厚,凤清儿起身道:“家主有事,那清儿就先退下了。”
凤尚川点了点头,“下去吧!”
待凤清儿踏出书房,走远了后,凤尚川的目光落在管家手上的那叠账单上,问道:“管家,觉得大小姐为人如何?”
管家怔了一下,惶恐道:“老奴一个下人,哪有资格……”话还未说完,凤尚川打断道:“老东西,叫你说你就说,在我面前还老奴老奴的,这里又没有外人,故意消遣我呢!”
听到家主的笑骂,管家无奈地笑了笑,略一沉思,道:“智勇双全,惊才滟滟!”
第五十三章梨湘芸
“那管家觉得她可担起家族重任?”凤尚川满意地点点头,又是问道。
“家主,您这是……”管家闻言,脸色大变,“家主之位历来传男不传女。”
“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凤尚川摆了摆手,道,“家主之位,能者居之。现在我凤家,老大这些年温和惯了,遇大事难免妇仁之仁又难以服众。老二,心思诡密,凤家交到他手里,我是真不放心。老三嘛,我有意栽培,但是他不成器,办大事能力不足,小事倒是妥妥当当,但这些都不具备一家之主该有的条件,反倒是清儿,无论智慧,能力,完全胜出了那三个不成器的家伙。凤家交到她手里,我反倒安心些。”
管家默默听着,没有答话,这事儿不是他这个下人能随便掺和的。虽然家主待他如兄弟如亲人,但自己的身份摆在那儿这是不争的事实。
“唉,算了,且走且看吧,这也只是我个人的想法。”凤尚川叹道,“说不定那丫头根本不屑这个家主这位呢!”
“对了,午后让守成来一趟,我有话要跟他说。”
……
莲城北面,梨家琉璃阁。
“韩大哥,这芦山云雾如何,可还喝得习惯,若是不合口感,我让人再换西湖龙井过来。”梨家二小姐梨湘芸手执一条绣着几朵牡丹的丝绢细细擦试着唇边,刚喝了一口芦山云雾,嘴角感觉有些湿意溢出来,丝绢在嘴边轻轻点了两下,动作温柔优雅,说不出的高贵。
梨湘芸虽是梨家家主庶出,但嫡出该有的尊荣和恩宠一样未少。她生的一副姣好的面容,五官小巧,特别是那双眼睛,含笑间顾盼从生,颇有几分少女情窦初开的羞涩情怀。
“梨二小姐不必麻烦了,韩某今日冒昧叨扰,并不是为了讨一杯茶喝。”韩淞客气道,他今日本来是打算直接拜访梨家家主,解除韩梨两家的婚事,不过后来一想,他与梨湘芸好歹也有十几年的情宜,似兄妹,当众退婚,太过难堪,若是私下里与她把话说清楚,让她知难而退,不是更好吗?
“韩大哥这话就见外了,你我两家早有婚约,是一家人,有什么麻烦不麻烦的。”梨湘芸笑了笑,鬓上的紫金白玉珍珠璎珞晃荡出一道优美的弧线。她抬眸,对上韩淞英挺的眉宇,几分痴迷几分沉醉。然而对方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奇道,“韩大哥有什么事不妨直说。”
“这……”韩淞犹犹豫豫,似是很为难的样子,毕竟退亲不是件光彩的事情,只要一开口,他们之间的情份就再也回不到从前了。
“你我之间谈话还需遮遮掩掩吞吞吐吐的么,有话就说吧!”
“是这样的,我是为韩梨两家的亲事而来。”
“说说看。”不知为何,梨湘芸心里生出了一丝不祥之感,加之他一再称呼她为“梨小姐”,像是刻意拉开彼此之间距离,以前他们还未谈婚论嫁的时候,他都总是唤她“湘芸”,何以到了现在关系更为亲近的时候,称呼反而更疏远了。
韩淞看了看她,目光有些闪躲。然而人都既然来了,事情总归是要解决的,况且梨家的亲事不退,凤家的亲事就不能成。想到这里,他咬了咬牙,道:“我今日是来……退亲的!”
“哐”。
梨湘芸的手一抖,茶杯摔在了地上,流光溢彩的茶杯碎的四分五裂,淡薄得几近透明的芦山云雾铺了一地,她没有唤下人进来收拾,早在韩淞进屋时就把仆人们都遣了出去,没有她的命令不得进来打扰,原先只是想趁着这个机会好好与韩淞话语绵绵,谁知……
她抬头,眸子里尽是不敢相信,以为是自己出现了幻听,她微微侧耳,颤声道,“韩大哥,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对不起!”韩淞低头,不敢与她对视。
“我不要你说对不起!”乌黑的眸子里泛起了湿意,梨湘芸起身,一步步走近他,“为什么?”
为什么与她退亲?
“我们之间,不合适。”他皱眉,似乎很不情愿解释。
“不合适?”梨湘芸直感觉一阵头晕,她们从小就认识,一个学院念书,一起放学,一起玩耍,节假日无论是游湖赏月猜灯谜,他的身边何曾少过她。她对他情根深种,无以自拔,他虽未迎合,但也从未拒绝啊。
她涩声质问:“我们青梅竹马,两小无猜,门当户对,哪里不合适,你告诉我,我们哪里不合适?”
“唉,湘芸,你不要这样,你我一直是以兄妹相称,将来走的路也是完全不同,况且我们之间真的不合适!”
梨湘芸身子晃了晃,落下一滴泪,哑声道:“兄妹相称?”她仰头,嘴角尽是悲苦的笑意,忽地神色一凛,凉声道,“不合适?呵呵,你怎么不在我第一次向你表明心迹的时候说不合适,不在你父亲离逝悲伤遭家族逼迫继位时说不合适,不在我说愿倾尽家财为你稳固韩家在莲城之位说不合适,却在这个时候,你在韩家已慢慢站住脚根的时候说不合适,为什么?”
她看向他,一字一句,质控道:“因为我是你在颓废低谷时的一根备用的救命稻草吗?你当我是水上漂流的浮萍,要用时就紧紧抓住,不用时就扔下,是这样吗?”
他对她的需要一直建立在韩家的利益上,她心知肚明。可是她并不介意,反而觉得也好,至少他是需要她的。想着只要成了亲,他们成了夫妻,感情总能慢慢培养。然而,韩淞今日退婚,无疑给了她一巴掌。
泪水滑下她的脸颊,梨花带雨,楚楚动人,然韩淞却无动于衷。听到她的控拆,脸色瞬间黑了下来,冷声道:“你是在说我是个只能靠女人才能立足的男人吗?”
“是不是,你心里有数!”梨湘芸恨得口不择言。
“梨湘芸!”韩淞怒喝一声,似是被戳到了他的痛处,冷哼一声,“我是哪种人还不需要你来评论,这门亲事,今日退也得退,不退也得退!”
如今,他连这种需要都不用了,说退亲就退亲,难道还不许她说出事实吗?够了,她早就受够了,双手倏地握紧,梨湘芸贝齿紧咬,好半天挤出一句话来,“是不是因为凤清儿那个贱人?”
第五十四章不甘
“你不配提她的名字!”韩淞厉声反驳,浑身寒意暴出,他紧盯着梨湘芸,目光里掩饰不住的不耐和厌恶,她是梨家高贵娴雅的二小姐,居然骂另一个女人是贱人,何况那个女人还是他最心爱的清儿,难道她平日里的温厚娴静的性子都是装出来的吗?
“这么说你承认了?”梨湘芸步步紧逼。
韩淞扭过头去,她如今的样子实在不屑他看一眼。
“退亲的事是我提出来的,与清儿无关,你无需把她扯进来。”
“我就提了你能怎么着?”韩淞的话简直是在剐她的心,这些年她默默的付出,他视如草芥,比不过一个没权没势的凤家野种,何其可悲!左右他韩淞今日是铁了心的要退亲,她又何必再继续伪装下去!“她哪里好了,你这般看重她,她只不过是凤家弃之不要视为耻辱的野种,你竟然如此珍惜,你越是珍惜,我越是要说,她凤清儿就是个贱人,贱人!”
“啪!”
一个响亮的耳光落在梨湘芸的脸上,她震惊地瞪大双眼,指着韩淞,面容狰狞,“你敢打我?你居然为了那个贱人打我?”
韩淞收回高举的右手,斥喝道,“你看看你现在这个子,泼辣如井妇,口里污言秽语,和以前简直判若两人!”
“那都是被你逼的!”梨湘芸的眼里都要喷出火来了,脸上如火烧般疼痛,她恨声道,“还有那个贱人,你们一起,一起将我逼成这样的!”
“懒得与你说,总之,这婚事是退定了,你好自为之吧!”说罢,韩淞拂袖而去。
没想到与她谈话会是这个结果,真是意料之外。不过他还是庆幸这样做了,否则不会有机会认清梨湘芸的真面目!
“退亲就退亲,韩淞,我只盼着你以后不要为今日的举动后悔!”梨湘芸对着离去的背影怒吼道。
“二小姐!”
丫环一进门,便见自家主子脸上淌着泪,地上的茶杯支离破碎,她从未见过二小姐这么失常,一下子慌了神。
“二小姐,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您与韩公子吵架了吗?可要禀报老爷?”
韩湘芸见玉珠跑了进来,连忙拭去眼角的泪水,哑声道:“不用了!”
此事说与不说,父亲迟早会知道。她本就是庶出,若不是因着她从小机伶懂得曲意奉承,父亲根本不会高看她一眼,和韩家的亲事,他本就不同意,认为她梨湘芸与日益落魄的韩家结亲是自降身份,丢尽了梨家的脸,为此早就对她有所不满了,眼下韩淞来退亲,无疑是把梨家推在风口浪尖上,成了全莲城的笑话,父亲知道后,指不定要怎样给她训斥和难堪!
想到这里,梨湘芸猛地拍了下桌子,恨声道:“凤清儿,韩淞,这一切都是拜你们所赐,我梨湘芸发誓,一定要让你们付出代价!”
凤清儿是凤守成在外生的野种,无名无份,一直是在世人的冷嘲热讽中勉强求存,然,韩淞却总是对她另眼相看,照顾有加,她心里明明嫉妒地发疯,但为了给众人给韩淞塑造一个大方得体品性温润的形象,她一直小心的隐忍着,她盼着只要家族支持她与韩家的亲事,韩淞迟早就是她的,可没想到,亲事定了,韩淞却完全不顾及她的感受,为了凤清儿那个贱人,硬是腆着脸上门把亲事给退了!
退就退了!她梨湘芸在人前委曲求全早就受够了,凭什么她一再的付出,而凤清儿什么也不必做,她却仍然比她在韩淞的心里矮上一截。韩淞的性子她了解,决定的事就不会再有改变。
她不甘心,实在不甘心,可不甘心又能如何,她一直都是在不甘心和隐忍中熬过来的,那滋味求而不得,如蚕茧食心,痛痒难耐!她不想再过那种日子了,过够了,也怕了!
既然是韩淞无情将她变成莲城的笑柄,那么就休要怪她无意只好一报还一报了!
“小姐。”
梨湘芸眼里止不住的恨意化为一把凌厉的剑锋,寒意迸射,吓得一旁的玉珠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小姐今日是怎么了,眼神看起来好吓人!
青石岗。
继上次出事之后,凤尚川就让工人停工休整。广场上到处都是石头沙子,傍晚的凉风拂过,风中夹杂着一丝山木和泥沙混杂的气息。
凤清儿眯了眯眼,这里的阴气越来越重了,看来那死去的长工的魂魄的自我意识已经彻底恢复了。
“清儿,我们来这儿干嘛,阴森森的,怪吓人!”惠崇文撇了撇嘴,将这青石岗左左右右地环视一圈,黑麻麻一片,远处还有野兽的嘶叫声,将这夜色更添几分恐怖。入了秋,连月亮都少有了。
“我没叫你来!”凤清儿睨了一眼,这家伙总闲闷在府里无聊,看她出门,便想跟着出来凑热闹,她也由了他去。惠崇文道,“我只是想出来走走,晚饭吃得消消食,可你也不能带我来这儿啊,月光没月光,星星没星星的,我们来干嘛?”他侧着头,着实地想不通。
“惠公子,你要是怕,尽可以回去!”凤清儿鄙视地看着他。
“谁说我,我怕啊!”这点凤清儿倒是小看他了,他不是怕,而是非常的怕。不过在她那轻蔑的眼神下,他是决计不会承认的,谁叫他是堂堂一男子汉呢!
“惠公子,稍安勿燥,清儿来这里自然是有他的道理。惠公子若是觉得这里乏味,我差两个下人护送公子回去可好?”凤尚川说着便朝着身后两个护卫使了个眼色,还不待那两人有所动作,惠崇文连忙摆手,干笑道:“不用了凤家主,我出来是看热闹的,哪里有热闹就往哪里凑,你们不走,我当然也得留下了。你放心,我不会再出声随意打扰你们办事了!”说罢,他连忙用手捂住自己的嘴巴。
凤尚川见他果真不再说话,心里冷哼了一声,不着痕迹的别过脸去,惠崇文虽然长得好看,但中看不中用,他曾是武将,心里最看不起这等胆小怕事的弱小男人。别看他表面上客客气气地,那只不过碍着他是客,况且人家还付了昂贵的房租和伙食费,看在银子的份上,他也不好冷下脸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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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句话来,“是不是因为凤清儿那个贱人?”
第五十五章祭君朝
“你们将东西放下就走吧!”凤清儿突然朝着两个仆人说道。
“是。”
将箱子小心放好后,两个仆人依言下了山。他们是上次抬三牲的两个下人,正好撞见凤清儿引雪狼魂魄的一幕,对这里早已心生恐惧。这次也是奉家主之命,抬一些拜神用的祭品,刚才一踏上青石岗,心里早就擂起了鼓,害怕得不行,这会儿听见大小姐命他们下山,自然是撒开了腿拼命的往下跑,恨不得长了翅膀立刻飞下山去。
“没用的东西。”凤尚川朝着他们飞奔的背影,骂了一句。惹得一旁嘴巴紧闭的惠崇文狂汗连连,身子挺了挺,摆出立定的军人姿势。
这一行,来了六个人,凤尚川、凤守成、惠崇文外加两个仆人,然后就是凤清儿。哦,对,还有雪狼,不过雪狼不算人,就略过不论了。现在两个仆人被凤清儿打发走,还剩下四个。
凤清儿闭上眼睛,悉心感应,良久,她皱眉看着雪狼,“太吵了!”
雪狼会意,两腿一跃,站在那圆石之上,仰长脖子,“嗷呜……”长长地叫了一声。待声音停止,凤清儿重新闭上眼睛,不一会儿眉目舒展,睁开眼道:“可以了。”
身后的凤尚川等人面面相觑,不知道清儿说的太吵了是什么意思,这会儿说可以了又是代表什么意思。只感觉雪狼这一声嚎叫之后,耳边少了山林的野兽叫唤声,清静了不少。
雪狼拽拽的仰起雪白的头颅,它刚才那一嗓子,千年道行蕴含其中,只要不是成了精同样拥有千年道行的山兽,都会惧怕这种声音。凤清儿就是嫌林子里的野兽之声太过嘈杂,才让它出头以声镇声。
“好了,接下来无论发生什么事,你们只能看不能出声。”凤清儿郑重道。此次他们再上青石岗,是为死去的那名长工的魂魄解禁,让他回归地府投胎。
下午,凤清儿在房中打坐,翻看天玄内经,看看上古时期,有没有人使用过还生符,刚入定,凤尚川突然前来找她,问建坛可不可以继续动工,毕竟再过两个月就要祭坛了,他怕时间再托下去会来不及,影响家族排行榜的比赛不说,凤家的名声也就由此染上了污点,这几日,作为一家之主,凤尚川吃没吃好睡没睡好,心里总挂着这个事。
凤清儿思索道:“不是不可以动工,只消把那长工的魂魄引回地府,防止作乱就行了。”
“如何引回地府?”
凤清儿沉吟了一会儿,目光流转,轻笑:“那就看家主的诚意了!”
凤尚川先是一怔,旋即明白过来,她说过“价更高,诚更浓”,他撇了撇嘴,一副豁出去的样子,”价钱随你开。”
敲诈啊,赤裸裸的敲诈啊!
……
凤清儿叫父亲摆上三牲,凤尚川不是第一次看见这阵仗了,知道大师在作法之前都要先祭拜,于是也上前搭把手。摆好了三牲,他看着木箱子里还有三坛用红纸封了口的米酒,奇道:“清儿,这酒……”以前凤府请别的大师包括廖坤元上门作法的时候,祭拜的物品里也有酒,但都是小杯斟满足以,有点意思意思的意思,不像这次,三大坛子,倒像是特地给某人准备的,似乎要叫人吃饱喝足的架式。
“酒也摆上,放在三牲前面,我请来的客人好这口。”
要说这次祭拜的物品,这三坛酒还是关键。让长工的魂魄能不能入地府还得看这酒的魅力。
将酒放好,凤守成又将香炉拿出来,放在酒坛的前面。香炉放好后,然后凤清儿又从箱子里拿出沉香,点燃,三拜之后,香沉香插入香炉中。
一切准备就绪。她起身向身后的人说道:“你们若是想看,就和上次一样,在眼皮上抹点香灰,不愿意看就老老实实地站着,别给我添乱!”说罢,目光朝着惠崇文重重地扫了过去。
惠崇文摸了摸鼻子,见大家毫不犹豫地在眼角处抹上香灰,连忙照做,总之他们干什么他就干什么,决不让清儿小瞧了去。
瞧着他们眼角暗暗的香灰,凤清儿咂了咂舌,心道他们还是胆大啊,莫不是看魂魄看上隐了。
见惠崇文眼皮上也抹上了香灰,凤尚川心里倒是吃了一惊,这几个人当中,应该就属凤尚川最不惧怕这种事了,战场上横尸遍野,血流成河,要说人人身上都有一道魂魄,那他就是从魂魄堆里爬出来的。凤守诚虽然心里有点怯怯然,但那种看不见的未知比看得见更为担惊害怕,但想到有女儿在,安全就不用操心,权当看热闹了。
凤清儿转身,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张符箓,此符名为请魂符,其作用就是请一些阴间高级的魂魄来阳间来一趟。换句话说就是请在阴间当差的魂魄,有官位,有权力,让他们来阳间处理事务。比如说阴差,当阳间有人阳寿已尽,其魂魄因为各种原因滞留不去在人间徘徊的,这里就有勾魂使者出面,将其魂魄带走,进地府入轮回。
夹在手中的请魂符突然“哗”地一声自燃,不一会儿,黄符燃尽,然空中却无半点灰烬,像是凭空消失了一般。惠崇文使劲揉了揉眼睛,双眼瞪的铜铃还大,似是非要在空中寻找那道黄符燃烧后化为灰烬之后到底飘向哪儿?
凤尚川和凤守成已不是第一次见识凤清儿那奇异的手段,多少有点心理准备,面上还算是比较镇定。
请魂符燃尽后,凤清儿左脚起步,向前跨了一步,尔后右脚上前,紧紧跟在左脚的后边,如此进退反复,凤尚川等人瞧了半人,不知她在跳什么,看样子有点类似于祭祀时的舞蹈。
其实他们猜的八九不离十,凤清儿这种步法有名头,叫请君舞。不过这“君”指的是阴差。
请君舞原名叫祭君朝,这里的君指是指天上的各路神灵,朝是临的意思,代表来访。远古时,人们对阴灵神福深信不移,认为天上是有神仙存在的,而地府也有各种鬼魅。
第五十六章阴差使者
因此,人间的祸旦夕福,皆是与这些有关,若是走运,认为是神灵保佑,若是倒霉,想的就是阴邪入体,只有请神灵降福,才能消除厄运。
人类最开始是以简单的群居生活为单位,他们可能只有几十人也可能是几百人甚至上千上万,那时人们的智慧还没有彻底开发,人人平等,过着一物换一物,相依相靠的生活,因此祭祀也是集体朝拜。
但是这世间并不是只有人类这一物种存在,还有其他动物,大到恐龙,小到一只蚂蚁,这其中不乏一些危胁到人类生存的物种。这时,大家想到了团结,认识到一个人的力量太渺小,团结起来才能抵抗外敌,于是散落的群居便开始逐渐形成一个个部落,以部落为单位,自然要推出一个强悍的人来统领,他们的智慧在开发的同时,许多事情就开始变得不平等了。
就拿祭祀一事来说,据传有这样一种说法叫“神不歆非类,民不祀非族,”经过上千年的演译,这祭祀也就分了几个等级。
比如天子祭天神地祗,诸候大夫祭山川,庶民只能祭己祖先和社神。
普通百姓不能私自跳祭君朝,时间一长就渐渐淡忘了,而会的也是一些远古的种族,这种种族后来被冠上一种职业,称为巫师。不过皇室的每逢祭祀,盛装出行,请乐队,例贵宾名单以及祭祀时的吃食都极有讲究,繁琐复杂,又劳民伤财,无论人力还是财力都消耗量过大,因此饶是皇室,也只是在特别重要的日子里才会举行,平时时节,只是带着诚心走走场子。
再过几千年,战世纷争,更朝换代,这祭祀的舞蹈也就更加淡出人们的视野,甚至开始抵触那些有妖邪鬼魅的说法,当然这其中又以皇家最为显著……
不过那都是后话,凤清儿作为一个现代穿越者,自然是心知肚明的。
总之祭君朝经过历史的催化,大部分的动作都有很多改动,再加上许多地方祭拜风俗不同祭舞自然也有所不同,所谓万变不离其宗,无论它怎么演变,总归有一些细微的动作是相同的。
当然凤清儿现在所跳的也是经过改编后的祭君朝,九天玄女将名字也换了,重新命了一个新的名字,就是现在的请君舞。
这还是她昨夜翻看天玄内经时,发现里面有一篇关于祭祀的经论,觉得很是新奇,才把它记在脑中,没想到今日就派上了用场。也是这时她才知道,原来祭祀的对像分三种,神祗、地祗、人鬼。这完全颠覆了她以前的认知,她一直以为人们之所以祭坛朝拜,都是对神灵诉说祈求,请它们保佑,看了天玄内经才明白,地祗、人鬼也是他们所要敬重和祭拜的。
请君舞总共有百步,凤清儿跳到一半的时候,嘴里开始朗朗吟唱:“世有六界,界界相连,人分三种,种种相通。今有小墓吴氏,魂之飘兮如藻,魄之荡兮如蕨,地府欲入无门通,错失良胎好良缘,恳请差使前开路,薄酒菜肴尽情用!”
声停舞止,凤清儿一个回旋,又掏出一张纸来,用沉香点燃,焚于香炉中,接着右脚轻轻一跺,她目不斜视地盯着前方。凤尚川几人看她专注的样子像是在等人,但又不知她等的是谁,因着先前清儿有交待,只能看不能出声,即便心中好奇也不敢上前问,怕误了她的事。
凤清儿刚才手中燃的是死去长工的阴辰,所谓阴辰就是指一个人死去的那个时间,对于阴界来说,算是他的生辰。阴辰写于纸上燃烧是给过路的差使查看,以证明她所说的并非妄言。
不一会儿,远处刮来一阵风,风不大,凤尚川几人却觉得冷风拂面,寒气入骨,与其说冷,不如说是害怕,只觉得这股风阴森森的来得邪气。凤清儿竖起耳朵,立马眯眼望去,只见前方不远有一黑一白两道身影,手中执着白色蟠仗,跨着外八字的步伐慢腾腾地走来,伴随地还有哐哐当当的金属声。
等两道身影走近,惠崇文几人心中骇然不已,这两人一黑一白,一高一矮,一胖一瘦,无论从体重还是身高都是两端的极致,这倒没什么,让他害怕的是他们俩的样貌,他们一个是牛头人身,手持钢叉,钢叉上系有白色蟠面,另一人则是顶着一张马脸,脸色白如霜降,长长的舌头在嘴巴上挂着,舌至足部,像是吊着迷你型的红毯,看得叫人瘆的慌。
看着看着,惠崇文猛然打了个激灵,这种装扮和模样不就是传说中的阴间勾魂使者牛头马面吗?凤尚川、凤守成两人这时也反应过来,惊恐的瞪大眼睛,面面相觑,心道清儿先前说是要请客,原来请的是这两位勾魂使者,丫的,也太折磨人了吧!
凤清儿连忙上前一步,鞠躬行礼正待开口,对面的牛头哼哼道:“是你叫我们来的?”
“是。”
“那那几人是怎么回事?”马面指着凤尚川等人问道。凤尚川几人在一旁打着颤,心里本就惧怕这两位阴差,马面这一指,更是差点一屁股坐了下去,立刻将视线望向凤清儿,凤清儿连忙又是一鞠躬:“这些好酒好菜都是他们孝敬两位阴差大人的,没有他们,我一个弱女子如何搬得动这些美酒佳肴!”
“有酒?”牛头一听说有酒,铜铃的眼睛立时亮了起来,他走到酒坛前,一把掀了封口,挺着鼻子闻了闻,笑道:“果然是佳酿,咦,里面还有鸡蛋!”
“阴差大人的鼻子果然灵通,连酒里的红鸡蛋都能闻得出来。”凤清儿见牛头对酒已露出了馋意,心下欢喜,只要他们对这些食物有兴趣就好,俗说话吃人嘴软,拿人手短,浑酒下肚,还怕他们不做事。见马面一幅气定神闲不太动心的样子,她笑着迎上去,作了个请的姿势。然而马面似乎很不给她面子,哼道:“你这好酒好菜的,倒是很用心,不过你想叫我们因此为你办什么事,怕是要失望了?”
第五十七章没感应到?
凤清儿一怔,没想到这马面居然还颇有心计,神情一紧,面上却笑得无辜:“阴差大人此话差矣,我一个凡人能有什么事需要麻烦你们,再说了,我年纪尚浅,正值豆蔻年华,还不想过早与你们有什么来往!”
她好好一个阳间人,与他们阴间挂上关系,不是咒她早死呢么?
“无恩不受禄,既是这样,这酒菜还是留给你们自己享用吧,我们无福消受!”平白无故的就给他们酒喝,定是里面有猫腻,马面显然不信,转身就走,牛头见他要离开,悻悻地放下酒坛,他们一向共同进退,从未分离,一起来的自然要一起走。
“且慢!”凤清儿上前几步,拦在他们的面前,灿笑如花:“两位阴差大人这么急着要走,可别后悔!”
“你威胁我们?”马面哼了一声,脸色有些难看。
凤尚川几人汗湿了一背,低头暗忖:清儿啊,人家在阴间好歹是个官,都说官上有把火,你可千万别耍性子,开罪了他们。若是一个不高兴将他们的魂魄给勾出来,岂不是吃不了兜着走。
“不敢!”
牛头见她笑容里似有深意,问道:“你有事就直说,别吞吞吐吐的,我马哥最不喜欢有人说话托托拉拉,说点儿事还打个腔调。”说着,他还不时地瞟向那三坛米酒和盘里的菜肴。
凤清儿被牛头呛了一呛,当下也不绕弯子了,道:“在下确实有一问想请两位阴差大人解惑。”
“那你就说嘛!”牛头有些不耐烦了,“你们人类就是麻烦,说个话都不让干脆!”
“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这酒和肉都准备了,不吃实在浪费,两位阴差大人劳苦功高,为阴界服务,也没好好吃口食,这有现成的,为什么不坐下来边吃边聊呢!”凤清儿朝牛头抛去一个眼神,暗示让他劝着马面一起留下,牛头时不时的将目光瞟向那几坛子酒她可是看得清清楚楚,眼下想要让马面留下,牛头才是最好的帮手。那牛头也精明,立马就明白了,当即道:“马哥,这姑娘说的也对,我们在这四处都守了大半日了,也确实饿了,要不就在这儿吃吧!”
马面哼哼了两声,没说留也没说不留。凤清儿见他表情扭扭捏捏,料想他也是馋了,但先前的话说的不甚客气,一时半会儿拉不下脸面,她连忙赔笑作了个请的姿势。
“清儿说话一直不懂得曲意奉承,适才若有得罪之处,还望阴差大人别往心里去。”
马面看着她,不为所动,不过脸色却没有先前那般难看了。
牛头知道马哥表面是个犟脾气,心里确是个软性子,见他稍稍和缓的神色,知道这顿酒是跑不了了,打着哈哈在一旁劝道,“马哥,就在这儿吃吧,小弟我饿得慌,这酒和肉只能看不能吃,着实难受啊!”
话落,他暗地里向凤清儿甩了个眼神,示意她再接再厉。凤清儿得到指示,趁热打铁,竟半拖半拽的将马面请到酒坛前。
“马大哥就留下吧,你就忍心看着牛哥饿肚子。再说了,这酒本来就是孝敬你俩的,你们若不吃,不是便宜了那些孤魂野鬼了么?”
“是啊,是啊!若是让他们吃饱了,到处躲藏,我们岂不是更难抓住他们了。”牛头也一旁点头附合。
这一唱一合的,马面本就心动了,这会儿更是招架不住。待牛头马面坐好后,凤清儿将另外两坛子酒的封口都拆了,笑道:“来得匆忙,也没准备个碗筷,我看两位阴差大人也是阴中豪杰,就酒坛子喝吧!”
“如此甚好甚好!”牛头笑哈哈的点头,他本就嘴巴大,用碗装酒,还不够润唇的。
“碗装酒,那都是假斯文人干的事,哪有嘴对坛子来得过隐!”马面一坐下,就抱着个酒坛子在怀里,全然没把先前那点点的不愉快放在心上,他闭了闭眼,尝了一小口,那味道,酣醇浓烈,入喉辛辣,又带有一丝丝甜味,都说秋日小寒,在这样寒气入体的夜里,能喝上一顿佳酿暖暖身子再好不过了。
凤清儿不动声色的将盘子里的肉往前挪了挪,“配着菜吃,更是回味无穷。”然而心里却是一阵腹诽:明明就是好吃,先前还给我装!
牛头马面也不客气了,敞开胸怀,一口酒一口肉,惹得凤尚川几人在一旁直流口水。
不一会儿,三坛子酒就见了底,那牛头正喝在兴头上,见坛子都空了,不满道:“这么快就喝完了?”
凤尚川一阵汗颜,那坛子都是平常家里酿酒时用的高坛,高坛有半人高,里面装的酒至少得有二十来斤,这还是保守数字,三坛加起来都快六十斤了,他还嫌少?在军营中,这三坛子够百兵喝上一天一夜了。
“牛哥海量,清儿思虑不周,倒显得有些小气了,这样吧,下次,我再多准备些,让牛哥好好过隐!”
“不用了。”马面打了一声饱嗝,“他就是个酒鬼,你给他一百坛,他也不带醉的。”他拍了拍牛头的肚子,打趣道,“就这,那是个无底洞。”
“你别听马哥胡说。”牛头嘿嘿笑了两声,有点不好意思,“主要还是你这酒香,合我胃口。”
“合胃口就好,这酒叫八里香,在莲城出了名儿的。”
“对了,你先前有一问,现在可以说了。”马面吐出一根猪骨,拿过牛头手中的钢叉,将钢叉细细的那头对着嘴巴,竟细细的剔起牙缝中的肉来,那场面,真叫一个震撼。
“我的问题其实很简单。”凤清儿没想到他们酒过三巡,竟然还记得先前她说的话,神志清楚,丝毫不含糊,倒是令她有些意外,“在我问出来之前,阴差不妨先感应一下这周围有什么异常!”
“异常?”马面不愧是勾魂使者,只稍稍环视了一圈便道,“有阴魂!”
听得马面如此说,牛头将手中的坛子一扔连忙眯眼将周围扫了一圈,疑惑道:“怎么我没感应到?”
第五十八章勾魂链
凤清儿一愣,长工的魂魄明明就被廖坤元用了秘法关在此处了,为何牛头感应不到,正待说明,马面已是道:“你行道浅,自然感不到。”这话说的,意思就是牛头不如马面。
凤清儿小心地看了一眼牛头,还以为会看到他生气的样子,谁知他丝毫不介意:“那倒也是,马哥,你入行比我早五百年,小弟自然不能比了。”
这马屁拍的杠杠的响,然自己还表现得很是心甘情愿的样子,凤清儿几乎要崇拜牛头了。毕竟这年头人心险恶,表面迎合,背里暗捅刀子的人不在少数。
她又小心地将目光转向马面,心道马面得了夸,应该飘飘然,谁知他肃了肃神色,沉声道:“这魂魄时无时有,若隐若现,分明是被人下了秘术,你察觉不到也是理所当然。”牛头点了点头,随后厉声喝道:“秘术?什么人这么大胆子?”
他们是阴间的勾魂使者,每天的任务就是将那些不愿入地府的阴魂进行抓捕,这每天都有人死亡,他们尽管日夜不停,但总有抓不尽的魂魄在四处作恶。有的阴魂时间一长还有了一些防身和攻击的法力,这无疑给抓捕的工作加大了难度,这下倒好,竟然有人秘密使了术法,将原本自觉要入地府的魂魄给关了起来,这不是在破坏他们的工作,与他们这些阴差作对吗?
“知道是什么人吗?”要是让他抓到了,定不会让施秘术之人有好下场。
凤清儿看了马面一眼,不答反问:“我若告诉你,你想怎么处理?”
“你应该知道,死去的人,过了头七就应该立马入地府,等阎王发落,安排时间重新投胎。这阳间有阳间的规矩,我们阴间也阴间的法制,他强留魂魄在阳间,而且还使秘术将其控制,已经严重破坏了我们阴间的的秩序,我们得将他的恶行告诉司法殿,由司法殿给出决断!”
“司法殿?”那是个什么东东,“地府不是最阎王所管的吗?”
“你有所不知,我们阴界和你们阳间一样,都有法律章程的。”马面见她一脸的困惑,解释道:“我们阴间最高的执行官是阎王没错,但不是什么事都得让他老人家亲自来管。在地府,分三殿,司法殿、重生殿、判官殿。这司法殿就是掌管各种犯了恶行的阴魂,根据他们的罪行,给予不同的处罚。重生殿不用我说清楚,你也应该当明白,每个魂魄要轮回投胎获得新生的机会,都是由那里下的旨令,包括何时投胎,投在谁家等等都由重生殿决定。判官殿是接纳被司法殿判处有罪行而不服罪的魂魄,他们认为所定的罪行不符实,心里产生反抗,想要申诉,而判官殿就是他们最好的去处,相当于你们人类打官司,不服罪还可以提出申诉,重新判决,从而得到他们认为公平公正的裁决。说起来,判官殿算是特殊的存在,因为有些决定连阎王都不能干涉。”
听完马面的叙述,凤清儿不由得咂了咂舌,都说人死了就一了百了,敢情这地府也不是个好去处,社会关系一点儿也不比阳间单纯。
“不过,他到底不是我阴间魂,只怕交给司法殿,也无权处置!”马面沉吟道。
“哼,现在管不了,不代表以后也不能管,像他这种作了恶的人,死后要打入十八层地狱,受那拔舌、铁树刺皮、烹饪之苦,到时我跟他们打好招呼,叫他们让他尝尽各种刑罚,让他知道我们的厉害。”牛头口中的他们是指执行魂魄受罚的使者,他这一连串的处罚数下来,说得很是过隐,然听得人则是寒毛直竖。
饶是久经沙场见惯各种军中残忍的削骨剥肉刑罚的凤尚川听得也是连连打了好几个冷颤。凤守成就便别说了,一张脸刷的变白,惠崇文则退到一边狂吐了起来,只有雪狼趴在一个巨大的石子旁淡定的闭目养神。
“你说得也对。”马面闻言,神情舒展开来,“眼下我们先将那受困的魂魄给解救出来吧!”
说着,他站起身,甩了甩手中的铁链,看向凤清儿,指了指凤尚川几人道:“你和他们退后一点,我怕等会儿动作大了会伤到你们。”
凤清儿点点头,带着凤尚川他们退到雪狼趴的那块巨石之上,马面回头看了看,那巨石离他们少说有十米远,倒是安全,他唤了一声:“牛头。”
牛头不等他细细吩咐,将缠在手腕上的铁链迅速抽出来,“叮叮当当”的拍打着地面。轻车驾熟的不像是第一回干这种事。
与此同时,马面也抽出了他的铁链,紧闭双目,感应了一会儿,便指了个方向喊道:“在那儿!”
牛头顺着马面的手指方向,将铁链狠狠抛出,那铁链看着不过手臂长短,然而抛出去的时候,却越抛越长,似乎没有底线。
凤尚川看得惊奇:“清儿,他们是在干嘛?”
“是啊,那链子好奇怪,怎么突然变长了,像是变魔术!”凤守成也是越看越新鲜,简直被眼前的画面给震住了,全然忘了他们面对的是地府有名的牛头马面,渐渐地忘了害怕。
“他们不是在变魔术,是在勾魂!”凤清儿道:“那链子叫勾魂链,是阴差抓魂必备的工具,就像农汉种庄稼要用锄头一样的道理。”
“哦,原来他们是用这个来抓魂的。”凤守成点头一幅受教的模样。
“他们也不是每次抓魂都需要用铁链。”凤清儿又道,“凡是未及时入地府的鬼魂,它分三种,一种是没有及时寻到地府的路怎么走,只能四处漂游,浪费时间。一种是刻意避开地府之门,在人间还有未了之事,徘徊不去的。还有一种是受人某种束缚去不了的。”
“地府之门?”
“嗯,这地府之门每七天开一次,就是为了迎接在外过了头七的鬼魂。有时他们得到消息,也会临时更改,三天开一次也有可能。”凤清儿根据天玄内经里的记载详细说道:“这第一种显然是错过了地府之门开启的时间,才会在外四漂游,才会惹得阴差前来勾魂。他们并非蓄意滞留阳间,所以阴差将他们带回地府,一般不会出什么差子,面对这样的鬼魂,这勾魂链自然也就省下了。”
第五十九章千爪百链
“清儿的意思是说,这勾魂链只是针对那些恶鬼是吗?”
“算是吧!”
“那长工是被廖坤元所缚,怎的要用勾魂链?”
“大概是廖坤元使用的秘术太过诡异,连阴差都感觉不到长工的魂魄具体在哪个位置吧!”说到这里,凤清儿瞳孔急骤微缩了下,因为对面的牛头把勾魂链甩出去以后,却像是受到了什么撞击,居然被弹了回来,这情景像是撞了邪。
要知道阴差手中的勾魂链相当于风水师手中的法器,只要出手,无往而不利,他们抓魂无数,无论再难斗法力再高的恶鬼,都是链子出,鬼魂归,哪像这次这般。那牛头显然也没想到情况是这样子的,他倒是不信邪了,猛地再次甩出链子,结果铁链如第一次一样又反弹回来。
大概是牛脾气上来了,每次链子弹回来,牛头又继续甩出去,仿佛在跟对方较劲。
那魂魄也是怪异的很,牛头的链子一出,他又好像变了个方向。总是叫牛头扑了个空。
“牛弟,在那边!”
“牛弟,在你身后!”
“又跑你前面了!”
……
片刻后,牛头累得气喘吁吁,像他们这种魂魄之体,本是阴寒之气极重,这会儿额间居然冒出了豆大的汗珠,在阴界堪称前所未有的异像了。
“马哥,那魂魄邪了门了,我的链子一出去,他就跳开了。”牛头一脸挫败的看着马面,他一连甩了几十次,次次都是空链而归,这要是传回阴界,被其他的阴差知道了,还不得笑死他。
马面脸色阴沉的快要滴出水来。没想到对方是个高手,施行这种秘术,相当于他们对要抓的鬼魂布下了结界,没有本人破界,任何外物的力量休想打破。
他们的对话落入凤尚川的耳中,心焦得不行,要是那吴长工的鬼魂不走,他们这建坛就没法继续。他急道:“清儿,莫不是连阴差都没办法?这可如何是好?”
“是啊,那廖坤元到底使的什么秘术,居然这么厉害!”作为凤家一份子,凤守成自然也担心建坛的事!
听得父亲这样询问,凤清儿只得在心里苦笑,廖坤元使用的秘术极其诡谲,她得到的天玄内经只是上部分,不曾详细记载,只是对于这种秘术粗略的提到,所以这到底是个什么秘术却是不知,至于破解的方法,她想了半天,才把主意打到阴差身上来。
阴差是阴间的勾魂使者,勾魂是他们的份内事,她想,只要他们出面,事情定会解决的。
“你们放心,我相信阴差会有办法的!”凤清儿淡定得很,那阴差若是只有眼前这等肤浅的本事,也太寒碜人了。
果然,凤清儿话音刚落。对面的马面忽地咬一咬牙,露出狠厉的神色。
“牛弟。”他唤了声牛头,喊道:“千爪百链锁!”
牛头先是愣了一下,旋即马上反应过来,“是。”他退了两步,与马面形成一个正侧两面的反角盾牌,两人互想对视了一眼,各自点点头,忽地神色一厉,同时甩出手中的铁链。
那铁链甩出去之后,并非像之前一样,越伸越长,反而曲线伸长。两条链子在空中相互交缠,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很快编织成一张网状。
“那是什么?”凤守成惊呼一声,那铁网大如暗夜蛰伏的巨兽,阴森诡异,叫人不寒而栗,“那网实在太可怕了。”
凤尚川深有同感,他们在牛头马面的正后方,铁网往前抛出,离他们的距离至少得十几二十米,然而,他们却有在受缚于网下压迫降服的恐慌,能不可怕吗?
“那不是网,是链爪!”凤清儿却是摇了摇头,她的视力不同于凤尚川和父亲,暗夜里,牛头马面的铁链抛出去所幻化的的形状,她看得一清二楚。那链子在空中互相交织,仔细瞧去分明是千百只骷髅手爪破空抓去。手爪相连,乍一看,像极了铁网。
“链爪?”凤守成先是皱眉,旋即明白道,“是了,那马面称它千爪百链锁!”
“千爪百链锁,是阴差抓鬼魂时用的极致手段。它不但具有抓捕的能力,还带有一定的攻击。千爪出,魂魄必受其害。所以不到万不得已,他们不会使出这样的手段!”凤清儿沉声道。那廖坤元五品相师的能力真不是盖的,居然逼迫牛头马面使出千爪百链锁这样有损阴气的招数,真是叫人吃惊啊!
“如此,那吴长工不就完了吗?”魂魄受到伤害,必然会影响到他投胎啊!凤守成担忧道。这吴长工本就死的冤,死后魂魄都不得安宁被廖坤元所困,现在还被阴差手中的链爪所伤,唉!
“那倒不至于,千爪百链锁攻击爆发力最强时是使对方的魂魄魂飞魄散,不过那也是魂魄极力反抗的情况下才会发生。吴长工是受人所困,错不在他,廖坤元所施的秘术,厚实隐蔽,如同对吴长工设下了一道阴间结界。那结界对他无形之中也起了一道防护作用。牛头马面如此抓捕,最坏的结果,我估计也只是让吴长工的魂魄有所受伤而已。”凤清儿思忖道。
听到凤清儿的解说,凤守成又想到先前担忧的那个问题:“吴长工的魂魄受伤以后会影响他重新投胎吗?”
“多少会有一点。具体什么情况,得问过牛头马面二人才知道。”凤清儿如实回答。
一旁的惠崇文自始至终没有吭声,神色平静。然,心中却是巨浪滔天,不是因为牛头马面手中的千爪百链锁,也不是吴长工的魂魄会有所伤害,而凤清儿今晚的表现。
他早知道天玄砚的妙处,但是如果没有凤清儿这样过人的胆识和智慧,即便是有这样的绝宝,无非也是明珠暗投。
结合上次在菩提观、凤府地牢以及此次青石岗,凤清儿身上所散发出来的气场已经不能用惊才滟滟、震撼人心几个字来形容了。
他看着她,心思翻转,如墨的眸子闪出一道道异彩,含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韵味!
第六十章结界破
“砰!”
这时,场中忽地听到一声重物撞击过后的破裂之声,声音震耳欲聋,大概是青石岗位于山脚的原因,那声音极速扩散,形成了回音,在耳边徘徊不去。
凤清儿眯眼望去,牛头马面手中交织的千爪铁链已经张到了几十米宽大,而且还在无限延伸,似要将对面的山林全部笼罩进去。
凤尚川和凤守成张大了嘴巴,如此大的巨网,再扩张下去怕是整个莲城都要困住了。惠崇文心中亦是骇然。而雪狼一直都是闭目养神,只有刚才发出的那声巨响,他才懒懒的睁开了眼睛,看了一眼又闭上,仿佛牛头马面那什么千爪百链锁在他眼里都是小儿科,实在引不起他的兴趣。
这其中最震惊的莫过于马面了,他心知千爪百链锁的厉害,开始与牛头合力使出时,为免伤害那被束缚的魂魄,暗地里留了几分心力。结果证明,他的顾虑是个笑话,这结界固若金汤,稳如泰山,没有全力以赴,休想破了它。
牛头就更不用说了,他一人使力时就知道这秘术的厉害,此时已是大汗淋漓。
“牛弟,你我再合力一击,定要将它破个粉碎!”
“是”
话音刚落,二人右手腕一转,铁链瞬间收回,然后再猛力往外甩去,左手在空中做了一套繁复的手印,嘴里念念有词。声音低如蚊蝇,凤清儿侧耳细听,仍是没听到一字半语,她没听见,凤尚川几人就更不用说了。
只见牛头马面二人念完,各人左手中忽然出现了一道暗幽的蓝光,蓝光随着左手划动,在黝黑的暗夜中格外显眼。它对准右手射去,确切的说是对着右手控制的铁链射去,铁链接收到那蓝光,瞬间爬满整个巨爪,黑色的铁链如同雷雨交加时撒下的电网,金光耀眼,慑人心魄!
“轰。”
千爪如千张网,在牛头马面不懈的攻击下,终于再一声巨响,随之一道那破裂的声音接踵而至,朦胧中,凤清儿似乎看到空中出现一道道乌龟壳一样的裂隙,隙缝中有无形的黑雾冒出来,不一会儿,裂痕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慢慢扩大,直至手臂粗壮,“哐当”一声,玻璃碎裂的声音响起,空中似有无数尖锐的碎片四处飞溅。
“快趴下!”
凤清儿一感觉到迎面而来的一道道凌厉的破风声,脸色微变。凤尚川几人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感觉对面好像有什么东西碎了又有什么东西朝他们飞了过来,看不真切。不过反应却不慢,听到凤清儿的喊声,立刻全体趴了下去。
待大家趴好后,她朝着牛头马面手中的千爪处望了一眼,裂缝碎裂,结界已破,然而还来不及松口气,那碎裂处似乎又飘出一道虚影。
“不好,他要逃了!”凤清儿突然大叫一声“雪狼。”
听到传唤的雪狼一个眨眼就出现在她面前,“你使法让我飞过去,吴长工的魂魄有变,怕是要逃!”
雪狼一听说魂魄有变,当下也不敢怠慢,凤清儿话音未落,他口中便吹了一口气,气随风动,和上次一样竟在凤清儿的脚底凭空伸出一朵云床。
凤清儿感觉到身体凌空而立,赶紧转动意念,朝着那一道虚影飞去。
那虚影正是吴长工的魂魄,见结界已破发了疯一般地跑出去。
“哪里逃,还不快给本阴差滚回来!”牛头马面为了破这道结界,法力耗损过大,心中正是郁闷,见那吴长的魂魄跑出来,不管三七二十一,手中的铁链再次飞出。
“不可!”凤清儿急忙阻止,那吴长工的魂魄因为千爪百链锁频繁的攻击,虽然未直接打在他身上,但魂魄受损那是肯定少不了的,现在哪里还吃得起牛头马面合手而成的铁爪。
“你走开,这不干你的事!”牛头法力浅,今日算是全力以赴,损伤的精气不知何时才能恢复,心中好不痛快,因此现在说起话来是牛轰轰的呛人。
“牛哥先歇息吧,剩下的事就由我代劳了。”凤清儿从他眼前飞过,一秒都没有停顿,说话间已经到了吴长工身后咫尺的距离,她素手一探,一道催魂符紧紧附在他的脑后。
牛头还想说什么,马面却是出手拦住他道:“就让她去吧!”
“来吧,吴长工,跟我走!”
催魂符具有镇魂和对其催眠的作用,吴长工听到凤清儿的声音,原本惨白凸睁的眼睛慢慢闭上了,狰狞的白牙也已收进唇中。现在的他如同一副木偶,任由凤清儿使唤。
凤清儿领着吴长工落了地,慢慢走到牛头马面面前,见牛头还臭着一张脸,说道:“一个人尚且被关在同一个地方,时间一久心性都会有很大改变,何况他还是一道魂魄,再说魂魄也是有自己的灵智,他不是懵懂无知的,牛哥心中就是再有气,看在他是无辜受缚的份上也要手下留情。”
牛头哼了一声,没有即刻反驳。马面却是道:“好了,她说得也有道理,我们刚才那顿闹腾,吴长的魂魄已经受了损,你再把这铁爪子朝他甩出去,他还不得魂飞魄散,这可是犯了大忌,要是传到阎王那里,你我都吃不了兜着走。”
“我知道你气什么,回头我到底府将那复气丸给你一颗,介时你今日损伤的精气应该很快就会恢复的。”
“你说的是真的?”牛头原本沉着脸立时变得亮堂了起来。
马面嘴角抽了抽,不自然地点了点头,心中忍不住一个鄙视,怎么还是像个小孩子一样,给颗糖阳光就灿烂了。形象啊,我们高冷大上的阴差形象早晚会在人类面前全给毁了。
“谢谢姑娘出手相助!”有了复气丸,牛头心中的闷气一扫而空,觉得凤清儿先前的话说的也是有几分道理的,连忙道谢。
凤清儿摆了摆手,含笑不语。对马面口中提到的复气丸产生了些许新奇,能让牛头这么兴奋,想来也是宝物了。
“没想到姑娘能腾云驾雾,那雪狼也不是凡物啊!”
“笨!”马面敲了牛头一记脑壳,恨铁不成钢道,“那雪狼是千年狼种,成精有灵,实力不在你们合力之下。”
第六十一章不情之请
“马哥,轻点儿。”牛头抚着额头,吃痛道。
马面仰头一声长叹,心中无限悔恨,丢人啊,太他妈的丢他的人了,他怎么就找了个这样学识浅薄鼠目寸光的榆木脑袋作为自己的搭档呢。
闻言,牛头挠了挠后脑勺,瞟了一眼巨石之上的雪狼,恍然大悟:“难怪我看他总是一幅泰然自若的样子,靠,原来是成了精的。”
马面瞪了他一眼,瞧他憨憨的样子,觉得可气又可笑,索幸懒得理他。他转目看向凤清儿再次道了声谢。
“马哥不必客气,吴长工枉死,本就可怜,之后又被人施以结界受困,长时间滞于一个地方,心性难免大变,方才逃窜可能也是本能,我想并非恶意……”
凤清儿话还没说完,马面抬手打断道:“我知道姑娘担心什么,你放心,我们虽是鬼魂,但也不是不讲道理的,具体什么情况我心里很清楚,方才是我那不成器的牛弟一时鲁莽,并不是你所想像的那样霸权当道野性而为之人。他到地府,我会特别向重生殿凑明情况,重生殿本就是给予他们重生的地方,是我们地府最有人情味的所在,相信殿主知道后会免了他的迟滞之罪,给他安排一个好的去处!”
“嗯,如此,那我那表吴家先谢过两位阴差大人了。”凤清儿略略鞠了一躬,算是道谢。说到底吴长工是他们凤家雇佣的长工,在他们凤家呆了十好几年,一直勤勤恳恳,忠厚老实,这次的事故,虽是廖坤元一手造成,但他们凤家作为雇主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她若能替吴长工求个好去处,也算是为凤家积德了。
“你跟两位阴差大人走吧!”她手一抬,吴长工慢慢向马面行去。
马面嘴角一抽,不由得往后退了一步,语气有些不自然:“你是不是该把他脑后的黄符给撤了?”丫的,那催魂符属于道教的一种法术,对阴界的一切都有一定的制压力量,他虽是阴差,实力不同于一般的鬼魂,那催魂符镇不住它,但抗拒和忌惮已是阴界任何一道魂魄的本能。
“哦,不好意思,我忘了。”凤清儿撕下催魂符,马面连忙用他的铁链套住他,吴长工脱离了黄符的镇压,立马狂燥了起来,手脚并用,想要挣脱那铁链,马面用力一扯,喝道:“老实点,小心我打得你魂飞魄散永世不能投胎。”
大概是马面的威胁产生了效应,那吴长工一下子安静了下来,涣散的眼神逐渐聚焦待看清对面的牛头马面时露出惊恐的神色来。
“阴,阴差大人饶命!”吴长工双脚打着哆嗦,忽而想起了什么,又道,“大人,小的死,死的冤枉啊!”
“行了,死都死了,跟我喊冤有什么用。”马面不耐烦道,只要你老实,我们是不会拿你怎样,你该投胎投胎,该轮回轮回,到了地府,表现良好,还能求个好去处。”
“谢谢阴差大人了。”吴长工被他一吼,不敢再吭声了。
凤清儿见他可怜,上前一步道,“吴长工,你是我凤家的良仆,我知道你死的冤,但你身亡属于阳间事,自在阳间了,阴间的官吏管得再宽,也不得插手阳间的事。你放心,我以凤家大小姐的名义起誓,定会为你讨个公道。另外,你家在吴村,上有老母,下有妻子,我一定会禀报家主,好好照顾你们一家,你就放心去吧。”
“是啊,吴江,你就放心地去吧,我一定地好好照顾你们一家老小的。”
不知何时,凤尚川几人走上前来,他见着吴江的鬼魂丝毫不惧,反而还和言细语的安慰了一番。
“家,家主。”吴江显然没想到凤家家主也在此处,又是委屈又是激动。
凤尚川拍了拍他的肩膀,眼眶也跟着红了。
“吴江谢过家主!”吴江忽然双膝一软,直挺挺地跪了下去,吓得凤尚川连忙伸手相扶,“行了,是我凤家对不起你,你又何必跪我,安心地去吧。”
吴江起身,抹了把眼泪,默默地站在牛头的后面,等待着命运的裁夺。
“时辰不早了,马哥,我们走吧。”牛头看了看天色,催促道。其实他心里是惦记马面先前承诺的复气丸,想早早地回去。听说那复气丸不仅有提气神的作用,还能提升整整一个级别的法力。在地府,只有像马哥这样的深资员老才有资格享用,在某种意义上也算是一种尊荣了。可惜啊,那复气丸有个弊端,就是一生只能服用一颗,若多服用,体内就会出现排斥,复气丸也就产生不了作用,要不然,他定会趁着机会向马哥多讨要几颗。
“等等。”马面突然道,他朝着凤清儿道:“姑娘身手不凡,我这里倒是有个不情之请,还望姑娘答应。”
“不请之请?”凤清儿皱眉。
“你放心,对你来说也不是什么难事。”马面难得地露出了笑容,“是这样的,你看,像吴长工这样的例子肯定不在少数,而我们阴差呢,虽然四处抓鬼押送地府,始终有漏网之鱼。而且每天都有人死亡,再加上你们阳间时不时发生一些战乱,死亡的人数那叫一个飚升,就算我们地府全府出动,总有顾不到的地方。最后还来一些不开眼的品德败坏的道师如今天这般耍些伎俩与我们阴差作对,那更是加大了我们工作的难度。所以呢,我想请凤姑娘你作为我们阴间大使的楷模,担当阴差一职。”
“什么,叫我当阴差?”靠,敢情是他们地府人手不足,想叫她充当苦力来着。
“不行!”不止凤清儿吓了一跳,凤尚川等人也是受惊不浅。首先反应过来的是凤守成,他上前将凤清儿护在身后,对着牛头马面喝斥道,“你们阴差怎么回事,竟然强迫一个好端端的‘人’死去,为的就是给你们做阴差抓鬼魂,还有王法吗?”
“呃。”牛头马面一怔,愣道,“你是……”
“我是她爹!”凤守成愤愤道,“你们若是敢动我女儿一根毫毛,我凤守成拼了老命也要找你们报仇。”
第六十二章阴间通行证
“原来是凤老爷子。”因着对方是这姑娘的父亲,马面连带地客气地叫了一声。想到凤守成刚才说的话,他解释道,“凤老爷子误会了,最近鬼魂四处暴动,我们原有的勾魂使者人手严重不足,想要雇用一些阳人的魂魄或者身怀异术的奇人临时为阴间当差办事,这些人也叫阴差,并非一定叫活人死去,才可以抓鬼魂。就像你女儿刚才只用一道符箓制住吴江的魂魄是一样的。”
“是吗?”凤守成想了想,貌似情况是这样的,不过他还是回头问向自己的女儿,以求得到保证。
“是的,爹。”凤清儿出声道,父亲一向胆小怕事,然而一想到自己有危险便义无反顾的挺身而出,那种血浓于水的亲情,实在叫她感动不已。
“那么,姑娘,你是同意了?”马面喜道。
“我……”
“我不同意!”凤清儿还来不及说出自己的想法,凤尚川却是急切打断,“据我所知,这些四处漂游的孤魂野鬼有些已成气候,法力不弱,清儿虽然是名法师,但个人力量总归有限,若是一对一,还好说,即便不能制住,凭着她的能力,总也能脱身,若是群攻呢,清儿一个人身边没个帮手,别说抓他们了,恐怕还会把清儿撕巴着进了他们肚子,还嫌不够分呢!”
“父亲!”凤尚川虽言语硬气,但字字透露着对他的清儿的关怀之意。尽管前两日当着韩家的面儿,亲自承认了女儿的身份,但结合当时的情况,总含着一丝丝临时起意,心血来潮的意味。这会儿却是真真切切地在他的身上感受到了,他对他们父女的重视和血浓于水的亲情。
凤守成有些惊讶,又些受宠若惊,这么多年了,他终于等到这一刻,总算没有辜负他当年的选择。
“行了,你小子还有点出息不,这儿还有外人在呢!”见凤守成红了眼眶,凤尚川嫌弃的骂了一句,然语气全然没有责斥的意思。
“凤老太爷,你想太多了……”听到凤尚川的质问,马面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还群攻呢,当他们阴差都是吃白饭的吗,有一两个法力高超的鬼魂在外横行,勉强算是正常,若是一群,阎王还不削了他们的脑袋。
“不多。”凤尚川老神在在地回道,对牛头马面的惧意渐渐消失,“刚才阴差大人都说最近鬼魂四处暴动了,若是一只鬼作乱,怎的还叫暴乱。”
“这……”好吧,这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刚才他确实这么说过,不过那也就说说而已,无非是想把事情夸大好让凤清儿应了阴差这门差事。
“姑娘,你看……”这几个都是老顽固,马面说不过他们,干脆问当事人。
“我……”
然而凤清儿的嘴刚张开,凤守成又抢过了话头,简直是不叫她有说话的机会。
“清儿,家主说的没错,这差事咱不干。”凤守成一把拉过凤清儿,苦口婆心,“而且我还听说,这人和鬼打交道次数多了,身上也会沾染一些不干净的东西,影响自身的气运不说,连带的这家人都会跟着倒霉,思来想去,这差事是万万不能干的。”
凤清儿一怔,这倒是她没想到的。
“姑娘,当阴差也不全然尽是坏处!”马面见凤清儿似有所松动,急道,“我记得你们做风水师这一行的,有一位堪称宗师级别的先人,也曾当过我们阴差一职,而且还是阎王亲自授予!”
这一猛料曝得直叫凤清儿吃了一惊,“是谁?”
“是谁来着?“马面摇头晃脑想了半天,最后道,”是谁我不记得了,不过接受我们地府阴差一职不仅仅只有那一位宗师,还有其他许多高人。”
凤清儿“切”了一声,翻了翻白眼道:“你不会是骗我的吧!”
“我马哥说的是真的,没骗你!”凡是担任阴差的阳人,个个都都是上了年纪的,眼前这丫头显然太过年轻。牛头虽然不明白马哥为什么会找上她,但马哥做事自有他的主张,看在复气丸的面子上,他也得帮马哥一把,“就比如说前阵子你们有一位叫……”
“牛弟!”
阳人当阴差,绝对要守秘,不能将对方的真实身份暴露,防止有人对他(她)不利,这也是对对方的一种保护。马面见牛头说话总是冒失,忍不住喝斥。
牛头后知后觉,待反应过来时,连忙捂住自己的嘴,“糟糕,差点说露嘴了。”
“姑娘不要介意,我们阴间有规定,对阳人担任阴差的差事,其身份要绝对保密。”马面解释道。
凤清儿沉思了一会儿,这牛头刚才的反应不似作假,难道真有风水界的人当过阴差。
“不过,马哥,你所说的好处是什么?”
“好处嘛,就是你可以得到一个通行证。”马面见凤清儿似乎有所心动,面色一喜,手中一翻,掌心处出现一枚铜符,那铜符方方正正小如钮扣,“这个通行证叫可以保你自由出入阴间。”
“阴间通行证?”
“是,它就是一枚阴间通行证。”马面得意道,“这通行证有一个奇观,就是你每抓回一个鬼魂将之送入地府,这铜符上的颜色就会出现一点变化。”
“然后呢?”
“铜符一共有十层颜色的变化,按级别划分,分别是黑、棕、红、橙、黄、绿、蓝、紫、灰、白。其中黑为最低,白为最高。你每让铜符变化成另外一种颜色,可以得到相应的奖励。”
“那奖励都有什么,每变化成另一种颜色需抓多少鬼魂?”凤清儿拿过马面手中的铜符,越听越有兴趣。
“你想要什么奖励,这里基本都有。至于抓多少鬼魂才可以让它变颜色嘛,你看,它现在是黑色的,比黑色更高一级别的是棕色,那么由黑转棕第一等级需要抓一百个。然后第二个等级则是第一个等级的十倍,第三个等级又就是第二等级的十倍,依次类推,你就知道了。你的奖品也是根据等级来划分的。”
“这样啊!”凤清儿抛了抛手中的铜符,眉头深皱,没想到让它变成棕色得抓一百个鬼魂,这得什么时候才能凑齐,难不成她以后什么事也不干,专门四处搜集鬼魂吗?忽而想到了什么,她笑道,“那吴长工算是我的第一位捕客吗?”
“呃,算是吧!”
第六十三章又一件法器
马面眉角抖了抖,一个鬼魂而己,有什么好计较的,况且吴江最后确实是被她所擒。然而,她这么问,算是答应了还是答应了呢?
“既然什么奖励都有,但你有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我还是无法相信你!”凤清儿想了想,觉得咋这么不靠谱呢!
马面一个踉跄,苦笑道:“姑奶奶,这铜符里的奖励是不对外宣传的,不然会有很多心术不正的人对阴差一职趋之若鹜,对阴阳两界没有什么好处!”
听得这话,凤清儿眉目轻转,笑道:“你是不知道还是不对外宣传?”
“我马哥会不知道?”牛头实在看不下去某人一度怀疑的眼神,抢话道,“这样吧,我马哥虽然不能明说奖励品里有些什么,不过你可以猜,猜对了,我马哥点头,猜错了,我马哥摇头,怎么样?”
“牛弟!”对牛头这种头脑简单的人,马面真是头疼,难道他看不出来这是人家给他们俩兄弟挖的坑么?
“马哥,她太瞧不起人了!”牛头继续嚷嚷道,丝毫没感觉到哪里不妥。
马面眼睛都快瞪出血丝了,心道你莫不是这姑娘派来卧底在我身边的托吧?
“这可是你说的?”凤清儿眼眸流转,百媚众生。凤尚几人忍着笑,替牛头拘了一把同情泪。
“我说的。”牛头拍了拍胸脯,竭力保证。
事已至此,马面瞅着自家兄弟已是无言已对,唉,智商是硬伤啊!
“那我猜了?”凤清儿拿起筒符,略一思索,道,“我是一名风水师,里面可有让我晋级的丹药?”
“马哥,她问你,这筒符里可有让她晋级的丹药。”牛头一听到对方询问,立马看向马面,一幅狗腿的模样,实在可气又可恨,马面没好气道,“我听到了,不用你当传话筒,给我滚一边去!”
牛头摸了摸鼻子,老老实实退到一边,心道今晚马哥的脾气怎么这么大?
“说好了,我只摇头和点头,其他休想我多说一个字!”马面训退了牛头,这才转目看向凤清儿。
“那是当然!”
马面想了想她刚才的问题,轻轻点头。
“那有风水用的法器吗?”凤清儿继续问道。
马面又是点点头。
“有关于历代宗师修炼的内经吗?”
马面脸色微变,想了想,最终还是点头。
“担任过阴差最高级别的风水师是阎王亲自授予的那位吗?”
这是什么问题,好像偏离了铜符里的奖励制度吧。
“你就点头或摇头吧,总归不是难的问题!”其实她最想问的还是铜符的奖励制度里有没有关于天玄内经的全套消息。不过天玄内经太过重要,她不好贸然问出口。只好一个问题一个问题的推敲。
马面略一迟疑,最终还点了点头颅。
“那,那位大宗师修炼内经,这奖励制度里是否也有?”
这回马面没有点头,而是直接开口说道:“你别再问了,这奖励制度里的奖励品多到你不可想象,三天三夜也说不完。好了,时辰确实不早了,我们该回去,多耽误一天,对这小子的投胎越不利。”说到这,他指了指吴江,“这份差事,你可以先回去考虑考虑,等你想通了,再找我。”
“不用想了,我做。”既然有历代宗师的修炼的内经还有晋级的丹药,何乐而不为,简直就是个美差啊!
“你可想好了?”
“嗯,想好了。”凤清儿肯定道。
“清儿。”
“清儿。”
凤尚川和凤守成心头一跳,纷纷露出了担忧。
姑娘家家的天天与鬼魂打交道,总归是不好的。万一遇上个恶鬼,还有性命之忧。真出了事,白发人送黑发人,叫他这个老父如何活下去。
凤守成也是反对,如今她可是凤家不可缺少的人物,一点差错都出不得。他还想着把孙女当作下一代家主接班人来培养呢。
“两位老爷子放心,你们担心的事是不会出现的。”马面见凤清儿答应了,喜笑颜开,耐心道,“第一,凤姑娘不必每天特意四处寻鬼魂,遇见了帮忙着处理就行,比如像吴江这样情况的。当然了,她若是一心想得到奖品,那就另当别论了。第二,万一真缠上恶鬼,这铜符还有传递信息的功效,我们阴差会马上出现给予协助。第三,凡是历任阳间阴差,还没有出现抓鬼丢了性命的,主要还是因为我们阴间的福利相当的靠谱。”
“福利?”
“是啊,你给我们当阴差,在某一个角度来说就是我们阴间的一员,阴间的职位也是分等级的。任何一个为阴间服务的人都会相应的配置工作用具,比如阴差都会有一条这样的铁链!”说着,马面扬起手中的勾魂链。
凤清儿嘴角抖动了两下,道:“算了,这福利我没办法接受,还有其他的吗?”开玩笑,这铁链黑沉沉的,带在身上多有损她形象!
“没有了!”马面不解,“你为什么不要?”多好的东西啊,他们抓鬼就靠这链子了,省时省力,还威力无穷。
“不为什么,就是嫌他太重了些。”凤清儿打着哈哈。
“重?不重啊!”马面忽然将手中的链子向凤清儿手中的铜符掷去,众人都以为他要勾去凤清儿的魂魄,顿时吓得魂飞魄散,就连凤清儿自己也是脸色大变。然而下一刻,奇迹的事情发生了,那铁链飞向铜符,铜符立时闪过一道金光,居然将铁链吸了进去。
若不是马面两手空空,缠在臂上的铁链已消失不见,众人还以为刚才是眼花了。
“这铜符……”妈呀,这铜符还可以载物,不就相当于一个储藏室吗?
“你可别小看这铜符,好处多着呢。”马面得意道。
“它是个储物器?”
“算是吧!”
凤清儿眸子闪过一道异样的光亡,加上指龙盘,她已经有两件法器了,而且从某些方面来说,储物器或许比指龙盘更胜一筹。毕竟指龙盘有些方面的作用,普通罗盘可以替代,而储物器却是任何物品都替代不了的。
“怎么样,这下还嫌它重吗?”
“不重,正好!”凤清儿表面强装淡定,心里却是激动不已,据天玄内经记载,她的开创祖师九天玄女手上法器虽然有好几样,但储物器却是没有的。可见这东西的还稀少和精贵。
第六十四章二叔求助
“可是这么小的铜符,要带在身边也不容易吧?”这铜符只有拇指大小,揣在哪里都很容易弄丢的。
“姑娘莫急!”马面从她手心拿过铜符,也不知道嘴里叽哩咕噜地念了什么咒语,铜符越变越小,最后化成一道金光,只听得“咻”地一声,金光朝着凤清儿无名指射去,不多时,雪白青葱的无名指上多一枚铜色的戒指。众人看得甚是新奇,凤清儿抚着铜戒,模样虽丑了些,好在大小合适,不至于弄丢它。
“太神奇了!”凤尚川抚着胸口,有点消化不良,今晚发生的一切,一波强过一波,他的老心脏幸亏结实,否则早就受惊过度而倒下了。
“好了,事情都差不多了,我们也该走了。”马面凝眸扫过众人,目光最后落在凤清儿的身上,郑重道,“你已是阴差,身份特殊,因着他们都是你的亲人,刚刚授予你阴差职权时,本大人没有避嫌,不过为了慎重起见,他们这段记忆必须消除,这也是我们地府的规矩。”
“这……”凤清儿有些犹豫,他们一个是自己的父亲,一个自己的祖父,惠崇文虽说认识没多久,不过依她的直觉,想来也是不会害她的,雪狼就更不用说了,自己于她有救命之恩,狼族心性忠诚,万万也不会干出恩将仇报的事,“还是算了吧,我相信……”
“既然是规矩,消除就消除吧。”还没等凤清儿把话说完,凤尚川插进话,嘿嘿笑道,“你们也别多想,我自然不会害自己的孙女,不过我年纪已大,将来若是得了什么老年的病症,神志不清疯言疯语,把今日之事说了出去,岂不是因小失大,反悔莫及了。”
凤守成想了想,确有这个道理,附和道:“就照阴差大人的意思办吧。”
惠崇文撇了撇嘴,本来是抗拒的,但大家都赞同,他一票抵不过两票,少数只能服从多数。
雪狼继续闭目养神,它知道消除记忆里的人不包括它,因为阴差没那个胆子。所以眼前的这些事儿与它无关。
“好吧,那就麻烦阴差了。”既然大家一致坚定,凤清儿也不好再反对下去,“只是不知阴差用的什么法子,可已将人的记忆全部消除!”
“也没什么,回去好好睡一觉,就当做了个梦,梦醒了,谁还会把它当真。”马面豪爽地大笑了几声,朝着牛头使了个眼色,然后转身离去,笑声越行越远,留下凤清儿几人面面相觑,不明所以。到最后只听到前方传来几句挣执的声音。
“马哥,我给你熬碗金银花茶吧!”
“为什么?”
“那个听说很下火!”
“……金银花的事暂缓缓,我先给你装个猪头吧!”
“为什么?”
“比较配你!”
……
回到凤府,因为忙了一夜,大家都疲惫不堪,各自回了房间休息。凤清儿进了北院,与父亲打了声招呼,就钻进了房间。她抚着铜戒,心想,同样是法器,当初她与指龙盘契合时,念力大增,身体各方面都发生了极致的变化,这段时间的实践和修炼,念力充沛,整个丹田似乎都滚烫如炉,精气神也是格外的盈盈有余,若是与这铜符契血为盟,又会出现怎样意想不到的变化。
这样想着,却不敢轻易尝试,毕竟是地府的东西,贸然滴血契约,沾上什么东西岂不是得不偿失,还是等以后对这铜符了解得更多的时候再说吧。
翌日一大清早,凤清儿整装好,刚要开门,冷不丁地门口站着一个人,差点撞上,定睛一看,竟是二叔凤启芦。
“清儿,嘿嘿,醒了?怎么不多睡一会儿?”凤启芦搓着手,他已经门口等了大半个时辰,秋日的早晨,寒气入袭,还打着霜降,特别是北院,空旷旷的,仅有的那那几盆绿景,因着不对时节,叶子掉得光光只剩秃秃的枝头,萧瑟冷清,他的手和鼻头都冰凉凉的。
“二叔来找我有什么事吗?”
“也,也没什么事,二叔是顺道路过,就来瞧瞧。”凤启芦欲言又止。
“既然无事,我还有事就不打扰二叔的雅兴了。”二叔的竹阁在东院,与北院是背道而行,也不知他这个路是怎么顺的。都找上门来还端着架子,没有句实话,那就算了。
“清,清儿。”凤启芦见她要走,急得忙开口。他这几日寝食难安,还不是为了廖坤元那个老小子,家主把他交给他审问,可审了几日却一点有价值的消息都问不出来,家主便觉得他无用,最近说话都不抬眼皮,心里憋屈的很。只好来凤清儿这里求助,本已是作足了心里准备的,可一见到这个侄女,对上她凌厉审视的目光,他作也的心里建设轰然倒塌,原先想好的话也是言不由衷,吞吞吐吐。
“二叔有话就说。”对于凤家,大概除了父亲,也就只有家主她勉强视为自己人。可是二叔和三叔嘛,真不带感冒的。
凤启芦揶揄了半天,最终咬了咬牙,闭着眼说道:“清儿是个聪明人,实不相瞒,二叔是想让清儿帮帮二叔。”
静寂了半晌,“二叔想让我怎么帮你?”
“我听说吴江的鬼魂被廖坤元那老儿困在建坛了,他困一日,建坛的事便托一日,如此下去,定会误了祭坛大典,二叔当初接了这个差事,承诺必不延期,如今变成这个样子,进不得退不得,心里有愧。我知道清儿是高人,二叔求你,设法将吴江的鬼魂释放出来,好让他重新投胎,建坛也就可以顺利进行,如此,凤家也就不会成为其他家族的笑话了。”
凤启芦一口气说完,脸色涨得通红,眼睛左瞄右瞟的就是不敢看凤清儿。
时间突地变得安静异常。
不得不说,二叔虽然对他们父女平日里是浑了点,但对凤家倒是忠心,凤清儿一直以为他是个只知道拿着凤家的好处,吃着凤家的饭食,与三叔争夺势便不顾他人利益的小人,没想到还有一颗对凤家的赤子之心。
她冷凝晦暗的目光审视着对方,想要看出他刚才所说是否真心,是否在演戏,为了重拾家主的重视而暂时不得不假装向她示好?
她看了半天,凤启芦等了半天,等待中竟不知为何心里生出一丝惶恐不安来。就在凤启芦打算放弃时,忽地听到一声叹息,“二叔且回去吧,你担心的事已经不存在了,再过半个时辰,家主应该会重新交代你建坛的事,至于廖坤元,我想家主另有安排的。”
第六十五章梨湘芸下帖
“真,真的?”没想到事情已经解决了,凤启芦很是意外,更意外的是凤清儿似乎并没有把以前的事在心上。
“嗯。”
“清儿,我……”凤启芦嘴巴张了张,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最后干巴巴的道了一句,“那我先去家主那儿看看。”
等出了北院,凤启芦重重地吐出了口气,后背已经湿了一大块,如今这天气已有初冬的苗头,他身上居然还热得出汗,真是见鬼了。他打了个哆嗦,忍不住回头望了眼北院大门,总觉得凤清儿的那双眼睛还在他身上放着。
或许,他该好好反省以前的所作所为了,也该重新重视这北院住着的人。
凤清儿转了个角儿,前面是父亲的主房,正要敲门,父亲就从里头走出来了。
“父亲早。”
“清儿早。”
凤守成侧了个身,将女儿迎进屋子,“来,快进来,这早上的气温低,小心别感冒了。”
“还好,女儿穿得暖,不怕冷。”
“那也要小心才是。”凤守成道,“昨晚忙得这么晚,怎么不多睡一会儿?”
“这早上的气候虽然冷了些,但空气还可以,我睡足了,想早点起来走走。”凤清儿说这话时,眼睛紧紧盯着父亲,似乎想看出点什么,试探道,“父亲呢,怎么多睡一会儿?”
“我呀,昨晚一回来,就做了个梦,梦见那阴差要抓你入地府给他们办事,我吓得出了一身冷汗,然后就醒了。”凤守成边想边说,脸上还惊魂未定。
“怎么做了这么奇怪的梦?”凤清儿故意皱眉,心里却暗自松了口气,看来那马面不是将他们最后那段记忆抹去了,而是让那段记忆入了梦,梦醒人醒,心里就不会有什么缺失了,这样再好不过了。
“不知道,大概是昨晚的事发生的太过惊世骇俗了,父亲一向胆子小,被吓的得了后遗症了。”凤守成开着玩笑,突然话峰一转,道,“昨天下午,家主把我叫了去,要我们选个日子,尽快搬到东院去,说是把东院的月牙阁给腾出来了,给我们住,清儿意下如何?”
“父亲的意思呢?”凤清儿不答反问。
“我随便,住哪儿不是住,北院虽然比其他地方荒凉了些,但住了这么久,早已有了感情,搬不搬我倒是无所谓。”凤守成语气变得柔和,“就是不想委屈了清儿。”
凤清儿心中动容,父亲不想委屈了自己,做女儿的又何尝委屈了父亲,况且月牙阁那地方在东院的最边上,很是清静,比起北院住的丫头婢子人多嘴碎,难免会听到一些嘈杂之声,打扰修炼,去了东院,或许会更益于天玄内经的淬炼。
“既然如此,我们就去月牙阁住吧。只是……”凤清儿嘴角微扬,忽而想到什么,笑道,“怕是有些人会闹一闹了。”
“谁啊?”
“北院的阔少爷啊!”想到惠崇文一会儿得知,她们要搬去月牙阁,却没他的份,脸色忽红忽白的,就觉得好笑。
“惠公子啊!”凤守成眯了眯眼,那惠崇文一表人才,风儒雅趣,嘴巴又甜,叫人很难不喜欢,不过自家女儿是不是还太小了点,太早谈找婆家不太好吧。
凤清儿倒了杯茶递给父亲,然后自己又斟一杯,父女两个有说有笑地难得聊了许久。以前因为身份低微,即使在一起聊天,言语中总有一些压抑和悲苦,大多是凤守成感叹自己无能,未能给女儿好的生活环境,对不起她,又觉得有负妻子临终所托,然后就是劝着清儿在凤家莫要争强好胜,凡是多忍让,和平待人,种种感叹,种种嘘唏,又种种担忧和缅怀。像今日这般轻松自在的闲聊在凤家是首次。
不知不觉,过了个把时辰。凤清儿起身想去厨房弄点早膳过来与父亲同用,然刚一出门子,管家急急忙忙走过来,略躬道,“大小姐,韩家二小姐下了帖子,邀请您去腾云楼一聚,说是立秋专门设了赏菊宴!”
说着,他递入红色镶了金边的帖子。凤清儿缓缓接过,那帖子上的字迹娟秀如丝,静雅如画,她看了一眼,合上帖子,眼角莫名闪过一道精光。
什么赏菊宴,鸿门宴还差不多。印象里,每每她梨湘芸想闹点小动静时,就是凤清儿出丑之时。
她倾慕韩淞,可是韩淞心系于自己,所以梨湘芸表面总是客客气气,温柔敦厚,雅静大方,但总是会恰到好处地犯些小迷糊让凤家这个大小姐在众人眼前出丑,好让她舒了心中的闷气。
不知,这次又想耍些什么心计来?
“清儿,不必理会她,赶紧回绝了这封帖子吧!”凤守成来到她身后,那梨家二小姐,他见过一两次,没什么好印象。
“去吧,该来总是会来。如今她与韩家要成为亲家了,想来不会再为难我。”凤清儿淡声道,“再说了,她要想玩什么花样,我奉陪就是。”
“清儿。”凤守成还想劝,凤清儿已是笑道,“父亲放心,我们凤家也是莲城的大家族,虽然实力比不上其他的家族,但我想这也是暂时的,别人若是想借着这个由头,欺负我诋毁凤家,那是万万不行的。”再说了,若梨湘芸真弄出什么让她不愉快的事来,她刚好借机将以前所受的嘲讽全部奉还回去,她忍得已经够久了。
“家主也正是这个意思。”管家满意地笑了笑,这封帖子家主是最先过目的,若是清儿去,那便最好,不去,倒让有心人以为他们凤家怕了人家。大小姐说的话几乎和家主相差无二,果然是一条血脉出来的啊,脾性都那么像,难怪家主近日会有让大小姐挑大梁的想法。
他道:“大小姐,那梨家送帖子的人还在,既然大小姐决定要赴宴,就赶紧回了帖子,好让她带回去。”
“嗯。”
凤清儿折回父亲的房间,在帖子上写了个“赴”字,就交给管家,管家拿好红帖就出了北院。
“清儿,你若不想去,大可不必勉强。”管家走了以后,凤守成不死心,皱着眉继续劝道。
“不能不去。”如墨的眸子迸出一道清冷,“以前韩淞的心不在她身上,她不服气,想着法子来羞辱我,现在韩梨两家联婚,在外人眼是她是赢家,憋了那么久的闷气终是要撒出来,这婚事她才办得开心。又或者……”说到最后,她眉心微跳,脑中莫名闪过一道信息,莫不是……,凤清儿无奈地叹了口气,若真是这样,凤家跟梨家的梁子不真结上了啊!
第六十六章腾云楼
腾云楼位于莲城镇中心,繁华奢靡,恢宏无比,是富贵权胄子弟常来消遣娱乐的场所。
一辆装饰毫华的马车停在腾云楼的门外,受家主特别吩咐,不止换了凤清儿平常普通陈旧的座驾,出门还派了两名护卫,一左一右保驾护航,总之凤清儿在凤家的地位是一夜之间水高船涨。
“大小姐,腾云楼到了。”
“嗯,知道了。”
随之而来的还有管家,待听到马车里的人的回应后,福管家掀开帘子,首先出来的是雪狼,一身雪白的毛发在福管家眼皮底下咻的一声,直接立在了腾云楼的门口。
福管家吓了一跳,还未回神,就听到马车里一道男高音响起:“雪狼,别乱跑,小心你家主子晚上回去打断你的腿。”
惠崇文笑笑地拍着福管家的肩膀,安抚道:“福伯,那小子刚吓着你了吧,别怕,呆会儿你家大小姐会替你出口气的。”说完,他纵身一跃,跳下马车,和雪狼一样,站在腾云楼门外。雪狼看了他一眼,向左边略略退了几步,拉开彼此的距离,眼神里满是嫌弃,哼,就知道狐假虎威,借着凤家姑娘的名头,在凤府里对它吆五喝六,本爷的脾气好,懒得与你计较,不然你早就死了几千次了。
“管家,别理他们,当他们是同类就行了。”凤清儿缓缓走下马车,懒懒地说了一句。福管家瞥了瞥惠崇文和雪狼瞬间阴沉沉的神色,讪讪地笑了一句,“大小姐真幽默!”
此时,腾云楼门外已停了有好几辆马车,具是豪华气派,凤清儿大致扫了一眼,扯出一抹微笑,看样子,该来的都来了。
“雪狼,这腾云楼里的人非富即贵,你可别胡乱的开口咬人,一切听我眼神行事,明白吗?”清明如水的眸子荡起一道波浪,她又转过头对着惠崇文交代道,“呆会你也是,可别忘了你先前答应我什么。”
“你也太小看人了,这点信誉我还是有的。”惠崇文撇了撇嘴,此次凤清儿应约,他硬跟着要来,凤清儿拗不过,只得跟他约法三章,带他一同出门。
手中的纸扇“叭”地一声展开,他徐徐扇着,耍着帅,正得意却惹得凤清儿一记老大的白眼,“你有病啊,大冷天的还扇扇子。”
留下惠崇文各种凌乱。
雪白的尾巴左右摆动,路过某人的身边时,特意昂起了高高地头颅,碧蓝的瞳孔微微眯起,雪狼笑的好圆满。
福管家同情地看了他一眼,捡着他先前的样子拍了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年轻人,受点打击算什么,没事儿,看开点。”
当凤清儿踏入腾云楼的大厅时,原本闹哄哄的场面顿时安静得异常。
厅内四处彩灯高挂,美轮美奂,中间吊着一盏大红灯笼,灯笼的光线与四角的彩灯相叠相应,柔美至极。
门口处,一人一兽,翩然踱步,夺去所人的视线。凤清儿偏喜白色,素雅质朴没有任何点缀,本是很平凡无奇的一袭白裙穿在她的身上却是高贵脱尘,风华万丈!
她的美,在莲城是有名气的,只因平日里性格懦弱,加之那段拿不上台面的身世,许多人忽略了她的人,当然也忽略她的美。
当厅内的人视线稍稍挪动时,抽气声一声高过一声。那是什么?狗吗?不对,看着像狼,一身通体雪白的狼,它昂着高高的头颅,碧蓝的眼睛半眯着,静静的跟着凤清儿的脚步。
“啊!有狼。”
人群中突然发出一道尖锐的叫声,凤清儿循声望去,是当今皇上最为宠爱的妃子梨秋雨,冷冽的光芒倏地一闪而过,随即神色平静下来,一个庸脂俗粉而已,最喜欢大惊小怪。
梨秋雨是梨湘芸嫡亲姑姑,年轻时参加选秀,凭着几分姿色被天子一眼相中,直接受封为贵人,听说当年参加选秀的有好几十人,却只有她被留牌还受封,其余的赏了些许银两全部发还回家。这韩云在宫中也确实有些本事,不到两年的功夫就成了后宫四妃之一,还是最得宠的一个。
梨家出了个妃子,因此水高船涨,能够在莲城家族排行得到第五的名次,这个姑姑也是出了不少力。
这次的赏菊宴表面上是梨湘芸一手操办,其实来参加的人还不是奔着梨秋雨这个后宫妃子的面儿去的。
“来人,快来人,将这匹狼给本宫捉住,谁抓住它,本宫重重有赏。”
梨秋雨隆恩傍身,冠宠六宫,哪个见着她不是迎着笑脸的。凤清儿明明看到她,却不主动过来打招呼参拜,大摇大摆地对她视而不见,实在是可恶。
盛装的容颜下闪过一道锐利的精光,梨秋雨纤白的手指一挥,身后的将士刷刷地抽出配剑,严阵以待。
“这下可惨了,凤清儿那丫头得罪了梨妃,呆会儿可以好戏看了。”
“哼,梨妃岂是她能无视就无视的,一个凤家在莲城就是微不足道的存在,在皇室,那就更加什么也不是了。”
“是啊,等抓了那头白狼,再就是治凤清儿大不敬的罪了。”
“可惜了,那头白狼我看着还挺喜欢的,它的毛发纯白如雪,若是做成披肩,定是暖的不行。”
“你啊,就别打它的主意了,有梨妃在,那白狼的毛,你一根也分不到。”
周围的人议论纷纷,皆是看好戏的。
梨湘芸眯了眯眼,这贱人一向白裙加身,平常看起来,朴实无华,毫无亮点,怎的今日却看起来格外不一样。
她一样的淡妆扑面,一样简单而没有任何装饰的发髻,一样的珊珊来迟,一样的素白如雪的衣裳,所有的都如从前一样,可梨湘芸却分明觉得有哪里不一样。
凤清儿寻了半天,最后发现整个腾云楼竟然没有空位,她冷笑了一声,梨湘芸叫她赴约,却刻意没有她的座位,当着这么多的人面叫她难堪,真是出乎意料啊!
梨秋雨身后的护卫跃跃欲式,她却不慌不忙地蹲下来在雪狼的耳边轻声细语,不知在说些什么,只听得雪狼圆圆的眼睛弯出一道月牙,好似还很开心。
第六十七章赏菊宴
厅里的气氛顿时怪异的很,梨秋雨摆明了杀鸡敬猴,逮着那头白狼想灭了凤清儿的气焰,好立立威风,可是凤清儿却不着不急地逗着白狼,像是在跟人打趣,完全无视于那些拿着明晃晃的长剑向她们迅速走近将其包围在中间的侍卫。
“什么事啊,这么热闹。”正当其中一名侍卫举起长剑瞄准向雪狼刺去的时候,门口响起了一道响亮地声音。
众人皆道是谁扰了她们的好戏,纷纷抬头望去,只见门口立一名玄色长袍,气质不凡的美少年。
少年眉目如剑,唇齿朱白,五官极其俊俏,他的嘴角微微勾着,显得玩世不恭。
都说柔情有柔情男人的好,不过性子未免软弱。霸道的男人有霸道男人的专情,但是太过男子主义。冷漠男人总是寡情,唯有要坏不坏,神情冷淡但嘴角总含着笑意的男人最具有吸引力。因为这样的男人不寡情,不多情,不滥情,且五官极致带出去又倍有面子。无疑,惠崇文都具备了。
今日是赏菊宴,除了各位应带的侍卫随从仆人,参宴的都是女子。众人正好奇这是哪家的公子,羞红着脸想要互相打听。冷不丁地听到凤清儿淡淡的声音陡然响起。
“雪狼不知为何,一进门就得罪了人,喏,这些侍卫正拿剑相向呢。”她的声音轻柔淡泊,如一阵微风飘过,“我是拦呢还是拦呢?”
这话说的颇有些无奈,惠崇文好歹跟了她几日,摸清了一些门路,她越是显得云淡风轻,这屋子的人大概就要倒霉了,首当其冲的应该就是打雪狼主意的人。
他笑了,笑容里有些贼贼的,这人会是谁呢?
这一笑,人群中立刻响起一片抽气之声。不少女子立马沉迷于其中已经抚着胸口感觉呼吸不顺畅了。
东历的女子大多娇柔大胆,面对这样的阵容见怪不怪。倒是凤清儿看着有点伤风败俗,丢了女同胞的脸。
“我想就凭你,是拦不住的。”
梨秋雨猛地站起身来,面色愈加难看。凤清儿这个丫头蹄子,从一进门就当作她不存在,现在更是藐视她带来的侍卫,实在忍无可忍。
“哦,是吗?”凤清儿站起身,淡淡的笑意挂在唇边,“我倒忘了,梨妃带来的是可是宫中侍卫,确实不是一般人可以拦的。”
“你知道就好。”梨秋雨抬起下巴道。
“不过我很好奇,梨妃为什么要捉我的雪狼,它的脾气向来温和,不多事不生事,我们凤府里的人喜欢得很,都说捉贼捉脏,捉奸拿双,梨妃说抓就抓,总得有个名头吧,不然这刀剑无眼的,伤着了我可没法交代。”
“它叫雪狼是吧?”梨秋雨冷哼一声道,“它刚刚吓着本宫了。”
“哪里吓着你了?”凤清儿漫不经心,“它是出声嚷嚷了,还是张口咬人了?”
“这……”梨秋雨被问的语塞。
“既然都没有,梨妃二话不说就动刀动剑的,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今儿个梨家二小姐请我们赏的不是菊宴,而是血宴呢!”凤清儿字字如珠,声音清脆。呛的梨妃脸一阵红一阵白。
“你……”她一连气得说了好几个你字,就是不见吐出完整的一句话来。
“我怎么了?”凤清儿无辜的眨了下眼睛,“莫非我刚才也吓着了梨妃了?”那模样,牲畜无害。
梨妃嘴角狠狠地抽蓄着,厚厚的脂粉已经出现了龟裂的现象。坐在梨湘芸身边左侧的女子葛叶奇道:“今儿个那丫头是怎么回事,吃了熊心豹子胆了,连梨妃也敢顶撞!”
“就是,平日里胆小如鼠,能不多事就不多事,今日却是器张的很,好似换了个人似的,湘芸,怕是冲着你来的吧?”右侧的女子附声道。
“叶儿,琳儿你们俩人别胡说。”梨湘芸心里紧了紧,假装道,“清儿妹妹可不是这样的人。”
“也就你是个好性子,温婉娴淑,怪不得韩公子最后还是选择了你。”何琳招着嘴笑道,目光转向场中白衣女子,眸子里尽是轻蔑。
三人说话的声音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最个大厅的人都听见了。凤清儿朝她望了一眼,似是无意眉间却是闪过一道阴冷。
葛叶和何琳她们的父亲分别是朝廷的三品官员,官位不大,但官威不小,从这两个女儿的一言一举就可以看出来了。朝廷是一潭深水,乌泱泱浑浊不堪深不见底,上有宰相一品大臣压着,下有百姓看着,人才济济明争暗斗的朝堂,三品官员夹在里面,苟延残喘,就是个受气包的角色。每每暗流涌动时,他们都是夹紧脑袋的在人前耀武扬威,表面风光,看起来是个官宦之家,实际上还需要靠和莲城十大家族搞好关系,才能稳打稳扎。
梨家出了个后宫嫔妃,这是十大家族里仅有一名与天子搭上关系的家族,其他人还不上赶着巴结。葛叶和何琳就是受父亲之命,与梨家多多亲近。
偏梨家的嫡大小姐自小体弱多病,很少出门,梨湘芸虽是庶出,但人家生得美貌,又惯会投机取巧,性子又柔和,在家中的地位不比她姐姐梨湘绣差,最重要的是颇得梨妃的欢喜,自然就来讨好她了。
听得何琳的话,藏在袖中的指甲狠狠的掐入肉中,一团怒火在瞳孔里燃烧,好讽刺啊,韩淞前几日亲自登门退亲,外人还道是两人的关系正火热,殊不知再见面已是仇恨加身,永世宿敌。
“放肆,竟敢对梨妃无礼!”正当她们说得热闹时,梨妃身边的齐嬷嬷突然对着凤清儿厉声喝道。
“梨妃要动我的雪狼,我只不过是据理力争而已,你是哪里来的无知老妇,你们家主子和我说话,有你什么事?”
“我是齐嬷嬷,宫里的……”
“齐嬷嬷?”凤清儿不等她把话说话,似笑非笑,“不认识。”
惠崇文低低地嗤笑出声,这女人总能让人不知不觉暴跳如雷,这等天赋也是少见啊。
第六十八章赏菊宴二
众人一愣,诧异的同时也为她捏了一把汗。梨妃到底是当今圣上的宠妃,就算她与梨家再怎么不对付,不看妃面看龙颜。以梨妃睚眦必报的性子,回去定会是在皇上面前参她一本,介时凤家恐怕就吃不了兜着走。
“你大胆,齐嬷嬷乃是宫中的老嬷嬷了,你怎敢……”梨妃气得手发抖。
“是吗?不好意思啊,我不认识她,自然就不知道她是宫中的老嬷嬷了。”凤清儿微侧着头,再一次打断对方的话,“那老嬷嬷就是在宫里干了很长时间,老奴婢的意思么?既是老奴婢不还是奴婢么,有什么不一样?”
“噗”。
梨妃气得浑身颤抖,身后的齐嬷嬷上前扶着她的手,一张老脸沉得滴出水来。偏这时候还有人不合时宜的喷笑出声。
“哈哈哈。”惠崇文这下实在忍不住了,捧腹大笑了起来,“这话有理,实在是精僻啊!”他朝着凤清儿竖起了大拇指。
“不客气。”
“清儿妹妹,我姑姑好歹也是长辈,你再这样胡闹下去,若是被皇上知晓,龙颜大怒,介时姐姐可帮不了你。”这时,梨湘芸忽然站起身,神情温婉,看凤清儿的眼神像是责备邻家的小妹妹一样,颇有大姐的风范。
“梨姐姐这话就不对了,我怎么胡闹了,难道我刚刚说的话不对吗?若是不对,还请姐姐一一指出来,让众人评评理,若是都觉得妹妹无理,那妹妹就道歉,行吗?”她眨巴着眼睛,可怜兮兮道。
“这……”梨湘芸似是为难,她看了看梨秋雨,低声道,“姑姑。”那模样,好似凤清儿刚才给了她天大的委屈。眉目低垂间,眼角一道阴冷的光芒划过,现在还不是和凤清儿翻脸的时候,等着,总有一天她会让全世界的人都知道,得罪她梨湘芸的人,是不会有好下场的。
“芸儿不必委屈,姑姑自会给你做主。”梨秋芸指向凤清儿,脸色阴沉,心头涌出一抹杀机,“凤清儿,你目无尊长,藐视朝廷,休怪本宫对你不客气,来啊,将这个不懂规矩的野丫头还有那头雪狼给我绑起来。”
“是。”
原来退去的侍卫们,再次拔剑相向,剑拔弩张,寒气凛凛。
“惨了,这下凤清儿可要遭殃了,看来梨妃真动气了。”
“管她呢,自作自受!”
人群中均是等着看凤清儿凄惨的下场。
二楼的包厢内,惠崇玄静静地端坐在窗前,银白色的窗帘刚好遮住了他大半张脸,狭长的眸子微微眯起,慵懒而清冷,一楼大厅发生的一幕尽收眼底。
修长的手指漫不经心地抚着雕有青花的茶杯,忽地微微一顿,瞳孔猛然收缩。
“岛主,二公子他……”贴身护卫冷雪话还未讲到一半,就被惠崇玄冷声喝斥道,“都说了,在外面不要叫我岛主。”
“是,大公子。”冷雪连忙改口,看了看窗外那一抹玄色挺拔的身姿,欲言又止。
“放心,我与她虽只见过一次面,以她的本事,眼前的侍卫还根本不会放在眼里,况且她身边的那头雪狼也不是平凡之物!”惠崇文浅泯杯缘,嘴角扬起一抹浅浅的弧度。
“只见过一次面?”冷雪眉头轻蹙了下,难道大公子说的不是二公子吗?
一楼大厅。
“梨妃娘娘,首先说好,雪狼是雪狼,我是我,你若是真动手,有什么后果你可要自己一力承担!”凤清儿不慌不忙地抛出一句话来,目光直视着梨秋雨和梨湘芸,眼中没有半点该有的畏惧,戏谑的口吻像是在闲话家常。
“哼,本宫怎么做事还不需要你来教,给我拿下!”
一声令下,侍卫再也没有犹豫,纷纷举剑向中间的一人一兽刺去。
“哼,就怕你不动手,现下让你知道什么叫后悔!”凤清儿冷哼了一声,对着雪狼道,“交给你了!”
“嗷!”
雪狼仰天嚎叫,碧蓝的眸子凶光乍现。它腾身一跃,身姿矫健,冲向眼前的侍卫。锋利的爪子在空中划出一道道优美的弧线,它的嘴巴猛然大张,露出血红的舌头,看得叫人头皮发麻,恐惧异常。
“啊!”
那些侍卫手中的剑还未来得刺下,只感觉腰间一阵剧痛,低头一看,铁制的盔甲出现了几道划痕,皮开肉绽,腥红的血液眨眼间将下身全部染红。
前排的侍卫们纷纷捂住伤口,那里隐隐约约可见白森森的骨头,疼痛难忍,不一会儿,额头的汗就大滴大滴的往下掉。站在后面的侍卫被眼前的景象吓了一跳,手中的剑“哐哐”地掉在地上,害怕的不敢上前。
“你们还愣着干什么,快保护娘娘的安全。”齐嬷嬷心里也是惧怕的不行,但她毕竟年长些,遇事有经验,这档子口还知道护着主子的安全才是最重要。
“一群蠢材,还不快给本宫上。”梨秋雨万万没料到那头雪狼如此残暴,脸色煞白。
那些侍卫们亦步亦趋,显然很是忌惮雪狼。
“上,上啊。”梨秋雨这会儿是又惊又气又怕,她狠狠地瞪着那些侍卫们,“你们谁若是今日擒了那头畜牲,本宫回去重重有赏!”
所谓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听到梨妃有重赏,一些不怕死的侍卫提着剑慢慢向前靠近。
一旁的凤清儿斜靠在柱子上,完全当起了观众,她优哉游哉地弹着漂亮的指甲,漆黑的眸子里幽光闪现,偶尔瞟向梨秋雨的眼神充满了同情。
雪狼最恨别人骂它是畜生,那个蠢女人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姑姑。”
梨湘芸一直都注视着场中的变化,眼角余光忽地瞥见站在角落里的凤清儿看向梨秋雨的神色,眉毛一跳,旋即察觉好像哪里不对劲,下意识地要提醒姑姑,可是这种情况对方根本听不得任何话,梨秋雨气极败坏道,“芸儿,我今日非要那雪狼死无葬身之地!”
凤清儿今天分明是有备而来,那头雪狼看起来也不是那么容易对付,梨湘芸暗自恼恨姑姑怎地这般愚蠢,气得直跺脚,难道眼前的情景她还看不出来事有蹊跷吗?
第六十九章赏菊宴三
“嗷呜!”
雪狼再次发起了攻击,锋利的爪子所向无敌,厚实的脚掌在空中拍来拍去,如同在拍着一只苍蝇,很快又有很多侍卫捂着伤口,倒在了地上,神情痛苦,哀嚎不止。
“啊!”
所有的女宾客们吓得花容失色,四处逃窜。雪狼像是发了疯般在席间跳来窜去,那一爪下去,尖尖的指甲上都沾满了厚厚地肉泥。
“雪狼这是怎么了,它怎么还跑到席位上去攻击那些手无缚鸡之力的女眷?”惠崇文就着最近的桌子上拿起来一只苹果,咬了一口,就丢了,“嘶,好酸啊!”
“浪费。”凤清儿睨了他一眼,继续摆弄着她的指甲,好似那里会长出一朵花来,“雪狼是生气了,先前有几位女人,说要拔了它的毛做披肩,是可忍孰不可忍啊!”
“什么?”惠崇文闻言,在凌乱的场面当中瞥了一眼那道矫健如飞的身姿,嘴角狠狠抽搐道,“靠,难怪雪狼要发飙,原来还有这档子事,那是该得到一些教训!”
不一会儿,厅里的桌子椅子倒的倒,跌得跌,地上洒落了一地的茶酒和果子,现在一片狼藉。
梨秋雨现下已气得不知道要讲什么了,嚣张的气焰顿时化为恐惧,在齐嬷嬷和几个婢子的掩护下东躲四藏,她蹲在一张桌子后面,逃窜中扯乱了衣裳,发鬓上的步摇斜斜的垂在一侧,几缕青丝散乱在耳根,样子狼狈不堪。
“该死的,这群侍卫简直就是饭桶,连头狼都对付不了。”梨秋雨紧紧拽着齐嬷嬷的手臂,朱红的的嘴唇上下打着颤,她不敢抬头去看桌子后面的情景,生怕一不小心就被雪狼给盯住。
“这头雪狼这么凶,娘娘得赶快想法子。”齐嬷嬷喘着气,她年纪大,跑几步吃力的很,梨妃得宠,身边的奴才们也跟着享福,这几年在宫里除了替梨妃出点小主意跑跑腿,基本上就无事,养尊处优贯了,刚才这猛地一跑一跳,差点要了她的老命。
“要不,去调弓箭手?”一女婢提议道。
“蠢材。”梨秋雨闻言,破口就是大骂,“弓箭手隶属于御林军,只有皇上才可以调动,本宫若是去求皇上,别说皇上肯不肯,就是这腾云阁都出不去。”
“那,那可怎么办?奴婢,奴婢可不想死在这里!”那婢子眼见逃生无望,禁不住哭了起来。
这时,梨湘芸小心地向她们靠近。梨秋雨听得这声音,连忙抬头,面露一丝喜色,“芸儿,你来得正好,你脑子灵活,有主意,快,替本宫想个法子,要怎么样才能杀得了那雪狼,替本宫出气安全回宫?”
“姑姑先不要着急,那雪狼看着温顺,实际凶残无比,我看它不像是普通的狼种,要杀它,恐怕不易。”梨湘芸分析道,“眼下想要安全回宫,只能与凤清儿罢手言和。”
“罢手言和?不行,本宫是何等身份,与一个乳臭未干的小丫头低声下气的求和,本宫做不到!”梨秋雨断然拒绝。
“姑姑,性命要紧。”
“不行,本宫咽不下这口气。”
“来日方长,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姑姑带来的那些侍卫伤得伤,逃得逃,除了眼前的这几个丫头们,可有一个是护在姑姑身边的?”梨湘芸忍不住在心里嘲笑,梨妃在宫里恃宠生娇,横行霸道,宫里许多人早就看不惯,恨不能避而远之。今日请求出宫,护宫的将军为了打发她怕也只是随意拔了一支新军供她差用,端看他们和雪狼对阵不堪一击的作战实力就知道了。她心里对她向来也不是很敬重,只不过看在她是宫中后妃的份上,觉得这重身份也是种屏障才与之亲近。
梨秋雨一怔,略有犹豫。是啊,比起性命,面子算个屁,只要今日出了腾云楼,以后总有办法对付那头雪狼和凤家那个丫头。
“姑姑千万别想事情闹大,若是皇上知道,可就不妙了。”
今日赏菊宴,在座的不是朝廷里的千金,就是莲城大家族里的小姐,她不罢手,身边好歹还有几个贴心的婢子嬷嬷护着,可伤得就是那些无辜的女子了,若是都回不了府,一本奏折参到皇上手里,梨秋雨就是再得宠,好日子也是到了头。
“这一切都是凤清儿和那头畜生惹得祸,与本宫无关!”
“姑姑莫要糊涂,今日那么多人在场,有多少双眼睛盯着,谁敢保证她们都是一心与我们梨家交好的,万一有几个不长眼的暗地里向皇上告御状,官民联手,皇上就是再对姑姑伉俪情深,心有怜惜,也不得不平众怒,略以惩罚。到时候,姑姑后悔就来不及了。”
“是啊,依奴婢看,梨姑娘说得在理,娘娘,好汉不吃眼前亏,先保命要紧。”见梨秋雨还在犹豫,齐嬷嬷也是劝道,“宫里等着看娘娘笑话的不知有多少,娘娘千万别给那些人机会。”
“这……”梨秋雨咬了咬牙,终是下定决心道,“好吧,比起性命,其他的都不足以为惧。”她一把拉住梨湘芸的手,道,“此事就交给芸儿了,你替本宫传话给那个贱人,就说刚才的事,本宫不予追究,叫那头雪狼赶快滚出去。”
“姑姑放心,芸儿定会保姑姑安全出腾云楼。”
梨湘芸起身,毫无畏惧,直挺挺地站在桌子后面,举目望去角落里的那一白一玄两道身影,眸中闪过一道冷光,不过很快恢复如常,朗声道:“清儿妹妹,刚才纯属误会,还请妹妹高抬贵手,莫要伤了和气。”
“梨姐姐这话就说岔了,我根本就没动手啊!”凤清儿正在吃水果和惠崇文在一旁偶尔充当起雪狼的拉拉队,忽地听到一道声音响起,她侧目,眨巴着眼睛,似笑非笑,高举手中的苹果,无耻道,“喏,你看,我正在吃水果呢。”
“妹妹好心性,就不要跟姐姐拽文了,那雪狼是妹妹府上的,若妹妹能让它停下,它不敢不听。”
第七十章上官敏儿
“不是啊,姐姐还没搞明白吗,雪狼压根就不想动手,刚才都是那些侍卫想要它的命,它为保命不得不反抗,说穿了,不过是自保。”
此话一出,那些四处躲藏的小姐们竟是暗骂梨秋雨是害人精,就连平常与梨家要好的人此刻都忍不住在心里数落起梨家的不是来。
“清儿妹妹说得对,梨湘芸你还是叫梨妃娘娘这边先停手吧。”
“是啊,都说雪狼通灵性,对危险的察觉性比一般的动物还要敏锐,它会奋起反抗也是无奈。”
“大家说的对,说来那雪狼和清儿妹妹也是无辜的。”
说到最后,甚至有人替凤清儿和雪狼鸣冤。梨湘芸恨得牙痒痒地,凤清儿三言两语就将责任推得个一干二净,好,真是好。然而眼前不得不暂时压下心中的怒火,她看向梨秋雨,询问她的意见,后者气恨难平,惊惧交加,但梨湘芸先前劝说的话她却是听进去了,此刻毫不迟疑的点头,直接对着那些侍卫们吼道:“通通给本宫住手。”
终于听到梨妃喊停,那些侍卫们松了口气,纷纷跌坐在地上平喘着气,然而手中的剑却是握的紧紧的,生怕那雪狼再对他们拍下一掌,死于非命。
“雪狼,你也停下吧!”
凤清儿从盘中挑了两个火龙果,走向雪狼,递在它嘴边道:“给,这东西下火,吃了它你就不会这么生气了。”
雪狼哼哧哼哧的用着两人才听得到的声音讲道:“往后这种小虾米就不要叫我了,他们还不配我动手。”
凤清儿见它不满,笑道:“不交给你交给谁,谁叫你长得这么威猛呢!”
“那边不是还有一个小子吗?”雪狼眼神往惠崇文的方向瞟了瞟,然后叼着火龙果“咻”地一声窜向房梁处悠闲地享用着美食去了。
“哎,我说你能不能低调点。”对于雪狼我行我素的性子,有些头疼,唉,看来以后得好好调教调教。
众女子见雪狼稳稳的趴在悬梁上,尾巴在空中晃荡着,微眯着眼睛,一口接着一口的吃着火龙果,模样乖巧安静,不由得暗暗乍舌,很难想象这还是刚才那头勇猛无敌、凶残暴力、爪爪见血的雪狼么?
猛然耳边想起某人刚才说过的话,“雪狼性子温顺,很得我们凤府的喜欢……”
她们齐齐地望向凤清儿,感觉又是无语又是无耻。
不管怎样,一场风波终算是停下了,没有性命之忧,总算松了口气。
梨秋雨在齐嬷嬷和两个婢子的搀扶下,颤微微的起身,趁着梨湘芸与凤清儿谈判的空档,有些凌乱的发髻很快被整理好,斜到一边的发钗也被抚正,只是身上的衣裳有好几处被桌角勾了丝,裙摆处用蜀锦加了金线绣的几朵牡丹缺了一角,宫中的女子素来重视穿着打扮,尤其是梨秋雨,能得到皇上的恩宠,华丽的装着和精致的妆容也是一种必不可少的手段。
“该死的,本宫的衣裳!”她抚了抚衣角,气急败坏道,“这是上好的苏州宋锦,还有那牡丹,具是用蜀锦制成的。宫里总共不得几匹,这下可好了,全毁了。”
“娘娘心可真宽,这会儿还会心疼身上的那身衣裳,看来那什反锦,很贵啊!”凤清儿淡淡地笑道。
“当然贵重,这全是宫中的御用品,外面花钱也是买不到的。”
“原来真这么贵,比命还贵!”凤清儿笑了笑,转目扫过其他人,关心道,“姐妹们可有伤着?唉,今天的赏菊宴实在是个意外,我也不想的。”
那些女子自来都是娇生惯养,平常在家里稍稍地不小心磕碰了一下,都会有人紧张不已,今天在腾云楼,雪狼虽是有目标性的喊打喊杀,但她们难免遭了池鱼之殃,四处躲藏时,手脚多少都有些擦伤。然,梨秋雨贵为宫中嫔妃,身为天子枕边人,当以天子为榜样,爱民如子,怎可在关于性命之时,只担心自己的衣裳,视别人的生命于不顾,这般想着,不禁心里都有些怨怼。
相比之下,凤清儿的话就让人释怀许多。
“谢清儿妹妹的关心,都还好,小伤小痛的回去上点药就好了,不打紧。”首先说话的是上官家族的大小姐上官敏儿。上官敏儿长得眉清目秀,端庄雅致,脸上挂着浅笑,生动而灵力,凤清儿心性寡淡,看人看物都是慢热的很,很难一下子就被吸引,然而她一见到上官敏儿心里不知怎的,感觉很亲切,似乎很投她的眼缘。
“没事就好。”她回以微笑,忽地想起了什么问道,“不知贵府的上官云宫长老最近可好?”
“宫长老最近好像很忙,很少呆在府上,清儿妹妹怎么突然问起他来了?”上官敏儿奇道。
“哦,没什么,府上最近来了一位贵客,说是与宫长老是旧友,本想着改日拜帖请宫长老来敝府作客,好叙叙旧,没想到这次会碰上敏儿姐姐,那真是太好了,就请敏儿姐姐替妹妹带句话,行吗?”
“那位旧友可有留下名讳?”
“我只知道姓廖,唉,姐姐就别问了,宫长老来了就会知道,总之是他想见的人。”凤清儿打着哑谜。
廖坤元失踪,以上官云宫的性子,肯定会猜到出了事,他只有两条路可以走,要么逃得远远的,要么将之救出来。他的亲人都在莲城,逃也逃不远,况且他也舍不得逃,所以救廖坤元是势在必行。凤府放了长线等钓大鱼,可几日过去了,上官云宫都没有动静,想来是那根长线行事太过谨慎,怕引火焚身,等着风声过去再行事。可凤府却等不下去了,所以她想了想,只好推波助澜,干脆直接告之,上官云宫知道后,定会找到那人证实消息的虚实,这样,奸细和罪魁祸首一并现身,事情也就算是彻底告一段落了。
“如此,那姐姐就不多问了。”上官敏儿笑了笑,她深深地看了对一眼,那眼神幽静深邃,冥行索隐,极具穿透力,凤清儿眉心一跳,只觉得被她盯着自己像透明了一样,在她面前毫无秘密可言,惊叹道,“好有灵气的一双眼睛。”
她连忙逃开她的视线,举目望向别处,身上被监视的感觉才稍稍好了些。
第七十一章毁容
“清儿妹妹,时间不早了,我们也该回去了,不管怎么样,刚才还是要多谢妹妹了。”冯静芝是官家之女,性子有些高傲,其父亲在朝廷位居丞相,一人之上万人之下,她本不喜欢像今天这样的宴会,觉得女子聚在一起多半都是磨嘴皮子,道东西家的是非,实在很无趣。然而父亲却执意让她出席,只因梨妃之邀,不好驳了人家的面子,不求她左右逢源,但求不要得罪。
她不惯与这些人打交道,也不喜欢。从入席到现在,总共就说了一句话,就是刚才对凤清儿的道谢。
她一开口,大家都很诧异。此刻看凤清儿的眼神也是变了又变。梨湘芸就更别说了,冯静芝性格清冷,从不与人过多的打交道。在场的人除了她姑姑梨秋雨,官家出席的人里就属她身份最高,她曾几次三番想要与她交好,对方都是不冷不热的,今天竟主动和凤清儿那丫头说话,且看那态度有意为之,嫉恨的妒火猛地一下子燃烧,然而眼下不是她发泄的时候,端看众人的脸色,姑姑身为长辈,又是天子身边的人,一言一行都代表皇家,刚才的举动怕是引起了公愤,只得笑道,“今天实在抱歉,是湘芸安排不周,让姐妹们受了惊吓,改日定登门一一致歉,还望姐妹们千万别往心里去。”
好在,大家都只是擦破皮,没有受重伤,不然只怕这不满就化成怨恨了,能以消除。
“湘芸,致歉就不必了,往后这种宴会能免还是则免吧。”冯静芝声音淡淡的,但透着一股威信,不愧是高官家出来的人,身上自带着威严。
说完,她朝着梨秋雨屈了屈膝道,“娘娘,臣女就不打扰,先行告退了。”
梨秋雨额首,笑得温婉,与前面的嚣张横行咄咄逼人判若两人,道,“去吧,替本宫向冯老夫人问声好。”到此时,她若还看不清眼前的局势,看不透大家对她的态度已产生了微妙的变化,她在宫中也就白混了这么多年头了。她朝着齐嬷嬷递了个眼神,后者连忙掏出一个精致的木匣子,里面是一把木梳,笑道,“听说冯老夫人的生辰快到了,本宫没什么礼物好送,这把梳子是黄杨木所制,作工精巧,梳齿触肤,有提神之效,还请冯小姐代为转交。”
冯静芝接过梳子,打量了一眼,一般的梳子大而粗笨,这把梳子却是小巧的紧,刚好如成人女子手掌大,梳柄上镶了一颗龙眼大的蓝田玉,玉质通透,一看就是上上品。
“娘娘的心意,臣女定会转告,只是这把梳子太过贵重,不过是小小的生辰,实在受不起,况且祖母历来简朴,偏好竹梳,只怕这把她会用不习惯!”
“没关系,用着用着就习惯了。”梨秋雨笑着更加温和,心里却道,不知好歹的东西,若不是看在你父亲位高权重或许能为我所用的份上,本宫才懒得与你周旋。
“如此,那臣女就代祖母先谢过娘娘了。”冯静芝想了想,最终还是收了下来,总不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一而再再而三的拒绝人于千里,先带回去跟父亲禀明,然后就他来定夺吧。
“收着,收着。”
“那臣女就告退了。”、
“等等。”
正当冯静芝带着大家准备退出腾云楼的时候,大厅里忽然响起了一道尖锐的声音。
“我的脸被划破了,这笔帐总要算清楚。”葛叶站起身来,将左脸捂得紧紧的,手背上有鲜明的血迹。想来脸伤得不清,不然不会流这么多血。她泣声道,“你们说,我的脸该怎么办?”
适才她四处逃窜,瞥见墙角那根柱子粗厚,可容两三人藏于后面,于是就奔过去,没想到刚刚跑去就被雪狼一爪拍了过来,正好划在她的脸上,当时就痛的晕过去,直到方才才醒来。
梨秋雨皱了皱眉,葛家虽说与梨家交情不错,但也不能在她面前大吵大闹,成何体统。念在她容颜被毁,忍了忍终是没开口训斥。
梨妃不吱声,其他人也没打算接话,只是静静地观看。
凤清儿漂亮的眸子微微挑起,望了望悬梁上的雪狼,立刻心知肚明,那葛叶就是先前说要拔了雪狼毛皮做披肩之人,难怪雪狼会特别“照顾。”
这么记仇,睚眦必报,果然很对她的胃口。
“凤清儿,你说此事该怎么办?”梨秋雨是娘娘,她不能说什么,只能将气撒到凤清儿身上了。
“我?”凤清儿莫明其妙,“你脸上的伤又不是我弄的,你找我干什么?”
“此事因你而起,不找你找谁,那畜,雪狼是你带来的,自然算在你的头上了。”
“笑话,早在梨妃娘娘要动手前,我就已经声明,雪狼是雪狼,我是我,若是有什么后果,娘娘一力承担。这是大家都听见了的,怎么,难道你没听见吗?”凤清儿指了指大伙,最后目光落在梨秋雨身上,戏谑的口吻道,“不信,你可以直接问娘娘。”
“你……”葛叶呛得满面通红,她瞥了一眼梨秋雨,后者冷着脸根本没想过要搭理她,她转目对着凤清儿大声控诉,歇斯底里,“我不管,是你的雪狼伤了我,这是事实。”
“好,既然是雪狼伤了你,你就去找雪狼,我可没碰你,我也没交代它伤你,大家伙都可以给我作证。”
“我不管,就是你的责任,伤了我,我要你偿命。”说着,葛叶已红了眼,抬手就朝着凤清儿抓来。
凤清儿早有预防,微微侧身,葛叶的手刚好擦过她耳根的发稍,差一点点就是脸了。
“葛叶,你有本事就去找正主儿,别在这里胡乱咬人,我凤清儿也不是容易被人……”凤清儿这下也动了怒,她跳开朝着葛叶推了一把,葛叶跌坐在地上,双手撑在地面,脸上的伤暴露在众目睽睽之下。
所有人都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一片抽气声此起彼伏。
葛叶的脸上,有三道深深地爪痕,道道入骨,血肉翻卷,鲜红的血液还在不断地往下流,蛾黄色的衣襟已迅速染成一片红色。她的脸此刻异常苍白,毫无血色。
“叶儿,你的脸?”最先回神的是何琳,她吓得连连后退,颤声道,“你的脸,你的脸怎么伤成这样?”
第七十二章惠崇玄
“我的脸怎么了?”葛叶下意识地捂住自己的脸,另一只手紧紧扑抓住何琳的裙角,惊慌道,“伤得很严重吗?”
这么深地伤痕,怕是要毁了,然而何琳却不敢据实以告,她怕葛叶受不了,只得缓缓地摇了摇头。
见好友摇头,葛叶的心稍稍定了些,她看不见自己的伤痕,只能让旁人来告诉她。然而她还未松口气,就听到另一道声音响起。
“你的脸伤得很重,再不医治,怕是要毁,毁容了。”上官敏儿皱了皱眉,不是她狠心,实在是情况不容再拖下去。她虽不喜欢葛叶,但女为悦己者容,没有了美貌,以后生不如死。
“毁容?”葛叶被这两个字震惊地定在原地,原本就苍白的脸色此刻愈发苍白了。
“嗯。”上官敏儿点头,眼神却是扫向凤清儿,眉头紧蹙,显然也觉得她下手有点太狠的意思。
凤清儿无辜的耸了耸肩,这事实在是赖不上她啊,要怪就雪狼下手太狠,人家虽说要拔它的毛,但也只是嘴上说说而已,结果倒好,你大爷的竟然剥了人家的脸皮,这次的祸貌似闯的有点大了。
屋梁上的雪狼依旧悠闲的摇摆着尾巴,仿佛一切与它无关。
大厅里瞬间沉寂,所有人都是默默地看向葛叶,有同情的,有淡薄的,有痛惜的也有着急的。
“葛叶,你还是快去找大夫吧,这伤可耽误不得。”
葛叶的眼皮抬了抬,无助无神的眸子霎时变得犀利,她猛地转身,发了疯一样向凤清儿扑去。
“凤清儿,你毁了我的容,我要你以命相赔。”
她知道,这伤怕是治不好了,她的脸破了,感觉有风从脸颊钻进来,吹得脑子里嗡嗡作响,再加上大家的眼神,分明是没希望了,这一切都是拜凤清儿所赐。
她这一反扑来得突然,加之凤清儿又离得近,眼看着那手就要落在她的脸上,大家闭上了眼睛,不敢看下去。
“清儿。”
“嗷呜!”
惠崇文和雪狼脸色大变,待明白过来时,已经晚了一步,葛叶已经扑倒在凤清儿的身上,那手只离她的脸差之毫厘。
凤清儿也以为这次难逃一劫,闭着眼睛准备挨这一抓。
二楼的包厢,惠崇玄一直关注着事情的发展,狭长的眸子闪过一道幽光,神色一凛,浑身的气息产生了些许波动。站在他身后的冷雪微微诧异,大公子这是要做什么,对那个女子施以缓手吗?
“咻。”
事实证明她是对的,下一刻,惠崇文手中的茶杯已经飞了出去,朝着一楼那名发了疯的女子掷去。
“咔擦。”
什么东西破碎的声音。
凤清儿缓缓睁眼,想象中的疼痛没有出现,朝她扑来的葛叶却是在离她半步的距离直挺挺的倒下,双目暴睁,额上的青筋一根根凸起,眼神里充满恐惧不甘和不可置信。
她的太阳穴多了一道伤口,竟是一片浅绿色的树叶,树叶狠狠镶进她的肉里,它的上空似乎还飘散着一丝丝热气,伴有淡淡的茶香。
在她的脚根处,有一只摔碎成几片的茶杯。
凤清儿看得心惊,有人用茶杯里的一片茶叶将葛叶给杀了,这是什么样的手段?什么样的武功能够将软绵绵的茶叶当作利器射入人的肉体,那人的内力该是有多雄厚!
“有刺客,快,快保护娘娘!”
齐嬷嬷连忙护着梨秋雨后退,两个婢子一左一右的保驾护航。梨秋雨的吓得花容失色,下意识的抬头,两眼死死地盯着雪狼。
梨湘芸微眯了冷眼,全身紧崩,今日真是诸事不顺,出门没看好黄历,好好一个赏菊宴就成了杀人现场,死的人还是葛叶。葛老头子就这么一个女儿,视若珍宝,他要是知道女儿惨死腾云楼恐怕第一个就找自己报仇,谁叫给葛叶的帖子是她下的呢。
现场又是一片寂静,整个腾云楼都充斥着一种阴森恐怖怪异的气氛,所有人的神经瞬间紧崩,害怕得连大气也不敢喘一下。就连雪狼也是一跃而下,站在凤清儿的身边,充当着保镖的姿态,只是那神情却是懒洋洋的。
惠崇文蹲在葛叶的身边。他细细地察看了一下她太阳穴的伤口,浑身一震,脸上露出一丝苦笑。
“不会这么倒霉吧,他来了?”
“谁来了?”惠崇文的声音细小如蚊,但耳尖的凤清儿还是听到了,她道,“到底是谁来了,你认识这个杀人凶手?”
惠崇文正待回答,二楼的窗口突然飞出一道白色的身影。众人只觉得眼前一花,厅中突然多了一幅陌生的面孔。
男子白衣胜雪,眉目如剑,颜如冠玉,肤如白露,肌如雪霜,薄薄的嘴唇朱红轻缀,所有的人目不转睛的望着他,觉得这样美貌的男子该是神仙下凡,人间怕是不曾有。
很快,她们在脑海中迅速搜索,想要知道他到底是哪家公子,甚至有些姑娘们已经开始交头接耳,纷纷猜测他的来历。
他负手而立,缓缓走来,如墨的眸子定定的注视着凤清儿,似笑非笑。凤清儿望着他,只觉得他身上有一股难言的霸气压抑着全场,那王者气息似乎浑然天成。
然而除此之外,对他,她还有几分熟悉之感。
“杀人凶手?小丫头,我是你的救命恩人,怎么会是杀人凶手呢?”男子慵懒的开口,对躺在地上身体已经开始僵硬的葛叶视若无睹,仿佛他刚才杀的是一只蚂蚁。
他的声音低沉浑厚,有股子莫名的吸引力,女子们为他的声音无法自拔,也为他说话的对象羡慕不已。
“你,你是谁?”他一步步靠近,她一步步后退,她不是惧怕他身上发出来的气场,而不是喜欢陌生人如此的靠近。然,眼睛始终紧紧地盯着他的眸子,一秒也未离开过。
他的眸子,灿若星辰,晶莹璀璨,慑人魂魄,稍不留心,就会深陷其中。她明明是第一次见到他,然这样的一双眸子,她又好像很久以前就见过了,似曾相识。
第七十三章悲催的梨妃
“我是谁?”惠崇玄如剑的眉宇轻轻一挑,似有不满,才多长时间,这小丫头就不认识自己了,即便当初他易了容,和现在的外貌大有不同,但多少总会有熟悉之感吧?
凤清儿上下打量着他,非常确定他们是初次见面,可越看那似曾相识的感觉就越浓,难道真的是在哪儿见过他吗?不会吧,她的记忆力一向没那么差,特别是修炼了天玄内经以后简直是过目不忘。
难道是在得天玄内经以前?
这时候,冷雪抱着剑走向惠崇文,恭敬地喊道,“二公子。”
惠崇文连忙抬起手遮住自己的脸,尖着嗓音道,“姑娘认错了,我不是你家二公子。”
“二公子这是干什么,还是将手放下吧,争取个宽大处理!”冷护卫面若寒霜,平静地如一潭冰水,无风且静,然心里却是掀起了大浪。她虽在和二公子打招呼,可是眼角的余光却是落在大公子和那白衣女子的身上,那女子不仅生得美貌倾城,气质更是清冷傲然,让人看一眼就不禁有种臣服之感,她不得不承认,大公子的眼光果然独特,这样桀骜不驯的女子恐怕放眼天下也是少见。
惠崇文打了一个寒颤,见躲不过,只得放下手来,对着来人嘿嘿了干笑了两声,皮笑肉不笑,“冷护卫,好久不见啊。”说着,他硬着头皮朝着白衣男子行去,讪讪地叫了一声,“大哥。”
“大哥?”凤清儿眨了眨眼,思路有些跟不上了。
“是啊,这位呢是我大哥,惠崇玄。”惠崇文耸拉着脑袋介绍道。
“你好像对于我是你大哥这件事很不情愿。”惠崇玄冷眼微眯,“罚你将《山海西经》手秒一百遍。”
“为什么?”惠崇文抬头。
“你说呢?”惠崇玄冷声道,“冷护卫,二公子的作业就交由你来监督,错一字重抄三遍,少一字重抄十遍。”
“是,大公子。”
冷雪领命,肃然而立,对于二公子的遭遇一点儿也不同情。二公子生性顽劣,喜欢四处游玩,自小就野惯了,因为这,大公没少罚他。这次他竟偷出岛,几日未归,犯了蓬莱岛的大忌,大公子若不施以惩罚,只怕他以后更加得寸进尺。
“你,你们是兄弟?”凤清儿瞬间恍然,嘀咕道,“难对我说怎么那么熟悉。”
眼前的男子的确与惠崇文有几分相象,特别是那双眼睛,乍一看简直一模一样。若不是与惠崇文认识在先,又在他口中提到过天玄砚,她刚才都有种错觉,仿佛他才是当是赠砚之人。
梨湘芸望着场中的陌生男子,说实话,即便心有所属,这会儿心脏也是好一阵子跳得厉害。
她终于明白,原来世上除了韩淞,还有男子能入得了她的眼,可是为什么,为什么眼前的男子也只是围着凤清儿转,看起来好像很熟络的样子。
两手狠狠地绞动着丝帕,樱红的嘴唇死死的咬住,凭什么世上所有优秀的男子眼里只有凤清儿,她梨湘芸究竟哪儿比她差了?她不甘心,她不服气,她恨。
脸上蓦地划过一抹阴冷,韩淞她得不到,眼前的男子她同样也得不到,既然不属于她,那就干脆就全部毁掉吧,省得叫她惦记,看着碍眼。
眸光一转,她俏俏地向梨秋雨靠近,俯身贴耳,不知道嘀咕了什么,只见梨秋雨的脸色先是一怔,尔后眉目舒展,嘴角扯出一抹笑意。
“来人,赶快将这名刺客给本宫拿下!”
正当大家一边惊叹白衣男子的绝世风华一边猜测他与凤清儿的关系时,梨秋雨的声音陡然响起。
“我看谁敢!”
惠崇玄眉宇微挑,冰冷的眸子没有丝毫变化,倒是冷雪拔剑护在自家公子的身前,缕缕寒意从身上迸出。
“放肆,天子脚下,竟敢有人擅自行凶,本宫乃是后宫嫔妃,当以天下子民视为己出,葛叶惨死,凶犯难逃干系,你是哪里冒出来的,竟敢违抗我的命令,想造反了吗?”梨秋雨没想到她堂堂宫廷后妃,吐个唾沫人家都当个钉子重视,今天竟有人公开跟她叫板,心中的那把焰火腾地烧起来了。
“造不造反,我们没兴趣,敢伤我家大公子,你试试?”冷护卫寒气逼人,举剑摇指对方,她可不管天子不天子的,此刻就是天皇老子下凡,也休想在她眼前动手。
“伤了又如何,他是杀人犯,本宫亲眼所见,别说伤他,就是杀他,那也是天理昭昭。”然而话还没说完,冷雪已拔出手中的剑,梨秋雨只觉得寒光一闪,剑气逼人,脖子立时传来一阵疼痛,她下意识地用手去摸,霎时脸色脸白如纸,那里被剑划出一道口子,鲜血直流。
“你,你敢伤我?”梨秋雨骇然大变,额头上已渗出层层汗珠,那剑刃紧紧挨着她的皮肤擦过,若是再偏一点,怕是脑袋早已搬了家,想到这里,她心中一阵后怕。
“别杀伤你,杀你那也是天理昭昭。”冷雪捡了刚才的话毫不客气的还回去。她五指张开,神色一凛,嵌入墙壁中的长剑循着原路飞回,稳稳地落在她的手中。
众人被眼前的景象惊了又惊,今天是什么日子,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人生需要精彩的部分好像都在这一夜全部填满。
那个叫冷护卫的身手可真是了得,一出手就震住了场面。一个贴身随从就能如此,试想那名白衣公子的实力肯定更是骇人。
抓狐不成,反惹一身臊。梨秋雨觉得自己无比悲催,原本想在众人面前趁机重立威信,好将先前一时的口误抹去,谁知这下面子里子丢尽不说,连性命都甚堪忧。她恼恨了瞪了一眼梨湘芸,将所有的过失都算在她的头上。
梨湘芸也没料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设计让梨秋雨动手抓住那白衣男子,一来好向葛家交代,二来那男子与凤清儿似有交情,只要顺势添油加醋,将凤清儿一并问罪,然后借机铲除凤家也不是不可能,如此,她心中的恶气也算是消得大半。可是事情想像起来往往是简单的,要做却是千难万难。
此刻不仅白衣男子难以抓捕,葛叶的事情没法交代,现在连姑姑也会因此与她隔阂,一招三损,实在可气。
梨湘芸思绪飞转,她向白衣男子踱步而来,然而还未等她靠近,冷雪手中的长剑就横在她的前面。
“留步,大公子一向不喜欢陌生人靠近,你还是退远点吧!”
梨湘芸嘴角抽了抽,脸色一阵尴尬,那凤清儿与白衣男子不过一步之遥,到她这里就避如蛇蝎,好不容易压下的恨意又增长了几分。
凤清儿眯了眯眼,不知道梨湘芸这是要唱的哪出戏。
第七十四章隐王惠简
“敝姓梨,梨湘芸,敢问公子何方人氏,尊姓大名?”
面对询问,惠崇玄充耳不闻,完全视对方不存在,目光落在雪狼的身上,除了眼前的白衣女子,也就它才能引起他的兴趣了。
“公子未免太无礼了,我礼诚相待,并没有其他的意思。”梨湘芸碰了个瘪,不禁恼恨,“公子深藏不漏,端看你身这位护卫就知你武艺惊人,梨妃娘娘今日奈你不得,我们也不想硬碰硬,不过杀人者偿命,葛叶是朝廷官员的千金,她死在你的手里,总要给人家一些交代吧。留下姓名又何妨?”
“要我留下姓名?”惠崇玄挑眉,嘴唇微微勾起,似笑非笑,“你还不配!”
“你……”梨湘芸气得脑子嗡嗡响,“难道公子就不怕我们调兵强行将你留下吗?众使武艺再强,也是寡不敌众,到那时公子可就难堪了。”
“哦,是吗?”惠崇玄懒洋洋的应了声,深邃晦暗的眸子闪出点点光芒,“拭目以待。”
他的声音刚落,门外突然传来一道豪爽的声音。
“玄儿!”
众人举目望去,只见门口站着三人,年纪均在五旬左右,个个双目如炬,待发现白衣公子时,中间的老者连忙上前,爽朗的笑声响彻整个大堂。
“玄儿,不好意思,让你久等了吧?临时有点事脱不开身,所以耽误了时辰,莫怪莫怪哈!”
来人一把抱住白衣男子,显得很是兴奋和激动。身后跟着的两个随从也是脸上止不住的笑意。
“没想到几年不见,玄公子竟长得这么般大,不错,不错,仪表堂堂,人中龙凤。”
“是啊,玄公子的样子像他娘,不过这气质嘛倒是随了他爹,总之,万里挑一的好儿郎!哈哈!”
“多谢二叔,蜀伯,宁伯谬赞,小侄愧不敢当。”惠崇玄脸上露出一抹笑意,虽然与对方相比,有些淡然,但与之前对待某人的高冷形象已是判若两人。
“文儿见过二叔,蜀伯,宁伯。”这边惠崇文看清来人时,也是惊诧不已,连忙上前问安。
“文儿?”中间的男子将他上下打量了下道。
“是。”
“哈哈,好,实在是好,没想到文儿也长得是一表人才,好,真是好。”他一连说了好几个好,仿佛夸不完似的。
凤清儿翻了个白眼,那两兄弟是有多好,有必要作死的夸么?
他们这边聊得热呼,那些大家闰秀们却是一头雾水。倒是冯静芝眼尖,连忙上前,朝着中间那人施了一礼:“静芝见过简王爷,给王爷请安。”
“静芝,你怎么也这儿?”
“大概是巧合吧。”冯静芝看了看惠崇玄两兄弟,又看了看梨湘芸,清明的眸子也是微光乍闪。
“参见王爷,王爷吉祥。”
在场之人,除了冯静芝还有不少其他的官家之女,对简王都曾有过一面之缘。这时,认识的不认识的,都下跪参拜。唯有一人,高高在上,稳稳地坐在原地。
“都起来吧。”简王爷抬手示意大家起身,显然也是这时候才发现这大堂里坐着这么多人,而且现场一片狼藉。他微微蹙眉,自然也发现了梨秋雨。
“见过娘娘。”简王朝着梨妃拱了供手,算是行了礼。
简王爷是皇上亲皇叔,名惠简,十六七分封,开牙建府,到二十五岁被赐字封为隐王。不过他还没赐字时,大家都随着他的名字最后一个字称他为简王,时间一久,也就改不过来了,隐王生性豁达随意,改不过来就不要改了,所以人们一见到他还是称他为“简王。”
“简王爷免礼。”对于他粗糙的行礼,梨秋雨早已习惯,她略略抬手,脸上受宠若惊,简王爷功高盖世,皇上面前都要礼让三分,平常在后宫碰着她们这些个妃子,只是点头额礼,今日能如此,一是顾及有外人在场。二是大概是人家心情好吧,总之算是给足了她的面子。
不过眼下她倒是好奇了,那白衣公子怎么又和简王有了关系,听那公子称之为二叔,莫不是真是什么沾亲带血的关系?
“玄儿,这是怎么回事?”简王爷不是瞎子,葛叶那么大个人躺在地上,他不会看不见,“她死了?”
“嗯。”惠崇玄淡淡点头。
“怎么死的?”简王面色有些难看,葛叶的样子明显是死于非命,他今日虽只是包了腾云楼二楼的场子,但有人光天化日之下行凶,那人也是胆大包天,不将他简王放在眼里了。
正自气恼时,他又想另外一事,“对了,我刚刚进门时,听到有人说要调兵给你难堪,是怎么回事?玄儿,你可是遇到什么难处?”
“不是。”惠崇玄睨了一眼梨湘芸,淡然道,“那女子非认定我是杀人凶手,说要抓我归案,好给葛家一个交代。”
“你就是杀人凶手,什么叫是我认定。”梨湘芸反驳道,“多少眼睛都看着呢,就连娘娘也可以作为证人。”
她毫不畏惧,虽然白衣公子叫简王为二叔,但未必就是亲戚。简王爷是皇亲国戚,侄子也必是朝廷为官拜相的,要是有这么个面孔,梨秋雨不可能不认识。再者,她在莲城生活多年,也从未见过此人。所以既然不是血亲,就是在外面认的干亲。谁都知道简王爷生性豪爽,喜交四海,府上更是养了各路能人异士。即是这样,眼前的男子不是游士就是门客,简王爷断不会为了这样一个人,而犯下循私枉法的罪名。
这么多人盯着,他担不起。
“是吗?”简王目光微抬,却不是问梨秋雨,而是扫向众人。常年在高位,身上有股子威压,再加上简王是武将,身上沾满了多少人的鲜血,见过多少将士死于战场,他一个数次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人,煞气逼人,站在那儿,什么也不做,光是一眼神,也是叫人看得胆颤。
那些个女子在他的眼神威逼下,一个个地寒蝉若禁,低下头不敢言语。
当然除了上官敏儿和冯静芝。上官敏儿的父亲也是极其威严的人,气场丝豪不逊于简王,她常年相对,早就免疫了。冯静芝的父亲与简王算是好友,两家经常来往,因此也是习惯了。
第七十五章护短
上官敏儿不作证是觉出白衣公子和简王的关系不寻常,况且这是官家的事,她不想插手,以免给父亲惹来祸事。冯静芝自然是看不惯梨家的狐假虎威,仗着皇帝的恩宠,恶名昭彰。再说,就算证明了又怎么样,简王也不会对白衣公子对手,与其如此,何必为冯家添堵,树了个简王这样的对手。
“你看,有谁证明那丫头是我家玄儿所杀?”简王微微眯眼,似乎很满意大家的反应。
“王爷,您若不信,可以直接问梨妃娘娘。”梨湘芸急得红了眼,一心想要打击凤清儿和眼前的两个年轻男子,未曾留意到简王的话。
倒是梨秋雨耳尖,听到简王说“我家的玄儿”,心思立刻活络了起来。这白衣男子莫不是真和皇上有什么关系?
“不问,谁不知道梨妃娘娘和你是亲戚,叫她如何作证?”简王摇头,两手一摊,说话时胡子一翘一翘的,“你这不是叫人家娘娘为难呢嘛?”
“就是,我看玄儿就是无辜的,他心地善良,从不与人为恶,玄儿初来莲城,没几个认识的人,更不会有什么敌人。这姑娘的死明显是另有蹊跷。”蜀伯的嗓门粗,嚷嚷起来有几分草原大汉的粗犷。
“哼,梨丫头,不要仗着你们梨家在莲城有点权势,就欺负新人,玄儿是我们的贵客,更是我们简王府要罩着的人,我看哪个不长眼的想来闹事。”宁伯干脆将惠崇玄护在身后,抽出腰间的配剑,“叮”地一声,插在地上,光滑的大理石地板愣是出现一道道裂缝,如一张蜘蛛网。
坐上椅子上的梨秋雨脸色被讽得是一阵红一阵白,却又不好发作,尴尬万分。她暗咬银牙,这几个人也太不给她面子了,好歹她也是一宫的嫔妃啊!
简王身边的人,一个比一个护短。按以往的作风,简王根本不会多罗嗦一句,直接摞下话,这人是我简王府的人,哪怕他就是杀人凶手,他也要一护到底。只不过在场的人,都是莲城有头有脸的出身,从某种意义上讲,代表整个莲城,若是蛮横的唯护,以后惠崇玄在莲城不便行事,多少会受些影响。
凤清儿忍不住一个赞赏,这护短的个性,比她有过之而无不及,实在很合她的胃口。
惠崇玄懒懒地站在身后,深邃幽暗的眸子始终不离凤清儿半步,仿佛简王他们在说一些与他不相关的事。偶尔一道流光从眸子里划过,那日在蓬莱岛,他明显感觉到有人激发神识吸收灵气,那种熟悉的感觉让他有过瞬间的迷茫,好熟悉,却又不敢确定,尔后他清楚地听到有几声狼嚎,等他往山下飞奔时,人去洞空。然而今天见到本人,还有她身边的雪狼时,他没有半点的犹豫,那天擅闯他蓬莱岛的人就是凤清儿。
震惊的同时也有一丝欣慰和赞赏,他一向眼光精准,不会出错,当初赠砚也是一样,只是没想到她会顺利地得到天玄内经,并且已经将之修炼,精力念力都是上上之等。
要知道不是每个风水师都能对周身的灵气有明确地感应和吸收自如,除了实力,很大的原因还是因为凤清儿的天赋不同,她与天玄内经的缘分恐怕不是表面上那么简单。
“王爷,葛家小姐今日是接了我的帖子才来的腾云楼,如今她枉死,我无法向葛家交代,您莫要为了偏私……”梨湘芸已经气得失去理智,非要拉下白衣公子和凤清儿一同入狱不罢休。
“葛耀?”简王略一沉吟,摆手道,“死了个丫头片子,自然伤心,但要抓凶手就得抓真凶。你不要为了逃避葛家的追究就随便拉着我的玄儿来垫背,这是不道德的。”
一番话说得是众人绝倒,偏生又是驳不得。简王护短的个性是莲城出了名的,他要是喜欢谁就作死的护,不喜欢就作死的作,所以梨湘芸断定要为葛叶的死买单。
梨湘芸已是气得要冒烟,偏对方是王爷,她不好强行顶撞。只得将目光转向梨秋雨求助。
“还请娘娘还葛叶一个公道。”她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
梨秋雨没万万没想到这时候,梨湘芸还要拉她下水,恨得牙痒痒的,然而众目睽睽之下,她应也不是,不应不也不是。
倒是齐嬷嬷机灵,道:“梨姑娘,那葛家小姐是被暗器所杀,白衣公子从天边飞来,奴婢们根本没见到他手上有暗器,娘娘是肉眼凡胎,哪里瞧得清楚。”在宫中呆了那么些年,唇舌之战是深宫后院长见的把戏,耳濡目染之下,她的嘴皮子功夫自然也是有所见长,对付一个梨湘芸,那还不是手到擒来。
梨秋雨投过一记赞赏的眼神,关键时刻还是身边人可靠啊。
凤清儿等人却是暗地里为齐嬷嬷的口才叫好。没想到一个宫中老妇,还有此等口才,从天边飞来,可不就是么?
其中最满意地就属简王了,他哼笑了两声,吩咐道:“如此,蜀明,宁阳,你们二人赶紧将现场封锁,看看有没有什么线索,另外叫人通知葛老头,就说她女儿应梨家之邀,死在腾云楼了,让他准备后事吧。”
“王爷!”梨湘芸一听,猛然抬头,这么传话不就是将葛叶的死全是她的责任了么?不管抓不抓得到凶手,葛家都不会放过她了。
“你也早些回去吧,让梨府准备些银两也好,商铺也好,给葛府送过去,算是安慰一下吧。”简王不管三七二十一,见梨湘芸面有异色,叹了口气,拍了拍她的肩膀,语重心长,“人家必竟死了闺女,白发人送黑发人,你们梨府送点东西抚恤一下难道不应该吗?”那模样,宛如一个慈祥的长辈在教一个犯了重大过错的晚辈如何处事。说到最后,眼睛一瞪,颇有一幅恨铁不成钢的姿态。
“王爷,您……”葛叶的死与她何干,为了维护他要维护的人,简王不分青红皂白就将“凶手”的罪名推给她,她是绝对不会妥协的。且不说梨家有能力震压葛家的报复,就是前些日子韩淞亲自上门退亲,父亲本就对她严重不满,这段时间她说什么做什么,父亲都会挑出刺来,当众责骂。如果再加上葛叶这档子事,她只怕要被梨府扫地出门了。
没有梨家这个靠山,她用什么去争,用什么去报复韩淞和凤清儿?本来还指望让姑姑替她说几句话,证实葛叶的死确实是白衣公子所为,可是连她也临时倒戈,实在可恨!
第七十六章贵客临门
“行了,还是赶紧回去想想办法吧。你也不要用这种眼神看着我,毕竟那葛丫头不是我用暗器杀死的是不是?”说着,他抬头对着众人说道,“天色不早了,大家还是早些回去吧,散了,散了,都散了。”
简王大手一挥,众人略略屈膝,三三两两的退了去。
梨秋雨巴不得快点离开腾云楼早点回宫,刚才雪狼在大堂四处咬人,犹如一场恶梦。
梨湘芸咽不下这口气,站在原地盯着葛叶的尸体又气又恨,根本没打算就此善罢甘休。梨秋雨气她先前总是搞不清楚状况,差点给自己惹上麻烦,走时竟也没有带她一起。
不一会儿,原本热热闹闹的腾云楼只剩下了不愿甘吃哑巴亏的梨湘芸、惠崇玄两兄弟、凤清儿和简王一行人。
简王见梨湘芸还要继续恶缠,沉着脸道,“梨丫头还不走?”
“王爷明鉴,湘芸本是好心,设下此宴与众姐妹们一同赏菊,料想不到,好好的宴会竟是频频出事,最后害得葛府千金命丧于此,湘芸难辞其咎,却也不能平白担下凶手的罪名。”
“谁人说过你是凶手了,本王不是派人留下封锁现场了么,到底是谁杀了葛叶,很快就会有答案了。你还是回去静候消息吧。”简王蹙眉,显然对她的纠缠不清很是不满。
“王爷恕罪,湘芸不能走。至于原因,王爷该是知道的。”回去指不定葛耀正在梨府闹事,不管她是不是凶手,梨家的声誉都会因此受到影响,父亲是不会放过她的。
“如此,那你就呆在这里吧!”简王冷哼了一声,“希望有梨小姐的协助能早点把凶手抓到,还葛叶一个清白。”说完,他转身对着惠崇玄等人道,“走,我们去别处,别妨碍朝廷办案。”
空荡荡的大厅顿时只留下梨湘芸气得在风中凌乱。
出了腾云楼,凤清儿便向简王等人告辞,人家整一个家庭故友聚会,她不认识,自然也没兴趣参加。简王生性好客,为人爽朗,又见惠崇玄的目光总是有意无意地落在人家姑娘的身上,惠崇文似乎跟她的关系也非同一般,不禁起了好奇心。心道这两兄弟眼界一向很高,能让他们“另眼相待”,自然有所特别之处,笑道,“姑娘何必急着走,腾云楼突然发生命案,死的人还是葛府千金,小小年纪就遇上不幸,让人嘘唏不已,即是遇见了,就一起喝杯茶,交个朋友,权当本王给姑娘压压惊了。”
“是啊,腾云楼自创建以来,像今日的事还是头次发生,蜀某愧疚,还请姑娘千万不要扫兴,给老伯一个表示愧疚的机会。”腾云楼是蜀明的产业,他跟了简王一辈子,他的一个眼神,他就知道对方想的是什么,连忙跟着附和。
这边宁阳也要出声挽留,凤清儿笑着已是拒绝道,“清儿多谢王爷的好意,只是腾云楼事情闹的这般大,恐怕家主也已经知道了,若是不赶着回去,他们就该担心了,过一会儿大街小巷的就要寻来了,还是下次吧,清儿亲自登门拜访如何?”
这样的推托之词,简王如何听不出来。不过他并没有生气,而是越发的好奇了,按理说,以他的身份,在莲城巴结还来不及,现下倒好,他亲自开口相邀,人家想也不想一口就回绝了。
“二叔,您别介意,那凤家主是个严厉的人,清儿出来了这么长时间,且腾云楼的事情还摆在那里,不担心才怪。她现在回去是对的。”惠崇文连忙帮腔,他最怕大哥呆会儿揪着他私自出岛的事情不放,见凤清儿要走,干脆一起溜,“下次吧,崇文带着她一起登门拜访。”
惠崇玄挑了挑眉,清儿?叫得好亲热,难道这段时间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他不知道的事么?还一起登门拜访,他们的关系已经发展到出双入对,缺一不可了吗?
“凤家主?可是莲城的十大家族的那个凤家?”简王奇道。
“正是。”惠崇文答道。
“原来是老伙计了。”简王一听,突然哈哈大笑起来,他道,“凤尚川与我是旧属,说起来我们也是好久没见面了,正好,趁着这个机会,我们一起上门叨扰叨扰。”
“是尚川啊。”蜀明和宁阳也是对视了一眼,觉得世上的事情怎么都那么巧,眼前的小姑娘竟是老战友的孙女。
“太好了,川河一战至今已是二十年有余,我们也就十几年未见了,现下突然要拜访老战友,我已经激动得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了。”宁阳是个急性子,催着简王说走就走。
“玄儿,你也跟着一起去,凤家在莲城也是个了不起的家族,你去认识认识。”
“是。”惠崇玄应了声,他自然是要去,有很多事情他需要一一证实。
凤清儿连翻了几次白眼,这几人还真是随意啊,去她家都不用征求她的同意么。
凤府。
凤尚川早早就接到福管家的禀报率领族人迎在门口。待远远见到简王、宁阳和蜀明三人的身影时,他才发现自己不是在做梦,昔日的老上属和同伴一个个顶着月光而来,让他即意外又激动。
“爹,中间的那位真是简王,莲城有名的大人物大英雄竟然真的来我们凤家了。”凤启芦也是激动得不行,简王是什么身份,当今皇上的亲叔叔,无论是在朝堂上还是在战场都是叱咤风云的角色,如众星捧月,高高在上。他曾在腾云楼应酬,有幸见过简王的真容,是以他远远的看了一眼就能确定对方的身份。
“清儿可真能耐,竟然连简王这样的人物也能随便带到家里作客,真是了不得。”凤启潇酸酸的冒了一句,最近因为建坛一事,凤守成父女在家族的地位水涨船高,极具重量,已经有将他们狠狠比下去的趋势了。想到这里,他不禁地瞪了一眼自家那个不成器的儿子,堂堂男儿,竟被一个女子比下去,叫他情何以堪。
“胡说八道什么,简王乃是贵客,岂容你在这里碎言碎语出言不敬。”凤尚川眉一横,冷声喝斥道。
凤轩感觉到一道杀人的目光在背上,如芒在刺,他回头,却什么都没看到。
第七十七章老将重聚
说话间,简王几人的身影已是越来越清晰,凤尚川连忙快几步迎了上去,身后的族人也是迅速上前,不敢有丝毫怠慢。
“将军!”等走到与简王的距离只有咫尺的距离时,凤尚川才停下脚步,裙摆一掀半跪了下去,昔日的战友之情令他红了眼眶。
简王年轻时带兵,任将军之职。凤尚川是他亲手招募的士兵,进了军营,见他读过书会识字,谈起兵法也是头头有道,便将他亲自带在身边调教。跟着简王大大小小战役不少于三十场,川河一战一打就是三年,他跟了简王就跟了三年,情谊的深厚已不能用言语形容。
三年后,川河一战大捷,简王班师回朝。而他则是奉父命回族里掌管家业,简王则在受赏三日后又启程去了巴蜀,与蜀人开始了二年的战期,再之后又去了北夏,再再之后又去了南燕,总之英雄争世,战争不断,打了一战又有下一战,不知不觉就过了二十年有余,他们自川河那一战就再也没见面,时光任冉,原来年轻的将士,鬓边都有几缕白丝,旧友重聚,说不尽的激言快语硬在喉头,怎么也吐不出。
凤尚川在军营里叫将军习惯了,许久未见,仍是没改过口。其他人就不同了,恭恭敬敬地鞠躬,齐声喊道:“参见王爷,王爷千岁!”
“起来,快起来。”见到久违的老部下,饶是简王这样的铮铮沙场汉子,眼睛也是微红。他亲自扶起凤尚川,又对凤家其他的族人喊道,“大家都快起来吧,今天我只是不请自来看望老战友的随客,大家切不要把我当什么王爷来看待,快起来。”
“谢王爷!”王爷说的随性,他们却不能随性,起身谢恩。
望着凤尚川这一大家子人,大大小小不下于五十,简王不禁感慨:“当日你我一别,均是少壮青年,孑然一身,满腔热情挥洒于战场,没想到二十年眨眼间就过去了,如今你已是子孙满堂,叫人羡慕啊!”
“将军说得哪里话,谁不知王府上的真公子年纪轻轻就已是国家的栋梁之材,蜀川之战,兵十万,敌十五万,兵力悬殊又粮草送达不及时,硬是在三个月内将敌军斩于泯河,一个不留。那一战用的敲山震虎之计可是叫人赞不绝口,直喊过隐,名誉全国,皇上也是对他大加封赏,他可是东历建国以来最年轻的将军。那晴郡主虽说是年幼,但诗书满腹,去年的策论大赛,她可是头冠。比起将军府上龙凤之材,我眼下的这些商人贾夫算什么,不过是混口饭吃,不值一提,不值一提。”
“呵呵,没想到凤左都尉卸甲归商这么多年,对朝廷对战事却是关心的紧啊!”蜀明在一旁打趣道。
“我就说当初该拦着这小子回去,直接来府上抢人,凤老家主料想也不敢与朝廷为难,我们态度再强硬一点,他也不敢不放人,让川儿随我们去巴蜀。”宁阳笑着说道。
“蜀参谋,宁都尉,你们都可好?”凤尚川自然不能忘了这两位,当初一起在军营,蜀明任参谋长,宁阳则是右都尉,三人形影不离简王,简直就是简王的左膀右臂,三将如虎,横扫沙场。
宁阳叫得那一声“川儿”众人绝倒,敢情家主年轻时脾气这么好,连小名也起得这么温顺。
“都还行,就是比不得你子孙满堂的福气。这老老小小地站在一起,都快成立一支队伍了。”宁阳打趣。他与凤尚川原先在军营是平职,比之简王他处相处时,更加随意,经常在一起相互开玩笑。
“大家彼此彼此,别说得自己好像是个孤家寡人一个。”凤尚川笑着回了一句,目光却是落在惠崇文身边的陌生男子,男子一身白衣,气质斐然,高贵傲然,眉宇间与惠崇文有些相似,在他的身边站着一位冷艳的女子,看装扮,像是随从。奇道:“这两位是……”
“这是我侄子,玄儿,是崇文的大哥!“简王笑着解释。他的话引来惠崇玄一阵侧目,二叔今天毫不避讳的当着一批又一批人的面,承认自己是惠氏一族,想来对将要进行的事已经做好了准备。
“哦,原来是将军的侄子,果然是一表人材。”凤尚川忍不住夸赞了一句,起先他见到惠崇文时,就惊艳于他的外貌,以为世上难有人与他比肩,想不到他的哥哥更是人中龙凤,玉颜墨冠,如神祗临世。
“见过凤家主。”惠崇玄上前略略躬身,态度谦和。身后的冷雪亦是跟着行礼。
“不敢当,不敢当,公子快快起身。”凤尚川连忙上前相扶,“你是将军的亲属,身份尊贵,凤尚川实不敢当。”说着,他拉过简王他们的手道,“都进去吧,别尽站在门口说话。”
人群中自动分出一道儿来。和从军时一样,简王在前,参谋长蜀明微侧,宁阳和凤尚川则是一左一右紧随其后。
进了大厅,在简王的吩咐下,大部分族人都被遣散了去,只留下家主凤尚川和凤守成三兄弟,再来就是惠崇玄和惠崇文,当然了,简王几人是由凤清儿带来的,她自然也是留下了。至于雪狼,则是早早地回房间抓紧时间修炼去了,他最近郁闷的很,走哪儿哪儿都被忽视,尤其今天的腾云楼一宴,竟然有人明目张胆说要拔他的毛做成披肩,是可忍,狼也不能忍,所以得尽快恢复元气,幻化人形。
屋里茶香绕梁,笑声不绝于耳。
大部分都是简王、蜀明和宁阳与凤尚川回忆当年在军营的生崖,感慨战乱的苦楚以及东历这几年朝廷的一些分布变化。
惠崇玄静静地坐在一旁品茶,他的位置似乎是刻意占了去。简王和凤尚川皆坐主位,左边就是凤守成三兄弟以及凤清儿,右边则是蜀明和宁阳,依次排下去,宁阳的下边应该是惠崇玄,但惠崇玄提前在最后的一个位置坐下去了,因为正好对面是凤清儿,都是靠末的位置比较不容易注目。于是宁阳下边的位置就改成了惠崇文。
宁阳是武将,驰骋沙场这么些年,统领过的将士不下百万,威严赫赫。大哥就更不用说了,与生俱来身上就有股威压,散发的王者气息让他常常不敢直视。两人虽是不同类,但都是强者,夹在他们中间,他连喘气都困难,偏又不好开口,只好苦着脸,硬着头皮坐着。C???9@?.,竟被一个女子比下去,叫他情何以堪。
“胡说八道什么,简王乃是贵客,岂容你在这里碎言碎语出言不敬。”凤尚川眉一横,冷声喝斥道。
凤轩感觉到一道杀人的目光在背上,如芒在刺,他回头,却什么都没看到。
第七十八章朝廷动荡
惠崇玄的手指特别修长,凤尚川今日待客的茶具是川河一战,朝廷封于简王的赏赐,全是罕见的青玉所制,简王对茶没什么讲究,是以再好的茶具对他来说和普通的没什么区别,后来便转赠给了凤尚川。平日里凤尚川舍不得拿出来用,一是茶杯为将军所赐,寄予了他对军营生活的一种渴望和珍惜,二是此茶杯比一般的形状大,如小型的酒壶,大气中不乏精致贵气。需五指微张,掌心全握才能端住。然而,到了惠崇玄的手里,却是三指轻轻一捻就拿住了,那模样就像在指尖轻转的艺术品,贵气凛然,风华绝世。
他轻握着茶杯,目光落在对面的白衣女子身上,嘴角微微勾起,似笑非笑,仿佛冷得拒人于千里,然而他剑眸微转,又似有说不完的话蕴含其中,让人忍不住想要进一步窥测。
“妖孽,喝杯茶也要卖弄风骚。”凤清儿低低地骂了一声。
惠崇玄打量她的同时,她也在打量着他。除了那双如阳照海水钻光点点的眸子,其他的地方,她确实陌生的很。
可是越瞧下去,她又越觉得熟悉。那种想不清楚弄不明白的熟悉之感到底从何而来,让她心中慢慢生出了烦躁。
其实只要她用心,就会发现,除了她本身对他有过一面之缘,其实还有天玄内经在她脑子里翻腾。天玄内经藏于天玄砚,在赠于她之前,与惠崇玄寸步不离,天玄砚是法器,与他呆久了,对他身上的气息自然再熟悉不过了,即便天玄内经与天玄砚已经脱离,但对原先的持有人仍是存在于潜在的联系。
她闷闷地喝一口茶,大概是茶杯置于桌面的声音太大了,引起了大家的注意。
这时,简王话锋跟着一转,目光落在凤清儿的身上,语气里止不住的赞赏。
“凤督尉真是有福,凤姑娘虽是女儿身,但智慧与勇气一点儿也不输于男儿,尤其是身上没有大从数年轻人的趋炎附势,降颜屈体,做事很有自己的原则,就现在的社会风气,实属难得。”先前在腾云楼,她拒绝相邀,执意回府,实在今他刮目相看。
“将军谬赞了。清儿性子直爽,不喜欢拐弯抹角,与人相处,更不懂得转圜,若是先前言语上有所得罪,还请将军看在尚川的面子上,千万别放在心上。”
凤尚川嘴上这样说,心里却是高兴的不得了。能够得到将军的赏识,说明他的眼光错不了,清儿有一身的本领,其才性也是凤家年轻一辈最好的。想来以后定不会让他失望。
“王爷过誉,清儿的性子都是遗传下来的,不敢得赞,这一点王爷应该有所察觉才是。”
一番话说得凤尚川更是眉开眼笑,到何时都不清高自傲,还懂得回敬老人,将别人的夸赞悉处归在他优良基因的功劳下,孺子可教!
“天生占一半,后生的勤奋也是很重要。小丫头年纪虽小,却抵得住世间的诱惑,心性清明,思想通彻,不像有些人活了一辈子,到了了就还不清楚自己活着是为了什么要的什么,唉!”说到这里,简王重重地叹了口气,他一生绒马,头上的荣誉皆是战出来的,在东历除了皇上,他是第二人。朝廷上下上赶着巴结的人踏破了门槛,其中不乏一些年老体衰的老家伙。他看得多,心中的不平和失望就越多。何时朝廷的风气变得如此萎靡不振,不以贡献立身,却以贿赂买官进爵。
厅里的气氛顿时变得沉闷压抑。蜀明和宁阳跟了老将军一辈子,在朝廷都有功名,自然知道他痛惜的是什么,不由也跟着沉默起来。凤尚川是局外人,对朝廷的事一无所知。
“不过是一些宵小之辈,世上的人千千万万,什么人都会有,将军何必为了几粒不起眼的老鼠屎坏了我们的兴致。”
“川儿,你不懂。”宁阳向来憋不住话,再说凤尚川也不是外人,当即就把朝廷的形势事无巨细全抖了出来。
凤尚川听完,下巴都快惊到掉在地上。他愤恨地一拍桌子,桌面上的茶杯跳得老高,茶水溅了一身。
“原来齐副将是这么死的,皇上怎么可以这样?齐副将功高显赫,怎么能为了后宫的一个妇人挑唆,就将他给斩了。初川河一战,地势险峻,三处高山,唯一通路就是那道险滩,我们都是陆军,陆地上作战还行,水战却是一窍不通。有好多战士都是旱鸭子,不习水性,全凭齐副将带的那一支军队,拔河涉险,以人为链,筑起长桥,才让将士顺利过江,到达川界,如若不然,那一战我们不败,纵然胜,也讨不了好果子吃。”
“可不是,齐副将带来的那一支军队都是老家的亲人,血亲的兄弟叔伯。他们自小生活在海边,熟悉水性,进了军队参兵后,他手下的队伍逐渐壮大,他为人谦厚豪爽,许多将士们都愿意跟着他。不到一年,他手下的兵就有好几万,射、骑样样都是好手,然而会水性的却还是当初他从老家带来的那支。几百人的队伍临时组织成水军,每人携带一块木板,将那川界两边的山峰硬是建出一座铁桥,不少战士都落入水中被洪水冲走,那些都是他的亲人族友。谁看着谁都无法承受,他却硬扛下来了,川河那一战,若没有他,我们未必会赢!”当初以人搭桥的主意就是齐副将找蜀明这个参谋共同商议出来的,事隔二十余年,当日建桥一个个将士落入水中,连呼救都来不及喊一声就被滚滚洪水卷走,当时的情景现在回忆起来仍是心有余悸。
“不错,川河一战,齐副将应该记首功。”简王回忆道,“回朝后,皇上特别封赏,但齐副将情义太重,金銮上什么也没要,只是向皇上讨了一块三亩薄地和一个月的假期,亲自带着死去的战士尸体回乡,打捞不到尸体的就以衣物建坟,命活着的兄弟军亲自挖坟,整整二百零一个,三亩薄地最后还不够他们安家,于是他就将自己原先务农的那块地也用上了,谁想到,这块地竟成了他的催命符,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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惠崇玄静静地坐在一旁品茶,他的位置似乎是刻意占了去。简王和凤尚川皆坐主位,左边就是凤守成三兄弟以及凤清儿,右边则是蜀明和宁阳,依次排下去,宁阳的下边应该是惠崇玄,但惠崇玄提前在最后的一个位置坐下去了,因为正好对面是凤清儿,都是靠末的位置比较不容易注目。于是宁阳下边的位置就改成了惠崇文。
宁阳是武将,驰骋沙场这么些年,统领过的将士不下百万,威严赫赫。大哥就更不用说了,与生俱来身上就有股威压,散发的王者气息让他常常不敢直视。两人虽是不同类,但都是强者,夹在他们中间,他连喘气都困难,偏又不好开口,只好苦着脸,硬着头皮坐着。
第七十九章天下寒心
“那在皇上耳边挑唆的妇人到底是谁?”凤尚川问道。
“是梨妃。”
“梨妃?”一直默默静听的凤清儿突然抬头。见到她满脸的惊讶之色,简王立刻解释道,“不是你今日在腾云楼见到的那一位,而是另外一位,梨雅月!”
“梨雅月?”凤清儿奇道,“我听说梨家历代都有外貌出众的女子被送入宫中为嫔为妃,以巩固梨家在莲城的地位,莫非那位梨雅月也是梨家的人?”
“是啊,那梨雅月是梨秋雨的姑母,相当于梨湘芸与梨秋雨现在的关系。”
“原来是这样。那梨雅月长得很漂亮么?”凤清儿追问道。
“确实不错,据说梨家上上任家主视若珍宝,还不舍得送她入宫,偏梨雅月野心极大,不甘愿做平凡男子之妻,一定要成为人上人,非要进宫,梨老家主拦不住,加上皇上已下旨,最后只得含泪送她进宫。进宫不到半年,就怀上龙种,晋为四妃,一年后她扳倒了皇后,晋为贵妃,再来就是国夫人,大概是老天有眼,皇上再宠她,至死都没有成为皇后。”谈及梨雅月在后宫的毒辣手段,连简王都不得喊一声佩服。
“哼,那是老天有眼,心如蛇蝎的女人注定没什么好结果。”宁阳恨骂道。
“此话就差了。”凤清儿思忖道,“那梨雅月那么短的时间就爬上高位,除了美貌,心智也是不可少。要不然,后宫中那么多美艳出众的女子,怎么不见得有谁有梨雅月能拴得住先皇的心。殊不知那后宫也是一个杀人不眨眼的战场,只不过将士们应对的是男人的战场,而后宫是一个女人战场。”
“不错,清儿说得有理。”简王赞道。他经常进宫面圣,后宫的把戏,在座的没人比他更清楚。
“你怎么知道后宫的把戏?”凤尚川奇道,光是他,连惠崇玄两兄和其他人也是如此。
“当然,是听说的。”凤清儿在现代研究的是考古,没少研究后宫那些妇人的事,再加上历史剧也看了不少,自然是心思明了的,她笑道,“梨湘芸的姑母不是在宫中么,她常跟大家提起梨妃的事,我在旁边也听了不少。”
“哦,原来如此。”凤尚川笑了笑。她的话大部分人都信了,唯独惠崇玄一个字都不信,他讲不出理由,只觉得那双灵动的眸子总深藏着许多不为人知的秘密,只有挖掘才能知道真假深浅。
“只可惜,齐副将一生绒马,将所有悉数牺牲,献于朝廷,保于百姓,最后落得个盗窃的罪名五马分尸的下场。”说起齐副将的死,宁阳又是一阵激愤不平。
“当年王爷为主将,齐为副,威风赫赫,如今老来重逢,故人已去,独我们三人在这里旧话重提,为他抱不平了。”蜀明道。
“是啊,说起齐副将,他比我还小几岁,没想到却走到我们的前头。”简王又是一叹,悔恨道,“当初若我不是被南燕的军队给拌住,当初怎么也不会让他枉死。”
“王爷不必自责。当初即便您在,我想事情的结果也一样。您回来后不是没找过皇上,可他听进去了么,甚至还恼羞成怒说我们居功自傲,顶撞圣颜,罢了我们的军务,收回军符。”
“收回就收回,忠言逆耳,他听不进去是他的事,臣子应尽的义务我还是得尽,尽了我才不会后悔,不会有后顾之忧。”他话里有话,宁阳蜀明心知肚明,皆是将目光看向惠崇玄。
“哼,即便齐副将未经皇上的允许将那块地私自挪用,那也是给战死沙场的将士安家立坟,皇上不该听信妇人之言,将有功的将士处以极刑,这是寒了战士们的心。”凤尚川气愤难平,胸前高低起伏着。
“话是这么说,可是那块地正好与北夏交界,一块肥肉,大家一起看在眼里记在心里,都认为是自己的囊中之物,甚是敏感。北夏频频挑衅我国,皇上早有除之之心,只等时机成熟,便将它收入囊中,这时候齐副将那块地给用了,你说能不引人诟话吗?”蜀明道。
“可,可他与梨雅月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惹得那妖妇在皇上面前谗言,非要取他性命?”凤尚川越说越气,口不择言直称梨雅月为妖妇,幸好在场的人都恨她入骨,没人斥责他的不敬之言。
“梨雅月有一子,聪明伶利,很得皇上喜欢,不过他自小体弱多病,又仗着母妃得宠,在宫里是横行霸道。那日齐副将假满回宫覆命,正好遇见他在花园里有毒打宫人,他看不过,就上前斥责了几句,随后还向皇上说了此事。皇上当即罚他在花园跪上几个时辰以示惩戒,谁知到了后半日,竟下起了大雨,皇上在另一嫔妃那里喝酒赏月,竟将此事给忘了,待想起来时,人已经昏迷不醒,不久就撒手走了。梨雅月只此一子,白发人送黑发人,岂能受得住打击。”
“后事还没料理完,她就开始报复,将儿子的死计在齐副将的头上。四处派人打听齐副将有什么把柄,齐副将一生廉洁,哪有什么把柄,唯一的也就是未经允许私自挪用了那块地,这事被梨雅月打听到了,遂在上面做起了文章,接着就向朝中重臣送礼,让他们在她揭发齐副将时暗自推一把。一块地,不用时放在那里就是根肋骨,谁也想不起,用了却又是块肥肉,谁都不能沾。”
“那些收到梨雅月贿赂的重臣大都是文臣,搬弄嘴皮子最擅长,竟给齐副将定了窥视皇位之罪,满门抄斩。最后还是一位与王爷颇有交情的冯丞相率领一些大臣竭力出口谏言,把满门抄斩窥视皇位之罪改为盗窃国家领土的罪名,这才作罢。”
说完,简王痛惜不已。好好的一个将士,对国家有功,若是战死沙场还好,落得个英雄的名声,谁知竟被一个宫中妇人给挑拔送了性命,实在不值。好好的一个皇朝,天子不察是非,不明真相,整日里疑这个疑那个,不信为他打下江山的将士,却信一个只会在后宫兴风作浪的妇人,残杀忠良,让天下寒心。
第八十章大闹梨府
“窥视皇位之罪,朝廷里还有这种罪名?”凤清儿蹙眉。
“欲加之罪,何患无词。即使没有,只要想定,自然就会有的,对于这种事情,朝廷不乏‘能人’。”宁阳冷哼了声。
“满朝文武,贪图财富,不为百姓做事,整日里只知道如何给自己加官,如何找后台,思的不是天下事,做的不为百姓福,有这样的臣子,江山还能撑多久?”
简王最后一番话让所有人大惊,尤其是凤尚川,“难道朝廷腐败到这么严重么?”
“唉,不说了也罢,是不是日后你们就知晓了。”简王摆手道。
凤尚川听得心里是拔凉拔凉的,他一心想要报效的国家竟然已经是这个样子了,满腔的热血瞬间凉了下来。好一会儿,他突然抬头,对着凤家人嘱咐道,“今晚的事一个字都不许说出去,我不怕你们给凤府带来灭族之灾,就怕你们给将军惹来祸事!”
“知道了,爹,我们一个字都不会说出去的。”凤守成三兄弟异口同声。今晚的谈话对朝廷对皇上王爷和家主都表达了极度的不满,若是传出去,那是掉脑袋的事。都是有脑子的人,谁会干那蠢事!
“那没么严重。”简王道,“本王行得正,坐得端,上对得起国家,下对得起百姓,没什么好怕的。”
“尚川知道王爷不怕,但终究还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凤府这边谈着朝廷风云,梨府现下也是热闹得很。
梨湘芸刚一回府,远远地就发现门口站着许多人,个个带着大刀,凶神恶煞,看样子是官府的人。
她猜得八九不离十,当葛耀知道女儿惨死腾云楼,顿时天眩地转,悲痛欲绝,他这一辈子就只得一女,视若珍宝,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飞了,好不容易养大,居然横死在外,因着报信人的说法,是被暗器所杀。
女儿虽然平常性子被家里人宠得有点娇纵,但也不至于四处结仇,那冤家定是冲赴宴的其中某人去的,而阴差阳错,葛叶成了替死鬼。凶手没有下落,无论如何那赏菊宴是梨家二小姐所下的帖子,女儿的死与她脱不了干系,怎么也得给个说法,有个交代。
梨湘芸战战兢兢地进了门,应管家早已恭候多时,见是二小姐,连忙上前道:“家主吩咐老奴见着二小姐让您赶紧先去大堂,另外葛老爷也在。”语气有些担忧。
“知道了,管家。”
从大门到大堂不过是十米的距离,梨湘芸却走了许久,恨不得永远走不完,她不知道等待她的命运是什么?赶出梨家么还是把她交给葛耀随他处置,无论哪样,她深刻地感觉到恐惧和害怕。
大堂里满满地一屋子人,父亲阴沉沉地坐椅子上,母亲怯怯地站在他的身后,大气也不敢喘一声。大夫人端坐右位,大姐梨湘绣苍白着一张脸,整个人看起来摇摇欲坠,似乎随时都要倒下。二哥梨麒云捧着茶杯,玩世不恭的样子。族里的有地位的叔伯和长老们也来了些。除此之外就是葛老爷和葛夫人了。
“爹。”
梨湘芸深吸了口气,强自镇定,到何时,她梨湘芸都不能先表现出怯懦,不然别人还以为葛叶的死真以为与她有关。
“你还知道回来?”梨家家主梨振茂冷着脸,睨了一眼葛耀,冷哼道,“你给我说清楚,腾云楼怎么回事?”
自傍晚开始,葛耀带着家仆衙役气势汹汹地找上门,说是梨湘芸在腾云楼设宴引来杀手,葛叶惨死,葛夫人进了梨府就是哭天抢地,吵得整条街都知道了。梨振茂头痛的很,偏偏梨湘芸总是不见回来,他派出去的人一拨又一拨,就是没找到人,气得他快要吐血。
“爹,您先消消气,吓着妹妹了。”梨湘绣自小身子不好,很少出门,性子温和又单纯。府里的兄弟姐妹都嫌她是个病秧子,不愿与她亲近,只有梨湘芸总是朝九晚五地定时与她说说话,聊一些外面发生的趣事,是以她非常喜欢这个活泼伶俐的妹妹。今日听说了腾云楼的事,知道葛耀上门必是为了找妹妹的麻烦,所以她在房间怎么也坐不住,非要到大堂,看能不能在一旁帮上点忙。
“我……”
梨湘芸刚一张嘴,葛夫人见着她立马就扑了上来,扯着她的衣角,哭骂道:“就是你,就是你将我的叶儿给害死了,我可怜的叶儿啊,你放心,为娘一定替你报仇。”
“叶儿不是我害死的,葛夫人,你快松手!”葛夫人虽说上了年纪,但力气很大,也许是太过悲伤的缘故,拽着梨湘芸的衣服就撕扯了起来,梨湘芸两只手用力扳开都没有成功。
“你还说不是你害的,赏菊宴是不是设的,腾云楼的帖子是不是你给叶儿下的?”葛夫人双目赤红,哭着眼泪都干了,喉咙也是涩涩的,声音沙哑起来。
“是,不过……”梨湘芸一边用力扯开她的手,一边解释,然而话还没说完,又被她截了去。葛夫人恨声道,“既然是你,那你敢说叶儿的死与你无关?”
“今天原本呆在家里好好的,出门前还跟我说要早点回来吃晚饭,可是才多久的功夫,活灵活现地一个人说没就没了,我可怜的叶儿啊,你赔我,你赔我叶儿来!”说到这里,葛夫人失控地摇着梨湘芸的身体,那模样真真是痛彻心扉,不忍看下去。
梨湘芸出了腾云楼,在外面独自溜达了几个时辰,滴水未饮,粒
米未进,早已是饿得咕咕叫。此刻被葛夫人摇来摇去,头昏脑胀。
李歆玉见状,连忙跑上前,掰扯着葛夫人的手,急道:“葛夫人,您快松手,芸儿快要受不住了。”
“受不住?这样就受不住了,那我的女儿呢?”葛夫人脸上又是两行清泪淌下,双眼红肿的像核桃,“你的女儿是人,我的女儿就不是人了?今天不给我一个说法,我是不会罢休的,你给我起开。”说着,她腾出一只手来,用力一甩,将李歆玉甩出老远,一屁股坐在地上,痛得满脸扭曲。
第八十一章梨湘芸自尽?
“娘!”梨湘芸用力想摆脱葛夫人的手,却无济无事,见母亲手心被磨去了一层皮,渗出丝血迹,双目微红,道,“娘,您没事吧,有没有摔着哪儿?”
“娘没事。”李歆玉爬起身,受伤的手掌触地时痛得直打擅。
“姨娘!”梨湘绣连忙起身,想去扶一把,却被大夫人一把扯住,“绣儿,你的身子刚有起色,千万要坐好别乱动,这里有你爹和宗伯长老们做主呢,你就别瞎掺和了。”
大夫人和李歆玉一向不和,不过因着梨湘绣的身子不争气,一门心思用在了照料女儿,加之李歆玉性子一向淡薄,不爱争宠,这几年梨振茂的日倒也过得平和。不过不闹事不代表没事,但凡只要李歆玉自己有点小风波,大夫人还是不建议在一旁凑热闹或者煽风点火。
“爹,我求您,您开口说句话呀,我相信芸妹妹是无辜的。”梨湘绣插手不成,转头就向梨振茂求情,“只要您开口,芸妹妹一定不会有事。”
“绣儿,不可胡说。腾云楼的事,那么多人在围观,葛小姐死了,可是大家都看着的,别忘了,报信的人可是简王派来的,简王的为人在莲城谁人不知谁人不晓,您不要胡说,万一给有心人听见了,凭白惹的一身臊,给你爹添堵。今日参宴的人还有你姑姑梨妃娘娘,若梨湘芸是无辜的,怎么不见她回娘家给她作证?”
“可是……”梨湘绣还想继续说下去,却被大夫人截住了话头,女儿对梨湘芸的情义让她很是头疼,不由得冷下脸道,”没可是了,你就乖乖地坐在这儿,等你爹和长老们拿主意吧。”
梨振茂一直冷着脸,一句也没有说。葛夫人一把鼻涕一把泪进门就撒泼,起先他体恤她的女儿死了,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滋味,一直忍着,可是事情总有个度,她要闹就逮着凶手去闹,在他梨府撕扯撒泼像什么事?
他正要开口,葛耀忽地站起身,跑到梨湘芸的面前,指着她厉斥道,“梨丫头,叶儿自小与你情同手足,姐妹情深,如今她枉死,我只问你一句,凶手是不是你?叶儿到底是怎么死的?”
葛耀身为朝廷命官,当知所有事情都得讲个理字,有真凭实据才可以坐正身板来讲话,可眼下,没有任何人证物证来证明葛叶的死就是她所为,就连简王派去报信的人也只是说葛叶参加赏菊宴死在腾云楼了。哪一句哪一言说她就是凶手了?她想不明白,难道死了女儿,就连理智也不存在了,只要有个凶手来垫背就好?
如今听到他这么说,心里凉透了。他一个朝廷命官遇到这事都已夫去理智,葛夫人那边就更不用说了。
她抬头望了望主位上的中年男子,男子青筋暴跳,似是极力隐忍着怒火,堂中有他的结发妻子,有他的自小疼爱的女儿,此刻女儿被人诬陷为杀人凶手,妻子被人如敝履般推倒在地,而他冷眼旁观这一切,唯有心中积着那股怒火使他尚有一些情绪在起伏。
那股怒火大概只是因为她丢了梨家的脸吧?
梨湘芸冷笑出声,目光陡然一凛,梨家的人除了父亲没有谁能帮她,如今看他样子,似乎已放弃了自己,眼下唯有只有自己救自己。她猛地从头上拔下一只银钗,银钗末端如钢针,对准自己颈部,放声大笑起来。
笑声凄凉如水,悲痛绝望。
葛夫人和葛耀皆被这笑声给震住了,呆呆地望着梨湘芸。李歆玉听见女儿忽然发出的笑声,先是一怔,待回过神来时,发现女儿的手紧握银钗,那姿态不是要自残是什么?她立刻吓得脸色发白,魂不附体。
“芸儿,你,你这是要干什么?赶快将钗子放下。”
“娘,女儿不孝。”梨湘芸红了眼眶,泪水悄然滑落,她刚说了不孝,那边李歆玉连忙摇头,“不许你胡说,你若有个三长两短,那才叫不孝。听娘的话,快将发钗放下。”说着她欲上前抢夺梨湘芸手中的发钗。
“不许过来。”然而她刚上前两步,梨湘芸就哭着嚷道。厅中其他的人也是被眼前的情景吓得呆住了,那些宗伯长老们平日里与梨湘芸母女就没什么交情,此刻自然也不会将自己搅进这淌浑水中,不落井下石已是对她的再造之恩,除了管家亦步亦趋地上前要抢夺她手中的钗子,其他下人早就在葛氏夫妇闯入府中时就被梨振茂打发了下去。
到了这个时候,梨振茂仍是不为所动,梨湘芸的心顿时往下沉了沉,看来自己在父亲眼里,还真是一点份量都没有。她咬了咬牙,将满腔地恨意强行压下,徐声道,“母亲,女儿不孝,您不要伤心,女儿身为梨家的二小姐,没有替父亲分忧解劳,这梨家添砖加瓦,反而让梨家屡次蒙羞。”
“女儿先是被不尊父命,执意要嫁与韩家,惹父亲不喜,再来韩淞亲自上门退亲,丢尽梨家脸面,惹得父亲怒上加怒,现如今,葛叶因为参加我设的赏菊宴,被刺客暗杀,令葛大人和葛夫痛失爱女,他们上门吵闹,更令梨家背负人命,颜面无存,这一切都因我而造成,如此,我还有什么颜面继续苟活。”
一字一句,敲入人心。李歆玉泣不成声,为女儿背负了这么多的苦楚,心痛不已,“芸儿,这一切不怪你,怪娘,是娘没用,娘让你生到这个世上却不能好好保护你,呵护你,是娘没用。”她怆然转身,对着梨振茂直挺挺地跪了下去,哀声道,“家主。这一切都是我的错,求您帮帮芸儿吧,帮帮她吧,她还这么小,您就忍心让她离我们远去吗?”
看到李歆玉悲痛欲绝,大夫人心里连连冷笑,终于等到这一日了,只要梨湘芸一死,李歆玉便没有什么东西可与她在梨家相争了。
梨麒云剔着手指甲,仍是一切漠不关心,事不关己的姿态。除了梨湘绣眼巴巴地看着父亲,想为梨湘芸求个情,其余人皆是淡定的很。
梨振茂冷哼了一声,瞥了眼李歆玉一眼,又看了看葛耀夫妇,好一会儿才不慌不忙地说了一句:“你确实不孝。”
第八十二章又一无赖
这一句令大家摸不着头脑,纷纷猜测着家主这句话的含意。大夫人神色疑惑地望着梨振茂,还没等她继续往下想,只听到李歆玉凄声大喊:“芸儿。”
原来梨湘芸在听到父亲的那句不孝之后,绝望万分,手中的银钗毫不犹豫地就向颈部划去。
银钗落地,颈项如撕开一道口子,血流如注。紧接着她眼前一黑,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在她闭眼的那一刻,朦胧中眼前闪过一道银灰色的身影,很快有她落入一个结实的怀抱中,当看清那人的面容时,她的嘴角扯出一抹弧线,如烟花绽放,稍纵逝。
凤府。
夜静更深,街道的小巷传来“梆,梆”地打更的时间,二更。
热茶烧了壶又一壶,茶杯凉了又热,热了又凉。简王听着外面打更报时,挥手一笑,脸上意犹未尽。
“不知不觉已是二更,我们也要回去了。”他起身,凤尚川等人亦是跟着起身,“凤督尉也早些歇息吧,本王就不打扰了。”
“将军说的哪里话。若是不嫌弃,尚川还想日后到府上拜访。”凤尚川也是依依不舍。
“随时欢迎。”简王爽声笑了笑,目光转向惠崇玄几人道,“走吧,时间不早了,莫要耽误了尚川一家子人休息。”他瞥了一眼凤启芦和凤启潇,两人已是上下眼皮瞌在一块儿了,这会儿听到简王要走,强打着精神,从眼睛撑出一条缝站起身。
凤尚川不好意思道,“王爷不必管他们,身娇肉贵的搞坏了习惯,哪像我们当年在军营那会儿,晚睡早起的。”
“无妨。”简王摆了摆手,向门外走去,蜀明和宁阳跟着抱拳告别。三人走到门口时,却不见惠崇玄两兄弟跟上来。简王道:“你们两人还不走?”
“二叔,我在凤府交了房租,早就在凤府住下了,所以不必走,这儿有我的房间。”惠崇文嘿嘿笑了两声,颇有些得意,虽然房租贵了点,但不必跟着二叔回王府整日面对大哥,受他惩罚私偷出岛,这会儿倒觉得那两万两银票花得一点也不冤。
“哦?”简王疑惑地望着凤尚川,凤尚川这下子头更是低地抬不起头来,早知道惠崇文是将军的侄子,打死他也不会让清儿坑人家那两张银票。
“王爷莫怪,惠公子看中凤府北院的秋景,硬说要住下,我们也是没办法,迫不得已才收下租费。”清儿心思玲珑剔透,开口替家主解围。
在场之人嘴角抽了两抽,看向凤清儿的眼神即是崇拜又觉不耻,复杂不明。特别是惠崇文,简直对她睁眼说瞎话的本事已佩服到无语的地步。
那北院的秋景,除却几根落光叶子只剩秃头枝丫的盆栽,还有什么景致可看。
“哦,即是这样,本王也不好说什么了。”简王皱了皱眉,“不过,你一个大男人,住在凤家只怕多有不便,还是搬到二叔那里去吧,回头我让人多买些花草来布置一下,不会让你觉得无趣的。”
“呵呵,二叔不必麻烦了,我住在这里挺好,一点也没觉得不便,凤家主您说是吧?”惠崇文朝着凤尚川使了使眼色道。
“呃,是,是。”凤尚川收到信号,连忙点头。
“凤府虽然不错,但你初来乍到,二叔总是有些不放心……”简王的话还没说完,惠崇玄瞅着机会开口道,“既然如此,那我与文儿就一同在凤府住下吧,有我在,二叔也应放心些。”
“呃。”简王一怔,眼珠子在兄弟二人之间转来转去,“你也要住下?”
“嗯。二人好有个照应,二叔不是更放心些么?”惠崇玄点头,眉宇间闪过一丝狡黠地快意,深邃黝暗的眸子瞥向某人,他正愁找不到借口留下,眼前正好。
身后冷雪顺着岛主的视线望了过去,瞬间了然,那女子真是与众不同,能让岛主一而再再而三的破例,连她对她都越来越好奇了。
凤清儿眼皮子一跳,看向惠崇玄,清冷的目光充满尖锐和困惑。敢情凤家又来了一个无赖,这两兄弟真是一个比一个奇葩,怎么都喜欢往陌生别人家里凑?
“凤家主不会嫌小侄叨扰吧?”见简王面色为难,惠崇玄故意向凤尚川问道。
“哪里,哪里,玄公子乐意是凤府的荣幸,凤府有的是房间,呆会儿随便挑。”凤尚川虽然也不是很明白,为什么两兄弟有王府不住,偏要留在凤府,但他不是老糊涂,不会自作多情地认为凤府北院那几根秃树枝真比王府的风景还要好,只怕此事和他那能干的孙女有关。
两兄弟可谓是人中龙凤,大哥看着冷漠疏离,但性情稳重,对待长辈也是谦谦有礼,温和有加,不像面上表现出来的一样。弟弟热情洋益,充满侠义之情,对人对事都是禀着真性情,总之大哥有大哥的,弟弟有弟弟的可取,他是越看越顺眼。
若是清儿真能与两兄弟其中一人成事,凤府以后也就多了一重保障,像简王这样的后台,可不是谁人都能巴结上的。
他是越想越得劲,不过面上却是平静得很。
“不好吧?”简王仍有犹豫,毕竟他邀玄儿下山,可不是让他来莲城观光旅游来的。
惠崇玄岂会忘了此行的目的,忙道,“二叔尽管放心,有事玄儿会上门找二叔的。”
“好吧,既然你执意如此,就留下吧!”简王沉思了一会儿,终于还是点头答应。好在凤府离王府并不远,有什么事也能第一时间照应到。
他一挥袖袍,再次告辞。
“尚川,那小侄就麻烦你了。”
“将军尽管放心,我定会好好照顾两位公子的。”
凤尚川亲自送客,凤清儿紧随其后。待到门口时,她突然蹩见简王腰间似有一道流光滑过。
她对那道流光很熟悉,是玉佩映着月光的反射,偶尔闪过的光芒。凤府的人有不少身上都佩有玉石,一是为养身,二是为避邪,三就是纯粹为了好玩。她见得多,自然就不陌生。好的玉石,色泽通透,光润璀璨。像简王这样的身份,腰间的那块玉石必是上等。如若不然,刚才那道流光就不会那么亮眼。
只是那道翠绿的流光带有一丝黑气,阴邪鬼魉,让人不寒而立。
第八十三章玉佩有鬼
“等等。”凤清儿即已发现那玉佩有异,自然就不能坐视不理。
“清儿怎么啦?”凤尚川回头问道。
“恕清儿冒昧,王爷能否将腰间的那块玉佩给清儿看一看?”
“是这个吗?”简王抚上腰间那块碧绿的圆形玉佩,爽快地取下道,“给你。”
“谢王爷。”凤清儿接过玉佩,玉佩一入手,遍体生寒,指尖冰凉。
她还未来得及细看,眉头就皱了起来。人们佩戴玉石,往往运用的图案都与大自然息息相关,或人物、或花草、或器物、或走兽或一些吉祥文字来喻意人们对一些美好事情的追求和向往,比如健康、平安等。然这块玉佩的图案竟是一枚普通的铜钱。
“不对啊!”凤清儿忽地脸色一变,神色凝重。
凤尚川发觉她的异常,问道,“清儿,怎么了?这玉佩可有什么不对?”
“王爷,这玉佩您是从哪里得来的?”她没有回答凤尚川的问题,反而向简王问道。
“是南燕一仗后,皇上大喜,特赐的玉佩。听闻这块玉佩是从极阴极寒之地采矿出来的,万年寒玉,翠绿通透,是百年难求的宝玉。经过开采,这块寒玉足有一张床那么大,钦天监说它是天降祥瑞,皇上很是高兴,命人开凿打磨,宫里的嫔妃公子公主们都有,那时正好南燕大败,我回朝覆命,皇上也赐了本王一块,雕此图案,寓意碎碎(岁岁)平安!”简王笑道。
“好一个碎碎(岁岁)平安。只怕王爷常此将这玉佩戴在身上,不足三年,便是阳气耗尽,精气神亡,那黄土高坡上的坟墓就要多一个了。”凤清儿冷笑道。
“清儿不得无礼!”凤尚川一听,脸色大变,慌忙的喝斥道。
简王、蜀明和宁阳三人脸色也是有些难看,若不是对方是凤尚川的孙女,恐怕现在已被蜀明和宁阳给动手打趴下了。
“我是实话实说,王爷若觉得清儿的话不中听,我不说就是。”凤清儿欲将玉佩还给简王。
简王没有接过玉佩,只是深深地看着凤清儿,那眼神有探究也有审视,更有一丝困惑。
“你可知道你刚才那番话,若是被传出去,是要砍头的。”他警告道。
“无所谓。我是念着王爷和家主有旧情才好心相告,若是王爷不信,我也没办法。”凤清儿淡声道。
凤守成突然一个激灵,想起了什么,颤颤巍巍道:“王爷,家主,清儿的话必然有缘故,不妨继续听下去。”
凤尚川经他这么一提醒,也猛然回过神,他是见过凤清儿奇异的手段的,莫不是这玉佩真有什么鬼祟在作怪?否则清儿不会信口狂言,诅咒将军。当下拱手道:“守成说的是,将军若信得过属下,就进屋详谈。”
简王略一沉吟,知道凤尚川定然不会凭白无故的说出此话,当下点头,再次领着众人回屋。
“家主,我需要一根百年老桃木,能帮我准备吗?”
回到大堂,大家也没各自找座位坐下。凤家的人对凤清儿的本领那是心知肚明,知道她眼下可能又要作法了,精神一震,满脑的瞌睡虫立马一扫而光,均是期待而兴奋的等着。
简王、蜀明、宁阳和惠崇玄不明所以,怎么凤清儿要根桃木都能让大家如此兴奋,就连惠崇文也不例外。
“百年桃木?”凤尚川想了想,桃木好找,可百年的老桃木却是很难寻到,若是白天,还可以让大家去附近的村子镇子或者深山老森去碰一碰运气,可这大晚上的去哪儿找?
“父亲,您不是有一块准备做,做那个用的么?”见凤尚川毫无头绪,凤启芦在一旁小声提醒,不过他那模样像是干了一件见不得人的事,很是小心翼翼。
“做哪个?啊,对。”凤尚川没有反应过来,待凤启芦两手在空中比划出一个四四方方的形状方才想起,“管家,去把祠堂的那块给我取来。“
福管家有些犹豫,不过看家主那么严肃,只好前去取。凤家的祠堂离大厅有点距离,大家等了好几钟才见福管家捧着一块空的牌位前来。
“这块桃木是我有一次经商,遇南方植树造林时发现的。当时他们把旧的老树全部砍掉,重新下种新的桃苗,我见这块木头挺好,就拾了一块,给自己留做牌位,没想到今天还能派上其他用场。”
大部分祠堂供奉的牌位都是桃木制成,因为桃木避邪驱鬼,祠堂阴气重,又是在家中供奉,怕阴气影响家人,所以制先人的牌位,桃木最为合适。
凤清儿拿起那块空牌位,放到鼻间闻了闻,道:“木体清香,沉静芬芳,色泽暗黄,花纹错落有致,无论味道还是颜色,应该是有百年的时间了。”
在风水这一块,桃木是经常要用到的工具,凤清儿入行不久,却对它的年限和作用,气体还有色泽了如果指掌。
“呆会儿,我要将桃木引燃,大家尽量往后退,不要靠近桃木。”凤清儿嘱咐了一句,待大家一路退到安全地带时,凤清儿才点头示意可以了。
在众人好奇的注视下,她轻叩着手指,很快,她手上多了一张空白的黄符,黄符上没有字,她只作燃料来用,所以空白的就行。心念再一动,又多了一个罗盘,罗盘大小不过七寸,正是那日在蓬莱岛发现的指龙盘。
她看向这两样东西,满意地笑了笑。自从有了马面送给的这个铜符节改为的铜戒,它的储物功能实在大大减轻了她的烦恼。以前她出门时,怀里揣着几张黄符,腰间别着指龙盘,另外再加上狼毫笔什么的携带很是不方便,有了这个铜戒就不一样了,什么东西都可往里一塞,即不沉又轻便,她对这个东西实在满得的不行。
将黄符引燃,桃木放在上面不一会儿也跟着烧了起来。她拿起玉佩朝火堆里的掷去,简王等人还来不及痛惜宝玉,下一刻,原本火红的火焰上飘出一缕黑色的烟雾,眨眼的功夫,那团黑色的烟雾就幻化出一条虚无的龙形。
“嗷。”
黑龙一现身,仰天狂啸。龙声震耳欲聋,像是很悲愤,声嘶力竭。众人只感觉耳膜嗡嗡作响,脑袋炸开般地疼痛难忍,整个屋子都被这声龙啸震的摇摇欲坠。
第八十四章被嫌弃了
这种震动恐怕整个莲城都感觉到了。
百姓们大都已入睡,此刻听见这响动,纷纷起床,简单地套上外套站在门口,仰天四处张望,黝暗的天空除了点点星子,哪有什么神龙,可分明那道龙吟听得真真切切的,这么底又是怎么回事?
廖坤元靠在墙壁上,侧身贴耳,心底无比震撼,这道嘹亮龙吟之声离他这么近,好像就在身边,他能感觉整个地道都在震动摇晃,呼唤虚龙,到底是谁有那么大的本事?难道莲城近日又出现了宗师以上级别的大师?
皇宫钦天殿,五鬼大师从打坐中猛然惊醒,顾不得穿上鞋袜,一路狂奔到殿外的广场上,他闭目悉心应龙吟的方向,片刻后眉头皱起,脸色渐渐苍白。
养心殿,东历皇帝惠崇淇正在与宫中得宠的妃子翻云覆雨,猛地听到一声龙吟,吓得连忙翻身而坐。
下一刻,俊逸的五官逐渐阴沉,一丝阴霾笼罩在这大殿中。
“皇上。”身后的女子跪步上前,娇弱无骨般倚入惠崇淇的怀中,素手插入他敞开的衣襟里肆意挑逗,意途再次沾得雨露。
“给我闭嘴!”惠崇淇心烦意乱,朝着殿外大声喊道,“来人,宣钦天监速到养心殿,另外将这个女人给朕打入冷宫。”
“皇上!”女下吓得面色苍白,上一刻眼前的男子还对她爱抚有加,怎么下一刻就要打入冷宫,连忙跪地求饶,“皇上开恩,皇上开恩,臣妾不知犯了什么罪……”
然而还没等她把话说完,就被两个太监如拖死狗般给拖走了。任她喊破喉咙也无人理睬。
……
他们睁大眼睛,不敢置信,这世间怎么会真有龙,那不是上古神话才存在的么?
饶是凤尚川凤守成这几人不是第一次看凤清儿施展奇术,这次也被深深震撼到了。
只是那黑龙张牙舞爪,面容狰狞,与那尊贵遥不可及的形象相差太远。就在大家骇然不已的时候,那黑龙伸出一爪,朝着最近的凤清儿抓去,那架式仿佛凤清儿瞬间就会被这条黑龙给笼罩,化为另外一团黑雾。
凤清儿精神高度紧崩,高举指龙盘,对准黑龙伸过来的龙爪吸去,大声喝道:“跳蚤也想变龙钟,给我收!”
凤清儿体内念力急转,指龙盘在手中飞速旋转,下一刻,旋转如风的指龙盘已脱离她的手心,高空而升,金光乍闪,另一道更为高亢的龙吟迎风而响。
随着这道龙吟,屋内狂风大作,桌子椅子临风而倒,凤尚川、蜀明和宁阳三人将简王围住,将他护在中心。惠崇玄两兄弟会武功,则保护着凤府的其他人。
无奈狂风没有停止的现象,反而愈演愈演愈烈。惠崇玄眼见控制不住这么多人的安危,大声喊道:“大家手拉手,尽量靠拢,不要被风给吹倒了,免得受伤!”
起先,凤府的人别别扭扭的不愿伸手,大家平日里都是面和心不和,眼下叫他们手牵手,个个都拉不下脸面,况且都是些个大男人,难免有些怪异。
“启芦,你没事吧!”狂风一震,凤启芦被吹倒在地,痛得龇牙咧嘴,还没来得及看伤在哪里,身边猛地多出一只手来,抬头,竟是大哥凤守成,一进愣在那里,不知道如何反应。凤守成以为他伤得不清,摔得傻了,二话不说,一把从身后抱起他。
那狂风似乎有意作乱,凤守成摇摇晃晃地扶好凤启芦,还没站稳,那边凤启萧却是“叮咚”一声,被吹向茶桌,撞倒了一角,哐哐地连人带椅摔倒在地。
凤尚川见状,喝斥道:“磨磨蹭蹭地干什么,是要面子还是要命?”
他话一落,凤守成也是劝道:“大家快听惠公子和家主的话。手牵手的抓好,团结在一起,这样才不会被风吹走。”说着,他将凤启芦交给身边的一位略懂武功的长老,自己躬着身子,艰难的向凤启萧靠近,等扶着他重新归队时,凤启芦毅然决然地伸出手,一把拉住了凤守成。
“大哥,快点拉住我的手。”
凤守成一怔,不过很快反应过来。伸出手紧紧握住他的手,喉中有些哽咽:“二弟!”
自打他重回凤府,凤府没有欢迎,二弟三弟见了面,那一声大哥叫得不是勉勉强强就是违着心,怪腔怪调,唯有这一次,他感觉不一样。凤启芦是用心在喊他这个大哥。
惠崇玄看大家这会儿都已经手牵手地照做,又吩咐大家尽量往墙角靠拢。
待确定大家不会有事后,这才转目看向凤清儿,狭长的眸子微闪,一抹惊诧溢于言表。
此时的凤清儿迎风而立,脚踩虚空,她像是被风托住的女神,雪白的裙摆被风吹的猎猎作响,如墨的青丝凌空飞舞,划过脸颊,绕过耳边,光华万丈,绝世无双!
她的眼神犀利如剑,紧盯着指龙盘中飞出的银白色的神龙,神龙与黑龙绞缠在一起,两条虚龙作战,天地色变,惊天地泣鬼神。
那神龙大概没想到黑龙如此难缠,猛地朝天“嗷嗷”地连叫两声,一声比一声愤怒。凤清儿听到那叫声,不禁露出一丝苦笑,神龙这是在嫌弃他的主人,也就是她,实力太弱,连带地影响催动龙盘的效用。
凤清儿如今的实力连二品风水师资格都不曾具备,所谓法器,拥有者实力越强,法器发挥的能力就越强,相反,法器遇实力太弱的持有者,它的作用根本无法彻底地发挥出来,如同一块中看不中用的绣花样子。
总之法器的潜力发挥完全取决于其持有者的实力。
更何况像指龙盘这不一般的法器,早就可以跟主人心性沟通。他嫌弃凤清儿,实在是无可厚非。
凤清儿实在不能忍受下去了,神龙在心里一声又一声的鄙视让她的自尊心严重受伤。她心一横,银牙一咬,指尖多出一抹鲜血。
神龙见到她指尖殷红的鲜血,顿时眼前一亮,飞天遁地,朝她扑来。凤清儿只感觉手指被什么东西舔了一下,湿湿地感觉,很快地她发现原先指尖那滴饱满的鲜血不见了,新的血液正迅速流出,成滴水状。
有了鲜血的滋润,神龙立时精神抖擞,仰天狂啸,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向黑龙扑来。
凤清儿听着那啸声,有种风中凌乱之感。敢情他就是个吃货,给他血液,他就喊主人威武,不给他吃,就鄙视加嘲讽。这年头,主人不好当啊!
前面黑龙与神龙交战,总占上风,正是得意。现下看到神龙吸取血液后,和之前大不一样,银白的龙鳞更加流光溢彩,光芒万丈。它吟风而啸,啸声充满恐惧和慌乱,还没得来展开逃荒之势,就被神龙大口一张,将黑龙迅速吸入体内。黑龙甚至没有挣扎一下就被吞入腹中。
第八十五章寒玉背后
神龙舔了舔舌头,像是吃到美味一般,满足地返转身体,“咻”地一声钻入指龙盘。
指龙盘停止旋转,它与凤清儿早有感应,待神龙归位,它自动地飞入凤清儿的手中。
“终于好了。”
狂风停止,凤清儿轻吁了口气,额间已渗出一层密汗。
凤尚川等人一一地从墙角站起身,互相确认了没事,方才向凤清儿走来。
凤启芦几个人则是尴尬的收回手,面上不冷不热,好像又回到了从前。然凤守成却是明确地感觉到,经过刚才的团结一致,他与凤家之间已经有了悄悄的变化。
“清儿,刚才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还会神龙出现?”凤尚川迫不及待地问道。
“是啊,那条黑龙好像是从我的玉佩中出来的。”简王也是心有余悸,一脸的不敢置信。
说起玉佩,凤清儿转身,命管家打来一桶水,将火熄灭,经过刚才那一阵,桃木已烧得七七八八,所剩无几了。玉佩静静地躺在桃木上,除了系着的绳索,玉完好无损。
她拾起玉佩,来回地打量了一下,良久,才叹了口气,“这玉王爷恐怕佩戴有些年头了,怪不得怨气这么重。”
“怨气?”简王狐声道,“这玉我确实带了十几年了,可玉不是养身避邪么,怎么还有怨气呢,这是从何说来?”
“不是所有玉都具有养身避邪的作用。玉也分种类,大致有两种,一种是暖玉,一种是寒玉。暖玉触手生温,护心保脏,故有养身的说法。而寒玉,也叫硬玉,玉质清凉,寒气入骨,佩戴在身上,总感觉凉飕飕的,夏天还好,这春秋冬可就不好说了。试问这样一块性质冰块般的石头,怎么养身,不生病就不错了。况且王爷手中的这块寒玉是从极阴极寒之地挖掘而来,寒气比一般的硬玉还要重上千倍万倍,常人佩戴,不过两年,必定阴寒入体,药石无效。也亏得王爷是将士出身,身体底子好,又出身皇家吃过不少奇珍药草,总算没有酿成憾事。”
“你的意思是说,有人要害王爷?”蜀明斟酌了半天,终是开口问道。若是在刚才,他必然不信,可是黑龙白龙齐齐现身,白龙就不说了,那黑龙生得诡异,虽然也是龙体龙形,可那姿态却是妖魔的很,神龙乃是天物,一旦现身,必是让人产生膜拜,万人敬仰,而那黑龙只有让人惧怕和阴邪,哪里还是神物?
清儿的手段有足够的说明力证明她方才的那段话十有八九是真的。
“我不信。”从凤清儿那段话开始,他心里就有跟蜀明同样的想法,可他无论也不能相信赐玉的会害他,他们可是血亲,是一个宗室的亲人,他对江山,对朝廷从无觊觎之心只有贡献和牺牲,为什么他还要来害他?简王心乱如麻,他猜到了,但不敢相信,蜀明的话无疑是对他的猜测再证实几分。
“王爷是不信还是不敢信?”凤清儿一字一句地问道。
“这玉,是皇上赏赐的,难道要害王爷的人是皇……”
“住口!”宁阳的话还没说完,简王厉声打断,脸色阴沉的可怕。
凤尚川也是愤愤不平,但不敢出声。他替将军不值,东历的江山,哪一战不是将军抛头颅撒热血带着将士们拼了性命打下来的,可换来的是什么,是皇上的猜忌怀疑和陷害。他忠了一辈子的主子竟防着他害他,任谁心里都不好受。
“王爷既然不信,那清儿也不好继续说下去了。这玉佩还有另一层玄机,想必王爷也没兴趣知道了,如此,家主,我们还是早早送王爷回府,让大家好好休息吧。就当今晚的事没发生过。”
事情是人家的事情,她能做到这份儿上也不算没了家主和简王以往的情分。本着腾云楼一事,他那护短的个性,她对他也是有好感的,好心想把事情给人家彻底解决了,不过人家好像不领情啊。不领情就算了,错过了今晚,她可就没心情再回头来出手相助了。
时间仿佛静止了,大家都将目光看向简王,所有人的心都崩得紧紧的,特别是跟了王爷一辈子的蜀明和宁阳,当然还有凤尚川。惠崇玄的冷冷的眯起眼睛,一丝晦暗不明的光芒闪过,看来有些事情得提前计划了。
“王爷!”蜀明和宁阳对凤清儿的话深信不疑,当然他们也知道王爷也是信了的,要不然怎么会这般犹豫不决。他顾着情分,一旦相信,与皇上怕是走到尽头了,不能与皇上同心,这是做臣子最大的悲哀。可他们不早就打算……
“将军。”凤尚川也是忍不住开了口,“恕尚川直言,齐副将已枉死,将军还嫌不够么?”
这话让简王最后一丝挣扎防线崩塌。是啊,他若不有所动作,不选择面对,皇上动不了他,只怕要打他身边人的主意了。如今他闲赋在家,只为替齐副将说了几句公道话,可蜀明和宁阳又有什么错,他们连面圣的机会都是屈指可数,现下不是也待职等候吗?没有军营的保障,任何人挑刺在皇上面前参他们一本,说拿下就拿下了,哪里还有转圜的余地。
“王爷忠君爱国,忠的是君,不是某一个人,爱的是国,也不是某一个人,谁让东历这片国土更加繁荣昌盛,国泰民安,外寇不入,就是好君。为好君死,死而无憾,为昏君者死,不值!”凤清儿凉声道,“王爷可要想清楚了。”
此话一出,大家均是浑身一震,错愕地望着凤清儿,这番话在某一个角度来说是大逆不道,欺君造反。可是细一想,却不无道理。就连蜀明和宁阳几人打了一辈子的仗对君臣之道模拟两可迷迷糊糊的一介武夫都觉得这番话讲得是沁人肺腑,让人心服口服。
惠崇玄挑挑了嘴唇,他果然没有看错,她不是一般的女子,其手段摧枯拉朽,出神入化,连思想见地也是凡人所不能及。她的闪光点和可取之处真是让人越来越产生兴趣和吸引力。
这样的女子,他找不到理由不去在意。
“哈哈。”简王忽然大笑起来,晦暗的眸子闪出炯炯有神的光彩,“凤丫头果然是心思玲珑之人,见识不是一般男儿可比,本王佩服。”
“王爷过奖了。”凤清儿客气道。
“你说这玉还有另外一层玄机,是什么?”他深吸了口气,凤清儿说的话不无道理。反正为了东历的江山,他早就无路可退。他忠的是东历的社稷,爱的惠氏打下的江山,不是忠某一个人,谁人做这片江山的主,不都一样。
第八十六章龙怨缠身
“王爷想通了就好办了。”凤清儿高起手中的玉佩,徐声道,“王爷您看,东历的铜钱中间有一个四方孔,四方孔的周围都是祥云的图案,意预国安民祥,取吉祥安康,保东历千年大业春秋鼎盛。这块玉佩它若真仿的是东历的钱币,当然是好意,可若不是呢?”
“不是吗?”蜀明离凤清儿最近,他抬手取过她手中的玉佩,又从怀中掏出一枚铜币,相互对比起来,片刻后眼前一亮,道,“果真不一样!”
“当然不一样。”凤清儿指着玉佩道,“它表面仿的是东历的钱币,可是实际上另有乾坤,蜀伯应当发现了其中的不同。”
“这玉佩中除了祥云,四周还有瑞兽,不过体型较小,所用的刻画手法又与祥云的柔和的线条一致,不仔细瞧,确实瞧不出来。”
“是吗,给本王看看。”简王接过玉佩细细瞧了起来,凤尚川几人也是仰长了脖子凑近打量着。
凤清儿见大家还是一幅皱眉的样子,解释道:“它不是与祥云的刻画手法一致,而是根本采用的手法就是利用祥云的图案堆积出来重新演变而成的兽形。天上的云朵千变万化,有时重叠,有时扩散,有时聚拢,有时又飘洒,站在近距离看,它就是白云,无平时无异,但我们与它那么远,它演变出来的形状自然一目了然。这块玉佩也是一样的道理,众人看它,是近距离一条线一朵卷云慢慢地观赏,欣赏的手法粗中有细,细有不足,而稍微远距离就会发现端倪了。”
简王像是受到启发,连忙将玉佩稍稍举起来,拉远了距离,这一看,果然如凤清儿所说,图案大有不同。四方孔的周围都有瑞兽,三龙一虎,居于四个角。
“即是瑞兽,应该是好意,丫头怎么又觉得它是另有玄机呢?”
“如果这玉佩上的瑞兽是一只,或龙或虎,当然是好意了,可是多了就不行了。”凤清儿继续道,“林子里老虎多了尚还打架斗殴呢,何况是人。王爷有所不知,我们玄学界看东西解析讲究的都是天地阴阳,万物协调。您看,这四方孔代表一个天地,这片天地指的当然是我们东历国。这上、左、右都有真龙盘踞,雄纠纠气昂昂的抬着龙头,目不斜视地一致看向下端的老虎,不是提防就是忌惮。”
“龙目有神,却是怨气凝聚,对老虎虎视眈眈。若我猜的不错,王爷属虎,丙寅年火虎,根据五行相克的原理,火对水,冰又属水。而龙,天上飞得水里游得,是水中的神物。龙生九子,只有一子居于天上,其余八子皆在水中安身,王爷这只火虎,即使再勇猛果敢,也是难敌对手,最终只有惨败死无葬身之地的下场。”
“有人用三条真龙来对付王爷这只猛虎,想必其中的怨气和忌惮已不是一星半点,这么深的怨气,隐藏于玉佩中不是养身避邪,而是龙怨缠身,危在旦夕!”
简王听得浑身一震,思绪纷乱,没想到他这么想自己死,可是为什么?蜀明和宁阳冷汗直冒,那人想动王爷,不敢明目经胆,只好使这种招式,堂堂天子,行为如此不耻,连下三滥的手段都不惜使出,实在叫天下寒心。
“可是不对啊,将军不是说,这玉佩取自极阴极寒的万年寒冰吗,宫里许多嫔妃和公子公主们都有,那他,他不是连他们也不放过?”凤尚川疑声道。
“话是这么说,王爷经常进入宫中,可有见谁佩戴过?”凤清儿反问。
“没,没有。”简王回忆道。记得他有次进宫参宴,偶遇三公主,三公主生得聪慧伶俐,又乖巧可受,很受皇上喜欢。她见着自己腰间的玉佩还一脸的惊奇,当时他还奇怪三公主为什么会露出那种表情,刚要开口相问,却被大太监李瑞给传唤到正殿问话,后来他就把此事给忘了。现在想来,若那三公已得此玉,为何还紧盯着自己这块不放,又哪会这么巧,他正想问三公主原由,那李瑞就出现了,唯一解释只怕是寒玉雕成的玉佩,除了自己,其他人都曾受到嘱咐,不曾真正戴在身边,更或者有人为了掩人耳目后宫根本没有得到赏赐,至少他最在乎的子女或是得宠的嫔妃定是没有的。
想到这里,他的心就拔凉拔凉隐隐刺痛。他是他的亲王叔,为他打江山平反贼,到头来,却像防着家贼一般防着他,他的付出有多大,他的忠心就有多么可笑。
“这玉佩,若是偶尔戴戴,无所谓,但经常留在身边,就像留住了祸事,指不定哪日就爆发了。”凤清儿接着道,“使用这种手段的人,想必也是玄学风水界的一位高手了,利用王爷的生辰八字,定做此玉,又以真龙压身,想让王爷永远不能翻身。”
“真龙压身?”简王看向凤清儿,不明所以。
“嗯,有人是真龙,有人是猛虎。简王替他平定天下的同时威名赫赫,百姓爱戴,满朝文武也是敬崇有加,皇上的压力自然就大了。别的地方清儿不知道,但在莲城,我听到的是,有人提起简王,都是满心佩服,论的是军功,说的是哪一仗王爷是如何如何的取胜。而谈起那位,或百姓或朝廷说的最多怕是哪一宫的妃子如何得宠,哪一位公子又是如何,特别是齐副将的死,给千千万万的忠骨都留下了阴影,他事前没有觉悟,事后必然也知道自己错的离谱。如若不然,凭梨雅月的隆宠,为何对王后之位总是得而不到。”
“可是王爷他忠心耿耿,他如何能背信弃义那样对待一朝忠臣?”蜀明愤声道。
“正因为王爷忠心,所以他不能明着对付王爷,以免又叫天下人寒心。”凤清儿笑了笑,道,“你们见过,哪一朝君子能容忍属下的臣子功高盖主?”
“王爷就是太强了,全东历,王爷打下的江山,历过的战役数之不尽,在将士们的心中,只怕现在只知道简王,谁还提过大王。盛极必衰,这是千古不变的道理。”
凤清儿睨了眼简王手中的玉佩又道,“他是真龙,若不能有所动作,王爷这头猛虎只怕翻身一跃,要取而代之了。”
“可,可是本王从来没有想过取而代之。”简王颤声道,今天的事情对他打击太大了,他或许不满他将精力荒废在后宫,也不满他过份宠于后宫妇人,听信谗言残害忠良,他想挽救东历,所以让惠崇玄提前出岛,若是别国有所窥测,也好伺机而动,放弃旧主,重立新君。可他从来没有想过自己取而代之啊。即便是让玄儿掌管江山也是天命使然,他心中也有愧疚,为他在最后时刻放弃拥护旧主而纠结不已。如今倒是好了,经此一事,他不会再有任何犹豫和愧疚了。
第八十七章养心殿
“王爷没有想过,不代表人家不提防!”蜀明道,“他错杀忠良又不是第一次,古往今来,哪一朝天子手上不会沾上几个忠良贤臣的鲜血。一朝的建立和稳固,忠将和贤臣,乱臣和贼子的鲜血都是必须付出的,王爷还是看开点,早早认清了此事。”
“是啊,将军,您就不要再伤怀了,总算事情还不算太晚。”凤尚川也是劝道。
“如今玉佩的事情一揭穿,王爷和皇上也回不到从前了。王爷日后见着皇上,还是不要表露出来,以免招来祸事。”宁阳说道,“这黑龙被白龙吸去,是不是就代表王爷没事了?”宁阳说道。
“晚了。”凤清儿盯着简王,良久说道。
“什么晚了?”凤尚川几人心里一沉,慌忙问道,“王爷不是还好好地站在这里么?”
“这龙怨缠身,玉石里的黑龙是一点点吸了王爷的精气逐渐形成的,并不是一开始就有了。起初这条龙大概还没有形体,而刚才你们也看到了,他居然和白龙的体形不相上下,说明王爷身上大部分气运已被它蚕食了。再过个三年五载,王爷就会因为内虚里空,精气不足,疾于府中。别人寻不到理由,只会对外宣称王爷是厄疾。背后这个人手段之高明,连清儿也要五体诚服。”凤清儿幽然道,“刚才那么大的动静,除了死去的人,恐怕全莲城都轰动了,皇宫会没有人知道?只怕现在皇上的养心殿正在商量对策呢!”
凤清儿的话确实不假。五鬼大师战战兢兢的跪拜在殿中,皇帝惠崇淇怒不可揭地看着他,摔了一地的杯子和酒壶,滚落在五鬼的手边。
“刚才到底怎么回事,空中怎么会传来龙吟声,难道我东历不久后有天子降临,取朕而代之吗?”惠崇淇青筋鼓动,气得又是一阵大吼。
宫中历来都有钦天监堪国运算天命,他不是第一次参与这样的话题,钦天监夜夜日观天象,他耳濡目染之下多少也懂得了些。是以,先前听到那龙吟声,实在是让他心惊肉跳。
“皇上息怒,刚才那龙吟之声并非是天子临世,而是,是……”五鬼吞吞吐吐的不敢往下说。
“是什么,你倒是说啊!”惠崇淇本来就有一肚子气,现下更是暴跳如雷,“你若再给朕打哑谜,以后就不要开口说话了。”
“皇上息怒,皇上可还记得在简王的玉佩之中,我引用了真龙压身,目的就是让简王的功名随着性命息于百姓眼下,皇上的威望涨之,刚才那道龙吟就是寒玉中的黑龙嗷啸,并非是另有天子临世。”五鬼竹筒倒豆子一股脑儿全盘说出,生怕慢了被眼前的男子拖出去拔了他的舌头。
“哦,是吗?”惠崇淇眯眼问道。
“回皇上,微臣没有一字虚言敢欺瞒皇上。”五鬼连忙答道。
“可是那黑龙不是好端端地呆在玉佩里吗,怎么又出来了?”当时寒玉雕刻而成,他是亲眼看着五鬼施法,有一条细如发丝的黑雾进入玉佩当中,他还曾开口询问,五鬼解说真龙压身,没有龙,如何压住简王。黑雾进入玉石后,他又亲自亲于简王,不曾假于他人之手,眼下他又怎么会出来?
“回皇上,它,它不是出来了,而是被人给收了!”五鬼说完,双手平摊于地面,整个身子趴在地上隐隐发抖,惧怕的厉害,“黑龙被收,皇上的计谋简王怕是知道了,另外,另外……”
“你若不想说,就别说了。”惠崇淇一脸的阴鸷,简王知道他要对付他,以后同朝一臣也是貌合神离,再难同心,这样一个劲敌,足以让他寝食难安。偏五鬼总是不识时务,说话吞吞吐吐,更让他心烦气躁。
“另外,另外皇上可听到除了黑龙,还有一道龙吟之声。”五鬼说这话时,心脏贴着地面,砰砰狂跳,他已预感皇上听到后的反应。
“什么,还有一道龙吟?”果不其然,惠崇淇一听还有一道龙吟,眼睛瞪地要喷出血来,浑身毛发都要被炸开了,“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还不给朕一次性说清楚,朕保证,一定让你见不到明日的太阳。”
“皇上息怒。”五鬼吓得连连求饶,魂不附体。
“你要朕怎么息怒?”惠崇淇根本不想听他的解释,怒道,“当初是谁一再保证,这方法可靠可行,万无一失,如今呢,黑龙被收了,还引来另外一道龙吟,你莫不是市井上的骗子,混进宫来哐朕的真金白银来的吧?”
“微臣不敢。”
“不敢就赶紧给朕想办法,搞清楚另外一道龙吟是怎么回事?”
“是,微臣一定尽早弄清楚好让皇上宽心。”
“还不快给朕滚出去,看到你就烦心。”惠崇淇骂了一句,无力的靠在龙椅上。五鬼如释重负,总算没有临时发难,要了他的性命,连滚带爬的出了养心殿,微风拂来,五鬼禁不住打了个寒颤,这才发现背后的衣裳已经全湿了。
惠崇淇闭目,眉心皱得紧紧的,气闷于心,胸前剧烈的起伏着。太监李瑞小心翼翼地进入殿中,见状知道宫中必然出了大事。先前五鬼面圣,皇上将他们都下去,是以,他不知道到底出了什么事,不过看皇上的样子,只怕事情不简单。
他惯于猜测人心,特别是天子的心。知道此刻什么话也不说什么事也不必做最为妥当,免得惹火上身。
惠崇淇真真是头疼得紧,简王知道玉佩的真相,别说除去他的原计划会受阻,只怕人家回头来真刀明枪的来与他对着干了。原先,他除不除,至少对他还有臣子之心,现在情份已尽,该是刀戈相向。朝中的将士大部分都是他一手带出来的,一旦他要逼宫造反,必然天下拥之。
更要命的是,人家师出有名!
还有那道龙吟,也是悬在他心上的一把利剑。两件事,一日未解决,这天子之位,他就一日坐不踏实。
“李瑞,你说这天会变吗?”李瑞正在揣测要不要叫人来打扫这一地的狼藉,想得入神,皇上没来由地发问,让他心中一跳,没理出其中的意味,立马笑道,“皇上不用担心,明天和今天的天气是一样的,艳阳高照,不会有雨!”
惠崇淇听到后大笑,仿佛先前的烦心事也不那么烦心了。
“好,很好,李瑞,你刚才答的很好,很合朕的心意,朕要赏你,重重地赏你!”
第八十八章五鬼大师
大厅里,因为凤清儿的那番话,气氛变得很是沉得,大家均为简王的生死而感到担忧。凤家的长老们更是如此,好不容易拉上王爷这条线,不料人家与当今天子是死对头,恨不得除而快之。
“要不,王爷还是另外找个地方住下,那王府恐怕是不安全了!”宁阳建议道。
“那不行,王府里老老小小一大家子呢,王爷岂能说撇下就撇下。”蜀明一口否决。
“那就都接出来,凤尚川其他的没有,银子还是不缺,为将军找个宽敞的地方安置百号人口还是不成问题的。”凤尚川也是提议。
“然后呢?你们想让我一辈子做缩头乌龟,不见世人,不见天下?我死后,我的子女也一样,躲躲藏藏了去余生?”简王半是嘲讽半是无奈。
“我绒马一生,什么人没见过,早就将死度之身外。与人打了一辈子交道,本王早就腻了,好不容易遇到个牛鬼蛇神,倒是有趣,你们谁也不要劝。”提起过往,一股豪情由然而生,未了,简王感叹道,“我经历的战场无数,这条命活到现在,也是老天有德,赊给我的,如今,他想收回去,我没什么怨言,你们也不要为我不平,若我真为此而走了,这也是命数。我只盼走之前,这东历的大好江山还是姓惠!”说到最后,大家都似有所感,仿佛等待他们的命运崎岖不堪,艰险万分。
“大家也不必如此悲观,事情不到最后总不能轻言放弃!”凤清儿忽然说道。
“清儿,你有办法?”凤清儿的话让所有人眼前一亮。惠崇玄定定地看着她,其实以他的实力,完全可以保王府上下无恙,只不过那样做二叔未必会愿意。眼下既然还有别的法,他倒是很期待这个女子又会出什么样的主意或带给大家怎样的惊喜。
“王爷的玉佩有鬼,不是人人都知道,整个东历除了在场的人,皇宫里应该就只有皇上和施法的那个人。我想问问王爷,真龙压身致龙怨压身这招数是谁想出来,您可知道一二?”
“应该是五鬼大师!”简王略一沉吟,他说的不是很确定,但那表情却是极其肯定。”
“那王爷知道他住在哪儿,哪里人,或者他个人有什么爱好特征吗?”
“据闻五鬼大师以前是个游士,贫困不堪,身上连一件完好的衣裳都不曾有过。有一日他在莲城四处游逛,竖起相师的牌子给百姓看相,不过他只专给女性看相,男性一概不论。那天正好皇上乔装出游,路遇他的摊位,一时兴起就请五鬼算了一卦。那五鬼是以字测命,先让皇上在竹签上写了一个字,当时皇上看到那竹签不是很光滑,四周没有修边,拿在手中还觉得有竹边刺儿刺手,于是就写了个‘平’字。五鬼大师盯着那个字瞧了许久,又看了看皇上的面相,皇上身边只有跟了个太监总李瑞,还一个带刀侍卫,三人均是百姓装扮,可五鬼却硬是从那‘平’字看出了皇上是真命天子,并且还神乎地说出了皇上近年宫所遇的几件大事。”
“五鬼的话让皇上很是欣喜,原先的钦天监年老体迈,是先皇留下来的,与他产生过几次口角,他不甚其烦,正想换个有能力的。可钦天监的位子,岂是人人能坐的,这会儿发现五鬼的才能,怎么也不肯轻易放过,加之这五鬼确实有些实力,掐指算出来的几件大事与事实如出一撤。皇上又问他能否观天象算国运,五鬼说可以。皇上自然欢喜的不得了。进了宫以后,皇上让老钦天监收其为徒,让其多磨练几年,再出师。可老钦天监觉得他能力是有,但为人阴邪,不能为皇室效力,怕毁了眼前江山基业。”
“事实证明也确实如此,皇上几次分别召见五鬼和老钦天监,让其两人夜观天象,所得结论居然一致,只是五鬼的手段有些不可取,不过他认为不重要,干大事者不应不拘小节,结果才是重中之重。然而这些老钦天监却不置可否,几次三番上奏,要求驱除五鬼出皇宫,言语颇为硬气,惹得皇上大怒,寻了个由头斩了他。”
“老钦天监一死,这钦天监的位子自然就落到五鬼的头上。没有老钦天监的干预,五鬼行事的手段更为阴险毒辣,但皇上对他百般信任,许多事情都找他占卜问卦。久而久之,很多朝廷上的政事,他也有时参与,应付的游刃有余,总之皇朝有今日的局面,那五鬼也算是有一份‘功劳’的。”说到最后,简王咬牙切齿,恨得不行。
“五鬼?他没有确切的名字吗?”凤清儿皱眉,这五鬼分明就是一个外号,这人连真名都不敢示人,心术必然好不到哪儿去。老钦天监没有说错,一个心术不正的人,如何能为一国占卜国运,求一方天地国泰民安。
“也许有,但从来没听说过。”简王无奈道,“我与他总共没见过几次面,对他也没什么好感,所以我哪儿还会有闲心关心他的真名叫什么。”
“王爷没闲心,他倒闲得很,竟然将王爷给算计了。此人手段阴毒,占卜问卦,算命看相,还会求国运,确实是有点能耐,不过他的能耐现在恐怕也是不够用了。”凤清儿冷声道。
“如果我所料不错,五鬼应该不是东历人,听着名字倒像是个某个教会成员的名字。”一直未曾吭声的惠崇玄突然开口道,他的话瞬间引起大家的好奇,“几年前,我外出游历,在一个偏远的寨子,遇到几个道士模样的人,他们的装扮看着很是新奇,头上均上用白布所缚,形状如斜着的大刀,腰间都有葫芦挂着,每人手中还持有一把尘拂,赤脚红色皮肤。当时因为好奇,就打听了一下,原来他们都是白马教的人。白马教相当于我们这里的衙门,专门捕捉恶人,相当于当地的守护者,百姓们很是拥戴。那几人的名字就和五鬼差不多,没名没姓,我听百姓们叫过其中一个人的名字,好像叫休仙大师,听着与五鬼的名字似乎有同工之曲。只不过一个正一个邪!”
第八十九章简王自残
“仙休大师?五鬼,听着好像没什么关联,但仔细琢磨却含糊中又有些渊源。那你可还记得那个寨子在什么地方,叫什么名字?”有时打仗,安营扎寨,为了接近敌军,也会四处打探一些当地的地形或者趣人轶事,蜀明走南闯北惯了,对这些好奇的名字或者地名了解得不少,一听到惠崇玄说的话,立马思索起来。
“如果我记得没错,应该是西北方向,接近北夏。”惠崇玄想也不想地答道,“当时我还参加过他们的一年一度的祭典大会,所以印象很是深刻。”
“唉呀,即便真的找到那个寨子也不能说明什么,说不定那个死五鬼根本与那寨子没什么关联。”宁阳皱了皱眉,并不看好。
“那也不一定。”凤清儿思忖道,“据我所知,教会是新兴起的组织,亦正亦邪,如果五鬼真是教会的成员,即便与那北夏不相干,但清儿想,教会与教会之间总会有些联系吧。就像东历与北夏,南燕与西南地区,各国有各国的政治,各国有各国的律法,但不代表大家互不相干,互不理睬,有时敌对也是种关系。只要是同类的存在,总会有所耳闻的。”
“凤姑娘说的是,即便五鬼与北夏没什么关系,但有点头绪总比坐在这里毫无线索要好些。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或者北夏那边有我们料不到惊喜呢。”惠崇玄说道。
这是凤清儿和惠崇玄从认识到现在第一次站在同一阵线上说话,不知为什么,凤清儿心里有种奇怪的感觉,那种似曾相识之感从脑子里飘来飞去,缠绵不断。
她发现,只要他一开口,她的思绪总会有点小乱,偏离眼下的情况,去思索不相干的事。
“那好吧,我们去派人去北夏一带打听打听,看能不能有所收获?”最终简王还是下了决定,一旦走出这一步,皇上与他便是陌路臣子,尽管还会见面,但心已不在一个朝殿上了。
“如此最好了。”凤尚川几人松了口气,他们就怕将军狠不下心,毕竟几十年的君臣情谊,哪能说背弃就背弃。
“那我们就告辞了。”简王挥手道。
“王爷稍等,清儿还有几句话要嘱咐。”简王对凤清儿现在是刮目相看,她说话的份量等同宁阳几人了,不过小小年纪却总是显得老成,过分的成熟稳重看着和某人有几分相似,他瞥了眼惠崇玄,又看了看凤清儿,打趣道,“丫头还有什么要吩咐?”
“那寒玉,王爷佩戴已久,寒气入体,回府后应该要好好调养。傍晚,我会买一些调理寒气的药材,给王爷送过去,还请王爷不要拒之门外。”凤清儿心里想着事,没有注意到简王的表情。如果被她看到了,肯定会骂他为老不尊,没个正经。
“这,我王府有的是管家丫环,清儿不必亲自跑一趟。”简王不解。
“如今黑龙被伏,除了我们凤府的人就是王爷身边这几位叔伯知道,还有谁知道。真龙压身是五鬼所制不假,黑龙被收,他有感应也不假,可没有亲眼所见,总归还是带着半信半疑的态度。天亮后,五鬼肯定会登门拜访或捧圣谕请王爷入宫,无论哪样都好,他们都会试试王爷的态度,到时王爷切记不能将你知晓的玉佩背后的事情抖出来,否则王爷进得皇宫就出不来了。”
“这是为何?”宁阳不明白。
“这你都不懂,那人要知道王爷已知道玉佩的真相,那王爷肯定会跟他对着干,放着这么一个人在朝廷里走来走去,他如何安心。只要王爷一承认,他必定会寻个由头将王爷留在宫中,即便不能杀也会幽禁。”凤尚川脑子转得快,一下子就理出清儿话里的弯弯道道,“不过王爷不承认,他也未必相信啊!”
“这就关乎接下来的计划了。”凤清儿笑道,“先前我听王爷说五鬼初到莲城,给百姓看相谋生,所看之人皆是女子,我想他必定是个好色之人。王爷的玉佩质地这么好,人人看到了都爱不释手,其中定会也不乏偷盗之心的人。莲城近日又不是很太平,昨天腾云楼不还出了人命,有人行凶将葛大人的千金给行刺了么,只要有人传出,说王爷为了抓捕腾云楼的刺客,日夜不休,追踪到郊外,半夜与他们发生了打斗,不小心弄丢了玉佩……”凤清儿将话说到这儿,大家若还有不明白的,干脆抱着脑袋去撞墙得了。她满意地看着大家点头,一幅了然的神情,心里也是颇为得意。
“好,好,这妙计我怎么想不到,即瞒下了玉佩的事情,又不用马上跟他闹翻,太好了。”宁阳高兴道。
“清儿姑娘才貌双全,智勇过人,若是在战场,我这个参谋长可以退位让贤了。”蜀明也是心服口服。
“先别急着夸我,接下来还是要看王爷的,与人打斗,身上没伤说不通。”凤清儿看了看简王,迟疑地开口,人家毕竟是王爷,身体尊贵,未必……
然而她想错了,简王对她的话一点也没有犹豫,当即从腰间拔出一把匕首,众人还没有反应过,只听到“撕拉”的声音,简王的胳膊被划出一道深深的口子,眨眼的功夫,鲜血将整个衣袖都染红了。
“丫头,这样可以了吧?”简王举着受伤的胳膊笑道。
“王爷!”
“将军!”
“二叔!”
凤尚川和惠崇玄几人被眼前的事震得心神剧跳。一个个脸上充满了担忧和愤怒。
“你们不必为我不平,我知道你们的心思,不过是为这道伤口不值。认为一名将士,流血断头当在战场,为了眼皮子底下这么点事情就自残,实在难以接受。殊不知,如今的朝廷也是战场,而我们的敌人却是自己人。”说到最后,简王无奈叹了口气,说到底,身为东历国的亲王叔,辅佐两代君王,殚精竭虑,呕心沥血,只为天下太平,没想到走到这种局面,他是最不想见到的。
“福伯,快,去药房取药给王爷包扎。”凤清儿怔怔地回神,她甚少佩服什么人,可简王刚才的举动,实在打破了她对皇室家族的常规看法。一般人,受伤流血,都会疼得哇哇大叫,更别说拿着匕首自残,那么深的口子,是个人都会犹豫一下,然而简王从拔出匕首到划下去,没有丝毫犹豫,常听有志之士说早将生死置之度外,但都是嘴巴上说说,实际上又有几人能真正的做到。而简王才是那个真正将生死看透的英雄。
第九十章不平之夜
“我与宁阳是王爷身边的随从,抓刺客哪能只有主子受伤而随从们安然无恙的。”蜀明与宁阳对视了一眼,随即取过随身的匕首,眼睛都带眨的各自在身上划出几道口子。
“你们,唉,委屈你们了。”简王爷见蜀明和宁阳身上的划出的口子,内心流过一阵暖流。
“其实你们不必这样,那‘刺客’武功高强,你们的底子也不弱,有必要对自己这么狠么?”凤清儿无语了,好歹是自己身上的肉,怎么跟别人的一样。
福伯抱着药箱子,见着蜀明和宁阳身上也有伤,怔了一怔,旋即就埋头包扎起来。都是利器所伤,处理起来很容易,凤尚川好武,虽然不在军营了,但常在院子里练练手,有时也会不小心弄伤自己,所以府里治刀伤剑伤的药都有,福伯常给他上药包扎,这样的活对他来说都是驾轻就熟了。
待三人的伤口都处理完了,凤清儿看了看天色,道,“天快亮了,王爷快回去吧。另外这匕首换掉,专门抓刺客的哪能没有兵器,家主,府中可有大刀或长剑?”
“有。”
“有就给王爷拿出来。”凤尚川朝着管家使了个眼色,管家退了下去,片刻后,他手中抱着三把大刀,刀柄上还有刻字,是一个“惠”字。这是以前他在军营里立下军功,简王专门赏赐的。凤尚川弃军从商,这三把就带了出来留在身边做记念。
除了这个,府里也有其他的兵器,不过都没有刻字。简王有个习惯,凡是他的私人征战装配都喜欢在上面刻一个“惠”字,以示东西属他专有。他用不惯别人的兵器,只有自己的才得心应手。熟知简王的都知道,当然也包括当今皇上。
简王看了看上面的字,连连夸道,“好,有了这三把大刀,他的猜疑又少了几分。”他抚摸着刀身,那小心翼翼的神态,就像摸着自己的孩儿般温柔和深情。
“放心,等我用完,必定奉还!”他高举着大刀,豪气干云,仿佛又回到了军营时的模样。
“好了,王爷赶紧走吧,要是等天亮,有人看见你从凤府出去,可就不好办了。”凤清儿催促道,“我们时间可不多了,王爷没抓着人,身上有伤,皇上看了虽会信上几分,但背地里肯定会派人调查,所以王爷带着蜀伯几人先去郊外,但不能太偏,打斗起来动静越大越好,到时查起来也好有个见证。完事之后,王爷就从东阳街回府,东阳街是莲城最热闹的集市,正好腾云楼也在那条街上,看见的人越多越好,王爷明白我意思吗?”
“本王明白了,东阳街出现的人非富即贵,最重要的是许多官家小姐公子必然出现的地方,或许百姓说的话,别人不信,但这么多朝廷家眷为本王作证,他不信也得信了。”简王眸子里光彩乍闪,对凤清儿的智谋让他惊喜的不得了,连称呼也变得亲切了,不再丫头丫头地叫,而直呼她的小名了。
“嗯,但愿不会枉费我们的一番苦心。”那人能当一国之君,东历在他的带领下,国强民富,也不全是底下臣子们的功劳,没有过人的头脑和摄人的手段,这国家他只一日也坐不稳。所以眼下这事,能否瞒得过,全凭天意了。
“等王爷出府,估摸着半个时辰,我会再找两个扮成刺客在郊外汇合,都是自己人,你们打起来看着办吧!”
凤清儿的话让大家齐齐打了个踉跄,什么叫打起来自己看着办,当是过家家呀!
“说了半天,清儿打算让谁当刺客?”凤尚川问道。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明亮的眸子一转,大家随着她的视线望过去,齐齐落在某兄弟两人的身上。
惠崇玄只感觉大家的视线如几千瓦的探明灯一般,灼热的很不自在。他连忙打着哈哈抱拳拜道,“清儿姑娘惊才滟滟,绝世无双,能成为一名‘刺客’,在下荣幸之至,非常感谢清儿姑娘给我的角色!”
这马屁拍的,“啪啪”地响。简王暗地里连忙朝他竖起大拇指,有出息,追女人就是要厚此薄彼,厚颜无耻,可造之材啊!
惠崇文撇了撇嘴,对这个“刺客”身份实在是兴趣缺缺。
待将简王几人送出凤府,凤尚川领着惠崇文去准备一些刺客的行装,累了一整晚,其他人也是迫不急待地各自回房休息。
从大门返回会客厅,长长的走道,眨眼间只剩下凤清儿和惠崇玄。
皎洁的月光迎头而下,将整个凤府笼罩其中,安逸静谧。凤清儿抬眸,四周一片清凉,这看似平静的夜色之下注定有个不平静夜晚。
“在想什么?”身后突然传一道声音,低沉而浑厚,醇而轻柔。
凤清儿心中一震,不知是不是自己太过敏感了,还是与他前世就是夙缘,她猛然发现他的声音也让她莫名的熟悉,该死的,他们到底在哪儿见过。
她有些气闷,为自己莫名地在意他的一举一动,也为他似乎故意纠缠不清,她甚至有种直觉,住在凤府,应该冲着她而来。
“你,好像在躲着我?”薄薄的嘴唇懒懒地勾起,狭长的眸子闪过促狭的笑意,很好,至少她对自己与别人不同。
“早去早回,我还有另外的事情交给你们去办。”语气有些僵硬,在还没有理清他的真实面目,凤清儿不想过多的与他牵扯。
“你是在担心我吗?放心,简王是我二叔,他是不会舍得作我的。”他轻笑出声,好看的五官在月色的调和下,温情弥漫。
“不是。”凤清儿无语地翻了翻白眼,怎么这年头随便一个人都是无耻到喜欢自夸自恋的么。
“不是?那是什么?”惠崇玄拉长了声音,在寂静的暗夜下显得有几分暧昧不明,他一个闪身,就挡住了她的去路,垂下一个刀削般的脸孔,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你,起开。”凤清儿微微动怒,他与她的距离不过一线,这是在挑逗她么?雪白的脸颊陌名飘上两朵红蕴,胸腔里那颗不争气的心脏砰砰地乱跳,她气恼自己的反应,也气恼他对她的轻薄。
“我不想看到你,赶快消失在我的面前。”这么无耻的人,她怎么会认识,对的,她与他初次相见就是腾云楼,哪里来的似曾相识,该是惠崇文那小子成天无事就在她面前瞎转悠而产生的后遗症吧!”
正赶回大厅与大哥汇合的惠崇文陌名的打了个喷嚏,手里还拿了两套黑色的夜行衣,他就着黑衣擦了擦鼻涕,是谁,在背后说他坏话。
第九十一章死而后生
梨府。
幽暗的灯光下,人影窜动,进进出出的手忙脚夫乱好不热闹。
东方的天际晾出了灰白的薄云,屋里屋外的灯光一盏一盏熄灭,直至天际渐渐转亮,床上的人儿似乎有了些许动静。长长的睫毛微微掀动,如蜻蜓点水让人来不及捉住。
但李歆玉还是察觉到了,她急切地唤道,“芸儿,芸儿。”
好暗的夜,好黑的地方,这是哪儿?梨湘芸仿佛一个人在寂静的夜路中行走了许久,忽然听到有人再唤她,那声音好熟悉。
她猛然回头,四处寻找,眸子里是深深地恐惧和无助,“娘,是娘吗?”
远远的有个人影朝她走来,她高兴的奔过去,正待看清那人的面容时,人,忽然就不见了。
“不,不要。”她想要抓住,却抓不住,眼看着她的手就要抓住她的衣裳,用力一握,手中除了空气哪还有其它。
“难道,我真是死了么?”梨湘芸落下一滴泪,她好不甘心,她还有仇未报,还有恨未发泄,怎么可以就这么死去。对了,那发钗撕去了一道口子,在颈部,不是很深的,她记得清清楚楚,可为什么自己却还是死了?
“不,不要!”她仰头呼唤,垂下一滴又一滴的泪水,“娘,我不要,不要就这么死去,您可知我在梨府受的苦,您可知为了讨好爹,我受的苦,我不要,不要……”
“芸儿,芸儿。”李歆玉吓了一跳,慌乱的抱住她挣扎的身子,心疼地淌下眼泪,从昨晚到现在,她的泪基本上就没干过。
女儿即使在病痛中也哭泣,这个孩子心里的苦到底有多深。看着她惨白毫无血色的脸庞,李歆玉心揪起来疼痛。
“芸儿,芸儿,你快醒醒,不要吓娘,娘就只有你这么个女儿,你千万不能有事。”李歆玉一遍一遍地抚着她瘦小的脸颊,泣不成声。
大概是她的呼唤有了作用,也大概是她们母女同心,梨湘芸终于睁开了眼睛,迷茫的瞳孔转动了下,终于有了神采。
“娘。”她看着床前垂泪的妇人,才一夜的光景,整个人憔悴了一圈,眼睑下是掩饰不住的青黑,随意撩在耳后的头发也是凌乱不堪,心中一暖,梨湘芸喉咙梗塞道,“让娘担心了。”
纵然她不喜欢李歆玉软弱的个性,但血缘牵绊,她不得不承认,她对这个女儿还是用生命在疼爱,而她在梨府尝尽人情冷暖,对这个唯一愿意付出的温情始终狠不下心抗拒。
“您是娘的女儿,娘不担心你,担心谁。”李歆玉欣喜地抹去脸上的泪水,重复着刚才一遍又一遍的话,“都怪娘不好,是娘没有保护好你。答应娘,以后万万不可再干傻事,娘就只有你这么一个女儿,你走了,娘定是也活不成的。”
“娘,不怪你,咳咳。”梨湘芸头疼地打断,她这个娘别的本事没有,一遇到情况就只会自责。她刚刚转醒,精气神还没有恢复过来,才说了两句就接不上气来。
“芸儿,芸儿,你没事吧?”李歆玉见她咳的脸色愈加苍白,忙不跌的起身,拍拍她的背帮她顺气,看她干干的嘴唇道,“娘去给你倒杯水,你躺好别动。”
李歆玉起身,床上的光线骤然亮堂了许多,她微微转首看了看,整间屋子,除了母亲,再无他人。
原来到死,她对梨家都是微不足道的。
“芸儿,在看什么呢?”李歆玉端着水,一手扶起梨湘芸,梨湘芸确实有点渴了,就着那杯水喝个精光。
“娘,他们呢?”
“他们,谁呀?”李歆玉刚问出口就明白过来,道,“你爹他们都休息去了,忙了一整晚累得不行,葛老夫妇见你出了事,也不好继续闹下去,毕竟葛叶的死不在你。”说到此处,她又埋怨道,“你也真是的,怎么对自己下那么大的狠心,当真连娘也不想要了么?还有你爹,他到底是你父亲,是疼你的,见你出事后,第一个冲上来,抱着你回房间,吩咐管家找大夫,还连夜派人进宫给你姑母捎信,说是葛大人把葛叶的死若是闹到皇上那儿好替你说说话。”
“是吗?”记忆中,她倒下去的时候确实有个人抱着自己,那种味道好熟悉,她猜是父亲,可是父亲不是不在乎她的生死么,他对府里的任何一个人,无论上心不上心,疼爱不疼爱,从来不表露出来。梨麒云是他的长子,也是唯一的儿子,她都从来没见过他表现得很在意。为何对她,确是这般得不同。
想到这里,梨湘芸的唇角不自角的扬起。
“我若不狠心,只怕现在娘就真的再也看不到我了。”她在梨府隐忍这么多年,别的没学会,但察颜观色确是学得透透的。梨振茂是一家之主,她荣她损都在他这个父亲的一念之间。
表面上这个父亲冷冰冰,生人勿近,高高在上的样子,对谁都是威严的姿态,好似很不易亲近。其实那都是压力使然,梨家在莲城的地位,因着姑母是后宫的宠妃,一举一动都引人注目,不缺使坏心眼儿等着抓梨家的把柄的。他一方面要战战兢兢将家族的事业稳固,一方面又要督促族里的人说话行事不得失了梨家的规矩,更不能给宫里的梨妃惹上麻烦,一桩桩一件件都得用心去做。
也正因为用心,所以容不得梨府出任何的差错。
昨天葛耀夫妇闹了一整晚,以他刚烈的性子,肯定是受不得的。若那时她只懂得哭哭哭啼啼请求他为自己做主,向葛家求情,无疑是火上浇油,烦不胜烦。
因此,她才出以下策,以保住梨家的名声,举钗自尽。这一招虽是险了点,但险中求胜,以退为进。梨振茂素来以梨家的利益看得高于一切,她的做法在他的意料之外也正中下怀。
他膝下两个女儿一个儿子,长女梨湘绣体弱多病,足不出户,以因其母过分的照顾,性子柔弱的很。梨麒云仗着自己是独子,虽不敢在外面惹是生非,但是人整一个玩世不恭的执挎子弟,要想担下梨家的重任,还有很长的一条路要走。
唯独梨湘芸,刚柔相济,互有所长,这也是她尽管是个庶女,却仍得梨振茂器重的主要原因。
他要么不用心,要用心必是重用。
正想着,梨振茂随着管家进了屋子。明亮的灯光在天色将亮未亮的宣染下显得有些昏暗。
李歆玉没想到梨振茂这个时辰就过来了,不是刚走没多久么?她连忙迎上去,“老爷来了?”
外人在时,府里的老老小小都得尊称他为一声家主,可是私底下,李歆玉和大夫人都会唤他一声“老爷”,当然昨天葛耀老夫妇在时那是个意外。梨振茂起先也是不习惯的,硬邦邦的称呼听顺了耳,忽然有人唤得如亲切,心中某根心弦猝然一动,觉着不伤大雅反而还挺舒服就由他们去了。
“爹,您怎么来了?”梨湘芸半撑着身子要起来,梨振茂眉目一冷,伸手压下她的身子,道,“身上有伤就当爱惜自己,都这样了还起来做什么?”虽是责怪,但语气里有明显的担忧。
梨湘芸一愣,做了梨家十几年的女儿,梨振茂虽然从未薄待过自己,但也没有真真正正的表露过关心。
她似乎有些无措,“爹,您……”
“我怎么了?”梨振茂大概还未察觉自己的异常,在床边捡了个位置,问道,“一惊一乍的,可是伤口又疼了?”
梨湘芸愣愣地不敢说话,她有点觉得像是做梦。父亲是在关心自己么?这么赤裸裸的担忧她受宠若惊。
她知道,她自残父亲必会对他刮目相看,毕竟他视梨家的利益至上,可没想到前后反差这么大,当真是福兮,祸兮!
“怎么了?管家……”梨振茂见她不说话,还以为她伤口又犯疼了,刚开口喊管家再去请大夫,梨湘芸回神道,“爹,叫管家做什么?”
“自然是让他再去请大夫为你诊治。”
“芸儿好多了,不用再麻烦大夫了。”梨湘芸道,“谢谢爹关心。”
“可是你的脸色看起来还是不好。”梨振茂皱眉。
“不碍事,多休息两天就会好了。”
“那行,你就休息吧,我就过来看看而已。”梨振茂起身,朝着李歆玉嘱咐道,“好好照顾芸儿,若是有需要,随时来书房找我!”
“是。”李歆玉怔怔的点了点头。
待梨振茂出了屋子,梨湘芸见母亲还是呆呆地站在原地,一动也不动,蹙眉问道,“娘,你怎么了?想什么事这么入神?”
“哦,没什么。”李歆玉怔怔地回神,眼角有止不住的湿润,她低下头抹了下眼睛,柔声道,“你爹,看起来和平常不太一样。”
“是啊,是有些不一样。”
梨湘芸松了口气,看父亲刚才的态度,葛家的事情应该不会再牵怒于她了,没想到一次自残,竟还换来了父亲的高看,情理之中意料之外。她向来有主见,并非自残是盲目的求死,不过是以退为近的手段罢了。
不过接下来的要怎么做,她还得好好想想。尽管葛家的事父亲会担着,但是他们也不会善罢甘休。暂时的休声,不过是看到自己以命抵命的份上。等到来日,她活泼乱跳地站在大街上,看风景买胭脂,昔日的丧女之痛又会缠绕心头,何况凶手未伏,葛叶的死总会重提案头,到时梨家可能又要不安宁了。父亲能呆一次,却不能次次相保,他是个极没有耐心的人,总有一天也会烦乱,最后她的处境仍是堪忧。
总不至于,他们每次来闹,她都自尽吧。即便分寸有序,但流血过多,不死也只剩半条命了,
想来想去,头又疼起来了,这梨家到底不是真正的避难之所。可除了梨府,她还能去哪儿?
第九十二章黑龙
惠崇玄兄弟两一出府,便直奔东面郊外。至于怎么和简王三人演好这出戏,凤清儿就不用担心了。
该受的伤都已经受了,到了郊外,说不定只是各自松松骨,当晨练了。只要把动静闹大,其余的随他们玩去。
“大小姐可要回房休息?”说了一晚上的话,事情跌宕起伏的,最累的就是心。福管家上前一脸的恭敬崇拜之色,几乎把自家大家小当神仙一样的仰慕了。
“不用了,我去换套衣裳,然后出去一会儿,呆会儿我爹或是家主问起来,管家就说早膳时间我会准时回来。”凤清儿往大堂的左侧转角进去,家主有意让她们父女搬进东院,无耐事情一波接着一波,她都没有空。是以,她现在还住在西院。
“大小姐放心,我一定会按您说的去办。”福管家笑了笑,忽地想起什么,道,“家主刚才吩咐,让我帮大小姐和大爷搬东西,晚上您就直接回月牙阁吧!另外,大小姐可还有其他要嘱咐的?”
“没有了。”凤清儿的脚步顿了顿,道,“如此就劳烦福伯了。”她摸了摸手中的铜戒,天玄砚早就被她按置在里面,屋里的东西随他们摆弄。
日渐东升,林子里划下一道道阳光,在深秋里特别显得暖和。原先她扫墓刚回府时,这后山还有零零散散的野花散落在各处,虽然称不上美景,但给这片林里活跃了气氛。现在却是处处都是光秃秃的枝丫,延伸脚边,那清一色的深绿如今灰的灰暗的暗,只有那几片竹树看起来还有点生气。
还是在原来的位置,凤清儿在巨石坐下,巨石下边是一道沟壑,足足有十几米深,底下是汩汩的溪水,哗啦啦的流淌,在静谧的深林,听得格外真切。
偶尔有几只秋燕穿梭在林间之间,似乎它们也不喜欢那些已经兑去春意的老树,总是三三两两的停立在竹树上,清脆的叫着。
“现在应该可以了吧?”凤清儿环顾了下四周,发现无人,然后从铜戒里弹出指龙盘。
七寸的指龙盘不像平日里安静的躺在掌心,而是微微的发热,凤清儿明显感觉到股热量时强时弱。而随着热量的输出,指龙盘身也奇异的出现的不同的颜色,黑白交替,如雾散开又如云一样聚拢。
“怎么回事?”凤清儿蹙眉,指龙盘到她手上也有一段时间了,还从未出过这样的现象。莫不是因为那条白龙吸了黑龙的煞气而产生这种情况的吧?
想到这里,她眉心一跳,连忙盘腿而坐,手中结出一套繁复的印结。随着印结的形成,指龙盘的热量猛然达到一个前所未有高度,到后面,凤清儿都感觉到它对皮肤的灼热之感,好像要燃烧起来。
原本她到这林子里,就是想寻一个僻静的地方,好好察看指龙盘。昨夜,黑龙袭向她时,她没有多想,而是自然而然地拿出指龙盘,全凭直觉,觉得指龙盘会帮她挡去一劫。可没想到她高举指龙盘时,它自动脱离手中,然后暗藏在指龙盘中的虚龙居然自动出来,将那黑龙给吸去了,除了震惊和神奇,她已经不知道要怎样表达当时的心情了。
所以早上事情一结束,她就迫不及待地来到这里,想再探索一下指龙盘,看看它究竟还有什么作用或者说它还隐藏了哪些意想不到的功能。
然而,指龙盘再次出现的异常让她更加断定还有其它未知的秘密。
随着她的念力运转,周身的气充也是急速流转,形成了一股小小旋风。如墨的发丝如羽扇散开,流光华丽,米白色的袖袍迎风鼓动,如漫妙的花丛中冉冉而升的白莲,优雅绽放。
竹树上的秋燕似乎有所感应接下来发生的事,惧怕的拍打着翅膀往远处循去。这座后山静得不能再静了。
指龙盘急速旋转,黑白交错,似乎在纠缠。凤清儿屏气凝神,念力一波又一波地往里面注入,光洁的额头已是密汗淋漓,可是指龙盘除了热量的加剧,没有太大的反应。
“不应该啊!”
指龙盘她一共催动过两次,第一次是在蓬莱岛中,她初次获得时,不小心促动了它,虚龙在盘中一闪而过。第二次便是昨夜了,对黑龙时,它自动跳出来,威武霸世,将黑龙吸了进去。
按以往的经验,她的心诀对指龙盘是最管用的,两次催动,虚龙两次都有回应,为何这次迟迟不肯现身。
凤清儿重新结出手印,比先前更为繁琐和复杂,到最后,只见两只雪白的手掌划动,只见影不见掌。
她全力贯注念力,虚龙出不来,她只能让念力强行打开一道口子,希望能看到虚龙的现状。
“你怎么进来了?”灰蒙蒙的一片,除了眼前有两条黑白身姿在交缠,什么也看不见。
凤清儿见到虚龙居然可以开口说话,很是震惊。
“你可以说话?”
“废话,你身边的那头狼都能吐人言,我乃是天上神物,会说话很稀奇的吗?”虚龙看见她,迅速抽离,与黑龙各居一端。凤清儿望了过去,黑龙比之先前的体形较小了许多,但是身上的煞气却一点儿也没有消除,见着凤清儿,龙目狰狞,恨恨的瞪着她。
“看来它记住我了!”凤清儿苦笑,被一头煞气这么重的黑龙惦记,她可是头一人啊!
“它很记仇,原来在那男子身上吸取他的气运,好好的,再过几个年头,它便要冲破禁制自由了,没想到被你给发现了,后来又被我强行收入盘中,它此刻怕要恨死我们了。”虚龙得意道,“不过眼下它没精力找你报仇,因为它已经被我教训的快要不行了。”
“它还会冲破禁制?”凤清儿翻了翻白眼,见过自夸的没见过这么自夸的,若是真的快要不行了,为什么她在外面一呼二唤,始终不见他老人家出来现身,还弄得她念力耗尽,自己进入这虚空中与它相见。
“嗯,也不知是谁这么缺德,利用吸取一个人身上的气运来改变另一个人的命运,这黑龙原是一团没有知觉的雾精,被强行贯入寒玉当中,又跟了个煞气极盛的主子,也不知是不是这小子的运气,竟然修练成精,只要时机成熟就可以突破禁制,破玉而出了。”
“雾精?”简王一生征战,死在他手上的人不计其数,煞气重并不稀奇。不过他本身是皇室血脉,有天子之髓,真龙庇荫,煞气重对他没有多大的影响。不过那雾精这怎么回事,却是头一回听说。
“连雾精都不知道,你还知道什么?”虚龙鄙视了她一眼,旋即又道,“不过你能打破常规进入这虚空中,也不算是默默无闻有勇无谋之辈。”
凤清儿无语,她向来就是以智冠绝伦,绝世无双而行于天下的好吧!
要不然这套匿身绝,她第一次使用,就能顺利地到达虚空呢。说起来天玄内经里面的许多心法和口诀无奇不有。匿身绝是一套另类功法,里面有六套绝活大部分与武学相似。包活隐身法、穿梭法、还原法、静止法和匿身绝。其中匿身绝是最基本,适合一品相师修炼,之后的五种,按照先前所说的顺序依次类推,也就是说要想练习静止法,就必须具备六品相师的能力了。
可惜的是,她手中是残缺的天玄内经,只有上部没有下部,若是全套得到,不知猴年马月了。
“这雾精就是精怪居住的地方空气中常年累积的妖气。有些成年底子深厚的精怪所居的洞穴,因为常年不见天日,空气里流通的本就是污浊不堪,加之它们修炼,都会猝炼身心,兑下身体上残留的黑色液体,没有及时处理,这黑色的液体就与那污浊不堪的气体混合在一起产生反应,就成了雾精。说到底,这雾精是精怪身上的残留物,自然也是有法力的,只不过它是精怪为了修炼兑去弃之不要的,所以法力很浅,不被人在意罢了。”虚龙慢慢解说道,“也不知是哪个鬼打的,竟将这种东西给弄到手了,还企图用它来害人,真是反了天了,要知道一旦这黑龙突破禁制,这种变异的精怪比一般的精怪还要难对付,而且它们的心性没有经过万物的磨砺,易狂易暴,难以收服。”
“那要怎么办?”凤清儿皱眉,听虚龙这么说,这黑龙的可怕程度远比雪狼那样成了精的生物更为棘手。
“我的想法是,将它练化!”虚龙语不惊死不休。连收服都难,还谈练化?
“按理说,它也是精怪身上的一部分,我将它吸入腹中,慢慢磨去它身上的戾气,将好的精气收为己用,这样对我的恢复也是有所助益的。不过眼下,它将那人的气运吸的七七八八,连带的将煞气也被吸了过来,加之它本身的狂暴,想要收服,雪上加霜啊!”虚龙说完,一双硕大的龙眼直直地看着她,凤清儿被它盯的心里发毛,道,“你想干什么?”
“如今你来了,时局大不同了,有了你的帮助,别说一条黑虫,就是一群,我也不敢拍着胸脯将它们治得服服帖帖的。”虚龙嘿嘿笑道。
“不行!”要不怎么说她们是契血为盟的,虚龙那双贼亮的龙眼直溜溜地看着她,凤清儿一下子就明白了,“我一个弱女子,实在伤不起,你别再打我的主意了。”
昨晚的那滴血液可不是一般的血,那是她近日修炼而好不容易聚集的精血。精血是身体吸收万物的灵气加之内经的修炼而集成产生的血液,可遇而不可求,何其珍贵。一滴精血百日伤,失了那滴精血,凤清儿至少要养至百日才能恢复,而且这所谓的恢复只是筋骨上的恢复,失去的那滴精血却是回不来的。想要重新获得,需还得靠日积月累的修炼和灵气的盈满。
第九十三章晋级二品
“你再想其他办法吧!”凤清儿转身,她身上总共只有滴精血,昨天情况急迫,她不得不用掉一滴,今天却是大不相同了。黑龙或许难缠,不过是多费些时间罢了。她相信虚龙的实力肯定在黑龙之上,要不然黑龙见着她为什么不主动进攻,反而只是忌惮地在一旁看着虚龙。
“我要有办法,还用等到现在吗?”虚龙白眼一番。
“那也不行。”凤清儿坚定道,“你跟它死缠烂打,总会赢的,何必白白浪费我的精血。昨天我就亏大发了,今天你休想再找我的主意。”
“你亏什么亏,我帮你捉住了它,你才没有性命之忧的,要不然昨天那一大帮人全部都得死。”虚龙不满地嘀咕了一句,“你不帮忙就算了,我这身体沉寂了几千年,实力大不如从前,与它死缠烂打,说不定它没死,我就累得先挂掉了,到时它冲破禁制,你一个小小的一品相师,可奈何不了它的。”
凤清儿一怔,其实她也是明白这个道理的。先前虚龙说将之炼化对它有所帮助,自然是需要才这样。虚龙通体银白,应该是龙中之皇,地位尊贵无比,但能力却是让她大跌眼镜,除了她这个盟友本身的实力低的原因外,自然也有虚龙自身的问题。
“你说的我都懂,虽然我们是契约的盟友,站在同一条阵线,但亲兄弟明算帐,我帮了你,你也得总给我点儿好处吧!”凤清儿直勾勾的望着它,她向来不做亏本的买卖,不给好处,谁会卖命!
“你想要什么好处?”这下轮到虚龙心里发毛了,怎么觉得凤清儿这眼神奸得很呢。它是不是不该要她帮忙才是对的。
“我将你从一堆破铜烂铁里寻出来,给了你重见天日的机会,相当于你的再生父母。我与你又有契约关系,按道理,你应该对我惟命是从,所以,你对我的态度是不是应该好点儿,最岂码该有的服从是不能少的吧?”凤清儿的声音幽幽的传来,唇角冷冷的勾起。她可不想整天有个不听使唤的盟友在身边晃悠,像个不定时的炸弹,随时威胁她的处境。她喜欢掌控,把主动权捏在自己手里,随时调配一切可以调配的资源。
相反,一个驾驭不了的契友,她宁可不要!
虚龙在她的注视下微微一颤,好像有种错觉,明明轻柔的语气,为什么给人一种不寒而栗的威压。它抬眸看去,前一刻她还与它侃侃而谈,这一刻却是变了一个人似的。从她的身上仿佛看到另一个人的身影,一样的冷傲、霸气和睥睨天下,那气质与它记忆中的某人浑然一致。
“主人。”虚龙看得呆了,看得傻了,情不自禁地脱口而出。
“主人?”凤清儿疑眉,然而还来不及细细思索这两个字的含义,那边一直小休状态的黑龙却是悄悄地向她们浮游过来。
“不好!”凤清儿感觉到一股煞气的逼近,立马就反应过来,她大叫一声,腾空跃起,落在虚龙的身侧。
“发什么呆,它攻击过来了。”凤清儿大吼一声,虚龙猛然回神,双目暴睁,可恶,竟敢趁它不注意来偷袭。
“我需要你的精血。”龙摆一扫,虚龙驮着凤清儿纵身一跃,硬是躲过了黑龙的攻击,它道,“我定要将它练化,否则你我再难有安宁之日。”
“那我先前说的条件呢?”凤清儿趴在它的龙背上,虽是虚身,那银白色的龙鳞学是晃的她睁不开眼。
“指龙盘在你的手中,你便是我的主人。”虚龙此刻也不与她罗嗦下去了,或许这就是宿命。老主人将它隐藏于指龙盘中等待有缘人,它等了千年万年,始终不见有人将它唤醒,然,这个女子做到了,如果不是有缘人,它不知道是什么?
尽管它不看好的她的实力,但没关系,它相信,凭她的睿智,假以时日定会有所超越,所需要的不过是时间而已。
“好,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凤清儿笑了,那笑容如冰山上千年不开的雪莲,瞬间绽开,优雅无限。她伸手左手食指,在右手中指轻轻一划,一滴浑圆精亮的血液就出现了。
她对自己人向来慷慨,尤其并肩作战的契友更是如此。
“你先出去,这里有我就行了。”虚龙吸了那滴精血,身体瞬间膨胀了起来,连声音也更加浑厚具有穿透力。
“好!”凤清儿知道,呆会儿它们打斗,有她在场难免会被黑龙盯住,帮不上忙反而束手束脚,所以干脆还是离开这片虚空最为险妥。
宁静的山林,那股旋风还有鼓动,风里夹杂着干涸的树叶和杂草,远远望去,像是巨大的鸟巢贮立在空中,很是奇特。
长长的睫毛如暗夜中的蝴蝶轻轻的颤动着,随着凤清儿慢慢地睁眼,那股围绕在她周身的旋风猝然停止,那干涸的树叶和杂草“啪啪”地空中炸开落下,不如仙女散花也是别有一番风景。
“终于醒了!”低沉而忧雅的声音传来,凤清儿抬眸,男子清冷的面容中带着一丝温柔,一抹金色的阳光斜射而下,使得它冷傲的身形变得柔和。他像是踩着日头而来的男子,华贵的让人不敢直视。
“你怎么在这儿?”凤清儿蹙眉,她跑到这深山老林里,图的就是个清静,怎么还是有一只两只苍蝇围着她飞,阴魂不散。
“我即将要凤府住下,总得熟悉熟悉环境,所以就在附近转了起来,没想到碰到你了。”惠崇玄的脸色颇为凝重,漆黑的眸子一眨不眨的望着她,仿佛要深深的看穿,“这种地方,你一坐,就是几个时辰,我来了这么久,你却浑然不知,太危险了。”
“我危不危险关你什么事!”凤清儿白了他一眼,对他的关心毫不领情。尽管他说的没错,但还没有弄清他的来历之前,她对他只想保持距离。
“怎么说我们也是同屋而住了,你不该这么对待室友!”惠崇玄勾唇,双目像是被人锁定在她身上,一刻也不曾挪去。他揶揄道,“清儿好像对我很特别!”
“是啊,特别。”特别地冷淡。凤清儿无语了,能自恋到曲解人家的语意,实在是少见啊!
“你不喜欢我?”如剑的眉目微微耸动,惠崇玄有点受伤的表情,然,眸子里揶揄的浅笑丝毫不减。
“谈不上喜欢!”凤清儿转身,自恋都是肤浅的表现,她不屑与之为伍。
“你真的不记得我了?”
质问的声音让她脚步一顿,她回头,对上他刀削般的五官,挑眉,“我们见过?”
“原来你真的不记了。”惠崇文失落的语气不知为何让凤清儿心生不忍,“我们真的见过吗?”
“若是没有见过,为什么你对我僻而远之。你分明觉得我熟悉,但又不确定,这种猜不着摸不透的感觉让你选暂时逃避,我说的对吗?”惠崇玄一字一句,徐徐道来。
凤清儿怔了怔,没想到这个男子的眼睛竟然这么毒,将她的心思看得透透的。
“那么,你告诉我,我们到底在哪儿见过?”
“还是你自己慢慢想吧,我希望你自动地想起我,而不是我给你叙造一个场景,那样,我才觉得公平!”惠崇玄叹了口气。
她有尊严,她有傲骄,所以不愿意主动问起。而他也同样有,他日日挂怀她,或许起先是因为天玄砚在她的手中,可是自从那日在蓬莱岛,他察出了那道气息,那种牵挂就变了。
他毅然出岛,只为追随那道气息。他清冷一世,傲然一世,自认没有什么东西可以让他牵绊,他不想承认,给自己安了个借口,出岛是为了找弟弟回去。可是腾云楼,凤府,她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语,带给他的震撼不是一星半点。
她是一颗闪耀的星辰,他没有理由不追随。他的清冷,他的傲然,没有意义。他只想卸下一切去揭开心里一层又一层的真实想法。
所以无论如何,他是没有忘记的。他易了容,以至于她认不出来,不是他的错,她忘了,也不是她的错。他要的,只是一个公平。
这种公平是对他的清冷他的傲然,一个交代。
以后他或许还会像以前一样,继续清冷傲然,但面对她,他不会。
“随你!”凤清儿再次转身。说实话,她内心里也不想从他嘴里得到答案,她是一个喜欢掌控的人,事事皆由她先动,会比较有说话权,这才符合她的一贯的作风。
惠崇玄不气反笑,这才是他所认识的凤清儿。任何事都不愿放低自己的姿态示于人前。
回到房间,凤清儿刚刚坐下,就感觉体内有一股暖流直冲天顶盖,整个身子如置身于滚烫的蒸汽之中,呼吸急促,闷痒难耐,浑身不对劲,还没明白这是怎么回事,就听到虚龙得意的声音传来,“黑龙已被我彻底驯服了,我正在练化中,你应该是要晋级了!”
晋级?
凤清儿猛然跳起,她期待已久的二品相师的门槛终于向她打开了。慌乱中,她走向床榻,盘腿而坐。
手中的印结刚刚形成,忽听到门外传来一道声音,“清儿,你在里面吗?”
凤清儿眉头死死的拧起,他们两兄弟真是阴魂不散,这会儿让他进来,她还怎么晋级?
“我不在。”
惠崇文咋舌,这个玩笑开得,不在怎么还能说话?
“那我进去了。”他推门。
“你给我守在外面,我不叫你,谁也不许放进来!”
第九十四章成功晋升
凤清儿闭目,这种时候,谁进来她就跟谁没完。惠崇文憋屈地在门外给他当起了守门员。
早晨,还是有凉风迎进院子,吹得他脖子嗖嗖的发冷。
“惠公子,你怎么站在这里?”大概是心里有事,总是睡不踏实,加上他一向睡眠浅,小眯了一会儿,凤守成就神采奕奕,精神和正常人没两样了。这不,一大清早,他不放心简王的事,想来问问女儿,到底有几分把握,同时也想提醒一下地牢中的廖坤元还没解决呢。没想到一进院子,就看见女儿的门外站着的惠崇文。
“呃,我是想跟清儿汇报一下刺客的事情进展的很顺利。”惠崇文也没料到凤守成起那么早,吓了他一跳。
“哦,那为什么不进去?”凤守成刚问,旋即明白似的说道,“是不是清儿还没起床?”
“应该是吧!”要不然她为什么不让自己进去呢。
“那我们就先不要打扰她了,这孩子最近累得很,确实也该好好休息了。”凤守成笑道,“我们先回去吧,等她醒来再说。”
“呃,伯父先回吧,我在院子里走走,这里风景真好!”那丫的说要他看好门,不准任何人进去,他得尽职尽责呀。说着,他转身在院子里的石凳上坐下,装模作样地东瞅瞅西望望,欣赏起这深秋的景色。
凤守成左右看了看,这院子巴掌大,西边有个小水池,池子里干涸的连蚂蚁都懒得爬进去,东边倒是有几株八角金盘和南天竹,不过叶子掉得光光的,只剩秃秃地树丫,格外的萧瑟和荒凉。
这景,凤守成硬是瞪大眼睛看了看,甚至把关于秋景的诗句从头到属默念了遍,仍然没感出来哪里好了。他看着惠崇文一幅醉于其中的样子,嘴角狠狠的抽搐了两下,心里悲苦一笑,莫不是他真的老了,年轻人的世界他不懂得欣赏!
“那惠公子慢慢欣赏,我还有事就不陪你了。”他道。
“那行,凤伯父慢走,呆会清儿若是起来了,我让她去找你!”惠崇文面上嘿嘿笑着,心里却道,这叫什么事,好好的回笼觉他不睡,偏偏跑到这儿来当守员了。他缩了缩脖子,这风吹的,可真凉快啊!
“行,那就有劳惠崇公子了。”凤守成转身时特意看了一眼惠崇文,那眼神要多怪异有多怪异。
这时走来几个俏利的小丫环,她们是住在凤清儿的隔壁,平日里对凤守成父女也还算恭敬,见着凤守成站在大小姐的门外,弯了弯腰,唤了声“大老爷。”
凤守成向来不摆位份,不拉脸色,见着谁都是斯斯文文和和气气的样子。抬脸笑了笑,算是回了声。
院子统共就那么点大,自然也瞧见了惠崇文。正是芳心妙龄,惠崇文又是翩翩公子,待人又随和,平常远远见着都忍不住偷偷多打量了几眼,这会儿这么近的距离,眼前猛地一亮,争先的跑过去搭话。
“惠公子,这么巧,您也在这儿?”
“惠公子,您吃早膳了没,要不我去给您做饺子,我做的饺子可是家传的,味道绝对让您吃了还想吃。”
所谓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几个花痴的女人一边说着一边还不忘拉着他的袖子撒娇嘟嘴,吓得惠崇文连连后退,说话就说话,怎么还动手动脚。
凤守成摇了摇头转身离去,这年头世风日下啊!
“饺子有什么好吃的,我做的鸡汁浇面才更有味呢!”
“去你的,你的鸡汁浇面连老爷都吃不惯,惠公子乃少年英才,举世无双,就更吃不惯了。”
“就是,要我说,鸡汁浇面和饺子都不如我亲手蒸的馒头好吃,又营养又充饥。”
“你一个乡下土包子懂什么,馒头都是粗鄙之食,我都吃不下去,何况惠公子了。惠公子你说是吗?”
几个女人前一刻还是谈笑风声的好姐妹,此刻却是争得脸红脖子粗,惠崇文哪里见过这阵仗,她们一个个吵得头都炸了,但又不能离去,他抚着额头,忍了又忍了,终于忍不下去了。
“停!”
这一声吼,果然有效,一个个睁着灵动的大眼睛巴巴儿地望着他,也不说话了,满心期待地等着惠公子选择自己做的早膳。
“咳咳,我呆会儿要和你们大小姐出去,早膳的事我们会再外面解决,各位还是该干嘛干嘛吧!”
闻言,女人们嘟着嘴,一脸哀怨地望着惠崇文,尽管不情愿,还是一个一个的散了去,临走时还不乏有不死心地频频回头张望。
不死心也没用,和谁争也争不过大小姐啊。现如今大小姐的地位可是蒸蒸日上无人能比。一个会捉鬼降妖的女子,她们败得心服口服。
那边凤守成刚走了两步,却瞥见一个人。看着前面气质不凡,眉宇冷傲的男子出现在北院,凤守成倒是一点也不稀奇,他早猜到,这两兄弟有王府不住,非要在凤府下榻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为了他那个宝贝女儿。
说起这两兄弟,凤守成是越看越喜欢,他自认阅人无数,但还没有哪个像他们两兄弟一样出众。只是女儿的心思到底怎么想的,他这个做父亲的却是一点儿也拿捏不透。
“惠公子。”凤守成笑眯眯地打了声招呼,要论谁更合他做女婿的心意,他更中意眼前的大哥一些,冷虽冷了点,但贵在成熟稳重。不过他怎么了,脸色阴沉沉地,看起来像要杀人。
“凤伯父好!”冰冷的视线收回,惠崇玄嘴角一扯,抹出一个笑容,情绪自动调控,他向来做的很好。
“惠公子来这北院是……”凤守成刚张口就觉得自己多余了。果不其然,惠崇玄笑道,“清儿先前说还有事情要与我谈,所以我就来看看。”
“哦,是这样啊,不过清儿好像还没起来,你看你弟弟也是来找清儿的,现在还在外面等着呢!”
“我看到了。”惠崇玄望了过去,这小子在北院干什么,居然和清儿混得这么熟了,还相约一起出去用早膳,真当他是空气么!
“惠公子,惠公子。”不知是不是错觉,凤守成感觉惠崇玄周身的寒气比深秋的冷风更加冻人。
“伯父以后别惠公子惠公子地叫,凤家主和我二叔乃是至交,伯父又是凤家主的血脉,算起来都不是外人,若不嫌弃,以后就叫小侄玄儿吧!”
“这样不好吧!”
“有什么不好的,眼下我还要入住凤府,以后打照面的机会不知有多少,凤伯父若是还一直惠公子惠公子的称呼,就把我当外人了。”惠崇玄特意加重“外人”两个字,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态度很是诚恳。
“那行,就听惠,哦玄儿的。”凤守成笑了笑,不叫惠公子也好啊,叫着显生分,再来两兄弟都姓惠,若是碰在一起,叫起来不知道谁应。最最重要的是,人家不想当外人嘛!这小子就有当哥哥的样儿,深沉老练,说话一针见血。
凤守成心里一高兴,就忍不住多聊了几句,直到管家来叫他用早饭才离去。惠崇玄说是要等清儿一起就留在北院。
“〈山海西经〉写完了?”对于弟弟,惠崇玄向来言少罚多。父母早亡,弟弟于他而言即是兄弟也是他的孩子,疼爱是一回事,教育是一回事,他从来分得清清楚楚。
“没,没有。”惠崇文对大哥一向敬畏,这会儿更是心虚得不敢直视。
“没有还不滚回房间认认真真的给我完成。”惠崇玄神色一冷,惠崇文就焉了,不过这回他没有如往常乖乖就犯,他指着凤清儿的房门,鼓起勇气道,“可是我约了清儿她……”
“你找她有事?”惠崇玄冷冷地眯眼。
“嗯,大哥,我……”还不等惠崇文放说完,惠崇玄已是霸道地开口,“不过是想找人陪你吃个早饭,我让冷雪陪你!”
“谁要她陪,我找的是清儿。”惠崇文挣扎。一块冰冷的石头哪比得上清儿灵动可人。
“不吃早饭那就滚回房间把《山海西经》给我默写完,两条路自己选。”惠崇玄略略抬头,对着空间的某一方向道,“冷护卫,把二公子请回房间,天黑之前我要看到成果。”
“是。”
屋顶飞下一道玄色的身影,冷雪是贴身侍卫,惠崇玄在哪儿,她就在哪儿。
屋外搅得热闹,屋里也不平静。
凤清儿盘腿坐在床榻上,周身被一层薄薄的白雾笼罩,胸前身后如雪的衣裳有了一层暗暗的浅灰色,紧紧地贴在她的身上。
漂亮的眉线紧紧地蹙起,额上的汗珠子如沙漠的水源,一滴一滴地往下淌,积少成多,很快手腕上的衣服已经全部湿透了。
从那股热量涌向她的天顶盖到现在已经过去半个时辰,也不知是不是凤清儿没有摸清门路还是晋级本来就耗功夫,总之她心越急,体内的念和灵气就越发的不好控制。
这样下去可不行!晋级不成,自己反而会因为过度的将精力放在控制念力和压制四处乱窜灵气而搞得筋疲力尽。她深吸了口气,逐渐静下心来,所谓欲速则不达,得慢慢来,心止才能凝神。
如此想着,凤清儿倒不急了,她干脆将晋级的事情暂放一边,翻看起天玄内经的定神篇。她想晋级二品的事情之所以这么难,归根结底还是因为她太过急切了,心一急就乱了心神,而稳定心神就是重中之重。
说来也挺神了,凤清儿默默地将定神篇从头到尾一字不漏地念了几遍,烦闷的心绪竟真的慢慢平复下来,体内的念力和灵气似乎也找到了规律,不再四处乱窜,而是如走散的士卒遇到了大部队,随路而行。
又过了片刻,凤清儿突然感觉体内的大部队忽然减慢了速度,仿佛前遇到了一个不易穿越的屏障。直觉告诉她,这是突破二品的契机到了。于是快速结了几道手印,分出一道念力驱动那支大部队,另一部分念力则是稳稳在一旁安抚,以免大部分产生暴动又开始四处乱窜起来。
突忽,凤清儿浑身一震,围绕在周身的薄雾如空中漂浮的云床,狠狠的抖动了一下。紧接着,她再次将定神篇默读一遍,随之体内那灵力如遇到强风一般,猛的向前冲击过去,最后凤清儿只感觉身体一松,那道屏障竟突破了。
她缓缓睁眼,如雾的水气沉淀在她长长的睫毛上,粉嫩的脸颊由于密汗的覆盖,更是冰肌玉骨,竟有几分逼人仙气。
第九十五章米记绸缎
凤清儿跳下床,抬抬手抬抬脚,感觉四肢更加轻盈了,耳聪目明,各个感官比以前更加有灵敏力了,二品相师的境界果然不一般啊。只是全身湿哒哒的难受,想起外面的惠崇文,她走到门口,也不打开,隔着大门唤外面的人:“你若还没走就帮我提桶水来,我要沐浴更衣。”
等到了一会儿,才见外面的人应了声“好。”接着就是脚步声,大概是去提水了。
没多久,就传来叩门的声音,凤清儿嘱付外面的人背过身去,才把门打开,屋里有浴桶,凤清儿将热水倒了进去,试了试水温,觉得热了,又将桶子送出门外,吩咐道,“再去给我提桶冷水来吧。”
那人也没有说什么,提着桶就走了,也是一小会儿的时候,外面又传来叩门的声音,凤清儿还是嘱咐他背过身去,才把冷水提进来。
秋季泡澡,水温适宜,凤清儿全身浸泡在浴桶里,香肩露出水外,如雪的肌肤晶莹剔透,墨发披散在水面如流水般幽光明亮。长长的睫毛铺上一层薄雾般的水气,更添几分灵力。小巧的唇瓣印在水面如樱花绽放,总之是一幅绝美的美人秋浴图。
待水洗去了一身的疲劳,凤清儿才从起身。她的衣柜都是青一色的白,白绸子白腰带,连鞋子也是白的。
对于穿,她向来不挑,何况款式颜色都是差不多,所以她只瞄了一眼,就捞了一套衣服穿在身上。
打开门,强烈的光线令她微微眯了眯眼,接着便是一个挺拔如山的背影印入她的眼帘。
凤清儿看了看,觉得这个背影怎的有点清冷,不自觉得就想起了林子里偶见的某人。她挑了挑眉,最近她是不是被这两兄弟给搞魔怔了,先前来找她的不是惠崇文么?
“你怎么还不走?”
“不是你叫我早去早回,还有事情要交代么?”男子优雅的转身,唇角挂着浅浅的笑意,俊挺的眉毛掀了掀,“我是来报到的。”
“怎么是你?”凤清儿惊讶的出声。
“不是我会是谁?”惠崇玄好笑地望着她,瞳孔里不自觉地闪过惊滟之色,才一个时辰的功夫,她就变得和先前不一样了。凤清儿的肤色本来就白,像寒雪下的美玉,现在看着却是这块经历寒霜的美玉又被桃花包裹,上面隐约泛着粉粉的红色,似乎更加娇嫩。一双美眸灵气逼人,发稍上还有未干的水珠,像是蒙蒙仙雾里走出来的神祗,令人产生膜拜。
“看来清儿今天的收获不小。”这是晋级的表现,惠崇玄一眼就看穿了。他尚武,武学也是一步步铸就而成,分高低优劣。所对于晋级,他并不陌生。只是没想到武学的晋级和相师的晋级竟然没有什么区别,这点让他倒是有点意外。
“惠崇文呢?”凤清儿暗暗咬牙,那小子叫他守着门他却跑了,幸好没有人闯进来,要不然误了她的晋级,非扒了他的皮不可。
“你离他远点儿,他是我弟弟!”惠崇玄闪过一抹幽暗之色,虽然她好像跟他弟弟走的更加近些,不过那是在以前,现在他出现了,有些事必须要改变一下了。
“你们两兄弟都给我远点儿。”凤清儿皱了皱眉,从来没有哪个男人用这么霸道的口气跟她说话,像是命令,她不喜欢。
“你不是还有事要吩咐我吗?”惠崇玄挑眉,好似一点儿也不在乎她在他面前耍用脾气,反而有点乐在其中。
“现在用不着了。”不过都是小事,府里那么多人,她就不信找不到比他们更合适的。
“清儿不必客气,我们都住一个屋檐下,自当守望相助。”惠崇玄含笑地看着她,深邃的眸子一点儿一点儿地望进她的瞳孔。
凤清儿抬眸,与他直视。应该是二品实力的关系,这一次她没感觉他身上的气息有第一次那么强势了。
良久,她盯着他的面容,扯出一抹高深的笑意,“你真的愿意守望相助?”
惠崇玄微微一怔,还以为她会不屑置之,毕竟她一直都对他都没什么好感,甚至排斥。没想到态度会来个大扭转,令他一下措手不及。
“义不容辞!”
“那好,带上你弟弟,跟我去集市!”
东阳街是整个莲城的富庶之地,各种商铺、酒楼、珠宝都是顶好的。走在街上的行人,大都是美衣裘服,金钗玉锣,也有车马代行的,华丽的装饰就是身份的象征,总之街上一派繁华热闹的景象。
凤清儿带着惠崇玄两兄弟在街上转悠着,街上不乏贵公子弟,不过像惠氏两兄弟这样气质出众的男子却是凤毛麟角,再加上还有一个冷若冰霜的冷雪和风貌绝世的凤清儿,这四人的组合实在是太吸引人的眼球。
冷雪的冷是气质上的,生人勿近,凤清儿的冷是骨子里的,带着高贵,两者不同。
在成衣店门口,凤清儿看了看店铺的招牌,“米记绸缎”。虽说是绸缎,但里面也会有做好的成衣在店里挂着,因着成衣总共不过那么几件,花色和款式都有限,所以一般只是摆设。买成衣的少,挑布料的多。
“我们来这里干什么?”惠崇文奇道,这家商铺不是很大,看装修也只是中等。而且进出这家绸缎庄的全是女子,难道凤清儿是想给自己买布料做衣服?但是以她的身份不该选更大更好的商铺吗?
“当然是买衣服了。”凤清儿一扬眉,走了进去,一匹匹的布料如帘子一样挂满了屋子,凤清儿只是随意瞟了瞟,便在做好的成衣面前细细地挑了起来,不时地还望了望惠氏两兄弟。
“来,看看这个颜色挺合适你的。”她挑了个粉色上面镶有银线的桃花修边的成衣在惠崇文身上比了比,然后又自顾自地点点头。惠崇文被她搞得摸不着头脑,问道,“你要给我买衣服,也不能挑粉色的啊,这都是你们女人喜欢的花色,我一个大男人穿着像什么样。”
“我知道啊。”凤清儿淡淡地声音飘来,接着话锋一转,“简王抓刺客的事要怎么样才能准确的传到他的耳里呢,我想来想去,那五鬼平常只在宫里呆着,很少出门,但他好色,宫里的女人是万万动不得的,所以他必定会每隔一段时间出宫解决,呃,那方面的事。虽说莲城有许多美女,但简王的事又干系重大不可透露出去,思来想去,只好委屈你们兄弟俩男扮女装了。我相信凭你们的姿色,一定会让五鬼趋之若鹜,神魂颠倒,当然了,对你们所说的话也就深信不移了。”
说到最后,她自认为这计划很周全,得意地笑出声来。想到他们两个大男人,扮着女子去烟花之地招揽客人,她的心,说不出的爽啊!
“什么?”惠崇文实在怀疑自己的听力,他惊叫了一声,怒瞪着凤清儿,“叫我扮成女人,勾,勾引那五鬼?”
“嘘!鬼叫什么,你是不是想全莲城的人都听到。”凤清儿赶紧作出禁声动作,阻止他大呼小叫。
“我不干。”惠崇文哼哼道,干了才怪,叫他扮女人已经够恶心了,还叫他去勾引男人,想想都恶心。
想对于惠崇文的激动,惠崇玄则是冷冷的勾了勾唇,这小丫头好大的胆子,想算计他,实在太有趣了。
“你不干谁干?”凤清儿道。
“爱干谁干,总之我不干。”惠崇文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开玩笑,这关乎他的一世英名,坚决不干。
“我若找别人,万一被他们泄露了出去,那简王的事情可就兜不住了,到时候你二叔的伤就白受了,搞不好皇上一动怒,王府还得满门抄斩!”
“这,”惠崇文一听二叔可能要满门抄斩,露出了为难的表情,“总归还有别的办法,一定要这样吗?”
“你教我,还有什么办法?”
惠崇文不吭声了,事实上确实没有合适的人选。
“那这样吧,我去。”凤清儿见他似有动摇,故意道,“冷雪,这里除了我,就只有你这个姑娘家家了,委屈你跟我一同演场戏,只要将那五鬼……”
“不行。”凤清儿话的还没说完,另一道声音强势的插了进来,惠崇玄冷着脸对着弟弟道,“你去,我让冷雪配合你。”
这个世上除了他,谁都不能碰她。那五鬼是个什么鬼,即便是演戏也休想沾到清儿的半毫衣角。
“大哥。”惠崇文很不满,为什么受伤的总是他。
“委屈你了。”惠崇玄言简意骇,不容惠崇文有半点商量的余地。
有了惠崇玄的压制,惠崇文再反抗也是徒劳。
冷雪付了钱,老板殷勤的把衣服包好。一切就在瞬间搞定。惠崇玄站在凤清儿的身边,压低声音道,“记着,除非我不在了,否则任何人休想碰你!”
凤清儿一怔,她抬头,诧异的望着他。他的眸子深如幽潭,触不见底,又如远处扑来的潮水,她感觉她要被淹没了,脑子里回响着他的话,除非我不在了,否则任何人休想碰你。
他为什么要说出这样一句,他又凭什么说出这样一句话。
她穿越两世,早就对情这种东西不陌生。现在竟搞不明白,他是出自真心,还是强者惯有的作风,一时兴起。
静如止水的心,瞬间动了。她不得不承认,这一刻,她很享受这句话,眼前的男子看着也不讨厌了。
然,她是何人,她在凤府低声下气,委曲求全了十几年,看惯了人情冷暖,熟知世态炎凉。信任一个人和接受一个人,从来都是极其奢侈的,对别人一样,别人于她也一样。
“有病!”凤清儿快速眨巴下了眼睛,顺带将那份心动给抹去了,恢复她的嗤之以鼻。
这时,挂在其中的一匹红色的绸缎突然动了动,一只素手撑开布帘,走出一个人来。
“清儿妹妹!”
第九十六章又遇上官敏儿
“清儿妹妹,我们又见面了。”女子浅笑吟吟,一身的淡青色罗裙腰间配着深色的绿色彩带,迈步间款款而动,鬓边斜插着嫩黄色的步摇,左右摇晃,煞是俏皮可爱。
“没想到上官姐姐在这儿,还真是巧了。”出现的不是别人,正是昨天在腾云楼中让凤清儿感到她眼神慑人心脉的上官敏儿。
她微微眯起眼,千挑万选就是为了避免遇见熟人才选得米记绸缎。这种里出入的人虽然也是有点身家的,但都是一些生面孔,加上米记商铺又在东阳街最不起眼的位置上,生意平淡,比不得那些装修豪华的大门面,人少图个清静。
也不知刚刚他们的谈话,这个上官敏儿听到了多少。虽然尽理压低声音,但他们离这块红色绸缎的距离实在太近了。
或许是看穿了凤清儿担忧,上官敏儿偏头,对着从后面走出来的贴身丫环吩咐道,“刚才我们什么也没听见,我不想听到任何人在外面提起米记绸缎的事情,听懂了吗?”
“是,小姐。”那丫环不过十三四的模样,看起来像个乖巧的人儿,凤清儿看了看她的面相,额面平整,嘴唇中实,确实不是个惹是生非搅舌根的样子,这才暗暗松了口气。
不过,她与她没有交情,为何要帮她?凤清儿这么想也就这么问了。
“妹妹多心了,我哪里是在帮你,我是在帮我自己。”上官敏儿笑了笑,一双清亮地眸子瞄向门外某个不定的方向,语气有些惆怅。
确实,他们刚刚不仅提到了五鬼,还提到了皇宫,以上官敏儿的身份,稍稍一打听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扯到皇宫,不见得是一件好事,看来上官敏儿也是个妙人,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不管怎么样,清儿还是领了这份情了。”凤清儿道了声谢,看了她一眼,旋即“咦”了声,问道,“姐姐是否有什么烦心事?”她问这话并非空穴来风,上官敏儿印堂处有暗暗的黑气缭绕,这是鬼气,但是这鬼气虚实不定,不像是她身上的,那么只有一个可能,就是她身边有人被鬼缠身了。
“哪有什么事,清儿多心了。”上官敏儿笑了笑,凤清儿明显感觉到她的笑容中带着丝丝苦涩,“姐姐不想说便不说,今天我承了姐姐的情,这个就当是道谢了。”在上官敏儿的惊诧中,她的手中凭空多了一张黄符,凤清儿将黄符塞在她的手上道,“希望用的上。”
上官敏儿翻过黄符一看,身子猛地一颤,“镇鬼符”三个大字进入她的瞳孔,旋即她马上反应过来,对着即将离去的凤清儿几人失控叫道,“清儿,等等!”
“姐姐何事?”凤清儿俏皮地眨巴眼睛明知故问。惠崇玄难得看到她这个模样,一时竟有些呆了。这妮子还有如此可爱的一面,真是意外啊。
“我与清儿不过大了月份,叫姐姐不是显老了么?”上官敏儿热络的抓住她的手,道,“若是不介意,以后就唤我敏儿吧!”
“好啊!”凤清儿笑道,她对这个上官敏儿本来就有好感,再加上刚才她有意助她隐瞒,不管以后如何,眼下帮她算是还了她的情吧。
“那能否请清儿换个地方说话?”上官敏儿请求道。
“当然可以。”凤清儿知道她是要将事情全盘托出了,道,“去抹茶阁吧!”
抹茶阁是文人雅士品茶作诗的地方,甚是清静,最适合谈心说事的地方。谁知上官敏儿却是摇了摇头,笑道,“还是去胭脂轩吧!”
胭脂轩顾名思义就是女子们买胭脂水粉的地方,进去的客人大多都是青楼的烟花女子,因为那儿胭脂都有股香味,最容易吸引客人,所以很得青楼女子的青睐。凤清儿不明白上官敏儿为什么会选择在那个地方,但看她笑的有些神秘,心中便起了好奇之心。
“行,那就去胭脂楼吧!”
胭脂楼在东阳街最繁华的位置,它四面的楼宇都是极具气派和惹眼。一路走着,惠崇玄看见楼里的姑娘全部趴在栏杆上,翘首以盼,再往前,便是大街上的穿的花枝招展,有的更大胆,坦胸露乳的半敞个怀,没个正形。
惠崇玄的脸色瞬间就黑了,这哪里是什么谈话地方,分别是个烟花之地的总部。
饶是跟在后面冷雪此刻,看见那些个卖笑嗲声的女子也不禁红了脸,尴尬得不行。
惠崇文就别不用说了,想到等会儿有可能要学那些青楼女子使出浑身招数去勾引一个男人,他鸡皮疙瘩就掉了一地。
“进去吧!”上官敏儿招呼了声,便拉着凤清儿进去了。
凤清儿第一次来这胭脂楼,不禁四处好奇地多打量了几眼。上官敏儿见着她新鲜的模样,笑道,“这胭脂楼啊,有上下两层,第一层是专门接待那些烟花女子的。第二层就是为我们这些官家或者富贵人家给准备的。”
“那些官家女子也会来这种地方?”凤清儿有些咋舌。
“是啊,因为胭脂楼里的水粉很多都是出自一个叫冰灵儿的人之手。”
“冰灵儿?”凤清儿向来对胭脂水粉不讲究,平常出门也是很少抹那个东西,自然对这个冰灵儿就更是陌生了。
“冰灵儿是个调香高手,因着她的胭脂水粉里都含着淡淡香气,而且每一款胭脂香味都不同,所以很受女子的喜欢。在莲城有很多家胭脂水粉店都抢着做她的生意,要高价收购她的胭脂水粉。不过她本人好像对赚钱没多大兴趣,所有的制作都给了这长期合作的胭脂轩,也有人听说她也是这里的投资人之一。”上官敏儿笑道,“不过清儿天生丽质,根本不需要这些,要不然,我还想做个人情,买点儿这里的水粉送给你呢。”
“敏儿说笑呢,我皮肤对这个过敏,再好胭脂擦在我身上也是浪费。”
惠崇玄挑剔地掀了掀眉宇,在听到清儿说过敏时松了口气,在他看来,这么粗鄙的地方,任何一样东西都不配与清儿有联系。
若不是看那个上官敏儿还顺眼,他实在很想把眼前这个女人给丢出去。
“是吗?那可惜了。”上官敏儿惋惜道。
“敏儿若真想做人情,以后有的是机会,这胭脂水粉我虽不能要,其他的没说不行啊!”凤清儿笑道。
这时,有个小倌上来倒茶,看着上官敏儿时微微一怔。在他退去后,二楼的管事满面春风的推门而入,可能是听到小倌的禀报,特地上来跟上官敏儿打声招呼。
闻着淡淡的茶香,凤清儿浅浅的泯了口,她不好茶,只有好喝不好喝,却品不出其中的茶味来。
上官敏儿握着茶杯,收起笑容,脸上凝重了起来。
“敏儿有话就直说。”凤清儿见她欲言又止,知道要谈正事了。
上官敏儿看了看她身边另外三人,那惠崇文她昨日在腾云楼是见过的,但另外一男一女却是头次见着,两人冷若冰霜,女的看上去生人勿近,男的看上去冷中带煞,有点骇人。
“放心,他们嘴严的很。”凤清儿看穿她的担忧安抚道。
“如此,就好了。”上官敏儿说着起身将门内的木栓插了进去,将门反锁起来,以免有人中途打扰到她说话。
茶香在时间的消磨下慢慢隐去,在上官敏儿的叙述中,凤清儿大概知道了事情的原委。
原来上官敏儿有个弟弟,叫上官硕风,硕风年幼,与上官敏儿相差了整整十岁,是上官家主唯一的儿子。作为老来得子,上官硕风集千万宠爱于一身。
上官家经营的是珠宝生意,一部分是从外面进购而来。另外一部分就是从沙漠开荒出来的。上官家主只有一个儿子,自然要把家业传给上官硕风。那上官硕风对那些珠宝也很感兴趣,每次只要上官家主亲自外出淘钻或是海滩上寻宝都会带着上官硕风一起。
上个月,上官家主听说东历边境有一块人烟稀少的地方,沙石遍野,矿产丰富,于是就带人前去淘沙。
自然也少不了带上上官硕风。
可是那次他们在沙石中淘了半天,什么也没淘到。眼看着带的干粮和水都用完了,上官家主不得不带人撤离,两手空空地回来了。
回来当晚,上官硕风不知怎的,半夜里总是惊醒,还手脚抽搐个不停,一会儿爬起床,在屋里两眼无神的走来走去,一会儿就自个儿像个没事人儿一样躺在床上呼呼睡觉。
把家里人吓个半死。尤其是上官夫人,因上官硕风难产,生下后身子受损已经没有了生育能力,是以对这个得来不易的孩子真真是心疼的紧。这下见到儿子这个模样,心急如焚。
上官家主心里也不好受,请了许多大夫,均查不出症状,想着怕是在沙石之地撞上了什么不该撞上的东西。于是就想请道士上门,那道士只在上官硕风的卧房转了转就摇头离开了,搞得上官家主更是愁眉不展。
这大夫看过了,道士请了一批又一批,连寺里的和尚都请下来敲经念佛搞了大半个月,不仅症状没有丝毫减退,反而越来越严重,最近两日,是彻夜彻夜地折腾,在屋子里上窜下跳,上官家主心力交瘁,疲惫不堪,然而最痛苦的是哀莫大于心死,对上官硕风几乎是绝望了。
“我爹怕其他家族知道,趁机打压,制造流言影响两个月后的排行榜大赛,所以将消息给封锁了,别人看着我们上官家族风风光光热火朝天的为比赛做准备,殊不知这一个月里,我们生不如死!”
第九十七章烟雨楼
“刚刚看见你给的符箓,就知道你一定是猜到了什么,所以就想好好跟你说说,心里也是抱着一丝希望的。清儿,这黄符真的有用吗?”
“不出意外,应该是可以。但这道符治标不治本,最多只是让你弟弟睡个安稳觉。这样吧,你今晚趁你弟弟还是清醒的时候,将它贴在他的背上,若是他还闹,你就在他天顶盖打三下,然后派人来通知我,我再想办法。”
凤清儿现在也不敢把话说的太满,毕竟是个什么情况,她没有亲眼见到。上官敏儿半信半疑的拿起黄符,又看了看凤清儿,半晌后她道,“好,我今晚试试。”
笃定的语气让凤清儿都为之一怔,她还以为对方至少会抓着她问,这符是从哪儿来的,你又是怎么知道我家里有人遇了难事。亏她想好了一大堆的解说,现下却是一个也用不着了。
“那敏儿就快回去吧,有什么事就派人到府里知会我一声。”
“好,那我就先回去了。”上官敏将黄符仔细收好,看了看窗外,笑道,“清儿就再坐一会儿,对面的烟雨楼说不定会有惊喜!”
“呃。”凤清儿顺着她的视线望去,对面的烟雨楼比之旁边的青楼都要气派许多,更为不同的是,青楼一般都是下午才开始营业,现在辰时刚过,楼里就有不少姑娘站在门口扭动着腰肢招揽客人了。忽地她瞳孔一缩,有一个男子,长得獐头鼠目,身材格外的瘦小,在一位热心的姑娘下领进了烟雨楼,双手还不时的在姑娘的腰肢上捏来捏去。
“好重的邪气!”凤清儿凝眉。身边的惠崇玄则是身子微颤了下,不过很快就淡定下来了。他冷冷地看向刚刚进去烟雨楼的男子,像是在他身上做了记号般将他锁定在瞳孔里,这么一个不上台面的人,竟敢也想害他二叔,动手他都嫌辱了他的品味。
一旁的上官敏儿指着那男子道,“那人就是你们要找的五鬼了。”
凤清儿惊诧的抬头,“你怎么知道他就是五鬼?”
“这个,以后我再告诉你,我先走了。”上官敏抱歉的笑了笑,就走身离开了。
“冷雪,等事情完了后,你去处理他。”惠崇文也瞧见了五鬼,一改往日的玩世不恭,双目迸射出一股杀意。
“不行,他一死,皇宫里的那位就真不会放过二叔了。”惠崇玄何尝不想将他丢到十八层地狱,可是现在还不是时候。
“那就由着他在宫里横行霸道,欺侮二叔了?”惠崇文问道。
“不是不报,是时候未到。干了他只是举手之劳的事,可是会给二叔带来麻烦,不值!”惠崇玄抿了口茶,望着烟雨楼的方向,瞳孔里杀气乍闪,还没有谁动了他的人,能继续逍遥活下去的。
凤清儿环顾了下四周的环境,算了算时辰,道,“你们赶快行动吧!”
听到她的命令,冷雪下意识的看向惠崇玄,惠崇玄轻轻颔首,冷雪提着那个布包先行退出了房间,后面惠崇文扭捏着站起身,在大哥的淫威之下极不情愿的跟了出去。
烟雨楼是男人逍遥快活的地方,只欢迎男子,不迎女客。惠崇文在门口踌躇了下抬头瞥了眼胭脂轩的位置,惠崇玄视而不见,让弟弟男扮女装的确委屈了他,不过他不入地狱,谁入地狱,大不了罚抄那《山海西经》就免了。
轮到冷雪进去时,凤清儿看见楼里出来一个女的,四十左右的年纪,穿的特别花俏,看样子应该是烟雨楼的老鸨,她起先将冷雪拦在门外,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一眼,也不知冷雪说了什么,就见她满脸堆笑地将她迎了进去。
凤清儿两眼直勾勾的望着烟雨楼,她实在好奇惠崇文一个大男人扮成女人会是什么样子,“要不,我们也去看看。”
“不许去!”淡淡地口吻有着绝对的强势。惠崇玄眼皮都未抬一下,道,“那种地方不是女孩子去的地方。”
“那冷雪不是进去了吗?”凤清儿说完这话,自己也感到奇怪,她要去就去,为什么要来征求他的意见,“不管你了,我自己去。”
她闷闷地起身,像是在跟自己赌气一样,动作之大撞倒了桌上的茶杯,人还没有走到门口,腰间忽然多了一只手。
宽大的手掌抚在她的腰上,有股炙热异样的感觉,全身发烫。她活了两世,怎会不知道这种感觉是什么?抬眸,是一张放大数倍的脸孔,一缕日光透窗而进,使得他俊美的五官铺上了一层柔和软纱,美的迷蒙,让人窒息。
“这么想去?”颈间多了道温热的气息,凤清儿听不清她在讲什么,只看到他微翘着嘴唇挂着挑逗的笑意。
时间就此静止,屋里除了若有若无的茶香,还有一室的旖旎。
“我可以带你一起去,不过你得乖乖听话。”惠崇玄见她呆呆的模样,好心情道。
凤清儿回了神,一把推开他,脸上有着薄薄的怒气,“凭什么要听你的话,我自己也可以去。”
“你确定你自己可以去?”惠崇玄好整以暇地看着她,一双乌黑的眸子若有所思地在她身上上上下下地打量,那目光放荡不羁。凤清儿被他看浑身不自在,防狼似的下意识的双手护在胸前,骂道,“无耻!”
惠崇玄不但没有生气,反而还好心情地大笑起来。
凤清儿丢了个白眼,打开门,迅速消失在楼梯间,“笑吧,最好笑死你这个无耻的淫贼!”
烟雨楼的一间包厢。
桌椅都用上好的锦丝铺面,床榻上的被褥银丝镶边,中间是用金丝勾勒出的朵朵水莲。与之相隔的是珍珠直垂而下五彩珠帘,墙上挂着的山水画全是用顶好的金线绣像,整个屋子华贵耀眼。凤清儿趴在桌上,一只眼睛微微眯起一条缝,嘴巴啧啧叹道,“这个五鬼还挺会享受的啊,这么好的房间都相当于总统套房了。”
惠崇玄倾身,一手捞起她的身子,不满道,“怎么总是看别人的房间,我们这间也不错啊!”
“别闹,我还没看到人呢?”她又趴了下去,刚才光看房间的布置,忘了看人了。
“怎么他们还没出现,会不会我们搞错房间了?”
“我说客官,别光看别人啊,我们自己也玩玩儿。”屋里响起一道娇滴滴的声音。
烟雨楼的头牌姑娘如霜站起身来,夸张的红唇不满地嘟起,这两个人长得俊俏不凡,她接了一辈子“生意”还从没见过长得如此好看的人。高的英挺俊秀,模样堪称世间少有,就是身上有股子煞气,总是冷冰冰的像个面瘫。矮小的呢,玉洁冰清,面容精致,连女人都会为不免嫉妒他的美貌。
只是这两人怎么回事,进了这烟雨楼,不风流快活,却在房间的墙上打了个洞偷窥起别人来。要不是看着这两人长得实在俊俏的份上,如霜实在不想伺候这种心理变态的人。
她扭动着水蛇腰,风情万种的搭在惠崇玄身上,浓黑的眉毛挑起一个弧度,撒娇道,“良辰美景空虚度,爷可要好好把握时光,啊!”话还没说完,就听到一声杀猪般的叫声,“你,你动手推我!”
“滚。”惠崇玄被她身上的香水味呛地连连皱眉,嫌恶似的在她刚才碰过的地方用力拍了拍,好似那里特别脏。
要不是为了满足某人的需求,他何必屈身于这种烟花之地。
“哼!”如霜气得面容扭曲,她是烟雨楼里的招牌姑娘,长得也是有几分姿色,哪个男的见了不是笑脸相迎,百般讨好。今天却是倒了这种霉运,原本想着这辈子过着有夫有家的平淡日子是无望了,伺候一回年轻的俏公子也是不枉此生了。谁知来的两个人,个个都是变态。
长得人模人样的,进了屋子,却是小气的只叫了她一个人伺候。这也就罢了,她在烟雨楼呆了那么久,这种场面不是没见过。可是花了钱只偷窥别人还是头一次见到。
“滚就滚!”如霜从地爬起来,欲打开门出去叫老鸨带人好好教训他们一番,可人还没门口,一股强劲的罡风从背后袭来,接着两脚一离地,硬是在空中翻滚了两圈,狠狠地摔在地上,痛得她两眼直打晃。
“好好坐着,不叫你动,休想动一下。”惠崇玄冷声道。
如霜被他强势的手段震的三魂丢了七魄,上下唇瓣打着颤,惧怕道,“知,知道了。”
凤清儿见她嘴角都渗出了血,埋怨道,“动作小点,别惊到了隔壁!”然心里却是没有一点同情的,对于这种好手好脚却沦于风尘的女子,她向来没有好感。
惠崇玄听到这话,不禁起了遐想,揶揄道,“行,一切听你的。”
“你,你要干什么?”凤清儿见他一步步逼近,眸子里危险的气息吓得她连忙起身,紧紧贴着墙壁,一步步地往后退。这才想起刚才所说的话,脸颊微红,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
该死的,在这种地方,她说那样的话,谁听了谁不乱想。
“嘿嘿,童言无忌,童言无忌,别冲动啊!”她不劝还好,一劝更是往上抹黑。就连惠崇玄有意想挑逗吓唬吓唬她都不免破功了,他硬是忍住,面无表情道,“冲动了怎么办?”
一旁的如霜瞪的眼睛都快发直了,靠,两个大男人当着老娘的面是要……
大概是想到某个限制级的画面,如霜感觉一阵恶心,忍不住“哇”地一声,将刚才吃的全数吐了出来。
这也不怪她会这么想,谁叫凤清儿此刻是女扮男装呢!
第九十八章冷雪好口才
雨露阁,五鬼搂着一位姑娘边喝酒,一边手脚不规矩在姑娘的身上蹭来蹭去。可无论他的手伸向何处,姑娘总能巧妙的躲了过去。
“爷,喝酒!”冷雪端起酒杯,加上手上这杯一共是第二十杯了,她本想将五鬼先灌醉,然后再按计划行事。然而这五鬼的酒量好的惊人,二十杯白酒下肚,脸都不带红一下,更别说是醉了。
她哪里知道,这五鬼生性好酒,是个酒桶,烟雨楼是他经常来的地方。而雨露阁则是他专属包间,楼里的姑娘都想趁着客人喝得泥泞大醉好捞点银子,所以进了房间就一个劲的灌酒,久而久之,这酒量自然就一日比一日好了。
“不喝了,喝得已经够多了。”好几次他眼看着就要摸到她胸前了,却总是扑了个空,五鬼心里憋屈的很,前几次他还以为是姑娘故意逗着他玩,好借此捞个好处,这种伎俩他见得多了。于是他一张张银票往外掏,人家看都不看一眼,顶着个千年不变的表情,只知道叫他喝酒。
“奶奶的,我花银子可不我是为喝酒的。”五鬼“砰”地一声拍了下桌子,两手摊开作势要抱过去,冷雪身形一闪,退了开来,道,“你还是多喝些酒吧!”不然等下就没机会喝了,后面一句,她没有说出口。
“妈的,我是来快活的,酒哪儿不能喝,还跟我装清高,进了这地方,你那一套不管用!”五鬼扑了个空,差点跌了个狗吃屎,好不容易站起身,骂骂咧咧道,“要不是看你脸蛋长得不懒,五爷我定要你吃不了兜着走。”
冷雪双手环胸靠在桌边,那五鬼作势又要扑过来。这时,房门一开,进来一人。身材高大,模样清秀,五鬼正在气头上,见着来人,眼前一亮,不错,这姑娘比那位还要漂亮。
“对不起,我,我好像走错房间了。”这人正是男扮女装的惠崇文。他身子骨高大,发饰穿戴花了好长时间,所以没有和冷雪一同出场,而是晚了一步,不过也正好让冷雪探探口风。想着若是冷雪把事情办了,他就干脆不必出场了,谁知,他在另一间等了许久,都不见冷雪回来,就知道事情还没搞定。
“没,没走错。”五鬼从没见过这么俊俏的妞,看得两眼发直了了,当下把冷雪抛到一边,向惠崇文扑来。
惠崇文见着他鼠头鼠脸的样子,还带着淫荡的笑,心下一阵恶心,他强忍着弱弱道,“可是,这里有冷妹妹在,我,我还是先退下吧。”
“不必了,那个娘们儿硬气得很,五爷我看得心烦,连手都不让摸一下,装什么清高。”五鬼露出谄媚的笑容,“娘子,你来得正好,陪五爷我解解闷。”边说着,两眼定在他鼓鼓的胸前,直放狼光。
惠崇文忍着反胃,故意抬手在胸前揉捏了两下,两个“肉团”挤来挤去,看着似乎要掉出来。
五鬼盯着盯着,嘴角“哗拉拉”地流出一串口水,先前被勾起的欲火此刻正旺着呢,再也顾不得其他,直接饿虎扑食一般朝着惠崇文扑了过去。
“五爷莫怪,冷妹妹昨天接了趟生意,一回来心里就不顺畅,得罪了五爷,五爷千万别往心里去。”惠崇文也是一个侧身,给躲了过去。他在桌边随意捡了个位置坐下,自顾自地倒了一杯酒,看了眼五鬼,继续道,“我自罚三杯,当是替冷姐姐替五爷赔罪!”
那眼神如妖精附身,将五鬼吸了过去。惠崇文抬手遮住半张脸,三杯酒连贯下肚,那模样,欲语还羞,挠的五鬼心里直发痒。
青楼女子喝酒说是喝,大都是倒了酒,全部递给了客人。真正喝下肚的都是男人们强行灌下去的,他们喜欢看她们仰着雪白的脖子,白酒从嘴边淌下那种放荡的模样。却从来没见过有青楼女子喝酒还把脸面遮住的。
“新鲜!”五鬼看得稀奇,殊不知眼前这个美貌绝世的女子是个男的,那半遮面是为了掩住他的喉头。
“来,给我倒一杯!”五鬼一把夺过他的酒杯,目光贼贼地盯着惠崇文红艳艳的嘴唇,一个俯身就要亲下去。
看得隔壁的凤清儿和惠崇玄两眼直抽抽,完了,完了,这下惠崇文只怕贞洁不保。
那边冷雪吓得差点要叫出声来,这若是亲下去,五鬼就是自掘坟墓了。她已经预感到她家的二公子要吃人的样子。
她的预感没错,惠崇文也是受惊不小,吓得连连后退,双掌成拳气得就要凑过去,肩上冷不丁地多了一只手。
冷雪向他摇了摇头,暗示现在还不是时候。
额上的青筋隐隐跳动,惠崇文深吸了口气,娘的,刚才好险,差点被这个长得人像人鬼不像鬼的东西给轻薄了去,想着都恶心。若是被他逮着机会,一定叫这个五鬼真正变成鬼。
五鬼没有亲到,差点再次与地面接吻了,肚子里的火气蹭蹭地往上冒,指着他们两个骂道,“你们一个个的怎么回事,老子花了银子,连碰都不能碰一下,这烟雨楼还要不要开下去?叫你们老鸨来,我要她给个说法。”
冷雪皱了皱眉,事情已经偏离她们的控制,本来是想打算将五鬼领进房间,与二公子一唱一和将简王抓刺客的事给说出来,好让他消除对王爷的疑心,现在倒好,那五鬼根本就是个急性子,色狼,一进房间就想着那事儿,搞得他们无从下手,被动的很。
“五爷别生气,我们是新来的,还不太习惯。”冷雪眉目一转,扶着惠崇文在桌边坐了下来,一左一右的将五鬼夹在中间,呈三角之势。
“初来乍到,没想到就遇到五爷这种猴急的性子,吓得我们姐妹都不知道如何是好,来,五爷先喝杯酒,消消气。”冷雪说着,将五鬼的酒杯斟满,递了过去。五鬼看也不看一眼,只是瞪着一双细小的眼睛看着她们,那眼神充满警惕和审视。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突如其来的质问令冷雪措手不及,她强自镇定道,“五爷慧眼识珠,我们的确是烟雨楼新来的姑娘,我叫冷儿,她是我姐姐叫惠儿。老妈妈说今天的雨露阁来了一位贵人,好心叫我们俩姐妹出来见识见识,没想到会是大名鼎鼎的五爷。”
冷雪平日话就不多,这会儿一口气说这么多,还且溜得很,直叫潜身在隔壁的凤清儿看得傻眼。
“冷雪口才原来这么好?”
“冷护卫以前是跟着父亲走街窜巷的做包子生意,自然不错。”一旁的惠崇玄答道。
“那后来怎么成了你的贴身护卫了?”
“她那父亲不成器,手上一有了银子就去赌,一次手气不好赔个精光,还欠了一屁股债,最后只好将冷护卫给低价卖了出去。买家是一个上了年纪的商户,本意是想让她回去养大成人好做自己的小妾,冷护卫知道后,悄悄逃了出来,被商户知道后,在大街上当着路人面动手打她,恰巧被我瞧见了,就被我带回了蓬莱岛。”
“哦,原来是这样!”听着好狗血,但凤清儿不得不承认,那冷雪也是个可怜人。
“你听说过我?”
莫说,五鬼被冷雪的话奉承的眉开眼笑,冷雪见他上了勾,又倒了杯酒递了过去,趁热打铁道,“是啊,都说五爷霸气,出手大方,是个贵人。”
“那是,别的不说,光是给你们姑娘的打赏,我都是头一份最大的。”五爷被捧地心情大好,顺势接过酒杯,一饮而尽。
“那是,来,我替刚才的冒失向五爷赔罪。”冷雪就势又倒了一杯,前面喝了二十来杯,刚才又连着几杯下肚,饶是五鬼海量,这会儿也有点扛不住了,冷雪见他不动,故意嗲着气娇嗔道,“五爷不喝,难道还在生我们姐妹的气?”
那声音听得连惠崇文浑身鸡皮疙瘩掉了一地,五鬼更是全身酥麻麻的,连忙哄道,“不生气,不生气。”
“五爷真是好酒量!”冷雪见他眼睛直转悠,空洞的摸不着北,知道时候差不多了,道,“五爷出手阔绰,身边怎么也不带个随从,听说近日里莲城不太平,昨天腾云楼的刺客杀了葛大人的独女,逃走了,现在整个莲城百姓人心惶惶,五爷出门可得担心点儿。”
五鬼身子一怔,盯着冷雪,问道,“后来呢?”难怪一大清早就看见葛耀脸色难看的进了宫,他还道是出了什么事让他一把年纪地在宫门外跪了几个时辰坚持请求朝前面圣,原来是死了女儿了。
“后来,后来听说简王当时也在场,这不,连夜追击那逃犯出了东郊,在郊外大打出手。不过那刺客武功高强,王爷和身边的两个随从都受了伤,那杀人犯跑了。”
“简王?”这事怎么又扯到简王了?昨晚黑龙有异,空中的龙吟是从西面而来,那简王在东郊与刺客纠缠,这,有点说不通啊!
“五爷不知道吗?”冷雪故意惊讶地问道,她与惠崇文对视了一眼,继续道,“昨晚上的动静那么大,住在东郊那边的百姓有不少人都被惊醒了,今儿早上,街上好多行人都看到简王和身边的两个随从身受重伤从东面回来,直奔王府,流了好多血,看样子伤得不轻。”
第九十九章五鬼悲剧
“此话当真?”五鬼一个激灵,立刻清醒了几分。如果真是这样,那玉佩的事又如何解释,龙吟之声明明是西面传来,黑龙被伏,他感应的真真实实的。可是那东郊的刺客又是怎么回事?
“五爷不相信可以随便上街上打听一下,估计十个有九个东阳街的百姓看到简王浑身是血,衣衫破裂不堪穿街而过。”
冷雪笑了笑,见着五鬼浑浑噩噩的看样子受惊不浅,连忙倒了一杯酒,手指在杯缘抚了一下,“五爷快喝杯酒压压惊。”那五鬼心绪烦乱,看也不看,一把接过酒杯,直接倒进了肚子。
“五爷是在害怕么?”冷笑挑了下眉,道,“还有更震惊的事呢。”
“什么?”
“昨晚,冷儿睡得迷迷糊糊,忽地从西面传来一道道奇异的叫声,像是怪兽的声音,听着好可怕。那声音之大,好似要将整个莲城都给掀翻了,吓得我躲在被子里都不敢出来。”说罢,冷雪作势拍了拍胸口,一幅害怕的样子。
“我也听见了,那怪兽的声音一阵一阵的叫了许久,听着好渗人。”惠崇文帮腔道。
两人一唱一和,有模有样,听得凤清儿在隔壁直想发笑。怪兽?可不是吗?有谁真真正正见过神龙,又有谁听到过神龙的威武之音,用怪兽再恰当不过了,如果直接说是龙吟之声,五鬼说不定还会对他们的话疑神疑鬼,逮着语病不放,如此,倒让他省去了盘问的麻烦,也亏得他们想得出来。
五鬼的脸色变了又变,阴睛不定。
“五爷,五爷,你怎么了?”冷雪见五鬼愣愣地不说话,连忙又倒了杯酒,刚递过去,五鬼却是一把它打翻打了,他悠然起身,脸色阴沉地向门外走去。
“五爷是要走了么?这酒还没喝够呢?”冷雪故意追在后面挽留道。
“还喝个屁!”五鬼头也不回的离去,他现在哪还有这心思,眼下去简王府看个究竟才是正事。
惠崇文见五鬼一溜烟的出了烟雨楼,迫不及待地扯下头上的发钗和首饰,又用衣袖狠狠的抹去嘴上的红膏,边朝着冷雪问道,“让你办的事办了没有?”
“放心,他最多不会活过一个月。”冷雪敛起笑容,又恢复冷冰冰的模样。五鬼的悲剧才刚刚开始,适才她给五鬼倒的最后两杯酒时,在杯口抹上了水芹,这种植物专长在蓬莱岛有水的地方,绿叶白花,毒性极强。不过,冷雪用时掺了其他的东西,药性减慢,以防马上发作。虽然最后那杯酒五鬼没喝下去,不过没关系,水芹这种剧毒在质不在量,一点点就够了。
最绝的是,服了以后,这种毒不会马上发作,而是蛰伏在体内,日积月累,只要不与女性发生关系,毒性尚还能稳住,多活一时三刻。可是五鬼生性风流,一个月的时间,冷雪都不看好。
“我们也走吧!”隔壁房间,惠崇玄将窗户掀开一条缝,五鬼消失的方向正是往二叔的王府,万事俱备,只欠东风。等五鬼一进王府,看到二叔身上的伤,事情大概也就告一段落了,至于皇宫里的那位信不信,他们已经管不了了。
事实上,惠崇淇不信也没办法了,简王身负重伤众目睽睽之下回到王府,晚上与刺客纠缠,打得轰轰烈烈,人证物证俱在,他能说什么。
凤清儿垂眸,这个男人总喜欢主导一切,包括她。
百草汇,莲城一等一的药材商铺,集千万药草于一家,许多贵重珍稀的药草在这里都能找得到。
因为要照顾到惠崇文的心情,惠崇玄特地放了他半天的假,准他自由活动,唯一的条件就不能到处惹事,还有就是天黑之前不能出现在他面前。为嘛,当然是不想他与凤清儿相处时多了个电灯泡。至于冷雪则作了惠崇文的护陪了,二公子到哪儿,冷护卫就得到哪儿。
两人都是一身似雪的白衣,男子英挺俊秀,气质不凡,黑眸扫过之处,令人心胆生寒,如王者降临不敢直视。女子出尘之姿,举手投足间风华绝世,争比日月之光。
如此抢眼的一对儿,除非是眼瞎了,才会看不见。
许多经过药草铺的男男女女,不买药的也都进来,一睹这两人的绝世之颜。不一会儿,原本还算宽敞的百草汇一下子就显得拥挤不堪。
“你一定要选择这里吗?”凤清儿挑了挑眉,她怎么没看出来这男的这么喜欢高调卖弄风骚。
“二叔是佩戴寒玉才会导致寒气入体,所需的药材应该和一般的虚寒之症不一样,小的药铺,我怕药材不齐全。”惠崇玄耸了耸肩,一幅不能怪我的样子,他欺身而近,几近贴近她的耳畔,醇厚的声音低低沉沉,“我长得好看,你不应该感觉更有面子吗?”
“有病!”凤清儿瞥了个白眼,见过自恋的,他妈的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自恋,她转身专心选她的药材。某人极其得意无耻地笑了,站在她的身后默默的充当守护者。
这时,人群里突然发出一道响亮的声音。
“清儿!”
正在选药材的凤清儿转头,循声望去,原本平静无波的眸子乍然清冷。
“果真是你,我还以为我看错了呢!”韩淞自人群中走出,俊朗的脸庞充满喜悦,“腾云楼葛叶惨死轰动全城,我听云飞说你也在赏菊宴的名单里,不放心想去府里看看,可是福管家说你一大早就出了门,我就一路寻过来了,没想到学真的找到你了。”
“葛叶的死,简王正在全力追查,听说昨夜还和刺客动了手,相信事情很快就会水落石出的,韩大哥不用担心。”自从韩淞提亲未果之后,他们之间的关系就变得不尴不尬起来,凤清儿每次一想到这儿,就不免伤神,多年的情谊,说变味就变味,说弃就弃,总该是舍不得的。
“清儿,你在这儿做什么,府里有谁生病了还是……”百草汇是叶家的产业,叶家主叶应天病魔缠身后,叶云飞除了四处打探神医良药就是管理家业。昨天他一听说腾云楼的事,就迫不及等的告诉韩淞,而韩淞自然是忧心忡忡,要来看望凤清儿,叶云飞刚好要到商铺里巡视就跟着一起过来了。
凤清儿踌躇了一会儿,也不知该不该把家主和简王之间的关系透露出来,不过一想到这也不是什么秘密,有心人要查那也是轻而易举的事,与其掩掩藏藏,让大家背后议论猜测还不如大大方方说出来,毕竟以后简王和家主还会往来。
“家主年轻时在简王手上当过兵,听说简王受伤,便吩咐我买点药材过去探望,也不知能不能见上面。”
这时,百草汇的掌柜看见自家的少主进了铺子,连忙躬身迎上前来,“叶少主。”
“我是来例查,你忙你的,不必招呼我。”叶云飞摆手道。
“是。”百草汇的掌柜应声退了下去。顺带将那些花痴的男男女妇给轰散了,开玩笑,少主亲自光临,他还不好好稳着点儿秩序,是想掉饭碗吗?
“清儿,这位是……”韩淞敏锐的感觉到站在凤清儿旁边的男子,他看凤清儿的眼神像是细心的捧住一件珍贵的艺术品,轻柔随意,不疾不徐,精心呵护却又带着霸道的强势。
“故人,现在和清儿同住一屋,幸会。”惠崇玄淡淡的介绍,语不惊死不休,什么叫同住一屋,这话让人听了岂不往那方面想?
凤清儿瞪了他一眼,他一定是故意的。正欲解释,转念一想或许能让韩淞知难而退,这种美丽的误会产生又何妨。她抬眸偷偷看了一眼的韩淞,果然后者的脸色瞬间沉了沉,不过很快就恢复平静。
叶云飞惊讶之余也是将目光看向韩淞,不同的是他的眼神里有着轻轻的释然,他还不知道韩淞已经去梨家退了亲,此刻庆幸清儿有人了,正好让韩淞死心,一门心思扑在那梨湘芸的身上。
“呵呵,清儿,没听说你还有这么一位‘故人’,上次在府里见到的那位恐怕也只是一个故人吧。”韩淞干笑了两声,旋即淡定下来。然藏在衣袖下的手掌却是微微紧握,眼前这男子高岸傲然,身姿卓绝,男人的第六感告诉他,这会是一个强敌。他故意说同住一屋,大概也是看穿了他对清儿的心思,哼,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以其人之道还之其人之身,他激我,难道他就不会激他吗?
上一次向凤府提亲时,清儿身边站着的男子也是万里挑一的角色,不如就让他们先去会会,他正好趁着空隙处理族里的事坐收渔翁之利。
惠崇玄冷峻的脸宠有着拔动的迹象,这小子好深的城府,不过是让他知难而退而已,竟还跟他玩起了心计。好,真是好,不过他口中上一次在凤府出现的“故人”又是谁?
“清儿,既然你赶着要去拜访简王,那我们就不打扰你了。”叶云飞感觉空中无端端的飘出许多火药味,心知不妙,连忙打圆场。他拉着韩淞往外走,临出门时还不忘和百草汇的掌柜打招呼,“凤小姐所需的药材,一切费用免单。”
韩淞被他拽得莫不其妙,还没反应过来,人已经退出了百草汇。
“是。”掌柜连忙应声,尔后对着凤清儿几人笑容无比亲切道,“凤小姐需要什么药材,只管跟老夫说,老夫亲自帮你找。”
“那就麻烦掌柜的帮我拿些治刀伤的药吧。”原本是来买调理寒气的药材,现在好了,被韩淞这么一闹,那么多人都知道她来过百草汇,而是为简王抓药而来,这要是落入有心人之口,指不定又会起什么风波,所以调理寒气所需的药材只得换个地方去买了。
一想到放着百草汇这么好的药源不要,还得花时间去别的商家寻问,凤清儿不禁气恼地瞪了一眼惠崇玄,都是这个妖孽,没来由得要卖弄风骚,引来韩淞他们,现在好了,全莲城的人恐怕都知道她凤清儿与一个陌生男子同住一屋,以后指不定有多少流言蜚语攻击凤府了。
第一百章王府有女
“清儿这么看着我,莫不是早就对我芳心暗许了。”惠崇玄露出暧昧的笑容,倾身贴近凤清儿耳畔,温润而优雅的声音继续传来,“如此,我们就私定终身吧!”
凤清儿只感觉耳边那道气息温热炙人,像是一把无名火从脚下烧起,脸颊微红,她恶狠狠的道,“不怕死的你就往前凑,脸皮这么厚,该是自打出生到现就是没洗过脸吧!”明明是嘲讽的话,说出来却有几分小女儿态的娇嗔,看得惠崇玄一时呆愣,旋即哈哈大笑起来。
凤清儿无语的发现,但凡是她对他越狠,说出的话再难听,他都能一笑置之,而且似乎心情特别好,敢情他就是来她这儿找虐的啊!
这时掌柜两手拿着药从药房出来,笑呵呵的递过去:“凤小姐,药材给你抓好了,都打包在这儿。”
“谢谢掌柜了。”凤清儿看也不看,一把夺过他手中的药,向门走去,擦过惠崇玄的肩膀时,她还是忍不住吐了两个字,“无耻!”
那掌柜就站在某人对面,听到凤清儿嘴里的话不禁一愣,眉角抽得厉害,他不过就是对她笑得和蔼点,怎么就变成无耻了呢?唉,世风日下啊,这些年轻人真不懂礼貌!
惠崇玄摸了摸鼻子,他可什么都还没做,就无耻了,看来以后真要做点什么才对得起这两个字。
“云飞,我话还没说完,你急着拉我出来做什么?”在东阳街的一个转角,韩淞一把甩开叶云飞的手掌,没好气道。自从向凤家提亲遭拒后,他一直想寻个合适的机会找凤清儿好好谈一谈,他相信那日她拒绝他的亲事一定是有不得已的苦衷。这些年,他对她的帮助和照顾,不是一个常人可以做得到,所以以前他可以排除万难和她站在一起,现在成人了,只要清儿将她的难处说出来,他更有能力替她承担。
“你想说什么?别忘了你已经和梨家定亲了。”叶云飞脱口道。
“没人告诉你,我跟梨家的亲事已经不作数了吗?”韩淞挑眉。那日凤家拒亲,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因为有梨家的原因在,所以他现在对梨湘芸是提都不想再提。更何况,昨日腾云楼的赏菊宴,以他对梨湘芸的性子,定是不甘受退亲之辱才设下的,无非就是想趁机让凤清儿难堪,如此心性狭隘狠毒的女子,实在不配他韩家当家主母的身份。
“什么?”叶云飞没听清,“你再说一遍。”
看到叶云飞不解的样子,韩淞扯出一抹嘲讽的笑容,低声喃喃道,“梨家可真是死要面子。”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叶云飞追问道。
“我说,我已经跟梨家提出退亲了。”韩淞重复道,“所以你以后在我面前别再提韩梨联婚的事,免得让人误会,尤其是在清儿的面前。”
“你,你真的退了?”叶云飞不敢置信的看着他,韩梨联婚,牵扯到韩淞这个家主的位置能否安稳,关乎韩家在莲城家族的排行,更何况过不了多久就是祭坛比赛了,这种时候,韩家本就是内忧外患,他还提出退亲,他就不怕梨家在比赛的事情上落井下石,争锋相对吗?“你还真敢做这样的事,你让我说什么好!”
“你不用说什么,我对梨湘芸本就无意,这桩婚事当然不能做数。”韩淞道,“现在退我都嫌晚了,早知道清儿这么在意这件事,我当初就应该死活不同意与梨家联婚,都怪那些个老顽固,坏我的好事。”
“清儿在意?她在意什么?”据他所知,当凤清儿得知韩淞与梨湘芸订亲之后,凤清儿可还是满脸堆笑的送祝福的。又怎么会在意这件事呢?
“你不知道。”韩淞瞥了他一眼,将向凤家提亲的事向叶云飞说了一遍,完了愤愤道,“若不是在意这件事,清儿怎么会不答应?”
“清儿的性子向来沉稳,不像是喜欢钻牛角尖的人。”叶云飞看了他一眼道,“她不答应自然有她的理由,怪不了那些长老。再说,没有这件事,你也未必能向凤家求亲成功。”有些事,旁观者清当局者迷。所有人都认为韩淞对凤清儿情意深种,理所当然的也认为凤清儿对韩淞也是同样的感情。其实不然,清儿若真在意,为何在得知韩淞定亲的消息时,厉声质问,甚至一点伤心的表情都没有。且不说这些,就算没有梨湘芸,以凤家在莲城十大家族的排行榜上的成绩,韩家也不可能同意的。
作为韩淞的好友,他更担心的是他以后在韩家的地位,他的前途。没了梨家这个后援,许多事情做起来,他这个新任家主是千难万难的。
然而他的话,韩淞却是想偏了。他坚定道,“我知道族里的那些长老不会同意,不过他们的意见已经不重要了,清儿,我非娶不可!”
“唉!”看到韩淞眸子里那道执着的光芒,叶云飞想劝都不知如何开口,有些事情还是要靠自己想通看透,别人再如何说,也没有他亲身顿悟来得真切。
凤清儿和惠崇玄一前一后的出了百草汇,在东阳街稍稍逛了一圈,寻找一些治理寒气的药材,待日暮西山时,她算了算时间,该是去王府的时候了。
凤清儿没有去王府,但惠崇玄识路,去王府没有费多大的周折。简王派蜀明在门口相迎,两人便是畅通无阻的进了王府大院。
简王喜欢清静,不喜繁琐,这大概是每个习武之人都有的特性吧。因此这院子里除了一小片的桑竹,基本没有其他可供人欣赏的盆景,再加上深秋,桑竹的叶子有些泛黄,有些掉落,地上零零散散的黄叶和树上稀稀落落的绿叶,看起来着实无趣的很,凤清儿只是随意的瞥了一眼,就没有兴趣再打量了。
进了大厅,简王和宁阳已经恭候多时了。见到他们从门外走来,此时夕阳西下,漫天的霞光斜射而进,两人白衣如雪,裙摆翩翩,仿佛踏着夕阳而来的神祗,高贵的令人不敢侵犯,华丽的如遥不可及的星辰令人迎视臣服,那样耀眼,那样登对。
“哈哈,清儿玄儿来得真是及时。”简王见到两人一同进门,那炯炯有神的眸子精光闪闪,好匹配的两人,就看玄儿有没有本事打动人家心了。
“二叔不会是说那五鬼刚走吧。”惠崇玄笑着接过话,然后又对着宁阳打了声招呼,宁阳对笑着点了点头,目光却是落在凤清儿的身上,昨晚见识到她的特殊本领一直都觉得神奇,连带的现在看本人也是崇敬的不得了,笑道,“没想到这么快又见面了,在下真是荣幸之至。”接着话锋一转,叹然道,“那川儿真是好福气啊,有你这么个了不得了孙女,凤家只怕以后要不得了喽。”
“是啊,连我都羡慕的不得了,恐怕以后王府以后还需要仰仗清儿的地方,到时看在老战友的份上,切莫推辞。”简王也是看凤清儿这丫头越看越喜欢,半开玩笑道。
“宁伯和王爷真是抬爱了,我不过是一介女子,能成什么事。至于仰仗,怕是凤府仰仗王爷还差不多。”凤清儿笑道。她对简王硬铮铮的铁汉形象敬服有加,与他们说话也不知不觉亲近了许多。
“哼!”她的一番话却引来站在简王身后的少女的不屑。少女不过十四左右,看着模样稚嫩清秀,特别是那双黑如葡萄的眼睛,坚定有神,无所畏惧,大概是传承了简王沙场上的将军形象,看着倒有几分初生牛犊不怕虎的霸气。
“妹妹。”站在她旁边是一个年轻男子,说年轻都显大了,不过是比少女大了两岁左右,英气逼人,和简王简直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就边那眉宇间的神态都如出一辙。他拉了拉少女的衣袖,眉头轻皱,显然对少女无礼的表现有些头疼。
“晴儿,怎么回事,见着尊贵客人连最基本的礼数都忘了吗?”简王轻哼了一声,语气硬邦邦的。那少女平日应该是被宠惯了的,被父亲这么一吼,娇小姐的脾气一下子就上来了,嘀咕了一句“尊贵,我怎么没看出来啊!”
“不可无礼。”声音虽小,但在场的人都听见了,简王挑起了眉,厉声斥道。
蜀明和宁阳也是微微沉了脸,有些尴尬,惠若琪自小天资聪慧,又因出生时遭遇难产,就失了母亲,王爷怕孩子受委屈,常年征战沙场,对儿女私情没有多大的兴趣,夫人走后便没有续弦,亲手将孩子抚养长大。且这个女儿得来不易,更加珍惜,平日里除了该学的该做的,大部分宠着她。可就算如此,平日里也是谦虚谨慎,待人亲切有礼的样子,怎么今日却是反常了呢?
惠若晴宠虽宠,但父亲严厉起来还是有几分顾忌,虽说不情愿,但还是福了福身,道,“若琪见过凤姑娘,见过公子。”黑色眸子落在惠崇玄的身上时却是亮了亮,精光一闪而过。
“什么凤姑娘,公子?”简王不满道,“说过多少遍了,这是你大哥,惠崇玄,这是清儿,你爹旧友的后人,算起来比你大不了多少,该称呼一声姐姐。”
第一百零一章横生醋意
惠若晴别扭的抿了抿嘴,早就听说她有一个堂哥,长得一表人才,相貌堂堂,今天见到本人,才知道什么一表人才,相貌堂堂这些虚词都不及形容惠崇玄的一根头发。
她抬眸轻轻地瞥了一眼,十四岁的她已经不小了,正是情窦初开的年纪。眼前这么优秀的男子,说是万里挑一怕也是谦虚了,她贵为一国的郡主,这样好的男儿不配她配谁?自小她仗着自己尊贵的身份,加上天资聪颖,父亲的宠爱,所有的东西她样样都要好的,就连皇上见着她,也是要惯着她的性子。因此,她几乎是一眼就看中了惠崇玄,已将他视为自己的所有物。
可是就在刚才,他和这个凤清儿有说有笑的关系显然不一般,从进门到现在也有一会儿,她的相貌和才华在莲城那也算是有名气的,可他却连眼皮都未抬一下,仿佛当她不存在,从小被人围绕奉承的她哪里受过这等冷遇,想到这里心中就憋气,这会儿父亲还要她尊称一个叫哥哥一个叫姐姐,那不是摆明了让大家还把自己当小孩子看么?如此,她的心思谁又会知道?
“父亲,惠公子本来就和我差不了多少,叫哥哥外人还以为他真是我们王府的大公子呢!”
“什么叫差不了多少,玄儿可比你大了整整五岁,比崇真都还要大,你不该叫声大哥吗?”简王指了指一旁的少年,哼声道。
凤清儿看着突然觉得好笑,且不说这横生的醋意莫名其妙,就惠若晴喜欢惠崇玄,看到方才她与惠崇玄同时而入,同门而进,本能地就对她产生敌意,小女儿的心思尽显无疑,偏偏在场的都是沙场粗汉,都是一根筋,对惠若晴的暗示一点儿也没有猜透。她不禁瞥了眼身旁的惠崇玄,凭他的智慧与眼力,不该没看出来,只是他会作如何反应。
惠崇真见父亲真生了气,连忙出来打圆场,微微躬身,对着惠崇玄抱拳喊了声,“真儿见过大哥。”
明亮的眸子微闪,他似笑非笑地扫了眼惠若晴,又看了看这个堂弟,说实话,不入住王府真是明智的选择。
“真儿不必多礼。”惠崇玄单手作扶状,笑道,“我们过来就是认个门,临出门时走得急,忘了给堂弟堂妹带礼物,还望弟弟妹妹不要怪大哥无礼才好。”
“早就盼着大哥来,礼不礼物的都是虚套。”惠崇真个性随和,和谁都能轻易的打成一片,尤其是见到这么出色的大哥,自然欢喜,笑道,“以后大哥认清了门,要常来,总不至于每次都带礼物吧?”
“那肯定要常来的。”惠崇真比惠崇文小不了多少,见到了他就想到自家那个捣蛋弟弟,语气跟着随意起来,“以后又多了一个弟弟一个妹妹,那小子估计就不寂寞了。”
凤清儿闻言很想喷笑,这人真是脸皮够厚,她一路同行进王府,礼物两个字听他提都没提过,这会儿倒不好意思起来了。抠门的汉子装大方,想骗谁?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听到他叫惠若晴和惠崇真两人弟弟妹妹时,心里没来由得一阵窃喜。理不清什么原因,总之就是感到心情很舒畅。
她舒服了,有人就不畅快了。惠若晴听他一口一个妹妹,心里堵得慌,气恼道,“谁要做他的妹妹,我不认,我只有一个哥哥。”
“晴儿!”简王厉目瞪向她,正要好好喝斥,惠崇玄一把拦住道,“一个称呼而已,不要紧,晴儿不过是一个孩子,二叔别跟她较真了。她不叫,我也会当她是自己的妹妹,况且我是做大哥的,让妹妹耍耍性子没什么关系。我觉得这样挺好,晴儿的性子爽直,喜欢就喜欢,不喜欢就不喜欢,比起有些人当面一套背面一套,更不好相处。相反,妹妹的性子倒还好些,不拐弯抹角直来直去,我们惠家人不都这样么?”
一番话说得蜀明宁阳连连点头,惠崇真看惠崇玄的眼神泛着精光,大哥就是大哥,胸怀开阔,不拘小节,以后跟着他混一定能学到更多。
惠若晴的脸一阵红一阵白,他一会儿叫妹妹一会儿又称她还是个孩子,真是要气死她了。偏偏她头次遇到心仪的男人,不懂得如何处理,只能跺脚生闷气。
“好了,好了,今天玄儿来有事,真儿你领你妹妹先下去,我们还有事情要商量。”简王皱着眉头吩咐,他本想让几个年轻人多相处相处联络联络感情,玄儿是不可多得的人才,那凤清儿更是万里挑一的能人异士,与他们打好关系,有利而无害。没成想今天若晴耍起了小姐的脾气,实在让他失望。
惠崇真见父亲动了怒,只得去拉妹妹先离开,惠若晴尽管不情愿,但她也看出父亲的不痛快,便也不敢再说什么,两人经过惠崇玄的面前时,惠崇真笑道,“听说大哥善武,非常了得,希望下次再见到大哥时,能切磋一二,那就再好不过了。”
“以后再说吧。”惠崇玄嘴角一扯,狭长的眸子闪出一道狡黠地光芒,他性子清冷,对自家弟弟平常也是半句话不多说,更别说切磋武艺这么无聊的事情了。不过若是行事所需,就当松松筋骨也是不错的。
待两人退去后,简王轻咳了两声才道,“都怪我平常把晴儿给宠坏了,回头一定要好好教训教训她。”顿了顿,他又看向惠崇玄两人,问道,“怎么就只有你们两个一同前来,文儿呢?”
“二叔,事情是这样的。”惠崇玄抿了口茶,将今天上午在东阳街烟雨楼的事情前前后后说了遍,当然对设下美人计引诱五鬼的事一字不露全盘托出,而让惠崇文男扮女装的事则自动忽略了去,只简单的说派冷雪和惠崇文一路跟踪五鬼,脱不开身,所以才没有一同前来王府。
“怪不得五鬼一进王府大门,言语间总是紧盯着我们和王爷的身上瞧来瞧去,原来是想看看我们身上到底是不是有伤?”蜀明恍然道。
“对了,那上官敏儿是不是上官家族里的那个上官敏儿?”宁阳皱眉,他对莲城有十大家族各分布也有所了解,但对每个家族其内部成员却所知不多。看到凤清儿点头,他又问道,“她一个足不出户的大家闺秀,五鬼又是宫里的人,他们是如何认识的?”
“应该不是认识,我想,应该是上官敏儿知道五鬼,而五鬼不知道上官敏儿这个人。”凤清儿莫名吐出一句话来,蜀明几人被她说得摸不着头脑,于是将目光瞥向惠崇玄,毕竟这一整天他都一直在凤清儿的身边,应该知道她说这话的意思。
惠崇玄沉吟了一会儿,斟酌道,“清儿意思是,如果上官敏儿和五鬼真的认识,而她又有求于清儿,一定会知于不言,言无不尽,但是她什么都没说,只把五鬼的身份透露给我们,想来她知道的也不多,甚至于他们根本就不熟。”
“原来是这样!”简王点了点头,“那上官敏儿所求何事?”凤清儿摇头道,“此事不提也罢,那五鬼到王府可还说了什么?”
“也没什么,只是粗略地问了一下王爷的伤势,然后就是关于腾云楼刺客一事,后面就没有什么了。”宁阳回忆道。
“那玉佩的事呢?”凤清儿问道。
“只字未提!”简王沉声道。
“那王爷可有主动说把玉佩丢了。”凤清儿又问。
“他不说,我也就懒得与他周旋了。”自从简王知道五鬼利用真龙压身来取他性命这么卑劣的手段之后,多看五鬼一眼,他的血性就忍不住发作,想要拔刀刺向五鬼,来个一了百了。哪里还会留他多说一句话,碍他的眼。那五鬼话一边说话一双贼眼滴溜溜地边在府上四处乱瞄,简王受不了,没多久便将他打发了。
“如此最好。”凤清儿松了口气。
“清儿这是何意,我还一直埋怨王爷怎么将玉佩的事给忘了,你怎么还说好呢?”宁阳嚷嚷道。
惠崇玄笑着插话道,“古时候有个叫张三的人,他将平生攒下的积蓄三百两藏于箱中,后来又怕别人会发现将之偷走,于是又将箱子埋在地下,可是他还是不放心。于是便想了个主意,在埋银子的地方写了张纸条“此地无银三百两”贴在墙角边,这才放心的离去。殊不知这一切都被隔壁的王二看到了,并且将箱子挖了出来,里面的三百两银子全部偷走,为了不让张三知道,便留下一张条称“隔壁王二不曾偷取。”第二日,那张三起来一看,发现坑被挖了,银子没有了,还发现那张纸条,这才明白,自己犯了大错,悔之晚已。”
“哈哈,原来如此。”简王听完,扶着那短寸的胡须大笑起来,宁阳却是尴尬地摸了摸鼻子,蜀明则是暗呼好险,这么短浅的道理,王爷是歪打正着,那五鬼也是人精,若王爷主动提起玉佩,反而会引起皇宫里那位的猜疑,不提才好,就当大家都不知道,岂码他们还会以为王爷至少还不知道玉佩里有真龙压身一事。
两人在王府商量着接下来的事情,五鬼也没闲着,出了王府直接奔回皇宫,只要简王还不知道玉佩的事,那皇上的怒气也会消下大半,他这个钦天监的位置一时半会儿也动不了了。至于那龙吟之事,莲城的百姓都听到了确实不假,但烟雨楼的姑娘说得对,神龙天上之物,非凡人能见,普通的百姓只听见其声不见其身,哪里会知道那是龙吟之声,既然已经把它当成怪兽那就当成怪兽吧,思来想去,这主意也甚是不错。
第一百零二章表白
五鬼这般想着,也确实按照这方法去做了,惠崇淇沉吟了半天,觉得五鬼的话不是没有道理,但天性生疑的他又觉得哪里不对劲。葛耀一大早就求着自己给他女儿主持正道,下朝之后,他去找了梨妃,梨妃将腾云楼的事情全盘托出,所听所言和葛耀皆对得上号,再加上现在梨妃得到母家传信,说是那梨家主的幼女为了赔罪,已在自家大厅当众举钗自尽来偿命,这些事后他又找葛耀证实过,又有五鬼在东阳街向百姓打听来的消息,恐怕玉佩事真另有蹊跷也说不定。
在惠崇淇举棋不定,思索再三的同时,五鬼已是汗湿了整个后背,快入冬的季节,大殿里即使有碳火生温,他也如同感觉置身九寒天地中,浑身冰凉。
“皇上,依微臣看,此事我们暂且不提,不管简王知不知道玉佩的事,只要他没有动作,我们也可当作什么事也没发生,如今北夏和南燕频频传来书信,要在莲城的祭祀大典后来朝拜圣颜,这时若与简王对上,恐怕会被别国钻了空子,徒留后患啊!”
正是年关之际,一年一度的祭祀大典是朝廷的大事,也是皇室大事。到时候满国文武皆入朝参拜,由惠崇淇领头,去天坛祭祀祈福,为来年的风调雨顺国泰民安做祷告。这关系着全国的民生,身为一国这君,惠崇淇丝毫不敢怠慢。果然听到五鬼提及此事时,脸色变了变,片刻后,他沉吟道,“好吧,暂且将此事放一边,简王那边朕会派人日夜监督,大师也要尽快想个法子,将龙吟之事搞清楚,这事瞒得了一时瞒不了一世。”
“是,微臣领命。”五鬼暗地里松了口气,只要惠崇淇目前不追究,他就有足够的时间和空间来处理此事,脑袋保住了,什么都好解决。
“下去吧。”惠崇淇挥了挥手,五鬼此刻巴不得听到这句话,连滚带爬的出了养心殿,他抬起衣袖在额间抹了把汗水,脖子左右到处擦着,谁也不曾注意在他的左耳根后有一个类似雪花一样的黑色印记,在昏黄的灯光下泛着神秘气息。
皎洁的月光轻柔而下,商量了五鬼的事情,看天色已晚,便将药材的事嘱咐一番,凤清儿起身道,“王爷的寒气入体,伤的不仅仅是身体,黑龙吸去了王爷的气运,连带的精气也受了损伤,人有三魂七魄,精气也是其中一魄,魂魄受损,王爷以后要多担心,记得让厨房多熬些姜汤,一日分早中两次服下,晚上就不必了。三个月后,王爷若感觉身体无恙,这事情便就会这么过去了,王爷以后也就不用再担心真龙压身造成的伤害。”
姜汤有能通神明,提神醒脑的作用,就是在现代,许多人也因为受了惊吓而服食姜汤的作法。简王精气受损,正是姜汤溢补的长处,非其他药物不可替代。只是生姜性热,晚上食用容易上火,劳命伤身,所以晚上吃姜如同砒霜,是万万不能食用的。
交代完这些,简王向惠崇玄提醒下次千万要记得带惠崇文上门的事,惠崇玄连忙点头应下,这才和凤清儿两人离开王府。
月光皎皎,湖水清清。
凤清儿有点路痴,出了王府任由惠崇玄带路返回凤家。只是走着走着,她发现这路有点不对劲了,前面是一个人工湖,湖面莲花漂浮,白的,绿的,粉的,红的,彩莲铺满整个湖面,硕大的绿叶膨胀而开,像一个小型的舟船,莲花三三两两的挤在一起,看似繁杂无章,却又恰好的给湖面开出一条条水径,水径交措,别有一番风情。
“你带我来这儿干什么?”这个人工湖就在王府不远处,可凤清儿只顾着五鬼的事情,没有留意这么多,不过她敢肯定,惠崇玄是故意的。
“你说我想干什么?”惠崇玄挑起狭长的眸子,促狭的口吻显得有些轻浮。
“你那些肮脏龌龊的想法,实在辜负了这皎洁的月光。”凤清儿轻哼道。
“你想到哪儿去了,我只想与清儿在这湖边走一走,谈谈心而已,怎么就龌龊肮脏了?”惠崇玄目光敛下,语气颇有些无辜。
凤清儿嘴巴抖了抖,她发誓,他一定是故意的,百分之百故意的。
他故意带着她到湖边,月光泛滥,柔情四溢,湖边的人少得不能再少,抬眼望去,硕大一个莲湖,竟只有他们两人。是个男人都会打歪主意的好吧,是个正常的女人都会有所防范的好吧?
“没人告诉你,天气一转凉,到晚上格外的冷吗?尤其是这破湖,黑麻麻的有什么好看的,还有,你不想干什么,你带我来干嘛,有病啊?”凤清儿一再地让自己淡定,千万别为了某个人而破坏了自己淑女的形象,可是实在做不到啊!
“你有病就去看大夫,别没事在我面前晃来晃去,你只想找人谈心赏月看花是吧,莲城的姑娘一大把,王府不就有一个现成的吗,去找她们去,我没兴趣。”说完,她倏然转身,与相反的方向行去。
惠崇玄面色一僵,有些哑然,旋即笑了,笑的满面春风,窃喜得意,他追上她道,“你是不是期待我对你做什么事,而我又没做,你,失望了?”
“无耻。”凤清儿眼皮也未抬一下,然而脸上却是莫名的白了又红,是啊,她刚才在说什么,责怪他对她没有“肮脏龌龊”的想法么?还是在吃那惠若晴的醋。可是她分明没有啊,怎么会说出那样的话来。
她懊恼有神情落在惠崇玄的眼里,令他心中隐隐窃喜,他就说嘛,凭他风姿绰约,绝世无双的少年英雄,有几个姑娘家家的能抵挡的住。
他一把扯过她的身子,固于他的两手之间,尽力压抑自己的激动淡然道,“惠若晴是我的妹妹,你瞧见了,你们口中的王爷,我叫二叔,我与他的女儿乃是堂兄妹,又怎么是你想象的那样不堪。”
凤清儿一怔,美眸中闪过一丝复杂,他在向自己解释。他看着那么高高在上,高贵的令人遥不可及,身边环绕的女子有那个护卫冷雪,还有惠若晴,无论哪一个,都称得上是绝色,可他不屑,冷雪虽说冷冰冰的不爱说话,但只要开口那目光那眼神无一不是带着仰慕之情,今天的那个惠若晴就更别说了,简直就是霸道的将他视为己有了。想到此处,她静如止水的心再次起了涟漪。
“你跟她算哪门子的堂兄妹,简王是当今皇上的二叔,惠氏一族高贵显赫,若有你这个侄子,怎么朝中无人提及,家主与你二叔又是旧友,他见到你又怎会不认识。哼,兄妹,骗鬼的吧!”凤清儿愤愤的甩开他的钳制,头也不回的往前走去。然而话一出口,她就恨不得赏自己两个嘴巴子。
气昏头了,气昏头了,他们兄不兄妹的干她何事,她与他又没什么关系。她在这里发哪门子的脾气,莫明其妙!
惠崇玄的手中一空,心里也跟着空落落的。浓黑的眸子微芒一闪,淡淡的声音从身后传来,“简王的确不是我嫡亲二叔,我与他的关系,只能说是一个族谱上的,同支同脉,却没有血缘关系。”
前行的身子微微一顿,理智告诉她,不要再听下去,可是这种情况,谁又担得起理智二字,她止住脚步,背对着他,脸朝着满湖的莲花,微风拂来,吹动了湖面昂立的莲蓬,说她好奇也好,说她听故事也罢。惠崇玄的声音再次传来,“我们惠氏一族是一个强大的家族,族里的成员遍布全国,东历有,北夏有,南燕也有。而在莲城,除了皇宫里的那位,就只剩下简王一家和我们兄弟二人。他和皇宫里的那位与我们的关系就好比你们族里那些长老和你的关系是一样的。家族的庞大,经历过盛世又经历过衰落,是不是直接血缘已经不重要了,只要都是为家族着想,再疏的关系,也会拉近。二叔把我当他的亲儿子看待,我亦视他如父,所以,我只能是惠若晴的大哥,有朝一日,她需要,我会倾其所有去助她护她,因为她是我二叔的女儿。但是如果是你,我会豁出性命陪在你身边,因为你是你,你是我的清儿。”
他的话令她怦然心动,脑子里不住地重复他最后一句,因为你是你,你是我的清儿。
靠,这是在表白吗?
他是下了决心说的,还是和以前一样没个正形开玩笑。她不敢回头看他,只是全身僵住的定在湖边,微风吹起她脸侧的墨发,舞动着素白如雪的裙摆,有那一瞬间,她觉得自己要陶醉了。
然而,她是谁,她是凤清儿,经历过穿越,在人生最低谷时,受到同族的嘲笑,别族的恶讽。现在她有了天玄内经,身份地位不可同日而语,家族待她遇女皇般尊敬,不久后,莲城也会因她的存在而掀起轩然大波。因为天玄内经的光芒想藏也藏不住。况且,为了她父亲,为了凤家,她也不想再藏了。
人生低迷时,她没有靠过别人,辉煌时,她就更不需要了。
“以前我在闻风亭常常听说书先生讲故事,这是打赏。”凤清儿动了,临走时,空中有一道微弱的银色弧线,惠崇玄伸手在空中接住,两指夹着那一绽碎银,他没有失落,反而自信的笑了。
她听了他的解释,没有打断,没有质问,没有横眉冷对,更没有嘲讽,说明什么,说明她接受了他的故事,也默认了他的存在。只是她将自己的那颗心尘封太久,要重新敞开,还得再花些心力啊!
第一百零三章各有所思
月如银盘,云月交措,地上一长一短的影子一前一后。和去王府时一样,两人默默的朝着凤府的方向走着。
一路的寂静,心中一路的翻腾。凤清儿越是不去思索惠崇玄所说的话他就越往她的脑子里跑。慢慢的,他狭长深邃的眼眸,直挺的鼻梁和嘴角总是挂着一抹邪邪的浅笑,总是出现在她的面前。
她对他是不了解的,然而她又似乎挺了解他的。那种了解是种感觉,感觉他也沉寂孤独很久,他们是同类人,同样的清冷傲然,同样的高贵令人臣服,也同样害怕触碰人与人之间的感情。而那种不了解是她对他认知有限的现实。在这了解与不了解之间,凤清儿发现他于她而言,已经不能再像以前一样冷漠无视,形同陌路。但也绝不是那种相依相靠,唇齿相依的存在,顶多就是同伴,就像雪狼和她,互助互利,仅此而已。
同样望着月光而没有心情欣赏的还有韩府的韩淞,还是那个靠窗的位置,他一身墨色长衫,好似自从被凤家拒亲之后,他就喜欢这种暗色的衣服,越暗越好,仿佛这样才同他现在的心情相得益彰。
“少主,凤家近来出现了两个陌生男子,他们是俩兄弟,哥哥叫惠崇玄,弟弟叫惠崇文,看他们最近的动向,与简王的关系颇为不错。另外,属下还查到,他们兄弟俩现在都居于凤府,凤家主待他们如上宾,亲自派人照料。”
身后是一位身穿黑色蒙面的大汉。大汉魁梧挺拔,很有压迫感,尤其是那冷如寒霜的声音低沉得像是从几十米雪地里爬出来一样,令人不寒而栗,浑身发颤。
韩淞面无表情,听到蒙面大汉说惠崇玄俩兄弟都住在凤府时,眉头几不可见的皱了下,面色倏地难看起来。这两兄弟陌名的窜出来,且他们看清儿的眼神,分明是不怀好意,有备而来。特别是今天在东阳街碰上的那名男子,气质斐然,风华绝世,完全是一个劲敌的存在。别说女子了,饶是同为男子的他在看到他时,都被他耀眼的光环下瞬间的迷失。清儿整日里与他朝夕相处,后果堪忧啊!
他沉吟了一会儿,忽而又想到另一层,嘴里喃喃自语,“和简王走的亲密?他们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
今天在百草汇,清儿也说要去王府探望简王,凤尚川与简王的关系在莲城不是秘密,稍稍上点年纪的人,特别是十大家族里,对凤尚川年轻叛逆从军的事更是所知甚详,当年凤老家主是从班师回朝的队伍里将凤尚川直接揪回家的,这件事,举城皆知。是以,凤尚川得知简王受伤派清儿前去王府探望倒还说得过去,可是那惠崇玄又是怎么和简王套上关系的?还是,他们本来就有关系?
“查清他们的来历了吗?”
“这个,属下还没有。”惠崇玄和惠崇文从小生活在蓬莱岛,不问世事,这次出山,都是被凤清儿给招惹的,他们要想查,还真没办法查起。
“废物。”韩淞厉声喝斥道,全身寒意骤涨,吓得身后的蒙面大汉大气都不敢喘一声,“还站在这里干什么,还不给我滚下去好好地查。”
“是。”
“滚!”
蒙面大汉的消失,令屋子又恢得到死一般的寂静,韩淞望着窗外上空某个不知名的地方,漆黑的眸子里是一片的黝沉暗然,深不可见。唯一有波动的就是他身上逐渐冷下去的气息。许久,他眼中射出一道嗜血的光芒,惠崇玄,惠崇文,不管你们是什么人,清儿都是我的,你们休想夺走。
梨湘芸立于院子的石桌旁,她不知站了多久,也许是那一钗的缘故,身子还没有彻底恢复,最近消瘦了不少,圆润的脸颊此刻看着一点肉都没有,单薄的身子似乎风一吹就倒,令人看着嘘唏不已。她仰着头,脸色凄迷彷徨无助,呆呆地望着那一轮圆月,什么也没想,又什么都在瞬间闪过。
直至身上莫名的一沉,感觉有东西压在肩膀上,她回头,略有些苍白的脸,看着来人,微微笑道,“姐姐何时来的,怎么也不说一声,深秋夜凉,姐姐不好好呆在屋里休息,到这院子里做什么?”
“妹妹还说我,你不也是,身体刚刚好起来,就该多加注意,瞧瞧你,最近瘦了不少,连下巴尖儿都出来了。”梨湘绣替她系好披风,嗔怪地看了她一眼,心疼道。
梨湘芸抚着那披肩上顶好的绒毛,这还是父亲去年打猎射下的银山狐拔下的毛制作而成。听说银狐极其珍贵,多长于北方的雪原之地,南方少见。父亲幸而射下一只,做了两件披风,一件给了梨家祖母,另一件则是被大夫人厚着脸皮要了过去给了梨湘绣,听府里人说,这件披肩,他原是想送给宫里的妹妹梨妃。
不管送给谁也好,总归轮不到她头上。
“我的命岂能和姐姐的命相提并论。姐姐是梨家的长女,父亲的掌上明珠,大夫人的命根子,过不久就要被送进宫与姑母一样,得皇上隆宠,进而荫及梨家。而我呢,对梨家没有任何利用价值,如今身上还背负着葛叶的命债,指不定哪日就被一命抵一命交了出去。现在好不好,有什么要紧。”说到这里,梨湘芸嘴角扯出一抹自嘲,“庶女就是庶女,都是命,却意义大不相同。”
“芸儿何苦自己轻视自己,在姐姐眼里,你就是我的妹妹,你与我一样,都是父亲的骨肉,丝毫没有贵贱之分。”梨湘绣急道,“父亲对妹妹也是一如既往的疼爱,最近更是虚寒问暖,殷切的不得了,这是府里上上下下都看到的。再说那葛家,那日你在大堂自残,父亲二话不说就把他们吼了出去,直到现在葛家没敢再上门多说一句,再加之姑母在皇上面前陈情,葛叶的事情,定是不会再牵扯到妹妹的头上。妹妹尽管安心养身子就是。”
梨湘芸闻言,不仅没有松口气,反而因为梨湘绣的话抚在银狐披风下的手指紧紧攥在一起。
好幼稚的话,好单纯的人。是父亲过分的保护,还是祖母过分的呵捧,才造就她不谙世事的性子。
葛耀死了唯一的女儿岂会偃旗息鼓,善罢甘休,暂时的沉默只怕是在为以后做充分的准备。还有梨秋雨,那位深宫中的姑母,她若是会极力保她,当日就不会在腾云楼要她作证时装聋作哑。至于梨振茂,他对世间所有事情都有可能摇摆不定,随时更改,唯独在梨家的利益上永恒不变。这样一个只懂得权益利敝的男子,在他身上,有什么温情可言,父亲不过是一个称谓罢了。
梨湘绣不知世态炎凉,不知人心丑恶。哪像自己,从小就在别人的脸色下委曲求全,曲意逢迎地求生存。看惯了他们的表里不一口不对心见利忘义的行径,早已麻木不仁。其中百般艰辛和万般苦楚,讲都讲不完,说都说不清楚。
这么明显的差别,她竟然还说没有贵贱之分,可笑,真是可笑。
凄迷的眸子倏地射出一道恨意。她恨梨府,那些攀高踩低的势力小人。她也恨母亲,不是她的懦弱,就没有她如今庶女的身份。她恨梨振茂,同为他的骨肉,却是嫡庶有别,她自认不比大夫人所生的差,他却不一碗水端平,害她受尽白眼和屈辱。她更恨梨湘绣,这个姐姐的存在无时无刻不在提醒她的卑微和庶女的身份。最恨的还是韩淞,这个男人铁石心肠,她对他付出了那么多,竟还是一味的走向凤清儿,不惜毁了她在莲城的名声为代价。凤清儿是个什么东西,也敢跟她抢东西,一个凤家都不要的弃女,凭她也配!
“妹妹,你怎么了?”韩湘绣被她浑身散发的寒意吓了一跳,有那么一恍惚的瞬间,她觉得梨湘芸好可怕,好陌生。
“没,没什么。”梨湘芸猝然回神,收起心中的恨意,平静道,“姐姐还是快回房间歇息去吧,免得着了凉,大夫人又要来怪罪了。”
“好吧,那我先回去了。你也别呆太久,早点休息。”梨湘绣嘱咐了两句,便转身离去。在梨府,她有一个一母同胞的弟弟,可是弟弟的性子向来桀骜不驯,玩世不恭,整日里游手好闲,连话都说不上两句,更别提姐弟之间的亲近了。所以对于这个总是上门探病的妹妹,她是发自真心的疼爱。
“等等。”梨湘芸忽地出声止住她,她扯下那银狐的披肩,递到手方的手中道,“姐姐还是将它收回去吧,这银狐珍贵异常,不要弄脏了。”
“妹妹。”梨湘绣皱了皱眉,再珍贵的东西也犯不着马上还给她,平常她们姐妹之间也有礼物来往,怎么今日看起来生疏的很。
“姐姐快收着吧,我要回房了。”梨湘芸放下披肩转身离去。从今往后,所有她想要的东西,只能是一样一样靠自己夺过来,而不是别人的施舍和怜悯。
以前的日子在那一钗中已说再见,来日,每一步她都要小心地走好,不手软,不妇人之仁。她要所有都对不起她的人付出代价。
第一百零四章赶去上官府
凤清儿远远地瞧见门前有一个人影着急地走来走去,不时的望着前方跺脚,看样子像是在等人。
她心中一沉,似乎想到什么,加快了脚步,待到凤府大门时,才发现是一个陌生的面孔,然而凤清儿对她有所印象,她是那日陪着上官敏儿参宴的贴身侍女,白日里在米记绸缎又碰到过。
侍女看清来人,脸上露出欣喜之色,连忙半跪行礼道,“凤小姐可算是回来了,婢子已经在这里等了您快一个时辰了,奉我家小姐之命来贵府请凤小姐过府一趟。”说着,她忽地想什么事,补充道,“我是上官小姐的贴身丫环,凤家小姐唤我采春就可以了。”
“我记得你。”凤清儿扶起她,了然道,“是否为了上官小少爷而来?”
“是。”采春看了看她,也不隐瞒,出门时小姐曾交代,若有凤家小姐有任何疑问,知无不言。
“你先在门外等我一会儿,待我跟家里招呼一声,马上就出来。”凤清儿进了大院,正好凤尚川和父亲还有几位叔伯都在,匆匆忙忙地交代了一声要去上官家就出来了。采春来了这么久,必然是先进府里寻过人的,凤府上上下下都知道她要去上官家也就没拦着,只是清儿何跟上官大小姐走的这么近,这倒是稀奇。
再次出来时,采春不知从哪里弄来一辆马车,站在马车旁正等着她出来。惠崇玄立于马车一侧,看情形,肯定是要跟着去的。凤清儿看也不看他,二话不说,就要上车,哪知刚走到马车边上,腰间突然多出一双手,身子一悬空,落入一个结实宽敞的怀抱。
“放我下来,我有手有脚的自己会上车。”凤清儿冷眸含霜,气恼的很。双手乱舞如雨穿沙石捶打在他的胸堂上,凤清儿不会武功,用的都是蛮力,可是力道却不小。她现在是恨死了惠崇玄霸道的作风,先前在湖边趁她不备,钳制她的身子,现在又不经过她的同意强势的将她抱在怀里,什么时候她凤清儿在别人眼里变得如此弱不禁风,任人欺凌。她不喜欢这样,弱者的姿态会被人一点点的踩下去,以前的“她”是生活在这个年代下的产物,有封建宗族的压制,没得反抗。现在不同了,她穿越而来,拥有别人没有过的见解和对社会的认识,尤其她还有天玄内经,她有变强的资本,也必须变强。可是自打惠崇玄出现后,她发现她的强大在他眼里不堪一击,甚至可以说她再如何强大,在他眼里永远都是一个弱者,这样的感觉非常不好,甚至讨厌!
胸膛如钢铁般强固,惠崇玄不痛不痒的笑了,一幅很享受的表情。他微微俯身,低沉的嗓音道,“你知不知道你这个样子,像极了窝在夫君怀里撒娇的小娘子。”
“你……”凤清儿瞪着他,感觉无语,非常的无语。这人的脸皮怎么这么厚。骂,骂没用,打,打也没用,真是没得救了。她纠结了半天,才恶狠狠地吐出两个字来,“无耻。”
嘴唇微微勾起,惠崇玄笑道,“你若再骂我,我就抱着你不放了。总归我的形象已经冠上了无耻之名,不得浪费,浪费可耻!”
这个阵仗,莫说把凤清儿雷得够呛,就边在一旁边等候的采春和车夫也是受惊不小。
这男子,风华绝世,盖世无双,不说那相貌,就凭他身上的那种逼人的气质,她都备感压迫。可是,可是为嘛凤家的小姐一点也不畏惧,反而对他又是打又是骂的,他还乐在其中,果然个人有个的爱好,不过凤家小姐才貌无双,与这公子倒是登对的很,瞧着真让人羡慕。
凤清儿瞪着他,瞪地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她不得不说,比起无耻,她不及某人。论厚脸皮的程度,她也不擅长啊!
“快点放我下来,我还赶时间!”她指着马车前面平板的部分,声音依旧清冷,然妥协的意味却是很明显的。
“是,清儿说什么就是什么!”惠崇玄咧嘴,牵起一抹大大的弧度,好似得了什么宝贝似的笑得很心。
凤清儿钻进马车,惠崇玄紧随其后,采春和车夫自然就坐在车外。
一路上,凤清儿将头扭向车窗,思绪似乎有些杂乱,她微微掀起那窗帘的一角,目光望向窗外,想借着窗外的景致来平复纷乱思绪。
她与惠崇玄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孽缘,本是互不相干的两个人,却总是因为某些事纠缠在一起。在腾云楼,他出手相救,她视若无睹。在凤府,他未经过任何人同意,腆着脸要求住下,她冷眼相对。在王府,惠若晴明明对他有意,他却一而再再而三的不着痕迹的表明自己的立场,她心生窃喜。在莲湖,他突然向自己表明心迹,她心动了。这一路走来,她对他的态度前后变化这么大,现在想想,他们之间仿佛就是一种特定的因果关系,只是不知她明白的过晚,还是太早亦或是不想明白。
或许,她们真的曾经见过,只是她不小心忘了,这是种下的因。偶然她们重遇,惠崇玄发现她不记得他,想要努力让她想起,所以之间才会发生种种的状况,纠缠不清,这是果。
然而,她似乎还不想这么快去理清这种因果关系,毕竟,天玄内经的事她还没搞清楚到底与惠家,与惠崇文是什么关系。还有眼前的事,十大家族排行榜比赛即将进行,简王的事也不能不管,那五鬼更是一个棘手的存在。这一切的一切,她好像忙不完,累得慌。
是以,现在的她,做眼前的事才是最为要紧的。
惠崇玄侧身靠在一边,目光落在她的身上,一刻也不曾离开。忽地想到什么,嘴角微微翘起,挂着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
他想的几乎和凤清儿一样,从头到尾的将他们从第一次见面到现在的情景都在脑海里过滤了一遍。
不得不承认,起先,他只是好奇她是否还会记得当初赠砚之人。意外的是在腾云楼,他目睹了她如何在众女子面前以自己智慧让莲城有身份有地位的人吃瘪,看她舌战群雌,比他与人在蓬莱岛大战三十回合还要过瘾。她坚韧、聪慧、果敢,即使是个女儿身,也能在她身上感到一种令人臣服的气质。
原来,她与他竟然这么像!
慢慢地,他对她已经不是兴趣,而是吸引。在烟雨楼,在胭脂轩,在百草汇,特别是在她口中的韩大哥面前,这股吸引,已经升级为占有。
也许从天玄砚送出去开始,他与她注定要纠缠一辈子了。他心思冷静执着,对自己明确想要的东西向来是势在必得。
所以,任何人也不可能夺走凤清儿,因为他已经将她看成是自己的了。
马车一路狂奔,凤清儿假装不理他,惠崇玄就给足她时间想清楚。于是车内明明坐着两个活生生的人,却如同两尊死气沉沉的雕像,谁也不理谁。
惠崇玄知道,他给的时间只限今晚。如果她再想不通,只能他亲自出手帮忙了。
大约过了大半个时辰,马车终于停下来了。车帘被掀开,采春的声音传了进来,“凤家小姐,到了!”
“这么快就到了。”凤清儿睁开眼睛,藏在心里的事还没想明白,上官府邸就到了。
“家主和小姐都很急,所以马车就走得快点。”采春不知凤清儿的心思,就着字面上的意思笑着解释道,“没颠着小姐吧?”说罢,她跳下马车,转身欲扶凤清儿下马。
凤清儿刚开口要说声谢谢,身子一空,就落在地上。她没好气地抬头,这个男人喜欢自作主张的很,有了第一次就有第二次,他不会是抱上瘾了吧?
“清儿不必谢,这是我作为你的另一伴应该做的。”惠崇玄厚颜无耻道。
“谁说你是我的另一伴?”凤清儿冷着脸道。
“这个马车就你和我,我不是你的另一伴,谁是?”惠崇玄挑眉,笑了。
“你,强词夺理!”凤清儿脸红了又白,白了又红,这个男人故意的,咬了咬牙,她忍,她不跟他一般见识。
“采春,我们快进去。”
“是。”采春也搞不懂这两人是个什么情况,不过她一个当婢子的没什么权力过问,况且自家小姐的事还没解决呢。
惠崇玄耸了耸肩,颇有点失望,看来她还是没有想通啊!
刚进大院,凤清儿就听见有怪异的嘶叫声传来,声音沙哑,叫人胆寒。屋里下人来来走走,脚步匆忙。
采春见状,慌声道,“不好,小少爷的病又犯了。”说着,便率先向后院跑去,凤清儿几人见状连忙跟上。
后院灯火通明,屋里人影绰绰,像是在扭打。屋外的人都是战战兢兢的站着,不敢有所动作,等着随时召唤。
采春上前敲了敲门,“小姐,凤家小姐到了!”
上官敏儿一听凤清儿到了,连忙打开门。见到凤清儿时,像是看到救星一般,眼泪哗哗的往下流,肤白眼红,我见犹怜!
“清儿,你可算到了,我都快急死了。”上官敏儿擦了把眼泪道。
“敏儿别急,先告诉我是个什么情况,我好有心里准备。”凤清儿脸色沉重道,上官敏儿会请她来,说明用了她的镇鬼符,镇鬼符产生了效用,才会信她的话,请她来。然而正是用了镇鬼符,她的脸色才会难看,那镇鬼符是她晋升二品相师时所画的符箓,其作用比还是一品相师实力时所画的符箓更具有压制力,按道理说,一般的阴魂不说会直接镇得脱离本身,也会具有压制的效果,为何事情会演变至此,实在匪夷所思。
第一百零五章上官硕风
原来上官敏儿拿着她给的镇鬼符回到府里,等着天黑时,她将下人都赶出房间,趁着上官硕风还清醒的时候,将镇鬼符拿了出来,将它的用处和父母说了下。上官家主起先不信,请了那么多的道士和祭司都无用,他不相信一张小小的符箓能有多大的用处,但上官夫人爱子心切,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态度,只要有一线希望也不想放弃,试过心里才有数。
正好这时上官硕风的症状又发作了,府里没药没人的,控制不住他,再加上这次发作似乎比往日更加癫狂,上官夫人垂泪不止,上官家主也是头疼的紧。上官敏儿这下也不管三七二十一了,将那镇鬼符掏出来,趁着弟弟稍微平静的时候想贴在他的后背。可是弟弟似乎有所感应,看到姐姐过来,他就不住的后退,眼睛死死盯着那道黄符,面色时而狰狞,时而害怕,上官敏儿折腾好了一会儿也没成功。这一幕上官家主瞧在眼里,不禁眼前一亮,他这么惧怕这道符箓想来说不定真有用。
上官硕风发作也是间接性的,一会儿好一会儿不好。闹得的时候,整个屋子都要被掀了,是以安静下来时,筋疲力尽,累得不行,就会睡着。
上官敏儿也是趁着他睡下的时候才小心翼翼的将镇鬼符给贴上去,哪知道,那符箓刚刚贴着他后背,上官硕风立马就醒了。符箓贴身,突然闪出一道黄色光芒,上官家主几人瞧得真真的,直呼神奇。
自从上官硕风有了这病以后,道士,祭司什么的没少往府里请,那些个黄符别说贴了,就是吃也吃过不少。可都没有什么作用,别说黄芒了,就是一点异样都不曾有过。这会儿见到上官敏儿贴得这道符箓,不由得心生希冀,也许这回真有救也说不定。
上官硕风醒是醒了,但没有大吵大闹,这让上官夫妇更加欣慰不已。然而还没来得及高兴,黄符突然光芒大甚,冒起了缕缕轻烟,竟自燃了,接着上官硕风手脚猛地了一阵抽搐,在床上翻来覆去,样子看来起来痛苦的不得了。上官敏儿这才突然想起凤清儿交代的话来,若是黄符贴身,出现异样,就在他的天顶盖拍三下。于是她让父母合力将弟弟抱住,自己则在他的天顶盖拍了三下,也不知是不是力道太轻了,三下拍完以后,一点作用也没有。
上官硕风眼看着情形比之前更加严重,上官敏儿慌了神,倒是上官家主脑子里还有一丝理智,想起那道镇鬼符的异样,抓着女儿问黄符的来历。
上官敏儿也没解释,但她也想到了那道黄符的确不同凡响,当即就命采春去凤府去请凤清儿。
接下来的事,就是摆在眼前了。上官硕风病情一发作,府里上上下下都不得安宁。
“我先进去看看。”凤清儿了解了大概,就往上官硕风的屋里走去,惠崇玄紧紧跟在她的身边,阴魂之事他不懂,但听上官敏儿的描述,还有从屋里时不时传来的动静,他也知凶险不小,凤清儿不懂武功,万一被什么砸伤或者其他东西给伤着,他后悔都来不及。
“嗯。”上官敏儿自然求之不得了。她跑到前面,打开房门,凤清儿眉目渐凝,心道好重的怨气!
屋里没有其他显贵家族特有的摆设,什么花瓶玉器一件都没有,只是简单的有几张椅子和一张小方桌,倒不是上官府多节俭,而是怕上官硕风发作时摔坏了东西又反被碎片所伤。尽管如此,屋里也是一片狼藉。
就连床榻上的被褥也是皱得一塌糊涂,床上躺着一名少年,少年长得极其俊俏,五官和上官敏有几分相似,不用想就是上官硕风了。说是躺都客气了些,因为上官硕风是被人强行按住在床上,两眼无神的望着天花板,忽然听见门口有动静,两只眼珠子骤然一变,像是打了鸡血般在床上猛烈的挣扎起来。上官夫妇想用力又不敢用力,怕伤着他,最后竟是被他挣脱了去,跳下床来,操起手边的东西就扔了出去。
“砰。”
凤清儿刚站住脚,就感觉眼前有重物飞过来,眼看着就要砸到她了。这时,突然来了一阵罡风,有人猿臂一伸,将她稳稳的抱在怀里,微微移了脚步,然后就是那东西方向一偏,似乎被人打开了去,撞在墙上,然后就一阵碎裂的声音。
她惊魂未定,看过去,竟是一张圆形凳子,此刻摔得支离破碎,她暗呼好险,若是被砸中,不死也要脱层皮吧!
“你没事吧?”惠崇玄焦急的声音传来。
凤清儿这才回过神,连忙挣开他的怀抱,淡声道,“多谢。”
“不客气。”袖袍底下的手掌微微张开,还好他跟着进来了,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上官敏儿被眼前的情景也是吓了一跳,幸好没砸中,要是凤清儿有个好歹,且不说凤尚川那火爆的性子,就是惠崇玄这关,她都不见得好过。
相处不到一日,惠崇玄对凤清儿的在乎,傻子都看得出来。且看惠崇玄刚刚露得那一手,惊滟,骇然,若真有个什么事,整个上官府被端了都不在话下。
“清儿,有没有伤着?”上官敏儿连忙上前问道。
“我没事,敏儿不用担心。”凤清儿摆摆手道。
“风儿,乖,不要再跑了。”
那边上官家主和上官夫人连忙上前想制住上官硕风,可惜两人都上了年纪,力道和敏捷度都不及上官硕风,几次将他抱住了又被他挣脱了去。
不一会儿,两个老人家就累得上气不接下气,还几次差点被撞倒。可无论怎样辛苦,他们都不叫屋外的人帮忙,这一幕看在凤清儿的眼里,有些心酸,可怜天下父母心,尽管儿子变成了这幅模样,仍想尽力保护好他。上官硕风完全失去人性,谁上前谁就倒霉,挣扎扭斗间,即怕儿子伤了仆人,更怕仆人没个分寸伤了儿子。
看到上官家主和上官夫人脸上隐隐的淤青和憔悴的模样,凤清儿就明白,这段时间恐怕都是二老亲力亲为在照顾这个幼子。
或许是累了,上官硕风慢慢的消停了些,动静也没有先前那般大,上官家主这段时间寸步不离的照顾,也捋出了经验,见他有停下的迹象,朝着妻子连忙喊道,“快拿绳子来。”
“爹,给。”上官敏儿早就将绳子准备好在一旁边候着了。
等将上官硕风捆住时,上官夫人眼泪就止不住的往下掉,“我的儿啊,这是遭了什么罪啊!”
上官家主将儿子抱回床上,此时,上官硕风虽全身被缚,但还是不停的挣扎,上官夫人见状更是哭得伤心,连忙哄道,“儿啊,娘求求你不要再动了,你看你浑身都是伤,再动,身上又要多出几道勒痕了。”
上官家主也是红了眼眶,只是一直强忍着没掉出来。一边的上官敏儿跟着抹了抹眼睛,指着身边的两人介道,“爹,娘,这位是凤家的大小姐,凤清儿,那道黄符就是她给的。还有这位是惠公子,是清儿的朋友。”
“哦,让凤姑娘见笑了,请容老夫不能烹茶待客,有失礼仪,还望见谅。”上官应雄抱歉的笑道,眼里充满困惑。
不是说敏儿去请高人前来相助吗?怎么来的是凤家丫头,还有她身边这位男子,年纪轻轻,气质出众,看衣着也不是道士的装扮。他们两个莫不是私下跟敏儿关系交好,来探病的吧?
“上官家主不必客气,还是先让我看看令公子的病情吧。”凤清儿也没在意,有时候实力胜于雄辩。她走向床榻边,抬起右手,在空中掐了几道印诀,接着伸出食指点在上官硕风的额头上,只见指尖微芒乍闪,上官硕风就停止了动作,慢慢的闭上眼睛,上官夫人担心道,“风儿这是……”
“他睡着了!”凤清儿刚才使用的手诀是天玄内经里的魂眠法,主要就是针对像上官硕风精气神散乱致使魂魄受到控制或者惊吓而出现狂暴不安的人所使用的法术,魂眠法可助他魂魄暂且得以休息。
上官家主疑惑地看去,只见儿子呼吸均匀,胸前也是起伏和序,这才放下心来。
这一幕看在众人眼里,惊奇不已,他们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想尽一切可用的办法,都不能使儿子安静下来,然而,凤家小姐什么也没做,只是在他的额头上轻轻一点,儿子就睡下了,这是什么手段?饶是上官敏儿有心里准备,此刻也是吃惊不小。
凤清儿转过身,脸色霎时变得难看起来。
“清儿,怎么了?可是看出什么来了?”上官敏儿察觉到她的异状,慌声问道。
“还是出去再说吧!”凤清儿看了眼上官硕风道。
上官应雄见到了凤清儿神奇的手段,此刻疑虑全消,连忙起身道,“若不嫌弃就去我的书房吧!”态度比先前更是恭敬了许多。
凤清儿有些意外的看了看上官应雄,书房一般是禁忌之地,是家主们处理族里重大且机密事情的地方,非常人能入。就是凤尚川的书房,她也只去过一次。对上官家来说,她们就是活脱脱的外人,居然会被请进书房,看来他对上官硕风的重视已经无可取代。
惠崇玄倒是无所谓,到哪里对他来说都一样。在他的认知里,只有他想去的地方,没有他不能去的地方。
第一百零六章鬼灵
上官应雄的书房与凤尚川的书房差不多。即为书房,书肯定是不能少。上官应雄本身文质彬彬,说话不疾不徐,有条不紊,和学院里的教书先生一样有几分书生气质。且他的书房除了门这个方向,其他三面都是书墙。书墙至顶,各种颜色的封面都有,有的甚至还是竹签写的卷书,想来他不仅爱看书,而且还喜欢收藏书籍。
除了书,也有几幅卷画。画上都是写景,以花为主,旁边还有题词。
上官硕风多日未睡个踏实觉,上官夫人几人都退了出来,只吩咐管家在他的房门外候着,以免发生未知的状况,也好有个人报信。那边空了,书房就满了。
除了采春奉完茶出去后,上官应雄夫妇和上官敏儿,惠崇玄和凤清儿五人都在。
“想不到凤家小姐是个高人,老夫适才眼拙了。”上官应雄刚一坐就道,“我家风儿他到底是怎么回事,凤家小姐可看出什么了?”
“是啊,清儿,刚才你一施法我弟弟就睡着了,你肯定是知道什么了,赶快告诉我,不论用什么办法,我是一定要救我弟弟的。”上官敏抓着凤清儿的手激动道。
“敏儿别急,听我慢慢说。”凤清儿目光扫了圈,神色疑重道,“他是被脏东西上了身,人性被压制,所以才会变成刚才那样!”
“什么脏东西?凤家姑娘,你说的是,是鬼吗?”上官应雄急忙问道,等凤清儿点头后,他全身像是被抽干了一样,无力的靠在椅背上。
“那有什么法子?”上官敏儿也是吓了一跳,不过她尚还能有一丝清醒,转目看向凤清儿,激动异常,“清儿一定有办法的对不对?”
“法子是有,不过风险太大,你弟弟又那么小,我怕……”凤清儿为难道。
“只有一丝希望,我都一定要救风儿。”上官夫人腾地从椅子上站起来,朝着凤清儿“噗通”一声,直挺挺地竟是跪了下去,“凤家姑娘,你是高人,求求你救救我儿。他如今这样子,也是生不如死,我们作为父母的更是如此。既然你有办法,我们就去试。一次不行,就两次,总归能行的。”
“上官夫人,您这是干什么,我是晚辈,您是长辈,怎可对我下跪,快起来。”凤清儿吓得连忙将上官夫人拉起,她一个古稀之年的老人,怎可对着自己求拜,这不是折她的寿吗?
惠崇玄看着眼前这一幕,心中某处似是被人狠狠地拨动了下,曾几何时,他也有过疼爱他的至亲,为了他舍去性命,然而时光不能倒流,过去的再也不能回头了。
“娘,快起来,您冷静些,清儿一定会想办法救风儿的。”
“夫人。”
上官应雄和上官敏儿怔了一怔,一左一右将上官夫人搀扶起身。上官应雄红着眼眶道,“凤家小姐,你若是真有法子,倾家荡产也好,要我的命抵消也好,风儿的病一定要治,就当是我上官欠你的人情,无论能不能成,以后你就是我上官家的大恩人,但凡有所命,无敢不从。”
“上官家主客气了,我与敏儿也算是朋友,以后还是直呼我的名字吧。”说到这里,凤清儿忽地想起什么,眼前一亮,若真能让上官家欠她一个人情,倒也不是件坏事,眼前正有一桩事情悬在那里,令凤府上下人等头疼的不得了。
“那凤,哦清儿可是同意救我家小儿了?”上官应雄敏锐地捕捉到她话里的讯息,欣喜地问道。
“能不能救,我不知道,适才我已说过风险和成功各是一半一半的机率。”
“有什么风险,清儿你快说。”上官敏儿催促道。上官夫妇也是眼巴巴地望着她。
“风儿是被鬼所缠不假,可是它并非一般的鬼……”
“啊,那是什么鬼?”上官夫人一急,打断道。
“鬼灵!”凤清儿神色一冷,一字一顿道。
“鬼灵?它,很厉害吗?”上官夫颤声问道。
“嗯。阴界和我们阳界一样,有三六九等之分,也有高低强弱。从最低级的开始排名,就是初入阴界的鬼魂,然后经过修炼和时间的潜移默化变为鬼精,再然后就是鬼灵,再往后就是鬼蜮,鬼王、鬼皇等等,级别多到我自己都数不完。它们的实力,有的弱到连人都怕,有的强到神仙都惧三分。”凤清儿道。
“听起来,那鬼灵不是很厉害?”
“就是厉害我才说我只有一半的把握。”听到凤清儿如是说,上官敏儿的心下一沉问道,“那它怎么会在我弟弟的身上?人死了,不都是去府投胎的吗?”
“有的人死了不愿去投胎,这也是常事!”凤清儿答道,“你弟弟身上的煞气极重,又带着极邪的阴气,我想他生前定是无恶不作之人,这种人死了需得受尽折磨才能轮回投胎,且所投并非人胎。”
“这是什么意思?”上官敏儿看了看父亲,又与母亲对视了一眼,均是一脸的不解之色。
“阴界对于新进入地府的鬼魂都会一一调查,看看生前是为善还是为恶,若是为善,就会被送入重生殿,等待合适的时机,安排重新投胎。若是为恶,则送入司法殿领取刑罚,有的情节严重者还要打入十八层地狱,接受剥皮抽筋,烹饪削骨之苦,经历过这些之后,若他还有一口气在,便交给判官殿去审判,判官若觉得你身上的戾气已除,可以适当地再给一次投胎的机会,从为畜为物开始,直至经历九次生死,且生生为善,才可以化为人胎。如若不然,或继续为畜为物,或再次被打入十八层地狱。”
凤清儿一番话说得在座的几位不由得打了个寒颤,没想到阴界也有这么多事,算是长见识了,这种事情若不是自己撞到,一辈子都可能不知道。
惠崇玄懒懒地动了动眼皮子,都是一些与他无关的外事,他能陪在这里,纯粹是担心凤清儿的安危,要不然就凭白日里上官敏儿擅自带着凤清儿去胭脂轩那种地方,他早就拂袖离去了。
“你弟弟身上的鬼灵煞气那么重,连我的镇鬼符都奈何不了他,想来他生前所犯的罪孽定是天理难容,进到地府必定不会有好日子过。所以才会在阳间徘徊不去,可是他又怕阴差来抓他,抵挡不过,只好自行修炼,好逃避地府的责罚。”
“那鬼灵到底是怎么修炼的,又为何缠在我弟弟的身上不走呢?”上官敏儿一问出这话,上官夫妇也是紧紧地盯着她,他们都好奇,上官硕风究竟是怎么惹上这鬼灵的。
“阴界掌管生死簿,谁生谁死,哪一刻咽气是最清楚不过,所以一旦死去的人还未到地府报到,他们就会立刻派阴差到阳间来抓捕,根据经验,人死后,阴魂不可离尸身太远,直到下葬。而下葬的地方都是深山野林,所以哪里坟茔多,哪里阴气就最重。阴差对阴气特别敏感,所到之处,无一遗漏,全部获捕。当然也有例外的,就好比你弟弟身上的鬼灵,他知道哪里是阴差常出现的地方,他就去避免,可是藏来藏去,总不是办法,唯一出路就是让自己变强,而鬼魂想要变强,只有一条路,就是吸取人身上的阳气。”
“鬼魂吸了阳气,就好比我们人食罂粟一样,会上瘾,而且戒不掉。何况人食罂粟只有坏处不比鬼魂吸阳气好处多得很,在没有阳气入体以前,鬼魂只能晚上出来行走,而有了越来越多的阳气,他们白天也能适当的出来,与人无异,再者身上有了阳气,阴气就变得少了,阴差也就不容易抓到他们。还有更大的好处就是,吸了阳气,魂魄能够得到猝炼,变得越来越强。你弟弟不过六七岁,正是阳气开荒拓展的年纪,身体各个器官刚好向另一个阶段迈进,比那些已经成年或是逐渐老去的所龄不知要好多少倍,这种纯阳之气对于鬼灵来说无疑于是大补之物,怎么不会让鬼灵心动,缠绵左右,不愿离去。”不过也正是因为上官硕风年纪小,所以鬼灵对他的伤害也就越大。要知道鬼魂缠身,即使他不主动吸取阳气,身上的阳气也会因为阴气缠身慢慢腐蚀,形成一个细水长流的状态,平常看不到。一旦被发现时,病来如山倒,神仙也救不了。更何况,上官硕风是鬼灵缠体,鬼灵吸取人的阳气可不是抽丝剥茧慢慢来,听上官敏儿先前的说法,鬼灵起初也怕被人发现,所以上官硕风只是偶尔发作,可是现在,上官硕风一天难有几个时辰是安静下来的,想来那鬼灵也是知道上官家有所察觉,所以加快了脚步。这后面的一些话,凤清儿只是放在心里想了下,不敢说出来,以免上官夫妇受不了,哭天抹泪的叫人看得心酸。
像上官硕风这样的纯阳之体,一个抵百个,鬼灵岂肯放弃,说不定等阳气吸完后,他可以得到晋升,成为鬼蜮,到时一般的阴差能奈他何,痴人做梦罢了。
“那我们要如何做才能让鬼灵离开我弟弟?”上官敏儿问道,“他每次发作,我们都不知道如何是好,看着他痛苦,我们比他更甚,恨不得替他受这些苦楚。”
“风儿之所以这么痛苦,正是因为他的魂魄强于别人,鬼灵上了他的身,却难以控制他的魂魄,所以每每发作时,他才会有那些狂暴的举动,实则是他的魂魄在和鬼灵作抗争。”
第一百零七章准备工作
听得凤清儿的话,上官应雄忍不住出声道,“作抗争?你意思是说风儿每次发作,他是有意识的?”
“嗯,可以这样说。”凤清儿点头道,“人的魂魄也有强弱之分,就好比,有些小孩子去到一个陌生的地方,回来以后就会发现不对劲,或高热不退或是恶梦连连,其实都是魂魄受了惊吓所致。而有些小孩子则不会,顶多就是见到可怕的东西心里稍微产生点恐惧的感觉,过后就没事了。有的人说这是胆子大的表现,其实不完全是,说胆子大,还不如更确切点说是魂魄强于常人更恰当些。”
“那说了这么多,我们到底要如何才能将鬼灵驱逐出来?”上官夫人弱弱道。凤清儿刚才所说的每句话无疑都是道惊雷,劈得她是外焦里嫩,远远超出她所能接受的范围。
惠崇玄当了这么久的听众,也就这一句话他才勉强撑起耳朵听进去了,只要鬼灵出体,他和凤清儿就可以离开上官府了。想到这里,他心里不禁有些憋屈,敢情他一个大活人,还不如阴界的一只鬼魂让凤清儿来的有兴趣。
“先别着急,现在还不是时候。”凤清儿看了看外面的天色,美眸中闪过一道精光。她大概真与玄学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每每遇到这类的事情,浑身的血液都在沸腾,跃跃欲试的激动心情让她都觉得自己变态。而且对方越强,她就越兴奋,虽然也担心自己会收拾不了,但更多的是强强对敌的亢奋。
“那什么时候才是时候?”上官夫人又问。
“子时。”紧抿的红唇轻轻吐出两个字,凤清儿继续道,“子时阴气最重,又是阳气开始生发之时,鬼灵必定会再次作祟,趁着风儿阳气旺盛时强行吸取,而我只要赶在他发作的前面将它制伏就行了。”
“这个时辰会不会掐得太死,万一有所耽误,岂不是后果不堪设想。”说了这么多,上官敏儿对驱逐鬼灵的事情大概也是有些了解了,鬼灵凶险恶劣,阴气变重和阳气生发几乎是同一时间,若是掌握不好,中间出现一点差错,不但弟弟救不了,凤清儿也会跟着遭殃,这是她最不愿意见到的。
“不会出现最差的后果,你放心。”凤清儿看出她的担忧,安慰了一句,因为就在刚才,她突然灵光一闪,想起了她除了是个风水师的身份,还是一个掌管阳界各处漂泊的孤魂野鬼的阴差。指上的铜戒更是有利的工具,大不了到最后一刻,可以利用它把牛头马面给叫来,三人一起对阵,她还不信了,小小一个鬼灵能翻天。
“不过我得需要准备一些东西。”凤清儿话锋一转道,“上官家主,府里可有五色豆和盐,另外还需九根线香,如果没有的话就派人去外面买,现在是亥时,大部分商铺想必要关门了,得赶紧去,晚了就来不及了。”
既然选择先自己对付鬼灵,一些准备工作还是要提前做好的。
上官应雄一听,连忙吩咐了下去。
所谓五色豆就是指红豆、绿豆、黑豆、白豆和黄豆这五种豆类,现在正是秋收季节,到处都有的卖,盐是每个家里的必备品,至于线香,像上官家这么大的府邸,生意世家,平常少不了烧香拜佛请神护佑,因此后两样东西很快就被管家找了来。而五色豆目前只是找来了红、黄、黑、绿这四种豆子,白色的迟迟未看到。
凤清儿漫不经心地看了眼,很不着急的样子。这些她也关心不了,人家府里这么多人,连个豆子都找不出,那只能说上官硕风命该如此,上官家族气数已尽了。
此刻,她还有更为要紧的事要做。
凤清儿素手一弹,手中凭空多了几张空白的黄符,像是变法术一样。看得直叫一旁上官家主几人眼珠子都要跳出来。
惠崇玄微微眯了眯眼,盯着凤清儿手指浑身一颤,旋即又恢复了原样。
凤清儿无视于他们的惊讶,埋头思索起来。那鬼灵如此强横,一般的镇鬼符已对他没用了。她翻遍了天玄内经的符箓篇,发现二级符箓中对付鬼魂的挺多,但针对鬼灵的一个都没有,想来想去只有招魂符可以勉强一用。
此招魂符与当日在青石岗招唤雪狼时用的符箓是一样的,只是当时她的实力还停留在一品,符箓的威力远远不及二品。况且,雪狼修行了千年的魂魄都可以招来,对付鬼灵二级招魂符应该不在话下。
她轻扣着手指,天玄砚稳稳地落在案台上。惠崇玄见到天玄砚的一刹那,身子顿时一僵,这个丫头竟然将天玄砚带在身上,怪不得几次进她房间,都没有看到它。
上官应雄几人都没有见过天玄砚,只觉得砚身光滑无比,上面漂浮的祥云和白鹤都精致传神,凭着看过不少宝贝的经验猜测这砚台定是价值不菲。若是他们知道天玄砚出始的年代和曾经经历过的辉煌历史,只怕下巴都要掉下来了。
饶是好奇,他们也没有上前询问。祭司、道士画写符箓讲究的是心静方能笔成。这些都是基本知识,上官应雄几人还是知道的。
不提以前,就说最近,为了给上官硕风看病,那些个上门的道士临时画写符箓有的还要求单独一间房,并且门外还要安排人把守,为了就是防止有人进去打扰,以免搅坏画符人的心情。
凤清儿一手撑在桌案上,一手握笔。笔尖在纸上如游龙走凤,移动间带着隐隐黄芒,眨眼间笔停符现,几乎是一气呵成。有了前面多次练习的经验,这画符对她来讲,除非是越级的符箓比较难有把握外,等级的在她眼里都不是难事了。加之她现是二品相师的实力,对于念力操控也是拿捏的相当准确。
上官应雄第一次亲眼见到别人画符,心里惊奇的很,待见到凤清儿收笔时,终于忍不住道,“老夫快活了一辈子了,还是头一次见到有人画的符笔上带光的,凤祭司年纪轻轻,造诣却是不浅啊!”
他此刻是崇拜加仰视,对凤清儿的称谓都发生了变化,直呼祭司了。
“上官家主谬赞了,我只不过是刚刚入门的小丫头,当不上祭司的名号,还是叫我名字吧。”在古代,玄学这一块,还不是直接称为相师,而称祭司或者占卜师,只有给人看相算命的才叫相师。然而凤清儿是一个现代人,对这些称谓都不习惯。
“嗯,不骄不躁,清儿以后定能成为东历最年轻最出色的祭司。”上官应雄读过不少圣贤书,最是欣赏那些心怀异才却又谦虚谨慎的人,是以现在看凤清儿是越看越欢喜,对凤家拥用这么一位年轻有实力的祭司更是各种羡慕嫉妒恨。
上官夫人也是频频点头,看了看凤清儿又看了看女儿,显然对女儿有这么一位朋友感到意外和惊喜。
上官敏儿早在腾云楼时就看出她非池中之物,让她困惑的是,以她看人的专术,不可能没早发现凤清儿的为人。这其中的原因,值得她好好反思,莫不是她的特异之术也有失灵的时候?
最受震惊的还属惠崇玄。虽然他早有准备,当初天玄砚赠出去之时,他就在心里肯定她的能力,但肯定归肯定,如今得到证实又不一样了。一个假设在脑子里形成和事实摆在面前终归有着很大的差距,而这个差距,足以让他重新颠覆对她的认识,甚至因为惊滟而更加爱屋及乌。此刻他觉得,对付那鬼灵似乎也不一件无趣的事了。
这时,管家进来了,手里还提着一个竹盒,里面是些线香,另一只手里则是一个小的纸包,里面是从外面刚刚买回来的白豆。
凤清儿看了一眼,东西基本上都准备齐全了。
“将这些东西都带上,我们去院子里吧!”
于是,众人提的提豆子,拿的拿香,跟着凤清儿去了院子。院子选在后正院,应凤清儿的要求,摆上了灵台,香炉还有其他祭拜的物品。
上官府里也不是第一次见着这阵仗了,知道她这是要作法。除了那些下人饶有兴趣的看着,上官应雄几人则是瞪大眼珠子,将她的一举一动都瞧在眼里,生怕错漏了一个环节。
凤清儿余光扫了一眼,不由得好笑,难道他们还期待拜个神还能拜出个金光闪闪来么?以为是画符呢,还带光?
她伸出两指,微微一扣响,指龙盘稳稳地落在手中。惠崇玄肃了肃心神,这罗盘好生奇特,他像是在哪里见过?忽地他眼中闪过一道亮光,罗盘上隐隐散发的气息清透活跃,沁人心脾,这不是他蓬莱岛供人修炼的灵气吗?
想到这里,他露出恍然的神情,原来这指龙盘是他蓬莱岛的东西。他微微一挑眉,蓬莱岛的东西不就是他的东西么,加上之前的天玄砚,清儿的手中可是有了两件他的宝贝啊!
啧,啧,这是什么运道?怪不得他对她惺惺相惜呢,原来是注定要在一起的。
这些想法若是被凤清儿听到,指不定又要怎么骂他无耻自恋了。
第一百零八章四守八克阵
月影西移,秋深夜凉。家家户户都已闭灯睡下,唯有上官府里灯火通明。院里的人围得满满的,都是上官府里的长老宗伯还有仆人,听说大小姐亲自将高人请进府里要替小少爷作法驱鬼,又听说小少爷吵闹不停被高人在额前点了几下便像常人一样沉沉睡下了。他们都好奇的不得了,所以将院子围个水泄不通,想要亲眼见证呆会是否会有奇迹发生。
凤清儿手中掌着罗盘围着院子走了一圈,她必将院子里阴气最重和阳气最重的几个地方找出来,布好防范,以免措手不及。
上官敏儿不知道凤清儿拿着罗盘在干什么,只看见她走来走去,然后在每隔一段距离便停了下,距离有长有短,所停的位置皆命管家用白粉撒下,作下记号。等她收起罗盘后,她指着四个角落偏远的位置道,“敏儿,我需要四面镜子,摆放在那里,然后剩下的八个点,你再叫人装满八大水缸要蓄满水放上去就行了。”
“这,四面镜子倒是有,可是八个大水缸……”上官敏儿露出为难的神情,镜子是每间卧房的必备之物,要找出来容易的很。但是水缸就不行了,谁家里没有个水缸洗米洗菜用,三四个正常,但是一下子要八个一时间还真有点困难,她看了看父亲,上官应雄想了一下道,“能不能用其他的东西代替?”
“没有的话全部用桶子也行,但水一定要蓄满,水质要清,污水脏水是不行的。”凤清儿答道。
别小看这四面镜子和八个水桶,可以组成一个阵法。阵法叫四守八克阵,用来困住敌人的同时,还可以起到攻克的作用。这种阵法是当年九天玄女率领黄帝在榆林根据那里的地形和蚩尤亲军队的力量布署而特意严究出来的兵法。当时蚩尤的亲军队只有属下八十一个兄弟,个个骁勇善战,本领非凡,人虽少但实力不可小觑,而且蚩尤善于布阵,因为兵少的原因,最擅长将兵力散去化整为零,四面夹击将敌军溃败。不管对方的敌营再强大,常常能以小胜大,让炎黄两帝头疼的紧,用现代化来讲,蚩尤也算是一个杰出的军事家。
九天玄女亲临了与蚩尤的几次战役,目的就是为了摸清对方的战斗部署,所谓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有了经验就要总结,总结之后就是找出对方的弱点和策出战胜对方的方法。
她是一个玄学大师,能察颜观色,能根据星象来推出当地的气候进而演算出一些未知的事情,这一点是蚩尤力所不能及的。有一日,她夜观星象,发现满天的星辰,白光煜煜,有一片竟是内暗外明。略显暗淡的星子被一圈耀眼的星子给包围住,她心下震惊的很,站在星空下观察了良久,发现里面略显暗淡的星子不管怎么移动或是彼此的距离拉开的再远,总是会有一些耀眼的星子跟随进而包围,四角八方,无一路通。她灵机一动,一个念头猛然闪过自己的脑海。
第二日,她亲赴榆林,九天玄女本是鸟身,飞往高空对她来说是行家本领,俯瞰而下,意外的发现榆林的外围是一条河流,河流高低曲折,河水湍急,河浪滔天。望着这片榆林的地形,很快,一个兵法就形成了。那蚩尤不是很会分散兵力喜欢合围么,那她就来个螳螂扑蝉黄雀在后,他有合围之术,那她主来个大合围。于是征战前日,她彻夜不眠,领着炎黄两帝的部下将榆木三面都部下兵马,只有一方是空守,那空守的一方下面正是河流,河面宽大,河崖百丈,跳下去绝计没有活路。
也正是因为这一次的布兵排阵,蚩尤果然上当,溃不成军。炎黄两帝首尝胜利的滋味,喜不自胜,九天玄女自然也是高兴的,把这个大合围的兵法取了名叫四困八守,后来她将这一兵法记入名册,不久她又将它经过改良,重新编排归纳到玄学堪舆之术里面,于是就有了眼下这个四守八克,意喻能将敌人困住还能起到攻克的作用。
不过这些都是上古遗留下的传说,没有考证,是不是真有这档子事还是另话。
管家很快就安排人将四面镜子和八个水桶按照凤清儿的要求放到指定的位置。
四面镜子一正一反,两两相应,八个水桶则是稳稳地立在自己的方位,凤清儿上前看了看,水质清澈,不仅月亮的影子清晰明朗,就连天上的星子也能照得清清楚楚。
检查完毕后,她焚香祭拜,又将五色豆和盐巴撒于院子当中,应着镜子和水桶的方位,形成一个圈。
做完这些后,差不多已是子时了。
这里上官硕风的屋子传来异动,上官应雄和上官夫人面面相觑,果然一到子时他就会醒,看来凤清儿说的没错,那鬼灵要趁着阴气最重而阳气生发之时来吸取风儿的阳气了。想到这里,上官夫妇几乎是同一时间转身就要向屋子里跑去。
“千万不要去,否则不仅帮不了令公子还会害了他。”凤清儿冷眸乍凝,她可不是要吓唬上官夫妇,那鬼灵在上官硕风体内多日,所吸的阳气恐怕已经到了一个快要饱和的状态,上官硕风的魂魄再强,终究是个黄口小儿,对付鬼灵都是使用蛮力。那鬼灵与他的魂魄缠斗多日,早就厌烦了,尤其自己的那道镇鬼符被他震断后,他已经意识到有人对他不利,现下迫不及待地要出来了。如果她料得不错,鬼灵是想趁着今日阴气最重,阳气生发之时,强力吸收来个鱼撒满收,这时候若是有人上前打搅,谁就是下一个上官硕风。
“那可如何是好?”上官夫人一想到儿子就心痛的不得了,当即眼眶就红了。
“先叫他们都下去。”凤清儿指着围在院子里人道。眼下离子时还有一时半刻,上官硕风就醒了,想来那鬼灵已经有了灵智,呆会对府起来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状况,她可不想因为这些看热闹的人而分心。
“好。”上官应雄连忙答应,大手一挥道,“你们赶快下去,若有不听者,家法伺候!”
“是。”
那些人尽管不情愿,但也不想吃家法,只好垂头一一离去,不过也有几个胆大的人离开后,又重新折了回来,趴在角落里观看。
等大家都退下去的时候,凤清儿又道,“你们也都退下吧。”
“清儿,还是让我们留下吧,我们退到这圈外应该就没事了,我保证决不出声打扰到你。”上官敏儿即不放心弟弟,也不放心清儿,决定要留下来。
她不放心,上官夫妇就更不放心了,女儿儿子都在这里,他们一把年纪还能去哪儿?
“好吧。”凤清儿知道以了也是白劝,只是交代他们千万不要走进圈内就行。接着她目光一转,落在惠崇玄的身上,还不等她说话,惠崇玄嘴角一扯,笑道,“我就留在这里,与你共同进退。”
“随你!”他的生死关她何事,她只不过是站在一个人道主义的角度来考虑,不过为何她听到他说“我就留在这里,与你共同进退”时,心里怦然一动,好似被什么撞击了下,这不是平常之语,听着更像一种誓言。
凤清儿转身,谁也没注意她的唇角在听到这句话时微微划出一抹弧度,心旷神怡,悄然自喜。
然而她很快收起笑容,露出凝重之色。
打开房门,上官硕风正在床上激烈的挣扎,见到门口有异动,他猛然转头,无神的双目满是赤红之色,面容时而变得狰狞时而变得愤怒,像是一张阴阳脸,随时幻化出不同且截然相反的两种表情。
凤清儿一步步走过去,快到床边时,上官硕风一个猛烈的翻身,竟是从床上跳了起来,这一跃差点穿破屋顶,屋外的惠崇玄正对门口的方向,看到这一幕,剑眉深锁,袖中的手掌已经紧紧握住。
上官敏儿吓得差点尖叫出声,好在关键时刻她想了凤清儿的交代,紧紧地捂住嘴巴。那上官应雄则是瞪大眼珠子,也是吓得不轻,上官夫人就更别说了,嘴巴一张就要叫出声,幸好上官应雄眼疾手快,伸手将她的嘴巴给捂住了。
这上官硕风平日里发作只是在屋子里摔摔打打,或是做些自残的举动,哪像现在,一蹦三尺高,样子恐怖阴森的很。
凤清儿抹了下铜戒,一柄桃木剑跳了出来,她伸手抓住,然后从怀里掏出先前画好的招魂符夹在两指间,口中大声念道。
“我为天目,与天相随,天随我应,光照玄冥,五星耀日、四方魔鬼,三妖九界,速速给我现身。”
话音刚落,凤清儿将招魂符抛向空中,手中的桃木剑一指,将招魂符刺在剑尖,“上官硕风”见到招魂符,狰狞的面容闪过一丝骇然,死死盯着那道招魂符。
“轰”。
招魂符自燃,很快化为灰烬,然而它丝毫没有将桃木剑给引燃。紧接着凤清儿挑起剑端,在化为灰烬的招魂符穿插而过,冷眸渐凝,向“上官硕风”刺去。
此时的上官硕风已经全部被鬼灵给占据了,因为从进屋子到现在,他愤怒的表情已经彻底被阴森恐怖的面容取代,他不再是“上官硕风”了。
那“上官硕风”见到凤清儿执着桃木剑眼看就要刺到他的身体,连连倒退,快要退到墙角的时候竟是凭空跃起落到凤清儿的身后,嘴里还得意的发出“桀桀”地怪异笑声。
第一百零九章红色印记
凤清儿哪能让他如愿,见他跳到自己的身后,嘴角划过一抹冷笑,她要的就是这种效果,以假象迷惑,让他误以为逃过这一剑,然后出其不意使出下一招才是她真正的目的。
手中突然多了几样东西,她一个反转,人未动,东西就向后洒去,“上官硕风”的笑声嘎然停止,意识到有什么东西向他飞来,然而一切都来不及了,只见那东西一沾身,浑身冒出缕缕黑烟,像是被什么东西烧着了一样。
“上官硕风”面容痛苦至极,又浑身冒烟,那表情如同被架在火下炙烤,身受烹饪之苦一般。他凝目一看,洒在他身上的竟是那五色豆,他恶狠狠地瞪向凤清儿,目露嗜血之光。
屋外的上官夫妇几人看到眼前一幕,心生不忍,明明心里知道那五色豆对儿子没有影响,伤的是鬼灵,可仍是不敢继续看下去,到后面上官夫人索性闭上眼睛,来个眼不见心不痛。
“怎么,那豆子可好吃?”凤清儿露出一声冷笑,“那五色豆可都是今年新摘收的豆子,新鲜的不得了,生吃吃营养,熟吃吃味道,烤着吃最是香脆,你有口福了。”
“上官硕风”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不过下一刻,他的面容扭曲,一道道阴风平地而起,扫向整个屋子。
凤清儿执剑相视,那阴风都往一个方向走,看来鬼灵是想逃出去。她不动声色,冷冷地看这一幕,外面有她布下的四守八克阵,地上洒满了五色豆和盐巴,鬼灵纵有千头万臂,也是插翅难飞了。
那阴风冲出屋子,屋外的上官应雄三人和偷偷躲在一边看热闹的人感觉浑身凉飕飕的,头皮发麻,不停地打着寒颤。唯有惠崇玄屹立如松,一动也不动,完全不受影响,只是袖下的手掌已握成拳头,蓄势待发。
“桀桀”。
很快“上官硕风”便发现了不对劲,刚一跑出屋子,脚一落地就像是被钉子钉住了一般,再也抬不起来,脚面也跟着冒烟。想跑跑不了,退回屋子,凤清儿又守在里面,退退不得,逃又逃不了,他气得大叫,叫声尖锐刺耳,听得人掉得一身鸡皮疙瘩。
趴在墙角的那些看热闹的人,这时也看见了这一幕,个个瞪大了眼珠子,没想到自家少爷还有这么令人恐怖的一面。
“你想走,没那么容易,先吃我这一剑再说吧!”凤清儿见时机差不多了,连抓了几把五色豆向他身上洒去,“上官硕风”怕极了那东西,本能地抬手去挡,这一挡,手臂上千疮百孔,黑烟滚滚。不一会儿,身上的衣服难有一块布料是好的,全烧成了黑桨。凤清儿抬剑就要刺去,“上官硕风”面色一厉,待桃木剑快要离他的胸膛咫尺的距离时,头顶突然伸出一缕黑雾,那黑雾瞬间扩大,凝聚成一张阴森恐怖的面容,披头散发,五官置于头发之中看不清楚是什么模样,只留下一张嘴巴露在外面。
“终于现身了!”凤清儿得意的笑了笑,她并非真要刺去,且不说那是把桃木剑,那剑尖尖细,刺进去也是一个剑一个窟窿,上官硕风还是个孩子,细皮嫩肉的哪敢真下手,她只想把鬼灵给逼出来而已。此刻他一现身,上官硕风则被抽空了一般,斜斜的倒在地上,上官夫妇和上官敏儿想去扶,但没有凤清儿的允许,又不敢,怕给凤清儿添麻烦,只好巴巴地望着。
凤清儿此刻也不去管上官硕风,一门心思放在鬼灵身上。
等鬼灵的身形完全显出来时,身体竟有几丈高,除了头部和身体轮廓清晰外,以下部位隐隐约约的不是很清楚。凤清儿虽然早有心里准备,但真正见到鬼灵时,不免也是惊了一惊。
鬼灵和一般的鬼不同,一般的鬼都是打算重新投胎的,即便不投胎也是四处漂荡,成为孤魂野鬼,他们都是没有目的性的存在,即便对人类产生影响,但都是因为自己所需才会有所行动。而鬼灵不一样,鬼灵需要修炼,才能长久存活,不然的话很容易招致强者的攻击,吸取他身上的精气。所以鬼灵一旦修炼,就会在阳间寻找合适的身子吸阳气,他们对阳气在一定程度上还挑剔的很,阳气不纯不要,阳气不重也不要,为了找到满意的,搅得阳间处处不宁,对人类的危害也就比一般的鬼魂还要恶劣。
而他们修炼都是从化形开始的,从就拿眼前的来说,这只鬼灵五官清晰,两只手都有了,但脚却还是一团黑雾,说明他的修炼已经快要接近尾声了。一旦四肢形成,他体的阳气就是一个爆满的状态,这时候,只要等到一个合适的契机,升为鬼蜮是指日可待。
鬼灵现身的样子吓得大家肝胆具裂,连惠崇玄的小心肝都不禁微微颤了下。
凤清儿望着他,突然美妙一凛,目光落在他的脖子处,只见他的脖子处有一个红色的印记,印记隐隐泛着光,在浓黑的夜色下格外耀眼,只是那印记被长发遮住,不仔细看,很难发现。
那红色印记,天玄内经里的鬼类篇有记载,鬼魂自行修炼是提高自身的法力,什么法力最强,就修炼什么,是以修炼的类别杂乱无章,没有统一。而若是有人引导就不同了,专术有专攻,一门法术有人指点,触类旁通,胜过那些千千万万的旁门左道。但一个鬼魂谁会给他指点,只有那些专门豢养鬼魂的人才会这么做。
这种豢养鬼魂的人,大部分都是一些道士或者祭司,他们利用鬼魂吸取阳人的精气,然后再将鬼魂身上的精气练化,变成自己提升晋级的阶梯,这种方法极其阴险歹毒,不仅害了别人的性命,还让那些死后被利用的鬼魂都得不到安宁。
而被豢养的鬼魂,那些道士和祭司都会在他们身上做标记以防发生混淆。
说起这标记,也是一种残忍的手段。道士或者祭司选择豢养的对像都是那些刚刚死去,魂魄离身的新鬼。新鬼没有法力,智力如初生的婴儿,只要稍有些道行的人都能控制他。
得到新鬼之后,需帮他寻一处阴气极重的地方,让他尽可能适应下来,三天过后,新鬼会有自己的初步意识,但意识还很薄弱,甚至反抗的力量为零,可以忽略不计。这时是做标记的最佳时期。有自己的意识,又构不成反抗再好不过了。
豢养的第三天,魂魄一般会遵循阴界的常规去地府报道等待投胎。这时,豢养他的人就会强制给他灌下特制的药水,药水入体,痛如割骨,肺腑欲碎,经脉爆裂,直至七天七夜之后脱下一层皮,方才罢休。这期间,豢养他的人全一直在旁边施法,把他原先的记忆全部抹除,然后再强行输入新的意识。最后一步,就是他们会把一些强悍的精怪的肢体卸下,然后移植到鬼魂身上,以达到快速的健强体魄的目的。这个过程也是生不如死,拨骨剥皮,扭接经脉,痛得死去活来。
经过百般折磨后,于颈部会出现一个淡淡的红色印记,就说明新的鬼魂诞生了。他被人操控在手,直到豢养他的人死亡,他的印记才会消失。然而新的鬼魂已经不能称为真正的鬼魂了,即使豢养他的人死去,他也不能去投胎,因为他的身体和精怪的肢体嫁接在一起,已经无法投胎,永生永世只能沦为孤魂野鬼。这还不止,他拥有一身的法力,会同时引来人、阴、精三界的垂涎,生生世世都在逃跑和战斗中度过,直至魂飞魄散。
想到这里,凤清儿不禁有些同些这个鬼灵了。无论他曾经伤害了多少人,他亦是被伤害的那一个。
不过同情归同情,目前他还是个十恶不赦的鬼灵,除去他,虽无奈但势在必行。
鬼灵见到凤清儿,张着一张血盘大口,发出一连串奇怪的笑声,笑声刺骨,令人头皮发麻。
对于鬼灵来说,凤清儿坏了他的好事,他就要让他为之付代价。他没有自己的意识,有的只是谁身上的阳气重,他就附在谁身上。谁攻击他,他就反击。喜怒哀乐,一切都是从于自身的本能反应。
很明显的,凤清儿就是他攻击的对象。
“丑八怪,还想吃豆子是不是?”凤清儿岂会没有看穿他的心思,冷笑一声,执起桃木剑,向他刺去。
她一边向鬼灵靠近,一边猛弹手指,哗哗的连响几声,黄符一张张的出现在手中。她举起右手,往空中一场,黄符霎时满天飞舞,围着鬼灵转圈,像个龙卷风一样,就是不落地。
鬼灵瞄了一眼满天飞舞的黄符,脸上划出一抹冷笑。适才他想留在上官硕风的体内,有所顾忌才碍手碍脚地会上了她一当。现在不同了,他真真实实地就站在这儿,不受任何束缚,他不信他还能被黄符所伤。
所以此刻他看到凤清儿执剑刺来,毫不畏惧,徒手挡下。意外的事情发生了,桃木剑刺穿他的手掌,破掌而入,凤清儿不罢休,趁机撒下一把盐巴和五色豆,盐巴和五色豆像是有灵性一般,粘在他破了个洞的手掌上,发出“滋滋”的声音。
鬼灵的冷笑瞬间凝住,不敢置信地盯着那受伤的手掌。那里黑烟滚滚,“滋滋”的声音响个不停,空中很快传出一种什么东西烤焦的味道,闻者作呕。
趴在墙角偷看的人再也忍不住,纷纷低头吐了起来,这时上官应雄才发现,原来还有几个不怕死的等着吃家法。
第一百一十章惠崇玄发威
凤清儿速度使鬼灵始料未及,怔过之后,取而代之就是狂风暴雨的怒气。他往后急退数步,以这种抽身的方式,硬是将桃木剑给拔了出来。
“上当了吧?哼,叫你嚣张!”凤清儿收剑抵在身前,遥指着退后的鬼灵,绝美的脸上露出一抹狡黠得逞的笑容。
鬼灵连上两当,一个时辰不到,吃了两次亏,都可以当阳气吸了。先前在屋里,凤清儿趁其不备出其不意的假意用剑攻击撒下五色豆,这次她身如闪电,桃木剑直贯而入,故意让他大意。
她,实在是太狡猾了。
人可忍,鬼都不能忍。
他怒目而礼,满头的黑发瞬间乍起,张开两只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向凤清儿扑来。
惠崇玄就站在鬼灵的身后,对这情况看得再清楚不过,眼看他就要攻向凤清儿,手中的拳头已经捏的格格的响。
然而凤清儿像是看到他的动作,远远地冲着他摇了摇头。鬼灵是阴物,惠崇玄武功再厉害也是凡人,手中一没有法器,二没有符箓,真动起手来,保命都难。
“只懂得蛮力,一身法力放在你身上都是浪费了。”凤清儿目光一转,落在离自己越来越近的鬼灵身上,面露一抹讥笑,“还敢来?这次定叫你有去无回!”她娇喝一声,手中又多一张符箓,是云盘符,可以带她离地,在空中飞速行走。
这是前两日她晋升二品时,闲来无事,特意画的,没想到一举成功,更没想到这么快就派在用上了。
凤清儿脚下踩着云盘符,身子慢慢往上空升去,手中的桃木剑高高举起,围绕在四周的黄符越转越快,到最后已经看不到黄符的样子,只看到空中有无数的黄色线条在转圈。
上官应雄几人和那些偷看的族人们哪里见过这阵仗,死命的擦着眼珠子,怀疑自己是否出现幻觉。
凤清儿置于旋风中,还在往上升,直到出了黄符制造的漩涡,她立于半空,墨发飞扬,此时头顶一轮圆月正好抛在她的脑后。
众人不禁倒吸一口气,她就像是从月宫出来的祭神,雪衣飘飞,腰带翩翩起舞,容颜绝色,光芒万丈!
“来吧,一战定输赢!”凤清儿抬眸,精光乍闪,手中的桃木剑从漩涡中破风而出,没有花俏的招式,只是径直朝鬼灵射来。
鬼灵怪笑一声,迎头而上,等离桃木剑只有一线距离时,脸色突变。桃木剑陡然间出一道黄芒,凤清儿冷清清地看着他,另一只手在空中迅速结出一个繁复的印结,于剑柄擦至剑尖,同时将体内念力如潮水般输出灌到桃木剑内。
桃木剑受到念力的加持,光芒大甚,下一个瞬间,便插入了鬼灵的身子。
“嘎嘎嘎!”
鬼灵鬼哭狼嚎般发出一连串的惨叫声,他本想躲避,可是由于俯冲的惯性让他止不住脚步,这一剑还是避无可避的刺穿他的身体。
第三次了,他败在这个女人手上第三次了。狰狞的面容中终于露出一丝怯意。他迅速反身,身体化为一团黑雾向院外奔去想要逃走。
“想跑,给我留下!”
凤清儿乘胜追击,她厉喝一声道,“四守阵,给我困!”随着她声音落下,四面镜子突然白光闪现,竟连成一个圈。
紧接着她又道,“八克阵,给我攻!”
话音未落,那八个水桶里原本静止的水,猛然向空中翻起一个直线巨浪,霎时间八方水柱腾地而升,遥指天际。
凤清儿执剑凌空而画,不一会儿,八方水柱像是受到牵引一般,猛地闪出一道水光,水光在月色下,银芒烁烁,耀眼得令人张不开眼睛。
水光连接,形成一个大圈,四面镜子形成一个小圈,外攻内困,鬼灵插翅难飞。
“清儿,让我来助你一臂之力!”
这时一道清雅温润的声音传来。凤清儿循声望去,眼眸微眯,竟是惠崇玄动了。
惠崇玄在一旁看了许久,早就心痒痒了。哪有他的女人身陷险境之中,而他在一旁看好戏的。
他凌空一跃,立于院墙之上。青丝如墨,迎风飞舞,衣袍猎猎,像是天地间的主宰之神,睥睨天下,这般华丽丽的出手,令底下看热闹的人不禁生出朝拜和臣服的感觉。
惠崇玄一挥袖袍,一道强劲的罡风向地面袭来。原本撒在地上的五色豆被风吹起,几千乃至上万的五色豆凌空飞舞。深邃的眸子闪过一道精光,手掌微动,劲风陡转,五色豆像是被人窜起来的一串串彩色珠帘,场面极其的壮观。然而下一刻,五色豆渐渐靠拢,组成一把把剑形,剑形同凤清儿手中桃木剑一般大小,剑尖直指鬼灵。
惠崇玄虽然对玄学堪舆之术不擅长,但不代表他没有钻严过,对付鬼魂一般的伎俩他还是略懂一二的,况且他接二连三见到清儿用五色豆攻向鬼灵,且鬼灵似乎就惧怕那个,所以临时起意想用内力将五色豆凝成一把把利剑来对付鬼灵。
饶是凤清儿见到这一幕也不禁要为他喝彩。这时惠崇玄的目光移了过来。
一个是以黄符形成的旋风为背景,一个是以五色豆组成的数把利刃,两个惊世绝滟的人儿在空中目光乍然对上。狭长的眸子柔情四溢,惠崇玄深深地望着她,紧抿的薄唇似乎动了,又似乎没动。凤清儿嘴角微微一扬,绝色的容颜上,瞬间绽放千万朵雪莲,美不胜收。
那鬼灵见到这阵仗,显然是害怕了,四处乱窜想要逃走。可是无论他使用何种方法,一接触到光圈,四守八克阵立马将他弹了回来,困得死死的。
这时,凤清儿动了,惠崇玄也动了。
凤清儿紧握桃木剑,念力全部散出,周围的黄符似有感应,以肉眼的方式迅速移动,眨眼间,竟也组成一柄柄和她手中相似的木剑。三剑相对,势不可挡。
再加上惠崇玄,袖风鼓动,那五色豆组成的剑刃寒光凛凛,直冲鬼灵。
霎时间,鬼灵四周万剑齐发,危机四伏,魂悬一线。
惠崇玄身形微动,一股更大更强劲的罡风咆哮而来,呼呼的风声将院子里的东西吹得东倒西歪,一片狼藉。他发威了,右手一抬,指尖处有一道无形的力量在牵引,凤清儿感觉手中一松,桃木剑脱离了去,身子不由自主地被那道力量引到惠崇玄的身边,她抬头,对上他深不见底的黑眸,内心不知被什么东西填得满满地,说不清道不明。
惠崇玄一手揽上她的细腰,脸庞微侧,映着月色,刀削般的俊颜轻柔无比,风华无限,凤清儿一时竟有些看呆了。
这时,对面以凤清儿先前手中的桃木剑为首,万剑蓄势,同时出击,鬼灵逃无可逃,避无可避。这是惠崇玄与她刚刚“说”好的,是的,仅以眼神就能分分钟“说”好的方案。让她退,让他攻,如此简单,却又如此霸道。
“嘎!”
一声凄厉的惨叫声响遍整个大院,所有人听到这道叫声,寒毛直竖。
鬼灵被万剑穿心,只留下一丝气息奄奄尚存。凤清儿自高空落下,那四守八克阵跟着暗了下来,连成一线的水柱哗哗地落在地上,像是下了一场大雨,院子里的地都被打得湿湿的。她停在他的面前,鬼灵面容扭曲,瞪着他,目光狠毒的恨不得要撕下她的肉啃下。
“不要这么看着我,小心我再给你吃些豆子。”凤清儿被那道惨叫声回了神,挣扎着离开他的禁锢,惠崇玄眸色微微一沉,软香在怀,思绪飘飞,心神荡漾,他还没有来得及好好的感受,怀中顿时一空,一阵阵失落如冷水从头浇下,她还需要多久才会接受?
凤清儿的心怦怦地跳得厉害,她强装镇定,想要忽视掉那种异样,然而事与愿伪。她抚上自己的束腰,刚才他的手掌就托在那里,余温缭绕,宽厚踏实,令她有些贪恋不舍。
“嘎。”
鬼灵嚎叫了一声,双目赤红。
“清儿,这鬼灵要怎么处理?”惠崇玄冷眸射向鬼灵,阴森森地看着他,若不是他刚才鬼哭狼嚎地乱嗷嗷,说不定他还可以趁机多抱抱清儿。
凤清儿看了他一眼,脑中顿时一个念头跑出来,不知道把他交给牛头和马面,人家会不会收?
上官夫妇和上官敏儿见鬼灵被伏,再也顾不得其他,忙跑向上倒在地上的上官硕风,深夜里温度急降,地上湿气重,上官硕风只穿了件薄底衫,躺了这么久不知道会不会着凉?
“风儿。”
“来,夫人,敏儿,帮爹一把,我把风儿背回去。”
上官夫人和上官敏儿一个扶一个搀,将上官硕风扶上上官应雄的背,背进了屋子,不一会儿又见上官敏儿急急地跑了出来,命令那些在角落里偷偷看热闹的人打的打热水,熬的熬姜汤。
“清儿。”上官敏儿感激地不知说什么好,凤清儿摆摆道,“你先进去照顾你弟弟吧,等我把鬼灵处理好了,再去看看他。”
“好。”上官敏儿点头应了声就回房间去了。
凤清儿的目光又转到鬼灵身上,牛头马面一出场,肯定又会把人吓个半死,所以她得把鬼灵带到偏远之地才行。
如此想着,怎么带鬼灵出去倒成了难事。
“何不试试你那铜戒?”惠崇玄的声音幽幽地传了过来。
凤清儿眉心一颤,望着他,“你怎么知道?”那铜戒的事极其隐秘,就连当日在场知情的人都被洗去了记忆,为何他是知道的?
“现在这鬼灵一点反抗的能力都没有,你若想让他魂飞魄散,轻而易举。可是你没有这么做,却又说要处理他,那么肯定是不想把他放在这里来处理,定是要带到别处去。可是如何带走是个问题,因为就算你想带,他也未必会听话,况且带出去也挺吓人的。所以只好把他藏着带出去了,方才你接二连三的抚着那铜戒,东西就凭空而出,我想那铜戒定是个能储纳物的宝贝,所以何不试试?”
第一百一十一章强吻
凤清儿听完他的解释,怔怔地望着他,心中惶惑骇然,到底是他的观察能力太强,还是她表现得太过明显?
“清儿这么看着我,不会是现在就想通了要爱上我吧?”惠崇玄狭长的眸子一挑,一脸的促狭,然心中却是燃起些期许。
“无耻。”凤清儿怔怔地回神,骂了一句,他的脸皮果然还是这么厚,人还是这么地自恋,她怎么可能会因为他的皮相而沉迷了呢?不会的,不会的,一定是最近跟鬼打交道多了,一时鬼迷心窍了。
不过他说的话也有道理,这铜戒本就是牛头马面给她掌管阳间鬼魂的信物,具有输送地府的功能,那么把鬼灵扔进去也是很正常的啊!
“给我收!”凤清儿高举铜戒,默念了一段口诀,顿时铜戒金光乍现,鬼灵还来不及呼救就被吸了进去。
“果然可以。”
收了鬼灵,凤清儿心情倍爽地转身便往上官府外走去,刚走了两步,腰间突然一紧,鼻腔间又是那股清晰芳香的淡草味,惠崇玄猿臂一伸,她再次落入他的怀中。
他的动作轻柔而优雅,却又霸道而强势。
屋檐上、树冠下,两道白色的身影如流星般穿梭在浓黑的夜色中。
“你,你放我下来!”凤清儿猛然一惊,一个晚上他就抱了她三次,且次次都未经过她的同意,他似乎很喜欢这个动作。
过了子夜,除了打更的师傅,再无他人。若大一个城市,寂静黝暗,隐隐有几家路灯在街边亮着,可入了秋,这夜就显得特别的黑,带着凉意,带着清冷,如同惠崇玄此刻的心情。
“半夜三更的你是想把整个莲城的人都惊醒吗?”温润的声音低沉而冷凝,这丫头竟然说走就走,浑然把他当成了空气,这样不太好吧?
“我再说一遍,放我下来。”凤清儿美眸冷冷射向了他,貌似这个举动她比较吃亏吧,她还没生气,他倒先发起脾气了。
“闭嘴!”这个女人是真的发怒了还是天真,难道没人告诉她,在男人的怀里挣扎,一不小心触碰到了哪个位置很容易擦枪走火的吗?
“我不闭!”凤清儿哪管得了这么多,他说抱就抱,他说让她闭嘴她就闭,她凤清儿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欺负了。这世间只有别人听她的号召,何时轮到她听别人的命令了。
“你不闭,那我不介意来想办法。”极致的俊颜上是一抹淡淡地潮红,腮边的青筋暗暗鼓动,他忍的很辛苦,也不想再忍了,他低头,对上她怒火充斥的眸子,嘴角忽然略出一抹浅浅的笑意。
凤清儿一怔,随即本能地感道一种危险的气息在包围着她,她似乎想到了什么,斥骂道,“你,无耻,你,唔……”
这是什么情况?
唇上被个软软的东西给堵住了,惠崇玄那张放大数倍的脸在自己的瞳孔里倒映着。
她猛然回神,丫的,他趁人之危,他恃强凌弱,他龌龊下流,她被这个小子给轻薄了啊!
凤清儿两手抵在他的胸口,使劲的往后退,然而她用一分力气,腰间的那双大手就用了两分力气,两人在较劲一般,然而她的挣扎注定化成了一声声的低吟。
余光处,是一闪即逝的风景,她看不清。
惠崇玄炽热的舌头滑进了她的口中,直驱而入,与她的唇舌缠绕在一起,吸允,辗转,吻,浓烈,心,飞扬。
原来他对她的唇这么饥渴。他腾出一只手来,扣在她的后胸勺,细细的品着唇舌上的香甜。
凤清儿瞪大双眼,想要迫使自己冷静下来,可是眼前除了这张欠扁的脸,她看不到其他东西,看不到其他东西,她就无法思考。
浓重的男子气息将包围的严严实的,她抵在他的胸口的手还在挣扎,忽然身子一沉,脚下似乎有了支撑物,凤清儿一个激灵,用尽平生力气将他推开,甩手一个耳光飞了过去。
预期中清脆的巴掌声没有听到。
“你,”她愤愤的瞪着他,素手被惠崇玄扣在手里,黑眸中浓雾翻腾,低低的声音带着受伤,“你就这么不待见我?”
“打你,不是因为不待见你,而是因为你该打!”凤清儿恨恨的抽回手,冷声道。
“既然待见我,为什么又该打?”惠崇玄问道,脸上带着戏谑的笑意。
凤清儿被他的反问愣了愣,旋即吼道,“给我滚,我不想再看你!”她胸前剧烈的起伏着,她一个高材生,两世的人生两世的见解两世的风光,竟然被一个男的给占了便宜,不仅是语言上的还有身体上的,这叫她如何不气。
更可气的是,她竟然不讨厌那个吻啊,反而觉得有种惊天动地的声音在耳边炸开了,她听不到任何声音,只感受到这个吻。头晕晕的,唇麻麻的,唇上还有他的余热,胸口似乎还能感受到他有力的心跳,他的怀抱清冷带着寒意,可是与她在贴在一起,她只感觉到春暖和温情。
这个吻,令她的神经紧崩,心脏猝停,但又徘徊在五脏六俯。
许许多多的情愫,在一瞬间产生,又在一瞬间消失,她来不及捕捉,就自然不清楚这个吻到底是什么的感觉.
她出手打他,到底是因为女性本能的羞耻心在作祟还是真的是因为自己的愤怒!
惠崇玄双手怀抱在胸前,看着眼前这个小女人的脸色不断的变化,暗淡的眸子一点点地亮了起来,深深地笑意挂在嘴边,这么可爱的女人,难怪他会一见就倾心,再见就决定今生不放手了。
“笑什么笑,你有病啊!”凤清儿看着他脸上荡着春风的笑意,潋滟绝世的容颜在轻柔的月光下更显风姿绰约,不由的又想起了刚才那个吻,又惊又怒又羞又恨道,“你这只妖孽,叫你滚远点,你听不到吗?”
风,无声地吹过,夜,只有凤清儿声音在咆哮。她发誓,今日的债,他日一定要讨回。
“我听不到!”半晌,惠崇玄沙哑的声音低低地传过来,“我要一直呆在你身边,等到你想起我是谁以后,那时你若再叫我滚,我定不留恋,如何?”
“你,”又是这个问题,这个问题很重要吗?如果她真记不起来,他真的就不再留恋了?想到这里,她心口一窒,脱口道,“那你还是现在滚吧,你这种卑鄙无耻的人,即使我真见过,也不会记起的。”说完这些,她飒然离去。
哼,心不诚,意不定,这种男人把感情当作是过家家吗?合你的意就玩一玩,不合你的意就走人,天底下没有那么便宜的事!
别人不敢说,至少她凤清儿是绝计不会被他玩弄于股掌之中的。
“谢谢清儿的夸奖,我暂且收下了。”惠崇玄眉目微微耸动,不气反笑,“以后的时间里,我会让这四个字发挥的淋漓尽致。”
凤清儿脚下一个踉跄,差点跌倒在地,不知想起了什么禁忌的画面,脸上潮红一片。惠崇玄一个箭步冲上去,扶住她,注意到她的异常,促狭道,“还是我抱着你走吧!”
“滚!”凤清儿用力甩开她的手,冷冷地吐出一个字。
惠崇玄这个时候自然是听不到的,紧抿的薄唇在这一刻绽放出无数海棠。
凤清儿见甩不掉,也就不甩了,任由他搀着自己,心里默默把他当空气。半晌后,惠崇玄的不甘寂寞的声音又传了过来。
“这个地方选的地方不好么,有山有水的又僻静,鬼灵见了一定会喜欢。”
凤清儿装作听不见。
“再走下去,天就亮了,要是让凤家的人看到我们两个齐齐彻夜未归,又一同回府,你说,他们会怎么想?”惠崇玄又道。
凤清儿还是听不见。
凤府的人怎么想,干她何事?她在凤府委曲求全生活了十几年,什么难听的话没听到过,还会在乎这些,况且,眼下,凤府还会有谁敢在背后嚼她的舌根子。
“你若还生气,那我只有再想办法让你消气了!”真是个倔强的女人,惠崇玄威胁道。
凤清儿倏地抬眸,阴测测道,“你有胆子再试试?”
“清儿,你是打不过我的。”意思是他便是试了,她也奈何不了他。凤清儿修的是玄学,他修的武学,两者不可同日而语,但两者又有相同之处,那就是两者都达到巅峰之时,都有排山倒海的威力。可是凤清儿是半路子跳出来的玄学者,品阶尚低,而他从小习武,在东历不说最强,但也找不出对手。
凤清儿听着他耍无赖地声音,气得银牙咬了咬,颤声道,“你若再不滚,我……”
“好,我走!”不等她的话说完,惠崇玄出乎意料的点了点头,他眉目微紧,旋即又恢复无事的模样。
凤清儿怔怔的看着他,这一路,他耍流氓,她威胁,可哪一次他照单全收了,依然是我行我素。眼下这是怎么了,叫他滚,他竟然乖乖的妥协了,她抬头望了望天,难道月亮落下太阳要升了么,没有啊,还是晚上呢!
然而还不等她反应,只见惠崇玄身形闪动,凤清儿眼前一花,空中滑过一抹漂亮的白色弧线,在暗夜里格外显眼,他远远的落在十丈开外的山丘上,迎风而立,墨发飞扬,如天边走出来的神底,潋滟绝世,光芒万丈。
那一刻,凤清儿的心弦,分明被谁挑动了。
“我就在这里等你,你什么时候好了,我再接你回府!”
第一百一十二章丢脸的牛头
惠崇玄的声音和着沙沙的风声传来,凤清儿远远地望着他,乌黑的眸子霎时迷茫困顿,然而等她再抬眸时,又恢复了昔日的清冷,她在想什么,凤府在等着她,上官敏儿在等着她,她有一大堆的事情要做,怎么能为眼前的儿女私情而搅乱了她的心智。
凤清儿闭目,抬起右手,默念了一句口诀,铜戒光芒大现,不一会儿鬼灵便被甩了出来,狠狠的摔在地上。
“桀。”
尖锐的叫声刺破了这寂静的夜空,鬼灵双目充血,再见凤清儿时,表情不再是狰狞,而是带着深深地怯意。他被铜戒收进去,那里黑暗沉闷,一片混沌,鬼灵对这种空间似乎极其排斥,因为这地方像极了阴界地府。
要知道他虽被人豢养,但潜识里对地府的恐惧还是存在的。
“放心,我不会再给你豆子吃了。”凤清儿冷笑了一声,没想到在铜戒呆了一阵子,连煞气都给他磨去了不少,这铜戒带来的好处真是惊喜连连啊。
远在暗处的惠崇文似乎也感觉到了鬼灵身上的气息正在逐渐减弱,确定不会对凤清儿构成胁后,这才放心地转身离去。
在一颗青松下,他停下脚步,对着暗夜中的某个方向冷冷地吐出了几个字,“出来吧!”
身后,是一抹纤细的身影,绰约多姿,于迷蒙的黑夜中走出来。女子顶着一张绝致的面容,肤容凝脂,颜如美玉,樱花似的红唇轻启,带着娇嗔,带着妩媚,无限风情含于其中。
“玄哥哥,那个女人是谁?”
“你不在岛上呆着,跑出来做什么?”惠崇玄的声音清凉如水,泛着丝丝寒意,不答反问。
“我,”女子的红唇轻轻地撕咬了几下,出声道,“你和崇文都出去了,我一个人在岛上害怕。”
“害怕?岛上那么多丫环随从,你怎会害怕?”冰凉的声音再次幽幽地响起,惠崇玄皱眉道。
女子似乎被他冷冽的语气怔得手足无措,半晌,她道,“玄哥哥,什么时候回去,蓝儿在岛上很无聊,日日盼着玄哥哥能早点回去。”
“该回去的时候自然会回去。”手指轻轻的握起,惠崇玄耐着性子道。
“那,那总要给蓝儿一个期限,我好……”
“够了。”女子的话还没说完,惠崇玄冷声打断道,“什么时候我的行踪需要向你报备了?”
女子怔怔地抬头,黑色的眸子里隐隐划过一抹冷凝,旋即很快被收了回去,她定了定神,再次出声时,依旧是柔柔弱弱的样子。
“对不起,玄哥哥,我只是,只是想你早点回去,岛上的人虽然多,但大家都有各自的事情要忙,就蓝儿一个闲人,蓝儿连一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说着,眼里泛起一层湿气。
氲氤悱恻,配上精致绝世的容颜,任何男人都无法抗拒,然而惠崇玄不为所动,清凉的声音反而更冷却几分,“私自出岛,触犯岛规,你也不例外,回去自己领罚!”
“我不!”女子的身形如簌簌落下的秋叶,微微颤抖,她私自出岛是为什么他不知道吗?这么多年,她对他的情意她自以为表现得很明显了,为什么他总是感觉不到,亦或是避而不谈,对他永远是一幅冷冰冰拒人千里的模样。
惠崇玄眸光一厉,身上的寒意骤增,无情道,“随你!”
“你说什么?叫我走?”女子愕然地望着他,从她出现在这里到现在,他始终不曾正眼瞧她一下,她一个弱女子,千里迢迢从蓬莱岛来寻他,只为看他一眼,只盼他早日归来。结果呢,她赌气说不回去,他竟然说随我,呵呵,多么无情的男人,多铁石心肠的男人啊,哪怕他生气,质问,责备都好过这两个冷冷地字。
可是他连这些都做不到,不,是不愿做。这样的男人,他的心究竟是什么做的?
是不是,他早就盼着她离开蓬莱岛,只是不好意思说出口。
不,不是的。女子轻轻地摇了摇头,在心里马上否定掉。以往,她们也会有不愉快,但从没有叫他离开蓬莱,一定是发生了什么,难道……
眸中闪过一丝阴霾,她盯着惠崇玄清冷的背影,颤抖指着某个方向,一字一句问道,“是不是因为她?”
“你跟踪我?”惠崇玄冷眸质问,浑身寒气迸射,在他的逼视下,女子禁不住打了个冷颤。
而远处的凤清儿浑然不知自己又被某个女子给恨上了。她看了一眼鬼灵,幽声笑道,“放心,我不但不会给你豆子吃,还会给你介绍个好去处。”
那鬼灵似乎听懂了她的话,脸色似有放松,凤清儿注意到他人性化的变了变表情,不由得生出几分叹惜,若是他能开口说话就好了,这样不就能知道谁是那背后豢养之人了么?
然而鬼灵这口气还没彻底地掉下去,凤清儿的铜戒再次闪出耀眼的幽光,只见她对铜戒不知在念什么,那幽光猛盛,旋即空中出现两道身影。
身影一高一矮,阴风潇潇,摄人心魂!
鬼灵一见到那两道身影,身子不住地颤抖,匍匐在地,黑黑地头颅低紧紧贴着地面不敢抬起。
那现身的不是别人,正是牛头和马面两位阴差。
凤清儿嘴角微微扬了扬,这口诀是马面临走之时特意教给她的,倒是省去不少事。以前请阴差出面,大费周章,摆三牲,供米酒,祭君朝,麻烦得不行,往后就不用了,真好!
“哈哈,阴阳使这么快我们就见面了。”牛头一见到凤清儿,高兴的很,目光四处瞄了瞄,像是在寻找什么。
凤清儿看他的样子,觉得好笑,这牛头总是惦记着吃,莫不是以为她是专请他们喝酒赏月来的。
还是马面老沉,一眼就看到地上的鬼灵,面色微变道,“咦,想不到我阴界还有这等阴物存在,真是出乎我所料啊!”
“马阴差也知道他?”凤清儿诧异道。
马面摇头答道,“我在阴界当差少说也有几百年了,这等阴物还是头次见到。”
“马哥,这是谁啊,人不人,鬼不鬼的,怎么有头没脚,看着像个怪物。”牛头这时也看到了鬼灵,嚷嚷着又闻了闻,“身上的味道也奇异的很,阴气重,邪气也重,他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
凤清儿听得他的话,翻了个白眼,敢情什么东西到他面前都是靠味道来区分的。
“啪!”
马面直接拍了他个后脑勺,恨铁不成钢道,“让你平常多学习你不干,成天就知道吃吃喝喝,库里那么多资料闲暇时也不知道去看看,这会儿就冒出来丢人现眼了。你丢人也就算了,别把我的人也给丢了。”
“哎哟,马哥,别打,好痛。”
牛头抱着脑袋赶紧求放过,马面听他还好意思喊痛,抡起手掌要来第二下,被牛头巧妙地躲了过去。凤清儿暗里嗤笑,敢情这牛头不是第一次被马面打了,刚才躲的那一下还真是熟练。
马面瞪了他一眼,说不出那眼是恨哪还是恨哪,弄得那牛头心虚的道,“这次我回去一定好好学习,天天向上,绝计不给您马哥再丢脸了。”
马面哼哼了一声,不再搭理他。凤清儿看着他们的小打小闹,心道外人只知这牛头马面是勾魂使者,人听变色,鬼听破胆,却不知他们也有纯真率性的一面。
想来这世间万物,都是两面性的,正的不一定正,邪的不一定邪。再可怕的东西,都有纯朴的一面。
“马阴差既然是头次见到他,应该很陌生才是,为何我觉着你对他又很熟悉的样子。”凤清儿想起他刚才看到鬼灵第一眼的反应,奇道。
“虽说我们阴界的规制也跟着与时俱进,许多条例变得更国际化了,但还是有许多不足,而这些不足就导致了一些悲剧的重生。”马面所指的悲剧应该就是说鬼灵的存在,他道,“在我们地府,有一处宝库,叫琳琅阁,是专门给阴界定制条条框框的地方,我们阎罗王殿下常常在那里办公,用你们阳间的话来说称为书房。”
“既是书房,也会有书了。那里面的书从阴界起始到至今,所有资料全部记载保存,包括鬼魂变异的这类阴物,比说你口中的说鬼灵。”马面指着地上匍匐不动,身子瑟瑟发抖的鬼灵继续道,“因着我当差的日子比较久了,是地府的老成员,有时会被上头的叫去琳琅阁协助处理一些事情,这鬼灵的事情也是偶尔看到的。”
话说到这里,牛头的嘴角撇了撇,有些不服气的样子,原来你马哥也是偶尔发现的,那还好意思训我?
“那对这鬼灵,你们阴界是怎么处理的?”凤清儿自动忽略牛头的表情,问道。
“去皮剥骨,异肢全卸,法力尽毁,然后打入十八层地狱。”马面这么说着,趴在地上的鬼灵听到后,整个身子剧烈的颤抖,嘴里“桀桀”地叫了两声,像是在求饶。
“吵什么吵,谁叫你死了还不赶紧去投胎,留在外面有肉吃啊!”牛头心里有气,全撒在鬼灵身上。
“啪。”马面又是一掌拍了过去,骂道,“就知道吃吃吃,能有点出息不!”
凤清儿同情的看向牛头,那一掌不轻啊,整个脑袋都打偏了,俗话说不作死就不会死,叫你乱插话。
“马哥,你又打我。”牛头被打得晕头转向,看了一眼凤清儿,嘀咕道,“人前你也给我点面子,好歹我也是个当官的,是不?”
第一百一十三章意外之喜
马面哼了一声,倒是没再动手了,继续道,“新的殿下执政地府以来,一直提倡怀柔政策,对那些不得已的事情允予酌情处理,以前的处罚太过严厉残暴,许多惩制都被删减掉了,而且鬼灵这类阴物几百年不出一个,至少从政到现在还没有遇到过这种事,所以具体怎么个处理,我现在也不清楚。对了,你是怎么发现他的?”
“事情是这样的。”凤清儿将鬼灵缠在上官硕风身上吸取阳气和今晚的事情说了一遍,然后道,“马阴差可发现他脖子上的红色印记?”
因着鬼灵一直垂着头,头发将脖子缠成一圈,倒是注意不到,经她这么一提醒,马面才看到,接着面色一沉,怒道,“是谁这么大的胆子,敢动阴界的人,活腻味了。”
显然他也是发现了鬼灵是被人豢养当成工具在利用了。
像牛头马面这类的阴差,虽说是勾魂使者,凶神恶煞,不过那也是针对那些不老实的鬼魂才那样,毕竟大部分死去的鬼魂都是本分地去地府等着投胎。而且在遇到外敌时,比如像是利用鬼魂做些阴损的事情的人,他们还得担当起鬼魂的保护伞,帮他们脱离人类的掌控得以顺利投胎。从根本上来讲,无论他们是何种身份,处以什么样的职责,与鬼魂无异,对同类总会有最岂码的同胞之情。
眼下豢养鬼灵的人,此刻在马面的眼里,不仅伤害了他的同胞,而且对他们的职责也是一种亵渎。说得再严重点,就是扰乱地府的轮回秩序,他们是在与整个阴界公然为敌。
“马阴差先别气,既然知道他是被豢养的,能否从他口中问出来背后的罪魁祸首?”这一点凤清儿同样关心。
“我试试。”马面沉着脸,与那鬼灵咿咿呀呀的不知说些什么,只见灵鬼茫然的摇了摇头,马面一听,脸色阴得快滴出水来了,出声道,“现在还不能,他部分的意识背那个人给掌控了,一问到这类的问题就是一问三不知,我和他说话时,觉得有些地方奇怪,但又说不上来,得把他带回去给上面的人看看,让他们来做个决断,想办法让他摆脱那人的掌控,然后才能知道背后的黑手究竟是谁。”
马面的话让凤清儿惊了一惊,连他都不能办到的事情,想来那背后的豢养之人定是个厉害的角色。
不过一想到在莲城竟然出现这样的阴毒高手,凤清儿觉得浑身寒毛都要竖起来了。
“那马阴差若是知道详情后,还麻烦您通知我一声,阳间出现这样的败类,不知道有多少人要遭殃了,到时,我也好有个准备。”
“这是自然,说不定到时候还要你的协助。”马面说道。
凤清儿点点头,这在她的意料当中,于阴界,她是地府选定的阴阳使。于阳界,她是一名祭司。无论哪个身份,对付这种伤人害命的同行败类责无旁贷。
她话锋一转,进入正题,“眼下我有个问题想要问问马阴差,还希望阴差大人知无不言。”
“你说。”
“不知一个鬼灵相当于多少个鬼魂?”凤清儿举起手中的铜戒,眸子里含着深深期待,这是她第一次送鬼魂入阴界,多少有些亢奋,“我这枚铜符节有了他,会变成什么颜色呢?”
“哈哈。”马面闻言,大笑了几声,“我就知道你这丫头想问这个问题许久了,不过我也不能回答你,你自己不妨试试?”
“怎么试?”
“那铜戒不是一个传送阵么?你亲自把他传送到地府,铜戒自然会有所感应,是什么颜色不就明了了吗?”
“那你和牛阴差呢?你们不亲自带他回去么?”凤清儿问。
“他先走,我们后脚就来,你不用担心我俩。”马面摆手道。
既然马面这么说,凤清儿也就不再多问了。况且她还真的挺期待这鬼灵的身价到底是多少?
她高举铜戒,对着鬼灵默念了一段口诀,和先前差不多,铜戒光芒大现,将鬼灵吸了进去。尔后铜戒微微有些震动,好一会儿才平静下来。
马面见状,朝着牛头使了个颜色,意思是让他先行跟上去。
凤清儿静静的等着,一分钟过去,铜戒毫无反应,两分钟过去,铜戒还是没有发生任异样。
时间就在等待中一分一秒的流失,正当凤清儿不耐烦的时候,铜戒突然在她的指间动了一下,细致如微,甚至可以忽略不计,然,凤清儿还是明显的感应到了。
紧接着,铜戒传来一阵阵温热的感觉,像是冬日的阳光,温暖而舒服。不一会儿,那温热之感越来越甚,到最后竟是灼得皮肤有些发疼。凤清儿慌忙取下铜戒,心念一动,一块玉佩落入手中,此玉晶莹剔透,寒气四散,正是从简王身上摘下来的寒玉。那日他让简王对外谎称玉佩在与刺客打斗时不小心弄丢了,实则被她留了下来收在铜戒里。她将铜戒入在玉佩之上,静静观赏着它的变化。
那铜戒躺在寒玉之上,极寒极热,相互抵制,过不了多久,铜戒的热度慢慢退了下去,随之而来的是幽幽的光芒。
光芒闪动,黑色渐渐变淡,取而代之是棕色。然而这变幻的趋势似乎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升级到棕色的铜戒还在变化,隐约有淡淡的红色跳出来的苗头。
凤清儿瞪大眼珠子,期待着它下一秒的变化,就连一旁对这种现象司空见惯的马面也不禁的好奇紧张起来,这铜戒最终会变成什么颜色呢?
“红色!”凤清儿紧盯着铜戒惊喜的喊了一声,然而下一刻,她的惊喜哽在喉中,结巴道,“还在变,橙色了?”
铜戒的颜色一变再变,最后停在橙色,凤清儿和马面等了许久,终于不再变了。
黑、棕、红、橙、黄、绿、蓝、紫、灰、白、金、银,一枚铜符节一共有十二个颜色,也就是说它一共有十二个级别。而一个鬼灵能使铜戒从黑色一下跳到了橙色,连升四级,简直不可思议!
凤清儿欣喜若狂,将铜戒重新戴回手指,说道,“马阴差,这铜戒变成了橙色,四级连升,我该得到什么奖品?”
“恭喜啊,连升四级,本阴差当了几百年的差,还没见过这等好事。”马面笑呵呵道。
阳间的阴差,每一枚铜符节在地府都是有记录的,任何一名阴差在使用过程当中,遇到升级和奖励,掌管铜符节的阴司会都会得到感应,然后在阴司会的排行榜上公布。而每名在阳界当差的阴阳使,都有一名在阴界的阴差作为牵线人,也叫组长,往俗了说就是他们的顶头上司,阴阳使得到奖励时,其顶头上司也会相应的得到好处。到了年底总成绩公布时,表现最优秀者,在阳界的阴差还会有额外的奖励,其顶头上司就会得到阴司会颁布的荣誉证书。别小看这个荣誉证书,每一本荣誉证书都牵扯到他们日后在阴界的升迁,所以极其珍贵。
凤清儿的铜符节是他授予的,时间不到一星期,便四级连升,恐怕此时整个阴司会乃至地府都要被震动了。这种喜事,难道他还不乐吗?
马面伸出手,手中突然凭空多了一个小小的玉瓶,玉瓶看起来很精致,应该不是凡品,他笑道,“这里面是一枚丹药,有助于提升,灵气融合的攻效,你收着,对你以后修炼会有大大的惊喜。”
“丹药?”
凤清儿捧着玉瓶,心里微微发颤,这不能怪她如此激动。要知道一颗丹药的形成,且不说它繁杂的制造工艺,就是提炼丹药的药材都是极其的罕见,有的甚至说起名字来听都没听过。以前的玄学宗师级别里面,也有不少人自行炼丹,可是因为炼丹太过消耗念力,且药草难寻,渐渐地就放弃用丹药来提升自己品阶的念头,久而久之,时移事易,炼丹的人就越来越少了,到最后,有些入室弟子,只学艺不炼丹。时间长了,这炼丹的事就完全搁浅了,炼丹的丹谱也就是渐渐失传,销声匿迹了。
至今,除了皇宫,有专人炼丹外,流传到市面上的丹药几乎是百年难得一见,因此,一颗丹药,可以说是有价无市。
假如凤清儿将这颗丹药放到药商或是拍卖场拍卖,定会引起全国甚至全大陆的轰动。
“没想到一个鬼灵竟能换一颗丹药,太出乎我的意料了。”凤清儿小心翼翼地将瓶盖打开,顿时一股清馨的味道扑鼻而来,药香弥漫,闻着都叫人精神清爽许多。
凤清儿美美地想着,若是再多来几个鬼灵,那她岂不是要发了?
“还满意吗?”马面呵呵笑道,对凤清儿的能力他是看好的,还是他有眼光啊,这么好的阴阳使竟让他碰上,也不知走了什么好运!
“满意,再满意不过了。”如果说铜戒连升四级是个意外之喜,那么此丹就是意外中的意外了。
凤清儿使劲地点点头,这枚丹药味药香醇厚,表面还泛着圣洁的荧光,天玄内经貌似有丹药的介绍,但因为当时看得太急,没有过多留意,眼下对这个丹药的品阶她还猜不准。
她将瓶盖盖上,放回铜戒中,她刚刚晋升二品,一不宜适合马上服用此丹,二,她想带回去好好研究一番,说不定会大有收获。
第一百一十四章她是谁?
“满意就好!”马面笑着点点头,他语重心长道,“好了,我也该回去了。虽然说你当阴差时间不久,但能让铜戒连跳四级,成绩相当的不错。不过,下次我们再见面时,本阴差还是不希望你再弄个鬼灵出来,毕竟这种事于阴界于你们人类都不是好事。”
凤清儿当然知道这不是什么好事,但许多事情都不是她能控制的,今天有鬼灵出现了,下次也许比有鬼灵更厉害的出现,谁能说得清楚呢?
她虽然也极想尽快将这枚阴阳通行证的奖品全部拿到,不过她发誓,再遇鬼灵这样的事,她也只是想想罢了,并不愿意真的想再如此。试想,谁愿意有事没事喜欢跟鬼魂打交道,何况还是鬼灵这种高级别的,又不是嫌命长。
而且她还有个惊人的发现,自从她拥有了天玄内经,这种阴魂之物好像总是在发生,生活已然变得相当刺激了,不需要更刺激的了。
但是,遇到了,也是命中注定!
“马阴差放心,既然鬼灵你们地府照收不误,下次若再有发现,我直接将他们送过去,不会打扰大人的。”凤清儿笑道。
马面嘴角抽抽,心道你丫的领奖品受刺激了吧,恨不得天天都遇到这样的好差事,他瞥了一眼凤清儿,没说什么,眨眼间就消失了。
山里顿时恢复了平静,就好像刚刚做梦一样,人去方空。
凤清儿重新戴好铜戒,将丹药收进去。她转身朝着远处的山丘望去,美眸眯了眯,人呢?
她首先反应的是,这个男的不讲信用,说好的等她,却转身就不见了。可是转念一想,不对啊,他若要走,总该连个招呼要打一下,好歹他现在还住在她凤府里,寄人篱下呢?
莫不是发生了什么事,遇到危险了?
想到这里,她慌忙召出云盘符,催动念力,急匆匆地向山丘行去。
立在山丘之上,她举目望去,发现不远处有人影在窜动。说不远,其实也有几十米的距离,只是如今凤清儿听力视力惊人,凡是她听得到看得到的范围,都觉得离自己不远。
凤清儿好奇的朝那人影靠近,在离他们身后的巨石旁停了下来,她立于巨石后面,身子微倾,美眸忽地爆射出一股寒意,整个人都处于生人勿近的状态。因为,除了惠崇玄,他身边竟然还站着另一个女子。
女子娇颜清艳,皮肤雪白,晶莹剔透,身姿妙曼,一举一动,一眉一目无不让人生出爱慕之心。
是一个不折不扣的绝色尤物。凤清儿眯了眯眼,她不是嫉妒她的美貌,也不是她此刻的举动触怒了她,而是,惠崇玄,这个死男人,人家姑娘抱着他,他一幅闭目极其享受的样子。
哼,说什么他要永远陪着她,说什么等你想到我时,你再叫我走,我定毫不留恋,还说什么等你处理完事情,我会回来接你。
狗屁,全是狗屁。
什么毫不留恋,原来是有备胎啊!什么回来接我,原来是骨子里不甘寂寞,看到美女,就如老鹰见到小鸡,见一个就想要一个,一个也愿错过,我看是本性贪心浪荡下流吧!
凤清儿在这边骂个没完,全身气息猛然暴涨,寒意四射。那边惠崇玄同样是眉头紧皱,寒光凛凛。
“放开!”他的目光冷冽地射向腰间的那双素手,额上青筋隐隐鼓动,藏在袖间的拳头紧紧攥在了一起,惠崇玄强迫自己隐忍,因为,他很怕他一刻会忍不住,对她出手。
“不放。”女子紧紧环住他的身子,如玉的脸颊更是大胆的贴在惠崇玄的背上,祈求道,“我说过我没有跟踪你,我也不是怀疑你跟那个女人有什么,只是见到你们说说笑笑的样子,心里不舒服,我们一起在岛上生活这么久,玄哥哥从来没有跟我笑过,我嫉妒她,才会一时昏了头脑说出违逆你的话!”
“我不走,我要永远在蓬莱岛住下去,永远陪在你的身边,哪儿也不去。”
她爱他,爱得小心,爱得隐忍,爱的敏感,所以容不得别的女人出现在他的身边。适才她说她不要回去领罚,是一时气话,也是抱着希冀,看看他到底是否对她有情。
可是她高估了自己在惠崇玄心中的份量,也低估了惠崇玄铁石心肠的为人。惠崇玄竟然放任她自由,不强迫她回岛了,这代表什么,代表他不想给她任何的机会,以前没有,现在没有,以后更没有。
好绝决的手段。
她怕了,她要留下。
她一刻也不要再等了,她要表明心意,利用惠崇玄唯一还在乎的过去,名正言顺的留下来。
“你答应过我爹,要好好照顾我的,玄哥哥,你忘了吗?”
凤清儿一怔,原来他有未婚妻,她是他的未婚妻!心里,有什么东西重重地沉下了,她无力的站在巨石后面,乌黑的眸子坚定如冰,也好,终于知道了他的真面目,以后不必再眼前这个男人纠结什么了。
风无声的吹过,惠崇玄沙沙哑哑的声音飘过来,如九幽寒冰,“照顾可以,其他的不能给。”
“你愿意,整个蓬莱岛都可以给你,你若不愿意,四海天涯,你自由了,其他的,我给不了,你得不到。”
说完,惠崇玄用力的掰开她的手,一字一句补充道,“以后不要再来找我,你我不必再见。”
他转身,留下一个清冷傲然的身影,心里松了口气。挑明了也好,以后就不必再继续假装下去。
若不是看在曾经对某人的承诺的份上,他不愿与她多说一句话,给她任何的暇想。
他用余光莫名地向身后巨石的方向扫了一眼,嘴角微微的扬起,一抹深笑划过,不知那丫头对刚才他说的那翻话还满意否呢。
“为什么,为什么!”女子的身子晃了晃,葱白的手指紧紧握在一起,光滑的指甲深深地陷入肉里,她再次质问道,“是不是因为那个女人,不过是一个整日里装神弄鬼,妖言惑众的妖女,有什么好,我哪里比不上她?”
惠崇玄收起浅笑,身子顿住,全身如同置于冰窟之中,声音如寒霜飘了出来,“你和她比,不配!”
他不想把话说这么狠的,他与她至少还有十几年情份,即便那情份再淡,也是存在的。可是她触到他的底线,谁也不能污辱他的清儿,她,也不行。
“你。”女子怔了怔,仰头大笑起来,样子有些癫狂。好一个不配,亏他说的出来。
她以为,他对她没有爱,至少会有情,如今看来,一切皆是她自厢情愿。
凤清儿呆呆地立在巨石之后,这是什么情况?那个女人口中的装神弄鬼,妖言惑众的妖女是她么?她怎么了,她不认识她,又没得罪她,无端端地就被她恨上了。
还有惠崇玄那八蛋几个意思,说照顾又不照顾,完了还要把整个蓬莱岛给人家,他嘛意思呢?
不过,话说得虽然不尽如人意,不清不楚,但眼光还是不错的,那个女人与自己相比,确实不配!
“你等着,我会让你知道我与她比,到底谁不配!”女子似乎不再纠缠,留下狠厉的话语,飘然离去。凤清儿眯了眯眼,丫的,原来又是个会武功的!
“你站在这里多久了?”就在凤清儿望着女子离去的方向怔神的时候,身后突然传来一道清雅的声音。
“你怎么在这儿?”凤清儿吓得连忙回头,颇有些偷听被抓到心虚的样子。
“这话该我问你吧?”惠崇玄见她俏脸微红,在月光的调和下,显得神秘和迷人,心神一下子没把住,看痴了。
凤清儿望着他呆呆的模样,想起了刚才他在那女子面前说过的话,“你与她相比,不配。”耳根莫名一红,心里荡起一丝涟漪。
她在他的心中,竟然这么重要么?
他把话讲得这么清楚,那个女人还是不放手。她眼前还残留着那个女子离去的凄凉背影,嫉妒能扭曲一个人的本心,她是个痴情人,如此,以后她的生活就不会好过了吧?
“她是谁?”凤清儿嘴唇抿了抿,还是问出了口,可又觉得哪里不妥,连忙道,“你别误会,我只是好奇!”
“我没误会,你是好奇!”惠崇玄在她的脸上捕捉到一丝含羞带怯的窘意,促狭道,“她是我一位故去的长辈的女儿,去世前,那位长辈托我们俩兄弟照顾她,就这样。”
凤清儿不自然地点了点头,惠崇玄的脸突然凑近了她,身子微躬,视线与她平齐,笑道,“不知这样的解释,清儿,你可否还满意!”
凤清儿本能地后退了一步,看着他似笑非笑的模样,美眸顿时射出两道冷光,他故意的,故意套她的话。
“什么解释不解释,那个女人是谁关我什么事,我什么也没看见,什么也没听到!”凤清儿懊恼道。
惠崇玄听着她辩驳,嘴角轻扯,大声地笑起来。笑容如万千的星辰坠落,璀璨无比。
然而凤清儿脸色却顿时黑了下来,其实本来就没什么,她一开口反而说明有什么了。
真是越描越黑啊!
“妖孽!”她心情不爽地甩了个白眼,“笑成这样,也不怕抽筋!”
惠崇玄听到后,反而笑得更大声了。
“你继续,我先走了。”凤清儿不欲理这个疯子,她越骂他笑得越开心,不是疯子是什么。
上官府还有一堆的烂摊子等着她呢,她可没工夫看一疯子卖弄风骚,浪费时间。
第一百一十五章私人恩怨
回到上官府,这里已没有先前来时那么嘈杂了,院子里的水桶和镜子都被撤了去,地上的五色豆和盐巴也被打扫干净,先前的焦躁不安没有了取而代之是的一片宁静,当然除了某个房间外。
上官硕风静静的躺在床上,双目紧闭,苍白的脸不见一丝血色,那样子看得直教人揪心。不过万幸的事,鬼灵离身,性命无忧了。
除了上官夫妇和上官敏儿还有管家陪在床前,院里院外就没有其他的人影了,想必都去休息了吧。
上官应雄见着凤清儿和惠崇玄一同返回,四下里瞄了瞄,问道,“那鬼灵呢?”
“鬼灵去了他该去的地方,上官家主放心,他不会再来打扰令公子了。”
听到凤清儿的回答,上官应雄几人终于放了心。这些日子为了上官硕风的这个病,全府吃吃不好,睡睡不踏实,操碎了心,想尽了办法,仍是无济于事。
那种日子想想都心有余悸。
上官敏儿感激道,“清儿,惠公子,大恩大德,敏儿没齿难忘,其他的不多说了,请受我一拜!”
“都是清儿的功劳,惠某不敢居功。”惠崇玄谦虚了一句,他看了一眼凤清儿,眉目间闪过一丝柔情,却被凤清儿不给面子的瞪了回去。
她连忙伸手扶住往下跪的上官敏儿道,“敏儿这是做什么,捉鬼降妖是我们祭司的本份,再者你不是说了吗,你我是朋友,即是朋友,就千万不要将此事放在心上。”
她跟上官敏儿以前因为某些原因倒也经常碰面,但从来未说过一句话,真正有交集的还是上次在腾云楼时,加上胭脂轩,总共不过两次,说是朋友实则是牵强了些。然,凤清儿之所以这么说,一是为了和上官府打好关系。上官府是十大家族里排行前三的强大家族,根基深厚,平日里上不对朝廷阿谀奉承,下不对百姓端架子甩脸子,中间呢,也不像其他家族一样拉帮结派,对其他势力造成威构。在这东历的富庶之城,竞争压力如此之大,还能维持门庭清户,定有其他家族没有的优势。二是她今日收了鬼灵,在莲城的名声算是打响了,对凤家百利而无一害,以后腆着脸求凤家搞好关系的家族大把大把的排队,如此,对快要临近的祭典大赛也是帮助极大。这么一来,她现在和上官敏儿搞好关系也是顺理成章。
上官夫人听到凤清儿如是说,展眉笑道,“是啊,清儿和敏儿年纪一般大小,又性趣相投,别说朋友,就是做个小姐妹也无妨。以后没事就常来府里坐坐,权当是自己的家。”她看了眼站在一旁的惠崇玄,连忙补充道,“哦,惠公子也常来。”
她这么说,等同将两家的关系彻底拉近了一步。凤清儿明白,一切都是看在她救了上官硕风的面子上。
“好,就听夫人的。”凤清儿笑道,“对了,风儿怎么样了,请过大夫了吗?”
“请了,大夫查不出原因,只说身子弱,叫风儿好生调养,别的就没有了。”上官敏儿愁眉不展道,虽说鬼灵是解决了,但近一个月的纠缠,也不知身体到底虚到何种程度,上官硕风年纪又小,看着实在忧心的很。
“你别担心了,大夫诊的是病,对这种阴秽之物不是行手,自然看不出什么了。”凤清儿安慰道,“鬼魂入体,无非就是吸去了他身上的阳气。风儿天生阳气重,命硬,我看他面相是个长寿之人,休养一阵子就会慢慢好起来的。”
“真的?”她的话令上官敏儿眼前一亮,凤清儿是名祭司,占卜看相样样是行手,她说没事自然没事,只不过是身为姐姐,看着弟弟受苦心疼罢了。
“当然是真的。”凤清儿保证道。
这时,上官应雄给管家使了个眼色,管家立即明了,往内房走去,再出来时,手中捧着两个小木匣子,上官应雄接过木匣子感激道,“清儿,惠公子,这是老夫的一点心意,还希望你们不要嫌弃。”
“我的就不必了,都给清儿吧!”惠崇玄懒懒地看了一眼,面向凤清儿,一脸的讨好。
“也是,那清儿就全收下吧!”上官应雄也是人精,马上洞穿了惠崇玄话中的含意,表示明白。
“这怎么行?”凤清儿懒得甩他,连忙推让,心里却道,还是你上道啊,知道本姑娘喜欢什么,其他什么感谢的话都是浮云,唯有钱财才是最实在的。
“清儿莫不是嫌少?”上官应雄故意板起面孔不悦道。
“收下吧,清儿,这是父亲母亲的心意,你若不收,他们会心里过意不去的。”上官敏儿劝道。
“不是这样的,敏儿,上官家主,清儿不是嫌少。只是夫人说的对,我与敏儿是姐妹,以后还要来往的,你们这样做,不是见外了吗?”
“亲兄弟明算账,何况你对上官家有大恩,理应收下。”上官应雄继续劝道,“老夫就只有风儿一个儿子,他是上官家族的后人,遭遇此难,我们虽说都不愿放弃,但心里还是做好了最坏的准备。如今清儿施以援手,不计后果,让风儿度过此劫,我们实在是欢喜的不得了。无论要我们做什么都不足以表达我们的感激之情,若是你连这点东西都不愿收下,才是真正的见外了。”
凤清儿见他说的这么诚恳,暗衬:过犹不及啊。她忙接过去道,“好吧,那我就收下了。”
凤清儿将木匣收进铜戒,然后向上官家主和上官夫人一一道谢。
上官应雄见她两个匣子一并收下,看了看惠崇玄,又看了看凤清儿,一脸的深意,忍不住夸道,“清儿和惠公子郎才女貌,天作之合,凤家主真是好福气啊!”
“上官家主误会了,他是来我凤府投租的租客,我们不熟!”凤清儿明显口不对心。
上官应雄几人嘴角抽了抽,心道不熟你还把人家的那份礼一并给收了。不过面上却是不好说出来。
凤清儿像是看穿他们的心思,解释道,“他是前两日才来投租的,租金还没交呢,我只是替凤家收个租金而已。”
上官应雄几人闻言,点了点头,表示懂了,然,那面情怎么看怎么古怪。
一旁的惠崇玄尴尬地咳了咳,心道这丫头就不能给他留点面子么,他也没说不交租金啊!
“对了,下次有时间请凤家主来府里做客,让我们好好款待款待。”上官应雄笑着又道,“以后上官家和凤家就是世交,凡事多帮衬帮衬!”
凤清儿挑了挑眉,这上官家主果然是人老成精,虽说凤家实力大大不如他们,但如今凤府里有一名出色的祭司,想要改变从前的颓废状,一洗前耻早晚的事,甚至于会达到一个前所未有的巅峰。到那时,他若再有意结交,或许会被人留下趋炎附势的话柄,所以现在他就打起两家的主意来了,尤其想让她这个祭司以后常为他们做劳力。
不过这也正合她的意。反正这劳力也不是免费的,赚谁的钱不是赚啊。
“上官家主说的是,应该让我们家主亲自登门拜访才对。”她皮笑肉不笑,忽而想到什么,语气一转道,“有一个问题,我想请教家主,不知当问不当问?”
“你说。”
“上官家主是不是近来得罪了什么人?”
“这话怎么说?”上官应雄一愣,看向女儿和夫人,两人都是一脸困惑的摇头,然后又看了看躺在床上的上官硕风,忽然明白了什么,眸色一厉,道,“清儿的意思是……”
“这也是我的猜测而已。”然而她话音刚落,紧盯着她的上官敏儿却是目光灼灼道,“清儿不必遮掩了,是不是和鬼灵有关,有人要害风儿,对不对?”
上官敏儿话一出口,凤清儿就怔住了,不为其他,只是感觉她的目光太过灼热,洞穿力极强,仿佛她心里有什么想法都能被她一眼窥视到。
上官夫人听了立马慌张道,“敏儿,你说什么,有人要害风儿,是谁?”
“清儿,你若是知道什么就说出来,别让老夫在这里瞎猜干着急了。”上官应雄黑着脸急道。
凤清儿沉吟了一会儿,便将鬼灵是被人豢养的事情一五一十地给说了出来。上官应雄听完后,脸色极其难看,沉声道,“清儿的意思是那豢养之人与我们很熟,甚至有可能就是我们身边的人?”
“可会是谁呢?我们上官家族虽然家世显赫,但从不欺仗人势,趁人之危,谁会跟我们过意不去?”上官夫人插了一句,猜测道,“难道是同行之间的嫉妒?”
“我想应该不是,若是嫉妒我们上官家族在莲城的地位,那完全可以直接从其他方面下手,犯不着对付弟弟啊!”上官敏儿不赞同母亲的说法。
“敏儿说的有道理,况且最近我也没听到说我们的拍卖场、药商、米行、酒楼、珠宝行有异样。”上官应雄略一思索道,“不是因为同行的恶嫉妒招来的祸事,那会是什么呢?”
上官应雄的话让大家都陷入了沉思。
“若不是公仇,就是私人恩怨了。敢问上官家主,令公子出事之前都去了哪里,见过什么人,或者有没有什么异常的事情发生?”一旁的惠崇玄突然插话进来。
他的话让大家猛然一怔。
上官应雄似乎想到了什么,脸色霎时变得苍白起来,旋即他自顾自地又摇摇头,喃喃道,“不,不会的,不是他,一定不是他。”
“老爷子,你叽叽咕咕的说什么?”上官夫人注意到自家夫君的异常问道。
“爹,您是不是想到了什么,爹,爹?”上官敏儿走过去,连喊了好几遍,上官应雄都没反应。
他的异常落在大家的眼里,或多或少都猜到了些许原因。
第一百一十六章难道是他?
凤清儿站在上官应雄的对面,她想起那日在胭脂轩,上官敏儿跟她说的上官硕风曾随其父亲去了北夏边界淘金,因为干粮断绝,才不得已打道回府,当天晚上官硕风就做恶梦,此后一日比一日严重。先不说上官硕风的病究竟是如何得来的,岂码得病的时间却是可以确定下来,大致就是淘金那前后几日了。
“上官家主,想到什么就说什么,不管你确定与否,说出来也好让大家做个参考。”凤清儿紧盯着上官应雄脸上的表情,提醒道,“记得敏儿曾提过,风儿是因为和您去了一趟边界的金沙坑淘金以后才变成这样的,那期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东历和北夏搭界的之处,有一个与天平齐的黄沙所覆盖的地方,那里的黄沙金灿灿,很是耀眼。东历偏南,虽四季分明,但空气还算温和。而北夏严寒,温度低,两国交界,气候不一,导致那一片黄沙出现不少坑坑洼洼的地方。百年前,那里又来了一场大震动,房屋倒塌,地面大面积出现裂隙,那一片坑坑洼洼更是惨不忍堵,从上空俯瞰,尤如一个个巨大的锅盖,因此被人称为金沙坑。
凤清儿上次和上官敏儿分道回府后,回头特意打听了一下,才知道上官应雄带着上官硕风所去的地方就是金沙坑。
上官应雄扶着桌面,沉吟了许久,脸色变了又变,正当大家都等得不耐烦的时候,他终于开口道,“如果早知道结果会是这样,打死我也不会带着风儿一同前去的。”
在他的叹惜下,凤清儿几人终于知道了整理个事情的前因后果。
上个月,上官应雄突然听到族人们的谈话声,说是东历和北夏的交界处,有一块绝处,黄沙漫漫,与天相接,万坑填海,尤如天赐的金碗。如此奇异的景色吸引了一名外人的游士,那名游士是一名祭司,惯会占卜看相。所以他第一眼见到这一片金沙坑,立马跪下,朝天占了三卦。
第一卦卦象显示是“碗中粮仓,色似黄沙!”,游士激动不已,眼前一片黄沙漫漫,那沙中的一个个坑可不就是碗的形状么?它说碗中有粮仓,意思就是指这沙坑下有宝贝,而色似黄沙,天下与金灿灿的黄沙相似就只有黄金了。
激动过后,那名游士有点不敢相信,他怕自己占卜有误,于是连忙占下第二卦,没想到第二卦的卦象竟和第一卦一模一样。这下游士惊呆了,心道莫非这一片黄沙下真有黄金?俗话说,事情连三遍,是假也成真,为了安心,游士当下又占了卦,结果出人意料的与前两卦一样。
三卦连占,结果却是同一个,不是中邪,就是这卦象的意思与事实相符。游士是一名祭司,黄沙中若真有邪气,不可能感觉不出来。即然无邪气,那就只能证明这片黄沙下藏有乾坤。
想要一片在黄沙下面淘金,谈何容易,游士是一名外来客,孤身一人,无亲无友,身上所带的确钱粮也只够勉强度日,请不起工人,雇不起马车,又没有经验,最后只能望沙兴叹。
他走后,金沙坑下面藏有黄金的事情不禁而走,上官家族产业以黄金珠宝为主,皇宫里的所有嫔妃和公子公主们的佩戴首饰都是从这里定制的。这个消息不知怎么的起先是被宫里的一个太监得知,再后来整个皇宫都知道了,宫里每逢月末都会休整,婢女和太监们可以趁机回家探亲,因此,莲城的大街小巷也有不少人在流传,绘声绘色,更有人向其打听,其中属产业以珠宝为主的上官家是最积极的。
上官应雄很快就知道了,于是亲自带领淘金队和家伙就出门了直奔金沙坑。既然说金沙坑遍地黄金,那随遍挖个坑应该就会有收获了。他打算先停留十五天,将淘出的黄金先带回去监定,然后再进行第二轮。哪知二十天过去了,别说黄金了,就连一块像样的青铜都没发现,这让上官应雄很是气馁,再加上粮食用尽,只好先收队回府了。这期间上官硕风因为年纪小,所以一直由随行的长老贴身看护着,带着他在金沙坑附近玩耍,偶尔也会在淘金队里看着工人挖沙挑石,更多的时间则是四处逛逛。等大家都收拾完毕的时候,发现上官硕风和那名长老还没归队,上官应雄正想派几个人出去找找。这时,远远听到啼哭声,上官应雄定盯一看,哭的正是他家的宝贝儿子,顿时心痛的不得了,连忙问那名随行的长老怎么回事。只听那名长老笑了笑,说上官硕风因为贪玩,在沙地里奔跑,不小心摔了一跤,正好跌在沙坑中,受到了惊吓,所以啼哭不已。上官应雄一听,连忙检查起儿子的身体,果然手掌处和腿后脚根都有些擦伤,当时就谴责了几句,不过也没说什么太重的话,毕竟是小孩子自己调皮,身上都是轻伤。
那名长老听了教训,也没说什么,随着队伍回府了。
说到这里,上官应雄陷入了沉思。屋子里一片死寂沉沉,凤清儿眉头微拧,脑中顿时闪过一道亮光,但还来不及捕捉,就消失了。再细想却怎么也想不起来那道一闪即逝的灵光是什么?
“爹,您还有事情没交待?”上官敏儿望着父亲,眼神凌厉。
“什么事?”上官应雄低眉,避过上官敏儿的注视。
这个样子,不仅让上官夫人的脸色微微发白,连凤清儿都敏感的感觉到上官应雄还有事没说完。
“上官家主没说的事让我来补充吧!”惠崇玄突然开口,温润的声音带着一股磁性,让人不知不觉地调起了兴趣,“自始至终,从消息进入上官府,再至上官硕风出事,上官家主都没有提到那名随行的长老的名字。不是没必要,而是他刻意不说。如果我猜得不错,消息的传入和金沙坑的随行长老应该是同一个人。”
“上官小姐若真想知道真相,去查一查谁传的消息,又是谁随身保护上官硕风就明白一切了。”
惠崇玄的一番话,像是给平静的死海扔下一颗巨石。上官应雄闻言,脸色变了又变,阴沉得快要滴出水来。上官夫人的脸色又苍白了一分,浑身剧颤。上官敏儿一双眼睛瞪得老大,一脸的不敢置信。
凤清儿微微侧目,惠崇玄的一席话,瞬间将她脑子里一闪而逝的东西给勾了回来,她错愕的望着他,心下震惊,没想到他居然和她想到一块儿去了。
“不用查了,我虽然不知道消息是谁带进府里,但很清楚谁与我爹一同去了金沙坑,惠公子说传入消息和在金沙坑照顾我弟弟的是同一人,那么我知道是谁了。”上官敏儿幽凉的声音响起,她死死地望着上官应雄,道,“那日我要去书房,正好他也在,我便没有进去,书房的门没关,你们的谈话声我听得清清楚楚,爹,你让他一同去金沙坑,并让他贴身保护弟弟,我当时就很奇怪,爹您向来与他的意见相佐,怎么会寻他做弟弟的贴身护卫,现在想来,有些事情再明朗不过了。”
“敏儿。”上官夫人低低唤了声,欲言又止。
“我要说。”上官敏儿激动道,“平日里看着挺温和的一个人,没想到背地里心思这么邪恶,我早就觉得他不是什么好人,却没想到他居然会害我的弟弟,实在太可恶了。”
凤清儿看了看上官应雄,又看了看上官夫人,最后才将视线落在上官敏儿的身上,她问道,“敏儿,那人到底是谁?”
“清儿,这人你也知道。”上官敏儿令凤清儿一怔,旋即明白过来,她试探道,“难道是他?”
“不错,就是他!”上官敏儿眼神犀利如剑,恨不得有对方的身上戳出千万个洞来。
“据我所知,他不仅是你们上官家族这一代的顶级元老,而且能力非常,很受长老会的重用。这么举足轻重的一个人,为何会对一个小孩子下毒手?”凤清儿迟疑的开口,嘴角扯出一抹嘲讽。
上官敏儿苦笑道,“清儿心里有如明镜,又何必故意这么问,他是举足轻重没错,可是人的心岂是一句话就能说明白的,比起我来,你应该更清楚他会何这样做了。”她挑起眉毛,那日在腾云楼,凤清儿特意问起他,她却没当回事,现在想起来,好像很久没见到他了,这时间要算起来,不就是弟弟的病情刚刚发作没多久么?
“敏儿,你说什么?”上官应雄抬头,颤声问道,“这事清儿又如何会知道?”
“清儿知道的,未必就是上官家主愿意说的。”凤清儿笑道,“让我想想,这个事情似乎还有一个疑点,上官家主和敏儿可以做个参考。”
“哪个疑点?”上官应雄问道。
不仅他好奇,就连惠崇玄也是微眯了眼睛,若有所思,不过很快明白过来了。上次他在清儿的门口遇到凤守成,他与弟弟惠崇文的谈话尽收耳底,当时他还好奇,为什么那个叫廖坤元的人要麻烦清儿亲自处理,现在想来,事情再明白不过了。
第一百一十七章毒舌
“就是给金沙坑占卜的人啊!”面对上官应雄的询问,凤清儿冷笑道,“没有他,哪有后面那么多事情。”
“清儿的意思是?”上官敏儿思维的敏捷让凤清儿都不得不赞赏,和聪明人说话果然是一种享受,“敏儿想到了,就不必我多说了,总之凤府与他们两个也有事情未了,若是有上官云宫的消息,请即刻通知我。”
说完,凤清儿便要告辞,上官应雄几次三番话到口边都没有说出来,到底还是因为她和惠崇玄两个外人在场,不方便透露,再看上官夫人的脸色也是古怪的很,她又不是傻子,怎会不知这里面牵扯了一些个人隐私。他们不想说,她也不想知道。
上官应雄几人也没有挽留,只是对凤清儿再千恩万谢了一番,又说改天一定登门拜访,如此将两人亲自送到门口才返回。
出了上官府,凤清儿意外的发现福管家牵着马车在门外等着,旁边还有两个随从。
“小姐,老爷见深夜还没有回来,怕您出什么事,所以特意吩咐我来接您一趟。”福管家见着凤清儿深锁的眉头立马展开,他在这上官府外等了少说也有四个钟头了,门口又没有守卫,他又不好贸然进去,所以只能在门外干巴巴的等着。
说这话时他看了眼惠崇玄,眼神颇有些古怪,像是把他当作狼一样带着警示和敬畏,“惠公子,您也在啊!”
“嗯。”惠崇玄轻轻点头,他看了眼福管家,有些哑然失笑,凤家的人想太多了吧,他像是那种饿虎扑食的人么?
“有劳管家了。”幸好福管家来了,要不然这漫漫长路,那惠崇玄不知又会说出什么不着边际的话来。
凤清儿刚站在马车旁,立马有机灵的随从半跪了下去,她踩着随从的背,头也没回地上了马车,帘子掀下道,“走吧!”
留下福管家愣愣的站在原地,他为难的看了眼惠崇玄,貌似咱家大小姐忘了外面还站了一个人。
“还不走?”凤清儿声音又飘了出来,声音厉了几分。
“走,马上走。”福管家抱歉地看了看惠崇玄,跳上马车,两个随从一左一右站在马车的轩板上,保驾护航。
“驾!”
马车绝尘而去,惠崇玄无趣的摸了摸下巴,嘴角直抽抽,现在的女人都这么有性格么?
夜,越来越沉。
凤清儿静静地坐在马车里面闭目养神,脑子里闪过许多片断,祭坛的事,腾云楼的事,王府的事,上官府的事。一桩一件的想下去,不知为何,某个人的脸总是在每件事里意外的出现。
这个人不笑,百媚众生,笑了,比花倾城。
“妖孽!”凤清儿冷冷地吐出了两个字。
想到他,就不得不想起在他身边出现的人,尤其是女人。那日腾云楼的冷雪,绝尘脱俗,高贵冷艳,今日的那位神秘女子,聘婷袅袅,清秀娟雅。无论哪一个,都是极品货色。
“哼,男人!”果然改不了雌性本色,处处沾花,处处留情。
马车不紧不慢的奔跑在寂静的夜中,突然一个颠簸,马儿嘶鸣,马车往后仰起,车里的凤清儿一个重心不稳,差点没被甩出去,她猛然睁开眼,全身的感官细胞打开,眉头紧拧,有一道杀气从正面而来。
今夜还真是没完没了啊,都快亮了,都还有人找事儿!
“敢问姑娘,为何拦着我们的去路?”是福管家的声音。他坐在马车上,拧着眉头,对前面冒失挡去去路的女子满是不悦,他略垂头,对着马车低声道,“小姐,您没事吧?”
“我没事。”淡淡地声音传了出来。
“留下车里的那个人,其余的赶快滚!”冷冽的声音响起,在寂静的深夜带着一股肃杀之气。
凤清儿眉心一跳,好熟的声音,她眼前一亮,是她?那个在巨石前面与惠崇玄说话的女子。
想到这里,她嘴角微微扬起,陌明的笑了,“福伯,不要管她,我们继续走!”
她与她素昧谋面,为了一个男人,竟也能准确无误地找上门来,不知该说她是勇气可嘉好啊还是脸皮厚。
“不许走!”女子喝斥了一声,飞身而起,腰带翩飞,裙衣飞扬,美不胜收,就连福管家看得一时都有些失神了。
不过,再好看的姑娘都没有他家大小姐好看。福管家迅速回了神,对着马车恭敬道,“小姐,她拦了路,我们恐怕得绕道了。”
“凭什么,给一条当街乱吠的狗让路,我没这个习惯!”凤清儿的声音再次从里面飘了出来。
两个随从互相对视了一眼,然后继续眼观鼻鼻观心,大小姐说的话再难听也是有道理的。
福管家的小心肝抽了抽,眼前这个女子武功看起来不弱,来势汹汹,看样子不是个善茬,暗道后悔,早知道就听家主的话,带几个护卫出来不就没事了。
不过他们家大小姐怎么回事,惹的对像不是阴气森森的鬼魂,就是这种气势凶猛的武林中人,个个都是个狠角色。
正想着,凤清儿倏地掀开帘止,探身而出。她紧盯着前面气势凌人的女子,凉声道,“好狗不挡道,我劝你还是让开吧!”
女子一怔,显然没想到对方一上来出话就那么冲,还爆脏话。
“哼,如此粗俗之辈,真不明白玄哥哥怎么会看上你!”灵蓝儿露出一脸的嘲讽,继续道,“你大概就是仗着自己有几分姿色来勾引玄哥哥的吧?”
不得不说,灵蓝儿一见到凤清儿的模样时,心里狠狠一抽,她嫉妒,疯狂的嫉妒。原以为这世间除了她的美貌,没有人会更出色的了。事实证明她错了,有些人即便再怎么爆粗口,都影响不了她骨子里透出来的冷傲气质和绝尘俊雅的长相。
“玄哥哥?哼,你说得是惠崇玄那个厚脸皮的吧?”凤清儿上下打理了一眼灵蓝儿,冷笑道,“真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什么样的人交什么样的朋友,他厚脸皮,你的脸皮更厚。”
她的话令灵蓝儿的脸一阵红一白,“你,”爆粗,她还不是凤清儿的对手。
“你,你什么你。”凤清儿的声音清凉如水,落地有声,“不过男人厚脸皮是为了找对象,女的厚脸皮我还是第一次见,你能告诉我是为什么么?”
福管家嘴角一直抽,大小姐啊,您往日的淑女形象呢?
“我。”灵蓝儿结巴了半天,仍是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她没料到,对方逞起口舌,完全不顾及形象。
“我,我什么我?”说她是妖精,说她只会装神弄鬼,妖言惑众,灵蓝儿先前在巨石说她的坏话,她可全记着呢,“你的男人到处乱跑,你不去找他,反而来找我的麻烦,若是全莲城的男人都不见了,都来找我,那我岂不是忙得很?”
“你,休要胡说?”什么她的男人,她倾慕惠崇玄没错,但两人还没有到那个地步,她一口一个我男人,我男人,简直不知羞耻,幸好这是大晚上,要不然全城的百姓都会听见,她一个未出阁的黄花大闺女,如何受得了,“什么我男人,你别信口雌黄!”
“你没男人啊?你没男人,你发什么疯拦着我的车,口口声声说要找你的玄哥哥?”凤清儿露出恍然的神情,嫌恶道,“莫非你打着找人的晃子,故意拦路,实则是想和我认识,我告诉你,本姑娘没那好嗜好,你趁早死了那条心吧?”
也不知为何,凤清儿一看见灵蓝儿,就本能的讨厌,也怪她撒野选错了对像,她一个晚上忙着上官府的事情,到现在未曾合眼,女人一旦缺少睡眠,那脾气是相当的火爆啊!
“你嘴皮子厉害,我懒得跟你说!”灵蓝儿被她的毒舌功夫给气毛了,袖子一甩,一道强劲的罡风欲朝凤清儿袭来,黑色朦胧,她看不清对方站在何处,只感觉四周都是冷冷的箭头对准自己射来。
“想对付我,还欠东风啊!”凤清儿冷笑一声,她虽然不懂武功,她相师的身份也不是摆着好看的。
何为风水,何为天象,一个相师,若只能用眼睛去看,用心去感受,然后洞察出其背后隐藏的玄机,预示于人,仅此而已,还不能称为一名合格的相师。
真正的相师,除了会这些,还需懂得利用天时,地利的因素,调动气象。所谓气象,就是世间万物或相互吸引或相互克制的引力和斥力。然后运用引力和斥力来指挥世间所存在的相应的事和物,这股引力和斥力称之为气象。
有了这股气象,相师便不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职业,而是世间的主宰,当然了,想要调动这股气象,并不是任何一名相师都可以的,首先最必备的条件就是相师的能力必须达到二品。若在以前,凤清儿遇着这种情况,除了大声呼救,就是任人宰割,如今不一样了,二品相师的能力不容小觑,凤清儿一直想找个机会试试二品相师的威力,灵蓝儿真是运气啊!
她在马车上,低头对着福管家和左右两名的随从道,“你们都进车里去,没我的命令不可出来!”
“小姐,您的安危就是我们的责任,还是让我们来吧!”
“是啊,小的们绝对不会让她伤了您一根毫毛!”
那左右两名随从倒是衷心,临危时还想着护主。福管家虽然不懂武,但很赞同两位随从的话,在一旁附和的点头。
“你们不是她的对手,赶紧滚进去。”凤清儿皱眉,在她冷冰冰的逼视下,随从们大气也不敢出一声,灰溜溜地钻进马车。
“福伯,您也进去!”凤清儿知道他心中的担忧,连忙道,“放心,我没事。”
“好吧,那小姐可要当心点,若是需要,老奴拼了性命也要护您周全!”福管家叹了口气,钻进马车时还不忘回头表示衷心。
第一百一十八章雷霆之怒
待三人坐稳后,对面那道罡风已经逼近她的周身,凤清儿右脚狠狠一跺,地面又一道罡风呼啸而出,风声肆意猛烈,强势霸道,与灵蓝儿的那道罡风相撞,在空中顿时出现了一个巨大的气流旋涡。
气流回转,像是裹了雪的雪球,越转越大,很快,方圆五米的范围树叶和纸片都被吸了进去,不一会儿就见细细的碎屑从旋涡处四处飞射而出。
这股气流,如切割机一样,什么东西完整地进去,必是粉骨碎身的出来。
坐在马车里的福管家三人感受到外面的动静,好奇的掀起车帘一角,这一看,顿时目瞪口呆。
此时,凤清儿因为距离的问题,不得不拿出云盘符,在云盘符的作用下,她腾空而起,飘浮在空中,两手作环抱状,像是在托住不远处的巨大气流。
这一幕落在福管家的眼里,惊如天人。凤清儿长长的青丝因为气流的影响,如散开的瀑布,凌空飞舞,裙角翩跹,皮肤嫩白如雪,周身的每寸都散发着凌人的气势,宛如操控天下的王者。
也不知是不是晚上视线有所障碍的缘故,今晚他们瞧着自家小姐,更加的剔透灵人。
灵蓝儿骇然,她怎么也会?不对,她不是不会武功吗,怎么看起来比她还要厉害?她的眸子精光闪烁,不论如何,她今天一定要把隐患解决,她不是个有耐心的人,尤其是情敌这样的对手。
“受死吧!”灵蓝儿扯出一抹嗜血的冷笑,手势一变,袖中射出几道寒光凛凛的银针,银针的针头泛着异样的黑色。
灵蓝儿会武功,用的是内力,内力失去,短时间可以调整恢复。再说了,运用内力制适混乱,是最常见的打法。而凤清儿是相师,当然了,在这个朝代称祭司,调动的是天地气象,相者相比,自然后者更胜一筹。可是耗损的功力也是相对的,灵蓝儿内力用尽,还有招式,而凤清儿念力用尽,任何招式都使不出来,这就是弊端。
眼前最便捷的方法,就是速战速决。可是灵蓝儿也不是个好唬弄的主儿,凤清儿想一招制胜,目前是行不通了,持久战不是上策。
更何她调动的是天地气象,念力的消损是常人无法想象的。不过她不会表现出来,因为半途怯战,就是将自己往死路上逼。
空气中,仿佛有什么东西被撕破了,一道道寒气朝她逼来,凤清儿微微侧目,然念力的消耗使得她动作不如往常敏捷。她极力躲闪,可仍然慢了一步。
“噗。”
一枚银针刺进她的肩膀,使得她脚下一沉,不一会儿,脑袋有点发晕,眼前朦胧一片。凤清儿的身形摇晃了下,喉中冲上一股热流,“哇”地呕出一口血来。
“有毒!”
血液暗红,凤清儿不动声色的拭去唇边的血丝,眼睛猝然一闭,直挺挺的倒了下去。
闭眼之前,凤清儿露出一丝苦笑,她的相师之路今天就要告别于此了吗?她还有许多事没有完成,这样死去,着实不甘心啊!
不知道这次死亡,会不会再一次穿越,如果要穿越最好是回去,她的大学学业还未完成呢!
“大小姐!”
马车里的福管家三人再也坐不住了,眼见着凤清儿从空中栽下,立马奔了出来,三人呈合围之势,纷纷伸出手来,想来接住下坠的凤清儿。
灵蓝儿嘴角划出一抹得意的笑容,然而下一刻,她却再也笑不出来了。因为在她的前方,远远的看见一道人影急速飞来。
人未到,气势先至。
一道更强劲的罡风如排山倒海之势破风而来,稳稳地接住下坠的凤清儿。
“玄哥哥!”灵蓝儿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的望着眼前的男子。怎么会,她明明看好了的,在上官府门外,他们分道扬镳,相反而进,为什么关键时刻,他会赶来。
惠崇玄伸手揽住她的腰际,见着她嘴角逸出的暗色的血丝,浑身的气压骤然降低,冷芒狂闪。
深夜茫茫,他终究放不下她,原本他是想回合欢园处理一些岛上的事情,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他站在园子里,心神总是不宁,感觉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想到她一个弱女子,不会武功,就连她随身所带的保命的符箓貌似在上官府也挥撒的差不多了,他再也安不下心,决定回头来看看。也幸好他折返而回,否则他将悔恨终生。他带着她回旋一转,与灵蓝儿遥遥相对,眸中的黑色愈来愈浓。
“把解药拿来!”惠崇玄咬着牙一字一句说道。
“玄哥哥,我。”灵蓝儿被他的森冷的气势吓得脸色发白,她眉心突跳,她刚刚在惠崇玄的眼里看到了什么,是杀机!他居然为了一个相处才几天的女人,想要杀她?
想到这里,她心中划过一抹刺痛,倔强的抬头,回道,“没有解药!”
“别逼我!”惠崇玄紧紧揽着凤清儿腰际,见她的脸色愈加苍白,心下一紧,语气又冷了三分。若不是因为灵蓝色儿是故人之女,他早就出手了。
“是你逼我的。”事到如今,灵蓝儿也不想再装下去了,什么温婉娴静,什么淡若菊花,无论她做了多少努力,有了多大的改变,都入不了惠崇玄的眼。如此,她还装什么?十几年的情谊,被一个陌生女人给断送了,她情何以堪。
“你为何要救她,她是谁,不过是一个平凡的女子,于你没有情,对你更没有爱。十几年的光阴,别人觉得不过是眨眼的功夫,可我却觉得比登天还要漫长。我事事依着你,顺着你,陪你笑,陪你怒,陪你欢喜,为你做了那么多事,你看不到吗?心里没有一点点感动吗?”灵蓝儿怒声质问,声音陡然一转,变得歇斯底里,她指着凤清儿道,“这个女人为你做过什么?什么都没有,你却视她中至宝,为什么,到底是为什么?我到底哪里比不上这个女人了,你说啊,你说啊!”
“我说过,你与她相比,你不配!”惠崇玄抱起凤清儿,旋转落地。福管家几人见状,连忙跑过去,见大小姐唇边的黑色血丝,双目紧闭,脸色立马就沉了下来。
“惠公子,我家小姐她?”眼下之势,他们只有将惠崇玄视作主心骨,并且看情形,惠崇玄与那女子是认识的,要得到解药,只有惠崇玄才能办到。
惠崇玄抬手一压,示意他们稍安勿躁,实际上他心里也是焦争的很。
他望着灵蓝儿,眸子微眯了下,终于下定了决心般,冷然道,“既然你执迷不悟,那我们就此恩断义绝,看在往日的情份上,我不杀你,但下次再遇见,你不会这么好运了。蓬莱岛会发出通缉令,全国搜捕,你好自为之。”
灵蓝儿呆呆的站在原地,此刻的惠崇玄无疑是陌生的,冷血无情的。
很久以前,她以为,惠崇玄之所不接受她,是因为他骨子里有一滩冷血,怎么捂也捂不热,终生不会动情。如今看来,她错了,他不是不会动情,而是要看对象。
很可惜,她不是。
“不,你不能这么对我!”
惠崇玄的雷霆之怒,她今日总算领教了。惧怕中,她想的仍是自己的私欲。她不要与他恩断义绝,这场战,她没打如何认输。一想到蓬莱岛的势力,灵蓝儿寒毛直坚,那是一个很可怕的组织,兵队,谋士,策略部署,丝毫不比皇宫差,最重要的是,在蓬莱岛的三十六种刑罚,她光想想名称,就热血逆流。
“走吧!”
惠崇玄从怀里掏出一粒黑色的药丸,暂时抑住她的毒性。等凤清儿的脸色稍稍好看了些,才抱着纵身一跃,飞身离开。留下声嘶力竭不甘的灵蓝儿和福管家几人。
福管家冷冷地看了一眼灵蓝儿,将她的样子牢牢的记在心里,然后领着另外两人赶马离开。
今晚的事,他务必要禀报家主。伤了凤清儿,就等了动了凤府的根基。凤家与她不共戴天。
天色渐亮,惠崇玄抱着凤清儿穿梭在空中各个落脚点,终于在一处别致的院子停下脚步。
门口站着两位简装的男子,一蓝一青,男子看上去二十左右,精神烁烁,目光炯炯,移动时,微风轻流,一看就是练家子,且实力不弱。
他们二人见着院中凭空降临的惠崇玄,齐齐迎了上来肃声道,“见过岛主。”
见岛主怀中还抱着一个女人,女子气息微弱,不是受了伤,就是中了毒。
穿着蓝衣的男子怔道,“岛主,这是?”
岛主去而复返,行色匆匆,居然是为了一个女人,貌似有点不像岛主一惯的冷血作风啊!
“少费话,去取药箱来。”惠崇玄沉声喝道,语气急速,吓得蓝衣男子缩了缩脖子,连忙应声退去取药箱。
“岚护法,去把我上次炼的续命丹拿来,立刻,马上。”惠崇玄交代完这些,抱着凤清儿匆匆的进了屋子。
续命丹是保命的丹药,平常岛主自己都舍不得拿出来用,如今却要用在一个女人身上,可见,岛主对这个女子极其的重视,甚至重过自己的生命。想到这里,青衣男子也不敢怠慢,转身去取丹药去了。
第一百一十九章疗伤
静谧无声,暗香弥漫。
惠崇玄将凤清儿轻轻地放在床榻上,她的伤在肩口,暗红色的血液将那里染成一片深红。他用手指沾了点血迹在鼻子处闻了闻,是蛇毒。
昏过去的凤清儿,黛眉紧蹙,一声声痛苦的低呤声自黑色的唇瓣逸出,看样子毒性缠绵,痛苦难当。这模样与平时清高冷傲的形象截然相反,显得楚楚可怜,惹人忍不住将她保护在自己的怀中,谁也不能偷窥。
“岛主,药箱来了。”门外蓝衣男子再次现身,手中还提着一个精致的木匣子。
“岛主,这是您要的丹药。”岚护卫手捧着一个白色的玉瓶,紧跟其后,神色恭敬道。
“放在桌上,你们都下去吧!”惠崇玄头也未抬,眼睛片刻不离床上的人儿。
“是。”
岚护卫和蓝衣男子依言低眉退了出去。
门外,蓝衣男子拉住岚护卫,神秘兮兮道,“看见没,咱们岛主对那女子比对蓝儿小姐不知要好上多少倍,简直一个天上一个地上啊!”
“岛主的事,你我做属下的还是少议论。”相比蓝衣男子的嬉皮笑脸,岚护卫显得沉稳许多。
“没劲儿”蓝衣男子“切”了一声,又道,“你刚刚给岛主拿的是什么丹药?”
“续命丹。”
“续命丹!”蓝衣男子惊呼了声,身为蓬莱岛的弟子,他当然知道这种丹药的重药性。续命丹保命续命,整个蓬莱岛也只有三颗,记得上次二公子练功岔了气,狂吐鲜血,经脉逆流,气息奄奄,岛主都没想要用续命丹来医治,眼下这个女子是何方神圣,竟然有幸成为续命丹的服用第一人?
“嘘,你小声点。”
“左青,你可以再大声点试试!”岚护卫的话还没说完,屋子里飘出了一道冷冷的声音,左青和岚护卫齐齐打了个寒颤,岚护卫责怪地瞪了左青一眼,左青看了屋子的方向缩了缩脖子,岛主的话貌似还没有说完。
“蓬莱岛的马厩许久没洗了,左护法,你闲着也是闲着,去把它弄干净。记住,若我闻到一点异味,你知道后果的。”惠崇玄的声音再次响起。
左青一脸的苦瓜相,对嘛,这才像是岛主的风格。
岚护卫幸灾乐祸的笑了笑,对着左青拱了拱道,“恭喜啊!这么艰巨的任务,实在辛苦了。”
可是他的笑容还未打开,屋子里又飘出一道冷冰冰的声音,“身为四大护法之首,岚护卫,你没有督促下面的人,罚你给我的烈焰洗澡,记住,浑身上下也不许有一丁点异味。”
烈焰是惠崇玄的行驹,日行千里,速如闪电,更重要的是性格,表面上温顺,实际是火爆的很,所以取名为烈焰,烈焰很不好打交道,说起来跟它的主子简直一个脾性。
岚护卫的笑容僵在脸上,左青笑了笑,学着对方刚才的模样拱手道,“同喜同喜啊!”
打发掉两个不懂事的属下,惠崇玄这才能安下心给凤清儿疗伤驱毒。
此时的凤清儿额头上已布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身体因为剧毒的侵入,痛苦得缩在一起。惠崇玄略一畴踌,便伸出双手,将她胸前的衣裳用力一扯,只听“撕拉”一声,凤清儿雪白的香肩裸露在他的面前。
香肩如雪,皮肤滑嫩,暗红色的血液像是在雪白的肌肤上开了一朵妖治的红花,红白相间,极其美艳。明明知道她此刻毫无意识,他的心头仍然起了一丝旖念。
“该死的。”惠崇玄甩了甩头,他这是在干什么,此刻清儿身中剧毒,性命垂危,这种情况下,他竟然还想着那事,趁人之危,真是该死!
他暗暗咬了咬牙,强行压下心头窜起的那股邪念,俯身将凤清儿的毒素给吸了出来,第一口吐出的血色如流出的血的颜色是一样的,呈暗红。第二口吐出的颜色稍稍淡了一些。第三口依稀可见到鲜红了。惠崇玄连吸了好几次,直至第四次的时候,那伤口流出的血液才和正常的差不多。
吸干净了毒素,凤清儿的脸色明显的有所好转,嘴唇的颜色看起来也不似原来的暗红,微微有了淡红。
紧接着,惠崇玄打开药箱,里面大大小小有十来个小玉瓶,红的蓝的绿的,各种颜色都有,都是解毒的良药。修长的手指在玉瓶上一一滑过,略一思索,惠崇玄取了个红色小瓶子。将瓶盖去掉,淡淡的药香弥漫而出,他没有丝毫的犹豫,将药粉倾倒而出,撒在凤清儿的伤口处。
“嗯。”
解毒的药粉叫七叶花,药性强烈,但效果迅速。不一会儿,凤清儿痛苦的低吟渐渐弱了下去,惠崇玄见状,连忙将另一个白色的小玉瓶打开,清新药香瞬间充斥着房间的每个角落,玉瓶微斜,一料滚圆如龙眼大小的墨色药丸静静的躺在惠崇玄的手中。那药丸的表面还泛着一层淡淡的荧光,如果凤清儿此刻是醒着的,她一定会震惊,没想到一个晚上,她竟有幸见到了两种丹药。
惠崇玄将续命丹塞入凤清儿的口中,那续命丹入口即化。
其实此时的凤清儿毒素大部分被清出来了,为了解去体内的余毒,有那药粉就可以保命无虞了,实不必浪费一颗续命丹。可是他还是让她服下,不为别的,只想在她的身体里留下他的记号,一颗丹药的记号。
听着她均匀的呼吸声,和没有痛苦的呻吟,此刻的凤清儿如同睡着了的美丽少女。她眉目如画,肤如凝脂,身腰纤细,这么一个人就躺在他的面前,没有针锋相对,没有冷言讽刺,平静恬淡,惠崇玄几乎要看痴了。
他闭了闭目,若是时间就此停住该有多好。
这一夜,除了合欢园,上官府此时也是出奇的平静。
然而与之不同的是,上官府的平静之下掩饰着一场暴风雨的降临。
上官敏儿紧紧盯着父亲,面色冷然道,“爹,你别告诉我,到现在你还不相信这一切都是云宫长老的主意?”
上官应雄坐在正前方,苍老的面容出现一抹痛苦挣扎之色。作为一族之主,他的任务就是集合所有族人的力量,将他们拧成一条心,将家族的产业发扬光大。而不是内里私斗,相互祸害。尤其上官云宫是他这一代元朝长老的级别,自他当上家主之时,上官云宫就是整个长老会的首领,要他去怀疑他,与他产生嫌隙,甚至水火不容,不就等于将整个长老会都拉起了对立阵了么,其后果不能想像。
然而,事实摆在面前,由不得他不信。上官应雄一向果伐决断,处理事情从不拖泥带水,这次竟犹豫了。
或许这是他自上任家主之位,面临的最棘手的问题。
“老爷,你说句话呀,敏儿说的到底是不是真的?”上官夫人苍白着脸,颤微微的问道。
上官应雄依旧沉默不语。
“爹,你不承认没关系,女儿自会去查。不过您应该当明白,纸是包不住火的,一旦查出的真相如我所料,我定会不顾一切的让云宫长老付出代价!”别看上官敏儿平日里一副柔柔弱弱的样子,狠起心来,丝毫不逊于男儿。
“老爷,你就说句话,敏儿说的是不是真的,如果是真的,我……”
“如果是真的,你怎么样?”上官应雄厉声打断。
“如果是他做的,就同敏儿说的一样,定要让他付出代价。”上官夫人突然硬声道,“我倒要看看,他为何要这么做,害了风儿他有什么好处?”
“夫人,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你我心里不是很明白吗?”上官应雄无奈道,他看了眼上官敏儿,低沉的声音有着无限沧桑。
“明白什么,我不……”上官夫人含怒的声音响起,任何一个柔弱的女子,只要触及了她的底线,她会立马奋起反击,这是本能。而上官云宫先是触及了她的底线,再又触动了她的本能,她怒气难平,谁也无法消除。然而正她那把火烧得正旺的进候。上官夫人忽然想到了什么,声间低了下去,“老爷是说……”语气中带着彷徨和不确定。
上官应雄沉默地垂下头。无声亦说明了一切。
上官敏儿见状,奇道,“爹,娘,你们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没,没什么事!”上官夫人机械的答道,然而她越说没事,上官敏儿越觉得这里面有事。
“娘,您别遮遮掩掩的了,有什么事是女儿不能知道的,您就说出来,免得让女儿胡思乱想,胡端猜测。”上官敏儿不依不饶。
在她的再三追问下,上官应雄不胜其烦,起身道,“你一个姑娘家的,瞎胡闹什么,还不滚回房间好好闭门思过!”说罢,他不再给女儿任何探问的机会,甩袖离去。
“爹。”
任凭上官敏儿在后面呼喊,愣是没有回头。
上官应雄这一走,上官敏儿便将视线停在母亲的身上。父亲虽然平日里严厉,但待她却从未像今日这般严辞喝斥,这让她更加确定了其中定有她不知道的秘密。
但是什么样的一样秘密会让父亲和母亲一同死守,甚至连害弟弟的凶手也动了侧隐之心,想得过且过呢?
“娘。”她蹲下身,带着隐隐的祈求,“您就告诉女儿,到底云宫长老为什么要害风儿,你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敏儿,你就不要再问了,听你爹的话,回房间好好休息。”上官夫人慌忙起身,在门口处,她对着门外候着的管家咐道,“好好照顾小少爷,风儿一醒来,立马来禀报。”
第一百二十章拍马屁
翌日清晨,凤清儿幽幽醒来,发现房间的装饰极为陌生,心中猛然敲起警钟,她爬下床,发现身上的衣服都被人换过,原本一身素白的长衫,现在却是粉嫩的淡红。
是谁救了她?
难道是那个灵蓝儿的女子?不对,她之所以晕倒是中了她的银针,银针有毒,她记得清清楚,既然要杀她,肯定不会救她?
难道是他?可他不是早就离开了吗?
正想着,门被打开了,迎面而来的女子让她一怔。
“冷姑娘?”
“岛主吩咐了,你中毒太深,需好好休息,才能尽快恢复!”不错,来的正是惠崇玄身边的冷护卫。冷护卫还是一如原来的冰冷,面若寒霜,但凤清儿分明感觉这冰冷的素颜下,有着丝丝的敌意。虽然掩饰的很好,但她素来感觉敏锐,对人的察颜观色比一般人要透彻。
又一个痴情女子!
想到此,凤清儿心中很不是滋味,说话也是冲了起来,“我的事不用他管,你让开,我要离开这儿。”
“你要去哪儿?”冷雪伸手阻拦,她在凤府等了一夜不见岛主回来,天一亮他刚现身就说有新的任务,于是便来了这欢乐园,心想是什么事,让岛主这么大费周章,左青和凌岚都在合欢园,凭着他们二人的实力,什么事情办不了,原来竟是为了照顾中毒的凤清儿。
和左青他们一样,跟了岛主十几年,从没见岛主对哪个女子如此用心,就能蓝儿小姐亦不能例外。昨天还听说岛主将救命的续命丹都拿出来了,心里顿时五味陈杂,那种闷闷的感觉说不清道不明。
“我要去哪儿,还轮不着跟你报备。”凤清儿冷声喝斥,那个死男人救了她就把扔在这里就以为完事了吗?弄个冰山美人放在她面前,也不怕她再次毒素加深。
“你哪儿也不能去,岛主之命,无人敢违抗,你还是乖乖地留下等岛主回来吧!”
“我为什么要等他回来,他是我什么人!”凤清儿厉声道,心里不知为何酸溜溜地,她一口一个岛主,想必爱惨了他,死男人,到处拈花惹草,还害她莫明其妙被当作情敌恶意攻击。
这笔帐,她一定要讨回来,没人敢伤了她,还能安然无恙的活着。
冷护卫见她继续往前走,理又说不通,只得用力拽住她的胳膊,“岛主说让你等他,你就得等他,我奉命行事,得罪了!”说着,手中的力道又多了几分。
凤清儿冷眸一凝,怒道,“这个世上,敢指使我的人还没有出生!”她使劲一甩,竟将冷雪的手给挣脱了去。
“你……”冰霜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表情,冷雪诧异地望着面前的女子,她的倔强和冷傲竟和岛主如出一辙,高位的主宰风范她在岛主身上的见到过,如今她又见到了。
难道,这就是岛主对她倾心的原因吗?
这时,门突然打开了。
凤清儿和冷雪齐齐抬头,进来的是两个年轻男子,一蓝一青,英姿挺拔,风采照人。
“未来岛主夫人醒了?”蓝衣男子满面笑容,一看就知道平日里是个爱开玩笑的主儿,他不动声色的打量了眼眼前女子,眸子微亮,女子肤白如玉,青丝如墨,眸如星辰,虽然因为中毒脸色略苍白了些,可丝毫不减她动人的姿色,最重要的是她冷然高傲,睥睨天下的气质,他不由得在心底惊叹,如此绝尘脱俗之人,难怪岛主对他另眼相待。
“谁是你的未来岛主夫人,再乱叫,小心割了你的舌头。”凤清儿冷面喝斥,然心里却是荡起了一丝涟漪。
从何时,他对她志在必得,视为己人,她亦对他也有不一样的感觉。
相处的这些时日,若说惠崇玄为她做的,她一点也感觉也没有那是骗人的,可是她素来独来独往惯了,也不轻易相信任何人,更不会轻易给任何人希望。她有她的傲骨,自己的事情自己做主,不想因为某个男人而改现状。
可是惠崇玄的出现一点一滴地改变了她的观点,觉得有时她不必那么坚强,她也有依靠和信赖别人的资格。
这种想要依靠和信赖,应该是每个女人的弱项。她再强势,终究逃不过是一个女人的事实。
但,他真的会是自己那个可以依靠和信赖的人吗?
与此同时,冷雪的心中也起了天大的变化。左青和凌岚称她为夫人,这是种肯定。她非常的明白,若没有岛主的首肯,他们纵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乱叫。那个蓝儿小姐在蓬莱住了十几年,几乎所有人都认为她会是跟在岛主身边的人,所以有不少拍马屁的私底下称她为夫人,可是没多久就被岛主发现了,之后,那几个乱嚼舌根的人被拔了舌头赶出岛。
再之后,岛上再无人敢背后称蓝儿小姐为夫人了。
这件事,她知道,左青和凌岚自然也知道。
如今是怎么回事,难道岛主真的选择了她吗?
想到此处,冷雪的眸子暗了暗,心里堵得紧,是她要求的太多了么?她默然地退回屋子,留下一个清冷孤寂的背影。
她的离开,没有影响任何人。
“岛主说了,您要是不喜欢这个称呼,那就改一个。”另一青衣男子呵呵笑道,对眼前女子的惊艳不禁在心里赞叹了声,岛主果然有眼光,她比那个蓝儿小姐可强太多了。昨晚她身受剧毒,昏迷不醒,躺在岛主的怀里,只依稀看到半张脸,再加上夜色朦朦,就更模糊了。今日一见,他和左青同样身受震撼!因此对她的态度也更恭敬了。
凤清儿听闻,脸色更沉了,“什么?”
“岛主料到您定会不喜欢这个称呼,所以让我们见机行事,将前面的四个字去掉,直称……”青衣男子顿了顿,微笑着吐出两个字,“夫人。”
凤清儿一怔,旋即心里乐开了花,不过脸色却是寒霜依旧,“我不是你们的夫人,以后没我的允许,不许乱叫!”
“是,夫人。”青衣男子笑着领命,“属下凌岚见过夫人。”
“属下左青也见过夫人。”左青亦跟着附声道。
凤清儿直翻白眼,得,叫他们不要乱叫他们偏偏乱叫,白说了。不过她听着顺耳,就不追究了,假装不在意道,“他人呢?”
“您说岛主吗?岛主他需要处理一点事情,晚点会回来陪你用晚膳,所以特意吩咐属下,若是夫人在屋子呆得闷了,可以在外面处走走,不过切莫出了园子。”左青笑嘻嘻道。
“他是在监视我吗?”凤清儿闻言,一股寒流逸满全身,声音低沉道。
好冷的气势!左青被她突如其来的怒气吓了微微怔住,她面不改色,就能使对方寒蝉若惊,小心翼翼,自动唯诺于她的脚下。怪不得岛主选了她,简直是一个脾性嘛!
“夫人不要动怒,岛主不是这个意思,只是最近莲城的治安不太好,总有些个乱党贼子四处乱窜,岛主怕夫人再次遭人暗算,所以吩咐属下照顾好您的安危,岛主待夫人一片赤诚之心,夫人可千万别辜负了岛主的一片心意。”凌岚笑着打圆场。
“是,是,凌护卫说得对。”左青马上跟着附合。
“行了,既然你们也是职责所在,我也就不为难你们了。”凤清儿早就被那句“晚上会回来陪您一起用晚膳”给戳动了心弦,心里甜丝丝的,难道这就是被在乎的感觉?
她略微抬眸,望了眼门外的方向道,“我就在这附近走走。”
“好的,夫人。”
左青和凌岚依言紧随其后,即便是在园子里,他们也要千万小心,不能让其有任何闪失。
园子里亭台楼阁,假山流水,回廊蜿蜒,颇为精致。最让她称奇的是,园子里种了许多花草,现在临近冬日,外面的景致凋谢萧瑟,而这却是花花绿绿,别有一番春色。
“这是什么花?”凤清儿指着开得最多的白色花种问道。
“回夫人,这是合欢花!”凌岚笑着回道,“岛主最爱这种花,所以园子种了许多。”
“合欢花?”凤清儿低声喃喃地重复道,合欢花她听说过,此花取意合家欢乐,寓在合家团圆,惠崇玄种此花,是偶然还是心里期许如此。想到这里,凤清儿不知为何,心中猛然一紧,他总是清冷孤傲,纵然有个叔叔,可是简王常年生活在莲城,十几年未曾见一面,哪来的亲情可言。虽说还有个弟弟,可男子与男子之间,谁会把亲情常挂在嘴边。
原来他和自己一样,在世人面前再如何一层层伪装,心里仍旧和普通人一样,希望有一个平安欢乐的家。
“是啊,夫人,您不知道,合欢花一般生长在南边,喜暖花才开得旺,而莲城的天气现在已是快入冬了,按说是不适宜移植的,可是咱们岛主说了,夫人重病刚愈,需在此休养几天,岛主怕您念家,特意叫属下想办法移植过来,聊减您的思家之苦,顺便也可以叫夫人赏花的同时,身子也恢复的快些。”左青说完突然朝一旁的凌岚递去一个得意的眼神。
凌岚嘴角抽了抽,岛主何时说过这样的话,这花早就在夫人入住之前就存在了好不?他瞥了眼左青,后者一脸的哈巴狗腿像,心底冷哼一声,小子,有出息啊,这么快就拍上夫人的马屁了。就你长了一张会说话的嘴巴么,我也会。他道,“左护卫说得不错,这园子虽然叫合欢园,是岛主在莲城的一处落脚之地。可是岛主却常久也不来一次,除了最初园子建成的时候,种了些许合欢花,以后便再也没种过了。今天是托了夫人的福,属下才有幸再次见到这景致。”
凤清儿全部心思扑在眼前的景致上,完全没有留意到凌岚和左青相互飘飞的小眼神,听他们如是说,嘴角不禁微扬,这左青和凌岚一个马屁一个马屁的拍着,虽然有掺假的成份,不过她听着确实舒心。
第一百二十一章再度行刺
“你们退下吧,我想静一静!”有他们两个在身边,凤清儿难以静心,她素来喜欢静不喜闹,左青和凌岚两个拍屁是拍了,可是耳边聒噪。她不禁有些好奇,惠崇玄那么冷傲清雅的一个人怎么能忍受属下叽叽喳喳说个没完。
“这,夫人若是嫌属下吵,我们可以闭嘴!”凌岚跟了惠崇玄这么多年,能坐上四大护法之首,必定不是等闲之人,很会察颜观色,凤清儿他看一眼就明白了,和岛主一个神脾性,虽然偶尔喜欢被人拍拍小马屁,但更喜难清静。
“是啊,岛主吩咐我们一定要贴身保护您的安危,夫人让我们退下,不是让我们为难么?”左青垂目笑道。
“你们岛主还吩咐了让我好好静养,可是我走到哪里身边都跟着两个尾巴,如何静养!”凤清儿挑了挑眉。
“这,夫人……”左青还想坚持,凌岚已是道,“这样吧夫人,既然您需要静养,那属下离您远点就是。您放心,您该干嘛干嘛,直接把我们当空气!”
说罢,他也不给凤清儿说话的机会,连忙拽着左青一退五步远,凤清儿无奈,看了看这距离,摇了摇头。于是凌岚和左青又退了五步。凤清儿又摇摇头,凌岚和左青又退,直至十米开外,凤清儿才勉强颔首,转身继续欣赏起眼前这番景致。
左青远远地看了夫人一眼,手肘捅了捅凌岚的胳膊道,“你疯了,这么远的距离,若是出什么事,我们有几个脑袋向岛主赔罪?”
“唉,能出什么事,这是在戒备森严的合欢园,你当是外面的菜市场啊,什么三教九流的人都能进来么?”左青不以为然道,“夫人需要静养,我们就随了她,夫人开心,岛主自然就开心,哪还会找我们的麻烦!”
“说的也是!”左青点点头,一脸崇拜地看了眼凌岚,戏谑道,“不错啊,刚才那马屁拍的夫人嘴里不说,但心里直乐呵,我看岛主想要抱得美人归不是梦啊!”
“少议论岛主的事,你的马厩洗完了?”凌岚板着脸训斥了一句,旋即神色一变,笑道,“不过你说的没错,我们很快就有喜酒喝了!”
“岛主结婚,普天同庆,这么一大喜事,不知岛主会不会一高兴多发我们一个月的月奉钱?”左青一脸的希冀,“我上个月的月奉钱昨天都给了岛上的兄弟们,让他们帮忙洗马厩,不然我哪会这么快全身而退!”
“你小子敢违抗尊命!”凌岚不痛不痒地质问了一句,对于他们四大护法,向来有短护短,有长补长,穿一条裤子的。当然了,有时冷雪那个冷傲冰霜的女子根本不会买账。
“嘿嘿,我也不想啊,岛主虽说罚我去洗马厩,但又没说非让我亲自动手,况且他前脚让我洗衣马厩,后脚又派人调我回合欢园,这不明摆着让我可以破例‘违抗尊命’么!”左青嘿嘿笑道,若不是岛主亲自挖空子给他钻,纵然他有一百个胆也不敢啊!
凌岚听完,嘴角直抽抽,他怎么没想到要请人代洗烈焰呢,他就是老实啊,岛主让他做什么就做什么,真亏他还是四大护法之首,白当了!
凤清儿一边走,一边看着眼前的景色,偶尔侧听身后左青和凌岚的对话,听到好笑处,嘴角微扬,浅笑含唇。
就这样,她一直延着回廊走到底,前面是一处小径,放眼望去,小径的劲头有一道荒废的门庭,门庭深深,花草凋零,与刚才一路和景致截然相反,简直就是两个世界。
庭院深处,处处枯败叶,秋意的肃杀之意愈浓。
“这是什么地方?”凤清儿嘀咕了一句,不是说惠崇玄喜欢春意盎然,合欢满园的景象吗,为何在合欢园的深处还有这么一处荒废的地方。
她好奇地向深处走去,身后的左青和凌岚望了眼前面凤清儿伫足的方向,眉头猛然一跳,紧张地喊了一声,“夫人!”然而还是晚了一步。
还未走到近处的凤清儿,脖子上忽然感到一凉,一把青色长剑带着些许森冷的寒意,紧紧地抵在了她的喉咙处。
纤细的身子骤然一僵,漆黑的眸子瞥了眼颈部的长剑,不用回头,她也知道持剑之人是谁!
左青和凌岚见到夫人脖子上的长剑,心脏狂跳,连忙飞身救驾,然,待他们二人见到挟持夫人的真容时,不禁慌了神,怎么回事?
“你可真是阴魂不散,死心不改,不惜追到这里也要至我于死地,值得吗?”凤清儿淡然道。
“你怎知道是我?”
“我是一名名不经传的相师,在莲城无仇无敌的,除了你,还会有谁这么迫不及待地想要我的命,灵蓝儿,你说是吗?”说到后面,凤清儿瞥了眼飞身前来的左青和凌岚,乌黑的眸子乍冷,他竟然放过想要杀她性命之人,她如何还能信他,依赖他。
左青和凌岚被她的眼神吓得怔了神,两人对视了一眼,皆感到夫人的森寒有些对不上号,他们两个从早上到现在好像没做过什么事吧?难道是害她被蓝儿小姐挟持,一定是的。
“蓝儿小姐,赶快把剑放下,刀剑无眼,切莫伤了夫人!”凌岚不说还好,一说灵蓝儿的脸色马上就变了,一缕缕寒意外泄,杀气逼人,“夫人?玄哥哥竟然要娶她?”
“是啊,蓝儿小姐,赶快把剑放下,岛主的脾气您是知道的,若是伤了夫人,我们都要掉脑袋!”左青亦是哀求道。不是他们怕了灵蓝儿的武功,而她的身份特殊,若是贸然出手救下夫人,而伤了她,岛主同样会怪罪。
凤清儿冷笑了一声,从他们两个的举动可以看出,昨晚发生的事丝毫不知情,或许在他们眼里,灵蓝儿还是那个柔柔弱弱牲畜无害的大小姐。为了维护灵蓝儿的名声,他连灵蓝儿伤她的事都未跟属下交代,左青和凌岚到现在还尊称她为小姐,这样一个男人,她曾动了心,真是被猪油给蒙了心智,瞎了眼。
“你别听他们胡说,我不是他们的夫人,我跟他毫无瓜葛!”她微微扬起头,闭目道,“你要杀就赶快下手,我绝不眨一下眼睛!”不是她认输,而是她身中剧毒,身子尚未恢复,体内的念力一丝都感觉不到,若非这样,刚才一进园子就该感觉到她的存在让自己陷入危险之中。而左青和凌岚看样子也不会为了自己与灵蓝儿动手,如此绝境,她除了一心求死,没有第二条路可走,就当是为自己曾经的错信付出代价吧!
左青和凌岚闻言,吓得魂飞魄散,夫人刚才还好好的,为何现在变成这样,宁愿求死也要和岛主划清界线。
还有灵蓝儿小姐这演的是哪一出戏,凭着她和岛主的关系,大可光明正大地从正门进入合欢园,为什么躲在这么僻静的地方,见面就操家伙呢?
他们这头理不清,蓝灵儿已是道,“你想求死?”她连夜寻来,找了一晚上,最后才想起这处合欢园来,果然,一入园子,就听到左青和凌岚在明处私下里议论新来的女子,刚要求证,却见惠崇玄行色匆匆地从房里出来,还特地交代他们两个要好生照看,除了凤清儿,她想不出还有谁能让玄哥哥这么劳师动众,让左青和凌岚两大护法亲自照料。
“没人想死,只是这迫罢了。”凤清儿飒然一笑,这一笑风华绝代,如万丈光辉披身,美得令人睁不开眼,然,接下的话却是冷得彻骨,“你最好把我杀了,因为若有一日,你落在我的手里,我定会让你尝尝求死不能的下场!”
她向来睚眦必报,别人伤她一分,她必还十分。
左青和凌岚被她的话震荡心神,面临生死,丝毫未惧,不求生,但求死,如此的淡然傲骨,饶是他们两个大男人也未必做得到。此时,凤清儿用她的行动证明了她的强势,她的特别,她的惊人之处。左青和凌岚的眼神连番巨变,从心底里开始敬佩凤清儿,只有这样的女子才配得上他们的岛主。
“蓝儿小姐,有话好商量,先把剑放下!”凌岚望着架在凤清儿脖子上的长剑,眼睛都不敢眨一下,生怕一眨眼,就发生了什么可怕的事情。
“就是,都是一家人,万事好商量!”左青也是悬着一颗心,这蓝儿和夫人貌似以前没见过面啊,到底什么仇,非得执剑不可!
“你们给我闭嘴!”灵蓝儿被劝得心烦,喝斥道,“你们若不想她死,最好就给我安静点!”
左青和凌岚再次被怔住了,眼前的灵蓝儿还是他们认识的那个乖巧柔弱的大小姐么,为何她现在的眼神如此骇人?
“你真当我不敢杀你?”灵蓝儿手一偏,凤清儿的脖子上立马出现一道细细的血痕,嗜血的眼神随之暴出,“你的命还真大,蛇王的毒都毒不死你,看来还是要我再亲自跑一趟!”
“你昨天毒不死我,今天也不一定能杀得了我!”凤清儿冷哼一声道,藏在袖中的手指紧了紧,心中突然冒出一个念头,她与虚龙心灵相通,它在指龙盘中不知能感应到她的危机,出来相救!
“如今你为鱼肉,我为刀俎,你有什么资格狂妄,我要杀你,易如反掌!”灵蓝儿恨透了她这幅高冷的嘴脸,心里一激动,手掌就跟着用力,很快,凤清儿脖子上的血痕更深了几分,鲜红的血缓缓流下。
听到这里,左青和凌岚若还不明白他们之间发生了何事,也就白混了。敢情夫人的毒伤是蓝儿小姐下的手,为的就是争宠?
第一百二十二章神龙再现
如是这样,事情可就复杂了,昨夜是岛主亲自救下夫人,也就是说岛主明知道是灵蓝儿害的夫人,仍然放了她一码。那么今天蓝儿再次伤了夫人,他们是放她还是不放她?
夫人肯定是要救的,可是救下后,依夫人的性子,肯定不就此罢休。那蓝儿小姐知道夫人是她的情敌,恐怕也不会轻易让他们施手救下。
如此,不是两头为难么?
左青和凌岚头痛的紧,纷纷责怪起岛主来,把这么难解的难题交给属下,真是高看他们了啊!
看着夫人脖子上的血痕,凌岚眼皮直跳,岛主临走之前说过,不能让夫人有任何一丝一毫的损伤,如今这条血痕,他们万死也抹不平啊!
不过到底跟了惠崇玄这么久,犹豫只是暂时的,既然凤清儿是岛主钦点的夫人,那么也就是他们的主子,即是他们的主子,自然以主子为先,至于灵蓝儿只能靠边站了。
凌岚暗自向左青抛去一个眼神,两人不用言语即刻心神领会,准备出手救人,无论怎样,夫人的性命攸关,先救人再说。
左青望着蓝儿小姐,紧张的神色忽然变得恭敬严谨,朝着她的后面肃声喊道,“岛主,您回来了!”
这是声东击西之计,想要引起灵蓝儿的注意,然后趁机救人。果然灵蓝儿不知有诈,听到左青喊岛主,立刻下意识的回头,慌乱的目光四处搜寻。这时,凌岚趁着她精神力的分散,连忙出手,从指尖弹出一枚暗器,击打在灵蓝儿执剑的手上。
“哐当!”
灵蓝儿的手部受到震弹,长剑落地,她怒目回扫道,“你们敢骗我?”
“蓝儿小姐得罪了!”凌岚见机纵身一跃,落在凤清儿的身后,袖袍一挥,一阵轻柔的罡风从背后掀起,直冲凤清儿,将她托起空中,安全地送入左青的身边。自己亦跟在后面落了地。其实他大可不必这样费周折,完全可以将凤清儿揽住,直接救人。可是凤清儿是谁,岛主的女人,他们的主子,莫不是活腻味了,谁敢碰!
“夫人,您没事吧?”左青将她护在身后,目光紧紧地盯着前方的灵蓝儿,偏头问道。
凌岚站在身后,同样是询问的目光。
“我没事!”凤清儿摇摇头,脖子上的剑痕都是小伤,没有大碍。她冷瞪着左青一眼,道,“以后别再叫我夫人!”
那个男人,左一个灵蓝儿牵扯不清,又一个冷雪暗留情愫,现在又来对她嘘寒问暖,脚踏两条船,不对,是脚踏三条船的人,她才不稀罕。
“厄,是,夫人!”左青和凌岚听说她没事,都松了口气,不过他们都灵泛的很,知道夫人是在生岛主的气,并不是真心话,所以继续我行我素。
凤清儿哆嗦着嘴唇,正欲说点什么,对面的蓝灵儿气得浑身发抖,指着左青和凌岚道,“你们,你们是想造反吗?”
凌岚闻言,赔笑道,“蓝儿小姐误会属下等了,夫人是我们的主子,保护主子的安全是我们作属下的职责。刚才若有得罪之处,日后有机会一定自领责罚!”他目前还摸不清岛主对灵蓝儿的态度,所以也不好直接开言得罪,“至于蓝儿小姐和夫人,恐怕里面有误会,属下不好参与,只有等岛主回来再作决断!”
“没什么好决断的,我与她不死不休!”凌岚一口一个夫人,叫得灵蓝儿心头直冒烟,此刻恨不得杀了那个贱人。她双目赤红,怒瞪着凤清儿,心下一万个后悔,刚才就不该拖拖拉拉,直接一剑砍下,哪还有现在这么多事!
凌岚和左青皆被她冒出来的煞气,怔了怔,若按以往,有人敢擅闯合欢园,挟持夫人,此刻早就跺碎了给合欢花当肥料了,可对方是灵蓝儿,虽然岛主对她不愠不火,身份地位也不比夫人贵重,但到底是蓬莱岛的人,没有岛主的命令,他们也不敢私下作判断!
“这句话应该是我说的才是!”凤清儿从左青的身后慢慢走出,语气平淡却寒骨摄人,“我说过,你今天若杀不了我,我必定十倍奉还!”
“你试试!”灵蓝儿长这么大还没怕过谁,何况在她的眼里,凤清儿余毒未清,步伐虚浮,完全不是她的对手。“昨天的你,精力充沛,可呼风唤雨,我都不怕,今天的你,身体受我蛇王毒之损,气息不稳,恐怕连三岁的小孩都能把你推倒,如此,谁死谁休,结果显而易见!”
“哈哈!”凤清儿不怒反笑,“昨天的你,未杀得了我,今天的你,又没能杀得了我,凡事不过三,接下来该是我反击的时候了。”她毫不留情的将灵蓝儿的话原数奉还。
“夫人!”左青和凌岚眉头紧皱,他们没有见过凤清儿的本领自然忧心,况且她身子尚未恢复,内空里虚。那灵蓝儿的功夫虽然算不得上乘,但对付夫人,恐怕……
唯今之计,最好是两边休战,暂时冷静。不过看两人的阵仗,怕是和谈是解决不了问题的,一场恶战在所难免,凌岚黑眸暗垂,只好见机行事。
“你们退一边去!”凤清儿哪里不知道凌岚和左青的顾忌,不过她不是蓬莱岛的人,不必守蓬莱岛的规矩,在她的眼里,灵蓝儿已是不共戴天的仇人。
她素手微抬,轻叩响指,指龙盘落在手中,刚才她被灵蓝儿用剑抵喉,生死攸关,发现铜戒内里有轻微的响动,凭着两者之间的血契关系,她知道是虚龙对她的处境有所感应。后来她被凌岚所救,静下心来和虚龙试着沟通,虚龙知道有人对凤清儿下毒又趁人之危,誓杀不休。先是鄙视凤清儿的能力,后又痛骂灵蓝儿的无耻狠辣,身为龙族,虽然不屑对付一个人类,尤其还是一个争风吃醋的女人,但考滤到凤清儿对它的重要性,且上次凤清儿借精血帮它收复黑龙时曾有约,但凡有命,无所不从,只好勉为其难地帮她一把。
左青和凌岚见着凤清儿手中突然凭空出现的指龙盘,眼珠子瞪得圆圆的,这东西是从哪儿冒出来的?
不说他们的震惊,就连尝过凤清儿的厉害的灵蓝儿也是心神微震,全身骤然紧崩,不敢有丝毫轻视。
然而,还有更震惊的事情发生了。
凤清儿高举指龙盘,大声喊道,“出来!”
此时,日头高悬,一抹光辉倾洒在她的身上,像是笼罩了一层神秘的面纱,她那冷傲为上的气质,高贵而圣洁,叫人不敢直视。
“嗷!”
一声嘹亮高亢的龙吟之声呼啸而出,紧接着一条身体虚空的龙形破盘腾飞,带起一阵阵狂风。
狂风肆虐,将园子里的景致破败的一片狼藉!
巨大的龙形忽隐忽现,眨眼间朝着天空盾飞而去,只留下一个高贵神圣的残影!
我滴个娘,这是神龙!
左青和凌岚面面相觑,嘴角直抽抽,夫人不出手则罢,一出手就雷死个人。要不要这么高调,竟然能召唤神龙!
那可是只存于神话里的东东啊,她是怎么办到的?
灵蓝儿此刻也是双目曝睁,神色连番巨变,神龙,乃上古神兽,天赋异禀,呼风唤雨,填山倒海,无所不能。龙为众兽之首,白者王之,银者次之,这是前人留传下来的,小时候她当故事在听,没想到真有此神物存在。
且看这条神龙的颜色,虽然身体虚虚实实,但亮白色的龙鳞在日光的反射下,清晰可见。
这个女人什么好运,居然能拥有神龙!想到这里,嗜血的杀气旋即被贪婪所覆盖,这么好的东西,理当为她所用。
此时,皇宫禁院,金銮殿上,惠崇淇正在朝堂上议朝,听到龙吟之声,猛然起身,直奔殿外。正在上奏的大臣吓得奏折掉在了地上,,当然也是被这道巨大声音给惊得。
龙吟高亢,轰动全莲,大臣们紧随其后,一时间,金銮殿门外站满了议朝的文武百官,个个皆是高昂着脖子,眼睛暴睁,看着前方。
远处,一条身形虚幻的神龙在空中翱翔,只见它的巨大身影在白云交接处,遨游穿梭,凌空而舞,只留下那一道道白如闪电的亮光,霸气回荡。
“天啊,老夫,老夫的眼睛是不是出现幻觉了,那是神龙吗?”一位白发暗藏的老臣惊慌出声。
“是神龙,是神龙没错,老臣快要入土的人了,有生之年还能见到如此神物,真是不枉此生啊!”
“神龙降世,莫非……”另一名老臣顿住了将要出口的话,然而大家心知肚明。
在皇宫这处大院,神龙不叫神龙,它像征天下的主宰,尊称为真龙,应其号的人又叫天子。此刻,天子明明就站在身边,而空中又现神龙,这寓意,大家自然会在心里揣测几分。
满朝文武议论纷纷,激动不已,而惠崇淇的脸已经黑得不能再黑了!
“还不快去给朕把钦天监给叫来!”说完,他冷瞪着刚才最后一名出言的大臣,恨不得就此拖下去斩了。
神龙再次降世,众人皆知,天下皆仰,他这个皇位摇摇欲坠啊!他不着痕迹地往人群里一袭蓝色的五爪正龙朝服的中年男子瞟了一眼,终于肯定他对玉佩所隐藏的玄机一无所知。
人群中,简王望着空中云雾翻滚的虚龙眉头轻拧,这大白天的,清儿那丫头难道又遇见鬼了?
第一百二十三章悲催的灵蓝儿
辰时,莲城出现了一道奇异的景观。
正在街上闲逛的百姓们,纷纷顿足,抬头仰望天空,从街头到街尾,具是一个表情如雕像般,他们双目圆睁,一幅不敢置信的表情。
神龙,他们看到了神龙?
神龙现世,在它神秘和圣洁的反照下,人类就变得渺小不堪了。
纵然十大家族平常总是与普通百姓们维持冷漠疏离高人一等的形象,此刻站在一起,面对天上的神物,不禁低声互问一句,“那,那是神龙么?”
上官敏儿立于院中,眸光闪烁,她震惊神龙的出现,更震惊神龙出现背后的始末。不知为何,看到空中翻腾的神龙,它的高贵和神秘让她本能地想到一个人,就是凤清儿。
她有种强烈的直觉,此事与她脱不了干系。
凤府,凤尚川和凤守成还有其他的族人们站在瞭月台上,遥望着眼前这一幕,心情激动自傲澎湃的同时,也将心提到了嗓子眼儿。
他们隐约的知道,凤清儿是他们凤家的骄傲,同时也是未来将凤氏家族发扬光大的人。她的安危重过在场的每一人。
此时,他们的想法和简王一样,这大白天的,又是被哪个恶鬼给缠上了?
惠崇文站在凤府族人当中,双目跳跃着兴奋的火苗,又有好戏看了吗?他默默退出人群,在一处假山后面,朝着虚龙腾空的方向飞去。
雪狼抬了抬眸,没有幻成人形之前,它实在对任何事情都提不起太大兴趣。
王府百花园,惠若晴正在看哥哥惠崇真操练,忽听空中巨大嗷叫,连忙抬头,檀口微张,神情很是夸张。
“大,大哥,你看到了没,那是神龙么?”她哆嗦着嘴唇说道。
“看,看到了!”惠崇真及笄时便随父亲征战沙场,血流成河,尸横遍野,什么样的壮观场面没见过,此刻竟也是惊得要掉了下巴。
凤府地牢,廖坤元闭目养神,听到龙吟,猛然睁眼,浑浊的老眼精光乍闪,神龙又现,这,外面到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作为一名祭司,当知龙在民族中的信仰和份量。曾经他也听过一位宗师级别的人物提过,祭司最振服人心的,不是看相,点穴,而是其修为能与神龙遥呼相应。
他奋斗了一辈子,没有成功。今天他成为阶下囚,却缕次听到神龙亢吟,天啊,他被关的这些日子外面到底发生了何事?他究竟错过了什么样的精彩片断!
相比这些人的震惊,身在蓬莱岛的惠崇玄当属最诧异的,他不是第一次见到这条虚龙,虽然它与第一次见到时有了些变化,但还是一眼就认出来了,它是凤清儿指龙盘中暗藏的潜龙。
潜龙现身,糟了,莫不是清儿又遇到了什么危险?
抬脚轻轻一跺,只见空中掠过一道墨色的暗影,快如闪电,疾风而去,眨眼间惠崇玄已在蓬莱岛的千里之外。
“岛主!”
留在原地的玄衣男子朝着他离去的方向惊呼了声,寂静片刻,空中传来一道命令,“把我刚刚计划的事马上安排下去,半个时辰后速到合欢园!”声波回荡,撞击在山谷间,令整个蓬莱岛的人都为之一震。
莲城近在咫尺间,惠崇玄加快了速度,他不过是到蓬莱岛处些事情,清儿又落入险境,看方向虚龙应该是在他的合欢园腾地而飞。
大白天的当然不会是闹鬼,不是鬼就是人。他的合欢园戒备森严,左青和凌岚加上后来去的冷雪,三大护法护院,仍然让清儿陷入绝境,对手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虚龙在空中盘旋了一圈,稳稳的落在凤清儿几人的上空,巨大的身躯将整个合欢园笼罩在下面,它倨高临下,俯视底下的人,硕大的龙眼缓缓转动,落在谁身上谁就感觉到有股威压在逼视,令人不敢抬头。
“你,好像有点不一样了?”凤清儿抬眸,发现虚龙的身形虽然还是幻影,但依晰能看到大致的轮廓,硕大的龙鳞形状也比上次有真实感。她心头一动,道,“你把黑龙给炼化了?”
“嗯,彻底的炼化了!”虚龙得意的昂了昂头,传递它的兴奋。
“死样,炼化一条虫子有什么可得意!”凤清儿鄙视地看了它一眼,不过心底里也为它高兴,它强,代表她也会慢慢变强,只是时间和契机问题,“没想到那条虫子这么有营养,你的气息比先前要强上许多!”
“那是,若是再来一条虫子,我就能开口说话了,不用像现在这样,只能与你心灵沟通,憋屈!”炼化虚龙,能幻化真形,这是虚龙自己都没有想到的好处,它瞥了眼另外一名陌生女子,问道,“你让我收拾的人就是她?”表情极是嫌弃,它乃上古神兽,英明神武,竟然被派来对会一个“弱不禁风”的小女人,实在有损它的形象啊!
“死样,别扭个什么,若不是我身体虚弱,念力全无,哪会劳您大驾,别耽误时间了,赶快上!”叫它出来默默地替她收拾灵蓝儿,它倒好,一出来叫得满城的人都听见,若不速战速决,估计等下合欢园就得被看热闹的人围个水泄不通了。
这还不是重点,重点是若是再来个五六品的相师起了歪心思,打她指龙盘的主意,那可亏本了。再则,凤府也会有不断的麻烦上门。
左青和凌岚望着盘居上空的虚龙,看到它人性化的表情,具是狠狠地咽了口口水,我滴个娘啊,表情这么萌,这条神龙不会还是处在幼期吧!
灵蓝儿刚才被龙目一瞟,全身直打哆嗦,好不容易执起的长剑又“哐当”一声落了地。
然而,越是害怕,内心越渴望将之收服己用。
“你若把它让给我,我保证,不杀你!”灵蓝儿突然开口说道,表情倨傲,像是施舍一般!
凤清儿看到她眼里掩饰不住的贪婪,嘴角微勾,真是人心不足蛇吞象,先是想杀她现在居然要将虚龙归为己有,今日若不让你有个难忘的教训,她凤清儿就白混了。
“给我收拾干净点儿!”
清冷的声音如地俯传来,绝色的面容瞬间乍冷,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十倍还之。
凤清儿素手微抬,虚龙微动,硕大的龙尾横空扫荡,直逼某人。左青和凌岚只感觉空中似乎刮起一阵狂风,狂风之猛,吹得人睁不开眼,朦胧间,仿佛对面有个人影被掀飞了。
“啊!”
紧接着一道凄厉的声间划破天空,鬼哭狼嚎般听起来让人毛骨悚然。
灵蓝儿眼见着龙尾扫来,吓得忘了反应,直接被掀飞。然而这一切还没完,虚龙像是在耍杂技一般,见她快要着地,龙尾鬼使神差地又从另一个方向接住她,然后再是猛然一甩,就这样,灵蓝儿就像一个皮球一样被虚龙丢来甩去。
灵蓝儿自小是个大小姐,养尊处优惯了,何时受过这种惊吓,此刻,她在空中被虚龙当猴耍般抛来抛去,早已吓得面容扭曲,鬼哭狼嚎。
狂风呼啸,依晰,飘下一阵阵尖锐的骂声。
“凤清儿,你不得好死!”
“凤清儿,我定要将你碎尸万段,以今日之仇!”
……
骂声沸沸,要多阴毒有多阴毒。
凤清儿眉稍微挑,掏了掏耳朵,对虚龙略显仁慈的手段大为不满,平静的眸子精光乍闪,她大声喊道,“臭小子,莫不是看人家姑娘长得漂亮,下不了手吧!赶紧地把她给我嘴巴给堵住,吵死了!”
左青和凌岚闻言,双腿直打摆子,要不要这么狠?他们默默地看了眼凤清儿,心里暗暗发誓,以后得罪谁也不要得罪夫人,否则神龙的尾巴,没人吃得消!
虚龙被凤清儿一刺激,表演得更卖力了。不一会儿,合欢园的上空,出现了另一道景观,在虚龙的正前方,有一条粉白色的物体呈抛物线在空中划来划去,看得人眼花缭乱!
灵蓝儿大概是怕了,没多久,空中飘下的谩骂声渐渐弱下,取而代之的是求饶。
凤清儿扬了扬唇,眸中冷漠淡然。
再一会儿,连求饶声都止息了!
凤清儿抱胸观战,气定神闲,似乎在欣赏一段很精彩的表演。然而这时,虚龙却是停止了动作,“嗖”地一声,自行钻进了指龙盘,仓促地留下一句,“有人来了,我可不想被人当作怪物般被人供赏!”
凤清儿眉心微动,只要教训到了灵蓝儿,它想走便走吧!
“砰!”随着虚龙的隐身,灵蓝儿重重的掉在地面,噼里啪啦的骨硌碎裂的响声像是剥豆子般传出来,她躺在地上,一动不动,显然已昏死过去。
冷冷地看了眼被虚龙扔下的灵蓝儿,此刻呈大字形状趴在地面,衣衫褴褛,偶遮寸面,隐约还能看见破烂的布条下,微微翘起的雪臀,十分不雅观!
凤清儿目光稍移,经此一战,灵蓝儿不死也去了大半条命,恐怕下半辈子,只能在轮椅上度过。她默然转身,有时让一个人下辈子里只有痛苦和嫉恨,比直接杀了(他)她更解恨!
身后的左青和凌岚两人对视了眼,目光皆有些复杂。对于灵蓝儿悲催的下场,他们自然不敢说什么,只是不知岛主知道后会作何感想!
他们取来一套黑色的大袍,将灵蓝儿包住,欲送进房间,不管怎样,在岛主未作任何决断前,她还是蓬莱岛的人,总不能让她衣不遮体示于人前不管不顾!
第一百二十四章曾几何时
合欢树下,白花簇簇,一名墨衣男子傲然而立,微风拂过,墨色的长袍如铺展而下的暗影浪流,华美而炫丽!
他自花浪中踏步而来,徐徐的脚步轻柔地带起一阵阵小小的花浪。冷俊的面容略显焦促和一抹凤清儿不能理解的柔情!
“你受伤了?”待看见凤清儿脖子上那鲜红的血迹,惠崇玄狭长的眉宇高高挑起,寒光乍冷!
在感知她有危险时,他恨不得能瞬间出现在她身边,保她,护她。没有哪一刻,他像现在一样害怕自己像昨夜一样,迟了一步!
“我没事,你应该关心的是她!”凤清儿摇摇头,故意忽略他眸中释放的关心和紧张,指着左青和凌岚用黑布包着如棕子的灵蓝儿,她倒要看看这个男人在她的面前处置他的旧情人。
按灵蓝儿所说,她与他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不是旧情人是什么?
左青和凌岚正欲抱着灵蓝儿回房间,碰巧半路遇上了,脚步一顿恭敬地唤了声,“岛主!”
“她的死活与我何干,我关心的是你!”惠崇玄看也不看昏死过去的灵蓝儿,他早就回到合欢园了,虚龙将灵蓝儿当沙包抛来抛去的画面他看得清清楚楚,他不在意。
“她是蓬莱岛的人,我伤了她,你不准备说点什么吗?”凤清儿面色平静道。
“你是蓬莱岛的夫人,她的生死,你决定就好!”惠崇玄坚定的语气勿庸置疑,仿佛在说一件很理所当然的事。
凤清儿定定的看着他,冰冷的眸子对上惠崇玄的视线,他的话到底几分真几分假,她原本是不屑去理他的,直接甩头走人。可是在走到合欢院时,见到满地飘落的合欢花以及他英挺伟岸的身姿时,她刹步了,在他神姿绰约的身影下,她感觉到隐隐地孤寂和漠然。
她想听他说些什么,对于灵蓝儿的事。
她不想承认,这是内心期盼得到他的解释!
而惠崇玄也并没有令她失望,他是一名行动主义者,说得多,不如直接做,幽暗深邃的目光牢牢地捉住她,开口道,“灵蓝儿行刺夫人,按蓬莱岛的规定,左青,你知道该如何做!”
“回岛主,夫人,按蓬莱岛的岛规,行刺主子者,挑去手脚筋,废去武功,关进牢窟,永不见天日!”左青肃声道。
“带下去吧!”惠崇玄漠然地抬了抬手,示意左青将人押下去,凌岚瞟了眼黑布包裹下的灵蓝儿,出声道,“适才属下替她把了脉,发现她全身经脉全部已断,腰部处的骨格几乎没有一块是完整的,如此还需要……”余下的话含在喉里,询问的目光看向惠崇玄。后者深不见底的眸光始终不离凤清儿,薄唇轻启,“夫人是受害者,一切由她决定!”
“关我屁事!”凤清儿根本不买他的账,她白了一眼惠崇玄。忽地眉毛微耸,耳边传来细微的脚步声,由远及近,虚龙说过有人朝着合欢园而来,此刻听声音,来的人不止一两个。
她感觉到了,惠崇玄自然也感觉到了,俊美的脸骤然清冷,“左护卫,把犯人带下去,一切按岛规处置。凌护卫,加派人手看家护院,对擅闯合欢园者,可先劝退,不退者,是杀是剐,无需顾及后果。夫人的身子尚未恢复,需要静养,你心里当有数!”
“是!”
二人领命后恭敬的退下。
合欢园里,顿时只剩下惠崇玄和凤清儿两人。
“夫人,可还满意?”狭长的眸子泛着精明的笑意,清儿的心思,他如何不知。她性格刚强,宁为玉碎不为瓦全。他放了曾释毒害她想取之性命的灵蓝儿,无疑,这是触犯了她的底限,今天他若再对灵蓝儿施以同情,只怕一辈子他与她都不可能再有任何的交集了。
同要的错误,他如何会犯两次!
“什么?”凤清儿怔了怔,说实话,她有点看不透惠崇玄了。他按岛规处置了灵蓝儿,一点情面都不留。如此,不就证明灵蓝儿在他的心里一点份量都没有么!可是昨晚,他为什么又放她?他该知道,灵蓝儿对她所做的事,只有以死才能抵偿!
“看来,为夫还欠夫人一个故事!”她的反应惠崇玄看在眼里,叹息间,将她请进了屋子。
奇异的是,凤清儿也没挣扎,竟跟着他的脚步一同走进房间。
或许,她看不透正是因为不了解,那么,此刻她该顺着自己的心意给自己一个了解他的机会么?
惠崇玄示意凤清儿坐下,并未着急讲他的故事,而是打开桌子上的木匣,这是昨夜左青送来的药箱。果断地抽出一只绿色的小玉瓶,从里面倒出些细细的粉末,在凤清儿怔怔的注视下,将药粉涂在她脖子上的伤痕。
“你干什么?”药粉的侵入使得伤口微微刺痛,凤清儿瞬间回神,薄怒道。
“别动!”完全无视于她的愤怒,惠崇玄专心致致地替她涂着伤口,小心翼翼的神态像是在侍弄一件易碎的珍贵艺术品!
“这是肌玉复合霜,专治刀剑伤,且不留疤痕,蓬莱岛的特治的药粉,世间难寻!”温热的气息迎面扑来,凤清儿闻着他专有的男子气息,淡淡的清香,含着些许芳草味,她的心突然砰砰地跳个不停,苍白的脸颊不争气的飘来两朵红云,尤为明显!
“我,我自己来!”凤清儿猛地推开他,转过身去,糊乱地在颈处抹了两下,心里暗骂,凤清儿啊,你也太不争气了,没见过帅哥吗?至于吗?
待心绪平静后,她转过身来,抬眸,乍然见到惠崇玄嘴角的一抹揶揄的笑意。她的脸更红了,“笑什么笑,年纪都这么大了,也不怕抽筋!”
听到凤清儿的质骂,惠崇玄不怒反而笑得更开心了,“夫人,你可知你刚才撒娇的样子很可爱!”
“什么夫人,再胡说,我割了你的舌头!”凤清儿口不对心道。
“好,好,好,不叫就不叫!”惠崇玄收起笑容,见到凤清儿愈沉的俏脸,连忙开口道,“等我八抬大轿,明媒正娶,六礼合成,将你迎进门,那时我再唤你夫人,如何?”
黑色愈浓的俏脸瞬间化为乌有。凤清儿白了他一眼道,“再胡说八道,我真要割了你的舌头!”
“真想割啊?”惠崇玄挑眉故意问道。
“你再胡说八道试试看!”凤清儿狠瞪了他一眼。
“好吧,好吧,我投降!”惠崇玄高举双手,做投降状。轻柔的目光在空中猛然相撞,擦出一室的旖旎!
曾几何时,他们不曾想到有朝一日他们会坐在一起,心平气和,共享温情!
曾几何时,他与她不曾想到有朝一日,茫茫人海中,他们会走到一起。
曾几何时,她不知道自她接受了天玄砚开始,她连未来的夫君一并给接受了。
“清儿,你知道吗?我一直想着有朝一日,我们头发花白,牙齿掉光,还能彼此深望,那该有多好!”惠崇玄喃喃出声,他不曾忘记那日在百草汇碰到的韩姓男子,那个叫韩淞的似乎与他的清儿很熟,熟到半只脚已踏入超越普通男女之谊。
还有崇文那小子,整天神神乎乎,对凤清儿感情貌似也不一般!
想到这里,惠崇玄脑子一片混沌,他的情敌是不是有点多,当然崇文那小子也算的话。
“我不知道!”突如其来的告白,凤清儿无所适从。她不确定惠崇玄对她的心意能否坚定如一,磐石永不移。
感情的事情,她穿越两个朝代,没经历过,但看也看得够多了。
这世上没有永远的爱,没有唯一,承诺只是暂时的,爱是随性的。而她所要求的是一生只牵一人的手,永不松开!
穿越前,那个年代,鲜有人做得到。更何况东历这片大陆,一夫多妻制,怕是她的要求有点苛刻了。
殊不知她的回答令惠崇玄心里一沉,幽暗的眸子变得深不见底,他情敌的位置貌似在清儿的心中与他平齐啊!
然而她的下一句话,又令他豁然开朗!
“你不是有故事跟我讲么?”特别是有关灵蓝儿的事!
“啊,哦。”原来是这样啊!浓雾的眸子瞬间清明,惠崇玄清了清嗓子,连忙道,“灵蓝儿的父亲与我父亲曾有八拜之交,并且曾在我父亲最危难的时刻,舍身相救,我们惠家欠他一条命,所以灵蓝儿昨天设毒害你,而我没有杀她,只为还清那条命,至此互不相欠。今日她再害你,即便你不出手,我也不会再给她机会了,明白吗?”
这些都是肺腑之言,要不然他也不会连夜赶回蓬莱岛让右翼发出通缉令,全城逮捕灵蓝儿!
纵然以清儿的安危来换取灵蓝儿一次活命的机会,他极为不愿,可世事往往就是如此不尽人意。
“就这样?”凤清儿偏着脑袋,这个故事太简单了点吧?
“不然还想怎样?”惠崇玄垂眉,撅着嘴问道。
“难道不应该是你在她父亲死去的那一刻,他拉着你的手,将女儿的后半生托付于你,而你欣然接受了?”凤清儿开始想像那种画面,因为所有的剧情几乎都是这样写的。
虽然狗血,但很合真实情况!
“我只负责照顾她的生活,其他的我无能为力!”惠崇玄轻刮了下她的琼鼻,阴测测地逼近,温润的声音略显沙哑,“你别乱给我制造罪名,小心我会报复你!”
“你,你别乱来啊,我身子尚未康复,需要静养!”凤清儿被某人眸中乍然释放的狼光吓得连连后退。
“你身上的毒早就在昨天被我排得差不多了,静养,有的是时间,不在乎这一时半刻!”惠崇玄低沉的声音贯入她的耳畔,轻挑的气息在室内绽放,凤清儿忽地想起什么,抬眸紧张地问道,“我的毒你是怎么解的,还有我身上的衣服?”一想到后面未出口的话,她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你的毒自然是我用嘴吸出来的。”惠崇玄笑了,他的清儿,身子自然不能让别人碰。
“衣服呢?”凤清儿追问。
“衣服嘛!”惠崇玄故意顿了顿,待见到凤清儿阴测测的眼神飘过来时,狡黠的笑容收起,立马正经道,“夫人明鉴,您的衣服是冷护卫帮忙换下的,不信,我有左青和凌岚两位人证,他们都看见……”
“都看见什么?”凤清儿的眼神几欲杀人。
第一百二十五章右翼
“都看见冷雪捧着干净的衣服进了您的房间!”惠崇玄舌头都不敢打转地连忙答道。
“算你懂事!”凤清儿满意地拍了拍手,转身欲坐下喝口水歇一歇,惠崇玄拍了拍胸脯,暗呼好险,差点就说错话了,好不容易使她敞开胸怀接纳他的感情,他可不想因为一句玩笑话而断送。
“那,从今往后,清儿你就是我惠崇玄认定的人了,我们的关系就此确定,不管以后发生何事,我们不离不弃,生死相依,可好?”
望着他小心翼翼的样子,凤清儿不禁怦然心动。这是真真实实的感觉,他那么高高在上,遥不可及,身为蓬莱岛的岛主,万千光环集于一身,抬手可遮天,跺脚可震地,如此神秘而又傲然的一个人,居然肯为了她,低声下气,几乎哀求,做一个普通男子做的事,这样的男子,她究竟可以放宽心来接受吗?
惠崇玄正吊着一颗心期待她的回答的时候,门外突然传来一道低沉干练的男子声音。
“岛主!”
凤清儿眉宇稍松,显然这道声音解了她一时的困境,说真的,即便真的选定他,是不是还有待观察,毕竟许多事情,都是只听他一个人的片面之词,她不曾证实过。她希望跟他在一起,是靠自己的本能感觉,而不是让他的言语来左右她的思想和决定。
关键是人家还小嘛,谈恋爱什么的还早,最岂码也要等把天玄砚的事情弄清楚再说。
惠崇玄的心肝狠狠抽动,这个死右翼,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时候来,到底有没有眼力劲,还能不能让他愉快的表个白了?凤清儿抬眸,发现他瞬间乍冷的表情,抿嘴浅笑道,“门外来的是谁?”貌似听声音不是左青和凌岚的声音。
惠崇玄整个僵尸脸答道,“是蓬莱岛的右护法,右翼!”
右翼?左青?这名字好怪!
“进来!”凤清儿正在纠结别人名字时,人已推门而入。
正如他的声音,一身的玄色长袍,干练内敛。五官俊雅,面容清秀,乌黑的眸子闪着睿智的光芒。
凤清儿暗自点点头,这名字虽然怪了点,人倒是长得挑剔!她瞥瞥身边的惠崇玄,怎么他身边的男男女女都是这般极品,还让不让外面的人活了?
“呵,想必这位就是我们的另一位主子了!”右翼进门前和左青凌岚打过照面,顺道听他们说了凤清儿的事,此刻他见到本人,自然不敢怠慢,连忙拱手道,“属下右翼拜见夫人,以后若有任何吩咐,右翼任凭差遣,赴汤蹈火,粉身碎骨,在所不辞!”
这小子,人长得漂亮,话说得更漂亮。凤清儿噙着一抹浅浅的笑意,“右护卫不必多礼,这不是蓬莱岛,不用守那么多规矩!”
凤清儿在合欢园呆了这么一天,蓬莱岛底下的几大护法夫人夫人的叫,叫得她都已经习惯了。
“是。”右翼将目光移向惠崇玄,不禁惊了一惊,怎么岛主的脸色看起来这么臭,跟他刚蹲过茅厕的样子很像!糟了,莫不是他来的不是时候,坏了岛主的“好事”?
他战战兢兢地站着,接下来的要禀报的事一时不知该如何开口。
凤清儿看出他的尴尬,连忙打圆场道,“右护卫有什么事就直说,是不是需要我回避?”
“属下不敢!”虽然知道夫人是在替他解围,但右护卫还是露出一幅惶恐的神色。
“夫人的话就是我的意思,有什么话你就直说吧!”惠崇玄终于开口道。
右翼略迟疑,低首垂眸,神色恭敬道,“岛主,安插在皇宫的眼线我已安排妥当,不日就会进去按原计划行事。灵蓝儿的通缉令,属下已撤回,左青已亲自将灵蓝儿送往蓬莱岛,最晚亥时就会返回!”
“嗯,还有吗?”这些都在他的意料之中,只是灵蓝儿如今由左青亲自押回蓬莱岛的牢窟,全国通缉令自然也用不着了。
凤清儿抬眸,插话道,“你对灵蓝儿发捕过通缉令?”
“嗯,她伤了你,我放了她,算是还她父亲一条命。可是她必竟伤了你,命还完,她的下场该怎样还怎样!”
听到惠崇玄的回答,凤清儿心中淌过一阵暖流。她道,“你安插人进皇宫,是否为了查五鬼的事?”
“五鬼行踪诡秘,身份不明,我们既然要着手对付他,总得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
凤清儿点点头,惠崇玄是个雷厉风行的人,什么事都喜欢未雨绸缪,抢占先机。
“岛主,没别的事属下就告退了。”右翼说道。他总感觉岛主今日的目光特别犀利,如芒刺在背,浑身难受。果不其然,惠崇玄先是微微颔首,示意他可以滚了,不过接下来的话立马验证了右翼的预感,“烈焰的澡今天就由你负责了,记得小心伺候!”
对待下属,他向来赏罚分明。
“是。”
右翼一脸的侥幸,从小到大,他不知给烈焰洗了多少次澡了,对于蓬莱岛的岛规,这次的处罚算不得太重!
右翼前脚刚走,惠崇文后脚就进了房间,人未至,声先到,“清儿,清儿,没想到你躲到合欢园来了。你可真是厉害啊,大白天的都能撞见鬼!”
大哥在每座城里都有一个落脚的地方,美其名曰是四处为家,其实是他们俩兄弟办事的联络点,惠崇文当初不下山还不知道,最近一年,大哥频频出岛,他多少也了解一些。
“咦,大哥,你也在啊?”惠崇文见着他们二人,一屁股坐在桌子上,吊儿郎当的样子看得惠崇玄直皱眉头,“你不是个小孩子了,为什么还是如此没规没矩的?”
“唉哟,大哥,你怎么老是神神叨叨的,像个老太婆似的。”惠崇文不以为意,睁着一双兴奋的眸子问道,“刚才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大白天的不会真撞见鬼了吧?靠,这都什么世道,妖魔怪白天都能出全来横行么,看来我以后出门得小心点了。”
“什么遇见鬼了,大白天的哪来的鬼。”惠崇玄甩了个后脑勺,惠崇文吃痛地叫唤,“大哥,痛不痛啊,我这头又不是铁打的,你当我是路边的阿猫眼阿狗啊,说打就打,人前好歹也给我个面子不是。”
“知道痛,以后就规矩点!”
惠崇文揉了揉脑袋,说实真的痛啊,不过他也习惯了。转过脸对凤清儿奇道,“先前到底怎么回事,神龙在天上遨游高亢,神气得不不得了,怕是整个莲城的人都轰动了。我一路过来,见到不少高手直奔合欢园的方向,不过到这附近就被左护法和凌护法给处理掉了。呵呵,只有我安全进了这园子。”说到后面,他得意的笑了笑。
听得惠崇文的话,凤清儿脸色不由得变的凝重起来,把虚龙召唤出来,迫不得已,当时只想狠狠的教训灵蓝儿,在不惊动任何人的情况下速战速决,可没想到还是造成了如此大的轰动。神龙乃上古神兽,人人都想占为己有,只怕此次,不仅惊动了大批武林界的高手,就连玄学界的隐世高人都要蠢蠢欲动了。
唉,还是冲动了啊!
惠崇玄一直关注着凤清儿的神色,见她叹气,大概猜到了她的担忧,安慰道,“清儿,没事的,不过是一些不上台面跳梁小丑,不必放在心上。”
“嗯。”事到如今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凤清儿点点头,旋即眸子绽放出异样的光芒,隐世高人好啊,若真能把他们吸引出来,说不定玄学界又要起一场大风波了,到时她就可以趁机打听九天玄女的事情,天玄内经的下半卷说不定就有着落了。
“对了,你从凤府过来,我爹他们还好吗?”昨夜她身受剧毒,福管家肯定把详情都禀报给家主和父亲了,现在怕是担心坏了吧!
“还好啊!”惠崇文答道。
“嗯?”不对吧,凤清儿抬眸,恰好见到惠崇玄嘴角含着浅浅的笑意,顿时豁然,原来他不仅救了她,还派人将她毒解的消息传回凤府,为免他们担心。
想不到他为她想得这么周到,凤清儿心中有着小小的感动。
四目相撞,无数的火花在悄然绽放。
惠崇文气撇了撇嘴,大哥和清儿怎么好像当他不存在似的,算了,他还是找左护卫聊聊当时的情况吧。
接下来的日子里,应惠崇玄的要救,凤清儿在合欢园小住了几日,调理调理身子。其间,她终于知道了惠家和灵家两家的关系。
原来十八年前,惠崇玄的父亲因仇家追杀,带着他和弟弟还有几个仆人开始大逃亡。仇家势力庞大,在逃亡的途中,他们们几次陷丧性命,跟随的仆人很快吃不消,纷纷弃他们于不顾,与他们分道扬。人单力薄的他们在几次与仇家恶战之后,终于支撑不住,倒下了,临走前,将他们两兄弟和夫人一起托付给了一位灵姓世交。灵姓世交也就是灵蓝儿的身生父亲。
灵家是一个普通的小户人家,灵蓝儿的父亲年轻时是江湖上有名的侠客,结交四方,与惠崇玄的父亲有八拜之交。后来因不喜江湖上的杀戮,成亲后就带着妻女隐姓埋名,在一个村子里过起了普通的农户生活。
第一百二十六章梨湘芸入宫
然而没多久,灵蓝儿的父亲收藏他们两兄弟的事不知怎么的就被泄露了出去,有一夜,突然大批黑衣人光顾灵家,持刀带剑,惠夫人躲避不及因此丧命。灵夫人为了掩护女儿和丈夫还有惠崇玄两兄弟安全离开,出逃时,兵分两路,由灵夫人引开杀手,灵蓝儿的父亲则带着灵蓝儿和惠崇玄两兄弟往相反的方向逃去,这一逃就是一年多的时间,最后在一座人烟稀少的岛上安居,从此足不出岛,那座岛就是现在的蓬莱岛。
半年后,灵蓝儿的父亲因为那次逃逸受到极大的创伤,终于还是没能挺住走了。
而灵蓝儿的母亲在那次引开黑衣人的途中被杀,这是勿庸置疑的。
惠家欠灵家的何止是一条人命,是永远都还不清的债。这个债使得惠崇玄不得不还,即便灵蓝儿犯下再大的错误,他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因此,灵蓝儿伤了凤清儿,惠崇玄即便再怒,都不得不给她一个机会,这是他欠她的。
虽然这对凤清儿来说是不公平的,可是在这个强者为尊的年代,哪有什么公平可言。
除此之外,凤清儿还意外的发现冷雪对她的态度也产生了极大的变化。
那日她知道凤清儿是岛主钦定的夫人之后,一个人黯然的离开了,直想找个地方静静。可是没多久,灵蓝儿持剑潜进合欢园,欲杀凤清儿,把合欢园搅得天番地覆,虚龙把灵蓝儿像丢沙包一样的时候,她早就回来了。看着虚龙对凤清儿俯首称臣的时候,她终于知道,原来她与她之间就像灵蓝儿和凤清儿一样,没有可比性。岛主的选择她,的确是最明智的选择。
更何况一个能驾驭神龙的女子,必定不是普通人。这样的女子,配得上岛主。
当然,对于那日她没有保护好凤清儿的安危,使她受伤,她难辞其责。岛主罚她禁闭三个月,凤清儿帮她求情,免去责罚。这一来二去,凤清儿先是以实力震服了她,后是以人品感动了她,使她不得不在其面前也尊称一声夫人。
再就是惠崇文,合欢园是他大哥的产业,自然就是他的产业,他跟着清儿一并住了下来,不但得知了那天发生的事情,而且对灵蓝儿的结局嘘唏不己。他虽然同样不喜欢灵蓝儿,可是他向来恩怨分明,有恩当报,有仇当复。何况他们两兄弟照顾她这么多年,不说该还的都还了,但也自认为无愧于心。再则,她伤的可是清儿,这也是他不能原谅的。
值得一提的是,当他从左青嘴里得知,凤清儿是大哥的未婚妻时,他心里狠狠的抽搐了一下。
他自己也不明白,这是为什么?
几天后,凤清儿身子恢复的差不多了,便提议回去。惠崇玄想了想便同意了,在合欢园住着顾然好,但他们到底没有成亲,住在一起,难免会有许多不便,清儿总是要回去的。再则,他此次出岛有事情要办,合欢园作为一个办事点,他不想过早的暴露,于是他们一同回到凤府。
自然惠崇文也跟着回来了。四大护法个个有任务在身,左青被派去亲自查探惠崇玄当年游历时所遇到的那个神秘村寨以及背后的宗教组织。凌岚和冷雪镇守合欢园,随时听命调遣。右翼则往返于蓬莱岛和皇宫,继续调查五鬼的事情。
凤清儿一回到凤府,便听到了几个震人的消息。梨湘芸代姐姐梨湘绣进宫选秀,昨天已正式入宫,住在明香殿,与她的姑姑毗邻而居。上官应雄前两日听说凤清儿回府的途中遭人暗算,觉得是自己疏忽,内疚不已,天天派人前来关心问候,这不,一听说凤清儿已安然无恙回府,上官应雄立即亲自登门,一来表示谢意,二来对凤清儿中毒一事,专程赔礼道歉揽下重责。
这责任揽下不要紧,要紧的是,上官应雄此举很对凤尚川的脾气,于是两人订下盟约,在有生之年,两家永远交好,相互扶持!
两家无端端的近了关系,百姓们看稀奇,其他家族就揣揣不安了。马上就是祭典排行大赛了,如此敏感的时刻,这两家以前毫无瓜葛,竟在比赛前期打得火热,对其用意,不得不多留个心眼。
于是纷纷派人前去打听,这一打听不要紧,结果却是震住了各家族成员。凤府的凤清儿竟然是一名祭司,而且救了上官应雄独子一命,难怪关系会升温如此神速。
不过凤清儿是一名祭司的事,这事他们怎么不知道。想来东历这片大陆,大家只知道,江湖上武者为尊,江湖以外就是朝廷的事。而朝廷只管得了天下的百姓,却管不了天和地。殊不知有一种职业,是凌驾于江湖和朝廷以上的,介乎于天地之间,那就是推星布卦,面相预卜的祭司。
武,人人可以练,只是高低问题。朝廷,人人可以言,只是身份问题。只有祭司,不是人人可以练,人人可以做的。
就如凤清儿和天玄砚,她们之间讲究的是一个缘分。
还有廖坤元,他的实力五品,却能越级画六级符箓,这是天赋。
缘分和天赋,缺一不可。
高级祭司,通常大隐隐于市,小隐隐于野。稍逊一筹的就被皇室录用,为他们效力。再稍逊一筹的,就是为权贵之家服务,赚取大量钱财。再再次一点的就是在街头走街面相,解决温饱的问题。
最后还有一些只会皮毛的人,被有钱无权的人请去当座上宾,如菩萨般供着,只为危难时,有人出手,求个心安。
由此可以看出,在这片大陆,一名祭司的重要性。这不是放在任何一个人身上,使劲地砸钱财就能培养出来的。
莲城的十大家族都是介于武林和朝廷之间,家族的发扬,难免会影响到别人的利益,除了树大招风,还免不了有些眼红耳热的人故意在背后使绊子,再则,在这个动武的年代,常听说有怨屈的人死去,心有不甘化为厉鬼在阳间徘徊不去,扰乱人间安宁的事发生,所以请祭司是家常便饭的事。而请一次祭司的费用,就相当于他们整半年的利益,影响可谓不小。
可以这样说,请一次祭司,就等于在他们的金库里被老鼠挖了一个坑,不伤筋动骨,但也肉痛。
所以,能拥有一名祭司,是很多家族梦寐以求的事。
许多强势家族不是没想过从内部培养一名祭司出来,可是师从何来。那些高级祭司收徒弟,不仅挑剔,而且还有讲究。你想,他为十大家族任何一次效力,收取的费用够他们活几辈子了,如此的高价劳作,为什么要传给他们内部人员,这不是自断财路么,又不是傻呀!
但他们也不是不收徒弟,遇见天资不错的,也会收下,只为有个传人。当然了,对方若是富家子弟就不做考虑了。这也是为什么整个大陆,有钱有权的人,世代不出一名祭司,而出名的都是以前不经名传的小老百姓。
因此,作为十大家族的凤家,凤清儿祭司的身份不知眼红了多少人,特别是其他八大家族。
再加上排列前三的上官家先一步搭上凤家这条关系,眼红的同时,实在是羡慕嫉妒恨哪!
家族之间的利益历来都是你争我夺的,没有友谊可言,即便有些丝丝交情,都是建立在利益之上,要不然怎么会有三年一度的祭典排行比赛这档子事。
只要有利益,任何不可能都会化作可能,所以凤清儿在合欢园的日子,凤府可着实的热闹了起来,都是其他家族打着祝贺凤家得祭司的晃子前来捞点关系。再加上简王那日在金銮殿外见到虚龙的事,担心凤清儿的安危,特意来过凤府两趟。
一时间,凤府可谓是风光无限啊。
莲城的大街小巷的百姓们也不闲着,这段时间,先是白日天看到神龙现世,惊讶不已,议论纷纷,更有甚者,说那是东历要“变天”的前兆。
然后就凤府的凤清儿是祭司的事情和梨家梨二小姐进宫选秀的事议个热火朝天。
本来梨家世代都有女子进宫为嫔,这不是什么稀奇的事,奇就奇在,每代进宫选秀的女子都是嫡出,而梨二小姐一个庶出的身份,竟然也进宫当了娘娘,外人都道那梨二小姐必定是国色天香,天资聪慧,很得梨家主的喜欢才迫例保送入宫为嫔。
可是事实是怎样的,只有梨湘芸心里最心楚。
幽暗的灯光下,一位银素金镶边尾绿茶装的美艳女子站在窗边,久久地望着手中的金色镯子,这是她刚搬进明香殿时,皇上赐下的。此类的金银珠宝还有许多,然,这些女子似乎都没兴趣。
门外传来轻轻的脚步声,不一会儿就见一个粉红少女,少女年纪不过十六七的样子,名叫珍珠。是女子的陪嫁侍女。同是从梨府过来的,比起宫里赐下的其他婢子婢女,当然还是面熟的用的比较顺手。
“二小姐,哦,该称呼您为娘娘了,娘娘,天色已晚,奴婢伺候您睡下吧!”珍珠恭声道。
梨湘芸浅叹了口气,道,“我睡不着!”她看了眼珍珠,坐下道,“原本想着在皇宫好歹有姑母在,不至于寂寞,没想到这夜深人静,皇宫看着热闹,实则处处凄凉!”
“娘娘何必想那么多,奴婢没有念过书,不懂学问,但奴婢听说过一句话,即来之则安之,梨妃娘娘贵为四妃,平日里忙些也是有的,娘娘还是放宽心,应该过两日就会探望娘娘了。”珍珠答道。
第一百二十七章静贵人
“是啊,她贵为四妃,与我毗邻而居,我进宫已四天了,却只有头天在皇上晋选留牌时才见了一面,真是有够忙的。”若是在以前,梨湘芸是决计不会和一个小丫环说那么多的,只是此时不同往日,瞧瞧这若大的皇宫,女人无数,却连一个说真心话的都没有。珍珠虽然说是一个不起眼的小丫头,但胜在心思单纯,人也还算机灵,进宫的这几日,每每无聊的要发慌之时,都是她在一旁宽慰。虽然效果甚微,但心意忠,所以这几日梨湘芸有事没事都会和她唠叨两句,以解心中的闷气。
珍珠一听到主子的话,吓得脸色大变,慌声道,“娘娘切不可这么说,小心被人听见,若是传到梨妃娘娘的耳朵里,可不得和娘娘您生了嫌隙!”
“这屋子只有你和我,谁会听去,除非你出卖我!”梨湘芸不以为意,淡淡的一句话吓得珍珠“扑通”一声直挺挺地跪了下去,紧张道,“奴婢不敢,奴婢即跟了娘娘,生死都是娘娘的一句话,万万不敢有半点违背娘娘的心思,否则,否则天打雷劈。”说到后面,珍珠右手高举,对天发起誓来。
梨湘芸被她憨憨的样子惹得不禁好笑,抿了抿嘴道,“我不过是一句玩笑话,你也要当真,胆子也太小了吧!”说着,她亲自伸手扶起珍珠,后者受宠若惊道,“娘娘是开玩笑,可奴婢会当真。”她起了身,低声道,“娘娘在这后宫,一言一行都要万事小心,我的外婆曾也是宫里的婢女,她跟我讲了许多宫里的事,特别是女人的那些事,一桩桩一件件听得我具是心惊肉跳,奴婢不是吓唬娘娘,娘娘还是万事小心为好!”
听得珍珠的话,梨湘芸心里涌起一阵感动,到这时,身边有一个贴心的人儿,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我何曾不知这些事,我们梨家世代都有女子进宫为妃,多少也是知道些的。这皇宫看似人间天堂,金华披殿,万臣拥戴,众星捧月,实则是一个另类的人间地狱。看看那些女人,进宫时鲜丽华贵,可是过不了多久,她们的命运就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这么多女人同时伺候一个男人,有的名义上有了夫君,实际上守了一辈子的寡,真正笑到最后的又有几个。为了争宠,无所不用其及,有心计的变得更加散失人性,善良的人为了生存,不得不做些改变,如此,在这宫里住得久了,与人勾心斗角,尔虞我诈,仿佛一辈子都在防着对方的手段,看不透她们的下一步棋如何走向,殊不知到最后,最看不透的是自己的心,为何会变!”
“你看看这宫里的女人,有几个是光鲜亮丽的,山珍海味的伺候着。后宫三千佳丽,实则有绝大部分是独守空房老死宫中,还有的就是被人算计或死或打入冷宫,这样的生活想想都可怕啊!”
“娘娘何必杞人忧天,您是皇上钦点的贵人,天资聪慧,秀外慧中,又有梨妃娘娘作为后盾,这宫里谁也不敢动您的。”珍珠安慰道。
“天资聪慧,秀外慧中?”梨湘芸失笑道,“这样的女人宫里还少吗?不都是这样的吗?”
“不管如何,在奴婢看来,家主既然能选您替大小姐入宫,就相信娘娘日后必能风光无限,为梨家带去无上荣光。事实不也是如此么,娘娘进宫才几日就封为贵人,还赐了字,静贵人,这是同日进宫许多女子都没有的殊荣,这些还不足以证明娘娘的特别么?”
珍珠的微微刺痛了梨湘芸的某根神经,她的面色忽然变得有些复杂起来。
其实珍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梨振茂之所以让她代姐姐梨湘绣入宫,天资聪慧是一部分,更重要的是因为她的母亲李歆玉。
葛叶死后,葛耀带人闯进梨府,大闹特闹,最后逼得梨湘芸自尽于人前,下此苦肉计。
之后,葛家确实也因为她的苦肉计消停了一阵子。可是凶手迟迟未抓到,梨湘芸这个间接凶手又重新被恨上了。他原来打算再上门闹腾的,可是梨湘芸当众自尽,梨振茂忍无可忍,将葛耀夫妇直接轰了出去,俗话说混江湖的不怕当官的,梨府作为莲城十大家族皇上御赐排行第五的强大家族,梨家要狠起来,葛耀还是有点忌惮的。
况且梨家还有娘娘在宫里。
于是葛耀干脆就将事情告到了皇上那里,皇上起先看在梨妃的面子上未放在心上,又觉得此事错不在梨家,所以一只耳朵进一只耳出,权当练听力了。
可是葛耀三番五次地告御状,老泪纵横,哭得他不胜其烦,有一次正好被梨妃撞见。这下可不得了了,梨妃为了家族的荣耀,断不能让葛耀将梨湘芸认作凶手处置,于是连哭带呛地将梨湘芸为证明其清白,举钗自尽的事情,添油加醋地说了一通。谁知惠崇淇听着听着倒起了兴趣,没想到世间还有这么一位性情刚烈的女子,说有机会定要见上一见。
此事梨妃在一次探亲时无意中说了出来。这说者无心,听者就有心了。
梨湘芸整天愁眉苦脸的为以后的出路作打算,日渐憔悴,做母亲的,李歆玉看在眼里,急在心里。那一次忽地听见梨妃说起皇上对湘芸有意见上一面的话就记在了心上。
这外面的路是走不通的,不如干脆就将范围缩小,去走皇宫里的那条路。虽然说她心里百般不舍,但为了以后,她也只得忍下了。
李歆玉将计划说给梨湘芸听,梨湘芸其实刚好与她想到一块儿去了。两母女不谋而合,可是到了梨振茂那里,却不同意了。理由就是梨家历来入宫的女子都是嫡出,没有庶出的先例。
李歆玉百般哀求,甚至在梨振茂面前跪下了,还是不了了之。到最后,她无奈,搬出梨湘绣,说大姑娘身子弱,进了宫纵然有御医,再能干也不可能有家里人尽心尽力照顾来得好,梨湘芸进宫,即帮了她又帮了自己,何乐而不为。
此事,梨湘绣后来得知,也帮着劝梨振茂,她向来疼爱这个妹妹,自然得为她着想。只要是她想要的,她做得到的就一定会去做。
大夫人起初是不同意的,可是见梨湘绣的身子总是不争气,觉得李歆玉说的貌似有些道理。梨湘绣心思单纯,确实不适合入皇宫。于是就做了个顺水人情,顺道劝了几句让梨湘芸代姐入宫。
梨振茂被劝得终于改变主意,但背着葛耀污陷的罪名入宫总是不好,所以他与梨秋雨商量了一计,找人冒顶凶手。
所谓有钱能使鬼推魔,梨振茂肯花重金,自然有人肯为了钱财赔命的。
凶手的事一解决,皇上也就松了口气。梨湘芸在梨秋雨特意地安排下,顶替了梨湘绣的名额。因着葛叶的死,惠崇淇本身就对梨湘芸有了好奇心在先,选秀时又被梨湘芸娇艳的美貌打动在后,因此梨湘芸嫡不嫡庶不庶的身份就也不在意了,直接入宫,并且赐字封为静贵人。
说来说去,梨湘芸能避过葛家的纠缠,入宫为妃,得亏了李歆玉。
想到这里梨湘芸轻叹了口气,母亲一生懦弱无争,到最后总算为她做了件有意义的事情。
入宫的其中曲折,只有梨家几个核心人员知道,就连长老会也只是几个高层略有了解而已,必竟这事儿也得需要经过他们的同意。
如此,珍珠一个梨府的小丫头,哪里会知道。
“行了,你先下去吧,若是我困了再叫你进来。”想起这几日的经历,梨湘芸不免有些叹然,从韩淞的未婚妻到他退婚,再到腾云楼鬼使神差地担起葛叶之死的杀人凶手,再到此刻的静贵人,梨湘芸觉得这几日的时光如同一辈子一样漫长。
“是。”珍珠拨了拨灯芯,应了声就退下了。
屋子又恢复到先前的寂静,寂静的有些凄凉。
灯油下,只有她拉得老长的影子陪伴着她,梨湘芸知道今日的孤寂,日后是家常便饭,而造成这一切的都是凤清儿和韩淞的责任。
若没有凤清儿的插入,韩淞不会退婚。若没有韩淞的退婚,她出不会因嫉生恨,设下赏菊宴,让凤清儿难堪。
若没有凤清儿的恶意挑衅,那头死狼也不会发了疯般的四处乱窜咬人。
若没有这些,葛叶又怎会死?
若葛叶没有死,又哪里轮得到葛耀来府里撒野。
若没有葛耀的蓄意栽赃,今日她何苦要一个人在长灯下尝尽孤苦。
想到这里,紧攥的手指关节微微泛白,这仇,她定然要报。
樱红的嘴唇映出别样的红,清亮的眸子顿时划过一抹阴狠,她有今日,全拜凤清儿和韩淞所赐,梨湘芸暗暗发誓,此仇不报誓不为人!
“珍珠!”檀口轻启,她忽地抬头朝着门外喊道。
“奴婢在呢,娘娘可是要更衣入寝?”听到呼唤的珍珠奔着小步急速进来。
“嗯。”梨湘芸微微点头,她要养足好精神,以最好的面貌出现在惠崇淇面前。
她想过了,进了宫,想要报仇,只得凭借皇上的宠爱和权利来达到目的。
虽然多了过程,但只有有效,她不介意等。
如今她贵为天子的枕边人,最多的就是时间。
第一百二十八章敏儿求助
自受伤以后,凤清儿的安危时刻牵动凤府上下的心,虽然说灵蓝儿已被关入牢窟,但眼下凤清儿名震四方,凤府亦跟着推在风口浪尖之上,不免会有些因嫉生恨的人被冲昏了头脑,干出意外之举,所以不得不防。
凤府的大门外原先从两人的看守增加到四人,外门两个,内门两个。院子里四处也增添了些孔武有力的新面孔,都是凤尚川向宁阳从军队讨来的将士,懂一些皮毛功夫,用来看家护院再适合不过了。
除此之外,凤清儿这次回来入住的月牙阁周围也布置了暗哨,白天还好,见不到人,到了晚上,这院里院外,稍一有风吹草动,人影窜动像是打暗战一样,令人啼笑皆非。
凤清儿摇了摇头,对家主的过度担忧表示无奈。
惠崇玄站在她的身后,温言笑道,“凤家主也是一片苦心,你莫要不领情,人多守着你,大家落个安心不是。”
他自跟着凤清儿回到凤府,出于安全考虑,被家主“特意”安排在月牙阁的房边,琳琅阁。琳琅阁与月牙阁仅一步之遥。原先是想留给凤守成住的,但是出了中毒这档子事,凤尚川想了想,还是拔给懂武功的惠崇玄住下,以便安心。当然了,他自是察觉了惠崇玄和凤清儿这次从外面回来,两人之间发生的微妙关系,顺手搓合他们。让他们距离近点,也好多了解了解。
凤清儿白了他一眼,道,“好笑吗?若是你上个茅房或是冲个凉,背后总有人盯着,你的感受会如何?”
惠崇玄闻言,轩了轩眉。凤清儿所说不假,凤尚川安排了这么多人手暗中保护她的安危固然是好,可是不是过了头了。
“唉,你就忍忍,按凤家主的意思,至少要等到莲城排行榜的祭典大赛才会安心。算算时间,不过十几二十日,过了这段时间你就自由了。到时你想去哪儿就去哪儿,我陪着你,嗯?”
“谁要你陪了?”凤清儿别过脸,口不对心道。
“对了,左青何时回来?”她离开合欢园当日,惠崇玄派给四大护法的任务时,她也在场,是以,左青去了那个神秘的寨子的事她是知道的,“千里迢迢地赶了去,可千万别空手而回?”
“快了吧!”惠崇玄答道,虽然对左青的办事能力他向来有信心,可毕竟对于那个神秘的村寨的线索,他提供的太少了,查起来恐怕有点难。
“嗯。”凤清儿点头,在窗边的一个椅子坐下道,“也不知凌岚安插在皇宫的线人可靠不可靠,怎会到现在都没有五鬼的消息。”
说着,她给自己倒了一杯热茶,低头浅抿了口,发现惠崇玄并未答话,抬头,瞥见某人嘴角微瘪,满目哀怨的样子。
“怎么了?”她问。
“怎么了?从我进门到现在,你左一句左青,又一句凌岚,连五鬼都挂在嘴边,就不见你把我放在心上,我在凤府住了也有好几日了,怎不见你问我吃得好,睡得好,住的可还习惯?”
凤清儿一时僵化在原地,敢情某人是在吃醋啊!她再次甩了个白眼,淡声道,“你四处为家,合欢园如同路边的客栈一般,久久不住一次,我见你住的也挺好。再说了,这几日,家主和父亲还有其他人对你是嘘寒问暖,时不时地关心这个又关心那个,比对我这个大小姐还细心,生怕委屈了你。你住的琳琅阁比我月牙阁还要宽敞,相比之下,雪狼和崇文都没有你这般待遇,你若还有不习惯,干脆把皇宫搬来得了,那样你就舒服了。”
“算了,皇宫哪有你这里舒服,琳琅阁好是好,不过要是把琳琅和月牙阁两间并一间,那才是真正的好。”说着,惠崇玄目光灼灼地看着凤清儿,后者脸颊一热,骂道,“流氓!”
“冤枉啊,我还什么都没做呢,夫人就骂我流氓,不太好吧!”惠崇玄继续打趣,然凤清儿那头的脸更是红了。
雪白的肌肤染上一层红晕,说不出的粉嫩,不等她说话,惠崇玄一把搂过她的腰际,温热的声音在她耳畔悬绕,“清儿,我爱你!”
“自我第一眼见到你,我就被你吸引住了,你的声音,你的样子,你的一颦一笑在我脑子里挥之不去,我像是着了魔一般,总是想着你,恨不得时时刻刻守在你的身边。”
“那日和你在上官府分道扬镳,我已经到了合欢园,可是无论做什么事都心神不宁,一股强烈的不安在我心头撞击,不知怎的我想到了你,一刻也呆不下去了,飞奔出合欢园,一路追着的你脚步。远远瞧见灵蓝儿施毒,当时吓得我整个人都不好了,恨不得马上出现在你身边。看到你受伤中毒,我真恨不得一剑杀了她,可是灵家对我惠家的恩情我必需先报,放她生路时,我又恨不得一剑了结自己。”
“愧对你,让我无颜面对,比死了还难受。我曾暗暗发誓,一辈子护你爱你,不让你受到一丁点伤害。所以当灵蓝儿再次持剑欲害你时,我早就将她划入黑名单了。这些你可知道?”
“我……”凤清儿完全怔住,她只知惠崇玄知道灵蓝儿伤了她,却还是放她离开,一味的责怪他的口不对心和嘲讽他的滥情,哪里会知道放了灵蓝儿,他比她还难受。
“你说,我怎么会这么爱你呢,好像命中注定了似的,你有没有也这么爱我?”明亮的眸子闪烁着希冀的光芒,惠崇玄定定的望着她。
“爱?”凤清儿轻轻地喃喃出声,嘴里慢慢咀嚼这个字的同时,殊不知惠崇玄的一张笑脸正在放大,他听到的是凤清儿的肯定回答,他爱她,她亦爱他!
如此,就够了!
凤清儿看着他如孩童一般的灿烂笑脸,心里暗暗发苦,什么是爱,她不确定,有人说爱是麻药,尝了会令人头脑不清晰,分不出对和错。也有人说,爱是一泉清水,容不得半粒沙子。还有人说,爱是一杯浓酒,越喝到后面越舍不得放手。
她对他有这种感觉吗?
如果没有,为何此时见他明朗欢快的笑容时,她舍不得打断他,甚至为他的开心而高兴。
如果有,那她内心深处有一块缺陷又是等着谁来填补!
爱,于她来说明明近在咫尺却又飘乎遥远。
这时候,门外响起了叩门声。
“进来。”凤清儿松开惠崇玄的怀抱,整整的衣角,清清嗓门喊道。
耳边传来某人吃豆腐不成的轻叹声。惠崇玄撇撇嘴,一脸的怨妇相,怎么他想跟他的清儿好好亲热到底就那么难呢?
不过想起清儿口逸出的“爱”,惠崇玄蹩屈的心理又安慰了不少,来日方长,不怕没机会。
“大小姐,上官小姐来了,正在大厅等着。”一名下人进来眉目低垂,神色恭敬道。
“知道了,告诉上官小姐,我马就来。”
“是。”下人转身离去的同时,眼用的余光瞥见惠崇玄嘴边的笑意,伸手抚了抚脸,莫不是自己脸上有什么脏东西让惠公子觉得好笑!想到这里,他加快了脚步,朝院子里的小水池奔去。
等下人离去后,凤清儿从床前的屏风架上取了件淡紫色的披肩套在身上,眼看着要入冬,这天气是一日比一日凉了。
她身子刚刚痊愈,最受不得风寒。
淡紫色的披肩,映着白如雪的肌肤,更显玲珑剔透,如滴得出水来一般娇嫩。
惠崇玄看得出神,直至凤清儿叫了好几声,才神经跳脱道,“清儿好美!”
这样的夸赞,凤清儿从小到大不知听到过多少次,爹说过,韩淞也说过,可是从惠崇玄嘴里说出来感觉尤为不一样,心里甜丝丝,雀跃不已。
“废话,我什么时候不漂亮了。”凤清儿扬了扬眉快步走了出去。
“那是,也不看看是谁的清儿!”难得凤清儿开玩笑,惠崇玄立马附和了一句。
大厅里,上官敏儿一身淡绿色的百合褶叠裙,显得娴雅端庄,令人移不开目光。她坐在椅子里,葱白的手指紧紧攥着手帕,眉宇紧紧地拧在一起,显得焦虑不安。
一看见清儿,她立马起身迎了过去,握住她手道,“清儿,实在不好意思,你身子刚愈,我本不该来打搅你的,可是我也是走投无路了。”说着,见惠崇玄后脚亦跟着进了大厅,两人各自点头,算是打了招呼。
“敏儿有话慢慢说,先喝杯茶。”凤清儿亲自将茶杯端过去,后者无意,接过茶杯又重新放在桌子上,道,“我不想喝。”
“到底怎么了,是不是风儿他……”自鬼灵被抓之后,她就跟着出了事,是以也没有机会去探望上官硕风,也不知他恢复得怎么样。
“风儿他很好,父亲和母亲整天都陪着他,现在他都能在院子里挥刀舞剑了。”上官敏儿道。
“那是什么事令你这般着急?”凤清儿问道。
“是,是我的事。”上官敏儿抿了抿嘴唇,道,“皇上下旨要我入宫!”
“你不肯?”凤清儿一语点中她的心思,待后者点头后,她奇道,“选秀的时间不是过去了么,好端端地怎么会要你入宫?”
一提到这话,上官敏儿的脸色旋即变得阴沉,恨声道,“还不是因为梨湘芸那个女人。”
别看上官敏儿平时一幅柔柔弱弱温婉谦恭的样子,发起狠来,和普通女人没两样。
惠崇玄挑了挑眉,敢情再温柔如水的女人,一旦触碰到她的底线,头顶上烧着的都是同一把火。
第一百二十九章读心术
“梨湘芸?到底怎么回事,敏儿你将事情的原尾详细地告诉我。”凤清儿说道。
“事情是这样的,前两天正好是月尾,皇宫命我们打造的一批首饰到了预交期,每次交货是爹爹亲自去,可是他放心不下风儿,于是把交货的事安排给我。”上官敏儿说道。
“那日我带着几名艺匠的师傅进了宫,本来是仪堂司直接来取货,正巧被梨湘芸给撞见了,梨湘芸强行压下首饰,左右看了看,嫌做工不好,又嫌黄金质地不纯。我们都是按宫里的样板图纸做的,无一丝不对,她这么做无疑是无理取闹,偏偏她是贵人身份,仪堂司不敢违逆她的话,为了讨好,竟然拒收这批货。”
“刚好皇上身边的太监总管路过,于是梨湘芸就将此事添油加醋地说了一通,最后闹到皇上那儿了。皇上亲自察看了这批首饰,又将图样对照了一番,确认没有任何问题,最终让仪堂司将货收入库中。”
“那梨湘芸不依不饶,惹得皇上似乎有些不高兴了。不过她倒是心思活泛,见皇上看我的眼神不对,为了讨好,干脆提议让我留下。”说到这里,上官敏儿气得浑身颤粟不已,她重重地拍了下桌面,力气之大,将茶杯里的茶水溅了一桌子,“我好说歹说,终不得脱身,最后勉为其难得的装作应下了,说要先出宫收拾一下,才放我出宫。”
“回到府里,母亲见我神色不对,我想这事总是瞒不住,就将此事跟他们说了,清儿,你知道,我父亲就我一个女儿,虽然平日里严历苛刻,但只要是我们姐弟二人任何一个有事他从未含糊过。上官家族世代为商,皇宫看着好,但他们都知道那才是真正的龙潭虎穴,女人最不该去的地方。我不想入宫,我父亲母亲自然也不想我入宫。偏偏我前脚刚回府,那皇帝的旨意后脚就下达了,我们又不敢贸然抗旨,所以,所以我……”她看了看凤清儿,咬牙道,“所以我就来找你了,也不知怎的,此时觉得能帮我的人也只有你清儿了。”
凤清儿静静听着她的叙述,沉默半晌后,她扯出一抹冷笑,“梨湘芸哪里是正巧遇上你的,分明就是故意在那里等你的,说不定连那太监总管也是她事先安排好的。”
“怎么说?”上官敏儿连忙问道。
“如今你我两家走的如此亲近,其他家族虽然眼红,但表面上的关系,人家还是愿意维持,近来光临我凤府的家族,该来的都来了,除了梨家。”凤清儿顿了顿,神色复杂地看了眼惠崇玄,接着道,“说来也是因为韩淞,大家都知道韩淞与梨家联婚的事,却不知韩大哥早在梨湘芸设下赏菊宴前就将这婚事给退了,只是梨家丢不起这个脸,将消息封得死死的,但却把这个耻辱的原头怪在我头上。是以,梨振茂与凤家是水火不溶。”韩淞退亲的事,她也是后来才知道的。葛叶死了,葛耀抓不到凶手将罪责推在梨湘芸的身上,梨秋雨为了救她,设法让她入宫,天子选秀,是宫里的大事。做为皇室宗伯,简王对其背影要了解个透彻,这一查才知道事情的原尾。
“外人只知道梨湘芸进了宫变成娘娘是因为那皇帝强强下的旨,韩家不敢抗旨,被迫接受现实,其实,根本不是那么回事儿。”凤清儿冷笑了声。
惠崇玄端着茶杯的手微微一顿,旋即淡定的喝下茶水,狭长的眸子精光乍闪,梨家,韩家,这两家看来没少背后让清儿难堪。
哼,敢为难他的女人,不是活腻味了。
他心中暗道。这莲城表面上风平浪静,实则风起云涌,看来以后得找个时间让凌岚将莲城的势力分布和各家的实力得好好查一查了。
“怪不得,梨湘芸入宫,韩家不闻不问,原来韩淞早就退婚了。”上官敏儿露出恍然之色,她道,“那赏菊宴也是她故意为之?”
“可不是,不过她万万没想到,却将葛叶给害死了。这就叫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
上官敏儿闻言,暗自腹诽:人家葛叶死还不是你身边的惠公子下的手。面上焦急道:“那依清儿看,我该怎么办?”
凤清儿抬眸,望着她的祈求的目光,那种具有穿透力的眼神让她心神微震,不答反问道,“敏儿,我一直好奇,当初在百草汇,仅凭一道黄符就让你取信我,是不是太牵强了些?后来你弟弟的病情发作,你毫不犹豫地派人在我府外等了几个时辰。现在又因为你进宫的事,你把希望放在我身上。你对我的信任,让我很是纳闷,你,对我是不是知道些什么?”这个问题,凤清儿憋在心里许久了,一直不得空问她,今天终于有机会将心中的困惑给问出来了。
上官敏儿怔了怔,没想到凤清儿突然有此一问。沉吟半晌,她咬了咬牙,说出令人不敢置信的话,“不瞒你说,我会读心术!”
“读心术?”这个消息确实令她感到意外,凤清儿恍然道,“难怪我觉得你的眼神怪怪的,像是有灵力一般,老实说每次站在你面前,我都有种被偷窥的感觉。”
读心术是一种异能,据说只要紧盯对方的眼睛,就能猜测的他(她)在想什么,在读心术面前,根本无秘密可言。
与这种人相处,你是透明的,而对方是神秘的,无疑会让人抓狂。
拥有这种异能的人大多都是世传之家,世代天赋异禀,一出身就会读心术。不过像上官敏儿这种出自商贾世家的女子,没听说祖上谁会读心术啊?
难道……
凤清儿心里猛然有个猜测,不过这个猜测太过大胆,她不敢贸然说出来,她看了看惠崇玄,后者似乎对这个新鲜话题终于引起了一丝兴趣,微微抬眉,似乎在想些什么。
“上官家和上官夫人知道你会读心术吗?”凤清儿问道。
“知道。”上官敏儿点头,“我第一次感觉自己拥有读心术会看穿人心里所做所想时是六岁,坦白说当时我很害怕,觉得有点不可思议,因为整理个家族里面,只有我会读心术。我觉得我是个异类,所以当时告诉母亲时,我还大哭了一场。”
“那,你母亲有没有说什么?”凤清儿又问,“或者当时有没有什么异常的举动?”
上官敏儿想了想道,“没有啊,只是不停地安慰我,其他的什么都没说,也没什么异常的举动!”
“哦。”看来上官夫人和上官家主并未打算告诉她真相,算了,这是人家的家事,她暂时还只是猜测而已。如此想着,凤清儿终于回到正题,“那敏儿想我怎么帮你?”
老实说,这个忙她也还没想好怎么帮!
“这个……”上官敏儿为难道,“家父的意思是……”
“不会是想让清儿陪你进宫,告诉惠崇淇你与他八字不合,不宜进宫吧?”见她吞吞吐吐地半天说不出完整的话来,惠崇玄眉心一跳,幽幽脱口道。他脸色微沉,“梨湘芸对清儿恨之入骨,若是同你进了宫,梨湘芸趁机发难,别说救你了,清儿都自身难保。”更重要的是,以清儿的姿色,是个男人都会着迷,端看惠崇淇后宫无数的女子,就知道他是个色狼,清儿进宫,不是羊入虎口么?
他不允许,绝对不同意。
虽然说他进宫抢人,轻而易举,但是防患于未然,何况是清儿的安危。
上官敏儿怔了怔,没想到惠崇玄敢直呼皇帝的名讳,咦,等等,惠崇玄,惠崇淇,如此相像的名字,莫不是他们两个有什么渊源吧?
“惠公子,你……”
惠崇玄何其英明,上官敏儿会读心术不错,但他的观人术也是一流的。他别过头,故意忽略对方的疑问,冷声道,“别说了,我不会同意的。”
提到惠崇淇,实在是气昏了。不过他没什么可怕的,反正在他的眼里,东历皇帝迟早会是他的阶下囚。
“敏儿,上官家主不会真是这个意思吧?”
凤清儿皱眉,旋即眸子瞬间发亮,若真是这样太好了。梨湘芸几次三番欲害她,她早就想收拾了。原来想着她进了宫,想要收拾多少不方便,现在可好,敏儿入宫,她陪同,天赐良机!
“爹爹的确是这个意思。”上官敏儿瞧见惠崇玄愈发黑沉的脸,弱弱道。
“好,那你什么时候入宫?”凤清儿爽快道。
“明天午时!”没想到她真会答应,上官敏儿喜出望外,她知道,有清儿出手,这次皇宫与她无缘了。
“好,明日午时,我去上官府找你,我们一同入宫。”
“清儿!”凤清儿兴奋的眸子,惠崇玄一看便知她心里的小九九,终是叹口气道,“那明日我陪你一起去!”谁叫他宠她呢,她要去,他便陪着她一起去,总之天涯海角她都要在他的身边。
“你如何去?”凤清儿皱眉,“这是女人的事,你去不太好吧,再说了,你不怕被暴露啊?”说到后面,她压低了声音,仅他们两人听到。
“为了你,提前暴露又何妨?”低而优雅的声音传来,瞬间温润了某人的心房,凤清儿脸色微红,忙瞥了眼上官敏儿,后者正一脸的揶揄笑容,她咳声道,“行了,你要去,随你!”
“那清儿,我明日午时之前派马车来接你和惠公子。”
“行。”
事情解决了,上官敏儿的心情顿时轻松了许多,见他们二人你侬我侬的样子,便找了个借口要回去。
凤清儿亲自相送,惠崇玄对上官敏儿似乎没什么好感,这个女人第一次碰上凤清儿就是为了她弟弟的事,第二次又是为自己的事,总之每次与她碰上,都是给清儿找麻烦来了。他坐在椅子里懒懒地喝着茶,想着明天进宫该给东历皇帝备份什样的大礼。
第一百三十章神秘的楚家
走到门口,上官敏儿脚步一顿,忽地想起什么道,“对了,清儿,上次在腾云楼你跟我提云宫长老的事,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也不是什么大事!”凤清儿淡笑道,接着把祭坛的事情告诉上官敏儿,反正事情已解决了,说出去也无妨。
上官敏儿听完震惊不已,问道,“那如今廖坤元在你凤府的地牢?”
“嗯。”凤清儿点头道,“他跟上官云宫交情非浅,毁坏祭坛,夺人性命的事儿他定有参与。”
“怪不得最近都没有他的消息,想不到堂堂一代祭司大师竟然会是个刽子手,如今他成为阶下囚,自生自灭,也算是他的报应了。”上官敏儿嘘唏道。
“自生自灭?”凤清儿冷笑道,“哪有那么好命?”
上官敏儿被她浑身释放的寒意不禁打了个冷颤。凤清儿望着她,目光灼灼道,“敏儿这么问,不会风儿遭遇此劫也是他所为吧?”
上官敏儿闻言,低声道,“什么事都瞒不过清儿,不过这也是我个人猜测,爹爹到现在都不肯承认是云宫长老提议他们去的金沙坑,我也没办法。不仅爹爹不承认,连母亲也变得奇奇怪怪,提都不许我再提。”说到这里,她一脸的无奈,“原本我想找云宫长老亲自质问,凭着我的读心术,定能将始末查个水落石出,不过可恨的是,自弟弟出事以后,他便消失了,消失的无影无踪,我想查也无从下手。”
听到她话里的自责,凤清儿安慰道,“你也不必太过自责,事情不是因你而起,那上官云宫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总会露出狐狸尾巴的。”她嘴上这么说,心里却是暗衬,看来这上官云宫也是只老狐狸,廖坤元出事到现在,他不曾露面,必是因为上官硕风的事而躲着,也不知凤洲长老调查的怎么样了,待明日进皇宫解了敏儿的燃眉之急,得抽空好好着手调查上官云宫了。
凤清儿觉得此人不除,必留后患!
送走上官敏儿,凤清儿低眉返回大厅,惠崇玄见她一幅心事重重的样子,遂问道,“怎么了?”
“没什么。”凤清儿浅笑道。见惠崇玄不相信的样子,叹道,“还不是因为廖坤元的事,那廖坤元和上官云宫勾搭在一起,害了我们建坛期间屡屡出事,现在敏儿怀疑她弟弟出事也跟他有关,所以刚才跟我提了提。”
“你也怀疑鬼灵的事是那个上官云宫所为?”
“上官云宫提议上官家主去金沙坑的时候,敏儿曾亲耳听到过,她的怀疑并非空穴来风。只是那上官云宫躲起来了,抓不到人当面质问。”凤清儿道,“再则上官家主和上官夫人似乎也不想追究此事,所以敏儿很是无奈。”
“因为我曾经在腾云楼提过让她通知上官云宫来凤府走一趟,说凤府有位老朋友在等他。是以敏儿就顺口问了问。”
“对了,你对上官敏儿会读心术一事怎么看?”凤清儿话锋一转,问道。
“什么怎么看?”惠崇玄故意装傻。
“你可以不说,但我会去查。”读心术是一种可怕的存在,早几百年前就消失匿迹了,如今她碰到了,自然要去查个清楚满足一下好奇心的。
惠崇玄沉默了会儿,终是道,“读心术是一种天赋,这种天赋是流传在骨血里的,世代相传。我活到至今,上官敏儿是我见到会读心术的第一个。”
“只能世代相传么,旁人不能学吗?”
“哪有那么容易。读心术虽然也有形式上的秘诀,但没有这种天赋也是无事于补,这种天赋是靠血脉传承的,旁人如何能学?”惠崇玄道,“据传很多年前,这片大陆也曾出一位读心术的人,姓楚。楚姓人实际上的身份是一名教会的成员。听说地位还很高,可是他生性桀骜,不愿被教会的众多规矩所束缚,于是逃了出来。”
“楚姓人私自脱离教会的行为,被教会认为是一种背叛,于是教会派人四处追捕。不过都被楚姓人给侥幸躲了过去,后来他遇到一位女子,女子听说他的遭遇,很是同情,打算带他去她的家乡暂避风头。那女子不会武功,有一次被追兵半路拦截,楚姓人为了保护她,受了重伤,眼看快要支撑不住,那女子情急之下,抱着他一同跳下山崖。”
“没想到山崖下是一片河流,女子拉着楚姓人的手游了一段距离,再也没力气,便遂波逐流,飘到了另一座城市,那里与楚姓人的教会天高水远,两人一合计,觉得去女子的家乡也并非是明智的选择,所以干脆就那那座城市住下了。”
“之后,女子一直不离身的照顾重伤的楚姓人,久而久之,两人终生情愫,结成夫妻。后来女子怀孕,生下一个女儿,女儿长到三岁时她意外发现,女儿不仅聪慧,而且最擅长猜测人心。也是那时她才知道,她的丈夫是一名读心术的传人。”
“其实楚姓人也不是有意要隐瞒,只是不想因为自己的异能影响到他们的生活,可他万万没想到,女儿竟然也会读心术。于是勒令全家不得将消息外透。”
“可是这世上哪有不透风的墙,女儿长大后,结识了一名出色的男子,两人几乎是一见钟情,楚姓人知道人也不反对,只提了一个要求,就是必需与他们生活在一起。就这样,女儿成亲,女婿入赘,再之后女儿又生了几个孩子,有儿有女,可是奇怪的是,会读心术的只是女儿,儿子传承不到。”
“一大家子大部分会读心术,这事再怎么瞒也瞒不住,后来楚姓人的宗教得到消息,派人前来绞杀。楚姓人得到消息,速带着妻儿老小远离了那个地方,从此杳无音讯!”
这个故事听着漫长,但讲起来不地是几分分钟的事情。凤清儿听完后,问道,“那你看,敏儿和这个楚姓人有什么关系?”
“不清楚。”惠崇玄想了想道,“楚姓人消失匿迹,外人是这么传说的,可究竟是被教会的人抓了还是杀了,谁又清楚。再则逃亡的过程中,危险重重,妻离子散也是意料之中的事,上官敏儿究竟身份如何我们不清楚,不过有一点肯定的是,她一定不是上官家的大小姐。”换句话说就是上官敏儿不是上官应雄的亲生女儿。
“那上官家主必然知道实情,可是他和他的夫人有意隐瞒此事,我们若是贸然相问,怕是不妥!”
听得凤清儿的话,惠崇玄诧异道,“你想调查上官敏儿的身世?”
“查查也无妨。”凤清儿道。“若是有一天敏儿知道自己的身世,不知会作如何感想?”
“能怎么样,以她的性子定然会寻找自己的身生父亲和母亲。”上官敏儿的刚强和执拗从她执意孤行寻上官云宫以求为弟弟报仇一事上就能看出来了。
这点凤清儿也深有同感。她道,“这么多过去了,她对自己的身世一无所知,突然找起来,怕也是棘手的很。上官家主瞒了这么多年,定是打算把这个秘密带到棺材里去的,如此,敏儿也不知能不能从他那里探听到线索。”
“难!”惠崇玄极不看好。
“对了,你是从何处听来楚姓人的事?”凤清儿忽地问道。
“老一辈的人都知道!”惠崇玄话音刚落,就遭到凤清儿的嫌弃,“我知道你老,但事情总得有迹可寻才行,总得说说你老人家是又是从哪位更老的人流传下来的消息得知的?”
惠崇玄被她揶揄,没好气道,“我老人家是从书上看到的!”
“哪本书?”凤清儿睁着兴亮的眸子追问。见惠崇玄撇着嘴不说话,她连忙柔声哐了几句,道,“你不老,你青春活力,意气奋发,俊美神韵,哪里老了,一点儿也不老。”
惠崇玄被她哄的脸色稍霁,终于开口道,“蓬莱岛有一个信息库,只要是大陆上的奇人异士或是排得上名号的家族人物,那里都有记载。”
“这么好!”眸子中的亮光逐渐放大,不知会不会有关于天玄内经的记载。她道,“改天带我去好不好?”
“当然好,那里也是你的家。”惠崇玄刮了刮她的琼鼻,眸中无限柔情,“等这边的事告一段落,我八抬大轿地迎你去可好?”
“这个嘛,言之尚早,我对择偶有一套标准,等你过了关,达标再说。”凤清儿嘿嘿笑道,她才十六岁,放在现代,还是一个高中生,谈婚论嫁确实早了。
况且她心里的那块缺失还没有填满。
“什么标准?”惠崇玄轩了轩眉,他怎么从来没听说过。
“听好了啊,要吃得苦,耐得劳,吃得住,这是三标。”凤清儿掰着手指头继续说道,“疼老婆,会养家,会赚钱,这是三准。”
“就这些啊,没了?”
“就这些,没了。”凤清儿点头道,她的话音刚落,惠崇玄笑了,“那你得做好提前嫁我为妻的准备。”
“为什么?”
“因为你的标准实在太低了,你未来夫君英明神武,无所不能,远远超标,你说,你是不是要提前嫁我?”惠崇玄嘴角扯起一抹坏坏的笑容道,“看来我得早点和准岳父大人商量婚期的事了。”
见过自恋的,没见过这么自恋的,凤清儿嘴角抽了抽,吐出一个字,“滚!”
第一百三十一章进宫
第二日,天气阴沉,干燥了多日的天际竟然下起了小雨,临近中午,小雨渐停,貌似有了要下雪的苗头。
天气骤然转变,让人措手不及。
街道上出行的人寥寥无几,然一辆装饰华丽的马车在街道上徐徐前进。
“小姐,到了。”
车外传来仆人的声音。
上官敏儿掀开车帘望了眼前方高大的宫门,侧身道,“清儿,下车吧!”
“嗯。”在仆人的搀扶下,两人一先一后地下了马车。
因着是上官敏儿派车来接的凤府接人,所以两人共乘一辆马车,惠崇玄则是骑着马随车同行。
到了宫门口,守门的侍卫早就接到通知,见到上官敏儿,一律放行,但是其他人未必就这么畅通无阻了。
“站住!”守门的侍卫拦住凤清儿和惠崇玄两人,喝道,“你们是干什么的?”
上官敏儿急忙道,“他们是我的家属,特地送我入宫。”
“送到这里就行了,他们可以回去了。”因着上官敏儿还未分封,守门的侍卫对她说话也不是很客气。
“敏儿可是皇上看中的人,你对她说话这般不客气,恐怕不太好吧?”凤清儿挑了挑眉,声音淡然,但含着一股不容忽视的威严。
另一名守门的侍卫见状连忙上前,赔笑道,“这位姑娘说的是,他是新来的不懂规矩,有冒犯之处还请诸位公子小姐原谅!”
“原不原谅,得看里面那位的心情。”凤清儿淡声道。
“是,是,是。”不等他说话,凤清儿又道,“那我们可以进去了么?”
“这,”侍卫为难道,“宫里有规矩,任何外人非有传召,不得入宫,小的也是奉旨办事,还请……”
“放肆。”上官敏儿得到了凤清儿的语言熏陶,高声冷喝,强装镇定道,“本姑娘蒙天恩,被皇上看中,就是皇上的人,他们是本姑娘的亲属,自然也是皇上的人,何来的外人之说?”
这话说的侍卫一愣一愣,也是,这姑娘是皇上的女人,她的亲人也就是皇亲国戚,虽然说现在不是,但马上就会是了。他们一个小小的看门兵,哪里敢开罪未来的皇亲国戚。
还不等他想通,突然从后方传来一道尖细的声音。
“哎哟,这不是上官小姐吗?皇上在里面等得可急了。”只见一名太监装扮的男子从里面走出来,男子肤黑体壮,倒是与宫里其他太监有点不一样,凤清儿虽然没入过宫,但宫廷剧看得不少,也懂得一些,更何况她还是一名相师。正暗自揣测时,忽地瞥见男子的目光总是有意无意地看向身后的惠崇玄,而惠崇玄则是淡淡地回了他一个眼神。
清凉的眸子忽地闪过一道亮光,四目相对,惠崇玄微微点头,算是肯定了她心中的猜测。
“都杵在门口做什么,来,来,快进去。”太监身体微躬做了个请的姿势。见他们几人未动,疑道,“上官小姐怎么了?”
“这位公公,这两位是我的家眷,见我入宫非要送一送才能安心。可侍卫大哥不让,所以还请公公向皇上禀告一声,就说哪日下旨特许亲人陪送,我再哪日进宫吧!”
上官敏儿不知太监的底细,看他一见到自己就直呼了姓名,还以为是皇上身边当差的。其实她猜的也十有八九了。
“上官小姐说的可是实情?”太监板着脸,冷哼道,“皇上下旨,上官小姐即刻进宫不能怠慢。她是未来的主子,你们竟敢以上犯上?”
“不敢,小的不敢。”本来他们就欲放行上官敏儿几人,只是没想到半路杀出个面生的太监,一句以上犯上吓得那两名侍卫连连惶恐,低声道,“公公,小的也是奉命行事,看在同是为皇室效力的份上,公公可千万别在皇上面前提起此事。”这般说着,他们又朝着上官敏儿几人软声道,“上官小姐,刚才纯属误会,还请几位公子小姐大人有大量,饶过小的。”
“行了,我们也不是无理取闹之人,你等也是奉命行事,职责所在。”说着,在太监的带领下昂然地进了宫门。
等几人行出很远,最先阻拦的太监皱眉问道,“你说,那太监怎么看起来这么面生啊?”
“你懂什么,这宫里的太监少说也有千把个,你都见过吗?”另一名侍卫鄙视道,“你才当差多久,脑子放灵活点,刚才差点惹事了你知道不?”这么说着,他又朝着已走得很远的几人望了眼,嘀咕了一句,确实啊,他守门也有五个年头了,不说宫里的人都认识,但至少也是打过照面的,如此面生的还是少有。
宫里的门槛弯弯道道不知转了多久,处处都有人把守着。好不容易逮着拐角处,那名领路的太监突然移动脚步,向惠崇玄靠近,只见他说了一句,“属下言坤见过岛主,岛主,一切都安排好了。”神色毕恭毕敬,声音低沉厚重,不如刚才那般尖细。
“行,我知道了。”惠崇玄点点头,又道,“一切看我眼色行事。”
上官敏儿瞧得稀奇,正欲开口,被凤清儿一个眼神给止住了。上官敏儿也是心思玲珑之人,不用读心术也知道,“太监”是他们的人。
有言坤带路,省去了不少麻烦。
新进的秀女一般都是从正华门而入,在云秀宫面见圣颜。上官敏儿不是秀女出身,所以不必入正华门,而是从偏门而入,在牙颐和殿等候圣驾。
本来她的及别也没有到颐和殿的资格,只是对方是莲城排行第三的上官家族,皇室虽与他只是介乎生意上的关系,但自从神龙现世,民间流言四起,纷纷猜测东历似乎要“变天”,惠崇淇对这个皇位紧张不已,有意拉拢这些强大家族,是以,才特别交代,让上官敏儿入颐和殿候驾。
说是候驾,也没等多久。
上官敏儿前脚刚到,惠崇淇就来了。
“哈哈,敏儿果然准时,没让朕失望。”一声朗笑响彻整个殿堂。凤清儿举目望去,只见门口徐徐走来一对男女。男的威颜厉目,即便笑着,也让人不禁心生怯意,她眸光微闪,这就是惠崇淇,东历的皇帝。与他同行的女子,娇柔艳丽,朱红齿白,青色的锦丝绣荷花边的华服,趁的她雍容高贵。她款款而来,含笑低眉,待经过凤清儿的身边时,她眉目骤然收起,射出一道寒光来。
凤清儿凝眉,旋即舒展开来,好,真是好,原本想着今日若是没有碰上,就暂时放她一马,现在好了,她自己送上门来,她若还手软,岂不是愧对她一颗求死的心。
一抹浅浅的笑容逸在嘴边,梨湘芸想死,作为长久的冤家,她只好乐见其成地帮她一把了。
惠崇淇端坐在龙椅上,他刚一坐下,梨湘芸便柔弱无骨的倚入他的怀中,谄媚狐笑,如此迫不及待,叫凤清儿和上官敏儿看得直皱眉,看来她天生就适合在宫里生存。
“民女上官敏儿见过皇上,皇上万福金安!”上官敏儿低头屈膝,后面的凤清儿微微颔首,惠崇玄则是淡淡地轩了轩眉毛,以上三位算是行了大礼了。
惠崇淇抬眸望去,当看到上官敏儿时脸上有温柔的笑意,然视线落在凤清儿的身上时,却是为之一亮,没想到这世间竟有如此美丽的女子,多一分则胖,少一分则瘦,腰际纤细,不堪盈盈一握,雪白的肌肤剔透晶莹,像是捏得出水来,低眉垂首间,顾盼生成,看得他顿时一窒,忘记了呼吸。
他的视线牢牢地锁住了凤清儿,连一旁的惠崇玄都未曾注意到。惠崇玄察觉到他的目光,冷眸骤缩,没想到事隔这么多年,他们又见面了。
不过他的女人,岂是别人可以乱看的。他屈指轻叩,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锭碎银子,正欲朝惠崇湛射去,突然一道尖锐的声音在大殿里响起。
“大胆,见着皇上为何不行跪拜之礼?”梨湘芸见皇上的一双眼睛都快钉在凤清儿的身上了,心中一慌,连忙大声喝斥道。
她好不容易在皇上的心里占得一丝份量,在这后宫占得一席之地,断然不可让凤清儿这个贱女人有机可趁,如若不然,凭着凤清儿狐媚的手段,只怕她还未出手,自己便死于非命了。她怒目相向,愤然而起,然眼中慌张和得意出卖了她。
殊不知她所担心的,某人根本不屑一顾。得意?有什么可得意的,以为自己当了娘娘就可以为所欲为了么?凤清儿心中冷笑涟涟。
“这位娘娘有所不知,凤清儿的母亲生在南方,离东历极其遥远,因家庭变故,很多习俗都是随了母亲。在南方,我们只跪拜一种人,那就是死人,皇上生龙活虎,健步如飞,你叫我如何跪得下去,这不是……”她顿了顿,故意道,“娘娘是要我诅咒皇上吗?”
话一出,身后传来低低地笑声,惠崇玄极力隐忍,脸涨成紫红,差点被眼尖的梨湘芸又给逮着了话柄。
“娘娘虽然与我有些交情,我也知你并非心甘情愿地入宫,但皇上待你不薄,你如此叫我诅咒于皇上,怕是不好吧?”不等梨湘芸说话,凤清儿又是道。
一番夹枪带棍的抢白,叫上官敏儿听得都忍俊不禁。
垂首在一旁的言坤肩膀也有耸动的现象,这就是未来蓬莱岛的夫人么,岛主果然有眼光啊,如此与众不同的女子竟被他找到了,真叫属下佩服。
他算是看明白了,那个叫静贵人的女人跟咱们岛主夫人有仇,可惜啊,不是咱夫人的对手。
第一百三十二章未来夫婿
“你……”梨湘芸颤微微地伸出手指,指着凤清儿,气得浑身发抖,吐出一句话来,“谁跟你有交情?”我恨不得扒你的皮吃你的肉。
狠毒的眼神让凤清儿微微一笑,这一笑光华万丈,绝世无双,惠崇淇本对她的美貌惊为天人,此刻脑子更是出现短暂的缺氧现象。
“交情也是分情况的,一种是友情,一种亲情,还有一种是仇家。”她平静无波的声音响彻在整个大堂,“娘娘是觉得我们属于哪种,又或是哪种都不是。哦,对了,我记得你还只是贵人,啧啧,现如今贵人都可以代替皇上发号施令了,不知娘娘级别的能否全权做百姓的主,以及泱泱大国的主!”
梨湘芸胸前剧烈的起伏着,眼睛里流露出骇然,因为她已看到皇上的脸逐渐阴沉,连忙伏地道,“皇上,臣妾不是这个意思,请皇上明鉴!”
尔后,她黑眸一转,如两把利刃射向凤清儿,两眼几欲喷出火来,道,“你休要胡言乱语,扰乱视听!”
让她做东历的主,她何时想过?她有几条命可以想?这么一大顶帽子扣下来,她纵然有两个脑袋也不够皇上砍的。
凤清儿红唇轻启,正欲再辩,首位上的惠崇淇终于开口道,“今日是上官敏儿入宫的日子,是好事,静贵人若是心有不适,还是早些回去歇息吧!”
“皇上!”听到皇上不悦的声音,梨湘芸惊恐的抬头,眸子里一层氤氲之色,楚楚楚可怜,相信任何一名男子都难以硬下心肠视而不见,她柔声道,“臣妾只是,只是……,还请皇上恕罪!”她“只是”了半天,说不个所以然来,干脆伏首领罪,委委屈屈的样子,我见犹怜。
若不是凤清儿早就知晓了她的心性,恐怕自己都会被她娇柔无害的外表给迷祸住。
惠崇玄在一旁微微眯了下眼,旋即释然,她相信,以清儿的能力,定能镇得住场面。况且他来东历还有更重要的事,现在还不是暴露身份出风头的时候,不过明的不行,暗得倒是可以。他挑了挑眉,朝着言坤使了个神色,后者了然地点点头。旋即不着痕迹地向梨湘芸行去,藏在袖间的手指微弯,指甲盖上突然多了一抹红色的粉末,他执起案上的茶壶,在倒茶的时候,粉末神不知鬼不觉地进入杯中。
而那青玉桃花杯正是梨湘芸之前入嘴的茶杯!
太监偶尔给主子倒茶再正常不过了,做完这些,言坤大摇大摆地退下,继续充当他大内总管身边的小太监角色。
“即是无适,就赶紧坐好,管住自己的嘴!”惠崇淇不愠不火的语气,显得让人捉摸不透他的喜怒,凤清儿眸子微缩,果然是居高位太久了,喜怒不形于色。
“是!”梨湘芸自入宫以来何时受过此等的气,她恨恨地瞪向殿中的罪魁祸首,精光狂闪,然她这一切在惠崇湛的面前却是掩饰的很好,她唯唯诺诺地退到了一边,刚才吓得出了身冷汗,现在感觉口干舌燥,执起面前的青玉桃花杯一饮而下。
惠崇玄见状,一抹笑意荡在唇边。
言坤面不改色上前,将茶杯斟满!
“你就是凤清儿,莲城有名的女祭司?”惠崇淇仔细打量着凤清儿,实在感觉不到如此惊艳的女子会和祭司搭上关系。早先他听宫里流传说是莲城的十大家族的凤府出了名祭司且还是个女的,他就泛起好奇之心,想要见上一见,如今见了,却又不信了。
“无名小辈,不敢当,在我母族,祭司不叫祭司,而是称之为相师!”凤清儿纠正道。她虽生在了这个朝代,但许多习惯和称呼还是不能接受。
尤其是出了像廖坤元和五鬼那样的败类之后,她更是讨厌祭司这个名号了。
“哦,相师?真有趣!”惠崇淇目光稍移,落在了惠崇玄的身上,眼前又是一亮,旋即瞳孔骤然收缩,像,实在是太像了!
“这位是……”
“我是这位凤相师的未来夫婿!”惠崇玄面色平静,声音淡然,巧妙的避开了他的正面问题,平平的语气又毫不掩饰宣示自己的占有权,他的清儿,谁都别想觊觎!
他不自称草民,也不叫他皇上,惠崇淇对他的无礼不悦的皱起眉头,然当他听完整句话后,眉头皱得更死了。
凤清儿亦是挑了挑眉,旋即释然,也好,省得惹来不必要的苍蝇!
“未来夫婿?”惠崇淇重复地问道,一边的梨湘芸听到这话也是神经骤然紧崩,一股股恨意盘旋在胸腔,凭什么在她经历了韩淞的退婚,葛家的诬陷,自尽求证清白,最后为了寻条活路,不得已入了宫成了贵人,虽说皇上待她不错,可毕竟年色已衰,如何能和年轻力壮的男子相比。而她竟然逍遥快活自由地可以选择与自己相爱的人在一起,端看惠崇玄的一眉一目,丰神绰约的风姿,是多少女人心目中的倾慕对像,她凤清儿凭什么拥有?
到底是在高位混得久的人,惠崇淇很快掩饰心中的异样,温言笑道,“没想到凤姑娘年纪轻轻地就许配了婚事,凤家主当真也舍得。”
凤清儿浅笑不语,惠崇玄傲然而立,一双眸子死死地盯着惠崇淇,明明就是一个再平常不过的注视,但不知怎的,惠崇淇却觉得对方的眼神黝暗深邃,寒光凛凛,如一把利剑,欲将千刀万剐!
时间骤然停止,整个大殿里如死寂般的宁静。
上官敏儿似乎察觉到不对,咳声道,“皇上,清儿与我有八拜之交,是姐妹,今日我入宫她特地相送,还未奏请,请皇上恕罪!”
一句话令惠崇淇猛然回神,刚才的对视犹如两军对战,危机重重,而他是毫无准备被偷袭的一方,战况频出他左右,千军战死,万军悲鸣,使得他有无力回天之感,他抬手道,“无妨,言坤,赐座!”
“是。”
颐和殿是平日里大小节日,嫔妃皇子公主们家宴的地方。殿里为了迎候上官敏儿入宫,特地摆下宫宴,席开两边,桌椅早己摆好,水果也已备妥。
言坤朝着左右两边的太监和女婢招了招手,立即有人引领他们入坐。凤清儿和上官敏儿在一边,而惠崇玄坐在她们的对面。
凤清儿淡淡地扫过这些桌椅,看来要来的人不少啊。
这么想着,门口就响起了另一道尖声刺耳的嗓音。
“皇后娘娘到,梨妃娘娘、惠妃娘娘、谨妃娘娘到……”
随音话音刚落,四名华服女子款款而进,站在大殿的中央,如一道亮丽的风景一字排开,低眉垂首,身子微躬,屈膝行礼道,“臣妾参见皇上,皇上万福!”
“皇后平身,诸位爱妃都平身吧!”惠崇淇右手微抬,免礼道。
待她们行完礼,这厢梨湘芸亦站起身来对着来人道,“臣妾见过皇后娘娘,娘娘万福。见过梨妃娘娘、惠妃娘娘、谨妃娘娘。”眸子里疑惑乍闪,显然她没想到今日除了她,皇上还叫了皇后和其他的娘娘。
“都是自家姐妹,静贵人不必多礼!”皇后摆手,温婉的笑容挂在脸上,俨然一幅一国之母的风范。
有了皇后娘娘,皇上身边的位置当然轮不到梨湘芸了。后者识趣的起身,坐在右下首,这一坐似乎没坐好,又冥冥之中注定什么,竟是坐在了凤清儿的旁边!
惠妃和谨妃则紧挨着皇后的位置,梨妃坐在谨妃的后面,梨湘芸的前面。
“这几位是……”皇后一入坐,目光便锁在了上官敏儿几人的身上,上次上官敏儿入宫交货,她不在场,是以没见过上官敏儿,此刻殿中多了三个生面孔,分不清谁是谁,男子丰神俊朗,饶是向来以镇定自若性情寡淡的皇后都忍不住多看了两眼。另外两个女子且也一个比一个惊艳,身为女人,尤其是后宫的女人,皇后隐约猜到皇上此行叫她们的目的了。
“哦,这位是上官敏儿,新入宫的秀女,就是前次朕向你提及的上官家主的女儿。”惠崇淇目光一转,指着凤清儿道,“她叫凤清儿,是凤家主的孙女,也是莲城有名的祭司,后起之秀!”
“另外这名男子则是凤家主的乘龙快婿。”落到惠崇玄的身上时,惠崇淇只是淡淡地略过,然心中却是响起了警钟,他对他的熟悉以及对方身上毫不收敛的释放出来的锋芒让他心生不安。
“哦,女祭司?”皇后道了声有趣,又多看了两眼凤清儿,最后才将目光放在上官敏儿身上,半晌后试探道,“皇上召臣妾前来的意思是……”
“敏儿已入宫,她是上官家主的嫡出女儿,入宫不能随便,得有封号和妥当的安置,依皇后和诸位爱妃看,何时分封字号最为合适?”
分字赐号一般是对侍了寝的女子才有的荣宠,而上官敏儿刚入宫,步子都还没站稳,皇上就要破例赐字,这叫其他的妃子情何以堪。
梨妃向来爱争,善妒,此刻听了皇上的话,她手指微微缩拢,一抹狠厉逸出嘴角,但凡挡了她的路的人,她都会想办法给收拾掉。
惠妃一脸的平静,仿佛没事儿一般,始终含着浅笑,与世无争。
谨妃轻叩着茶杯,茶杯里的水轻波荡漾,看不清楚藏在底下的茶叶有几许,就如同看不清她的人一样。
然每个人的心思都躲不过会读心术的上官敏儿和会相术的凤清儿,以及会观人术的惠崇玄。
上官敏儿暗道宫中险恶,人都是披着面皮活着,笑里藏刀,不显山不露水,只有等到死的那一天才会看明白。
这样的生活,这样的人,她再次确定与皇宫绝缘。
凤清儿暗底里浅笑了声,比起这几位嫔妃的擅长伪装的本事,梨湘芸喜形于色,还是太嫩了啊。要不是有个姑母在宫里替她撑腰,此刻怕早已身首异处了。
惠崇玄没心思去想那么多,所谓女人多事非就多。他脑子里只有一念头,如若有一日他成为人上人,他的夫人永远只有一个,那就是凤清儿!
第一百三十三章血玉
“分字赐号,按宫里的规矩,需将她的生辰八字交到内务府,由祭司根据她的命相来封字,以免出现差错。”皇后神色微变,旋即恢复如初的淡定道。
“如此,那就速把敏儿的生辰八字交上去,快点得出结论,莫要误了封号的时辰!”没想到封个字,这么多事,惠崇淇皱了皱眉。
“皇上莫急,去请祭司作甚?”皇后忽地掩嘴浅笑,目光落在凤清儿身上,柔声道,“这里不是有一个现成的么?”
“对呀,我怎么没想到?”惠崇淇一拍脑袋道,“那就有劳凤祭,哦不对,是凤相师才对!”
“恐怕不妥吧?”凤清儿婉拒道,“我一介普通老百姓,初出茅庐,实不敢担此大任!”
“有何不可!凤相师莫要自谦,现在莲城谁不知你的大名,朕闻名许久,今日就让大家开开眼界!”
“这……”凤清儿还在犹豫,梨湘芸冷忽然笑了一声,阴阳怪气道,“既然皇后娘娘发话了,皇上对此又感兴趣,臣妾以前在府中每每听人说起祭司占神问卜之事都好奇的很,今日难得现场观摩,凤相师就不要扫大家的兴致了吧?”
她认识凤清儿这么久,别说占神问卜这等玄学的事了,就连大声说话平日里也是不敢的,外面疯传她替上官硕风驱鬼的事,恐怕都是夸大其辞,子虚乌有。她倒要看看,凤清儿今天能不能解出上官敏儿的命相来,如若不能,天子面前,她定让她吃不了兜着走。
凤清儿闻言,暗自冷笑,梨湘芸想趁机发难,她不如就遂了她的愿,算上一卦,反正她今日此行的目的就是来“遂”她的愿的。她处处挖坑,她就处处顺她的意,一定叫她不枉此生。
算算时辰,也差不多了,她道,“如此,那好吧!不过丑话我先说在前头,准不准我不敢打包票,一切还是让皇上请宫里的祭司再行算过再做决断!”
“那是自然!”梨湘芸闷声道,不知为何,看到凤清儿眼里乍闪的精光,她心里莫名感到不安。
“皇后,既然是您提议出来的,正如静贵人所言,凤清儿也不好扫大家的兴,不过我也有个小小的请求,在我算上官敏儿的命脉期间,能否现在就请祭司来一趟,凤清儿的堪舆伎俩,说好点是无师自通,说不好听那是胡乱瞎研究的,至今还未正式见过大师级别出手,今日凑巧了,就让凤清儿也瞻仰瞻仰所谓的祭司大师的风范,顺便讨教讨教!”
“这有什么问题,本宫当是什么大事呢!”皇后浅笑道,“皇上,如今皇宫里,五鬼大师的身份最高,早就听说他身怀诡技,臣妾好奇不已,不如就让他来一趟颐和殿吧,一来呢,给上官妹妹策运,显示咱们皇家对十大家族的重视。二来呢,凤相师名贯莲城,享誉斐然,五鬼大师是咱们钦天监的第一把交椅,两大高手对决,想来也是挺有意思的。皇上,您觉得呢?”
“皇后说的是,就依皇后的意思去办。”惠崇淇虽不觉得凤清儿的水平能与五鬼平齐,将她称之为高手,只怕还高估了她,不过他的目的是给上官敏儿策运,趁着这个由头,见见凤清儿的真实本事也无妨,看她是否真如百姓所言那般高深莫测!
“是。”皇后额首,转而唤过言坤道,“去把五鬼大师请来!”
“是。”言坤垂首退了出去,临出门前,惠崇玄递过一个别有深意的眼神。
这一切落在凤清儿的眼里,她心领神会,只怕今日来的那个五鬼吃好喝好荣华富贵的日子走到头了。
待言坤走后,众人的目光齐刷刷地落在凤清儿的身上,皇后婉笑道,“凤相师,可以开始了吗?”
“别急,我还需要准备些东西。”凤清儿看向上官敏儿道,“敏儿,能否将身上常带的玉佩借我一用?”见敏儿脸上露出为难之色,她改口道,“没有玉佩,那就用其他你贴身的东西代替也行。”
“不是没有,而是……”上官敏儿不舍得从脖子上取下了枚血红的玉石,小心翼翼道,“这是我母亲自我出生时给我戴上的,一直到现在未曾取下过,都说玉石有灵性,不适膈经常取下,所以我才不想将它拿出来,总怕辜负了她的一番心意。”
“原来是这样,无妨,我只是借用一下,姐姐若是不舍,可用其他物品代替。”凤清儿看了眼血红玉石,并未接过。
“取都取下了,也不在乎它灵不灵了。”上官敏儿将玉石塞在凤清儿的手上,笑道,“都是老人家迷信,我倒是不在意这些。”
血红的玉石一入手,触手生温,温热的感觉在这快要入冬的寒凉天气,尤为明显。
凤清儿禁不住打量了一眼,这玉石细腻润滑,一半白一半工,色彩饱满,内质鲜红,是难得一见的血玉。
“据说血玉是难得一见到珍品,宫里血玉虽不少,但都不如上官小姐身上的这块精致剔透,红白相间,甚是美轮美奂!”梨秋雨双目放着精光,突然称赞道,她离凤清儿最近,是以看得还算清楚。
梨秋雨都看清了,坐在隔壁的梨湘芸自然也看清了,只不过她对玉石珠宝向来无多大兴趣。
“哦,宫里人都知道梨妃妹妹对玉石颇有研究,妹妹说好,想必就是真的好了。”皇后客气道。
其他娘娘一听,纷纷嗤笑出声,皇后娘娘说她对玉石颇有研究,其实还不是指梨妃喜贪财富,宫里宫外进贡的珠宝,她的承欢殿都是拿的头份,什么好的都被她先挑了。见得多了自然就颇有研究了。有什么办法呢,谁叫她在宫里最得宠。
“是啊,能得梨妃妹妹谬赞,这血玉想必价值不菲!”说话的是谨妃,她入宫足足比梨秋雨早了四个年头,位份上却和她平起平坐,隆宠就更是薄恩淡漠了。因此她只要见着有机会,就忍不住要讥讽一番。
“价不价值的俗气,宫里价值不菲的东西还少么,谨妃妹妹这般说倒是让人想歪了,让外人还以为咱们宫里的东西不如宫外的了。”惠妃不咸不淡的插了句话,看似在帮梨秋雨,实则是暗箭伤人,意思是宫里的东西都满足不了梨秋雨了,其贪婪之心,快要召然天下了。
谨妃向来与惠妃井水不犯河水,有时冲撞了两句,她都会看在惠妃身后母家的势力而缄默三分。这会儿自然也不例外。
“惠妃姐姐说的是,臣妾不过是开句玩笑罢了。”谨妃面上赔笑道,其眼里却是流露出不甘。如今她恩宠渐失,人前人后都低人一等,为了生存,只好委曲求全。
梨湘芸见她们讽刺姑姑,本着同盟一线又是亲属的关系,欲争辩几句,却被梨秋雨使了个眼色强行安抚下来。
她被讽刺惯了,早就练就了百毒不浸的功力,她自顾自的喝着茶,全然听不见。
她越是表现与世无争的模样,惠崇淇就越觉得她成稳顾大局。落在其他三位娘娘的眼里,银牙咬得暗响,恨不得上前一把摁住她的脑袋撕她的伪装,让天下人好好看清楚她的真正嘴脸。
她们这边暗斗的同时,凤清儿还在打量手中的血玉,突然“咦”声道,“这块血玉……”
“这块血玉怎么了,可有不妥?”皇后察觉到她的异常问道。
“也没什么,只是感叹这块血玉的极致罢了。”凤清儿摇了摇头,有些事,她现在还在揣测当中不好公布出来。
据说血玉的形成有两种,第一种是雪域高原出产的一种红色玉石,俗称高原血玉,因其色彩殷红而得名,极其罕见。相传只有在吐蕃时代,松赞干布迎娶文成公主时的礼单中曾出现过,之后便再也没有相关的记录了。这种血玉也叫贡觉玛之歌,传说中的贡觉玛是当惹雍湖的女神,她住在当惹雍湖心底四四方方的绿宝石宫殿里,宫殿的四面墙都有不同的颜色,红色是歌唱,贡觉玛之哥,也就是当惹雍女神歌唱的意思。
第二种是血玉的形成和尸体有关。听闻许多达官贵族的人家,死后落葬,都喜欢陪葬些珠宝,以玉石为普遍现象,因为玉石不仅养人也养尸体,所谓养尸,其实就是用一些上好的玉石塞入死人的口中或放在胸前,起到防腐的作用。说防腐也不尽然,不过是延时放慢尸体腐败的速度。
而这块玉石精致小巧,应该是衔玉的一种,大家都知道,人刚刚死去的时候,喉中一口气尚未咽下,趁他咽下的同时强行将玉石塞入口中,便会随气落入咽喉,进入血管密布之中,久置千年,死血透渍,血丝直达玉心,便会形成华丽丽的血红。这种东西往往落在骷髅的咽下,是所有尸体玉塞中最宝贵的一个,所以谨妃说她价值不菲,何止是这样,简直是有价无市。
当然还有第三种,第三种则是那些无德的伪商用一种利用自然界的规律,伪造出来的血玉,就是将玉石塞入狗嘴之中,再封其嘴,活活噎死,然后将之埋入地下,几十年后再挖出来,就可以得到血玉了。这种做法许多地方流行于市,然像上官家族这丰厚殷实的底业,犯不着买块这样的血玉来充数,这不是坏了门面是什么?所以凤清儿自动忽略了第三种。
第一百三十四章艳舞
她拿起血玉用指尖轻弹了两下,发现血玉当中的殷红之色像是活了一般,在里面飘游,虽然幅度不大,但她真真切切的感觉到了。如此,就排除第一种高原产玉的可能性了。
再者她方才之所以失常,是闻到了血玉身上暗藏的一股尸气。
据上官敏儿所说,这块血玉是她出生时就戴在身上了,按说玉石越戴长久,其身上就会占上主人越多的气息。而这股气息应该是活的,是上官敏儿身上的气息才对,可是她感觉不到,她感觉到的是沉永腐蚀的死气。
如此说来,这块血玉应该是第二种可能性了。
她忽地想到什么,眸光微闪,这块血玉应该是上官夫人受敏儿生母或真正与之有血缘关系的人所托戴上去的,以便日后留个念想。敏儿会读心术,其祖位必不会是商贾出身无任何天赋异能的上官家族,她正愁没有线索查清她的身世,说不定这块血玉能帮上大忙。
“既然没有问题,那现在就开始吧!”皇后催促道。
凤清儿点点头,她微微扬眉,忽地眸光一厉,将手中的血玉朝空中抛去,血玉在空中划出一道华丽的弧线之后,落在她的面前。
接着她从怀里又掏出三枚铜钱,铜钱是市面上普通的钱币,她向先前一样,往空中抛,只听三声清脆的“当当当”声,三枚铜钱分别落在血玉的周围。
众人瞧去,具是诧异不已。血玉本是平躺在地面,此刻三枚铜钱落地,血玉竟缓缓地立起来了。
按说这血玉是圆形的,且只有拇指大上,厚度与碗口边相差无几。这么小这么薄的玉,就是人为,想要将它立起来恐怕也不是件易事。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最先开口的还是皇后。莫说她好奇了,其他人也是纷纷伸长了脖子死死地望着地面立着的血玉。
“这……”凤清儿露出一脸为难之色,欲言又止。
皇后乃是一国之母,久居后宫,心思玲珑剔透之人,立马会了她的意,淡声道,“有话直说,本宫和皇上皆恕你无罪!”
“是。”凤清儿看了眼上官敏儿,道,“各位娘娘都看见了,这块血玉红白相间,宛如一个太级,一阴一阳谓天道,地道,人道,具指万事万物。而三枚铜钱是皇上登基时命铸币司新铸改版后的钱币,它出自皇上之手,代表皇宫。大家先前也看到了,血玉单独落下时是躺下的,而三枚铜币落下后它却立起来了,说明,说明敏儿的命不在皇宫,或者说不适合皇宫。”
众人闻言,皆是缄默再三,不知如何开口。
娘娘们眼里流露出诧异的同时,都是欣喜的。
毕竟以上官敏儿的才貌和家世,在宫里很快就会站稳脚根。到时她们可就面临冷宫的危机了。
谁没事愿意自己多一个竞争的对手,没事找事啊!
“如此,那不是说……”梨妃看了眼惠崇淇,小心翼翼地不敢说下半句。因为惠崇淇的脸色已经沉得快到接到地面了。
大家虽说平时是明争暗斗,但对于这件事,她们无疑是统一站线的。
“皇上,您看……”皇后见他脸色不对,也是不好贸然把话说明白。
“上官妹妹,你这……”其他谨妃惠妃各自相望了一眼,心照不宣的迟疑开口。
沉默,死一般的沉默。
惠崇玄阴沉着脸,他好不容易想借此收拢上官家族这条线,以备将来的不时之需,眼下却是要泡汤了吗?
“朕让你策命,是想让你给敏儿策出一个合适的封号,一个字而已,谁让你策这些了!”他猛地一拍桌子,沉声喝斥道。
他的怒气散未发出,一直充当观众看热闹的惠崇玄猛地睁眼,一双利目死死地锁住对方,双掌微握,更大的暴风雨似乎要来临了。
这时,凤清儿察觉到他的怒气,为免他打乱计划,连忙道,“想要字有何难,血玉立而不倒,欲飞之势想要挣脱这四方围墙之外,这字就是个‘立’字。”
“立,立于这四方围墙之上,立于这皇宫之外,立于九霄任何一方,立贵人,立妃,立后,立……”说到最后,不仅惠崇淇的脸色骤变,皇后和谨妃几位娘娘的脸色也是变了又变。
“胡说!一个立字哪有那么多名堂,我看你是在妖言惑众,误导人心,来人啊,赶快将这个满嘴胡言乱语的贱人给拉下去!”一道尖锐的厉声突地响起。
梨湘芸见皇上皇后和其他娘娘的脸色具变,知道凤清儿刚才的一方话触犯了他们的底线,逮着机会欲治她的的罪。她眼底闪过嗜血之色,立贵人,立妃,立后,再来是什么,难道是立于皇位之上。这宫里讲这种话等同大逆不道谋反之罪,最好将凤清儿就地正法,大快人心。
凤清儿不惊不恼,淡淡地睨了眼梨湘芸,侧目道,“我何罪之有,皇后允我有话直说,畅言无阻,况且皇上都没发话,你却在这里嗷嗷叫唤,难道你的位份比皇上还要大?”
“你,你休要胡说八道!”梨湘芸被她一激,连忙朝着惠崇淇的方向看去,果见后者的脸色更为阴沉了,心里一咯噔,露出惶恐之色,“皇上,臣妾不是这个意思,臣妾只是一时情急,我……”
“一时情急就可以乱说话么,这世上还有一时情急就杀人的呢,是不是因为一时情急就可以被饶恕,如此,你视朝廷为何物,视东历律法为何物?”凤清儿一字一句,紧追其后。
落井下石谁不会,你梨湘芸自己找死,她好心推她一把。
忽地想到什么,眼角的余光朝着惠崇玄望了过去,疑惑丛生,他让言坤下的什么毒,怎么到现在都还没发作?
正想着,旁边突然传来一声呢喃,她侧目瞧去,只见梨湘芸的脸色通红异常,脖子处和耳根处出现了大大小小的红斑。红斑淡而浅,若非她这么近的距离又有天玄内经的淬炼,旁人无法瞧见。
“凤清儿,休要信口雌黄,你,你明知我不是这个意思?”不知为何,梨湘芸忽然浑身发热,奇痒难耐,此刻连话也是讲不清楚了,她想挠又怕失了端庄,只好极力忍着。
“那你是几个意思?”凤清儿反唇相讥道,她发现只要梨湘芸的情绪一激动,如刚才那般,她身上的红斑就越明显,这会儿连脸上也有了。
“芸儿,你这是怎么了,你的脸?”梨湘芸就坐在她的旁边,这时也发现她的异常,连忙关心道。
“我的脸?我的脸怎么了?”梨湘芸下意识的抚上自己的脸颊,慌声道,“姑姑,我的脸为什么这样红?”
“你的脸长满了红斑,红斑如鳞,实在不雅!”凤清儿好心提醒。
“什么,这不可能?”梨湘芸猛地起身,慌乱之下,将桌上的茶水和果盘掀番在地,在若大的颐和殿中发出“哐当”巨响。然她这一切都顾不得了,她只想找一面镜子来看看她的脸,看是否如凤清儿所说。可是还没她走两步,浑身的奇痒终于忍不住了,伸手在脖子处抓挠了两下。
这一挠,全身就像是起了连锁反应,处处都痒了起来。她索幸立在大殿中央抓起痒来。
皇后等人看得直皱眉,旋即发现惠崇淇阴沉得愈滴得出水的脸色,心里窃笑。
“静贵人,你这是在干什么?大殿之上,岂容你如此放荡不羁!”惠崇淇沉声喝道。
“皇上,臣妾,臣妾……”梨湘芸痒的要死,被他这么当众喝斥,心里又极度委屈,半天都讲不出话来,最后将视线落在梨秋雨的身上,求救道,“姑姑,帮我,快点帮我!”
“皇上,静贵人似乎得什么急症,臣妾看她面色异常,浑身痛痒难耐,还是先宣太医来看看,事后再定她的不敬之罪也不迟。”
梨秋雨接收到求救信号,立马向惠崇淇求情,倒不是她真的有多关心梨湘芸,只是在这后宫里,若没了她的帮衬,以后面对皇后和谨妃她们刁难,双掌难免对不付了四手。
惠崇淇想了想,点头正欲要宣太医,忽地皇后插话道,“依臣妾看,不必了。皇上您看……”
惠崇淇顺着她的视线望去,嘴角狠抽,脸色瞬间黑如锅底一般,胸脯起伏不定,他猛地一拍桌案,怒喝道,“梨湘芸,你到底在干什么?”
原来此刻的梨湘芸,已停止的抓痒,双手自腰间摆弄,缠在腰际的飘带顺着裙摆掉落,连带的身上的华服也跟着落下。这还不算,她好像很热,素手上移,伸进衣领,指尖慢慢勾起衣襟,下一个眨眼,领口“哗”地敞开,雪白的玉颈暴露于众,视线下移,酥胸半敞,幽深的乳沟若隐若现,她似乎热得难受了,嘴里呢喃出声,听不清她在哼哼什么,在场的人全部心神都被她胸前的无限风光给吸引住,再也挪不开眼。
突地,她右脚轻抬,左脚点着地面,在原地旋转起来,缠在肩上的披带缓缓飞起,动作轻盈柔美,尤如漫山遍野奔放热烈的红玫,又如涓涓细流的江河清雅。
梨湘芸的节奏快慢有序,耳边仿佛有人在吹奏乐器,她跟着乐律款款而动。
她听不到外面的声音,全神贯注地跳着她的惊人之舞。
然而,她这一动,原本就半敞个胸的雪珠呼之欲珠,原先的红斑斑这时突的显现出来,曼延在胸口,如停栖的蝴蝶,妖冶撩人。
第一百三十五章简缚卦
春光无限,有人看得掉口水,有人怒目可揭,有人则视若无睹。
那些太监们大都是家境贫寒被迫入宫为奴,哪见过这幅画面,看得眼睛发直,但又不敢明着看,人家可是皇上的女人,只得半低着头,用眼角的余光来回扫射。
“停下,快给朕停下!”惠崇淇眼睛快要喷出火来了,倒不是因为有多宠爱梨湘芸,毕竟是自己的女人,如此淫荡之举,丢得可是皇室脸面。他贵为天子,岂能不怒。
然,他的怒气对梨湘芸毫无作用,她继续摆弄着她的腰际,抬胸翘臀,跳得忘乎所以。
凤清儿嘴唇微扬,眸中精光泛泛,如皇后所言,请太医怕是无用了。
想不到惠崇玄让言坤下的药,效果如此之猛,且一波三折,红斑,发痒,跳艳舞,活脱脱的连环计啊。
视线在空中偶然相撞,惠崇玄邀功似的扬着下巴,等着领某人的奖赏,可惜某人装傻充愣,直接忽视。
然而,凤清儿心里却是甜丝丝的,有人赶在她的前面替她教训该教训的人,这种被在乎和被保护的感觉真的很不错。
“如此热情洋溢的舞蹈,也只有皇室里的宫殿才能看到,民间少有。静贵人的舞姿很特别,叫我们大开眼界!”惠崇玄见隔空讨赏无效,只得空虚地低头轻抿了口茶,动作优雅高贵,皇后望去,差点怔神,她仿佛看到了一个真正临驾于万人之下的君王。
睥睨天下的气势,抬手顿足,叫人仰望臣服。
她微了下眼,这个男人很眼熟,她好像在哪儿见过。
“芸儿,快停下,快停下!”梨秋雨乍然回神,她猛地起身,将梨湘芸滑下的衣裳给重新套上,然,梨湘芸像是跟她作对一样,梨秋雨刚帮她穿上,她又将她脱下。嘴里嗤嗤笑道,“姑姑,这是我新创的舞蹈,叫蝴蝶花,好不好看?”她转了个圈,身形摇曳,继续道,“我练了许久,就为后日皇上到我明香殿来专程跳给他一个人看的,你说,皇上会不会喜欢?”
这句话说得惠崇淇几欲喷血,什么叫专程跳给他一个看,他堂堂一国之君会是这等荒淫无度,沉迷于美色的好色之徒吗?
他咬牙切齿道,“梨湘芸,再不给朕停下,朕定叫你后悔入宫!”
怒声在偌大的颐和殿里回荡,见梨湘芸没有要停下来的趋势,惠崇淇双目赤红,吼道,“来人!”
听到传唤,也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几名带剑侍卫迅速上前,惠崇淇颤抖着手指,指向梨湘芸道,“静贵人突得疾症,精神失常,殿前失仪,令皇室蒙羞,着令即日起打入冷宫,永世不得出冷宫半步!”
这道命令下得可真够快,狠,凤清儿摇头低叹,最是无情处莫过于皇室。
对于女人,说要就要,说弃就弃,哪里有半点情分!
梨湘芸打入冷宫,有人喜有人忧,谨妃和惠妃暗自舒口气,打压了新来的静贵人,梨秋雨就等了少了左膀右臂,心情实在愉快。
自然,心情好的何止她们二人,首位上的皇后也算一个。
忧的人莫过于梨秋雨了,她扑通一声,直挺挺地跪了下去,慌声道,“皇上开恩,芸儿突得疾症,君前失仪,令皇室蒙羞,确是不该,可是事情发生的太突然了,且芸儿的情况看起来怪异的很,她是臣妾的亲侄女,望皇上看在臣妾侍候多年的份上,对芸儿网开一面!”
别说,梨秋雨平常仗着恩宠嚣张跋扈的很,关键时刻脑子倒灵泛了,她这一求情,倒让惠崇淇心里起了疑虑。
谨妃见皇上似有松动的迹象,欲开口推波助澜一下,皇上已是道,“梨妃说的有理。”他朝着皇后问道,“后宫之事皆由皇后作主,静贵人前后判若两人,确实可疑,依皇后的意思该如何处置?”
“静贵人年轻,对宫里的规矩不甚熟悉,犯点错误是有的。不过她今日毕竟令皇室蒙羞,这样的女子不适合再侍候皇上了,念其梨妃与她的情分,就先将她关入明香殿,暂且禁闭吧!”皇后说得公正严明,但话里话外都将梨湘芸的罪名给定实了,宫里的主子不能侍候皇上,地位比奴才还不如,这么做明着是开了恩,间接地也让梨秋雨失去了后援。梨秋雨恨恨地看了眼首位上明光艳艳韶华不在的女人,总有一天,她会坐上那个位置,成为后宫的主宰。
“如此也好!”惠崇淇看向梨秋雨道,“爱妃可还有意见?”
“臣妾不敢,臣妾替静贵人谢皇上、皇后开恩!”纵然心有不甘,也别无他法了,禁闭好过冷宫。
就这样,梨湘芸被侍卫带了下去,临走前,梨秋雨解下身上的披肩细细地披在她的身上,并且嘱咐他们途中途中万万要照顾好静贵人之类的话。
终归是梨家人,她丢人,她面子上也过不去。
这场闹剧就此荒谬的落下维幕,谨妃几人对于没能除去静贵人暗道可惜的同时,越发嫉恨梨秋雨在皇上心中的份量,拭想今日这事落在自己身上,皇上会否因为自己的求情而网开一面。
不会,断然不会。
眼见着梨湘芸被带走,上官敏儿淡淡地收回视线,她不是不同情,只是无能为力。转目看望凤清儿,直觉告诉她,梨湘芸之所突然会变成这样,跟她一定有关系,只是她是何时出的手,又是怎么出手,令人不解。
颐和殿梨湘芸大跳艳舞,惠崇淇的怒气此刻在爆发的边缘,谨妃等人大气也不敢喘一声,梨秋雨拭了拭眼角的清泪,回到自己的座位,冷目向旁边的女子射去,与上官敏儿一样,她不怀疑梨湘芸的异常与凤清儿有关,毕竟两人的恩怨由来已久,说不是她干的,谁信?
可是没有证据,她也不好妄自开口,况且这段时间凤家和上官家两家关系突飞猛进,凤清儿和那位惠公子的关系如此亲近,而惠公子背后又有简王撑腰,凤清儿只怕不好动啊!
对了,惠公子姓惠,他称简王为二叔,而皇上也姓惠,简王也是皇上宗叔,那么惠公子与皇上到底是什么关系?
幽暗的眸子微闪,看来她得出宫一趟,让大哥好好查查惠公子的底细了。
没了梨湘芸的艳舞和几位娘娘唇枪舌剑,颐和殿里霎时变得死亡般的寂静。
就在大家纷纷在想惠崇淇对上官敏儿的去留如何处置时,惠崇淇忽地道,“皇后,你可有饮这杯茶水?”
“嗯?”皇后愣了愣,顺着惠崇淇的视线看向面前的青玉桃花杯旋即笑道,“臣妾刚才因为口渴,浅尝了一口,皇上可是以为这茶有什么古怪?”
“古怪谈不上,只是想到静贵人进了颐和殿,别的都没动,独独喝了这杯子里的茶水,所以问问罢了。”死一般的安静让惠崇淇有时间回过头来想想梨秋雨的话,静贵人确实不像是得病,倒像中邪,或是术法之类的,只是背后的黑手是怎么做到的,又是如何做的这让他很费解。
想到竟然有人在他的眼皮底下害人,且还是宫里的贵人,这让皇室的颜面的何存,视皇威于何处?
惠崇淇握掌成拳,厉目扫向殿中的每个面孔。谨妃、惠妃自进殿根本没有与静贵人近距离接触过,是以她们没机会下毒手,而梨妃是静贵人的亲姑姑,也不会是她。凤清儿和上官敏还有那名陌生男子虽说一进殿和梨湘芸就不对付,但只存在于言语间的暗斗,未曾肢体接触,所以他们三人的可能性也不大。
排除了他们,剩下的就只有皇后和自己了。当然自己贵为一国之君,想要杀人,何需下毒,唯一的可能性就是与静贵交换位置时的皇后了。
可是皇后是在静贵人喝下茶水以后进的颐和殿,时间对不上啊。况且皇后要害人,纵然有天大的胆水也不敢在他面前这么干。难道问题真不是出在茶水上面?
不是茶水,会是什么?
深邃的眸子忽明忽暗,他又重新将目光往殿中的每人扫了一遍,最后落在凤清儿的身上,不知为何,见到她绝尘的脸颊和淡定闲适的表情,他有种预感,静贵人的事与她脱不了干系。
此时的凤清儿正举杯浅饮,惠崇淇的目光令她暗自好笑,善分析和判断是好事,可就是搞错了对象。
梨湘芸中毒干她何事?
这时,门口匆匆进来两人,抬眸一看,绝尘的脸上绽放无数的冰花,凤清儿眸光微动,言坤身后的人,尖嘴猴腮,獐头鼠目,不是那日在烟雨楼见到的五鬼又是谁?
言坤两人快步上前,只是前者垂首于惠崇淇的身后,继续当他的大监跑腿,后者刚是两袖轻拍,跪下道,“微臣见过皇上,给皇上请安!”
话音刚落,惠崇淇抬手道,“起来吧!”他迫不及待地指着凤清儿先前用血玉占的那一卦道,“五鬼,你看看这卦象是何意?”
五鬼垂目望去,瞳孔骤缩,血玉傲然立于殿堂上,而四周的三枚铜钱则是呈合围之状,将血玉四面包住,乍一看血玉困守难斗,实际上是血玉强势欲突围出去,三枚铜钱相困也困不住啊。
惠崇淇发现他的异常,忙问道,“这卦到底何意?”
“哦,回皇上,这是占卜中最易也是最难的简缚卦,原名为茧缚卦,做作茧自缚的谐音。此卦卜凶易卜吉难。所以一般的祭司为了避免触霉头,都不用选择简缚卦来占卜事故。敢问今日这卦出自何人之手?”
第一百三十六章强大气场
简缚卦用得人少,而卦出的结果大多都不吉利,渐渐地许多堪舆界的人都不用此卦术来占卦,是以此卦术失传已久,他也是偶尔在一本书上看到的。五鬼干了一辈子的行当,今日头次见到简缚卦,也难怪他会震惊。
其实震惊何止是他,凤清儿也同样惊讶不已,简缚卦是天玄内经卦象篇最古怪的卦术,因为卦术的方法简易,卦术的操作却是极其难的,因为这是所有卦术里唯一一套使用念力起卦的卦术。
她以为天玄内经里记载的所有内容都是独一无二的,没想到五鬼却能识得此卦,难道他也有本同样的内经?
不,不可能,念头刚起,她马上否决掉,因为天玄砚只有一个。
退一万步讲,九天玄女或许将内经曾以笔记的形式保留了一份,但如果那样,她何必将天玄内经又藏于天玄砚中。
再者她脑子里的天玄砚以数万字计算,这还是一部分的记载,若是全套,得多少字。九天玄女在世时,世上可还没有宣纸这类的东西,那时的文献记录都是刻于龟壳或骨木头上面,这几十万字要全刻下来,世上的乌龟怕早就死绝了吧?
如此记录繁琐且保存麻烦的方式,机智如九天玄女是不会采用的。
惠崇淇听五鬼如此解说,脸色大变,什么叫卜凶易卜吉难,还有那套作茧自缚的理论,难道说他想让上官敏儿入宫是在给自己自掘坟墓吗?
他冷眼道,“凤相师,朕让你策上官姑娘的命名以赐封号,可不是让你危言耸听的?”他就不信,他一朝天子,乃真命之身,任何人的命运再强也不可能强过他。
“我以玉策命,以立为名,敏儿的命当如此,清儿也是没有办法,皇上皇后有言在先,无论结果如何,恕我无罪,况且我早已说过,不以我占卜出来的结果为结果,五鬼大师不是来了吗?为免事情有误,就让他现场为大家再卜上一卦。”凤清儿淡然道,一点儿也没把惠崇淇即将暴发的怒气放在眼里。
惠崇淇的脸一阵尴尬,忽红忽白,他看向五鬼道,“那就有劳大师再起一卦!”
凤清儿露出一丝冷笑,纵然让五鬼再起个十卦八卦,结果都只有一个,那就是凶卦,上官敏儿不适合呆在皇宫,也不会留在皇宫里。简缚卦一出卦,万事都没有再改变的道理。那五鬼心里自然也明白,他为难道,“回皇上,简缚卦是由占卜人从占卜对象身上取下贴身物品,以三枚铜钱策卦论,虽说卜凶难卜吉易,但此卦术有个铁律,那就是,就是卜出来的果万无一失,百占百准!”言下之意就是,无论让谁再起卦,重新占卜,结果都一样。说到后面,五鬼几乎是闭着眼捧着心肝在说话的。
因为他明显察觉到射在他身上的那道目光,如冷芒刺背,让他惶恐的不能呼吸。自从神龙出现以后,惠崇淇让他查出事后的前因后果,并采取对应之策,这件事,他一直没有进展。因而惠崇淇的性格变得喜怒无常,脾气难以自控,他经常担心什么时候,他会一怒之下砍了他的脑袋以此来泄愤。
“朕说让你再起一卦你照办就是,再哆嗦,朕就砍了你的脑袋,你信不信?”
果然,惠崇淇大怒,天子之威,横扫大殿,除了凤清儿三人,其他人具是低下头,劝道,“皇上息怒!”
五鬼更是害怕的双腿扑通一声直挺挺的跪了下去,忙叩头道,“是,微臣这就起卦。”
说完,他颤微微的起身,额前已渗出一层细密的汗珠,他胡乱的抹了一把,看向地上的血玉和三枚铜钱,脸上露出苦笑。
简缚卦,不是他的强项,他从来没有用此卦术卜过,恐怕他不能像眼前这位女子一样用此卦术继续占卜了。况且若是再卜出一个凶卦出来,他的脑袋可真就保不住了。
想到简缚卦占卜的技巧,五鬼不由得多打量了眼面前的女衣女子,简缚卦是最古老的占卜方法之一,年代之久,到现在几乎消失于堪舆界了,但凡听说过它的名字和来由的都是上了年纪的老宗师级别的,没想到眼前这位女子,如此年轻,不仅懂得此卦,而且还会使用方法,这让他对她的身份和师门无法不产生好奇。
“五鬼大师,快请吧!”凤清儿感觉到他的注视,淡然笑道。这一笑倾城倾国,风华绝世。五鬼向来好色,不由得怔住了神。
“咳咳!”身后的惠崇玄吃味了清了清嗓子,狭长的眸子,幽潭如水,深不见底,暗藏的寒意愈加浓密,他越是平静,代表五鬼活的时间就越短了。
言坤跟了岛主这么久,对岛主此刻眼里迸射的杀意心下了然,五鬼什么女人不看,偏偏看上夫人,也怪他命活得太长了。
“还在磨蹭什么,还不起卦?”惠崇淇早已等得不耐烦了,他厉声道。
五鬼慌忙回神,眼角扫到惠崇淇身上时,突然闪过一个念头。忙道,“既然是策上官小姐和皇上之间的缘分,凤相师以贴身之物起卦,那微臣就效仿一下,斗胆请皇上也取出贴身之物,两物同时起卦,看看皇上和上官小姐的缘分到底能不能尽如天意,上官小姐能否留在皇上的身边?”来之前,言坤已将皇上请他来的用意提前透露给他了,是以他知道皇上想留上官敏儿在宫里的事情。
“你需要朕身上什么东西?”惠崇淇问道。
五鬼想了想道,“玉石养人,同时也会占上人的气息,既然上官小姐取下的是血石玉佩,不如皇上也解下玉佩吧,以玉同策,又都有各自主人的气息,再适合不过了。”
“好!”惠崇淇想也没想的就应下,现在他满腹心思就想留下上官敏儿,推翻凤清儿方才见鬼的简缚卦,别说是枚玉佩了,就是取他的血,他也没二话。
说罢,他往腰间一扯,取下龙形玉佩,为避免太监传递的过程中占上他人的气息,影响占卜的效果,惠崇淇亲自送到五鬼的手中。
皇后见状,檀红的唇瓣张了张,想说些什么又没说,精细的眉梢往上挑了挑,这龙形玉佩是世代天子继任大典由先皇传下的,一代传一代,意义非凡,除遇国丧,薨逝不得取下。然皇上竟为了一占卜术就贸然解下玉佩,他这般重视占卜的结果,无非就是想推翻凤相师先前所策的卦术,将上官敏儿留下。
他越是重视,她就越不能留人了。
宫里有了梨秋雨和梨湘芸就让她够闹心了,再来个上官敏儿,这后宫只怕没她说话的份了。
五鬼战战兢兢接过玉佩,如他所说,玉石具有灵性,这龙形玉佩已不知经过多少代君王的佩戴,上面所释放的灵性、威压不由得令人心生敬畏。
捧着玉佩,他终于有些底气了,纵然上官敏儿的命格再强硬,也强不过几代天子的气场。
他望向凤清儿,略露出一丝自信的笑容,以物策卦,可不是单单只有简缚卦才行,卦术有几百种,其中不乏以贴身之物占卜姻缘的卦术。
五鬼拾起地上的血玉,两手各自将玉佩夹在指尖的同时,余三指在空中做着繁琐的印结,就在大家以为他要用何卦来解去简缚卦带来的恶劣影响时,五鬼手中的两枚玉佩忽地向空中一抛,如先前凤清儿的手法一样,只是龙形玉佩代替了三枚铜钱,两玉同时起抛。
然震惊地一幕出现了。
两玉同时起抛,按道理该一同落地才是。结果出乎意料的是龙形玉佩先行落地,四平八稳地平躺在地面,血玉较小,体形轻巧落了地之后竟是围着龙形玉佩转了一圈才停下,这一停下不打紧,血玉像是受到龙形玉佩的吸引,形成一个压倒之势,大部分紧靠在龙形玉佩的身上。
这一幕看得五鬼眼角嘴角直抽抽。
怎么回事,拇指大小的血玉竟然把龙形玉佩给压住了,代表什么,代表上官敏儿把历代君王的气场都给压下去了。
他骇然地望向上官敏儿,额前的汗珠一滴接一滴的滚下,果然,皇宫是留不住她的。
凤清儿同样是心神惧震,她倒不是骇然上官敏儿命运的强势,而是骇然这血玉本身的气场。
这玉石是普通的玉石,只是里面渗了尸体的骨血才会成血玉进而有价无市,那么所谓的强大气场也就是血玉里的血散发出来的。而她非常清楚,血玉里的血不是出自上官敏儿身上的,而是来自上官敏儿真正的生母或是祖先。
我滴个神啊,到底她的先人是干什么的,气场如此之强,把历代君王都给比下去了。
上官敏儿离得两枚玉佩最近,她定定地看着她的血玉压在龙形玉佩之上,纵然她不懂玄学不懂占卜,此刻看到这种局面,大约也猜到了什么,尤其是五鬼和清儿的反应更加证实了她的猜测。
受到刺激的还有一直未吭声的惠崇玄,当龙形玉佩脱离惠崇淇腰间时,他就一直注意着。
整个心神都贯注在玉佩上面,他不是稀罕它的贵重,而是随着它的出现,朦胧间他似乎看到了记忆中儿时的画面。
那个画面刻骨铭心,每当回想如锥心之痛。
第一百三十七章大礼
他的父亲,母亲,但凡与他们家占有一点关联的人皆因这枚玉佩而死。也是因为他,他带着弟弟四处逃亡,颠沛流离,有家不能回,最后在一座岛安顿,与人隔绝,过着清静但却寡淡的生活。
他曾发誓,如果再见到这枚玉佩,他一定会毁了它,毁了拥有它的人的一切。因为这是他们欠他的。
他曾幻想过千万种再次见到这枚玉佩的场面,却没想到会这是这种情况。
他的心狠狠的揪起,他知道,在眼下他若想毁了它,轻而易举,但同样会给凤家和上官家带来不断的麻烦。
以他如今的实力,完全可以带着清儿远走高飞,护上官和凤氏两大家族永世平安。可是他们愿意接受用一场血战换来的守静吗?他不确定。
所以毁玉,他是不是得暂时放弃这个机会?
“五鬼大师?”首位上传来一道冷冽的声音。惠崇淇的脸色铁青,嗜血的眼神直射五鬼,他不要听他的结果,他已经大约知道结果了,现在他只要一个解释,一个可以推翻这次和方才凤清儿卦象结果的结论。
他是天子,谁人能压在他之上?
五鬼浑身哆嗦着,恨不得抽两下自己的嘴巴子,他曾是想上官敏儿是一个弱女子能有什么气场,纵然简缚卦显示她不适合留在皇宫,但不一定与皇上不合适。只要皇上和她存在姻缘线,那么她即使不适合皇宫也可以在宫外另建行宫,以此留住上官敏儿也不是什么难事。
谁曾想到,皇上的玉佩竟然压不住她,望着紧靠在龙形玉佩之上的血玉,嘴角直抽抽,那可是否历代君王的身份象征啊,竟然被一块小小的血玉也压制住了。
苍天啊,快来救救他吧?
若能时光倒流,他发誓一定不出这馊主意。
五鬼身形晃了晃,直感觉颈上的脑袋摇摇欲坠,随时要掉下来,他恐声道,“回,回皇上,卦象显示,显示……”
撑在桌案上的手掌死死的握着,一条条青筋凸起,如一把把随时出鞘的暗剑,好似只要五鬼说出了接下来的话,他定挥手让他命丧当场。
有人压住了他的气场,说明什么?他是天子,一段神龙现世就让满城谣言四起,那些隐匿在山野之中的强大势力此刻不定在谋划什么好篡夺他的皇位,若再来一个血玉强压君王玉佩的谣言,他这个皇位只怕真的要交代出去了。
且不说这个卦象的真正喻义,但谣言两两相传,不是真的也变成真的。
“显示什么?”正待他阻止五鬼欲说出去时,身边的皇后已是先一步开口问出声,这下他挡也挡不住了。
“显示,显示……”五鬼结巴了半天,不敢说出口。
“显示敏儿和皇上真的不适合。皇后娘娘也看到了,血玉和龙形玉佩同时起卦,龙形玉佩先行落地,血玉紧随其后,围着龙形玉佩转了一圈才停下,最后撞在玉佩之上,足以说明,敏儿若入宫与皇上必会产生嫌隙,致使后宫不宁,后宫不宁前朝也会不宁,如此,敏儿不仅不适合皇宫,而且还和皇宫相冲,这么说,皇后明白了吧?”凤清儿突然插话,清亮的眸子淡然的扫向颤抖中的五鬼,她倒不是想帮五鬼一把,而是不想让上官敏儿卷入一场大风暴中。试想,历代君王最忌讳就是有人篡夺他的皇位,为了屁股这把龙椅,兄弟相残,子嗣相残,朝廷结营私党,以致荒废朝纲,间接亡国的不在少数。
简王对惠崇淇忠心不二,都能无端的遭来暗害,更何况敏儿?
他是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对他皇位有威胁的人存在。
听到凤清儿的讲解,五鬼如释重负,暗松了口气,连忙道,“是,是,是,凤相师解答得非常之正确!”说罢,他朝凤清儿递去一个感激的眼神。
凤清儿淡淡的收回视线,她不是帮他,所以不必承他的谢。然而眼角的余光忽然瞥见惠崇玄脸上一闪而逝的痛苦神色,她顺着他凝固的视线望去,竟是落在龙形玉佩之上。
龙形玉佩,君王象征,他和这块玉佩莫非……
“原来是这样!”皇后闻言转目望向惠崇淇,后者的脸色随着凤清儿解说稍稍缓和,皇后道,“如此看来,上官姑娘和皇上的缘份当真浅薄,为江山社稷着想,皇上,臣妾斗胆提议,让上官姑娘速速离宫吧,一想到五鬼大师和凤相师的卦象,臣妾惶恐!”说到后面,皇后双手抵腰,半跪了下去。
她这一跪,下面的谨妃惠妃和梨妃也是跪了下去,异口同声道,“臣妾惶恐,请皇上三思!”
凤清儿看得好笑,对内,她们为得隆恩,可以斗的死去活来。对外,却是齐心的很,生怕多一个女人抢了自己的恩宠。
如亦敌亦友的关系,她还真是佩服她们的隐忍。
“罢了,既然天意如此,朕只好顺从天意。”惠崇淇起身道,“就依皇后所言,送上官敏儿离宫吧。”说罢他朝着颐和殿外走去。
皇后和谨妃几人紧随其后。
“微臣恭送皇上,皇后娘娘……”经过五鬼身边时,五鬼连忙俯首跪拜相送,他低着身,头紧紧贴着地面,凤清儿眸光忽闪,五鬼左耳根处的黑色雪花印记清晰的进入她的眼帘。
她凝眉,这个印记好生奇怪,不像是天生的,印记黑色呈雪花状,状形标致,像是刻意而为,难道是什么门派标记?
那边他们还未跨出颐和殿的门槛,迎面冲来一个小太监,见着惠崇淇慌声道,“皇,皇上不好了,养心殿走水了?”
“什么?”养心殿是他处理朝政批阅奏折的地方,整个皇宫唯养心殿是重中之重,这个地方失水,岂不是在挑战他的权威。
“养心殿怎么会走水,你这个死奴才还不赶快把话给皇上说清楚?”皇后厉声道。
还不等报信的小太监开口,惠崇淇猛然想到什么,一把抓住他的衣领道,“玉玺呢?朕的玉玺还放在养心殿,你们有没有先把它找出来?”
“玉,玉玺?”小太监被他摇得头晕脑胀,哪里还想的到玉玺是何物。
“该死的!”惠崇淇一把推开他,急步往前走,边道,“若找不着玉玺,朕砍了你们所有人的脑袋!”
“皇上,皇上息怒,玉玺乃国之根本,一定会找出来的!”
“是啊,皇上千万别着急,气坏了身子可就不好了!”
身后的皇后和谨妃等人亦快步跟了上去,一边劝着毫无意义的话。
此刻是正午时分,惠崇淇下了朝直奔颐和殿,内务府送去的折子和奏章恐怕连翻都没翻一下,它们事关百姓,事关边关战士,事关各国的情报,这么重要的东西他不担心,却独独怕失了玉玺。
一个毫不在意百姓,战士的君王,东历若不换人,只怕离更朝换代不远了。
凤清儿露出一丝冷笑。她起身,惠崇玄亦起身,两人对望了一眼,笑了。
惠崇玄猿臂一伸,温柔的揽住她的腰际道,“走吧!”
“嗯。”凤清儿轻轻点头,清亮的眸子微微闪动,她低声道,“是你干的?”
“什么?”
她指了指惠崇淇离去的方向,那里不远处的高空有火焰高窜,浓烟滚滚。惠崇玄轻轻刮了她的琼鼻,柔声道,“什么都瞒不过你的眼睛。”
他小心的扶住她跨过门槛,温润的声音继续道,“第一次进宫总得备点礼,等着,这还不算什么,更精彩的还在后面。”
“是什么?”凤清儿俏皮的掀眉。
“等会你就知道了。”
“我也有件惊喜要告诉你!”
“什么?”
“等会儿你就知道了。”她学着他的口吻道。
“调皮。”
……
看着惠崇玄几人越走越远,言坤抬腿跟着出了殿门,在经过五鬼身边时,他好心提醒道,“五鬼大师,发什么愣,还在研究你的卦象啊,养心殿走水了,还不快去帮忙,顺便策策最近宫里都有什么倒霉的事要发生,也好让我们提前准备准备。”
说罢,他甩了下衣摆迅速追了出去。岛主安排的下一份礼物还得他亲自动手啊!
上官府的马车一直在宫门外候着,惠崇玄几人出了宫门,刚一坐上马车,这时从宫里的方向突然传来一声声惊天炸响。
脚下突然感到一阵晃动,马儿似乎受了惊,扬着前蹄,“吁”地高声嘶叫。震的马车重心不稳向后仰去。
幸而赶马的车夫技术了得,等地面的颤动感过去之后,他扬了几鞭子,马儿才消停下来。
“清儿,莫非是地震了?”上官敏儿惊呼,紧紧抓着马车的扶手。以前她曾跟随上官应雄出去采过矿,仅那一次,是在一座四处喷着火焰的荒岛之上,到那的第二天,岛中心的火山口突然爆发,地面震动,跟这次的情形很相似。
“地震?是吗?”凤清儿望向惠崇玄,难道这就是他送给惠崇淇的第二份礼物,也不知他炸了皇宫的哪座宫殿,看着他嘴角微扬的华丽弧度,她眉心一跳,不会是把金銮殿给炸了吧?
一个养心殿走水,弄得惠崇淇不能批阅奏折。一个金銮殿爆炸,满朝文武不能上朝。
国事搁浅,奏折尽毁。
如此华丽丽的大礼,惠崇淇可要好一阵子才能消化得了。
其实她不知道的是,惠崇玄让言坤炸的岂止是金銮殿,连同金銮殿周边重要的几座宫殿都被一同掀飞了。
第一百三十八章我等你
马车上,凤清儿就颐和殿的卦象和上官敏儿聊了几句关于血玉的事情,想趁机挖出更多有关她的身世的线索,倒不是她对她的身世有多好奇,她在乎的那是读心术。
天玄内经堪称是玄学界最齐全的堪舆大作,占卜,策运,看相,阴阳八卦,星布推理,各种领域都有。唯独没有读心术,也不知是不是她只得上部分天玄内经残缺不全的缘故,她总觉的上官敏儿的读心术和她的天玄内有着某种的牵连。
发吧,说穿了,她还是好奇。
可是接连问了几个问题,上官敏儿都答得含含糊糊,为免她疑心,凤清儿也不好继续追问下去。
一路上,各思陷入沉思。
上官敏儿手里紧紧握着那枚血玉,简缚卦和五鬼重新占卜,以她心里掀起了轩然大波。
她不知道陪伴多年的血玉,它的气场竟然连龙形玉佩都能压得死死的,这块血玉真的只是普通的血玉么?
惠崇玄望着远处高空中的不断窜出的蘑菇形的浓烟,眼底黑色愈浓。
十几年前,他们所住的府邸,也是像今日这样莫名地被炸飞了。
亲人,仆人一夜之间成了烟下亡魂。父亲母亲带着他们两兄弟从地道中侥幸逃出,从那以后,他们开始了逃亡的生涯。
没有房子,没有像样的饭菜,他们东躲西藏……
如今,他只不过是以牙还牙,游戏才刚刚开始。
皇宫被炸的以后很长一段时间,莲城像煮沸了的铁锅,随便走在哪条街让,都能听见百姓们在议论此事,纷纷猜测是哪个吃了熊心豹子胆的刺客所为,会不会是别国派来隐藏在东历的间谍所为。
身为东历天子的惠崇淇听到百姓们的议论,脸色连番巨变。无论是刺客也好,别国的间谍也好,即刻下令封城,全城搜捕可疑人员。一时间莲城各府各衙门的地牢人犯暴满,怨声载道。
凤府的后山。
巨石之上,一位白衣女子盘腿而坐,她双目紧闭,手掐印诀,随着时间的推移,周身渐渐地升起一层雾蒙蒙的水气。水气缭绕,像是游走在江河里的鱼儿一般,欢快的游动。趁得女子雪白的肌肤更加晶莹剔透,清雅神秘,宛如仙境走出来的人儿。
“呼。”凤清儿深深地吐出一口气,略混浊的气体吹散了围绕在面前的水雾。她缓缓起身,暖阳高照,在她的身上度上了一层薄薄的金纱,趁得她纤细的身形更加柔美。
“好了?”身后传来一道低沉温雅的声音,惠崇玄从巨石的另一端飞来,落在她的面前,银白色的长衫随风铺展,又华丽丽的落下,将最后些许的薄雾吹散。
她的高度正好到他的下颚,他低头垂目,柔和的目光撞进她清亮如星的眸子,温言浅笑,“你每次修炼,都大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凤清儿仰着头,他好看的下巴有着青青的胡渣,若隐若现,看起来更加成熟和魅力了。
惠崇玄想也不想地道,“比之前更漂亮了。”
“是吗?”凤清儿扬起下巴,好听的话谁不爱,特别还是从某人的口中说出来。
“清儿。”
“嗯?”
“等祭典排行大赛结束,你跟我回蓬莱岛吧?”泛着希冀的目光深深地望进她的眼底,他很早就想说了,但最近发生了许多事,一件接着一件,令他总是寻不到合适的机会。
“我……”凤清儿愣了愣,他这是在求婚么?旋即摇头道,“好像我不能答应你。”
“为什么?”惠崇玄失望道。
“因为……”她眸光轻闪,嘴角露出狡黠的笑意,“一个月以前我曾答应禹儿弟弟两个月后要帮他镇宅去煞,算算时间,刚好就在祭典大赛结束后的那段时间。所以啊,我不能答应你!”
随着她的解释,惠崇玄脸上逐渐放出一丝光亮,脸上堆着满满的笑,他宠溺的刮着她的琼鼻道,“调皮,竟敢戏弄你未来夫君,那好吧,等祭典大赛结束后,我亲自陪你去一趟洄江城,去见见你那个叫禹儿弟弟的。”
“真的?”有他去当然好。“不过,你堂堂蓬莱岛的岛主,身负重任,有这个闲时间吗?”
“没有也得有啊!”惠崇玄低头,突然正色道,“看在我亲自相陪的份上,你是不是先答应我一件事,作为奖励!”
“什么?”凤清儿眨着懵懂的大眼睛问道。
“什么时候帮我把未来夫君的前两个字给去掉,嗯?”搂在她腰间的大手猛然一收,他的头垂的更低了,低到他的唇瓣就要碰触到她的嘴唇。
眼看着就要攻占成功,怀中的人儿猛然一推,娇嗔道,“不要,这里有人!”
“谁?”惠崇玄还以为她在推辞不好意思,重新搂住她,沙哑的声音温温絮絮道,“这里除了你我,还有谁?清儿,别再躲避,今天你是逃不掉的!”
“真的有人,我没开玩笑,你看。”凤清儿挣扎着伸出手,指着远处急奔而来的某人道。
惠崇玄顺着她指的方向望去,发情的脸色骤然一沉,还不等他发话,右翼连忙背过身去,双手迅速蒙着眼睛,连忙道,“岛主恕罪,岛主、夫人继续,就当属下不存在!”
唉呀娘啊,这是走了什么狗屎运,竟然让他撞到了岛主的禁制级画面?
“滚!”冷冷地吐出一个字,惠崇玄无语望苍天,怎么他每次想和清儿亲热的时候,都会有不相干的人来搅局,他是欠了谁的还是咋的?
“是。”感觉到背后传来的寒意,右翼全身血液逆流,通常岛主的言简时必然意骇,他连忙向前倒去,趴在地面,向前滚了两圈,没办法啊,谁叫他坏了岛主好事。等滚出他们的视线范围后,他右手轻抬,脚掌离地,迅速飞出这一片旖旎的山林。
留下一道仓皇萧瑟的背影。
凤清儿看得目瞪口呆,她道,“右护法定有什么急事,你先让他把话说完……唔!”
未完的话被惠崇玄堵在了喉中,温热的唇舌悄然滑进她的口中,轻点,缠绵两条唇舌相交织,吻得密不透风。
一声声低吟自凤清儿的唇边逸出,惠崇玄像是得到她的鼓励,他搂住她的腰间的大手逐渐收紧,大掌扣住她的后脑勺,将这个吻愈发的更加炽热。朦胧间,他缠在她的口中的唇舌发出一道模糊的声调,“天大的急事都没有我急,清儿,你是我的!”
“嗯。”凤清儿呢喃出声,她感觉她快要不能呼吸了,他的吻炽热紧密,恨不得将她揉进他的身体里,手掌的力道愈收愈紧,她贴着他的身躯,感觉到他体内不断散发出的灼热,似乎要烧起来了。
唇舌狂热如火的吸吮,不知何时,凤清儿抵在他胸前的双手已徐徐放下,转而攀上的颈间,嘴里不断发出呢喃如水的回应。
吻,继续着,时而低吟,时而喘息,渐渐地这种缠绵已占据了惠崇玄的整个意识,吻已经不能浇灭他心里狂烧的火热。
扣在清儿后脑的手掌缓缓地滑向她的脖颈间,耳垂,再往下,他闭着双目,忽地加重了这道吻,令她最后一点意识都被这个吻给强行占了去,流连在耳垂间的手掌则继续地向下滑去,来到她的胸前,隔着衣服猛地握住她的那柔团软。
“啊!”胸部突如其来的按压使凤清儿猝然回神,迷离的眸子瞬间恢复清明,她一把推开惠崇玄,绯红的脸颊更是红的快要滴出血来,凤清儿猛地后退了两步,怀中的人儿莫名一空,惠崇玄瞪着哀怨的神情望着她,欲求不满地正要再次靠近,凤清儿连忙抬手抵在他的胸前,她低声道,“等我,再等我几年,至少要满二十岁才可以……”说到后面,她的声音细如蚊蝇,如此羞人的话语,若是让别人听见,恐怕要掏干净耳朵,擦亮眼睛不敢置信会从一向清冷自傲的凤清儿嘴里说出来。
连凤清儿也不敢相信自己会说出这么丢人的话。
“几年?”惠崇玄翘着脚指快速心算,她现在十六岁,离二十岁还有四年,四年啊,让他憋四年,沙漠都变绿洲了他才能一尝芳泽。不过转念一想,她让他等她,是不是也是她对他的一种承诺,想到这里,悲苦的脸孔逐渐幻化出亮光,他点头道,“好,我等你!”
“嗯。”凤清儿重重地点头,心头感到莫名的欢快,他们算是定下来了么?她开口要求他等她,他愿意等。他们之间从此就是真正的一双人了么?
“走吧!”凤清儿不敢想,再等几年,是觉得她现在还年轻,不想过早的被感情给捆住,其实想想,这又何尝不是想趁这个时间段对他进行考验。等到他真正愿意一辈子只忠诚她一人时,她或许就会不再犹豫了。
几年,不过一个借口而已,一个时间而已。它可以提前到来,也可以无限期推后。
“我们去看看右翼找你到底是因为什么事,是不是五鬼那边有什么线索了?”
以后的事,想再多也无用,眼前的才是要紧的。
“嗯。”惠崇玄露出一丝腻味来,最好那小子有要紧的事,否则蓬莱岛马厩就是他右翼下半辈子的去处。
第一百三十九章王权之争的血史
自惠崇玄住入琳琅阁,四大护法其任何一位有事都是前来凤府汇报,原先的合欢园倒真成了座空院。
不过比起琳琅阁,他更喜欢隔壁的月牙阁,谁叫那是凤清儿的住所,若不是凤清儿阻拦,他早就将两阁之间的那道墙给炸了,两房并一房。
右翼站在门外,静候着岛主和夫人的归来,听到楼梯口传来脚步声,他连忙抬头迅速扫了一眼,见岛主满面春风,笑意盈盈,他忐忑的心终于归于平静,看样子岛主和夫人温存的不错,他的突然出现没有造成“恶劣”的影响。
凤清儿瞧见右翼,便想起后山之事,整个脸颊烧得通红,她幽怨地瞪着罪魁祸首一眼,率先推门而入。
倒是惠崇玄比较淡定,像没事人儿一样的进了屋子,见凤清儿脸色不好,连忙赔罪似的倒水递茶,殷勤的不得了。
这一幕看得右翼的下巴都要掉在地上了,没想到一向高冷清傲的岛主也有如此低声下气百般讨好于人的一面,难怪啊,世人都说,英雄难过美人关。
他暗自点点头,貌似参透了一个介于生存之道的大道理,那就是以后蓬莱岛还是岛主说了算,但岛主却由夫人说了算,所以蓬莱岛最后的命运是掌握在夫人手里,他们只要讨好了夫人,日子就会好过了。
“还不快滚进来。”正当右翼总结这个大道理时,屋时传来一道冰冷威严的声音。
“是。”右翼正了正神色,垂首走了进去,抱拳拜道,“属下见岛主,见过夫人。”
“有什么事快说,夫人刚刚过度劳累,需要休息!”听得惠崇玄的话,凤清儿嘴角狠抽,瞥了眼右翼一脸遐想的神情,她恨不得找个地洞钻了进去,什么叫刚刚过度劳累,他们不过是……其他什么也没做啊,她狠瞪了一眼惠崇玄,后者无辜地摸了摸鼻子,貌似他没说错啊,修炼玄学可不就特耗心神,容易劳累么。
凤清儿开口道,“别听他胡说,左护卫别往心里去。对了,你找我们可是有什么急事要禀报?”后山虽不是禁地,但除了她和惠崇玄,几乎没人去过,府里上上下下似乎有了默契,但凡是他们两个单独呆在一起的地方,都不会有人不长眼的前去打扰,身为惠崇玄身边的几大护卫更是明白其中的道理。右翼最近被惠崇玄调查五鬼和皇宫里的事,今日他冒冒失失地闯了进去,想必是有了什么重大线索。
事实证明她猜得八九不离十,右翼恭声道,“回夫人,是关于五鬼的事情。”
“哦,说说看!”
“自前两日夫人您和岛主进宫在颐和殿占的那一卦,五鬼似乎受了刺激一般,整日里呆在钦天监里不出来,后来言坤找了个借口前去看了一下,发现五鬼不知从哪里搜来了许多书籍和手札,抱着它们不肯放,食不知味,夜不入寝,好像在查什么,昨日他突然向皇上告了长假,出宫了!”
“出宫了?”凤清儿皱眉,看向惠崇玄,后者问道,“往哪个方向走的,可有派人跟着他?”
“往北面走的,岛主放心,属下一得知他出宫,立马派人跟了去,相信很快就会有消息了。”右翼道。
“蒙力擅长轻功,曾在日城学过隐忍术,有他跟着五鬼再适合不过了。”说到这里,惠崇玄忽地想起右翼刚才的话,道,“你刚才说什么,五鬼去了北面?”
“嗯,蒙力跟了他一天一夜,今早飞鸽传书,说是已经到了盐城。”
“盐城?那不是接近东历和北夏边境的路线吗?过了盐城,就是敏都,敏都之后就是雍城,雍城再之北就是金沙坑了。”惠崇玄眸子突然一亮道,“五鬼要去北夏!”
“这么说,五鬼是北夏国的人?”凤清儿疑声道。如果是这样,事情可就不像表面那么简单了,一个北夏国的人混入东历国的皇室,还担任钦天监之职,说出去,任谁都会往奸细那方面去想,况且最近东历群臣涣散,皇帝惠崇淇听信谗言,连一代忠将简王都欲加害,想到此处,凤清儿似乎嗅到了一丝阴谋的味道。
“按蒙力得来的消息应该是这样的。”惠崇玄点点,旋即又摇了摇头,沉声道,“好像哪里不对,北夏国的人以面食为主,故而生得高大,五鬼身材短小,不像是北夏国的人。”
“手有长短,人有万相,再相似的人都有区别之处,谁能保证一个国家的人都长得一个德性!”右翼不以为然道。
“对了,右护卫,你可曾听到言坤说起五鬼耳根后有一个黑色像雪花一样的印记?”凤清儿突然道,惠崇玄疑惑地看了她一眼,后者解释道,“我也是那日在颐和殿中无意发现的,想着找机会跟你说,但每每有事情给耽误,就不曾跟你提起。”
“黑色像雪花一样的印记?”右翼摇摇头,道“五鬼是身为钦天监,东历皇帝特别倚重他,所以五鬼有单独的宫殿居住,言坤是以太监身份入宫,又是新人,许多地方都不能贸然探访,加之五鬼本身行踪诡秘,异常小心,是以都没有近身的机会。”
“既然他现在出宫,去的又是北面,正好左护卫也在那边,你马上派信给左护卫,将雪花印记的事情告诉他,让他留心一下。不管五鬼是不是北夏国的人,只要这印记不是天生的,总有办法查到它的由来。”惠崇玄想了一会儿,果断道,“另外,你在信中告诉左护卫,让他重点往当地宗教这方面着手,只要将事情查清了,五鬼就没有回东历的需要了,你让左青和蒙力联合将他给绑了,他可是五品祭司,千万不可掉以轻心。”
“是。”右翼领命退了出去。
等右翼走后,凤清儿沉思良久,道,“五鬼逾期不归,惠崇淇必然着急,肯定会下令劳师动众全国搜捕,到时不知又有多少百姓不得安生了。”
以惠崇淇多疑的性子,最近莲城频出怪事,前两日连皇宫也被炸了,若是连五鬼也失踪了,他必然会不惜一切代价将之寻回,因为在他的眼里,东历的江山他的皇位全系在五鬼一个人的身上,他需要他来策卜国运,稳定国心。
想到此处,凤清儿嘴角露出一抹讥笑,堂堂一国之君,不务朝廷,不倚君臣,偏信一个心怀叵测来路不明的异地祭司,真真是可笑。
“自他不择手段继上皇位,这个国家迟早都会走到这一步,只不过被你我给赶上了。”惠崇玄言语平静,但凤清儿听得出来他发自内心的愤恨,问道,“我一直想问你,你和他同姓惠,你们……”话到嘴边,她又顿住了,因为她发现惠崇玄听到她的问话,脸色骤然沉了下去,眸中带着痛苦的回忆。
“你之前在皇宫的时候说要给我个惊喜,是想说发现五鬼身上这枚雪花印记的事吗?”沉吟了半晌,惠崇玄不答反问了一个不相关的问题。
“嗯。”凤清儿点头,想着刚才的问题面露忧色,道,“你若不想说不必说,就当我没问过。”
“何事都瞒不过你的眼睛,那你必然也发现了当那枚龙形玉佩出现时我当时的反应了。”凤清儿心思细腻,他不说,她也猜得到七八分,况且,他没想过要瞒着她,“没关系,反正迟早我都要收拾他,你迟早也会知道。”
望着那双幽深平静得可怕的眸子,凤清儿的心倏然一紧,她自桌前倒了一杯茶,递过去柔声道,“无论过去发生什么事情,都过去了,你不要太着急,他欠下的总有一天是要还的,这是天道。”
“天道?”惠崇玄闻言讥笑出声,接过茶杯不以为然道,“这个世界的天道是靠实力说话,穷人懦弱无能的人善良的人天道从来不眷顾。”
在接下来的叙术中,凤清儿终于知道了事情的始末,那是一个关于龙形玉佩王权争夺的血史。
原来东历二十五年,皇帝惠民宣逝世,将皇位传于二皇子宸王,宸王天资聪颖,本性纯善,待人宽厚,在朝中很得文武百官的推崇,所以皇位由他来坐,无人有异议。
可是长子惠煜华却是不干了,他是皇长子,先皇在世时又是太子,只是曾犯下大错被禁足,先皇骤然薨逝,只来得及传位,不曾撤下皇长子太子的头衔,是以让惠煜华有机可趁。
先皇走了,全国哀悼,禁足的皇长子惠煜华自然被放出来,可是祭奠先皇的灵位是由太子未来国君上头三柱香,跪天地,拜其祖。由于先皇骤然薨逝,事发突然,废太子的御召来不及写下,国君的位置又有了另外人选,是以宸王和惠煜华各不相让,各执其理。
最后还是朝中的大臣们力挺宸王,加之宸王也拿出龙形玉佩作为继位凭证,这才让祭典之争的大剧得落幕。
先皇入陵之后就是宸王的继位大典,先太子惠煜华对此始终耿耿于怀,不过众朝的大臣都站在宸王这一边,寡不敌众,他也只忍气吞声。
二十年之后,宸王骤得疾症,任长子惠智明为太子,并将皇位传于太子。惠智明性情果敢独断,对治理江山很有一套,东历曾在他的手上盛极一时。
第一百四十章凤洲家出事
宸王任位期间,封惠煜华为齐王,宸王逝后,惠智明当帝。齐王膝下有两子,长子惠振昌,次子惠振兴。
两子对先皇骤然离逝改继承人选一事同父亲一样,耿耿于怀,一直不满父亲位居人臣。他们颇有心计,入朝拜官的第一天就拉拢官员,以备将来时机成熟伺机篡位。可惜被惠智明识破,设下诱饵将其人赃并获,齐王受其牵连,以造反之名全部斩杀于太宫门。
齐王府一夜之间百余人口全部成了刀下之魂,唯独惠振兴两岁的儿子幸免于难,这还是齐王死之前向惠智明求的情,惠智明念其年幼稚,格外开恩放其生路,并带入皇宫与其他皇子一起居住,等同其子对待。
惠振兴两岁的儿子也就是现在东历皇帝惠崇淇。惠崇淇亲眼目睹亲人被砍头,心里早就种下了阴影,幼小的他或许不懂什么是谋反,什么是篡位,但他却懂得,纵然父亲他们犯了错误,但他的母亲和姐姐们没有错,为何也要砍头?
复仇的种子也是进宫的那日就埋下了,但惠崇淇小小年纪懂得将仇恨藏在心中,这点连惠智明都没有发现。直到惠崇玄两兄弟的出生。惠崇玄自幼聪明明伶利,六岁时就成了太子。下召立太子当日,惠崇淇突然带兵闯入金銮殿,这时惠智明才知道原来这十几年来,他好心收留的孤子是一头白眼狼。
也是那时惠智明才知道,惠崇淇早就在朝中收买人心,图谋不轨,只是明白的太晚,肠子都悔青了。
之后的事情凤清儿在惠崇玄处理灵蓝儿一事上都听说过了。惠智明当朝多日,总有些心腹,在他们拼死护主的情况,逃出了金銮殿。可惜临时慌乱的逃逸哪里经得起惠崇淇蓄谋已久的夺位杀人灭口的计划。
事情到这里,惠崇玄眼眶微红,但语气很平静,凤清儿知道这件事他已经回想了几万遍,方才会有现在的冷静。
她心疼他的过去,也痛恨惠崇淇的无人性。倘若没有当时惠智明的妇仁之仁,就没有今日的仇恨。或许往更早的说,惠民宣逝世前硬留着口气将废太子的召书写下,也就没有后来的事情了。
可是哪有那么多如果。
事情往往都是阴差阳错才会造就一代又一代的恩怨,人与人之间的磨擦。
略清凉的手掌紧紧覆盖住惠崇玄的大手,凤清儿睁着清亮的眸子,坚定道,“往事矣已,欠下的总是要还的,我只恨当日在颐和殿,我没替你收了惠崇淇那头人面兽心的畜生!”
她的话令惠崇玄心中一暖,温言道,“他的债我迟早要收,在颐和殿那日我曾想过要动手,但是我改变主意了。我要让他亲眼看着他现在拥有的东西一点一点的失去,那份焦急,那份无奈,那份力不从心,还有那份绝望,总之当年我们两兄弟还有我父皇和母后所尝到的苦楚和磨难,我都要还给他,百倍千倍还给他,正如你所说,这是他欠下的。”
“好,我陪你!”凤清儿轻柔一笑,火势的复仇之焰在两人的瞳孔中骤然燃烧。她不仅要悔了惠崇淇现在的皇位,还要助惠崇玄重新登上帝位,如果他愿意的话。
惠崇玄紧紧握住她的柔夷,目光灼灼的望着他,感动道,“谢谢你,我的清儿,我一定会让你成为这世上最幸福的女子,一辈子陪着你,不离不弃!”
一辈子不离不弃。
凤清儿反复嚼着这句话,心中淌过一阵暖流,只要他做的到,她亦做的到。
两人久久凝望着彼此,静静回味着刚才那句不像誓言却远胜誓言的话语,温情的一幕骤然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打断,管家福伯恭敬道,“大小姐,家主让你现在去书房一趟。”
“好,我知道了。”凤清儿起身,拉着惠崇玄道,“你要跟我一起去吗?”刚刚回忆完他那段逃亡生涯,她怕留下他一个人在房间胡思乱想,独自伤感。
“可以吗?”书房是每个家族的禁地,非嫡系至亲或得到特许之人不能擅自出入,惠崇玄挑眉问道。
“不试怎么知道?”凤清儿扬了扬眉,如今她在府中的地位如日中天,她想带人进书房谁敢说个不字。
当然了,她也不是那么霸道的人,倘若家主不让,她也不好强行带人进去,必竟现在她不是一家之主。
谁知她的表情落入惠崇玄的眼里,却成了另外一种味道,促狭的笑意含在嘴角,他突然俯在她的耳边低声道,“你就这么舍不得离开我,分分钟都要与我在一起?”
“你……”好心没好报,凤清儿红着脸欲推开他,谁知被对方一把抓住,紧紧地掌在手心里,温热的包围感将她接下来的话硬给咽了回去,惠崇玄望着她欲恼怒的脸连忙讨好道,“好,好,好,是我想与你分分钟在一起,是我舍不得离开你,行了吧!”
他牵住她的手,起身道,“走,我陪你去,如果凤家主不让,那我硬闯进去,怎么样?”
“随你!”凤清儿没好气道,然心里却是荡着满满地幸福。
书房门没关,凤清儿站在门口,似乎听到了里面的谈话声,看来来的人不止她一个。她向福管递去一个眼神,意思是让他选进去通报。
凤尚川正在说话,福管家进来在他耳边低语道,“大小姐来了,和惠公子正站在门外。”
“请他们都进来吧!”凤尚川吩咐道。
“是。”福管家领命出去,对等在门外的凤清儿和惠崇玄道,“家主请大小姐和惠公子进去。”
凤清儿和惠崇玄疑惑地对视了眼,家主请他们都进去,倒是有点意外。不过转念一想,惠崇玄是简王的侄子,简王是家主的老上司,估计就是冲这面子也不得不请他进去坐坐了。
这么想着,两人一同进了书房。
书房坐着好几个人,家主凤尚川和父亲凤守成,另外一位则是曾奉命追查上官云宫的凤洲。
凤尚川指了指两个空位示意凤清儿和惠崇玄坐下。他和颜道,“清儿,月牙阁住的还习惯吗?”
“都好!”自她解决祭坛一事,又帮简王洞察寒玉,接着和上官家也套上了交情,凤府在莲城的地位日日红,凤尚川看到她,脸色越发柔和了。等凤清儿点头,他又朝着惠崇玄问道,“玄儿对琳琅阁可还满意,若是不喜欢,或是缺什么,直接与我说,千万不要客气,就当这里是你的家一样,知道吗?”
“谢谢凤家主,琳琅阁什么都好,什么也不缺,有劳凤家主费心了。”惠崇玄温言笑道。
“如此就好!”凤尚川点头,旋即话锋一转,道,“今日叫你们来,想必你们心里都有数,不过……”
“不过什么?”凤尚川犹豫了半天,凤清儿心思缜密,看了眼垂头不语的凤洲,问道,“不过什么?洲长老,您的脸色怎么那么难看?是不是追查上官云宫的事有点麻烦,到现在还没有头绪?”
凤洲略低着头,皱着眉不说话,这样子落在凤清儿的眼里更是不解了,好半天,凤守成看不下去了,叹了口气道,“清儿,事情是这样的。上官云宫的事情是有点麻烦,但好在洲长老日以夜继的追查下,事情总算有了点眉目。”说到此处,他顿了顿,凤清儿知道父亲的话还没说完,也不催他,过了好一会儿,父亲继续道,“那上官云宫大概察觉到了有人在暗踪调查他,跟踪他,所以自建坛出事后,他一直住在客栈里没出来,直至十几天前,才慌忙收拾行李往盐城逃去,正好那家客栈里的伙计有一个是洲长老的熟人,是他的报的信。”
“洲长老得信之后,在去盐城的路上将他堵了个正着,凭着洲长老的本事,本是可以将他带回来的,可是没想到上官云宫还有同伙,半路把他给救走了。临走还放话,说洲长老若是纠缠不放,定要他好看。”
“洲长老起先没把这话放在心上,回到家后加派人手继续追踪,一路跟着去了敏都,可是到了敏都不知怎的,线索就断了,没办法,洲长老只好先回来找大家商量再想办法。可是回到家后,他发现妻子似乎得了怪病,整日里蹦蹦跳跳,行为疯癫,也不说话,寻了城里所有的大夫都说没法治。洲长老急得没办法,最近听闻有关上官硕风的事情,他才想起清儿你来,想着是不是让你过去看一下,看是不是洲长老的妻子被什么脏东西给缠上了。”说到后面,凤守成的脸色也是变得难看起来。
自建坛出事后,凤清儿就见过凤洲两次,第一次就是把调查上官云宫的任务交给他的时候,第二次便是这次了。
上一次,她见到他时,洲长老精神活跃,龙虎有力的样子,而这次却是眉心紧皱,一言不发,面容憔悴不堪,头上的白发更是添了不少。十几日不见,如同换了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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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一章不止这些
“其实还远不止这些。”低着的头颅缓缓抬起,布满皱褶的脸上愁苦不堪,凤洲终于开口,颓丧的语气沙沙而出,“芷慧她娘出事没多久,芷慧也跟着不对劲起来,不,是整个家里都不对劲起来,前几日有个丫头在井边打水,突然掉了下去,当时芷慧就在旁边,情急之中就伸手去拉,人是救是上来了,可是受惊不小,接着就病了,好几日都不曾来家里做工。芷慧因为救她也伤了胳膊,关节脱臼肿得厉害。”
“之后就在床上躺了几日,我忙着她娘的事情,没什么时间顾得上她,昨晚抽空去看了她一眼,发现她精神恹恹的,说话有气无力,我还以为是躺了太久闷出来的缘故。芷慧从小就活泼好动,平常是蹦蹦跳跳生龙活虎的样子,一有病痛她娘让她躺床上休息都是这幅模样,是以当时我还没放在心上。今早我再去看的时候,脸色愈发的苍白了,身子不住的扭来动去,我问她怎么了,她说或许是躺得久了,没有活动,身子有些发痒。”
“当初她伤在胳膊,擦得是跌打的药油,那药油忌水,所以受伤以后她就没洗过澡。听她这么一说,我就命人打来热水,让她好好洗一洗。可是洗完之后,芷慧就不对劲了,不说话,眼泪直往下流,问她怎么回事也不肯说,急得我……”说到这里凤洲红了眼眶,哽咽道,“我就这么一个女儿,实在不想看到她这样子,可是她娘……唉,我也是走投无路了。”他抬头,望着凤清儿祈求道,“若是有一点儿办法,我都不会来打扰大小姐,实在是……还请大小姐看在我对家主对凤家几十年的忠心不二的份上,帮凤洲一把,凤洲感激不尽。”说罢,他起身作势欲跪。
“洲长老,万万不可。”凤清儿吓得连忙扶起他道,“洲长老是我凤家的人,刘姨待我如亲生女儿一般,芷慧妹妹从小把我当亲姐姐,论情论理,清儿岂有不帮的道理,洲长老这么做清儿可是要折寿的。”
小时候,因为凤清儿的身世曾遭不少同龄人诟病嘲讽,府里的人几乎不把她当人看,倒是曾来府里玩耍的芷慧和刘姨对她另眼相待,是以她对刘姨母女印象很深。
“是啊,刘嫂对清儿自小疼爱有加,你说这些话可就是见外了。”凤守成亦是开口道。
“是,是,是。”凤洲即感动又不好意思,只得点头称是。
“好了,事不宜迟,清儿,那咱们现在去就洲长老家看看刘贞和芷慧。”一直未吭声的凤尚川站起身来道。
“嗯,不过容我先回房间准备些东西。”说罢,凤清儿和惠崇玄对视一眼,后者点点头,陪着她一同离开书房往月牙阁的方向行去。
“走吧,我们到门口去等清儿她们。”凤尚川几人知道清儿必是回房间准备符箓之类的东西,所以并没有跟着去,等行至外院时,他转身向福管家边交代府里的琐事边等着他们两人。
“清儿是不是怀疑洲长老的事与上官云宫有关系?”转角处,一阵冷风吹来,略带初冬的寒意,惠崇玄牵着凤清儿的手,大掌的温热紧紧包裹住她的柔夷。
凤清儿闻言,抬头望了他一眼,略诧异道,“你的观人术好像比我的相术更胜一筹。”
“自你听说洲长老的事后,这眉头皱得快要重叠了,满腹心事都写在这里,我若还猜不到,怎么配做你未来的夫君?”惠崇玄笑道。在书房,她就知道她必是有话要问他了,只是怕凤洲他们几个会因为她的怀疑而先入题为主,失了分寸,反倒影响他们对此事的正确判断。
“到这个时候,你还有心思开玩笑!”凤清儿白了他一眼,故作生气道。
“好了,不逗你了。”惠崇玄也知现在不是开玩笑的时候,他收住笑容沉吟道,“洲长老家里的事是不是上官云宫干的不好说,你先不要乱想,是人为还是鬼魅魍魉自行作祟,我们看过就知道了。”就像上官硕风被鬼灵缠身一样,表面上看是鬼灵作怪,其实是人为在幕后操控一切。清儿会这么想,也不是说不通。
这么说着,两人到了月牙阁,清儿推开门先行走了进去,桌案上放着厚厚地一踏黄符,都是画好了的。她屈指轻弹,在惠崇玄泛着亮光的眸子下将黄符全部收入铜戒当中。
上次收拾鬼灵,符箓全部用完了,加之晋入二品相师以后,她就没怎么动笔,是以这几天抽空画了些,以备不时之需。
也是这两天她才发现,原来进入二品的境界,不止念力和定力有所加强,就连感应能力也是出现了意料之外的变化。
凡是玄学堪舆界的人都知道,画符不止需要静心凝神,定力强心,念力的加持,而且还需要超强的感应能力,符箓中的灵性,则是画符者感应外界的灵气所贯注。感应能力越强,灵气的吸收就越精准,画符成功率就越高。
若一道符箓灵性没有或是不够,则是一大败笔,因为这不仅关系到对鬼魅阴魂制压的效果,而且弄不好还会因此丢了性命。
以前凤清儿刚踏入风水这一行时,或许是因为天玄内经的特别之处,她画符的成功率较之一般的祭司高些,现在成为二品风水师,能力大大的提高,画起符来,不说百分之百,也有百分九十九的成功率,当然了,这是对画低阶或平级的符箓而言。
到目前为止,她还没试过越级画符箓。
“你手上这枚戒指可是个宝贝。”惠崇玄嘴角微勾,眼里流露出惊奇之意。
“这是……”不等凤清儿把话说完,惠崇玄温言打断道,“我只要知道它是个宝贝就可以了,其他的不必告诉我。”倒不是他不好奇,而是象证阴阳通行证的铜符节,他不是第一次见到,人间的阴差,有不少祭司都担任过这样的职位,不过大都是品阶较高的祭司才会被阴间选中,没想到清儿堪堪二品的实力就担任阴差一职,这让他很意外。
思来想去,可能还是因为天玄内经的特别之处。
第一百四十二章忠魂刘氏
“你不想知道吗?”铜符节一事,当时马面授与她阴差一职时,父亲和家主他们都在场,但考虑安全问题,最后还是洗去了他们那段记忆,事后对铜戒一事也是只字不提。对于惠崇玄,她可是第一个想告诉的人。却没有料到人家并不领她这个情。
“我是想知道,但是我更想知道这个宝贝真正的魅力。”看到她闷闷的表情,惠崇玄好笑道,“等清儿你下次施展这枚铜戒的威力时,我要亲眼看到,嗯?”
“真的?”凤清儿半信半疑,不过想想也是,有些事情若是提前知道就对它再没什么惊喜和期待,人都是这样,总想听觉得到满足的同时,视觉一并俯冲。这样更加能将事物本身的价值体现出来。
“那是当然。”惠崇玄郑重的点点头,这倒是实话,天玄砚在他手上呆了这么多年,他虽不能为之己用,但多少还是了解些的。因此,对于它的来历和用处,他曾翻阅了不少玄学界名典史记,里面就曾提到过关于阴阳通行证一物。
不过都是字面上的了解,不曾真正见到过,更别说阴阳通行证的妙用和好处了。
“那行,等下次用的时候我让你在旁边看着。”说着凤清儿便拉着他往外走去,然她低眉的眸中闪过一道狐疑之色,惠崇玄有事瞒着她,从他微不可见的闪烁的眼神当中可以看出,他对铜戒的事情似乎有一定的了解,可是阴阳通行证是什么东西她再清楚不过了,他的了解从何而来?为什么不愿当场坦白地跟她清楚。
还有,他这一事瞒着她,是否代表还有其他的事也瞒着她。
凤清儿不愿继续想下去,她知道,等到时机成熟,他或许就会对她坦白现在不方便坦白的事情。
这么想着,两人已到了门口,见凤尚川他们已经在马车里等着了,他们一并上了另一辆马车,朝着城北的方向迅速赶去。
凤洲的住处离凤府并不是很远,大概两盏茶的功夫就到了。
马车停在一座四合院的门外。凤洲领头下了马车,随后就是凤守成。
凤清儿和惠崇玄见马车停止不前,知道必是到了目的地了,在凤尚川他们跳下马车的同时,他们掀开车帘亦跟着下了马车。
这座四合院坐北朝南,光线极好。凤清儿打量了屋子,看着凤尚川都进去了,抬腿正要迈步,忽地黛眉轻蹙,惠崇玄就站在她的身旁边,见到她脸上的异常,问道,“怎么了?”
他这一问,走在前面的凤尚川等亦停了脚步,纷纷望向她。
凤清儿盯着门前的那两座虎石雕像沉吟道,“没什么,先进去看看吧!”
一听她说没什么事,然脸色却又是阴沉沉的,众人心里都觉得怪怪的,这人还没进屋子,清儿的脸色就这般难看了,要是进了屋子,看到李贞和芷慧的样子,指不定得是多大的事。
众人都不是一次两次跟着凤清儿后面看稀奇了,各自非常默契地在心里做好心理准备。
进了外院,接着里面就是客厅了。此次请来的人重点是凤清儿,在她刚刚踏进院门口皱眉的瞬间,凤洲几人的眼神总是时不时的瞥向她,见后者进了院子,脸色更加的凝重了,心里也跟着沉了沉。
凤清儿先是回头往院外大门的方向望了几眼,接着又冲客厅的方向看了看,脸色愈发的沉重。
惠崇玄忍不住道,“清儿,你是不是有什么发现?”
“是啊,你一会儿皱皱眉,一会儿伫足不前,我们眼巴巴地看着又不懂。心里着急的很。”凤尚川早就忍不住了,只是怕妨碍清儿贸然出声打扰她,所以一直忍着没开口。
凤清儿还是未说话,凤洲最是心急,出事的可是他的老婆孩子呢。他道,“清儿小姐有话就直说,我虽然一把年纪了,但还受得住。”
凤清儿摇摇头,在众人的期待下进了客厅。凤洲家的客厅里与别家不一样,前厅正首一般是摆着四方桌,两边垂直而下放着的是茶桌和椅子,主要是招待客人奉茶用的。对着门口的正面,不是有名的字画就是出自名家打造的屏风。而洲长老家的正厅摆着是竟是一幅先人的画像,画像下面则是香炉供着的檀香,三柱点燃的檀香忽明忽暗,靠前还摆着三个果盘,果盘上面的水果干净明亮。
凤尚川见凤清儿久久不说话,他环视了屋子一圈,皱眉道,“怎么屋子连个下人都没有,是不是都去照顾刘贞和芷慧去了?”
“嗯。”凤洲点点头,眼神微闪,他不敢告诉家主,自刘贞和芷慧相继出事之后,家里的下人都以为是撞到鬼了,吓得躲在家里面不敢来做工,如今只剩下两个丫头了,两个丫头都是孤儿,凤洲从集市上偶尔撞见见其可怜带回来的,她们同其他下人一样,怕得紧,可是离开凤家,她们又无处可去,只得硬着头皮留下来。
不过留下她们,凤洲也不放心,除了让她们干些烧饭洗衣服打扫卫生的活,妻女的饮食喂养都是他自己亲自来。
桌上有烧好的热茶,凤洲亲自端起茶杯,想倒几杯茶水让大家解解渴,茶盖上突然多出一只手,凤守成道,“不用招呼我们了,还是先去看看刘嫂和芷慧吧!”
按辈份,凤洲对凤守成应该称一声少主,可是凤守成为人谦虚谨慎,历来没有摆身架的习惯,见凤洲比他大,又是族中长老,是以对他的妻子尊称一句大嫂。
“哎,好!”反正此刻凤洲也没什么心情,点头欲要带他们往偏房行去,凤清儿转过身突然开口道,“不必了。”
“这是为何?”凤守成下意识地问道。
“伯父,您先别急,让清儿慢慢告诉大家。”早在进门的时候,惠崇玄就知道清儿必是发现什么了。只是可能还不确定,这会儿定了有了十足的把握,才会开口。
听得惠崇玄的话,凤洲几人抬眸眼巴巴地望着凤清儿。凤清儿走到画像面前,伫足观望着画像边道,“这画像供着的可是刘姨的先祖?”之所以这么问,是因画像右边有题字,“忠魂刘氏叶归根,遥灵相望故乡情。”
第一百四十三章仙府不安
字里行间慷慨激昂,看得出其生前是一位热爱乡土重国情之人。
凤洲愣了愣,虽疑惑清儿为什么会突然问起画像的事情,不过他如今对清儿的本事佩服得五体投地,所以丝毫不敢怠慢,连忙答道,“哦,这画像之人确实是阿贞的先祖!”他的回答令惠崇玄和凤清儿怔住了,一般情况下,家里供奉的先祖不是男方这边的么,妻随夫姓,怎么洲长老家却倒行逆施,反供起刘姨的先祖了。
洲长老见他们面露疑惑之色,解释道,“实不相瞒,老夫是个孤儿,没名没姓,四处流浪,乞讨为生,蒙家主不嫌弃,带入府中当差,并贯了凤姓,取凤洲之名。那时我不过才三四岁而已。后来随家主当兵回返乡,偶然认识阿贞就结成了夫妻。阿贞是独生女,我又是个孤儿,贯了凤姓已是家主对我格外的恩惠了,哪里还敢供奉凤氏先祖沾其荫泽。所以就随你刘姨,在厅里挂着刘氏先祖的画像。”
说到这里,凤清儿才知道,原来凤洲还有这么一段心酸史,不过洲长老三四岁就跟着家主,那时只怕父亲都还没出生吧,难怪她会没听说过。她不知道,惠崇玄自然更不知道了。
“清儿,你不知道,这位刘氏先祖原也是东历有名的大将,战功赫赫,只是因为后来朝廷出现大动荡,新帝登基,为铲除异己,屈死他乡,后被他的子嗣找到,以麻布为棺,偷偷运送返乡,得以安葬!”当初凤洲与刘贞处对像时,凤尚川因不放心,遂对刘贞的身家背景都调查了一番,所以他才知道的这么清楚。
“哦,原来是这样。”凤清儿微微点头,如此说来,刘姨还是名将之后啊。难怪右边的题字会有忠魂二字,想是他的后人知道他是受冤而死,特意写上去的,以慰他的亡魂。
惠崇玄眸光微闪,目露崇敬之色。他是东历的先朝太子,对朝廷历代的名将烂熟于心,自然听说过这位刘氏大将之名,只是眼下,除却清儿,其他人都不知道他真正的身份,是以他不好表达什么。
“清儿小姐,难道是先祖出了问题?”凤洲不笨,人家既然问了,当然是有缘由的。凤清儿点点头,神色复杂道,“洲长老,您看这祖先画像下面供奉的檀香和果盘。虽是快入冬的季节,可是今日无风,檀香燃起的烟雾因是直线上升,但上面没有一丝烟雾飘浮的迹象。还有这果盘,果盘就设在香炉前,按道理,摆上一两个时辰上面就会有檀香烟灰覆盖在上面,表示先祖正在受其子孙的供奉,可是这三个果盘上的果子,干净明亮,像是刚刚洗过摆上去的一样,加之画像前有阴气缭绕,徘徊不去,分明是想告诉你们,仙府不安,让你们作好对应之策!”
“仙府不安?”凤洲凝眉,这词好新鲜,他听都没听过。
“逝去的人住的地方叫阴宅,也称仙府,仙府不安是指祖坟遭到破坏的意思!”
凤洲朝着画像望了几眼,嗫声道,“清儿的意思是说,阿贞之所以会变成那样,是因为刘氏祖坟被人破坏了?”
“不完全是。”凤清儿的回答令大家大吃一惊,凤洲心里一沉,连忙问道,“难不成还有别的原因?”
“嗯。”凤清儿点头,忽然问道,“对了,刘姨应该是属羊的吧?”
待得到凤洲肯定的回答后,又问道,“门口的两座虎形石雕可是最近才放上去的?”看石雕的成色比较新,不像是摆了很久的样子。
“之前的确是没有,听丫头们我出门不到五日,阿贞命人摆放的,说是可以起到镇宅作用!”
“胡扯!”凤洲的语音刚落,凤清儿愤声道,“刘姨属羊,门口摆着却是虎雕,所谓羊入虎口,有去无回,这不明摆着害人吗?”
镇宅石雕或用狮子,或用龙龟,或是貔貅,或是麒麟,用虎雕甚是少见,且各种瑞兽还有雌雄之分,不能胡乱摆放。刚才她看见门口的那两尊虎雕,左边的虎雕嘴巴紧闭,右边的则是张牙舞爪,爪下还有一个绣球。干风水行的人都知道,雄虎张口双目圆睁,注视前方,雌虎闭口护子,象征男尊女卑,这是由来已久的天性。而洲长家门口的那对虎雕摆放的位置左右不分,雌雄不论,完全反其道而行之。
“再者,请兽镇宅,良辰吉时,开工动土样样都有讲究,刘姨怕是请回这两尊虎兽时,连柱香都没有烧!”
言下之意,有人蓄意谋害凤洲一家子,而这个谋害之人背后是谁,不用说大家心里也清楚。
“砰。”一记轰响在大家耳边响起,抬眸看去,凤洲双目赤红,死死地瞪着因被他拳头砸下而出现裂缝的茶桌,咬牙道,“上官云宫,来而不往岂非礼乎,老夫一定也让你尝尝绝望无助的滋味!”
“沉住气,以后会有机会的。”凤尚川重重地拍着他的肩膀,不知怎么安慰,望着清儿问道,“那芷慧也是因为祖坟遭到破坏的缘故吗?”
“先祖不宁,后嗣子孙不仅得不到荫泽,而且还会因此祸事连连,轻则家宅不宁,重则子孙绝!芷慧是刘姨在这世上唯一的后人,福祸难逃。”
听到凤清儿最后一句话,凤洲整个人如遭雷击,连忙道,“清儿小姐,您是神仙转世,连神龙都甘心被您驱策,定是有法子救我一家子的。”
这一刻,凤清儿在凤洲眼里是唯一的救命稻草,不是活神仙是什么?
“洲长老先别急,索幸现在刘姨和芷慧性命无忧,一切还来得及。”凤清儿安慰道,“现在我们要做两件事,第一,把门口的虎雕撤去,若真想镇宅,狮子为宜,貔貅也可。第二,我们得赶紧去刘氏先祖的坟前看看,根据具体情况来制定解决的办法。”
她一边说着,凤洲一边连连点头,话音刚落,他连忙道,“虎雕肯定是要撤去,至于镇宅,刘家不比当年先祖在世时的荣光,小门小户的,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至于祖坟,阿贞的祖上是葬在河源山。”
“河源山?”凤清儿皱了皱眉,这山没听说过,想必是一座乡野小山丘。
“那事不宜迟,我们赶紧去吧!”
第一百四十四章银甲僵尸
凤洲心急,听得清儿这么说,连连点头说好。众人出了门,上了先前来的那辆马车,临上马车前,凤洲似乎想起了什么又折回家中,隐约瞧见他唤来一个十五六岁的小丫头,下人的打扮,说了几句话,又从怀里掏出一个钱袋子,看也不看,全塞在小丫头的手里,之后才返回马车上。
“我让小翠在附近找了几个力气大的壮汉,把虎雕弄走。省得我看着心慌!”
马车一路向城南的方向行去,在去河源山的途中,凤清儿偶尔向凤洲问起了刘姨和芷慧这几年的的生活状况。毕竟她已经有好些年没见过她们了。
之后又问到了凤洲在盐城跟踪上官云宫的详细情况,待凤洲说到救上官云宫的那个同伙的身着打扮不似东历人时,凤清儿几人皆是怔了怔。
“他身材不是很高大,头戴高毡帽,穿的鞋子与我们也不同,每走一步好像嗑着地面一样,发出咚咚的声响。”凤洲边说边回忆道,“对了,他腰间的武器也很特别,似刀非刀,似剑非剑,老夫瞧了半天,愣是没瞧出是个什么玩意儿来!”
他的话令大家陷入了沉思。凤尚川耐心一向不是很好,想了一会儿便放弃了。凤守成为人斯文,喜好读书,若问他天文地理,还能答上一二,对舞刀弄剑的一概不知。
“似刀非刀,似剑非剑?”东历附近的邻国,除了北夏和南燕,就是另外三城的势力,云城、月城和日城。不过她很小便被父亲带回东历莲城生活,从未踏出国门一步,对于另外两国和三城的长相着穿打扮陌生的很。
“应该是日城的人!”凤清儿正想得入神,耳边传来一道凝重的声音。惠崇玄眉宇微皱,继续道,“我曾外出游历,去过日城,那里的男子,除却未成年的人,头上均是高毡帽遮发,脚穿木质板鞋。凡是武者,腰间都佩有一把兵器,形状略弯,锋芒逼人,我听那里的人称其为刀。”
“日城?他娘的,上官云宫既然跟日城的人勾搭在一起!”凤洲啐了一口道,“不过日城与我们千里万里的,怎么会突然来东历?”
“来者不善,善者不来,上官云宫先是和廖坤元搭在一起,害我凤家,后又害上官硕风,这会儿又跑来洲长老家兴风作怪,他的使的手段,还真是一成不变啊!”凤尚川眼里划过一抹阴冷,讥笑道,“他跟日城的人都能搞在一起,真是能耐!”
“日城靠近湄海,天辽地阔,若是他逃到那个地方,我们想再抓他可就难了!”凤守成叹口气道。能在洲长老手里救下人,说明对方来头不小,国别不同,擅自抓人,会惹出许多麻烦。
“唉!都怪我无用,在盐城没堵住他,在敏都时眼看着就要抓到了,偏偏跑来个日城的人来搅局,真是晦气!”凤洲越想越后悔,恨不得立马就将人抓到手里,捏个稀巴烂。
“日城的人擅长豢养僵尸,尤其是日城城主,手下的兵力大部分都是以僵尸为主。最有战斗力的就是他亲自豢养的银甲僵尸,堪称僵尸鼻祖,相当于六品阴阳师的实力。”阴阳师是祭司的另一代称。只不过祭司是官方称语,阴阳师是土语,就好比凤清儿一直强调的相师是一样的。
惠崇玄轻抿着嘴唇,脸色越发的沉重,日城的人向来狼子野心,对东历和其邻国一直有吞并之心,这次突然出现,必然不是好事,单看上官云宫在莲城做的这几件“好事”就能猜到一二了。
想到这里,他脑子里忽然冒出一个可怕的念头,上官云宫所作的一切会不会就是受日城的人指使,如是这样,东历恐怕有麻烦了。
加之皇宫里还有个身份不明的五鬼,若他也是受别国指使欲害东历,两国同时出手,东历就会陷入前所未有的困境,甚至是遭受灭国之灾。
不止惠崇玄的脸色难看,凤尚川几人也是骇然变色。他们虽然没见过,但也听说过一些,光是一传可怕的传闻,都让人闻风丧胆。
凤清儿则是心下骇然,对于僵尸,天玄内经里的阴极篇有相关记载。僵尸共有五级之分,而辩别他们的等级就是看他们的手指甲。第一级就是灰甲僵尸,灰甲僵尸是普通僵尸,眼睛和牙齿还有指甲都是灰色的,灰甲僵尸大脑没有思想,人不犯他,他不犯人,无意识也没什么战斗力,这种僵尸对人类不会构成太大的威胁,但若是手无缚鸡之力的百姓遇到了,还是不能掉以轻心。
第二级则是白甲僵尸,白甲僵尸具有攻击性,有自己的感官意识,对异类存在特别敏感。这种僵尸白天也会出来活动,因为二级僵尸对光线的要求没有灰甲僵尸那么挑剔,即便在太阳下也能活动自如。
第三级则是红甲僵尸,红甲僵尸的智慧相当于六七岁的小孩,一个灰甲僵尸想要升级成红甲僵尸,得需要上百年的时间煅炼和进化。因此他的战斗力也是极强的,非三品相师耐何不了他。
第四级僵尸就是惠崇玄刚才所说的银甲僵尸了,银甲僵尸号称尸王,其实力与六品相师有得一拼,遇神杀神,遇佛杀佛,能飞天遁地,嗜杀狂暴,银色的指甲能释放剧毒,取人性命在一吸之间。
第五级僵尸就是僵尸里最高级别,称为金甲僵尸,金甲僵尸还有另一个称呼,叫尸皇。尸皇是超越人、妖、魔的存在,几乎与神并存,身如金刚,指甲如黄金般坚硬,身上的每一处都剧毒无比,触之即刻死亡。
除却第一级和第二级的僵尸是靠吸人血为存活,后面的都是靠吸取前级尸气和尸毒过化。
到了尸皇级别的,每三个月食一次,每次以雷电为食,疯狂至极。天玄内经里对于尸皇级别的平级对手,只说了三个字,无极门!可是关于无级门的却是没有下文,想是应该在下半部的天玄内经里有所记载。
二XH???????去刘氏先祖的坟前看看,根据具体情况来制定解决的办法。”
她一边说着,凤洲一边连连点头,话音刚落,他连忙道,“虎雕肯定是要撤去,至于镇宅,刘家不比当年先祖在世时的荣光,小门小户的,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至于祖坟,阿贞的祖上是葬在河源山。”
“河源山?”凤清儿皱了皱眉,这山没听说过,想必是一座乡野小山丘。
“那事不宜迟,我们赶紧去吧!”
第一百四十五章找坟
马车依旧快速前进,因为刚才言及僵尸和日城的事,众人的心情变得更是沉重起来。原先想着上官云宫大约只是和廖坤元这样的人牵扯在一起,依仗廖坤元祭司的身份和手段达到一些不可见人的目的,最坏不过是因着陈年旧怨,想给凤家难堪,却没想到背后还有日城的参与。
“大家还是不要太担心了,好在上官云宫的计谋被清儿一再识破,他现在逃走了,得罪上官家和凤家两大家族,他知道后果。在洲长老手上死里逃生,怕是一时半会儿不会再来了。不管他与日城有着什么关系,或是向东历打什么主意,总之这次他失败了,以后他若卷土重来,我们只虚静观其变。”
“怕就怕,他卷土重来,神不知鬼不觉,大家防不胜防!”凤洲闷声道,显然还在为之前的大意后悔不已。
“怕什么,他若带兵,自有东历的将士对抗,他若单独悄然复返,蓬莱岛的弟子也不是吃素的。”
一个小小的上官云宫,他惠崇玄还不放在眼里,只知借他人之手干些见不得人的事情,连面都不敢露一下,这样的蝼蚁之辈,对他的重视简直就是对自己的污辱。
见惠崇玄这么说,大家也不再纠结了。相处的这些时日,惠崇玄的实力虽然他们没见识过,可那隔三差五来府中寻他的右护卫的本事,他们多多少少还是有些了解的。
每次右翼光临凤府,为避免有心人猜忌,他从来不从正门而入,飞天循地,几近飘渺的身影一晃就消失了。
有时候摸清一个人实力的高低,并不是非要看他动手,气场也很重要。或许惠崇玄实力再强,但终是血肉之躯,不足以和银甲僵尸对抗,但他身上强大气场和睥睨天下的绝傲之姿,莫名给地他们信服。
凤清儿望了他一眼,蓬莱岛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地方,她是越发好奇了。银耳僵尸,她现在不能胜,但不代表以后不能,只要不是尸皇,她无需担心什么。
饶是这样,即便六品的实力,对付银耳僵尸也不能掉以轻心。
倘若上官云宫跟日城城主真有勾结,下次复返,以僵尸为兵,不是不可能。这一点他是知道的。
即便他与蓬莱岛的实力再强,终究是血肉之躯,如何与不知痛痒、刀枪不入的僵尸对抗?
惠崇玄回望着她,似是知道她在想什么,回以温柔一笑,宽大的手掌悄无声自地覆盖住她的柔夷,微微侧身,用彼此听到的音量道,“放心,我若连自己的夫人都保护不了,蓬莱岛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凤清儿微微一怔,感动之余,对蓬莱岛的好奇心越发的重了。
这时,马车的速度逐渐的减慢了,走的不似之前的平稳,凤洲掀开车帘看了一眼,道“快要到了。”
应该是到了效外,路不好走,越到后面,越颠簸,好在没多久,马车就停了下来。
赶马的车夫道,“老爷,河源山到了。”车夫以前跟凤洲和刘贞来过这里,当然知道这里,只是这会儿他的表情有些怪异。
“好,大家都下马车吧。”凤洲几人先后跳下马车,迎视对面的略高出来的山头,脸色骤然变得阴沉。
这里是一片农田,地里还种着时节下的各种蔬菜。尽头是一处小山丘,远远望着,山丘上似乎立了不少坟头。
山上长满了滕条和树木,因为入冬,整座山都是秃枝枯萎的景象。但不知为何,山侧有一处似乎被人翻新了,不见了灰色的枯枝败叶,取而代之是深黄的泥土,在他们这个方位看去,尤为明显。
凤尚川瞧凤洲的脸色不对,当即明白了,催促道,“走,赶紧去看看。”
离河源山还有一段路,因着是农田,田野小径容不下马车行驶,大家只好步行。
除车夫留下看守马车,其余人都向河源山行去。
好在也不是很远,半柱香的功夫,大家就站在河源山的脚下了。
除了凤洲,其他人都是第一次来,环视了一圈,处处坟头矗立,杂草众生,想必是附近村民有人死去后的集葬之地。
“一代名将,最后竟埋在这样的荒野小山,实在令人悲痛。”凤守成感叹了一句。他先前没注意到凤洲的表情,目光在山头四处游离,问道,“洲长老,刘祖的坟位在哪里?”
凤洲黑着脸,颤颤地指着右侧那块翻新的地面,咬着牙挤出了四个字,“就在这里!”
“哪里?”凤守成顺着他的视线望去,脸色骤然一僵,深黄的土地延至山顶,地面平平,哪里有半个坟头的影子,明显是有人刻意为之。他猛然想起清儿的话,惊声道,“清儿果然说的没错,刘祖的坟……”后面的话,他没办法说出口。
一代名将,保卫山河,最后枉死。且因背负着污名,不得光明正大寻一处好地方,得以安息,只能寻一处小地裹棺,这本已是够让人悲愤的了,却没想到,百年之后,竟有人将他的坟头给铲平了,令后人无法吊念,先灵不得安息。
这种比起令刘将枉死的人更加可恶!
“洲长老,还有办法找到刘祖的坟位吗?”凤尚川问道。
“我,我不确定!”凤洲沉着脸,来回打量着这块翻新的地面,终是摇了摇头,“我和阿贞虽然每年都来扫墓,但这么一大块方,且山面坟位众多,想要找出来怕是难。”他沉沉地叹了口气,眼眶微红道,“若是阿贞知道,该有多气,多伤心。该死的上官云宫,一定是他,他挖我刘祖坟位,害我妻女,这仇不报,枉为人!”
“仇一定要报,但不是现在。眼前最要紧的是把刘祖的坟位给找出来。”说着,凤尚川目光微侧,道,“清儿,你可有办法?”
这块翻新的山面几乎占了河源山的四分之一,处处阴气缠绕,好在现在还是大白天,阴气不太重,想要找出刘祖的坟位应该不难。
“洲长老,有刘祖的生辰八字吗?”凤清儿颔首道。
第一百四十六章找坟二
“这个……”刘祖已逝去百年了,因着逝时背负朝廷的罪名,连个像样的墓碑都没敢立,凤洲半路进门的女婿,名字都没听说过,更何况是生辰八字了。
“丙x年,庚x月,x日,子时三刻!”正当凤洲犯难之际,一个声音突然响起。
面对大家惊诧的眼神,惠崇玄浅浅一笑道,“我曾在二叔府里呆过一阵,在他那里看到的。”
这话肯定是假的,皇室对历代的史事名将都有记录在册,惠崇玄从小饱读诗书,宣文殿里他一呆就是大半天,且过目不忘。
这些他不便说出来,只好搬出简王,简王是当朝皇叔,他府上会有相关记录并不奇怪。
听得惠崇玄解释,众人丝毫没有怀疑。只有凤清儿眸光微闪,心里跟明镜似的。
“确定吗?”她故意问道。
待得惠崇玄点头后,她屈指微弹,指龙盘落入手中。在众人的期待下,凤清儿踏上那块翻新的山面。
其实没有刘祖的生辰八字,凤清儿也有办法找出他的坟位,只是多费些功夫罢了。
罗盘掌在手中,刚踏入山面时,罗盘中间的指针就缓缓转了起来,凤清儿围着翻新的山面不疾不徐地转了一圈,待站到某一处时,她集中精力用念力将刘祖的生辰八字贯注进去,指针稍稍一顿,立马飞速转动,眨眼间,就指着一个方向停止不动了。
凤清儿顺着指针的方向立定,指着脚下稍前方的位置道,“应该是在这里!”
原以为这里坟头多,找起来费功夫,没想到这么快就找到了。毕竟这里被铲为平地,原先的痕迹是一点儿也没有了。
凤洲面露激动之色,有点不敢相信,搓着手道,“清儿小姐,确定是这里吗?”
面对洲长老的疑问,凤清儿飞快地睨了眼一旁的惠崇玄,道,“历朝历代的名将,哪一位不是经历血战沙场,九死一生的场面,是以他们生前身上的血气比较重,死后这股血气随之化为阴气的一部分。这块山面,除却刘祖大将,其余的坟头都是附近老百姓的,阴气平平,唯这块地方阴气较常人重些,甚至还带着强烈的怨气。如果不是刘祖的坟位,除非还有另外一名大将葬于此处!”
“没有,没有,绝对没有。”凤清儿随口一说,凤洲却认真的摇头,急切道,“现在找到坟位了,清儿小姐,接下该怎么做?”总不至于将坟头重新堆起来这么简单吧!
他曾见过有户人家,外出远游,十年才归,回来后,发现双亲都已去逝,因他是独子,无人送葬,被邻居草草裹席入土。因常年无人拜祭,坟头都被雨水冲得快没了。他花了好长功夫,才找到双亲的坟位,听说下葬时无棺,盖土时又无碑,所以想重新破土起尸安葬。
可是先人已去,即便没有像样的棺木,但已入土,重新破土终究是不吉利。那户人家想来想去,便去咨询了一位阴阳师,那位阴阳师也不知指点了哪些迷津,前前后后忙了好几天,总之起尸当日,桌案,香炉,纸钱,该摆的都摆上了,排场搞得是相当讲究。
他的情况虽与那户人家不同,但相比之下,无疑更严重些。
“刘祖乃是名将,对东历的江山洒过热血,死时却背负罪臣之名,对他本是不公,死后为躲避朝廷的追责,草草下葬,更是令人悲愤。如今他已逝去百年了,不管生前如何,即是碰上今日这种事,我们万万不能再将其仙府继续安置在这里。”凤清儿肃然道,相信这也是大家的想法。
“清儿的意思是要迁坟?可是,朝廷……”不等凤洲的话说完,凤尚川已是哼哼道,“管他鸟个朝廷,怕他作甚,东历自创国开始到现在,少说也有五百年了,刘祖逝世至今,不说多了,怕也有百来个年头了吧,皇帝老儿都不知换了几个,试问朝廷里还有谁会认得刘祖?”
这番话说得凤洲直打呛,他猛拍了下额头道,“怪我最近事儿太多了,阿贞和芷慧的病搞得我心烦意乱。我怎么这么糊涂,早该会刘祖重新寻个好地方的。若是这样,说不定……”话未说完,凤尚川又抢过话头道,“你也不必自责,上官云宫即是要报复,你就是把刘祖葬在自家院子里,他要害,照样下手。”
凤清儿几人忍不住打了个哆嗦,什么叫把坟头立在自家的院子里,亏凤尚川说得出口,光想想都直打颤。不过,话却是有几分道理的,不管葬在何处,上官云宫都会想办法下手。
凤洲连连点头称是,所谓事不关己,关己则乱,他曾经一个带兵打仗,久经沙场的人,即便现在是一名商人,身上仍然有股子正义凛然的军人之姿,眼下瞧去,俨然成了一个随时面临失去妻女手足无措的普通丈夫和父亲。
既然决定要迁坟,首先就是要起棺了。凤清儿掐指算了算,发现今日倒是个破土安葬的良辰吉日。可是他们临出门前走得急,并未料到事情会是这样,所以破土起棺的锄头和铲子都没有带出来。好在附近有几户农庄,凤洲和凤守成对视一眼,准备下山去借,临走时,凤清儿又交代了一些其他的需用之物,嘱付完后她又道,“最好是再请几位年轻力壮的人过来,破土起棺可是个力气活。”
凤洲自是满口答应,毕竟除了他自己,在场的人身份皆比他高,惠崇玄又是简王的侄子,更是不能使唤,他一个人挖坟指不定得挖到什么时候。
在他们走后没多久,凤清儿又围着河源山附近转了一圈,这里风水算不上极坏,除了前面是一片农田,后面三面都是环山。河源山下的背侧有一条河流,河流清澈,高低缓急,水声脆耳,宁静中带有一丝活气,即便是满山的坟头,因为河流的缘故,显得并不阴森可怕。
惠崇玄跟在后面,知道她是在为刘祖寻一处风水宝地,并未出声打扰。待一圈转完之后,他才开口道,“怎么样,附近可有合适的地方?”
第一百四十七章风水宝地
凤清儿缓缓摇头,道,“我想去那座山顶看看。”刘贞和芷慧的病不能再拖下去,所以破土起棺重新下葬,她都想尽快完成。
按习俗,同一族已逝的先辈应该葬在一块,以长者为尊,占据风水最好的地方,子女其次,依次排列,可是这年头,四处战乱,活人的家都被踩平了,更何况死人的墓。
乱世之际,唯有有权有势的人才可以安身立命。刘氏先宜最开始那一脉据说是平庸无碌的小老百姓,死后有粗棺裹尸就算不错了,然后就是草草下葬,毕竟人死后头七的讲究,方方面面都要用到银子,普通老百姓哪里有这闲钱,活着的人能吃口饱饭就心满意足了。
战马刀剑穿越山河,踏遍战场,无论哪一战,百姓们都吃不起,那大好的景秀江山也因为每一战的洗礼而变得面目全非,老百姓们被迫背井离乡,亲人、朋友,有几人能在战后还齐齐整整地的聚在一起,活着人尚且如此,就更别提因战乱而死去都无法安息的尸骨了。
刘氏这一脉好不容易出了一位大将军,可是奸臣当道,最后落个客死异乡的下场。没有风风光光的葬礼,连死后的姓名都不敢立于碑上,只能勉强有个坟茔供后人祭拜。自他之后,刘家又回到原先落魄的模样,生人只求平安度日,死后只求一口薄棺。这些从刘姨和洲长老最开始认识的时刘家家徒四壁就可以看得出来了。
是以,若是把刘祖的坟位迁与后人在一起,未免有点不妥,毕竟那些个后人葬在何处,她不知,而且最要紧的是,她不认为刘家后人的坟位风水会有多好。
一个落魄的家族,连口饱饭都是奢侈,哪里还会使银子请阴阳师寻龙点穴看风水。
“好。”话音未落,惠崇玄猿臂一伸,揽住凤清儿的腰际,内力运转,两人便是如仙人般朝着另一山头飞去。
这一幕看得凤尚川的眼角直抽抽,光天化日之下,男未婚女未嫁,也不知道避个嫌,不知道还有他这个孤家老人在一边看着么。
不过旋即他眉稍眼角划出一抹弧度,惠崇玄那小子,他是越看越喜欢啊,长相俊美,英姿不凡就不说了,更要命的是,人家的武功和背后的实力也是一等一的好啊,配他家清儿,啧啧,简直是天生一对,碧人成双。
凤清儿不知自家爷爷站在坟头上竟然还想着男女之事。她稳稳地靠在惠崇玄的怀中,不似之前几次那般僵硬和抵触,毕竟两人的心境都不同以前了。
望着他梭角分明的下巴,和刀刻一般出来的俊美五官,她第一次这么心静平和地欣赏着他的一容颜,这才发现,他长得不是一般的好看。
嗅着他身上独有的男子气息,凤清儿的心不知被什么东西填得满满的。
“我好看吗?”惠崇玄的声音突然响起,嘴角牵起一抹弧度,下巴微挪,风华绝世的脸立刻放大在她的瞳孔中。
被他看穿心思,凤清儿有些不自然,但她哪会承认,别过脸道,“你不自恋会死吗?”
嘴角的弧度逐渐放大,惠崇玄并没有因为她的嗔骂而不高兴,反而心情更加顺畅,因为某人脸上的那抹嫣红出卖了她。他想笑,但顾忌清儿脸皮薄,终是忍着没笑出来。
正好,凤清儿先前指的那座山头到了脚下,解了她一时的尴尬。落地后,她掌着指龙盘向前面独自走去,惠崇玄耸了耸肩,含笑跟在后面。
大约站了几分钟,凝重的眸子忽然一亮,凤清儿遥指着前方道,“这块山头左右两面山峰连绵,尤其是左边山连山,高低不等,起伏有致,虽说不能与那些名山的气势磅礴相比,但也有几分恢弘之感。”说着,她的视线往右移去,徐声道,“虽是入秋,但这些山头只有少许的枯枝败叶,绝大部分还是绿意葱郁,说明这里的气候温湿度不同于平地上。”
惠崇玄听得她这么说,连忙举目望去,深有同感,接过话道,“海拔越高,与平地上的温度反差越大。清儿的意思是,这山头生气大,是块风水宝地了?”
“前人有云,葬者,乘生气也。死去的人葬在有生气的地方,有生气才有万物,枯骨逢春,滋荫后人。你看这绵延起伏的山,像什么?”
“像……龙!”惠崇玄凝神看了看,快速吐出一个字道。
“嗯。下葬讲究左青龙右白虎,前朱雀后玄武,这是最佳。以脚下这块山头为中心,左边绵延起伏的山,山头郁郁葱葱,宛如青龙盘踞。右边有一个独立的山头,山峰顶上似有块巨石,远远望去,巨石连峰,有几分虎蹲之姿。进山观水口,登穴看明堂。河源山后侧脚下有一条河流,河流蜿蜒,四侧还有分支,百川归海,直通我们脚下,这里的确是块极好的风水宝地。”凤清儿颔首道,“刘祖一生清贫,果敢勇猛,身为将士,最大的心愿就是保卫祖国。这片土地,四面环山,且脚底下这块山头,地理位置绝佳,有河有山,山河兼备,他生前未能如愿的,逝后可以继续了。”
想到这里,凤清儿心里终于替刘姨得到点安慰,所谓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若不是上官云宫背后搞得这一着,这会儿刘祖的孤坟在河源山不知还要呆多久。
“历朝将士有多少不是战死沙场而是屈死狱中,刘祖算是不幸中的大幸了。”惠崇玄亦是感叹了一句,他遥望着眼前这片咫尺江山,清亮的眸子划出一抹坚定之色,“相信刘祖忠魂护国,定能看到这片大好河山有真正太平的一刻。”
这话与其说是对刘祖对凤清儿说的,还不如说是惠崇玄对自己说的。
惠崇淇统领的江山,忠将远之,奸臣近之,简王和五鬼就是个例子。如果他会是个好皇帝,他惠崇玄就会罢手,放其一条生路。可偏偏他不是,害了先皇,害了母后,现在连为他平定江山的二叔也容不下。邻国蠢蠢欲动,将东历视为囊中肉,他看不见,甚至还让来路不明的五鬼进入金銮殿,干涉朝政。
这样的皇帝,他若还留着,如何对得起父王,如何对得起惠氏江山。
第一百四十八章迁坟下葬(一)
“走吧,无论哪一天需要多久,我都会陪你!”手背突地感到一触清凉,惠崇玄回眸,笑道,“我知道。”
他一开始就是这么打算的,不然天玄砚为何会送出去。只是没想到,除了天玄砚,他和凤清儿还会因此情定一生。
等他们回到河源山时,凤洲和凤守成已经回来了,身后还多了几张陌生的面孔。
“清儿,村里的男子都去了很远的地方做活了,没什么人,这四个还是我们从地里硬拉着过来的。”凤洲心里悬着祖坟的事,见凤清儿和惠崇玄回来,连忙道,“这四个再加上我,你看够不够?”他听说过破土迁坟是讲究吉时的,怕人少误了时辰。
凤清儿看了一眼,都是些上了些年纪的农夫,问道,“你们村里留下的都是些老人吗?”
“呵呵,姑娘,别看我们年纪大了些,力气却是不小,年轻人都去外面闯世界,地里的活可都是我们这些老头一手包干的。”那些老农夫生怕眼前的姑娘嫌弃,为首的灰色胡须抡着锄头连忙开口道。
先前他们在地里干活,本不想过来接下这趟活计,在他们的观念里,挖别人的祖坟多少不吉利,怕沾晦气。可是凤洲出手大方,每人一绽银子,足足五十两,这是他们几十年来见到的第一笔大钱,是以他们也就没那么多顾忌了,把心一横就过来了。怎么说,五十两的银子他们可能种一辈子的地都赚不到。
“是啊,干农活就是要力气大。我听这位老先生说只是挖个土什么的,也不需要什么技术,别的不会,只要是使力气就绝对没问题。”另一名老农夫将扛在肩头上的铁铲子猛地插在地上跟着道。
那大铁铲子插得极深,以至于露在外面长长的把手摇晃了老半天都没有倒下去。
另外两个嚅动着干巴巴的两片唇瓣,没有说话,眼巴巴的望着凤清儿,凤清儿本也不是嫌弃他们,只是觉得他们年纪大了些,怕他们吃不消,这山头杂草丛生,树挨着树,根连着根,比一般种的菜地难挖,虽然说这片地被翻新了,没什么杂树,但只是表面,地底下的草根树径依然存在。
她睨了眼那把铲子,转身向凤洲道,“洲长老,我先前让你准备的东西都准备好了吗?”
那些老农夫听她这么说,知道是同意留下他们了,心里松了口气。
“准备好了,都在这儿呢!”凤洲向右挪了两步,身后露出一个大麻袋。麻袋鼓鼓的,装了不少东西。
“你要的香炉、白酒、三牲还有糯米什么的都在这儿。”凤守成接着道,“喏,这里还有一块两米长宽的白色大帆布。”说罢,他打开挎在手上的包袱,凤清儿细细看着,点头道,“东西都齐了,那就开始吧!”
她先让老农夫把帆布撑起来,在原先作了记号的地方四周用树枝作支脚,把帆布盖在在上面,搭成棚子。
现在是大白天,这个帆布棚是用来遮阳的,避免尸体接触阳光出现炸尸。虽说今日天气阴沉,但白天起尸,帆布搭棚这是规矩,不能省。
之后将三牲、白酒、茶叶、香炉一一摆上。凤清儿燃了三柱长香,朝着帆布的方向拜了三拜,然后插入香炉。
她神情肃穆地向前踏了几步,在离帆布半步之遥的地方停住。叩指轻响,手中多了张黄符。
此符叫起灵符,是防止破土开棺时,压住尸体阴气扩散。起灵符夹于两指间,在众人的凝视下,“哗”,地一声自燃。
凤尚川几人都是见过凤清儿的手段,见黄符自燃,还算镇定。那几位请来的临时工的表情就没那淡定了。他们瞪大眼睛,张大嘴巴,仿佛发现了极不可思议的事情。
明明在他们眼前,黄符竟然凭空自燃了。偏野小乡,世代务农,阴阳师只是听说过,却不曾真正见过。
凉风习来,吹起凤清儿的白衫一角,腰带飘飞,裙角翩跹,墨发飞扬,她惊人的举动,肃穆的神情,无疑给她添上了几分神秘色彩。
此刻,一身白衣胜雪的凤清儿,在他们眼里,惊如天人。
“这姑娘,难道是个神仙?”先前最开始说话的那位老农夫惊道。
“看不出来,这么年轻漂亮的姑娘还会作法!”另一位老农跟着道。
站在身后的另外两名依旧嚅了嚅干巴巴嘴唇没有说话,但睁得比铜铃还大的眼睛表明了他们此刻的激动和难以置信。
与此同时,凤清儿向凤洲使了个眼神,凤洲即刻向前,跪在地上磕了三个响头,然后抢起锄头,挖了第一捧土,这是事前凤清儿交代好了的。
按照习俗,迁坟破土,第一掀土需得由嫡亲长子挖,但是刘祖到了刘贞这一脉就只剩下芷慧了。如今芷慧重病缠身,刘姨神智不清,只得由半入门的女婿凤洲来进行。
铲了第一把土后,凤清儿对着那几个老农夫道,“可以动手了。”
那几个老农夫二话不说,提着手中的家伙就上,凤清儿看他们挖了几下,动作没规没矩,遂道,“延着这个记号挖就行了,其他的地方不用动,挖到一米深左右就差不多了。”
这片山头到处都是坟位,她所做的记号堪堪只在刘祖的坟位范围内,若是挖偏了,可就不好了。
老农夫拿银子干活,自然不会省力气,人家说怎么干就怎么干。凤清儿交代一番后,又观察了下,最后才放下心来。
她走到凤尚川面前道,“刘祖当初下葬是用麻布为棺,如今重新迁坟,上好的棺木是不能少的,还请家主速速回去,让人送一口上好的棺木来。”
“行。”凤尚川二话不说扭头就往山下赶去。
从河源山到市集中心还有一段路程。光靠脚下功夫一来一回没有两三个时辰是不行的。
所以只能靠骑马,这几人当中,凤清儿不会骑马,凤洲走不开,惠崇玄不是凤家的人,出面不太方便,凤守成性子软,没有威信,怕下人办事拖沓耽误时间,所以唯有凤尚川适合跑这一趟。
好在还有马车等在山脚下,凤尚川解开套头,蹬上马背,双腿一夹,朝着莲城奔去。
第一百四十九章迁坟下葬二
时间掐得有点儿紧,不过这也是没办法的事。谁也没料到,刘姨的祖坟被人破坏到这种地步。
那厢眼见着坟地快要到一米了,凤尚川的影子都没见着。
“清儿,家主若是赶不来,会不会有影响?”凤守成其实想让清儿再算算日子,看能不能改天,但想到刘姨和芷慧的病情,到嘴的话愣是改了口。若是家主赶不及时,他还真担心刘姨和芷慧的病情会因此而加重。
“若是赶不及时,这河源山的坟头很快就要多出两个了。”凤清儿说道。迁坟下葬吉时乃重中之首,耽搁了,吉时变凶时,三煞齐犯,其后人不死也要脱层皮。
凤守成脸色一白,吓得连连祈祷,希望家主尽快赶过来。
这般求着,耳边隐隐听见马蹄声,还有车辘轳撵马路的沉闷声。凤守成睁眼一看,面露激动之色,道,“清儿,快看,家主赶上了。”
凤清儿早就看见了,她料到凤尚川必会赶回来。就如她所说,若是平常的墓地,或许很快就会挖好,可是这河源山纯粹就是一座野山,无人打理,坟头虽多,但村里的年轻人大部分都出去了,先人的祖坟无人祭拜,留下这些个什么也不懂的老农夫,即便祖坟被掘,想必也不会懂得去报官。要不然河源山的山头被铲平了四分之一也不会无人问津。
花了比平时一倍还要多的时间,刚好够凤尚川一去一回。
随行而来的还有几个壮汉,看穿着大约是棺铺子里的伙计。凤尚川命他们将棺木抬上山。
待棺木放好后,凤清儿定睛一看,竟然是上好的金丝楠木。凤尚川气喘吁吁道,“怎么样,清儿,没误了时辰吧?”
凤清儿点头,睨了眼那几名抬棺的壮汉道,“家主,能不能让他们去那座山头,刘祖新坟位刚才已经选好了,这边的几位老农夫暂进还走不开。”
山头比平地的土质更实些,比想象中难挖。凤尚川道,“那行,只是山头……”
对面那座山头比河源山不知大了多少倍,具体的位置他并不知晓,带人过去,无从下手。凤清儿知道他的为难,笑道,“让惠崇玄领你们过去吧!”
说罢,她朝着惠崇玄看了一眼。后者温声道,“既是你的吩咐,崇玄莫有不从。”
那几名抬棺的壮汉闻言,并没有因为突然增加的任务而不高兴,反而喜笑颜开。凤尚川先前到店里购买棺木时,一身贵气的打扮,华丽的衣服料子,差点亮瞎了他们几人的眼。
店里较好的松柏寿棺多的很,其次还有柳木棺,银树棺,可是他具是看不上眼,硬是挑了最为昂贵的金丝楠木棺。这口金丝楠木棺是当地的一位富户三月前预定的,过十日就是交货期,店主本是不想卖,无奈他出了比原买家多十倍的价钱,这才买下。
临走前,店主一再交代,好好伺候凤尚川,任何吩咐,不得推辞。想是拉住这位大户,介绍更多的生意。看凤尚川先前出手大方,料想这会儿也不会小气。
果然,念头刚转,凤尚川就对着他们道,“走吧,劳烦几位再辛苦一下,帮那位先人挖个坑,价钱我会另行再付,不会亏待你们的。”说着,他指了指凤洲几人的方向。
“这位爷,您就放心吧,不就挖个坑么,哥儿几个保证完成任务!”那几个壮汉连忙笑着应下。
就这样,惠崇玄领着他们先往那边山头行去,凤尚川想了想不放心,和凤清儿交代了几句亦跟了过去。
待他们走后,凤清儿来到凤洲的身后,天气转凉,尤其是这偏僻的荒野小山,温度更是低了好几度,偶尔微风拂过,风里都透着初冬的寒意,饶是这样,那几名老农夫已是累的满头大汗,其中还有一人脱下了外套,只留个汗衫在身上。
见着凤清儿过来,先前最开始说话的那名农夫埋怨道,“姑娘,您掐的这个位置准不准,为啥挖了半天都没个影,瞧瞧,这怕是超过一米都不止了吧!”
“是啊,姑娘,会不会那位先人不在这个位置,在别处?”另一农夫跟着附和道。
凤清儿睨了说话的两人一眼,他们倒是话多,从头至尾总听见他们开口,没有理会他们。她低头稍稍目测下这个坑的高度,忽地瞳孔骤然一亮,道,“行了,别挖了。”
凤洲闻言,连忙道,“怎么了,是不是……”不等话问完,凤清儿跳下去,素手在一个不起眼的位置,扒拉了起来。一块黑色的麻布渐渐显现出来。
见到这块黑色的麻布,凤洲亦是明白过来,手里的铲子一扔,跪下来拜了三拜,然后道,“清儿小姐,还是我来吧!”
“嗯。”清儿也没拒绝,退到一边道,“剩下的只能用手挖,铲子和锄头这些万万不能再用了,以免伤着磕着尸骨。”
那几人一边听着一边记下。都是拿银子干活不要命的人,这要是在城里,遇到这样的事,给再多的钱也是不干的。
这几个老实巴交的老农夫也没含糊,手里的锄头铲子一扔,将腕上的袖子再往上捋了捋,朝着手心吐了口唾沫星子,搓了搓,然后就跪下,一起扒拉了起来。
没有棺木,只有一块黑麻布裹尸,扒拉起来难免会碰到麻布下的尸骨,高低不平地嗑着手,心里难免膈应,待到最后,那几个老农夫的表情也是颤颤的,终于感到一丝后怕。
“行,行了吧!”最先开口说话的农夫道。
听得他这样问,凤洲亦是抬头看着凤清儿,这尸骨已经找到了,接下来要怎么做,还得人家说了算。
“打开来看看。”凤清儿轻描淡写的说了一句。那农夫闻言,干巴巴的脸颊颤了颤,结巴道,“打,打开?”
“嗯,既然重新入棺,这麻布自然是要不得的。”说着她也不看那位农夫,朝着凤守成看了一眼,后者会意地点点头,从先前凤洲扛来的那个大袋子里找出一块红色的布帛,平展捕开。
凤洲见状,旋即就明白了凤清儿的意思。将麻布展开,那麻布埋在地底下百多年了,许多地方都已被腐烂,凤洲颤着手,将一块块残布拿开。
尸身全部干枯腐烂,只剩下一块块白骨,还好各肢体健全,并未缺少。
第一百五十章迁坟下葬三
“想不到百年过去了,刘祖的骨骸还这么齐整。洲长老,戴上红手套,将刘祖的骸骨给移到这块红布上,小心着些,切莫弄散了,弄漏了。”凤清儿刚嘱咐了一句,凤守成就从先前那个大麻袋里找出一幅红色的手套,凤洲道了声谢,然后就开始小心翼翼的地将刘祖的骸骨一块块的移到早就铺好的红布上。
“清,清儿小姐,这是什么?”凤洲突地开口道。
这里本就是坟茔聚集地,阴森森的可怕,这会儿忽然听见有人惊呼一声,那几个农夫见状,缩了缩脖子,纷纷爬出坟坑,到底有些害怕。
“是手环。”凤清儿定睛一看,是一个铜色的铁环,环上刻有三个字体:刘少海。
如果说先前对这幅骸骨还有疑问的,这个铜手环已经证明一切。刘少海是东历的建国功臣,百年过去,虽然许多人已忘记,但凤洲作为刘姨的丈夫岂会不没听说这个名字。
刘少海所在军营称为少将军,因为其年少英勇,故取此名。他的军营所有将士,凡是排得上名号的,均会打造一个铜色手环,戴于腕间,以证明对这个少将军的忠诚和热爱。
那时的少将军可以说是东历的一只猛虎,百战之王,闻之丧胆,听之怯战,所向无敌,百战百胜。
只可惜,这样一支身经百战的军队,主将最后却……
见着这三个字,凤洲的动作就更仔细了,他曾出是一名战士,骨子里对将军的崇拜和敬仰是言语无法表达的。
待将骸骨都移好后,凤清儿又让他们一起托着红布放入棺材里面。
“清儿小姐,可以封棺了不?”凤洲问道。
“把先前你寻来的茶叶和五彩米撒一些进去就可以盖棺了。”凤清儿答道,“记住,各个角落都要撒均匀。”
撒茶叶和米,代表后人的一片孝心,重新启坟破土下葬,等于给逝去的先人重新安一个家,阴间的乔迁之喜,粮食和茶叶即是给自己准备的,也是招呼阴间过路的门客。
待一切就绪后,凤清儿才喊了一句盖棺。盖棺后,剩下的事就是移棺了。
这期间,凤守成则是将那袋里的东西又清了些出来,作了几挺幡仗。扛幡本是嫡系子孙或者后人。但刘姨重病缠身,芷慧也是病得下不来床,凤洲作为刘姨的丈夫,虽说隔了血缘,可是刘家一脉也没有其他人了,勉强也算是刘祖的半个后人。
凤洲接过幡,按着凤清儿先前交代的,穿麻戴孝,样样齐全。
“洲长老,起灵符之后我向刘祖拜了三拜,将迁坟的原因和地址都说了一遍。但你才是他的后世子孙,刘姨不在,起幡前,你将这些再重复一遍,让他这一路走和顺畅些。对刘姨和芷慧有好处。”
“好。”听得凤清儿的话,凤洲连连点头应下。
金丝楠木异常沉重,那几个老农夫本是不原干,可是在凤守成应下再给三倍的工钱,他们就没有再说什么了。
抬棺木的人以八人为吉,但眼下没这么多人,为安抚刘祖的先位,好在凤清儿有所准备,从怀中掏出一张符箓,此符箓名为祈阴符,燃得此符后,凤清儿对着棺木说了几句话,声音很轻,连最近的凤洲都没有听见。
他们具以为凤清儿刚才念的是什么咒语,所以也没开口问。其实不然,凤清儿刚才燃祈阴符时,只是跟刘祖的先位解释一切从简的原因,事出突然,轻重缓急,祈求原谅诸如此类的。
从河源山到新的下葬点,本身距离就远,再加上抬着楠木棺的原因,这速度就更慢了。
眼见着天色渐渐暗下来了,凤洲担忧道,“清儿小姐,天快要黑了,我们来得及吗?”
“洲长老放心,时间我是刚刚算好了的,现在未时刚过不久,离天黑还早着呢。”凤清儿安抚道。
她朝着惠崇玄的位置看了眼,先前那几个送棺的壮汉已是坐在地上歇气了,想是新的坟位已经挖好了。即是这样,这下葬今日必须要完成。
为什么呢?这也是有说法的。无论是迁坟还是新造的坟,若是不及时下葬,引得附近的野兽窜跳,或者风吹日晒,对仙府造成干扰,糟蹋净土,对后人不利。
听得凤清儿的话,凤洲彻底放下心来,谁叫这里只有她才最有发言权呢。
申时,他们终于抵达新的坟位。那里凤尚川按照最基本的风俗习惯,以木桩为案桌,早就将祭品摆放好了。
见凤清儿他们到来,凤尚川总算松了口气。站在山头,他看见那几名抬棺的农夫老汉步伐不稳,很是担心他们体力吃不消,若不是因着风俗的约束,怕刘祖怪罪,他都想让送棺的几位壮汉半路接手了。
站在新的坟位前,和先前在河源山起坟一样,凤清儿先是燃了三柱香,朝天拜了三拜。然后手指轻扣,一张黄符现于指中。
此符叫暖穴符,顾名思议就是暧穴之用。这新的坟位,环境陌生,没有“人气”,先人移府,感觉“人气”越旺,就越容易接受。这暖穴符不是一般的符箓,当然了,但凡是从凤清儿手中出现的符箓有哪一张是普通的了。
这张暖穴符,还有引灵避邪阴之用。所谓引灵,即是引进新的灵位,即是刘祖。避邪阴指的是刘祖以外的阴魂。
这块山头虽说无人安葬,只有刘祖这块新坟。但离河源山说远不远,说近不近。那里葬着的阴魂难免还有未去投胎在阴间徘徊不去,见刘祖这时的风水宝地,难免会眼红,争着来居住。是以为了让刘祖得到安栖之所,避邪阴完全有必要。
即是不同于一般的暖穴符,自然不是烧了就立马起作用。
暧穴符夹于左手指尖,右手微抬,伸出两指于眼眉平齐,两指在暖穴符缓缓划过,随着嘴里的清邪咒朗朗出口,指尖倏然出现一道白色光芒。
白色光芒如游龙般在符上一闪而逝,待到消失时,暖穴符的另一端骤然燃起,这时,凤清儿眼眸一厉,将暖穴符掷于新的坟穴中。
第一百五十一章护阴阵
等到暧穴符燃尽最后一寸时,坟穴忽地闪过一道荧光。
这一幕让原本被暖穴符上乍现的白芒震惊心神的几位老农夫和壮汉,这会儿更是惊得说不出话来。
“仙人,她是仙人!”有人嘀咕了一句。
那几位老农夫一辈子生活在村庄里,见过最有本事的就是会变魔术的村街。所谓村街就是整日在村子里走街串巷靠卖艺为生的人。
平常看他们变魔术,把东西说变没了就变了,然后在手中吹一口“仙气”,原先消失的又重新出现了,稀奇的不得了,村街变魔术,每变一次每人收一文钱,整日里下来,表演个两三次,收获最少三十文,吃穿都解决了,让那些只会种庄家的土农民羡慕的不得了。
这会儿见到凤清儿连“仙气”都没有吹,指尖就有白芒闪现,不是仙人是什么。
受刺激的何止是他们,那几位送棺的年轻壮汉也是彻底被雷住了。虽说他们生活在大城市里,但每日与棺材为伍,哪有机会见识这个,皆是惊得说不出话来。一听有人喊那女子仙人,他们便也觉得她是仙人了。
暧穴之后,凤清儿又燃了三柱香,朝着坟穴拜了三拜。这三拜和之前三拜意义不同。
之前的那三拜,拜地是天地。意思是告诉掌管这块山头的天神和土地神,有“新人”加入,请求接纳和庇佑。
现在的这三拜,则是告诉刘祖,新的仙府已成,可以入住。
见到坟穴时的那道乍闪的荧光,凤清儿知道掌管这块山头的天神和土地神已经同意了,反之则是不同意。
暖穴之后就是铺金,撒五彩粮。做完之些之后,凤清儿又在穴下铺了几层黄纸,用七星压在黄纸上,然手用松香沫撒到黄纸上面点烯,这叫暖坑。
这也是后辈尽孝之举,不得不做。
做完这些,凤清儿才道,“落棺!”
随着她的话音落下,楠木棺缓缓落入坟穴。待得落入平稳后,凤清儿对着凤洲道,“洲长老,叩三首,前三捧土由你来填。”
“好!”这些不用凤清儿吩咐,凤洲也懂。
三捧黄土下去后,凤清儿朝着那几名老农夫和年轻壮汉使了个眼色,后者现在看凤清儿简直就是奉若神明,一声也没吭一直,纷纷走到落棺的位置,开始填土。
很快,新的坟头重新建立。
墓碑是普通的花岗石,这也是凤尚川回城一并买来的。
墓碑上的字,除了凤洲家中供奉的刘祖画像上题的两句:忠魂刘氏叶归根,遥灵相望故乡情。以外正中间还用红漆写下了刘氏祖先四个字,右侧落了刘贞和凤洲的属名。
这么写倒不是忌讳刘祖生前所背负的罪名,而是凤尚川真不知道刘祖的真实名字,否则落款后面不会还提刘贞和凤洲的名字了。
立好墓碑,接下来最重要的戏码要来了。
待得凤洲重新叩拜三首后,凤清儿道,“你们且先退出三米之外,我将给刘祖的仙府布下一个阵法,以免那些人不死心,回来再来骚扰刘祖的清静。”
那些不死心的人自然指的是上官云宫,虽说他复返难度大,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凤尚川几人点头,各自往后退了去。三米的距离退了差不多有四米。
凤清儿指扣连响,手中的东西一样接一样的呈现。有铜钱、符箓、有指龙盘、还有一根长长的红线。
趁着凤清儿准备的空档,凤守成将几个老农夫和年轻壮汉的工钱给付了。那些人收了工钱并未马上离去,而是一起留下来看这位“仙女”怎样施法布阵。
凤守成也没拦着,只要不闹事不大声喧哗,他们想看就让他们看去。
“清儿,可要帮忙?”上次在上官府对付鬼灵,惠崇玄与凤清儿并肩作战,两人共同进退,记忆犹新,总盼着再有机会一尝所愿。
“呆会儿我所布下的阵法叫护阴阵,以铜为阵,线为索,符箓为匙,目的就是让刘祖的坟位方圆三米内任何魃魑魅魍魉都不得以靠近,这种阵法费时间又耗精神力,初次布阵,我只有七成的把握。”凤清儿将手中的东西一一放在在桌案上,她并没有正面的回答,事实上就如她所说,初次布阵,她只有七成的把握,剩下的三层可能会出现意外,但什么意外,她也说不准。
惠崇玄眉头微拧,旋即道,“你放心,我会见机行事,一定不会让你受到伤害!”
有些阵法布置的过程中稍有差错,不仅功亏一篑,连布阵之人都会受到阵法的反噬,凤清儿不说清楚,怕自己因担心她的安危而加以阻拦,可是他知道,他的清儿和他一样,认定要做的事情,很难改变。
凤清儿微微颔首,她和惠崇玄发展到今日,有些话有些感动,一言难尽。
提间在案桌上划过,据天玄内经里记载的阵法篇,布置护阴阵有三个重大步骤,就是先前说的以铜为阵,线为索,符箓为匙。分开来讲,第一步以铜为阵的阵法叫七星阵,第二步以线为索主要是锁住以刘祖为中心的方圆三米的范围,这个索也叫阻,索住里面的阻隔外面的。第三步,所谓符箓为匙,这个才是关健,前两个步骤完成后,最后的符箓是激法这个阵法的钥匙,也就是说,符箓的作用没有体现出来,这个阵法就失败了。
反之,三步合一,组成的护阴阵就是完美了。
然而做这一切之前,先要寻好方位。指龙盘掌于手中,凤清儿脑中边默念着组成护阴阵的几个重要方位口诀,边围着三米边缘处缓缓走去。
护阴阵的方位与刘祖的坟位立向恰恰相反,但寻找的方法相同。只用天干,不用地支,以乾、震、坎、艮为最佳。但即是相反的位置,那么刘祖的坟位乾、震、坎、艮就是布置七星阵的兑、艮、离,依次下来就是坎,因巽位下伏,隐于位中,由震位衔街,坤、乾续后。
如此,方位并不难找。大约两分钟后,主要的七个方位就寻好了,凤清儿每确定一个方位,以断枝为记号。
收起指龙盘,她回到案桌,她拾起铜钱,两指向相反的方向滑去,铜钱像一把扇子被打开,一共七枚。
第一百五十二章布阵一
这七枚铜钱不是现在市集上流通的货币,而是自玄学堪舆界有始以来,各位宗级大师根据北斗七星命名打造,所以称之为七星阵。分别是天枢、天璇、天玑、天权、玉衡、开阳、摇光。前四颗星又名璇玑,与阵法的玄机对应,后三颗星叫斗杓,是引导阵法的促成之关健所在。
念力斗空流转,凤清儿取出一符,此符名为穿山符,主要用以各山峰上的气节点增加感应。
随着念力的输出,在众人的期待下,凤清儿右脚轻抬,她仿佛是在上楼梯,定在虚空的右脚凌空而踏,几个呼吸后,指尖上的铜钱忽地有了动象。
“嗖”地一声,凤清儿眉睫轻颤,其中的一枚铜钱脱指而出,如离弦的箭,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众人来不及搜寻它的踪影,那极铜钱已经不见了踪迹,细寻之下,才发现先前凤清儿在三米的外围的边缘处作下的七个记号其中有一截断枝下挂着一枚铜钱。
“天啊,这……”发出惊叹的是先前送棺的其中一名年轻壮汉,他瞪大了眼睛,眸子中尽是不可思议。要知道铜钱统共只比拇指大那么一点点,那截枝粗细相当于六七六孩童的食指,也就是说截枝的大小和铜钱的中间的四方孔大小差不多,若是刚才凤清儿甩出去的力道有一毫偏离,铜钱都不可能贯穿于截枝。
这样的精准,怕万里也难寻一个出来,偏偏眼前这个女子办到了。
然而,他的惊叹声刚刚从嘴里发出,就遭到了几双厉目扫射,尤其是惠崇玄的。他的眉宇微微一拧,冰冷的视线如寒箭射来,吓得那名壮汉紧紧的闭上嘴巴,再也不敢出声。
好吓人的眼神,像是要吃人一般。
从阵法一开始,惠崇玄双目紧随凤清儿左右,生怕她出现状况。布置阵法和他们修炼内功心法一样,需静心,外界任何一点嘈杂的声音都可使之心乱,进而导之阵法失败,受到反噬。
第一个方位兑位的顺利,凤清儿并没有因此而得意,她知道这不代表什么,后面的每一方位的定位难度越来越大。
紧接着,她右脚向前一踏,竟是和左脚同时凌于空中,稳步前进的姿态,就好像脚下有什么支撑物一般,硬生生的与地面脱离手掌宽的距离。这下子,饶是见惯了凤清儿异常手段的凤尚川几人都是惊呆了,努力的眨了眨眼,死死盯着凤清儿的脚下,似乎在寻找什么,尤其是那几个年轻壮汉和老农夫,更是蹲下身去,两眼在地面和她的双脚来回穿梭,非要看出什么来不可。
场中的凤清儿完全进入了忘我状态,三米的距离将她与凤尚川几人和惠崇玄完全隔离,她甩出第二枚铜钱,第二个方位在兑位以上的位置,相隔十个步子,与第一枚铜钱一样,意料之中的顺利。
然后就是第三枚,第四枚。随着第五枚的结束,凤清儿离地面的距离已经有一米之隔了,这一幕看在凤尚川等人眼中尚还能强装镇定,那几个壮汉和老农夫完全就是处于老年痴呆的状态了。
这时,凤清儿额间已出现了晶亮的汗珠子。念力源源不断的流出,这会儿周围作为观众的凤尚川几人纷纷感觉到了异常,先是山头的温度骤然下降了不少,空气稀薄,后是偶尔有凉风拂过,风中似乎带着水气,凝固在空中,许久不散去。
山风回旋,久久不散,这不是峡谷,而山峰之顶,这种异象,叫凤尚川他们在心里捏了一把汗,即使他们再不懂玄学,不懂风水,这会儿看到凤清儿迈在空中步子,一步比一步艰难。
惠崇玄死死攥着手,握拳的表面,青筋暴凸。依他对玄学的了解,无论是作法还是布阵,念力是支撑这一切的关键所在。
在凤清儿布下这七星阵的同时,他亦在思索的助工之法。相师界的念力如同武学界的内力,招式由它支配。如果没有它,一指一掌没有威力可言。
凤清儿走到第五步时,脸色已出现疲惫之态,不用想必是念力消耗太大,如此下去,等七步走完,就算她勉强成功布下阵法的头一步,后面两大步骤,她会因为念力过度损耗而无法完成,到最后功亏一篑不说,反噬才是他最担心的。
他曾翻阅的书籍和手札里面,清楚的记载,所谓念力就是精神力和灵魂力的契合。即是这样,他不是相师,念力不能直接给予,但他可以将之拆开,一分为二。
只要他进入入定状态,身心合一,在忘我之时,将自身的精神力和灵魂力以内力形式传送,凤清儿或许就会比现在轻松许多。
然,他到底要不要现在就出手,这是他一直思索的问题。
因为他知道,更难的或许在后面。
他更知道,如果清儿前面就显得力不从心,后面的事情即便有他的帮助,未必也会成功。而且过程越艰难,对她的修炼进化帮助就越大。
他到底要出手么?深幽的眸子有满满的担忧,也有满满的鼓励和信任。担忧是他不想清儿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那个这个机率是万分之一。鼓励和信任是他看好清儿的能力。
在他左右为难时,场中的凤清儿也在受着煎熬。第六步了,再有一步她就要成功。
腿隐隐颤抖,踏在虚空的身子亦是抖动的厉害。凤清儿银牙一咬,毅然而然抬腿,向高处迈去。
“呼”,狂风掠过,众人竟感到脚下的地面在微微颤动,风中夹杂着各种野兽的惊鸣之声,凤尚川几人面面相觑,那惊鸣声中竟带着惧怕。
他们不约而同的望向场中的凤清儿,此时,她悬空而立,衣袂翩跹,墨发凌空而舞,宛如天人。
他们看她的眼神不再是欣赏和重视,而是敬仰和膜拜!
这是对王者的屈服!
随着野兽之声的回荡,凤清儿眸光一厉,指尖的第六枚铜钱在空中划出一道漂亮的弧钱,已然贯穿于第六截断枝的下端。
紧攥的拳头微微松开,惠崇玄轻吐了口气,眸中尽是赞赏之意,他就知道,她的清儿不会让他失望。
第一百五十三章布阵二
围观的凤尚川几人看得精彩紧张,场中的凤清儿心里压力也不是一般的大。手中铜钱已散出六枚,还剩下最后一枚,也就是说还需踏出一步,七星阵才算完成。
护阴阵是二品巅峰的实力才能完成,如今她的实力刚刚达到二品不久,精神力和灵魂务都会跟不上,到时七步未完成,念力恐会出现虚空待滞状态。
说实心里话,她有点担心。
这时她猛然想起阴间获送的丹药。只可惜事务繁杂,她一直没有有时间来查那颗丹药的级别和真正妙用,原本是想着留到二品巅峰时服务,这样还能顺利晋级,或者性命攸关时服用也好,左右也不会因为一个小小的护阴阵就用掉,实在浪费和可惜。
要知道,再得一颗丹药,又不知何年何月了。
思索再三,凤清儿还是打算靠自己实力拼一把,为嘛,实在舍不得那颗丹药啊!再者,服用丹药还需要时间吸收,她现在六步已成,第七步屈指可待,哪有时间供她消费。
天色渐暗,凤清儿深吸了口气,回想刚才踏出的六步,心中亦彭拜万分,不怎么说,护阴阵以她目前二品初期的实力,说是越级挑战也不算为过。
想到这里,身心忽地又多出一些自信出来。在众人的注视下,她缓缓闭眼,细心感应周身的气流和磁场的交接点,唯有选好这个交接点,她才能踏步。
感受到凤清儿终于要迈出第七步了,刚略松开的拳手又骤然攥紧,全身处于紧崩状态,深黑的眸子牢牢锁住场中的人儿,内力自丹田处旋起一股小风,蓄势待发,随时出手。
“六星开路,摇光归位,七星阵阵法合一!”
随着这一声娇喝,紧闭的双眼倏然睁开,一道凌厉的光芒自乌黑的眸子划过,更添几分清然明亮。手中仅剩的最后一枚铜钱悄然脱手,下一个呼吸间,已稳稳地落在断枝的顶端,众人举目望去,那枚铜钱因为力道回旋的原因,铜钱在断枝的顶端转着圈圈,许久才停下。
此时,一股较为之前更庞大的狂风猛然呼啸而过,风中的野兽之鸣不似之前的震惊,而是骇然和惊恐。
万兽恐鸣,瞬间暴发,山间狂风大作,吹得参天大树摇摇欲坠,飞沙走石令人睁不开眼,唯有耳边被万兽的恐鸣声震得耳膜嗡嗡作响。
凤尚川几人被狂风吹得东倒西歪,几次都要倒下,幸好他们及时围在一起,合力抵卸狂风。
然而这一切,场中的凤清儿似乎没有受到任何影响,她站的位置明显较之前的距离更高一些,此刻,他们需仰起头来才能看到她清雅脱俗的面容。
眸光闪亮,异彩连连。那几年轻的壮汉和老农夫的表情已不能用膜拜和敬畏来形容了,他们努力寻找着合适的词语来表达此刻的心情,然而搜肠刮肚许久,仍是找不到。
完成了七星阵,凤清儿并未松口气,她知道以线为索的第二步看似简单,实则全部用念力完成。而现在她缺的就是这个。
不过,即便在念力过度消耗的情况下,她并未想过放弃。所谓富贵险中求,她知道,一旦成功,对她的修炼非常有助益,以后再遇到类似的情况,她不会像今日这样进退两难,捉襟见肘的尴尬境地,再则,她也不想半途而废。
凤清儿悬空而立,素手轻抬,在众人的注视下,双手在空中结下繁复的印结。随着手指在空中划动,指尖仿佛有什么东西在浮动,像水渍,像墨汁,每划动空中多出一个痕迹,众人把眼睛擦了再擦,仍是看不清那是什么。
除了惠崇玄,他慧眼如炬,对玄学又有一定的了解,怎会不知那些痕迹是什么。
气流!
嘴角微微扬起,清儿竟然在以气流为墨写下关于阵法的启动开篇。明明是二品初期实力,即便有指龙盘这等神器相助,最多不过堪堪二品中期,而她竟然能越级展现二品巅峰乃是三品相师初期的实力,她到底是怎么办到的,实在叫他刮目相看。
这样坚韧聪慧的女子,他如何不爱,爱得何其有幸!
待手指停下,空中已然出现三个透明字体,字体的线条不像是东历现在使用的文字,有点甲骨文的韵味,没有人认出那三个字是什么字,字迹飘浮可见,似梦还真。伸出两指,一道如闪电般耀眼的白光遥指刘祖坟前的案桌。
在众人好奇且震惊的注视下,案桌上一根细如发丝的红钱缓缓飘起,待离凤清儿只有一米的距离停下,这时她的手印再一变,红线整体变得通亮,亮如闪电,在空中飞速盘旋,如一个八卦图。
额上的汗珠一颗颗凝结,又一颗颗滴下。
随着八卦图的凝成,红线的另一端正在慢慢缩短距离。眼看着一个大如银盘的八卦图就要组成,这时,旋转的速度突然一滞,立在空中的凤清儿身形摇曳了下,显得有些站立不稳。
看此情景,惠崇玄暗叫不好,怕是念力虚空欠缺,无法顺利进行第二步了。
想到这里,他再也没有丝毫的犹豫,隐蔽在丹田处蓄势等发的内力喷然而出。
右脚轻点地面,惠崇玄的身形瞬间飘到空中,与凤清儿平齐,盘腿坐下,两手抬于肩膀的高度,改拳成掌。随着两掌向前一个猛推,一股肉眼可见的气流迅速生成,以排山倒海之势冲向场中的凤清儿。
三米的距离形成一个南北两端。惠崇玄虽然出手相助,但他仍然止于三米的外围。
气如猛虎,但势如柳风拂面,轻柔荡漾。从惠崇玄骤然升空时起,她就在猜测对方的用意。
果然,他又一次出手帮她。
一个与玄学界毫无干系的人,一次又一次出手相助,并且他的帮助恰到好处,感受到那股气流的加入,凤清儿娇躯一震,这股气流不似她体内的念力纯和柔韧,但她不排斥,翘如羽扇的睫毛猛然颤动,清亮的眸子逸出欣喜之色,。他竟然将他体内的内力拆一为二,以精神力和灵魂力的方式共同辅之。她不知该说他智力过人,还是她与她之间冥冥中就是一体的。
在世人眼里,隔行如隔山。别说互助,哪怕借力,都无从下手。而他竟一次又一次办到了。
体内的念力因为这股气流的输送,陡然变得活跃起来,虽不似之前那般充盈,但应付眼下足够了。
停滞的八卦图再次风一般的旋转,如同空中安置了一个电火轮,到后面只剩下一个大概的影子,不见其轮廓。
第一百五十三章阵成
念力四窜,空中刮起另一道气流,这道气流不是别的,是一股旋风。
凤尚川几人举目望去,空中男子墨发如伞状散开,华发如绸缎,款款舞动。他俊逸清雅,高贵如神,睥睨天下,俯望众生。
而另一端的女子,白衣胜雪,惊才绝滟,于抬手间仿佛能撑天,于足轻跺能震荡地面。
这样的男女二人真真是绝配。
他们一样的艳冠天下,一样的清冷傲然,于天下来说,他们就是主宰。
在这样充满热烈如火的注视下,凤清儿的手印再次变了。食指与无名指相扣,左手搭于右腕间,奋力一甩,飘浮在空中以组成类似八卦图的红线忽地停止,朝七根断枝,不,确切地说是朝着那七枚铜钱掷去。
如一道流光,在接触到天枢时,盘形的八卦图猛然再向上跳了一个高度,然后是划过天璇、天玑、天权、玉衡、开阳、摇光。最后随着凤清儿的手印,八卦图飞回刘祖的坟位正中间。
旁人看得惊世骇俗,却不知这叫穿穴,是红线将每个阵位连串贯通。这一步骤直接影响后面的结果。
在众目瞪口呆的注视下,以八卦图为中心,骤然光芒四射,几个呼吸间,光芒大甚,刺得人睁不开眼睛。而这时,奇异的一幕发生了。
八卦图如火轮般飞速旋转,在旋转的途中,地上的七个阵位像是受到感应,骤然大亮。七根光柱汇聚成一个焦点,射向八卦图。
与此同时,八卦图接收到七个阵位回应,亮度陡然升了几倍,如同天石陨落,光华无限。
在大家肉眼已经无法承受这个亮度时,八卦图的光芒终于渐渐淡了下去,减弱的趋势如流星划过天际,眨眼间消失,随之而来的是八卦图还原成红线,只不过红线带着光芒,倒像是金线,向七个阵位套去。
风止阵止。
几个年轻壮汉和老农夫擦亮了眼睛,嘴巴再次张大,因为那落地的红线竟然将七枚铜钱贯穿,像是有人从铜钱的四方孔细细穿过一般。而随着贯穿,用红线贯穿的铜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慢慢隐于地底下,这不是人为,而是一种隔空的手段。
神,只有神才做到。
此刻他们看向凤清儿眼神复杂莫明。有敬畏,有膜拜,有骇然,还有擂鼓般的心跳。
见到铜钱没于地面,凤清儿终是松了口气。她与惠崇玄相视一笑,一切的喜悦尽在不言中。
然,护阴阵还差最后一步。符箓为匙,护阴阵基本已经完成,现在只差一个钥匙来激活。
她轻弹手指,一张黄符立现于指中。有了前面惊世骇俗的视觉冲击。这张凭空而现的符箓对于那几位新添的观众来说,已不足为奇了。
惠崇玄知道这是最后一步,双掌靠扰,以腕间用力,形成一个旋风式的印结,和之前一样,忽然一个俯冲,又一股更磅礴的气流朝场中的凤清儿抚去。
既然已出手,必保驾护航到底。
受到这股气流的冲击,凤清儿双眼划过一道精光,手中的挡邪符自燃,几乎在燃起的瞬间,她将挡天符奋力朝着刘祖坟位正中间的高空掷去,若是外围的人有心,就会发现,挡天符的位置同先前八卦图的位置几乎丝毫不差,只是图大符小。
“砰”。
这张符并没有向之前的符箓一样,燃成灰烬,而是乍然一响,响声轰然雄厚,久久在山间回荡。
众人细细看去,那张符箓随着这道响声竟然凭空消失了,就好像它先前不知从哪里来,现在又不知打哪儿去一般,神不知鬼不觉,连一星半点灰烬都不曾留下。
听到这声响声,凤清儿舒了口气,护阴阵总算成了。
从高空下来,凤清儿满脸掩饰不住的疲态,别看最后一个环节,不费什么力气,那挡天符从手中甩出,朝刘祖的坟位掷去可不是什么轻松活儿。试想,一个人在平地上,有目的性的扔出一张纸,若纸是揉成一团还好些,但摊开来一来是受风的阻力,二来受气流的影响,无论无如是扔不远的,这种扔法就好像对着风扔一团晒干的细沙,遇风则散,亦或是倒退。更何况她当时与刘祖的坟垃少说也有十步之遥,所以常人更是无法办到。
当时,她完全是靠将惠崇玄输送的精神力和灵魂力二者集中,勉强为之,总算黄天不负苦心人。
“清,清儿小姐,那个什么阵的成,成了?”此时,凤洲还没有从极度的震惊中回神,说话也变得不利索。
“嗯。”这时,惠崇玄亦落了地,凤清儿与之对视一笑,抹去额间的汗珠,颔首道,“除非刘祖自己嫌这里太清静,想热闹些,否刚附近的魑魅魍魉近不得身。有了护阴阵,阳人虽可靠近,但要毁了刘祖的仙府,那是万万不可能的。”
护阴阵一旦生成,像上官云宫这种心里变态的老杂悴想故伎重演,阵法会自行启动,引来阴界的高层注视,这样断然不会让他得逞的。
“如此,那真是太好了。”虽说刘祖迁坟,事情过于仓促,新的坟墓也算不得大气,与刘祖生前的身份地位有些不符,但那口金丝楠木棺和这个护阴阵多少能让凤洲的心里有些安慰了。回去对阿贞也有个交代,再者,迁坟是为安抚刘祖先魂,保佑后世子孙平安健康的,只要达到这个目的,他也无他所求了。
“今天的事真是要好好感谢清儿小姐了,千言万语也表达不了我对您的谢意,总之,今后但凡您有所,凤洲莫敢不从!”说罢,凤洲作势又要跪下去。凤清儿连忙伸手拦道,“洲长老这是做什么,您也是为了凤家才得罪了上官那条老狗,说来说去,还是我们凤家欠了您与刘姨的。”对于上官云宫的手段,凤清儿实在难以启齿,骂他老狗还是轻了的,她咬牙道,“要跪也是让他跪,跪在凤氏族人面前,跪在上官家主面前,跪在刘姨面前,断头忏悔也不为过。
第一百五十五章复气丸
对于她的愤怒,凤尚川几人深有同感。不过他们相信上官云宫总有一天会如凤清儿所说,跪在地上对以往的所作所为忏悔,真到了那时,他们或许又会觉得连忏悔他都不够资格,毕竟谁都不知道往后他还会做出什么意想不到令人发指的事情来。
来时空手,去时河源山的山头和刘祖的新坟前除了多了许多脚印,其他照常。
那个护阴阵所引起的种种异像,仿佛没有发生过,唯有那几个年轻壮汉和老农夫还在回味。
此时,凤尚川几人心里都知道,过了今日,明日有了他们几位的宣传,莲城恐怕又要有人对凤府出了一名祭司产生各种羡慕嫉妒恨了。
马车上,对于刘祖已迁坟,何时起效,刘姨和芷慧的病情何时能好转,凤洲始终有些担心。
凤清儿道,“回去之后,若发现刘祖画像前的供香有青烟飘浮,果盘上有香烟灰烬覆盖,说明刘祖已经返回他的仙府,不在门前叨扰了。”
“虽然没有刘祖的阴气缠身,但刘姨和芷慧毕竟病了那么长一段时间,身心都受到不同程度的损害,还是要请大夫开些补药调理身体,这样才会恢复的快。”
对于凤清儿的嘱咐,凤洲自然点头如蒜,如今凤清儿在他眼里,那是神圣之命,不敢违抗,比圣旨还圣旨。
“这是复气丸,专门针对人的精气有损的人调理的,最多不过七日,她们就会彻底康复,身子骨甚至比以前更利索些。”惠崇玄从怀里掏出一个绿色的小瓶子,递过去道。
凤洲本就不喜欢矫情,加上眼下他确实需要,直接收下谢道,“刚才多亏惠公子相助,否则……总之不多说了,以后,但凡是您和清儿小姐的吩咐,老夫莫敢不从。”
之前在刘祖新坟前,他心知肚明,若没有他及时出手,护阴阵的结成,清儿小姐必定要多费些周折。
看到凤洲手中的绿色小玉瓶,凤清儿睫毛轻颤,他曾听左青说过,惠崇玄还是一名炼药师,凡是他出手的丹药,有价无市。不知把马面赠的那颗丹药给他研究研究,不知会否有无可能依着样品,多炼制几颗出来。
到达凤洲的宅院时,天色已黑。院门口的两尊虎雕已被撤了去,屋前一片宁静祥和之气。
一进门,凤洲牢牢记得着先前清儿小姐的话,先是迫不及待地奔到前厅,果见刘祖的画像下,供奉的香炉里,青香缭绕,烛香弥漫。香炉前的三盒果盘里的水果表面覆盖了一层厚厚的檀香灰,像是放了许久,无人祭拜打理。
看到这一幕,凤洲几人面面相觑。
明明走之前果盘里的水果几净明亮,好似刚刚洗净摆上去一样,这才不过大半天的功夫,上面的灰层竟然这么厚了,这么说来刘祖的阴身当真走了?
“这……”凤洲有点不敢相信。
凤清儿笑道,“洲长老现下该去看看刘姨和芷慧才对!”
“老爷,老爷!”话音刚落,大厅的门外传来几道急切的叫声,两名丫头装扮的小姑娘冲了进来,见着凤洲,喘的连气都上不来,道,“老爷,您,您可回来了,夫人她,她……”
“小秦,夫人她怎么了?”见到两个丫头着急忙荒的样子,凤洲脸色一紧,连忙问道。
“夫人她,她……”小秦拍着胸脯,顺了两口气,嘴巴张了半天,许久才吐出一句完整的话来,“夫人突然开口说话了!”
“什么?!”自从刘贞得病后,从未有过清醒的时刻,大部分时间不是哭闹,就是睡觉,哪正经八百的说过话。不等凤洲从激动中回神,另一个丫环说出更令人振奋欣慰的话来,“何止是夫人开口说话了,连小姐刚刚都说肚子饿,吃了好大一碗面条呢!”
“真的?你们两个小丫头莫要骗我!”凤洲还是有点不敢相信,幸福来的得突然了,他从未怀疑清儿小姐的本事,她说她们娘俩会就一定会好,只是没想到好得这样快,他都还没做好心理准备。
“千真万确,此刻小姐正在陪夫人在院子里说话呢,还不时传我们两个过去,问老爷什么时候回来!”小秦笑着答道。
听得她一再保证,凤洲忐忑的心终于放下了。一旁的凤尚川笑道,“夫人和小姐都醒了,老爷还不赶快看看去?”
“哦,是是是,我得赶快看看去。”说着,凤洲便急急地向偏门行去,待走门口时,他才猛然回神想起家主刚才打趣的话语,窘道,“家主,您,唉,您怎么连我都来消遣!”
他后知后觉的反应落入大家的眼中,皆是觉得好笑。
凤尚川笑着摆手道,“行了,刘贞和芷慧的病好了,我心里高兴,随口说说的,你快去看看吧!”
凤洲知他是开玩笑,心里挂念妻女,向众人几作了揖福了一礼就随着小秦两人急急地向偏门进去,迅速消失在大厅。
“行了,总算是大团圆结局,一家三口经此磨难之后应该有说不完的体己话,我们就不要去打扰他们了,改日再来看看刘贞母女吧!”说着,凤尚川转身走到刘祖的画像面前,身子微躬行礼道,“刘将军,您若在天有灵,一定要保佑刘家世代平安!”
有他带头,凤守成和凤清儿包括惠崇玄都神情肃穆地跟着拜了三拜。刘祖一生戎马,战功感神,此三拜他受得。
回到凤府,已是傍晚时分。
福管家在门口四处张望,远远地瞧见一辆熟悉地马车徐徐而来,焦急的脸上露出一丝笑容,待马车停稳后,凤尚川第一个跳下车子,见着福管家等在门口,疑道,“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没事,就是到晚饭时间,不见家主和小姐回来,所以出来看看。”福管家眉目微拧,旋即笑道。
“行了,叫他们开膳吧!”凤尚川未发现他的异色,越过他率先向屋里走去,忽地想起一事,道,“叫守成和清儿还有惠公子今晚一同来侗裕阁用饭。”
侗裕阁是凤尚川的专用膳厅,与他居住的侗稷轩只有一堵墙。
福管家点头应下,唤过身后的小厮道,“你赶快叫厨房的人将晚膳端到侗裕阁,家主今晚同清儿小姐和守成大爷还有惠公子要在侗裕阁用膳,记得菜式精细点,各位主子喜欢的菜都备些。”
“是。”小厮是个年轻的小伙子,看着手脚麻溜的样子,连连点头应下退了下去。
“福管家费心了。”下了马车的凤守成刚好听到福管家交代小厮的话,笑着道了声谢。
“守成大爷客气了,这是我们下人应该做的。”
凤守成微微点头,未在说什么,转头向凤清儿和惠崇玄道,“我先回房换身衣服,随后就来。你们若是比我快,就和家主先用饭,不必等我了。”
在山上累了一天,身上汗嗒嗒的,凤清儿颔首刚欲说话,身后突然传来一道清朗的声音。
“清儿!”
第一百五十六章韩淞,惠崇玄
循声望去,暗夜中,走出一人来。墨色的长衫与夜色混为一体,眉宇英挺,身姿挺拔。
见着此人,福管家心中一跳,脱口道,“他怎么又来了?”声音虽轻,但是凤清儿还是听到了,望着她询问的眼神,他叹了口气道,“今天韩公子来了好几趟,说是要找小姐您,我跟他说您出了远门,不到天黑是不会回来,让他改日再来,没想到他不死心,竟是守在附近等着您回来。”说着,他下意识的看了眼惠崇玄,他特意等在门口,就是想看看这个韩淞走没走。之前韩淞上门提亲,凤府上下人尽皆知,虽说被家主和清儿小姐严词拒绝,但说出去到底影响不好。眼下惠公子和自家小姐关系这么好,若是让他知道,会不会……
福管家的担心是多余的,早在百草汇惠崇玄就认识韩淞,虽说当时他对凤清儿过度的表现关心确实是让他有种危机感,不过事后就没什么了,毕竟相处这些日子以来,除了那次的“偶遇”,清儿未与韩淞再见过一面,并且提都未提过。
他看得出来,清儿对他无情,一切只是韩淞一厢情愿罢了。
不过饶是这样,再次看到韩淞,他心里还是有些不舒服。在这世上,还没有哪个男子能容许自己的女人被别的男人偷窥掂记。
望着从夜色中一步步走近的韩淞,凤清儿脑子出现瞬间的混乱,眸中闪过复杂之色,到底要如何解释才能让韩淞知难而退。她与他相识了十几年,想到儿时他对自己的关心和帮助,多少他们之间是有感情的,只是这种感情不是爱。她明白,他应该也会明白。
为何还要继续纠缠不清?
她不想因为一次又一次的拒绝,而伤了这份珍贵的友情,让它没有回转的余地。
对本就朋友不多的凤清儿来说,韩淞,她不想失去。
然,世事哪能尽如美好。
“清儿,你去哪里了,我在这里等了你一天!”
初见的欣喜旋即被一抹浓重的阴沉给取代,在三步之遥的距离,韩淞顿住,余光瞥向凤清儿身后的男子,目光微移,然后落在凤守成的身上,挤出一丝笑容道,“凤伯父,许久不见,可还好?”
“老样子,呵呵!”年轻人的事,他不想掺和,况且他知道清儿有自己的想法,她会自己拿主意,凤守成摆手道,“你们聊吧,我先进去了。”说罢,他转身向屋内走去。
凤清儿目送父亲的离开,直到他的身影彻底被大门阻隔,她不想面对韩淞,可是该来的终归是要来。
“韩大哥,你找我有事?”平静的话语,带着疏离。韩淞心中微紧,他与清儿何时变成这样了。
“上次听说你中毒受伤,我来了几次,福伯说你不在府中养病,让我过些时日再来,现在看你的样子,该是无大碍了,谢天谢地!”话音刚落,他的瞳孔忽地骤然一缩,一只温热的大掌将凤清儿葱白的小手紧紧包住,惠崇玄挑衅似地抬起下巴,道“多谢韩公子对我未婚妻的关心,她一直都在我那里养病,前几日才回来。”
“未婚妻?”韩淞如遭雷击,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然惠崇玄那只紧紧覆盖在凤清儿手上的大掌,真真切切的告诉他,事实如此!
可,事实真如此吗?
“清儿,他说的可是真的?”他不死心地追问了一句。凤清儿和他有了婚约,这么大的事为何他不知道?
何止他不知道,整个莲城的人都没听说过。
离中毒受伤到现在,差不多已过了大半月了,刚得知消息时,韩淞立马来了凤府,可是一打听,府中上下一干人等都说她不在府里,当时他就好奇,清儿在莲城除了他和叶云飞关系好点外,基本上没什么朋友。而叶云飞刚好在那段时间去外地不在莲城,那么清儿会去哪儿了呢?
他不是没想到过惠崇玄两兄弟,但是据下面打探来的消息,惠崇玄两兄弟是最近才出现在莲城的,以前跟凤家也不熟。如此,凤家怎么会愿意把清儿交付给一个与凤家毫不相干的人来照顾?
“你别听……”凤清儿嗔怪地瞪了眼惠崇玄,澄清的话语到了嘴边又顿住了,在韩淞希冀的目光下,她忽地语锋一转,点头道,“算是真的吧,只不过我还没来得及跟父亲和家主说这件事,所以外面的人暂且还不知道。”
她虽与惠崇玄有过生死之约,因着还年轻,她不想过早地公开,给彼此增加不必要的负担。但眼下韩淞契而不舍的再三纠缠,承认无疑是对他最好的回答,让他彻底死心。
“不,不会的,清儿,你骗我的对吧?”韩淞摇头道,“我们从小一块长大,青梅竹马,感情深厚,任何人都不可能介入,你喜欢的人一直是我,对不对?”
“我知道上次上门提亲有些唐突,让你猝不及防,没有心里准备,但我发誓,我是真心诚意的。跃长老怎么说是他的事,他作不了我的主,我说过要娶你,就一定会娶你,你不必为了一时之气而跟我开这种玩笑!”
青梅竹马,感情深厚?居然连提亲都出来了!好样的,当着他的面挖他的墙角,他惠崇玄最近是不是表现的太善良了,是以外人都可以无视他的存在了。
漆黑的眸子划过一道冰冷,尽管清儿是他惠崇玄的人,但用这几个字来形容清儿与别的男子的关系,他的心仍旧不爽,举起两只紧紧握在一起的手,惠崇玄再一次宣示他的占有权,“清儿曾与我说过,她有一个待她如兄的朋友,姓韩,想必是你了。韩淞,刚才你那番话可是有挑拨离间的嫌疑,男子汉大丈夫,嚼舌根的妇女行径可千万不能干,会折福的。看在清儿把你一直把你当兄长的份上,我惠某就卖个面子,这次就不跟你计较了,不过,下次我再听到类似的话,我可是会生气的。”狭长的眸子微微上扬,淡淡的笑意极具威摄力。若是四大护法在这里,必定知道惠崇玄在极力隐忍自己的怒气。
嚼舌根的妇女行径?挑拨离间?貌似他认识凤清儿在先,他惠崇玄才是后来的吧!
男人见过无耻的,没见过这么无耻的。
?????07???“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没事,就是到晚饭时间,不见家主和小姐回来,所以出来看看。”福管家眉目微拧,旋即笑道。
“行了,叫他们开膳吧!”凤尚川未发现他的异色,越过他率先向屋里走去,忽地想起一事,道,“叫守成和清儿还有惠公子今晚一同来侗裕阁用饭。”
侗裕阁是凤尚川的专用膳厅,与他居住的侗稷轩只有一堵墙。
福管家点头应下,唤过身后的小厮道,“你赶快叫厨房的人将晚膳端到侗裕阁,家主今晚同清儿小姐和守成大爷还有惠公子要在侗裕阁用膳,记得菜式精细点,各位主子喜欢的菜都备些。”
“是。”小厮是个年轻的小伙子,看着手脚麻溜的样子,连连点头应下退了下去。
“福管家费心了。”下了马车的凤守成刚好听到福管家交代小厮的话,笑着道了声谢。
“守成大爷客气了,这是我们下人应该做的。”
凤守成微微点头,未在说什么,转头向凤清儿和惠崇玄道,“我先回房换身衣服,随后就来。你们若是比我快,就和家主先用饭,不必等我了。”
在山上累了一天,身上汗嗒嗒的,凤清儿颔首刚欲说话,身后突然传来一道清朗的声音。
“清儿!”
第一百五十七章三日之约
惠崇玄一口一个清儿把他只当兄长,掩在长袖底下的手掌倏地攥紧,韩淞沉声道,“我跟清儿之间的事情,还轮不到你来插嘴。你说的字我一个都不信,我要清儿亲口告诉我!”
不等他的话音落下,惠崇玄已是接过话道,“清儿是我的未婚妻,刚才她已经承认了。你莫不是年纪轻轻就得了健忘症吧?”温和的声音掺着一丝冰冷,还从来没有人敢这样跟他说话。
“还有,你和清儿之间的兄妹之谊,清儿愿意承认,她就叫你一声韩大哥,若不愿意承认,你们之间什么也不是。清儿,我们走吧,凤家主还等着我们用膳呢。”说着,他揽住清儿的腰际,往府里走去,见韩淞站在原地未动,他戏谑道,“怎么,韩公子还不死心,莫不是在这里等了一天,连晚饭都还没用,想进去讨碗饭吃?实在对不住啊,今晚我们没准备多余的饭菜,韩公子还是自便吧!”
瞧着惠崇玄一副凤家未来男主人自居的姿态,韩淞的脸气得红了又白,脸颊狠狠地抽搐,他上前追上已踏入院子的两人,拦在他们的面前,黑色的眸子在暗夜中,深不见底。
“清儿,你看着我的眼睛,再说一遍,他说的是不是真的?”相伴十几年,他始终不相信清儿对他只有兄妹之情,无男女之爱。
“韩大哥,对不起!”有些话,她不想说。有些人,她不想伤害。可是感情这种事,若不是你情我愿,注定有一方会受到伤害,不是她就是他!
长痛不如短痛,越拖延,伤得越深。
“对不起?”短短的三个字,像一把利剑在狠狠地刺在他的胸口上,韩淞只觉得脑袋晕沉沉地。
她没有正面回答,却是最直接地了断方式。
十几年的情谊葬送在这三个字之下,为了娶她,他不惜伤了梨湘芸成了梨家的仇人。为了娶她,他以一人之力将韩家的长老会成员全部得罪了,包括最疼他看他长大视他如亲子的韩跃长老。为了娶她,他不顾韩家产业日益渐颓的趋势,舍去梨家这根橄榄枝不说,还因此开罪了梨家,家族产业处处受梨家的打压。
他是韩家的家主,保家护业是他的职责,可是为了清儿,他全然不顾这些了,最后得到的是什么?
她竟然跟别的男子订亲了。
韩淞越想越气,越想越不甘心。
他为她所做的,凤清儿又何尝不知道,看着韩淞面如死灰的脸,除了对不起,她不知道还能说些什么做些什么。
“韩大哥,感情的事……”感情的事不能勉强,凤清儿话还没说完,韩淞一把抓住她的肩膀,急声道,“清儿,我不要听你说对不起,我们处了十几年,我爱你那么深,你不可能不知道,若是对我无意,为何还要接受我在呆在你身边。我知道你对我是有感情的,我不逼你,我给你三日的时间,你再好好想清楚,你若还是无法接受我的感情……”说到此处,他咬了咬牙,像是下了很大决心道,“我韩淞发誓,再也不来纠缠于你。”
此话一出,他知道,若是三日之后,凤清儿还是拒绝了他,那么他等于将他们之间所有过去和将来一并结束了,再无可能!
这种结果,他是不想看到的,但他别无选择。若不这么说,他跟清儿从现在开始就要分道扬镳,互不相干。
三日之约,表面上是断了自己的后路,实际上是为在绝境中寻找另一线希望。他相信,只要清儿回去好好想想这十几年的点点滴滴,她会心软,会明白,谁才是真正待她的人,谁才是真正适合留在她身边的人。
“韩大哥,我……”她对他没有爱,再想三十日,三年亦是一样。可是韩淞根本不给他说话的机会,他抬手挡住她即将要说出的话,神色一黯道,“其他的话我现在不想听,亦听不进去,我走了。”说罢,他转身迈步离去。
“是不想听,还是害怕听。”身后传来一道冷冽如霜的声音,惠崇玄道,“你是怕清儿一再拒绝你吧!”
前行的身子骤然一僵,脚步微顿片刻,韩淞头也不回道,“随你怎么说,三日之后,柳园竹子林,我会在那里等清儿亲口告诉我。”
“她是不会去的,你不用等了。”
“她不来,我就等一日,三日不来,我就等三日,三年不来,我不等三年,总之我会一辈子等下去。清儿,你了解我,我向来说到做到。”丢下最后一句话,韩淞的身影已没入夜色之中。
望着他倔强得有点孤寂的背影,凤清儿知道,不管三日后如何,她与韩淞再也回不到从前了。
“走吧!”收回视线,她向屋里走去。
因着刚才韩淞的事情耽误了点时间,他们这会儿直接向侗裕阁的方向行去。
蜿蜒曲折,曲径通幽,一路相顾无语。淡淡的月光披在他们的身上,侗裕阁近在咫尺,惠崇玄忽地道,“三日之后,你会去见他吗?”
凤清儿抬头,“你介意?”
“我是你未婚夫,该不介意吗?”其实他原本想说,“三日之后,你哪儿也不许去,就呆在我身边!”可是话到嘴边,他忍下了,清儿自主意识强,哪怕因为在乎他而答应不去见韩淞,但她的心未必踏实。
“你怎么想,若不想我去,我便不去!”话音刚落,两根手指盖在她柔软的唇上,惠崇玄笑道,“我若不想,你便不做。你这么在乎我的感受,我当然也不能不站在你的立场替你想。你去吧,把该说的都跟他说清楚,就当是看在他曾对你好过的份上,你也应该去。”
十几年的情谊,哪能说放得下就放下。当初灵蓝儿下毒,他不也当场放了她一次。对此,他对清儿一直心怀愧疚,觉得用清儿的性命去还他曾欠下的人情,他始终觉得对不起她。
就当是他对那次的对不起稍做的补偿吧。
他只愿她一辈子开开心心,做自己想做的事,这是其一。其二,赴了三日之约,打发掉韩淞,他与清儿再无绊脚石,可以心无旁骛踏踏实实地在一起,任何人休想插进一步。
第一百五十八章三品巅峰
侗裕阁比其他的膳厅除了地方宽敞些,屋里的摆设没什么两样。凤清儿做了凤尚川十几年的长孙,还是第一次进侗裕阁用膳。
二人姗姗来迟,凤尚川也没责备,只是问了句怎么来得这么晚。凤清儿看了眼端坐在桌边上的凤守成,后者摇摇头,想是没把韩淞的事情说出来,便随便寻了个由头给塞了过去。
餐桌上,因着福管家地特地安排,菜式按着各位的喜好,摆了满满一桌。
凤尚川平日里用晚膳没有喝酒的习惯,今晚倒是破了例。陪酒的自然是凤守成和惠崇玄。
酒过三巡,凤尚川先是向凤守成问了些下个月祭典排行大赛的相关事谊,然后又挑了个日子说是大家伙一起去看看刘贞母女。
接着又问起上官云宫的事情,还有廖坤元的相关处置,他老关在凤家地窑里也不是办法。
交给那些受害者的家属,又觉得不妥,毕竟还有一个帮凶没找到,算不得是对受害者的彻底交代。再者廖坤元至今都没透露还生符是用在何人身上,死去的那几长工究竟是要补何人的命数。
这一聊,就是大半夜。
翌日,凤清儿早早起床,照常在自家后山上修炼,惠崇玄寸步不离的守在身边。
清晨的第一抹阳光钻进林子里时,凤清儿缓缓睁开了眼睛,与巨石的另一端相视而笑。
“今天似乎收获不少?”围绕在清儿周身淡淡的雾气渐渐散去,如玉的脸颊晶莹剔透,宛在天山绽放的雪莲,清雅空幽!
她的气息比之前更加懂得隐藏了,若有若无,非十米以内的距离,感觉不到她的存在。
“嗯,昨日冒险越级设下护阴阵,念力掏空,当时觉得好像特别累,可是经过一夜的调息,反而精神力比以前更加充沛了。所谓日中则昃,险中求胜大概就是指我这种状态了。”凤清儿满意的点点头,想不到一次越级挑战,收获这般大,她似乎隐约摸到二品中阶的屏障了。
“就是太冒险了!”她有收获,他自然高兴,可是安全仍然是最重要的,“以后不能再这么任性了,若你真的出了事,叫我怎么办?”
“那不是任性,而是一种挑战。”关心的话语,令凤清儿心中微暖,她笑道,“你放心,我不会出事的,再说了,不是还有你在么?”
“幸好昨天有我在,否则的话,后果不堪设想!”他走过去,一把拥她入怀,轻刮了下她秀气的鼻梁,温言道,“你知道我一定会出手,断定我会帮你,对不对?说穿了,你就是吃定我了是不是?”
“怎么,你好像不太乐意?”凤清儿抬眉,假装生气道。
“哪敢,我巴不得呢,最好是现在就把我给吃了。”惠崇玄臂弯微微用力,将凤清儿牢牢的锁在怀中,温热的气息吐在她的颊边,“不过吃了后,就得对我负责,不能赖账!”
露骨的情话饶是经历两世的凤清儿都觉得有些不好意思,更别提此刻某人的脸愈靠愈近,眸子里充斥着情欲迷离之色,在离她的唇只剩一指的距离时,猛地被推开了,“别闹了,呆会儿被人撞见,那就不好了。”
上次亲亲,右翼撞个正着,她心里的阴影面积到现在都还愈合。
“除了你我,哪还有人?”惠崇玄正在兴头上,哪肯罢休,再次将她抱了个满怀,安抚道,“你放心,我刚刚用神识将整座山都给扫了一圈,没有第三个人存在。”
“那也不行,万一哪个不长眼的误打误撞的跑进来,叫我以后怎么见人?”她毕竟是个女孩子,要懂得矜持。
“清儿!”惠崇玄拉长了脸,将头埋进她的颈窝,采取苦情策略。
“我的名节重要,还是满足你的生理需要重要?”
“未来的岛主夫人!”他耍起了无赖。
“别叫了,我不吃这套!”
“娘子!”
“不行就是不行!”凤清儿一把推开他道,“大清早地,你忍忍就过去了。”
靠,这种事情怎么能忍!惠崇玄苦哀哀地看着她。后者退了两步,直接选择无视,欣赏眼前的美景来。
“好吧,我忍!”最终惠崇玄低下了高昂的头颅,没办法,谁叫她还未过门,对夫妻间的相互服务意识还不是很强。
看来他得打破二十岁再娶她进门的誓言,早日把她拐进蓬莱岛,训练夫妻之间的相处之道,加强作为妻子该尽的义务和责任。
潺潺的流水声在山林间回荡,偶尔冲击在巨石上的水花打湿了两人的衣角。凤清儿忽地想起一事,开口道,“对了,我曾听左青说过,你还会炼丹?”
“嗯。”惠崇玄闷闷地回答,貌似在为刚才偷吃不成,提不起情绪。
“那你帮我看看这个!”既然选择无视,那就无视到底。凤清儿假装没看见,从铜戒里取出一个拇指大小的玉瓶,她取下瓶盖,一粒龙眼大小的丹药落在掌心,药香醇厚,清新悠扬,正是马面当初赠的那粒丹药。
惠崇玄眼前忽地一亮,整个人犹如打了鸡血,立刻精神振奋了起来,他自清儿的掌中拿起丹药,先是到鼻下闻了闻,眉宇微拧,然后掂了掂它的重量,又仔细看了看,许久才叹然道,“此丹浑圆饱满,色泽亮丽,药味醇香,更绝的是它的表面还泛着淡淡的荧光,清儿,你到底从哪儿得来的?”
“说来话长,有空我再告诉你。你先看看这枚丹药,依你对丹药的了解,它属于几品?”凤清儿说道。
“三品!”惠崇玄想了想道。
“三品?倒是在我的意料之中。”当时马面给她的时候,说它只有提升灵气融合的功效,而她的铜戒也只是升到四级橙色阶段而已,若是这枚丹药高过三品,她反而会吃惊。毕竟奖励的物质品阶同铜戒的级别息息相关。
“虽说只是三品丹药,但这枚是其他同级丹药不能比拟的。”惠崇玄继续道,“鉴定一枚丹药的好坏,需从观、闻、问、析四步着手。观其色泽,闻其味道,问其来历和作用,分析它的内部构成。这枚丹药,不论从色泽和味道还有它的作用,都是三品丹药的绝佳之作,位列三品的巅峰之顶。”
第一百五十九章聚灵丹
凤清儿点点头,能被阴间作为奖励制度入选的东西当然不是凡品。
“那你能将这丹药炼制出来么?”
惠崇玄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再次将它置于鼻间闻了闻,良久才道,“此丹名为聚灵丹,有提升融合灵气的功效。里面有紫丹参、佛陀果、夏河草、雪石,还有七叶腾龙,每一种药草都是极其珍稀无比,要炼制出来恐怕有点困难!”
“你的意思是,如果备齐了这几味草药,你能将它炼制出来对吗?”见对方点头,凤清儿别提有多激动,“蓬莱岛号称仙岛,岛上的每一物同样是珍稀无比,难道那里也寻不到这些草药么?”她可没忘记她的指龙盘是在那里找到的,还有洞中的纯净暴满的灵气,哪一样不是世间仅有?
听到她对蓬莱岛的印象如此之好,惠崇玄忍不住在心里小小地得意了下,到底那是自己的家。
“话虽这么说,可蓬莱岛这么大,要找到这几味药草也是相当有难度的。”他的话让凤清儿神色一黯,“这么说是炼不成了?”
“聚灵丹别说对你们相师修炼日行千里,妙处无穷,对我们习武之人助益也是非常的大。这么好的丹药,若是不多炼制几颗,岂不是太可惜了?”惠崇玄语气一转,笑道,“在蓬莱岛有个万药库,里面集齐世间千万种草药,名贵的珍稀的应有尽有,我记得貌似就有紫丹参、佛陀果、夏河草、雪石,还有七叶腾龙……”
不等他把话说完,凤清儿双目灼灼地望着他道,“真的?”
“自然是真的,我岂敢欺骗蓬莱岛的未来夫人。”
“那你刚才说炼制它有点困难……”话说一半,凤清儿这才发现惠崇玄藏在嘴角促狭的笑意,嗔道,“你骗我?!”
“冤枉啊,你是蓬莱岛的女主人,我怎敢骗你。”惠崇玄连忙解释道,“我方才说炼制它有点困难,讲的是普通炼药师,并非包括我。夫人可要明鉴,不要欺负我是个老实人。”
“懒得理你!不要脸!”左一句夫人右一句夫人,别人听了还以她真与他怎样了呢?凤清儿别过脸,忽地想什么道,“这么说来,你要炼制聚灵丹就得回蓬莱岛是吗?”
“怎么,舍不得我啊?”惠崇玄凑近脸盯着她笑道。
“鬼才舍不得你!”凤清儿甩了个白眼,为嘛每次跟这个男人谈正经事的时候到最后总是演变成打情骂俏,儿女情长,能正常点不?
“放心,就算你舍得我,我也舍不得你,所以我会带你一起回蓬莱岛。”惠崇玄举起手中的丹药道,“聚灵丹是提升以及隔合灵气之效,你需得寻一个灵气充裕的地方,将它服下,聚集周边的灵气助于吸收,最快地提升自己的实力。如你所说,蓬莱岛是仙岛,万物之灵聚集一身,你上次去过,该知道它的妙处,况且到哪儿都没有在自家方便啊!”
嗯,貌似有点道理。凤清儿赞同的点点头,眸子里释放出星星火苗,那个山洞的荧光石,她终于有机会尽收囊中了。
后宫韶华殿。
梨秋雨端坐在餐桌边,华丽的锦服长长的在地上拖曳,服上绣的是仙鹤戏牡丹花开富贵图,金边镶边,高贵的令人窒息。
涂着鲜红色的丹寇纤指轻轻地拔弄着青花瓷勺,宫人一面将汤盛入碗中,细细吹凉,待感觉温度适宜时,才递过去。一面用银筷子在各只装着精致的点心里试了试。
饭先前喝汤,用膳前先试毒,这是宫里女人最岂码的生存之道。
“端下去吧!”梨秋雨放下汤勺,淡淡道。
“娘娘,是不是不合味口?”宫人收起银筷子,小心问道。桌上少有七八个菜碟,除了那个芙蓉玉米汤,其他的菜式动都没动过。
梨秋雨摇头。
“要不,奴婢叫御膳房重新做几样小菜过来?”宫人试探道。
“不必了,这会儿本宫还不饿,晚些时候再说吧,先把这些撤下去。”素银的方巾细细的在嘴边擦拭着,尽管那里什么也没有。
吃东西得看心情,自从梨湘芸被皇上下令禁足明香殿之后,她的心一刻也未安稳过,睡不踏实,吃饭没味口,凡事都提不起兴趣,整日里提心吊胆,就怕皇上因上次颐和殿的事迁怒于她。加之这几日,皇上几乎不曾来过她的韶华殿,她就更胆战心惊了。
在皇宫里,女人想要过得好,唯一的倚仗就是天子的宠爱。没有惠崇淇的光顾,韶华殿很快就被人踩在脚底下,生死堪忧。
“把冬临叫进来!”冬临是韶华殿的掌事太监,亦梨秋雨的心腹。
“是。”宫人领命下去,不一会儿,又折返回来,同行的还有一个身材偏瘦的年轻太监,此人便是冬临。
“奴才给主子请安!”冬临一见到梨秋雨屈膝弯腰地行了个礼。梨秋雨先是给站在左右伺候的宫人使了个眼色,未意他们全部退下,然后才对着冬临问道,“上次叫你查的事怎么样了?”
冬临起身道,“回主子,那日凤清儿和惠公子一出了皇宫,奴才就拿着您的腰牌立刻跟了出去。发现惠公子和凤清儿同住在凤府,并未在隐王府住下,也没有看见那位惠公子和隐王爷有来往。奴才派人打听过,凤家的家主倒是和简王有一些关系,凤家主年轻时行军打仗,曾是隐王手下得力的副将,后回乡继承家业,彻底脱离军营,之后和隐王就断了为往,不知为何前段时间突然又联系上了。听说隐王为抓杀害葛家千金的凶手,不小心受了伤,凤家主还特地派凤清儿前往探望。”这些都是他在市集中心的百草汇打听到的。
“只有这些?”精致的眉梢微微上挑,梨秋雨不满道。
“呃,回主子,只有这些。”冬临低下头,怯声道,他已经感觉到头顶上有两道灼热的视线,正在狠狠的凌迟自己。
“给我滚!”没用的东西,就这么点儿消息也敢回来见她。这些她早就在梨湘芸进宫前就知道了。
说起梨湘芸,梨秋雨的眉尖微颤,她虽然愚笨,但胜在她是自己的嫡亲,对她忠心。自她被禁足后,自己等同少了左膀右臂,许多事情都没个人一起商量,宫里的女人,哪个不是四处拉拢为自己造势。唯独自己,势单力薄!
思来想去,还是先得将梨湘芸解了禁足才好。可是要怎么做,才能放她出来呢!
第一百六十章干呕
明香殿,梨湘芸无精打采的靠在床榻上,脸上胭脂未施,身上只着了一件素色的长袍,两眼无神的望着帐顶。
“小姐,起来喝点粥吧!”在无外人的时候,珍珠还是习惯称呼梨湘芸为小姐。
梨湘芸缓缓的摇了摇头,双目依旧怔怔地望着某个地方,眼睛都不眨一下,如同木偶一般。
“您已经好几天没有进食了,再这样下去,您的身子会受不住的。”自打梨湘芸被禁足,她就像变了个人似的,不吃不喝,累了就睡,睡醒了就发呆。珍珠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偶尔强行喂了她几口还被吐了出来。
“我不饿!”
又是这句话!珍珠急得快哭了,“不饿也得吃啊,再说了,您都多久没好好吃东西了,哪有不饿的道理?”
“这是我在偏厨给您亲自熬的百合枣泥粥,快尝尝看,这个味道可还合您的味口?”
偏厨是宫里下人专用做饭的厨房。
梨湘芸被禁,隆恩不再,宠爱亦无,宫里的人最会跟高踩低,没了皇上的眷顾,主子便不是主子。
就拿这碗百合枣泥粥来说,还是珍珠在偏厨费了好大的劲,又是塞银子又是赔笑脸,才勉强答应借出地方让她熬粥,至于食材也是刚进宫那会儿,从梨府带来的。
至于给各宫主子提供膳食的御膳房,梨湘芸是以得了急症为由而禁足,宫里都把她当成疯子看待,谁还会把一个疯子当成主子伺候,每每送来的饮菜不是馊了就是臭了,实在难以入口。
“偏厨?”梨湘芸重复了一句,待珍珠点头后,她露出一抹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想不到我梨湘芸进了宫,才当了二十几天的主子,就变成奴才了,不,是比奴才活得还不如。”
“小姐千万别这么说,皇上是被人奸人蒙蔽才会罚了您,等他想明白之后,知道小姐您是被人冤枉的,自然立刻就会放了您的,到时候您依然是这宫里高高在上的静贵人,是这明香殿的主子。”见梨湘芸难过,珍珠连忙安慰道。
“皇上?呵呵。”梨湘芸仰头吃吃笑了几声,叹道,“最是无情帝王家,皇上会信我,当日就不会不分青红皂白把我禁足了。我被关在明香殿足不出户多久了?你算算,少说也有十日了吧?皇上呢,他在哪儿?”
“他根本早就把我这个静贵人给忘了,宫里那么多女人,他哪里会想起我,我不过是一个贵人而己。”梨湘芸悲声道,“少了静贵人,还有其他的娘娘,他的龙榻上从来不缺女人。”
“只可恨,我聪明一时糊涂一世,原以为进了宫就是给自己找了最好的后路,没想到,这是条死胡同,进得来出不去,我如今不得自由身,仇,此生怕是无妄相报了。”说到这里,苍白的手指狠狠揪起床单,梨湘芸恨得胸口直发闷。
“不会的,小姐,你千万别这么想。皇上那么疼您,怎么会把您给忘了?”珍珠听出她话中的绝望之意,急得连连摇头道,“等再过一阵子,我设法买通门口的护卫,给梨妃娘娘托个口信,她是您的亲姑姑,不会看着您出事不管的。”
“亲姑姑?”梨湘芸吃笑道,“在宫里,只能相信自己,亲人、朋友都只是一外名词而已,嘴上叫得亲热,心里却膈应的很。你风光,她就整日围在你身边,你落难,她就消失地无影无踪。珍珠,你进宫也有些时日了,还看不清宫里的女人都是怎样一幅面孔么?”
梨秋雨要真可靠,不会十日了,连看都不来看她一眼。她若真有心想帮她,即便没有办法马上劝皇上解了她的禁足,好歹也要四处打点打点,这碗百合枣泥粥说什么也不会轮到去偏厨做了。
“不会的,不会的,小姐。”珍珠摇头道,“梨妃娘娘肯定是有事耽搁了,又或者是她早就想办法向皇上证明您是无辜的,只是皇上那边朝务繁忙,来不及处理此事……”
“珍珠,别再说了。”不等珍珠的话说完,梨湘芸摆手打断道,“不必讲这些虚无飘渺的话来安慰我,我心里有数。”
珍珠垂下头,这些话与其说是用来宽慰小姐的,还不如说是讲给自己听的。
看着珍珠手中的那碗百合枣泥粥,梨湘芸终是叹了口气道,“把粥端过来吧,我好像有些饿了。”
“啊?”珍珠一时未反应过来,怔了怔,旋即笑道,“哦!”
“你这丫头,敢情比我还着急上火呢!”幸好身边还有个珍珠,禁足也好,受冷落也好,她始终不离不弃。身边有这么一人,她梨湘芸也算是不幸中的大幸了。
“小姐待奴婢恩重如山,如今小姐被关在明香殿进不得出不得,又不吃不喝的,奴婢能不急吗?”珍珠滔了一勺粥,边喂道。
“呕……”刚吃了两口的梨湘芸突然俯身呕吐了起来,这一吐,连带刚喝下去的都吐了出来。
“小姐,您这是怎么了?”珍珠连忙将碗搁在一旁,细心地为她顺着背,担忧道。
“没事,就是感觉胃里翻腾的厉害……呕。”话还未说完,梨湘芸又接着吐了起来,因着这段时间都没怎么进食,这会儿都是干呕,吐的都是些干水。
这一吐,连胆水都快呕出来了,梨湘芸吐得头昏眼花,浑身无力。
“小姐,您没事吧,要不要紧?”珍珠扶着好不容易止吐的梨湘芸躺好,瞧着她脸色比之先前更为苍白,道,“不行,奴婢还是去请太医来一趟。”
“你去哪儿请太医?”梨湘芸一把抓住她,道,“别忘了,我们这会儿还在禁足呢!”
“那怎么办?总不能由您生病不管吧!”珍珠急道。
“我没事,可能是这几天没休息好,又没怎么吃东西,才会这样。”梨湘芸的声音愈加虚弱,“你出不去明香殿,如何请太医,还是别折腾了,我躺一会儿便好。”
“那好吧!”珍珠明白小姐说的都是事实,没有皇上的口谕,就算她想办法出了明香殿,太医院的人未必肯来。到时候,治病不成,反倒还害小姐背负一个抗旨不尊的罪名,那就更糟了。她睨了眼那碗百合枣泥粥道,“还是奴婢伺候小姐把这碗粥喝完吧,好歹它能让您恢复一些体力不是。”
“不要了。”梨湘芸拒绝道,“我一闻到这粥就反胃,喉咙里腥得很!”
“腥?”珍珠讶异地看了这碗粥,里面只放了百合和枣泥,哪来有腥味。她狐疑的将鼻子凑到碗跟前闻了闻,秀气的眉头拧,貌似好像是有一点腥味。
第一百六十一章怀孕
“啊,奴婢知道了。”珍珠忽地想起当时的情况,道,“是这只碗上沾了腥味。”
在梨湘芸惊诧的目光下,珍珠解释道,“事情是这样的,奴婢出不得明香殿,又见主子食知味,心急如焚。今早我寻思着想法子能否偷偷出去一趟,给主子弄点好吃的,可是左等右等,始终没有机会。正巧,与奴婢曾有一些交情的姐妹经过明香殿,她在偏厨干活,奴婢便拜托她煮碗百合枣泥粥来。”
因着百合枣泥粥的做法是按照珍珠家乡的味道来做,所以有些特别。珍珠将方法口述了一遍,还是不放心,又写于一张纸上,可是在偏厨干活的人哪懂得认字。于是珍珠就央那姐妹将炉子移到明香殿的后门,她一边教,那边就一面做,如此说是她亲手做出来的也不为过。忙活了几个时辰,总算把粥熬好了,味道与她以前在梨府做的无异。可是那小姐妹太粗心,不记得准备碗筷,她本想说回去拿,但珍珠觉得一来一回太耗时间,况且万一被人察觉怎么办?
她忽地瞥见昨日膳房送来的饭食,是一截带馊味的鱼。当时未曾多想,把发臭的鱼倒了,随便用清水冲了两下,这才让百合枣泥粥沾上腥味。
说到这里,珍珠跪下道,“都是奴婢的错,请主子惩罚!”
“唉,起来吧,这事儿也怪不得你。我知道你也是为了我好。”梨湘芸虚虚地抬手道,“想必为了这碗粥,你那小姐妹没少从你这儿拿好处吧!”
“都是身外之物,不打紧。”珍珠感激道。
“苦了你了。”
“奴婢没事,反倒是小姐,这下生病了可怎么办才好!”珍珠担忧道,“除了反胃,小姐可还有哪里不舒服?”
梨湘芸侧了侧身,尽量让自己躺得舒服些,道,“浑身无力,总想躺着,明明是快入冬的季节了,夜里的时间比白天长,可我总感觉睡不够似的,最近晚上还老是做梦。”
“浑身无力,睡不够,还做梦?”珍珠将梨湘芸的话重复一遍,忽地想起什么,眼睛骤然睁大,惊声道,“小姐,您该不会是有,有了吧?”
“有什么?”梨湘芸被她问的莫明其妙。
“就是那,那个啊!”珍珠还未出阁,一时不知道怎么说,急得双手指着肚子道,“孩子,有了孩子。”
“孩子?”梨湘芸猛然一怔。是了,当初她与韩淞定婚时,母亲就曾给跟嘱咐过同房之事还有怀孕的征兆。
她现在的情况和母亲当初所说的几乎差不多,难道说,自己真的怀孕了?
“是啊,孩子。”珍珠忽地想一事道,“奴婢记得小姐是爱吃鱼的,这会儿却是闻都不闻不得。加上您现在身体上的不适症状,很有可能是怀上了。”说到这里,珍珠笑得眉眼弯弯,有了这个孩子,小姐就有救了。
听珍珠如是说,梨湘芸努力回想着同惠崇淇同房的日子,加之这个月的月信迟迟不来,她终于有点开始相信这个意外的事实。情不自禁地抚上自己的肚皮上,她怀孕了?进宫不到一个月,她竟然怀孕了,且还是皇上的子嗣。
她禁足,却有了孩子。
天不绝我,这个孩子来得太是时候了。
“珍珠,扶我起来。”人逢喜事精神爽,梨湘芸有孕,之前被禁足的阴霾一扫而空,就着珍珠的手,她勉强起身。看着单薄的长衫,珍珠连忙取过架子上的厚厚地披风给她系上。
“替我磨墨。”梨湘芸坐在椅子里,右手执笔,待珍珠将墨磨好后,她抬笔沾了沾,摊开桌上的宣纸,快速地写下一行字。
珍珠瞧了眼纸上的内容,疑声道,“小姐,这书信可是要给梨妃娘娘?”
“不错。”梨湘芸将宣纸细细的折好,放在一个荷包里,递给她道,“想办法再与你那小姐妹见上一面,将这书信送去韶华殿。”
珍珠看着茶包迟迟未伸手接过,梨湘芸奇道,“怎么了?可是你那小姐妹不愿再帮忙?”
面对梨湘芸的询问,珍珠连连摇头,“不,不是的小姐,奴婢只是想着,我们为何不直接让守门的侍卫通报于皇上知晓,反而先告诉梨妃娘娘?”方才她想办法说服小姐,让梨秋雨施救,小姐可是很不看好,不但如此,还口口声声感叹世态薄凉,最是无情帝王家。
怎么这会儿,反倒她主动要请人送书信给梨妃娘娘了?
“外面的侍卫虽然是奉皇上之命看守明香殿,但是我们怎么知道他们没有被人收买。若是我们将这个消息告知于他们,他们知道后非但没有马上禀报于皇上,反而透露给收买他们的人,那岂不是得不偿失。”梨湘芸叹声道,“皇上的后宫嫔妃众多,子嗣却是凋零的很,这其中的缘由,想必不用我说你也知道,我们不能冒这个险,也冒不起,你懂吗?”
珍珠暗然,她知道小姐的顾虑并非没有道理,但是把这事全部压在梨妃身上,她亦不看好。
“我知道你的担心,不过我们没得选择,只得赌一场了。”珍珠自幼跟她在一起,她一个眼神就知道她在想什么了,不过,她却不认为。
要是她未曾怀孕,死乞白赖地向梨秋雨求救,她怕受雷霆之怒,未必会答应。可是现在情况不同了,她怀了皇上的子嗣,对于子嗣本就凋零的皇室,定会怜惜血脉,撤去明香殿的禁令,从此她的身份水高船涨,梨秋雨因汇报有功亦可跟着沾沾光。别说对付其他二妃有了抗衡之力,就是皇后也得让面三分。
这笔账,梨湘芸算得清楚,梨秋雨亦算得清楚。
听着小姐的分析,珍珠佩服的五体投地,连连点头赞道,“还是小姐想得周到。”她接过荷包,笑道,“奴婢这就去后门守着,今晚刚好她要来收炉子,正是个好机会。”
那碗百合枣泥粥熬好后,天刚好大亮,偏厨的小姐妹怕被人发现,将炉子藏在院墙角的一棵不起眼的树下,待晚上再来取。也算是误打误着了,小姐的命该如此,注定要在这四方墙内飞黄腾达。
珍珠将荷包藏于腰带之中,然后满面笑容地出去,梨湘芸看着她的背影,深沉一叹。还有一些话她并未告诉于珍珠,她进宫尚不足一个月,若是香消玉殒,梨家得知后,必会不罢休,让梨秋雨给个说法。梨秋雨即不想因此让梨振茂对她产生嫌隙,失去娘家的势力支撑。二来又不想失去自己这个同盟,所以她一定会将此事尽快汇报皇上,好赚取功劳。
第一百六十二章求情
事实正如梨湘芸所料,当晚梨秋雨便拿到了那个荷包,看完里面的内容,二话不说便起身出了韶华殿,往泌宜殿行去。
梨秋雨本就有心想帮她,只是苦于没法子。不管出发点是因为她们是至亲,还是私心,总之,现在她的确不想梨湘芸出事。
惠崇淇得知梨湘芸怀孕后,自是欢喜的不得了,马上吩咐李瑞前去太医院宣太医到明香殿就诊。梨秋雨趁机道,“皇上,静贵人入宫不足一个月,便怀上子嗣,不止是她的福气,也是您的福气。宫里已许久不曾有这么喜庆的事儿了,还记得臣妾以前怀容儿时,皇上又是赏这个又是赏那个,隆恩浩荡,不知羡煞了宫中多少的姐妹。如今盛世不平,皇上整日忧心,静贵人却偏偏在这个时候怀上孩儿,让皇上难得展颜一笑,更显弥足珍贵。臣妾很好奇,不知皇上会赏些什么给静贵人呢?”
她的话令惠崇玄一怔,旋即笑道,“爱妃绕了一大圈子,无非就是想让朕撤去明香殿的禁令,让静贵人如以前一样,出入自由,对吗?”
梨秋雨闻言跪下道,“皇上圣明,静贵人身怀龙种,半点也不马虎不得,若不撤了她的禁足,旁人进不去,里面的人出不来,若是出了什么事,我们都不知道。尽管太医会每天把脉安胎确保龙种无恙,但皇上也知道,孕妇除了身体上需要人照料外,心情也是及其重要的。”
“静贵人入宫未深,许多规矩本就尚存疑惑,一知半解,现下她又怀有身孕,身边也没个贴心照看,难免多思多疑,伤及腹中胎儿。皇上子嗣凋零,为确保龙种,臣妾斗胆,请皇上看在未出世的孩儿份上,撤去静贵人的禁足,以求无恙。”说罢,梨秋雨整个人拜倒在地上。
惠崇淇静静地看着她,其实梨秋雨说的没错,尤其是最后一句彻底击中他的心口。宫里嫔妃不说上百,也有几十。可是膝下的子嗣却是十个手指都数得出来,四个公主,两个皇子,东历惠氏亲政数百年,每一代枝叶繁茂,唯独到了他这里却是怪的很,在偌大的皇宫里,四个公主,两个皇子,显得凋零单薄,实在令人堪忧。
他知道后宫里的女人为了巩固自己的地位,没少用些阴损的手段戕害龙种,但皇宫里历来就有这种戏码。何以到了他这里,就变成这样!
他现在已年愈四旬,在诞育子嗣这方面,只能听其由命,顺其自然了。往后他立太子时,必定又有一番血脉相残的画面就如同当年他夺位一样。到那时,他的皇子,究竟还能剩下几个?
想到这里,惠崇淇愈发觉得梨湘芸肚子里的这个弥足珍贵了。他朗声道,“就依爱妃所言,立刻撤去明香殿的禁足令,静贵人安胎期间,除了必备的那些,其他一应需求,皆按妃位比例供给。”
“如此,臣妾就替静贵人谢过皇上了。”梨秋雨闻言喜出望外,憋在心里的石头总算落了地。
“起来吧!”惠崇淇拉住她的手,亲自扶起她道,“朕知道,你与静贵人是嫡亲,不忍看她受苦,难得在这宫里还有亲情可见,朕岂会残忍的抹去?”
“皇上……”梨秋雨刚说了两个字,惠崇淇摇头叹道,“可是有些时候,爱妃也要量力而行,今日你为静贵人,是因为她有孕,尚可饶恕。他日她若再犯下大错,纵然你说破了天,朕也是不会答应的。”
梨秋雨知道皇上指的是当初梨湘芸在颐和殿跳脱衣舞一事,徐声道“皇上明鉴,当日静贵人出了颐和殿便召太医诊治过,虽然查不出是何原因,但至少也证明了,所谓疾症是个晃子,静贵人身体并无异样,再后来明香殿也未传出对静贵人不利的流言,想必那事另有隐情,静贵人有苦衷也说不定。”
“罢了,过去的事朕不想再提,以后你多教教她点,特别是静贵人的脾气。”这一点,惠崇淇自然也想到了,但证据在哪儿?若不是他心中对此事有所猜疑,梨湘芸哪能只是禁足这么简单。惠崇玄摆手表示不想再进行这个话题,“你是她的姑姑,静贵人怀孕期间,你多照料照料,朕就把这个未出世的孩儿交付到你手上了,切记,万不可有关点差错!”
梨秋雨愕然抬头,没想到求个情居然求个差事出来了。宫里的女人何其多,伴驾多年未有子嗣的不在少数,难保有些人眼红嫉妒,背后下黑手,她一个人如何防得过这些暗手。慌道,“皇上,臣妾何德何能,哪里敢担此大任,还是交给……”皇后二字还未出口,惠崇淇打断道,“交给谁,朕都不放心。你是她的姑姑,这件事朕只信得过你!”
见惠崇淇如此说,梨秋雨懊悔地差点咬断了自己的舌头,然事已至此,她也只好硬着头皮接下。
“皇上如此信任臣妾,臣妾恐慌,如此,那以后,静贵人就交由臣妾照看了。”
“嗯。”惠崇淇点点头,重新回到案桌旁。梨秋雨见案桌上堆积成山的奏折,忙道,“夜已深,皇上却还要为国事操劳,一定要保重龙体!”
“无碍,天天如此,朕也习惯了。”自上次养心殿走水后,惠崇淇便将命李瑞将奏折搬进泌宜殿批阅。如今养心殿还在修葺当中,听下面回话说最快也要等下月中旬才能重新搬进去。
想到养心殿走水,还有各宫莫名被炸,执笔的手骤然攥紧,到现在都还没有查出来是谁在背后捣鬼。
这个时候,李瑞匆匆忙忙地跑了进来,满面笑容道,“启禀皇上,太医为静贵人把过脉了,确定是喜脉!”
“真的?”惠崇淇抬头,刚才还一脸阴霾之色,现下被欣喜给取代。
“传朕口谕,撤去静贵人的禁足,着太医院好好照料,一切所需皆按妃位的比例供给。”
“是。”等李瑞领命退下,梨秋雨跪下道,“恭喜皇上,贺喜皇上,祝愿皇上再添一位小皇子。”
“借爱妃吉言,若静贵人真能替朕诞下龙儿,爱妃功不可没!”
当李瑞宣布圣谕时,珍珠欢喜的不得了,梨湘芸更是喜极而泣,她知道,若没有这个孩儿,她将孤独终老,什么事都做不了。无奈她的命就是硬,天赐麟儿,一切又将会是另一番景象了。
第一百六十三章桂花酿
各宫各院很快便得知了消息,有羡慕的,有恨的,有嫉妒的,比如皇后,比如说谨妃,比如惠妃,形形色色的人都有,但她们背地里再怎么羡慕嫉妒恨,表面仍是笑盈盈地向梨湘芸道喜,一时间,明香殿门庭若市,热闹的不得了。
就在宫里喜庆洋益的同时,宫外的惠崇玄却是郁闷到了极点,三日之期眨眼即,凤清儿端坐在镜前,手执木梳,细细地梳着发尾,照了照镜子,待得满意后,才起身。
“在想什么?”一转身,就看见某人抿着嘴巴,静静得不说话。
“没什么!”她去见韩淞,有必要这么细心打扮么?他跟她每次出去,都没见她这么用心收拾自己,想来那个叫韩淞的在她心里并不是如她嘴上说的只是兄妹情谊。想到这里,他心里就堵得慌。不过吃醋这种掉身份的话,他是万万不会承认的。
惠崇玄摇头,旋即扯出一抹笑容道,“崇文说来了莲城这么久,天天在凤府用餐,突然想换换口味,要去外面吃晚餐,你知道我来莲城这么久,对这块地方也不熟悉,方才我上楼时,遇到福伯,便向他请教了下,福伯给出了好几个饭馆的名字,我正在想去哪个地方合适。”
“福伯给了哪几个饭馆的名字?”凤清儿信以为真道。
“悦来居、雅铭轩、桂花酿,还有腾云楼。”
“是这几个地方啊!”凤清儿思忖道,“悦来居是以地方小菜而出名的。雅铭轩做的最好的是点心,菜式倒是一般般。桂花酿,一听这名字你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那里最出名的是酒,我们都知道桂花四季常开,只有八月桂是最清香怡人的,所以酿的桂花酒是取自八月开的桂花,不仅如此,每朵桂花只取中间最嫩的两片花瓣,摘去花蕊,放在架子上晾上三天三夜,然后再添些秘制酿成酒,存入地窑中,七七四十九天后再取出来,这样酿出来的酒,不用喝,闻者就已醉人三分。而腾云楼,你上次已经去过了,它虽说是酒楼,酒水和菜式和雅铭轩差不多,它最大的特点就是场地宽敞,适合举行宴会相关活动之用,其他没什么特别。”
“听清儿这么一说,几个地方都有可取之处,却又有不足之处。回头我和崇文说一说,让他决定,左右都是他想出去吃。”惠崇玄应声道。
“行了,时辰不早了,我该出门了。”凤清儿越过惠崇玄跟前,途经之处飘出一阵清香。
“等等。”听到某人的喊声,凤清儿回眸,眨着清亮的眸子问道,“还有事?”
“记得早点回来。”惠崇玄死要面子硬撑道。
“嗯。”凤清儿微微颔首,头也不回地离开,等得走出月牙阁,眉梢眼底尽是笑意,惠崇玄心里的小九九她哪里会不清楚,他根本不放心她与韩淞独处,想跟着一起来,却又不拉不下脸面,只怕这会儿她前脚离开,后脚他就跟上来了。
小气而又霸道的男人,不过她喜欢。
脚步声渐行渐远,待听不见任何一点声音时,月牙阁的窗外忽地闪进一黑影,玄色长衫,垂首而立,对着惠崇玄肃声道,“岛主,都安排好了,在桂花酿!”
“桂花酿?”惠崇玄低声重复了一遍,忽地想起什么,瞳孔微缩,方才清儿介绍桂花酿,闻者,都已醉人三分……这个韩淞,他到底想干什么?不会是想趁其不备,霸王硬上弓吧?
“走!”想到这里,惠崇玄一刻也呆不住了,藏在袖间的的手掌紧紧地攥在一起,眸光幽暗,深不见底。韩淞,你若胆敢伤害清儿一根毫毛,我惠崇玄发誓,定要将你韩家就地铲平,从此消失!
右翼连忙跟上,方才岛主和夫人对话时,他一直隐藏于窗外,有了上次后山的惨痛教训,他知道夫人耳聪目明不同于常人,所以丝毫不敢大意,一口气憋到现在。
夫人和岛主的对话话内容他一字不漏全部听见了,他怯怯地望了眼岛主急速如风的背影,心里为夫人捏了把汗。
不过话出回来,夫人的表现也却实另他刮目相看。竟敢当着岛主的面,答应和别的男人去约会,这样的女子,实在强悍啊!怪不岛主被夫人压得死死的。
桂花酿雅间翠玉台。韩淞倚窗而坐,今日他以玉冠发,身穿一件淡青色的长衫,腰带佩玉,玉尾的明黄色流苏静静地贴着长衫尾摆,凉风吹来,流苏款款而动,像极了一尾金黄的锦锂,闲游灵动。
若是惠崇玄对韩淞够了解,他就知道,韩淞才是“精心”打扮过来的。
那腰间的玉是几年前,凤清儿送给他的成人之礼,韩淞视若珍宝,从不轻易佩戴,然,今日他却戴出来了,用心可见不一般。
桂花酿临湖而建,每个雅间从窗外都能看到湖上的部分景致,浅酌佳酿,欣赏湖边美景,这是桂花酿的第二大特色。
其中又以翠玉台的位置最佳。从上往下,将整个丽湖美景尽收眼底,视野开阔,湖水荡漾,别有一番情趣。是整个桂花酿最抢手的雅间。
韩淞之所以选择这个地方还有另外一个原因,那就是成人礼那天,他为了答谢凤清儿赠玉之情,曾独自带她来过这里共进晚餐。
那晚的情景历历在目,他原想着,她送他礼物,是一个情之开始,以后来日方长,情意漫漫,他曾发誓,此生定娶她为妻,他也坚信她一定会成为自己的妻子,没想到事隔五年,他却向别的姑娘提了亲,然后又退亲,再之后才向她表白,却惨遭拒绝。
这五年,他曾做错了什么?忽略了什么?为什么他想她在一起就那么难,难到她甚至身边出现了另外一个男人,而对他说只有兄妹之情。
不,这不是真的。
轻扣在桌面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敲着,韩淞看了眼紧闭的大门,眉宇闪过一丝慌乱和害怕,清儿为什么到现在还不来?
从凤府到桂花酿,步行顶多也就半个时辰,送信的小厮己去了两个小时,她的身影却迟迟不出现。
她不来了么?
还是那个姓惠的不让她来?
第一百六十四章不配
正想着,门外传来熟悉的脚步声,紧接着有人推门而入,韩淞见着来人,慌乱与害怕立刻被欣喜而取代。
他起身相迎,然刚刚踏出两步的脚步微微一顿,旋即脸上闪过一丝诧异。
“清儿,你的头发?”清儿素来喜欢以玉簪将头发挽成简单的发髻,今日为何梳了个流云飞霞鬓,且发间还插了不少珠花和头饰,像极了城中贵妇人的打扮。
对了,贵妇人!
韩淞瞳孔骤缩,难怪他觉得他的发髻这么眼熟,好似在哪里见过,流云飞霞鬓不正是己婚妇人的发髻吗?
“怎么了?”凤清儿抚一抚有鬓边的珠花,道,“这发髻不好看?”
韩淞默然不语,许久才道,“没事,只是第一次见你梳这种发髻,有点惊讶!”这般说着,他将她迎到桌子旁边,引她入座,道,“以前在街上好像见过有不少女子也梳过类似的发髻,一直好奇,不知道这种发髻叫什么,有什么特别之处,为什么那些女子会喜欢梳这种发髻,现在连清儿你也喜欢上了。”
凤清儿就着他指引的椅子坐下,桌上早有沏好的茶水,她浅抿一口,茶香流齿,清爽怡人。
是她最喜欢的珠峰云雾!
借着喝茶的空档,余光处突然瞟到他腰间的碧血玉佩,心灵微颤,翠玉台,碧血玉佩,这一切他都在暗示什么,她不可能不知道。
可是他要的她不能给,以前不行,现在也不行,将来就更不行了。
轻叹了口气,凤清儿抬眸,浅笑道,“这个叫流云飞霞髻,喻意彩云双飞,情如彩霞,炫丽多姿,城中妇人都梳这个发髻,我瞧着久了,便也想试一试,左右过不了多久,我也得梳这种发髻,今天算是练练手。”
眸光闪过一道幽暗的光芒,握着茶杯的手指紧了紧,韩淞面色平静道,“原来是这样,怪不得我看那些女子都喜欢梳这种发髻呢!”
“她们也不是喜欢,只是应时势而已,即己为人妇,自然要顺着规矩走。”言下之意,她心有所属,他应顺时势,该放手了。
可是韩淞哪会顺着她的意思,他今天来的目的是让她回心转意,认清自己的心意,即便不能立刻回到他身边,也应该阻止她与那个姓惠的在一起。
静,死一般的沉静。
韩淞一口接一口喝着杯里的云雾茶水,良久开口道,“三日之约,眨眼即到,今日我们别的就不要讨论了,我只想要你一个答案。”说着,他抬眸,目光与凤清儿相撞,后者明知故问,“什么答案?”
“清儿,我们认识十几载,不说心灵相通,但我们之间应该还有些默契,我想要的,你不会不知道?”
终于还是回归正题了。
凤清儿眉心微拧,她刚刚表达的还不够明确么?为什么非要让她直接拒接,伤害得越深才肯罢休。
此刻,不仅是韩淞紧张的等待着他的回答。在隔壁的雅间溪玉台偷听的右翼也是将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
惠崇玄端在他的旁边,神情自若,稳如泰山,面色亦常的平静,连周身的气息都未见一丝波动。
他们所在位置与翠玉台只有一墙之隔,特别是靠窗的位置,两边窗户都是开着的,且都是倚窗而坐,言谈举止皆可入耳,几乎没什么隔音效果。
右翼怯怯地瞄了眼岛主,旋即佩服的五体投地。两人真是绝配,什么时候莲城的民风这么开放了。夫人敢当着夫君的面答应跟别的男人约会私混,自家岛主明明听见了也不阻止,还装作没事儿人一样,欣赏外面的湖光景色。
黑色的扳指闪着幽暗的光芒,惠崇玄眉宇轻挑,流云飞霞髻?清儿整了半天异常好看的发髻竟是妇人发髻,她什么意思?她为什么梳这种发髻来见韩淞?
是向他表白,还是告诉他,她心中有人,妇人发髻是为他惠崇玄而梳,而不是为他?
凤清儿紧了紧披在肩上的雪白披风,淡声道,“韩大哥,我们相识十几载,你应该清楚,我们之间断无可能,上次你来提亲,家主拒绝了你,父亲也不同意,我也让你离开凤家,以后不许再提及此事,那时,你就该明白,你我之间,除了朋友之谊,其他的都是不可能的。”
话音刚落,韩淞摇头道,凤家主和凤伯父不同意,是因为当时我与梨家还有婚约在身,多少有点顾忌。现在不同了,我已向梨湘芸坦白,退了这门亲事,与梨家老死不相往来,“顿了顿,他又补充道,“至于韩家的长老会你尽放心,我已说服了他们,接受韩凤两家联姻,况且凭着你现在在莲城的威望,他们高兴还不及,哪里还会像以前一样阻止我们,所以你我之间已经没有任何障碍物了,为何不能在一起?”
听韩淞这么一说,凤清儿定定地看着他,眸子里充斥着一丝无奈,就是因为你退了梨家的亲事,梨湘芸才恨我入骨,恨不得食我内,饮我血,她叹口气道,“梨家的亲事,你不应该退!”
梨湘芸虽然历来不怎么喜欢她,但以前还只是限于想法子让她难堪,以此败坏在韩淞心及大家心目中的形象,而现在却是要她的命。
“你说什么?”韩淞没听清。
“梨湘芸爱你极深,你应该知道。”凤清儿道,“她为了嫁给你,做了多少努力,而你却把亲事给退了,难怪她会变成这样子。”想起在颐各殿中,梨湘芸几欲杀她嗜血的眼神,她的心里都淌过一丝嘘唏,感叹命运捉弄人。
好好的梨家二小姐不做,跑去皇宫当了后宫女人,那个勾心斗角杀人不见血的地狱,她的存活会是多久?
“那种水性扬花的女人,不配给我韩淞为妻,韩家为媳。”颐和殿的事,韩淞略知一二。不过他知道的只是梨湘芸当着外人的面在殿中大跳艳舞,并自己把衣裳一件一件地脱下,动作放荡,毫不知耻,却不知她几次三番想害凤清儿的性命。
第一百六十五章出手
凤清儿拧了拧眉头,诧异的看向韩淞,望着他刚毅俊美的脸庞,很难相信“水性扬花”是出自他的口中,虽然梨湘芸行事骄端,矫情做作,但对韩淞的心却是赤诚一片,但凡了解他们的人都看得出来。
他心里亦是非常的清楚,哪怕因为退亲而得罪生疏,但相处十几年的情谊依旧摆在这里,葛叶的死,连累她,寻死侥活,他没有去安慰。为给自己觅一条生路,不得己进了宫,给一个老男人当妾,且整天提心吊胆,处在水深火热当中,他视若无睹。
这一切,虽说是梨湘芸自找的,但也有一半是韩淞的责任。
她不喜欢梨湘芸,甚至也厌恨她,但从不否认她对韩淞的感情的真挚。
然面对这样的女子,韩淞不但不感恩,反而因为她的一次“过失”而骂其水性扬花,如果被梨湘芸知道了,不疯也疯了。
凤清儿摇头,她定是昨晚没睡好,神智错乱了,不然怎么会替几欲想杀自己的仇人而同情起来了呢。
“你与梨湘芸定亲,说实话,利多于弊,你应该知道。”不谈梨湘芸对韩淞的情感,就形势上来说,确实如此。她徐声道,“韩老家主过世后,韩家在外人眼里,依旧是坚不可摧的名门望族,可是我们都知道,它并非外表那么顽强,你年纪轻轻就任家主,顺承家业,这是规矩,也是理所应当,长老会的人奉承你做家主,是顺着个理字,心里却是不服的。一个家族也好,一个国家也好,人心若不附,处处阴奉阳违,它如水中扁舟,风雨飘摇。”说到这里,凤清儿端起茶盏,想喝却又未张口,“而有了梨家这个靠山,加上韩家根基牢固,你想在莲城把家族做大做强,是指日可待的事情,到时候韩家长老会谁还会对你不服?”
韩家长老会对韩淞这个新任的家主口服心不服,之前只是猜测,不过那日他带着韩跃上门提亲,韩跃对韩凤两家联婚的事同韩淞的态度截然不同中就证明了一切。
“梨家再好,我韩淞堂堂男子汉断然不会去靠一个女人来撑场面的。世上没有永不凋谢的花,梨家现在固然不错,但十年之后百后之后呢,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他们梨家未必还能保持今日花开不败的局面,我们韩家也未必就是今日风雨飘摇,人心不齐的场景,我始终相信,人定胜天,人是要靠自己。”说着,韩淞突然伸出双手紧紧抓住凤清儿的柔夷,深情道,“我知道你是为我考虑,但清儿你要相信我,我韩淞在此发誓,只要你选择跟我在一起,我定不会辜负你,让你过苦日子的。”
凤清儿被突如其来的状况吓了一跳,慌乱的抽回手,她一番力劝,却反被他误会自己对他情深,解释道,“韩大哥,可能是我的话说得不够清楚,我的意思是梨湘芸才是你最好的终生伴侣,你舍弃了,必定后悔可惜……”
“没什么后悔的,我根本不爱她。”不知道为什么,清儿的每一句韩大哥都刺痛了他的心,脑海中默然想起那个姓惠的所说的话,“她对你只有兄妹之谊……”韩淞打断她的话,眼里流露出一丝疯狂之色,激动道,“我爱的是你,一直是你,为何你明明心里清楚,却总是把我往外推?”说罢,他欲再度伸手去抓住她的手,却被凤清儿躲开了。
“可我不爱你!”冷静而平淡的声音透着不可忽略的坚定,当断不断必受其乱,真话再残忍,终究是要说出口。凤清儿不愿做到这一步,可是她没办法。韩淞不甘心道,“不,你爱我,如若不然,为何这些年我对你的付出,你全数默认了下来。”
“默认?”凤清儿有些无语地看着他,从一开始他对她主动的接近,她表现的淡漠疏离,到后面即便成为朋友,他刻意对她的好,她视若无睹。
曾经,她暗示过,劝过,可是皆无效。他是韩家的大公子,未来韩家的掌舵人,说一不二,谦恭中亦带着自傲,这样的身份,这样的性格,她的暗示和劝告如同对牛弹琴,竹篮打水。
如果说非要承认,最多就是她接纳他成为可以说话的朋友,仅此而已。
“难道不是吗?”韩淞紧追不舍。
“是与不是,你心里最清楚。”说了这么久,他始终执迷不悟,凤清儿头疼道,“如果没别的事,我先回去了。”说罢,她欲起身,却被提前一步的韩淞给按住,道,“与我说话,就这么令你难受?”
凤清儿抬眸,望着他颇为受伤的眼神,终是不忍心说出狠话。
“韩大哥,就当今日的事不曾发生过,往后,我们还是好朋友,恢复如初,可好?”抿了抿嘴,这是她最大的让步了。
“好朋友?”韩淞吃笑出声,按在凤清儿肩头的手掌猛然收紧,面色扭曲地吼道,“见鬼的好朋友,我韩淞会缺朋友吗?”
凤清儿被他弄得发疼,皱一皱眉,眸中忽地闪过一道厉光,右脚轻跺,一股强劲的罡风自她与韩淞的中间爆炸开来,强力之猛,震地韩淞倒退数步。
直到后背靠在墙头才勉强止住脚步,他震惊地抬头,眸子里是不敢置信,“清儿,你,你竟然对我出手?”他知道那才那股强劲的罡风是出自凤清儿的杰作,她是一名祭司,阴阳调合,万物唯用,任何实物都会是一把利器,取人性命,包括风。他虽是一名武者,可一来他没有防备,二来他也未料到事情会发展到这一步。
他震惊地不是她的能力,而是她居然向他出手!
相比韩淞的狼狈,凤清儿站在原地纹丝不动,只有衣摆边缓缓飘起又缓缓落下。
肩头传来的疼痛感令她眉头紧紧的皱起,韩淞的偏执已超出了她的极限,“我只是想要自保而已。”淡淡地回答,透着彻骨的寒意,韩淞浑身一震,苦笑道,“自保?你以为我刚才会杀你?”天知道,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他最在乎的人就是她凤清儿,疼她爱她尚来不及,怎么舍得出手伤她。
她这么说,比方才对他骤然出手更为伤他的心。
第一百六十六章心凉
听出他话中的讽意,凤清儿神色一僵,回避他的目光,不自然别过脸去,她的话或许言过其实了些,但她不想解释!
“你为什么不看着我?”韩淞一步步地靠近,唇边缕着无尽的悲意和苦涩,“这么不想看到我,就杀了我可好,死在你的手里,也是一件幸事!”得不到,能让这种方式让你记住我,也挺好。这一刻,韩淞真的心都凉了。
凤清儿不说话,他欲伸手板正她的脸,可是想到刚才的那股罡风,停在半空的手又收了回去,他怕,若他再碰她,她会不会一怒之下真的杀了他。
死,对他来说,无惧。他怕的是凤清儿杀他毫不留恋的那颗心!
“看着我!”见凤清儿始终侧脸沉默相对,韩淞突然厉声道,“我命令你看着我!”
话音刚落,凤清儿猛然回头,神色不耐道,“你没有资格命令我!”
“我没资格,是,我没资格,那谁有资格?”韩淞突地大声吼道,“是那个叫惠崇玄的男人吗?”
被他这么一吼,凤清儿眸光乍然冰冷,如一把利剑射向他,“我的事,没必要向你交代!”
她的话在韩淞的眼里就是一种默认,他面色扭曲道,“果然是他?这么说那日在凤府门外,他说的都是真的了?”
“为何你非要执迷不悟到如此境地?”惠崇玄说的和她说的意思再明显不过了,只是他心里执念太深,偏执的不肯相信。
“好,好,真是好!”韩淞突然仰头大笑了起来,神色几近癫狂,“从认识你的那天开始到现在,我守了你十三年,整整十三年,我不顾世人的眼光,族人的反对,执意要和你一起,我的一意孤行得罪了梨家,得罪了韩家长老会,到头来,满心以为,我们之间再无阻碍,可以在一起,到头来,你却选择了别人。”
他的付出,他的守护,显得多么地可笑。
“十几年的情份,比不过一个刚刚认识的野男人,凤清儿,你就是这样糟蹋我对你的感情么?”说到最后,他声嘶力竭地喊道。
野男人?凤清儿眉头紧锁,眸中的寒光愈甚,她想说,没人敢用这三个字形容她在乎的人。可是看到韩淞发狂的神色,到嘴的话咽了回去。
此时此刻的韩淞已经完全脱离了他往常儒雅温和的形象,她发现,和他多说一句话,都是在浪费唇舌,哪怕是一句解释!
默然转身,凤清儿只想快点结束这场荒诞的邀约回家,不知为何,她异常想念起惠崇玄来。
他冷傲清雅却又对她和颜温情,有时虽也霸道执拗,但对于她说的话向来听者必尊,以她为中心。
他每次在她最危难的时候出手相助,且每次都获益菲浅。他仿佛是她强大的靠山,幸运之神。只她有需要,他无处不在。
“你别走!”发现她想离开,韩淞如一头怒狮一个箭步冲上去拦在凤清儿面前,双目因情绪爆动而赤红,他道,“我不许你走!”
“让开!”她要走,没人能拦得住,至少以韩淞现在的实力来看是不行的,只不过她不想再浪费自己的念力。
“我不让,你走不掉的!”哪怕豁出性命,今日他也要将她留下,因为他知道,出了这道门,她与他就算是彻底地绝裂了!
他不想,也绝不允许。
四目相望,无数的寒意地在凤清儿身体上暴发,她再次感觉到,来桂花酿赴约是一个错误的决定。
就在她冷面翻脸的时候,这时翠玉台的门突然开了,一道温润低雅的声音传了进来。
“我的女人说要走,韩兄你这样拦着怕是不好吧!”平淡中不失威严,韩淞猛然抬头,瞳孔微缩,阴声道,“惠兄站在门外偷窥别人的谈话,恐怕也不好吧!”
“笑话,你当着我的面约我的女人,本人厚道,见你可怜,故让夫人与你把话说清楚,免得你走歪路想不通,没想到你却不知廉耻,卑鄙地想要扣下我夫人,如此行径,难道作为夫君的我不应该关心么?”
此刻一缕月光斜照在他的身上,如银光饰面,惠崇玄如神祗一般踏着月光缓缓走进翠玉台。跟在身后的右翼,亦步亦趋,见到凤清儿时,谄媚的笑容立观浮现,“属下右翼拜见夫人!”
“你怎么来了?”寒意瞬间瓦解,一缕笑容浅浅地挂在嘴边,实在没想到他会来。之前在月牙阁的时候,她就知道他不如表面上说得那般潇洒,定会不情不愿地想着法儿拦着她赴约,亦或是偷偷地跟在后面监视她。可是当她走出凤府的时候,往桂花酿行去的时候,这一路,她都用神识将周围扫描感应过,确定他没有跟上来。起初她怀疑是不是猜错了,直至进了翠玉台才发现,她还真的是猜错了。
可是事情往往出人意料,她没猜错,他不仅来了,而且就站在翠玉台的门口。
但为什么两个大活人,她丝毫没有感应到他们的气息。想到这里,她愕然地抬头,她知道武者有一门绝活,随着修为可以将自己的气息隐藏如同透明的空气,但这只限于修炼这门绝活的个人,而惠崇玄竟然将两个的气息一同隐藏,他的实力究竟如何?
还是右翼的实力也是非常的惊人,同他一样,一起隐藏掉了自己的气息。这个念头刚刚一浮现,就被她否定了。右翼固然实力不错,但凭她对一个人的感应能力,右翼和惠崇玄的武阶根本不是一个档次,他或许也可以将自己的气息隐藏,但断然不能做到无迹可寻的地步,毕竟对于一个修炼天玄内经的人来说,感受到另外一个人的气息的强弱和存在与否是一件轻而易举的事。
“夫人在哪儿,我便在哪儿,这么好的湖光景致若没有我陪在夫人身边,岂不是一件憾事?”惠崇玄踱步至窗台旁边,睨了眼窗外印着烛光而变得五光十色的湖光景致,含情温絮的声音如柳叶翩飞。
第一百六十七章绝裂
其实早在韩淞说他是野男人的时候,他就站在门外了。确切的说,当他听到有人用这三个形容他时,他在隔壁的溪玉台就坐不住了,愤怒使他恨不得破了这座墙,然后狠狠地揍韩淞一顿。
可是右翼却拖住他,道,“岛主千万别置气,韩淞那样的小人物,受了刺激就是条疯狗,岛主何必在乎一条疯狗说什么!”
是啊,韩淞或许在莲城勉强算个人物,可是在他惠崇玄的眼里,什么都不是。他要还真生了气,那是自毁身价。
于是,破墙就算了,但不代表他就放了这条疯狗。选择正门而入时,恰巧听到清儿要走而韩淞拦着不许她离开,他便再也忍不住了。
在他说话的同时,站在门口的右翼则是抬头细细地打量了眼韩淞,片刻后,眸子里充斥着不屑。
能让夫人百般隐忍,不想撕破脸皮,他还以为是何方了不得的神圣,论相貌、气质、身份、地位哪一样不同他们家岛主相差十万八千里,更别说人品了。
一个挖别人墙角,死乞白赖地争做第三者的人,能有什么人品可言。
右翼鼻中哼哼了两声,真不知道夫人怎么就甘愿和这种人成为朋友了。
“夫人若是吃好了喝好了,我们就撤吧。今晚月色不错,我们去看看,顺便在湖边走走,当是饭后做运动消消食了。”完全无视于韩淞等人,惠崇玄颇为绅士地伸出右手,作了个请的姿势。
“好。”凤清儿等的就是这句话,她早就想出去透透气了,无奈韩淞一直缠着,几次三番说要走都被拦下了。
“不许走!”韩淞刚一转身欲拦住两人,眼前忽地多出道身影挡住了他前行的身子。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右翼。
“韩公子,我家公子和夫人要去游湖,你还是别打扰了。”右翼微微眯眼,唇边挂着一抹淡淡地笑容,“否则一旦我家公子发起脾气来,你我都讨不了好!”
身为蓬莱岛的四大护卫之一,替岛主分忧解劳是本份工作。夫人想去游湖,他就负责赶走烦人的苍蝇。
说罢,他单手微握,自掌心中释放出淡淡的能量,不一会儿,淡淡地能量已经越聚越大,如一个透明的球体不断的旋转,致使周身的空气有逐渐扭曲变形的迹象。
“咔擦。”
很快受到能量挤压的影响,摆在桌上的茶杯忽地发出一道细碎的断裂声,不一会儿,这种清脆的断裂声接撞而至,如竹竿扭断的声音,刺激某个人的神经。
韩淞本欲叫他滚开,可是当看到对方手中微握的能量圈,不禁心下骇然,这种能使周边空气产生奇异形状的能量圈,他的内力得是有多浑厚磅礴。
望着桌上那两只已布满裂缝的茶杯,韩淞到嘴的话愣是咽了下去,说实话,真要动手,他不见得能打得过他。
右翼始终浅淡的笑着,似乎手上掌的不是用内力幻化成的能量圈,而是一只透明的液体球。韩淞嘴角抽了抽,看他如此轻松自得的模样,貌似没用全力啊。
一个属下的身手都令他心生忌惮,那么,惠崇玄的实力岂不是更变态。
惠崇玄搂着凤清儿的腰际,在出翠玉台的门口时,唇角的笑意越放越大,然这种笑容似乎暗藏着把幽暗的寒箭,令人头皮发麻。直觉告诉他,韩淞这个人留不得,倒不是怕他纠缠清儿,而是此人心胸狭隘,个性偏执,且又极端自负自私,很难保证以后他不会做出疯狂的举动来。
可是看清儿的样子,她似乎对韩淞这个人还保留以前的情份,连句狠话都不愿说出来,低头,看着她姣好无暇的侧脸,心中不禁自问,如果现在他真杀了他,她会因此而责备甚至怨恨他吗?
思忖片刻,惠崇玄苦笑地摇头,韩淞同清儿关系就像他和灵蓝儿一样,即便自己再恨灵蓝儿对清儿所做的一切,他都狠不下心取她性命,而是将她永久地关在地窟之中。
如此,现在还不是取韩淞性命的时候啊。
望着他们并肩而行,情意浓浓地离开,韩淞又急又气,唇边,眉梢眼角尽是悲苦之意,原想着今日把清儿叫来,一定会说服她选择自己,然后手牵手的离开。可是他没有做到,反而成就了惠崇玄那小子。
他原先也曾做过最坏的打算,就是放清儿离开,从此不再纠缠。可是当清儿推开翠玉台,以一身素白的雪衣风尘仆仆地出现时,他动摇了,进而扼杀了这种可能性。
要他放手清儿,他死也办不到。
虽然有过这样那样的心理准备,但清儿和惠崇玄情意绵绵头也不回的离开时,他还是心痛得全身抽搐。他知道,他与清儿算是彻底的绝裂了。从此,相见亦是最熟悉的陌路人。
眼角不知何时湿润了,他无法接受这样的结局!努力的眨了眨眼,在右翼抬头对上他的视线之前,他隐去了眼角的湿意。右翼依旧是淡淡地扫了他一眼,待岛主和夫人的身影彻底消失在他眼前时,手掌猛然向下翻转,缓缓压下去,不一会儿,空中的那股能量圈已经迅速隐去,如果不是那几只碎裂的茶杯,谁也不会相信这里刚才发生过骇人心神的事情。
“韩公子以后还是本份些,不要去招惹一些不该招惹的人,比如我家公子,你就惹不起。”右翼收回手掌,忽地浅笑出声,指着前面那张茶桌道,“破坏了店家的东西,应该照价赔偿,相信以韩公子的身家,必然不成问题,告辞了!”说完,他拂袖而去。
“轰!”
身后传来一声巨响,紧接着就听到一阵桌椅断裂的声音,右翼身子微动,脸上的不屑更深,果然,他与岛主不是一个级别上的。
若是岛主,今日哪怕拼了性命也不会任由夫人同别的男子离开,而韩淞,在感情和性命之间,断然选择了后者,这种贪生怕死之人,即便有着十几年的相处之谊而得到夫人一时的另眼相待,时间一长,以夫人刚烈爱憎分明的性子,韩淞怕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第一百六十八章刘贞母女
秋末初冬,湖边泛着深深的凉意,虽有灯光衬映,但街上的行人三三两两,显得与平日清静不少。
湖中有几只船舶悠闲自得的随风飘浮着,偶有丝竹之声从船里传出来,淡淡地喝采声亦是不绝于耳。
凤清儿看得出神,丽湖是莲城有名的人工湖,假山流水,锦锂莲蓬,美不胜收。如惠崇玄先前所说,今晚月色不错,借着月光清楚地能看见湖中心那几只悠然自得的船舶的停靠处正是围在假山周边。假山上的楼台亭阁,卵石采路精致秀美恬静清幽,真是一处情人相约的好地方。
“想去那边看看吗?”惠崇玄的声音传了过来,凤清儿抬眸,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那里有几只船静静地停靠在岸边,船家正在船上哟喝招揽生意。
凤清儿摇摇头,道,“不必了,我们就随意走走吧!”先前韩淞的事令她实在没什么心情。
“好,就依你!”
整个丽湖的外围少说也有两千米,惠崇玄领着凤清儿围着丽湖转了一圈又一圈。相顾无言,静得异常诡异。
夜越来越深,游湖的人越来越少,当停在假山周边的船只全部往回折返的时候,凤清儿终于开口打破了沉默,“你难道就没有什么想问我的么?”
惠崇玄微微侧目,他知道她说的是韩淞的事,却故意假装不知,悠然叹道,“两个人携手并肩游湖,赏美景,享温情,轻松惬意,我想不出此刻我有什么问题需要问你!”
“你明知道我说的是……”话未说完,惠崇玄伸出两指抵在她的唇间,摇头道,“在我心里,什么事都不及我们在一起重要,你说对不对?”
她与韩淞的事情,很简单,分明就是灵蓝儿与他的另外的一个版本,他有什么好问的。
他知道,清儿即是选择了他,接受他,必然不会反悔,更不会做出对不起自己的事情,就如同他对她的感情一样。
听到他这句话,凤清儿心中微暖,感动道,“是啊,什么事都不及我们在一起重要,一生一世一双人!”
“好一个一生一世一双人,清儿,今生你若不弃我,我必不负你!”惠崇玄细细咀嚼着这句话,心中剧震,暖意翻腾,这不是他正好想要的感情吗?一辈子只对一个人忠诚,至死不渝,永世不弃。一把将她搂入怀中,温声如絮,道,“我惠崇玄何其有幸,竟让我遇到了你,此生能与你相伴,是我最大的满足。”
“我也是。”她抬眸,灵动清澈的眸子如滴在水中的玉葡,惠崇玄情不自禁的俯下身,贴上她的柔软,慢慢辗转吸允。缠在腰间的那只纤细的手臂不受控制的往上攀附,最后圈在他的颈脖处。
这火爆的一幕被急速追寻而来的右翼再次赶上了,他猛地刹住前行的脚步,就着最近的一棵柳树藏在后面,许久探出脑袋小心翼翼的偷看。
开玩笑,这么限制级的画面,不看白不看。
翌日。
天刚大亮,府上的人前前后后地刚刚开始忙碌起来。凤尚川还在用早膳,福管家便上前来报,“洲长老,带着贞嫂和芷慧小姐来了,正在大厅,说是要谢几日前清儿小姐的救命之恩。”
“这么早?”凤尚川喝下最后一口八豆粥,取过面巾擦下了嘴唇道,“去通知清儿,我先去大厅看看。”
“早就派人去月牙阁请清儿小姐了,只怕这会儿也快要到了。”福管家跟在凤尚川的身后答道。
“嗯。”凤尚川微微颔道,领着福管家往大厅行去。
凤洲正在嘱咐妻女呆会见到家主和清儿小姐谢恩的话,余光瞥见从偏殿而入的凤尚川,连忙领着妻女躬腰拜道,“凤洲携妻女特来拜谢救命之恩的,那日的事情多谢家主了。”
“唉,都是自家人,何必说些这么见外的话。”凤尚川连忙扶起凤洲一家三口道,“再说了,那日救人的又不是我,你这么谢可是谢错人了。”
“谁说救人的不是家主,家主为我妻女忙前忙后,哪一件干的不是救人的活儿,怎的说救人的不是家主了呢!”凤洲诚恳道。
说话间,凤清儿也到了,同来的还有惠崇玄。他们刚好从后山修晨练回来,刚好碰见小厮前来禀报说凤洲带妻女来访,连月牙阁的门都没有进,直接赶过来了。
这么多年未见,也不知她们现在什么样子。
见着凤清儿和惠崇玄,凤洲领着刘贞和芷慧又是一拜,诚挚道,“刘祖先位不宁,致使妻女受病痛百般折磨,今日特来向清儿小姐和惠公子谢救命之恩。”
“洲长老这是做什么,快起身,您一个长辈给我这个晚辈弯腰扣拜像什么,传说去没的让人说我凤清儿不懂规矩。”说着,凤清儿一边扶起凤洲,一边打量着其身后的一对母女。
母亲鬓边有些斑白的发丝,面容憔悴,双目慈祥有神,看起来精神还不错。虽说是许久未见,但凤清儿还是一眼就认出她就是疼爱自己视如自己亲生的刘姨。
站在刘贞的身侧,则是一名稚气未脱的少女。少女身着葱绿色的长衫,腰间别着一把精致的铜色小锁,头上梳着简单的蝴蝶髻,乌黑柔亮的发上还插着一枝别致的玉簪,淡红的玉簪旁边是一只淡黄色的雏菊,显得肤白粉嫩,乖巧中又带着点俏皮的韵味。
“清儿小姐可还认得我这个老婆子?”刘贞一脸希冀的问道。就在凤清儿打量她们的同时,刘贞和芷慧亦在打量着她。
她肤白如雪,清雅绝俗,仪态柔美,如汩汩泉水中的一捧佳酿,令人忍不住屏住呼吸,小心窥视。
她的美是静止恭顺中带着泌人心脾的威摄,清然高贵的气质让人为之一震。
世间竟有这样的女子。
“清儿若连刘姨都认不出来了,岂不是讨打?”听得刘贞如此一问,凤清儿忍不住打趣道,“这位就是芷慧吧,多年不见,芷慧都是个大姑娘了。”
“清儿小姐说笑,我哪敢动手打您呢?”话虽这么说,但刘姨眼角眉梢尽是笑意,以清儿小姐如今的尊贵身份,到现在都不曾忘了她这个下人之家属,实在感到万分荣幸。
第一百六十九章承认
“刘姨是长辈,清儿是晚辈,清儿要真有什么地方做的不好或不对,刘姨尽管打骂就是,清儿绝对打不还手骂不还口。”
刘贞听得此话,心中更是暖融融的,凤清儿目光一转,落在刘贞旁边的少女身上,浅笑道,“这位想必就是小芷慧了吧?”
“芷慧见过清儿小姐!”少女中规中矩了打着招呼。
凤清儿眼睛一瞪,道,“我还是喜欢听小芷慧叫我姐姐。”小时候,她们在一起玩耍,因着凤清儿比芷慧大个两三岁,故而芷慧都亲昵的跟在后面唤其姐姐。
“这可不行……”凤洲连忙阻止,然话音落,凤清儿笑问道,“有何不可,从小芷慧就是这么叫我的,这么些年没有机会见面,洲长老是想让我们姐妹生分吗?”
“尊卑有别,以前芷慧不懂事就罢了,现在她都这么大了,哪能还像小时候一样胡乱叫人,乱了分寸,没得让人说我凤洲家教不严,连女儿都教不好。”
“洲长老说这话都见外了,从进门我就说过,咱们是一家人,小时候我还吃过刘姨做的饭呢。我跟芷慧从小姐妹相称都习惯了,现在突然改口,要是外人听见了,不会说她没分寸,反而会讲我凤清儿摆架子。”凤清儿反驳道。
凤洲张嘴还欲再说,凤尚川已是摆手道,“罢了,年轻人的事就由着她们去,左右不过是一个称呼,没什么,况且清儿说得对,都是一家人,计较这些作甚。”
听说家主都这么说了,凤洲只好点头道,“是。”
芷慧也是个机灵的人儿,见到父亲都同意了,连忙朝着凤清儿道,“芷慧见过清儿姐姐。”
其实她也不习惯叫凤清儿为小姐,只是来之前,父亲和母亲千叮咛万嘱咐,说到了凤家一定不能失礼,所以她只好照做了。
凤清儿望着她,盯了半晌,后者被盯得不好意思,伸手抚了抚脸颊疑惑道,“姐姐这么看着我是何意,是不是我脸上有什么脏东西?”
凤清儿摇头,但仍是不说话,但脸上却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在那笑意之下,芷慧越发糊涂了,跺脚道,“姐姐为何还这么看着我?”
这一幕让其他人也是捉摸不透了,大家都知道凤清儿是一名祭司,会面相算八字,难道她现在是在给芷慧看相不成?
果不其然,凤清儿开口道,“芷慧两颊有个酒窝,且还是在正中位置,啧啧啧,看来芷慧过不久就会有桃花运来。”
“这,怎么可能?”芷慧如今不过十三四的年纪,对儿女情长正是半懵懂半解的阶段,听到凤清儿这么说,脸颊立刻飞来两朵红云,娇嗔的跺了跺脚道,“姐姐尽胡说!”
她本就生得灵动可爱,红粉的小脸因羞涩更显得俏皮,凤清儿摇头道,“姐姐可没胡说,不信过段时间你就知道了。”
芷慧羞得头垂得更低了,“姐姐是怎么回事,一见面就说这个……”余光忽地瞥见凤清儿嘴角浅浅的笑意,顿时明白了过来,“好啊,姐姐拿芷慧取笑呢是吧?”说着,她伸出两只手,张牙舞爪般地扑了过去,同小时候一样,去挠凤清儿氧氧。
凤清儿一个侧身,如池中鱼儿般灵活地避了过去,芷慧一次没抓着,再扑过去,两人你追我赶,竟是当着这么多长辈的面,如同小孩子般在大厅里玩得不亦乐乎。
听到她们散发出的银铃般的笑声,惠崇玄眸光闪亮,没想到一向沉稳内敛的清儿竟也有如此活泼童趣的一面。
凤洲见自家女儿越发没规矩,喝止道,“芷慧,不得胡闹。”
“姐姐下次别躲,我一定会抓到你的。”芷慧被迫停了下来,意犹味尽地道。
“好,你下次再来,我一定不躲。”方才被芷慧这么一追,她藏在惠崇玄的身后,走出来道,“不过若是下次还抓不住,那姐姐可要罚你了。”
“哼,姐姐先别说大话,要不是姐姐耍赖,我早就抓到姐姐了,谁受罚还二说呢。”芷慧不服气道。
话刚说完,芷慧心神微震,此情此景,怎么这么熟悉,她看向凤清儿,后者正浅笑吟吟地望着她,她顿时了然,原来,刚才是对方故意在逗自己玩,原因只不过是不想自己太过拘谨,弄得两人生分。
凤清儿看她神色微僵,旋即又露出一抹会心的笑容,知道她明白自己的用意。一时间两人似乎又回到了从前,甚至于比以前更加亲密。
如她所说,她朋友不多,同性的朋友就更少了,而芷慧是唯一一个曾陪过她玩耍过的人。谈不上知己,但比普通朋友却要更好些。
加之昨日才和韩淞绝裂,芷慧就显得更加珍贵了。
“想必这位就是惠公子了吧?”这时,刘贞已经走到惠崇玄的面前,其实她早就看到他了,只是无人引介,加上刚才芷慧这么一闹就给耽搁了。
“在下惠崇玄,见过刘姨!”惠崇玄客气的行了个礼。
刘贞在来之前,凤洲就将惠公子和清儿小姐两人的关系已经告诉她了,是以他跟着清儿一起称呼她一声刘姨倒是没多少意外。
她仔细地打量着惠崇玄,凤洲不止一次在她面前夸过他,对他是各种崇拜和敬仰,甚至到了天上有地上无的地步。她之前总是不信,然现在却信了。
“河源山刘祖先位不宁,还有复气丹,种种大恩,我们母女感激不尽,往后若有什么需要,尽管开口,只要我刘贞办得到的,决不推辞!”说着,刘贞拉过身边的芷慧道,“芷慧,还不谢谢惠公子的救命之恩。”
“哦。”芷慧应了声,正要说些感恩的话,惠崇玄抬手打断道,“芷慧视清儿为姐姐,那便也是我的妹妹,兄妹之间,何必客气。”
一句话,令凤尚川等人为之怔,旋即露出欣喜之色。
不说别的,就拿他是简王的侄子这一重身份来说,对凤家也是莫大的助益。
当然他们更多的是为清儿找到了这么好的归宿而高兴。
惠崇玄自住进凤府以来,对清儿形影不离,作为清儿的亲人,大家看在眼里,喜在心里,然他却未向他们用真实语言表露什么。这会儿听到他如此说,等于是间接地挑明了他与清儿之间的关系。
清儿亦是抬头,眼底尽是温暖甜蜜的笑意。
第一百七十章建坛再出事
芷慧这才正式打量了惠崇玄一眼,刀削般的五官近乎完美,清雅中带着些许的冷漠傲然,眉宇间透着不可侵犯的高贵,低沉而温润的嗓音有种不容拒绝的魔力。
她咽了咽口水,这么一位气质斐然,俊美如神的男子,她还是头回见,几乎和父亲一样,立马对他顿生各种崇拜和仰慕,仅此而己。因为他是清儿姐姐的“朋友”,也因为她每看他一眼,不知为何心里有种怯怯的感觉,可能是他骨子透出的那种冷傲的气质吧。
“惠公子既然这么说了,那刘姨也就不矫情了,改明儿个,有空你们就来刘姨家里来玩,刘姨别的不会,但做一顿可口的饭菜还是可以的。”刘贞笑道。
“好,改明儿一定上门叨扰。”惠崇玄知道,若不答应,反倒让他们过意不去,因此也就不客气地应下了。
“如此,我便等着。”刘贞笑得越发开心,惠崇玄越是这么说,就越表明了他对清儿的看重。
所谓爱乌及乌,大概就是这个道理。
“大家都别站着说话,快坐下喝杯茶。”凤守成开口招呼着大家坐下,刚好下人把茶已沏好,大家就着手边的茶水饮了两口,他看向凤洲一家三口问道,“这么早来,可有用过早膳?要是还没有的话,不如就在这边用吧,左右我们也还没有吃。”
听得这话,芷慧和刘贞纷纷转头看向凤洲,这种事得他说了才算。凤守成注意到她们母女的动作,明白他们急着赶过来道恩根本还没用早饭,不等凤洲开口拒绝,便招呼福管家道,“把早膳送到这里来吧,记得多准备些咸菜干。”
咸菜干是刘贞老家最常见的下饭菜,记得芷慧也曾喜欢吃。
说完,他又看向凤尚川,后者笑道,“难得刘贞和芷慧来府里一趟,今儿个高兴,就陪大家伙再吃两口。”
“好的,家主,我这就吩咐下去。”福管家笑着退了下去。
不一会儿,热腾腾的素粥就端上来了,除此这外还有几盘精致的小点心,馒头、包子、饺子各色各样地都有。
光看着就食指大动,凤尚川招呼了一声,大家就开吃了。这时小厮又端上来几个小菜碟,每人面前摆了一个,碟子里是一种深红色的菜干,闻着有一股酸酸的味道。
除了惠崇玄,大家都吃过这种咸菜干,很是喜欢。以前刘贞常做,偶尔会让凤洲送过来一些,大家对刘贞的手艺赞不绝口。
“尝尝看,味道不错的。”惠崇玄皱着眉头闻了闻,凤清儿见状夹了一口咸菜以示鼓励。
惠崇玄笑笑,抬头,看大家吃得津津有味,他终究还是试着夹了一口。菜干一入口,清脆爽口,酸爽开胃,味道却实不错。
“这是什么东西做的?”他又夹了第二筷子问道。
“是大白菜做的。”凤清儿答道。
“大白菜?”这一吃,惠崇玄根本就停不下筷子,“看着一点儿都没有大白菜的样子。”
“它现在是菜干了,当然看不出来了。”凤清儿道,“咸菜干工艺繁琐,需将白菜洗净,然后晾在阳光底下,将里面的水分晒干,待一定程度时,再用盐巴撒在上面揉搓,然后再放些胡椒、桂皮、辣椒粉、切碎的大蒜、姜用来调味保鲜,最后放入罐中,存在密不透风的地方,大约十天后再取出来,然后就可以吃了。”小时候,她曾见过刘姨做咸菜干,是以对大概的流程还有些印象。
“原来是这样。”惠崇玄点头问道,“为何我来府里这么久都没见他们拿出来给我吃过?”
“咸菜干是普通家庭用的开胃下饭菜,他们哪里知道你会不会吃得惯?”凤清儿笑着问道,“怎么样,好吃吗?”
“嗯。”惠崇玄点头,将碟子里的咸菜干快吃了个见底,凤清儿看着好笑,“好吃归好吃,但也不能贪口,这个东西吃多了很容易感到口渴!”
“没关系,夫人介绍的,当夫君的岂能不给面子。”
声音虽压低得只有彼此才能听到,但凤清儿还是下意识了瞥了眼大家的反应,旋即笑骂道,“去你的,吃个早饭也没个正经。”
用过早饭,福管家便命人收拾下去,然后又奉上茶水,刘贞和芷慧难得与大家聚在一起,于是就多聊了会儿。
这一聊便是近两个时辰,这时,凤启芦和凤启潇过来了。
凤启潇是来汇报关于比赛准备的进度,凤启芦当然还是负责建坛一事。
待凤启潇汇报完毕后,轮到凤启芦时,后者看了眼家主,低下头道,“父亲,建坛竣工可能要延迟几天时间了。”
“为何?”凤尚川刚问出口,忽地想到什么,面色难看道,“不会是又出现了……”
不等他说完,凤启芦摇头道,“倒不是那个,而是最近不知道怎么了,工人接二连三的有人称病告假,前两天还是一个一个地轮流请假,到昨天一次性就是五个,今天我去工地一看,竟少了一半。”一说起这个,他就头疼欲裂,原以为解决了廖坤元那档子事,这建坛便再无风波,能顺顺利利地完工,哪知又出了这样的事。
真是倒霉!
“可有去病人的家里看过?”听到凤尚川的询问,凤启芦点头道,“去了,大批量的人称病告假,这种情况只有被人撬了墙角才会出现。原先我想是不是工钱给的太少了,毕竟出了人命,大家心里有阴影,工人想加价也是可以理解的,所以昨天就去了那五名称病的工人家里。”
“结果呢?”凤守成问道,这再过几日就是祭典和比赛了,这节骨上若再出什么事,可就麻烦了。
“结果我一看,他们当真是病了。”凤启芦的话音刚落,凤清儿插话道,“都是些什么症状?”
若是一般的小病小痛,不至于起不来床不能下地干活。那些做建筑的长工,她很了解,都是些低下层的工人,靠使力气吃饭。生活穷苦,没有什么生财之道,做一天工赚一天钱,是以即便刮风下雨伤风感冒也未曾落下。
能弃活不干的,除非真的很严重。
可到底是什么病,能使大片人同时病倒?
第一百七十一章冯静芝
“面色苍白,腹痛如绞,手足乌黑,眼珠子泛着青光,很是吓人。”凤启芦回忆道。
众人听到后,纷纷陷入了沉思,脑子里迅速闪过一些关于这种病痛的信息。
凤清儿心下骇然,这种症状当她当时中灵蓝儿的毒有相同之处,可是细细想又有不同的地方。她狐疑地看了眼惠崇玄,后者思忖片刻道,“能否带我们去生病的长工家属去看看?”
“当然可以。”凤启芦求之不得,为了此事他这两天彻夜未眠。本来有工人告假也是常事,建坛祭典迫在眉捷,再找别的工人顶上就可以了。可是建坛出了人命,虽然消息被他们极力封锁,但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还是被人传了出去,外界的人知不知道现在还不清楚,但是同行里已经被炸天了,联系了几个工头,不管出多少工钱,价钱翻了几翻,人家都不愿意来,实在是急死他了。
这个时候,有小厮来报,“禀家主,冯府千金前来拜访。”
“冯府?”凤尚川乍一听,眉头微皱,“莲城姓冯的大户只有他,莫非是……”想到这里,他眸光一亮,连忙道,“快把她请进来。”
“是。”小厮应声退下,不一会儿,一位身着柳绿海棠紫相间的妙龄女子徐徐走了进来。
“冯静芝!”见着来人,凤清儿诧异道。
不错,此人正是那日在腾云楼见过面的冯静芝。冯静芝是当朝一品大臣冯维之女,怪不得家主会如此急迫的将她迎了进来。在莲城谁不知道,朝廷分文武两派,武有简王,文有冯维,二者若是缺一,东历江山危矣!
如此便可看出冯府在莲城在朝廷的地位了。
冯静芝为人性情冷傲,从不与人主动交谈结友,这一点倒是和凤清儿极像,怎的今日突然登门拜访?
“冯小姐大驾光临,实在令府上蓬荜生辉,快请坐。”凤尚川吩咐管家看茶看座。
“谢凤家主厚待。都说凤家主有猛虎之威,今日一见,果然不同凡响。”冯静芝着准备的位子坐下,客气道。
“嗨,都是野蛮莽夫,粗陋不堪,岂能担下冯小姐如此谬赞。”凤尚川笑了笑,旋即正色道,“不知冯小姐今日光临,是为何事?”
“凤家主快人快语,那我也就不拐弯抹角了。”冯静芝看了凤清儿正色道,“今日我来,有一事相求。”
“所求何事?”能让冯府用上“求”字的,事情必然不简单,他顺着冯静芝的视线望向凤清儿,心里明白了大半。
冯静芝没有马上回答,而是左右四顾,有些为难的样子。
凤尚川知她心有顾忌,笑道,“在座的各位都是我凤家的嫡系子孙,未来凤家的顶梁柱,都不是外人,我保证他们不会把冯小姐接下来要说的事情不会泄露出去,冯小姐但说无妨。”
对于凤家,冯静芝只熟悉凤尚川和凤清儿二人。与凤清儿的交集就不必细说了,大家都是莲城的名媛贵族,偶尔聚在一起聊过天,虽然也没曾正式聊过什么。与凤尚川的认知也只是在以往的十大家族排行大赛上见过几次,偶尔会面也会打声招呼,仅此而已。至于凤家的其他人,她的印象不深。
听到凤尚川这样说,她不着痕迹地将在座的各位扫视了一圈,发现那日在腾云楼称简王为二叔的男子也在。
猛地想起刚才凤尚川的话“……都不是外人……”,瞳孔微缩,看那男子与凤清儿座位的排序,莫非两人真……?
想到这里,她眸光微亮,隐王府和凤府搭上关系了,这事儿她要尽早告诉父亲才好。
迅速调整了下思绪,冯静芝开口道,“事情是这样的。”
原来,冯静芝有个六十余岁的祖母,前两天不知怎么了,茶饭不思,面色苍白的紧,整天卧在床上,病恹恹的。冯静芝的父亲冯维起初以为是伤风感冒了,毕竟母亲历来身子骨硬朗,从没出过什么大毛病,于是派人去请城中的大夫来看病诊治。岂料大夫来了后,诊了半天,却诊不出个结果来,然老夫人的面色确确实实是看着不太对,大夫想了半天,最后摇头说了一句另请高明就走了,连药单子都未开一张。
冯维是个孝顺的人,听大夫这样说,吓的当时腿脚都软了,一般只有病情严重到无可挽救的地步大夫才会说出这样的话。很快他就回过神来,将管家再去寻一名大夫来,一个不行就两个,两个诊不出就三个。这样,莲城的稍微有点名气的大夫都看过了,各大夫反应均和第一位诊脉的大夫一样,弄不清楚病因,束手无策。
冯维三十岁中甲,成为状无郎,经过十几年的拼搏才得以有今天的成就。他是独子,父亲在其三岁时就因病过世了,是母亲一个人把他带大的,其中的辛酸,他非常清楚。未当官之前,家庭贫瘠,整日里靠母亲种田种菜,换取米粮。闲时还帮有钱人家洗衣服,赚点小钱供自己读书,二十年寒窗苦读,母亲就劳累了二十年,好不容易苦尽甘来,没享过几年清福便得了此怪病,他急得吃不下睡不着。
昨日他还特意进宫,请求皇上体衅,赐御医前往。皇上在这件事上倒是没说什么为难的话,当即爽快的答应下来。都说最好的大夫在皇宫,原想着御医来了,老夫人这下应该有救了。
岂料,御医诊了半天,竟也未诊出个所以然来,冯维心急如焚,但碍着对方是太医院的人,不敢说什么。
打发掉御医后,冯维整个人都快要崩裂了。今天早上天未亮,他一起床就去查看老夫人的情况,顺便请安。
这不看还好,一看吓一跳。冯维前脚刚刚挨着母亲住的院子,就听到期期艾艾痛苦的呻吟声从房间里传出来。他登时一颗心就提到了嗓子眼,跑到母亲房里,母亲正蜷缩在一起,手指发黑,面色白里泛着黄,痛到极致时,连眼睛都变色了。看到这一幕,他积在心里几日的担心彻底暴发出来了。二话不说就揪着在一旁伺候的下人就乱骂了一通,质问他老夫人病成这样,为何不通报于他。
那下人也是冤枉,他本来是要去通报的,无奈老夫人在神智清醒时阻止了他,甚至拿他在府里的工作威胁他,他一个穷人,就靠这份工养家糊口,实在也是没办法才答应不去的。
第一百七十二章齐大柱
正当冯维厉斥下人之际,冯静芝因担心祖母的病情,早早就醒了,想来探望一下祖母。没成想一进院子就撞见了这一幕,待问清事情缘由后,对这个下人的作做作为虽有些不满,但也只是轻斥了几句,毕竟她知道,在府里,祖母向来说一不二,少有人敢反抗,她的话有时候比父亲还管用,这事实也怪不得他。
当发现祖母症状越来越严重痛得满头大汗时,当即吓了一跳,不过她心思倒是比父亲沉静些,脑子里突然闪过一道灵光,这么多大夫和御医都治不好,会不会不是“病”,而是其他。她把自己的想法与父亲说了下,后者起初不信,但想起最近上官家发生的事情,倒也认真想了遍,觉得不无可能,这才有了冯静芝现在坐在凤府说有事相求的场景。
本来冯维是要与冯静芝一同前来的,但考虑到各方面影响,怕有心人看到他出入凤府,说官商勾结大做文章,坏了声誉。再加上排行大赛上,他又是评判之一,现在这节骨眼上与凤家关系近了,难免到时候有人说他偏私,给出不公的投票。
不过都无所谓了,女儿来和他来都一样,只是他放心不下老母亲,虽帮不上什么忙,但时时刻刻看着,落个心安。
听完冯静芝的叙述,众人面面相觑,然后陷入了沉思。冯静芝看着大家面色都有些古怪,小心道,“各位为何都不说话,是不是……”后面的话,她不敢说出来,她怕不吉利。毕竟祖母如今的身子风雨飘摇,看着随时都能离去,让人心慌。
“冯小姐不要误会,只是你刚刚描述冯老夫人的病情和方才犬子说的有些相似,我们只是感到意外罢了。”凤尚川看出她心中的担忧道。
“难道贵府上也有人得了此病症?”冯静芝惊讶道。
“倒也不是。”凤尚川略一思索,干脆也不瞒着,道,“近日建坛的工人有不少请了病假,启芦去看时,他们的症状同冯老夫人很是雷同,所以我方才才说意外。”
“原来是这样。”冯静芝点头,忽地想起什么道,“那他们可有人治愈过?”
“没有。”凤尚川摇头。
“那可如何是好?”冯静芝急道,“怎么好端端地那么多人都得这样的病,难道是……瘟疫?”说到后面,她露出了一丝恐慌的神情。
“我想应该不是。如果是瘟疫,不至于那么多大夫都诊不出来。”凤尚川摇头否定道,“再者说,瘟疫都会传染,且传染的速度非常急速,那些个工人天天都呆在一起,真要是瘟疫,不会还有一半的人好端端地在工地里干活,这说不通。”
“那是什么?”冯静芝只是胡乱猜测,听凤尚川这么说,心里便没了主意。
一时间,全大厅又陷入了死一样的寂静。
沉默了几秒后,凤启芦急道,“与其坐在这里胡思乱想,还不如去查看实际情况。清儿,你方才不是说要去那几名工人的家里去看看吗?走,二叔现在就领你去!”大赛日期迫在眉睫,时间他耗不起啊!
“对,启芦说得对,我们还是先去看看到底怎么回事才好拿主意!”凤守成亦觉得凤启芦说得有道理,连忙附合道。
“好!”凤清儿起身,朝着身侧的惠崇玄道,“一起去!”
惠崇玄没有立即回答,反倒皱着眉,似乎在想事情,凤清儿见状,脑子闪过一道灵光,连忙问道,“怎么了,是不是你知道这种病症?”
“还不确定,先过去看看再说,走吧!”惠崇玄凝声道。
众人齐齐向厅外走去,冯静芝本想叫清儿先去府上看下祖母的情况,毕竟后者年纪大了,怕她挨不过,万一有什么闪失,父亲定是痛不欲生,但话嘴边又说不出口,都是人命,谁的命都只有一条,谁的命不重要,况且此话若是说出口,也会给冯家,给父亲的声誉造成损坏。
就这样,怀着忐忑的心情,冯静芝一路跟着他们来到那几名生病的工人家里,还未进门,就听到到屋里传来嘶心裂肺的哭声。
“不会是……死了吧?”凤启芦的话刚一出口,大家齐齐变了脸色,尤其是冯静芝,脚下一个踉跄,差点站不住,还是凤清儿伸手扶了她一把才稳住身子。
“先进去看看。”凤清儿这会儿也不知该说什么好,那种哭声惊天动地,听得叫人心酸,若真是病痛所致,她就算安慰也是徒劳。
“嗯。”冯静芝微微颔首,快速跟了进去。
屋子是泥巴沏成的,整个房间只有一扇窗户,以至于大白天的屋里都是暗沉沉的,看不太清楚。
当然,这并不影响修炼天玄内经的凤清儿以及武界奇才的惠崇玄。
洗得发黄的被子下,躺着一名瘦削的青年男子,男子双目紧闭,嘴唇苍白如纸,没有一丝血色,盖在身上的被子好半天都不曾起伏一下,看到这一幕,冯静芝的心瞬间又沉了沉。
床边上坐着一个妇女模样的女子使劲的哭泣,怀里还搂着个半岁大的孩子,孩子不知发生了什么事,睁着大眼睛茫然的看着眼前的这个世界。
“你们是……”坐在床边抹眼泪的妇人见到这么多陌生的面孔站在自家屋里,先是露出一丝警惕和害怕,旋即又被惊讶取代,她的目光落在凤启芦的身上,抱着孩子跪下哽咽道,“东家,求求您可怜怜我们母子,帮帮我吧!”
“齐大柱怎么了?”凤启芦连忙后退一步,扶起妇人问道。
“大柱他,他……”妇人看了眼床上的男子,还没说几个字,眼泪又哗哗地流了下来,泣不成声。
“不会是……”凤启芦见状,内心剧震,他小心猜测着,然声音太小,妇人没听清,自顾自地接着道,“大柱怕是要不行了,今天已经痛晕过去三次了,第一次发病时还好,尚还能忍得过去,后面两次就不行了,痛得死去活来,甚至受不住想自尽一死了之。东家,我们母子不能没有大柱啊,他若走了,叫我们娘俩怎么活啊!”说到后面,妇人哭得是捶胸顿足,悲痛万苦。
第一百七十三章虫?蛇?
听到她这么说,凤启芦松了口气,众人也跟着放下心中的石头,冯静芝的面色不如之前的苍白了。
“你先别急,我们来就是给齐大柱治病的。”在安抚好妇人后,凤启芦转身对凤清儿道,“清儿,躺在床上的叫齐大柱,你给看看,他到底是不是……”他看了眼妇人,有些顾忌。
毕竟寻常妇人哪会信这个,就算信,也不一定见过,贸然说出口,怕吓着人家。
后面的话,凤清儿心知肚明,她点头走向床头,看了看,眉头微拧,然后转身,朝着大家摇了摇头。
良久,凤尚川问道,“真不是吗?”
“不是。”凤清儿坚定道。从她进门就觉得有些疑惑了,以她对阴鬼之物的灵敏程度,不会没有半点感应。起初她还以为是对方太过强大,刻意隐去了身上的阴邪之气,可现在齐大柱近在咫尺,她还是没有半点感应,这只能说明一个问题,就是齐大柱并非是阴邪缠身导致的病痛。
“不是那个,那是什么?”凤启芦低声地喃喃了句,事情似乎陷入僵局,是病,城中的大夫和宫里的御医不会都查不出。是邪,当然不会难倒清儿。可是两样都不是,他实在想不到是什么情况了。
“冯小姐,你看看齐大柱的症状,和冯老夫人一样吗?”凤清儿看向冯静芝道。
“现在看上去倒是和祖母无异,只是不知发作的时候会是什么样?”妇人只讲齐大柱发病时痛苦万分,其他没有具体描述,所以她也不能百分百确定和祖母是否得了同一种“病”。
听到这话,众人都将目光落在妇人的身上,妇人自顾自地抹着眼泪,正欲开口,凤清儿看了惠崇玄,后者即刻心神领会,道,“让我来看看吧!”
说着,他走向齐大柱的床头,微微俯身,先是掀开他的被子看了下他的手和脚,似乎没发现什么,然后盖上被子用手在他的鼻孔下探了气息,完了后又给齐大柱把了下脉。
众人看着他一系列的动作,倒是和城中的大夫无疑,心里正想着惠崇玄武功了得,还会医术不成,然后念头刚过,就见惠崇玄俯下的身子又低了几分。
在低下身之前,众人看见他从怀里掏出黑白两个小玉瓶,黑色的瓶子放在床沿上,白色的瓶盖却是掀开盖子倒了些白色的粉末在于掌心之中,细细的抹匀在两只手心和手背上,另外又在身上喷洒了些,说来也奇怪,明明倒出来的是白色的粉末,为何抹匀之后就通通都不见了,连喷洒在身上的也不见了,像是和衣服皮肤融合为一体。
粉末开始无色无味,过不了一会儿,屋子里就多了些奇异的香味,虽然极淡,但仔细闻还是闻得出来。
做完这些,惠崇玄将白色的玉瓶递给凤清儿等人,嘱咐他们各自在身上都喷洒一些,连妇人和怀中半岁大的婴孩也不例外,一圈下来,白色的玉瓶立马就空了。待大家做完之后,他又交代了句不可随意发出声音打扰之类的的话,然后执起黑色的玉瓶,在齐大柱的毛发中拨弄了几下。
接着他将黑色的玉瓶打开,玉瓶围着齐大柱的头部转一圈,又放在齐大柱的鼻孔下,与此同时,他又做了个禁声的手势,大家屏心静气的看着,连呼吸都不敢大声喘了。
没多久,众人只见一条比发丝稍粗壮的虫物从齐大柱的鼻孔里爬了出来,那黑色虫子全身都有触角,它爬到黑色的玉瓶前面突然顿住了脚步,似乎在试探什么,全身的触角不停的左右摇摆抖动,看到这一幕,众人张大了嘴巴,倒吸了口气,不过因为惠崇玄一再交代不能发出声音,他们则是用手死死地捂住嘴巴,生怕惊动了那只黑色的虫物。饶是这样万般小心,那虫子似乎还是感应到了什么,全身的触角竟全竖起来,像是在细细的察听周围的动静。这下子,众人的心都跳掉了嗓子眼,不约而同的止住的呼吸,待见到那黑色的虫子的触角重新摆动时,才稍稍安下心来。
大家浅而小心的吸着气,这一憋气,差点没憋晕。凤清儿眉头微锁,没想到这么一个小畜生对外界的灵敏度这么高,完全不亚于一个二品巅峰相师。
那黑色的虫子在瓶口徘徊了一阵,没多久,就钻了进去。就在大家暗地里松口气以为完事的时候,紧接着又有一只全身碧绿的虫子爬了出来,这一只比先前的大一些,身体也较之前的长一些,不过没有触角,但头部的五官却清晰可见。
两只黑色的眼珠子鼓鼓地同蜻蜓的眼睛大小一般,泛着青幽的光芒,瞳仁细长。身体上的鳞片像是乌龟壳,一片一片的呈碧绿色,它的样子与其说是条虫,不如说是条缩小版的小蛇。看到这条小蛇,众人胃里一阵翻腾,太他妈的恶心了,从鼻孔里出来一条又一条不知名的物体,且每一样都让人头皮发麻,神经脆弱的实在受不住。那妇人吓得几欲差点跌在地上,面色发白,上下唇极速的抖动着,要不是身后有张桌子支撑着她,她怕早就站不住了。不过怀里的孩子倒是争气,这个时候竟然睡着了,没有给惠崇玄添什么麻烦。
有了先前的经验,尽管胃里翻江倒海,但凤守成几人还是死死地忍住了,冯静芝站在最前面,与凤清儿同排,因着角度的问题,她比凤守成几人看得还要真切,那碧绿的小蛇张开了嘴巴,两边露出各一颗长牙,牙端如银针尖细,在光线暗淡的屋子泛着白森森的光芒,令人视之生寒。
猛然想到祖母的身体也有可能有这种奇异恶心的东西,她的身体就止不住的发抖。
那碧绿的小蛇慢慢蠕动的身体,一点一点的向瓶口靠近。眼看看它离瓶口只有一根发丝的距离,众人再次屏出呼吸,等待它钻入瓶中,可那畜生似乎狡猾地很,它先是用头部伸到瓶口处张望了会儿,然后左右四顾看了看,就是徘徊不进。众人看到此景皆恨不得连心跳都给停了,暗自咬牙乞求小祖宗快点进去。
可那小祖宗偏生滑溜的很,它不但不进,反而还往后挪了几步,且身子未停,一直向后挪去,很快整个身子重新钻入了齐大柱的鼻中,只剩下个头部在外面张望。
这会儿,不仅看得人急了,就连惠崇玄额前都渗出了汗珠,之前倒出来的白色的药粉散出来的香味是有时间限制的,若是在香味还末散去之前将小蛇引入瓶中,那么他之前做的一切就前功进弃了。
第一百七十四章疳蛊
正当他暗自焦急的时候,突然身后传来一股清风,清风徐徐,进而回旋,紧接着惠崇玄突然感觉到那股香味又浓厚了起来,他来不及回头看个究竟,就见全身差不多已消失在齐大柱鼻中的小蛇,突然一个猛冲,进入了黑色的玉瓶之中。看到这一幕,惠崇玄连忙将瓶盖盖上,众人见他把瓶盖给封住了,旋即明白了过来,均是松了口气,待惠崇玄转身时,问道,“到底怎么回事?”
“先出去再说吧!”听到惠崇玄这么说,大家都没有异议,反正呆在屋里,空气可真不咋的。
齐大柱的院子里有几条小板凳,都是妇人从家里拿出来的,可是东家来的人多,几条小板凳根本不够坐,她瞅了墙角下有几个木桩,于是就搬了过来,想招呼着大家坐下,又尴尬地不知如何开口。
东家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她用木桩待客,实在显得寒酸。
不过她的担心皆是多余的,经过刚才那么一会儿,大家早就吓得站不住了,身体抖得如掉落的秋叶,这会儿有得坐,高兴还来不及,哪还有功夫嫌弃。
待大家一一落坐后,最先开口的凤启芦急急的又问道,“惠公子,刚才到底是怎么回事,从齐大柱鼻孔里爬出来的东西到底是什么鬼玩意?”
“疳蛊。”惠崇玄在众人的脸上一一扫过,然后面色微沉,咬牙吐出了两个字。
“疳蛊!”凤尚川闻言,脸上骇然变色。他曾南征北战,倒是听说过一些,但是不详。只知道疳蛊是蛊虫的一种,受害者饱受肉体上的折磨,发作的时候,四肢百骸如万根银针在游走,痛不欲生,且每发作一次,病痛就增加一倍,如此反复,直至到死方才解脱,若是遇到求生意志不强的患者,在第二次发作时,就会选择轻生。
凤启芦注意到父亲的异样神色,问道,“父亲,你知道疳蛊?”
“略知一二。”凤尚川转目望向惠崇玄道,“玄儿能将蛊虫引入瓶中,想是精通此术,这点倒是让我挺惊讶的。”
“精通不敢,只是少年曾游历时,偶幸见过一位蛊师给受蛊虫之害的患者治病,我觉得好奇,就学了点,仅此而己。”惠崇玄答道。
望着大家一脸渴望求知的眼神,惠崇玄只得继续道,“蛊有很多种,不过制作方法大同小异,相传都是一种人工培养而成的毒虫。只要是世间有毒的动物都可以培养成蛊虫。它是一种神秘巫术,一旦钻入体内,发作起来全身如寸寸断裂般疼痛,每忍受一次,就如同死过一回,所以但凡知道蛊虫的人谈蛊色变,一点也不为过。”
“那疳蛊是哪几种毒虫?”凤启潇问了一句。
“疳蛊包括长角蜈蚣、龟蛇、巨人蚂蚁、蝉、蚰蛊,这五种毒物,外形似虫非虫,似蛇非蛇,其中以长角蜈蚣和龟蛇最为厉害,它们就是刚刚从齐大柱身体钻出来的那两种。巨人蚂蚁相传是头部五官长得有几分像初生的婴儿故得此名,蝉就不必说了,蚰蛊使用的人少,到现在我也是没见过。”
“中了后三者毒虫还好,只受病痛的折磨,但不会有性命之忧。但前两种,长角蜈蚣和龟蛇就不同了,它们是疳蛊的泰山北斗,就是在整个蛊界也是排得上名次的。中此两蛊,起先发作只是肉体上的折磨,待四天四夜之后,全身内脏就会严重受损,它们被长角蜈蚣和龟蛇啃噬的差不多,就会产生七窃流血,浑身痛痒能耐,真正的生不如死。再过三天三夜,智力思想就会出现幻觉,然后就会做出自残的举动,到了这时,命也就不久矣了。”
“这么可怕?”不止是妇人打了个哆嗦,其他人都感觉身体上迅速略过一层寒意。
“那你刚才擦在身上的粉末叫什么?涂了之后就有股奇香散出来。”凤启潇接着道。
“那是蛊灵花的花香,花香清淡奇特,是长角蜈蚣和龟蛇的最喜欢闻的味道,它们的狡猾如狐,嗅觉灵敏,我让大家身上都涂上蛊灵花的花香,一来是隐去自己身上本来的味道,让它们闻不到人气,二来可以用此将它们吸引出来,它们身体娇小,想要抓住可不容易,所以只能用此方法。”
“说起这个,我还要谢谢清儿呢!”惠崇玄目光一转,落在凤清儿的身上,眸子里荡着盈盈水光,如万丈光华倾于其中。
“举手之劳!”接收到对方递过来的眼神,精致绝伦的脸上闪过一丝浅笑,如昙花一现,乍然即逝。
正当大家疑惑他们两个在打什么哑谜的时候,惠崇玄的声音继续响起,“那蛊灵花的花香粉末是晒干研制而成,它有一个弊端,就是一旦曝光在空气中,香味维持的时间非常有限,在龟蛇重新窜入齐大柱鼻孔时,你们肯定奇怪,为什么会这样,其实正是因为蛊灵花的香味变淡了,或许是察觉到情况有异,也或许就是香味不够吸引它,所以才会发生那样的情况。”
“当时,不止是你们看着着急,就连我也是出了一身汗。一旦香味变淡,龟蛇重新钻入齐大柱的身体里,那已进入瓶子里的长角蜈蚣也会察觉到异状,迅速跑出来。到那时,蛊灵花的香味恐怕也就挥发的差不多了,长角蜈蚣闻不到那种香味,就会对我发出攻击,别看它身体细小,飞行的速度却是一流的,就算是我,咫尺之近,我也是避不过的。”
听到这里,大家都出了一身冷汗。惠崇玄继续道,“索幸清儿反应及时,将空气瞬间聚拢,使香味回旋不去,这才让我收了龟蛇。”
“怪不得,那龟蛇最后像着了魔一样,突然转身冲了出来,当时吓了我一大跳。”想起当时的情景,凤启潇还是心有余悸,有些后怕,不过对于那股清风,他倒是没有感觉到,可能是当时太过紧张那条小龟蛇了吧。
“这么说,齐大柱的病完全是由蛊虫而引起的没有其他原因?”冯静芝忍不住插话道,“是不是只要驱逐体内的蛊虫,他们就没事了?”
“前半句说对了,但后半句需要更正。蛊虫有很多种,不过大部分都是以人的内脏为食,再以吸吮人的精气为辅,每食一个人,它们的自身的强悍就会比之前强悍一倍,所以引出蛊虫后,人的身体受到的伤害并不会因为它的离开而恢复原样,得辅以草药慢慢调理才可恢复如初!”
第一百七十五章蛊灵花
“什么药草?”冯静芝追问道。
惠崇玄看了她一眼,面色有些复杂,片刻后,缓缓吐出三个字,“蛊灵花。”
“蛊灵花?”那是什么花,在坐的人都算是见过世面的人,但对此花名同冯静芝一样,均是皱着眉头,一副茫然不知的神情。
“蛊灵花非灵气聚集之地不会有,恐怕难以寻找!”惠崇玄补充了句。
听得这话,冯静芝的眸色沉了沉,片刻后,她咬牙,坚定道,“不管多难,我一定要找到此花,我就不信,发动全府动员和父亲的人脉关系,会得不到此花!”事关祖母生死,哪怕将东历翻了个翻儿,她也要找到,相信父亲也会这么做。
“惠公子,请你将蛊灵花的样子画下来,不管东历有多少家药店,我都会一个不漏的去问,店里没有就广发通告让人去山上采,总会采到的。”冯静芝道。
惠崇玄没有立即答应,反而听到她这么说,脸上的表情更是古怪了。良久,他道,“药店里不会有,一般的山上也不会有。”
“难道长在悬崖绝壁之上?”冯静芝问道。她问这话的时候,那妇人也是竖着耳朵在听,毕竟屋里床上躺着的可是她生死未卜的相公呢。
“倒也不是。”
“那是在沙漠荒地?”
“也不是。”
“这也不是,那也不是,那哪里才有?”冯静芝本就心烦着急,偏生惠崇玄说话欲言又止总喜欢留半句的样子,就更加心烦意乱了。
“你就跟冯小姐详细地说说吧,人命关天,受此蛊虫伤害的可不是冯老夫人,还有二叔手底下那一大半的工人。”凤清儿说这话时,眸子里闪过一道精光,冯静芝没听清惠崇玄的话,她可听清楚了。蛊灵花非灵气之地不会有,也就是说,只有灵气聚集之地才会有蛊灵花。而她所知道泛有灵气的地方就是蓬莱岛。惠崇玄定是不想他们去自家门叨扰,引人注目,毕竟蓬莱岛是他的根据地,他心有大志,暂时还不想暴光于众,所以他才面色怪怪的。
可是,若能因此和冯家结下善缘,说不定益处无穷。
“还请惠公子不吝赐教,若能救回祖母一命,冯静芝感激不尽,以后若有需要,冯家定当倾全力相助,绝不虚言。”冯静芝亦看出惠崇玄似有为难之处,信誓旦旦的发下誓言,她知道,任何人面前,只要利益足够,没有办不到的事。
凤清儿想到的,冯静芝亦想到了,惠崇玄又岂会想不到,只是一来对于冯家他不知根知底,忠诚度尚就是最大的隐患。其二,他所要做的大事,未必能用得上冯家。
不过清儿有一句话倒是说对了,人命关天,他是皇室后裔,心系天下,任何一人都是他的子民,任何一条命同他都是一样的珍贵,他骨子里躺着是以民为先的热血,要他看着他们死,他办不到!
“蛊灵花没有固定的花形,它因四季气候变化而变化,因为它不是凭空长出来的,而是靠灵气的营养供给,经过吸取天地精华而长出来的花朵,其根其径其花其叶都是天下奇药,能解天下奇毒,是调理身体最好的良药!”
听着惠崇玄对蛊灵花药效的介绍,冯静芝整个人都激动了,连忙问道,“那惠公子可知,此花要去哪里才可以找到?”
“只要是有灵气聚集的地方都有可能找到。”惠崇玄避重就轻的答道。蛊灵花是天下奇药,若是蓬莱岛被传出有此花,恐怕外界的人隐世的未隐世的争先恐后前赴后继的都去蓬莱岛采摘此药了,思虑再三,为了蓬莱岛清静,为了他的大业,他还是没有透露出来。
冯静芝从小跟在父亲身边,父亲位高权重时接待前来阿谀奉承的人看过不少,因此察颜观色很有一套,看到惠崇玄气定神闲的样子,暗自诽腹:莫非他手中正有蛊灵花?想到这种可能性,冯静芝猜测道,“惠公子对蛊灵花这么熟悉,想必是见过了。静芝也不是不懂礼数之人,这样吧,倘若公子能赐下这蛊灵花救我祖母,冯家除了履行先前那个誓言,还可以相赠真金白银,奇珍异宝,至于数目,随你开,怎样?”
见惠崇玄未答话,冯静芝咬了咬牙,道,“莫非连这些也不能打动惠公子?”还是他本就是个冷血之人,喜欢见死不救?如果是后者,她再许下任何诱惑,都是于事无补了。
正当她忐忑不安焦急等待之际,凤尚川见到惠崇玄脸上的异样,插话道,“玄儿,是不是有什么难言之隐,还是你手上根本没有蛊灵花?”
“崇玄惭愧,那蛊灵花我家后院有是有,只是不多,大家有所不知,刚才我漏掉了一个重要信息,蛊灵花乃灵气和天地精华共同孕育出来的产物,千年发芽,千年成型,千年开花,且以开了花的蛊灵花效果最佳。”
“其余未开花的,只要离了它的生长之地就会立刻因缺灵气滋养而枯萎,勉强采下也无用。只有开了花的蛊灵花才能摘取,尽管这样,它的保存条件也是相当的苛刻!”
“冯老夫人要救,那些工人也要救,所以我在想,如何把仅有几朵蛊灵花均匀分配,让大家都能吃到灵药活下来。”
听到他淡淡地语气,众人嘴角皆是抽了抽,需要几千年且还是灵气滋养才能孕育出来的天下奇药,他家后院就有,且还是好几朵,不带这么寒碜人的。
“再者说,我们发现的只有这些人,还不知道莲城其他的百姓会否也有中此蛊虫,万一分配不好,岂不是件大憾事?”
“那可如何是好?”冯静芝忧声道。
“不如把它制成丹药吧!”一道清亮灵动的声音响起,如湖中投石,荡起一圈圈涟漪,使得众人眼亮一亮,凤尚川露出自知道建坛再出事的第一次笑容,“这个主意不错,还是清儿有办法。”
“只是这丹药也不是普通人就能制得出来的,我们到哪里去寻炼丹师?”冯静芝的声音令大家的脸上的笑意再次退去。炼丹师可不是普通的职业,全东历恐怕也找不出几个,不仅仅是因为成就一名炼丹师的苛刻条件,还有炼丹的那些珍贵药草的稀有。
想要成为一名炼丹师,必须具备超强的灵魂力、精神力以及火属性武阶,满足以上三种条件,万里挑一。许多人因为天资不足,不能踏入炼丹师的领域,而有些人也因为药材的稀缺而止步不前的。因为每一名炼丹师每次炼丹未必会成功,一旦失败,原先的药材就会付之一炬,得不偿失。
所以即便有些人具备炼丹师的资格,也未必有炼丹的条件。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凤清儿手指一转,落在了惠崇玄的身上,笑道“喏,这不就现成有一个吗?”
第一百七十六章嫌疑人
“惠公子?”看到惠崇玄谦虚的回视着大家的视线,不止是冯静芝,就连凤尚川也是再次睁大了眼睛,其他人就更不用说了。
众人再次眉眼嘴角齐抽抽,一幅看妖怪的神情望着惠崇玄,靠,太骇人了,他到底还是不是人,怎么什么都被他占去了。
武功了得,身份也不简单,手下出众的护卫一大把,个个身手不凡,这会儿,蛊灵花当供赏种在后院,这还不够,他竟然还是一名炼丹师,靠,还要不要人活了?
妇人不明白什么炼丹师,也不知道什么是蛊灵花,不过有一点她却是听懂了,她相公齐大柱有救了,死不了了。
“一朵蛊灵花能炼制多少颗丹药?”望着大家无比震惊崇拜的眼神,凤清儿心里感觉甜滋滋的,这么优秀的男子是属于她的。
“如果控制得好再加以其他辅药的话,应该能有二十颗。”惠崇玄略一思索道。
凤清儿诧异的点点头,他能一炉炼制出二十颗,那他的炼丹造诣可见已经到出神入化的地步了。别人不知炼丹的内里行情,她却是清楚的很,二十颗是一炉丹药炼制成功的极限数目,自丹界创建有始以来,还没有人打破祖师无霞子创下的奇迹。
无霞子可以说是九天玄女的同门,两个曾同住一个仙府,感情私交甚笃,十分要好。只不过一个喜欢钻研丹药,一个喜欢对阴阳八卦感兴趣。
曾经九天玄女助炎黄两帝打败蚩尤时,念力过度消耗,无霞子送过不少丹药助其恢复。
“那事不宜迟,还请惠公子尽快将这附近的百姓先驱逐蛊虫然后移驾冯府,可好?”
众人听得这话,眼里纷纷流露出敬佩之意,到了这时,她还能不顾祖母安危先将百姓放在前头,有其女必有其父,由此可以推测,冯维不失为一个好官。
惠崇玄露出了一个古怪的笑容,道,“现在恐怕不行了,蛊灵花的粉末我只随身带了一瓶,刚才已经全被用光了,而且受蛊虫的人不在少数,即便我回去把所有的蛊灵花的粉末都拿来,恐怕都是不够用的。”
“那怎么办?”冯静芝急切道。
惠崇玄看了眼凤清儿,后者点头道,“既然蛊灵花的粉末不够,我这里有一种符箓倒是可以用得上,不过它只能抑制疳蛊发作,但不能将它引出来。”言下之意就是,她的符箓治标不治本。
冯静芝刚露出欣慰的笑容在乍然听到后面半句而变了脸色,“那可如何是好,还有别的办法吗?”
虽然这个时候她完全可以不顾其他人生死,要求惠崇玄先救祖母,但性子刚正的她还是做不到。
“能不能用其他的气味相同的花粉代替?”凤尚川沉思道。
“可能行不通,蛊虫对外界的声音、气味嗅觉感应相当灵敏,作假是万万不可能将之引出来的,况且这世间我还没听说过有哪种花香的气味能与蛊灵花的香味相同。”
“蛊术也是巫术的一种,不知道能请巫师来驱蛊虫?”凤尚川又问道。
惠崇玄闻言摇摇头道,“蛊术确是巫术的一种没错,但请巫师驱蛊恐怕有点难。巫师同清儿的相师一样,都是有级别的。这长角蜈蚣和龟蛇都是疳蛊的金牌杀手,一般的巫师对付不来,而厉害的巫师,我们一下子又请不到,所以只能放弃这个办法了。”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谁他娘的想的法子来害人?”凤尚川脾气火爆道。
一语点醒梦中人,大家只关心如何驱蛊,但对其受害者如何被蛊虫盯上一直未深加追究,方才凤尚川这么一说,倒是提醒了众人。
这边讨论热火朝天的时候,那边凤清儿已独自回到屋里,取出狼毫笔和黄符,准备画符了。
据天玄内经记载,抑制蛊虫的符箓有两种,一种是抑蛊符,其作用就是之前她同冯静芝所说的那样,只能抑制不能驱逐。第二种叫弑蛊符,顾名思义就是可以将体内的蛊虫直接杀死,但弑蛊符是五级符箓,需五品相师或四品巅峰加上法器才能画出。是以,第二种符箓根本不作考虑,这也是之前她未曾把弑蛊符告诉大家的原因。
“齐大柱发病前可曾吃过什么东西,或是碰过什么东西?”屋外,凤启芦向妇人问道。
“没,没有啊!”妇人略一思索道。
“再好好想想,用的东西,吃的东西,碰过的东西都想一遍!”凤启芦补弃道,“对了,还有与什么人接触过,都仔仔细细的回忆一遍!”
“哦!”事关生死,妇人也知道事情的严重性,皱起眉头,认真的想了一会儿,嘴里一边嘀咕道,“吃的用的都是与平常一样,没什么不同,碰的,人……”语气微顿,突然迷茫的眸子微微一亮道,“啊,我想起来了,几天前,村里来了个打扮奇怪的人,自称是从外地来莲城寻亲的,路过我们家,想讨碗水喝,大柱刚好下工回家,顺手就从院子里打了一碗水给他,那人喝了水后,说了很多感谢的话,不过他的发音不太清楚,我们许多都没有听懂。”
“然后呢?”
“然后他就走了。”妇人答道,“齐大柱的性子沉闷,平常的话就少,有时候遇着不顺的事情,一整天都没有一句话的,所以他只要下了工,基本上都是呆在家里。除了平常一起搭伴去做活的几个老乡,发病前也就见过那个生人。”
“那齐大柱在见过那个生人之后多久发病的?”凤启芦问道。
“好像是第……二天。”妇人想了想,终是确定道,“对,就是第二天晚上。”
“如此说来,那个讨水的外地人倒是很可疑。”凤启潇插话道。
“嗯。”凤尚川颔首道,“蛊虫纤细如蚂蚁,齐大柱只要与那人曾经近距离接触过,就会被长角蜈蚣和龟蛇给盯上,进而钻入到他的体内。它们行动如梭,快如闪电,别说齐大柱没发现,即便是发现了,也只是当一般的飞虫来对待,所以,唉,才会有今日之不幸。”
第一百七十七章北夏国?月城?
经他这么一说,凤守成不知想到什么,忽地朝着妇人疑声道,“你方才说他的穿着找扮十分怪异,可还记得他当时的样子,是男是女?”
“是个男的,衣着十分鲜艳,脖子上挂着个大大的银项圈,对了,手腕上也有个银色的镯子,其他的,记不太清了。”妇人回忆道,“当时蛋芽儿饿得直哭,我只是往门外看了一眼便回到屋里给他喂奶,所以没有看清。”蛋芽儿是她怀里熟睡的孩子。
“银项圈,银镯子?”凤启芦低声喃喃了句,抬头道,“什么鬼,怎么会有男子喜欢在脖子上手上戴银色的首饰?”
众人听得他这么说,均是陷入搜索中,然后摇了摇头。
沉寂半晌,惠崇玄忽地开口道,“如果我猜得没错,那人不是来自北夏国就是出自月城?
“北夏国?月城?”
“嗯,北夏国是东历国以北的临国,大地草原,风景无限,那里的民风淳朴,但正是养蛊的最佳之地。”惠崇玄继续道,“不管是蛊虫还是其他的动物,都喜欢以草或灌木丛生的地方,因为那里的气温条件和环境非常适合它们生存。”
“月城在北夏国的最西面,是一个神秘的岛国,月城城主翟离是个性情古怪的人,常常呆在府中有时一年都不见其出府一次,可是他与北夏国的使臣们有些交情,那养蛊术就是他花重金从使臣们手中引进而来的。”
“据说月城和北夏国在很久以前是一体的,只是几百年前战乱靡世,有能力者都喜欢自己占地为王。北夏国的始帝有一个要好的兄弟,曾是北夏国的开国功臣之一,为始帝建国占地时三番五次救过始帝的性命。南征北战几十年,北夏国终于建立,始帝封那位兄弟为蝉王,王仅次于皇,尊贵无比,无限荣耀,除了始帝,北夏国无人能及他的地位。可是曾陪始帝打天下的那帮兄弟们却是不乐意了,大家都是流过同样的血,洒过同样的汗水,苦劳平占,为什么功劳就不一样?”
“可是他们当着始帝的面又不敢说什么,只是暗地里开始挤兑蝉王,蝉王性子刚烈,受不得气,只好请求始帝卸甲归田。可是始帝不同意,他对这个多次救于他性命的蝉王比自己的亲手足还看重,怎可忍受蝉王花甲之龄以务田为生,于是派他去北夏国以西的城都镇守边疆以避免那些矛盾,另外还颁布召书,非传召不得入朝。表面上是寻了个偏远的地方将蝉王随意打发了,终身不得朝廷重用,实际上始帝的召书另有其意,是将北夏国以西的城都都赐给蝉王,受封之地不受朝廷管束,除了那道广于天下的明召,蝉王手上还有一道不为人知的秘召,其意就是让他出去自立门户,于始帝来说,这是莫大的恩惠了。”
“北夏国以西的城都有好几座城池,虽说称不上富庶之地,但那里气候宜人,瓜果蔬菜,牛羊成群,蝉王去时,把心腹一并带了过去,其中不乏一些谋士,有了他们的襄助,月城很快就建立起来了。”
“蝉王心存感恩,不立为皇,次甘于王,所以自立门户也不以国为号,而是以城自居,表示对始帝永不弃不叛之心。”惠崇玄道,“那道秘召在始帝过世后新帝登基时才被拿了出来,先帝遗嘱,无人敢违抗,何况新帝登基时,那时的月城已经扩张了好几倍,不是北夏国想收并就收并得了的。”
“虽然是两国,但月城的风俗习惯都还是和北夏国保持一样,从未改变。所以我一时也判断不出,那晚找齐大柱喝水之人到底是月城还是北夏国的人。”话虽这么说,但惠崇玄知道,这件事恐怕北夏和月城都脱不了干系。
听到这里,凤启芦发出一声感叹,道,“我以前只知道月城是所有国都中的一枝后起之秀,但不知道他原来是这么来的,今日算是长见识了。”他看向惠崇玄,面颊抽抽,“惠公子知道得还真不少,这个不会又是曾游历时从某个地方听来的吧?”
“是,也不是。”惠崇玄笑笑,留下了一个模拟两可的答案,令众人一头雾水。若是简王在此,他就知道惠崇玄为什么这么清楚地知晓北夏和月城的建国的由来。
宫里有一间秘史,主要记录各国的成立时间、历经的战役、还有各国的朝廷势力分布,这些消息都是潜藏在各国的秘探打听得到的消息,无一遗漏,不一错漏。惠崇玄自识字起就被父皇鼓励进秘史看各国的秘事,所以他不光清楚北夏国和月城的光辉历史,其他的国都他都通晓。这是每一代继承人应具备的知识和才能。
当然,东历能派秘探去别的国家,别的国家自然也能派人潜在东历,互国监督,互国提防,互国猜忌,吞并他国壮大自国,这是每一位国家君主都希望做的事。
不过这些,惠崇玄是不会说出来的,因为时机未到。
“那养蛊术是北夏一开始就存在的巫术吗?”凤启芦又问。
“嗯,确切的应该说是,在北夏还未成立时就存在了。始帝为人喜欢纳贤智士,起义前手下的跟随者就有不少人是养蛊师,而这些养蛊师在后来的夺城池,占基地都有不可磨灭的功劳,这也是始帝一开始就看重养蛊师的妙处而受到重用的缘由。”
说到这里,惠崇玄的脸色突然变得难看了起来,前几日凤洲刘祖不宁,他们猜测背后使坏之人是日城的人,眼下再加上北夏和月城,东历周边的临国就已有三国的秘探在东历这片国土上出现了,且桩桩件件都不是好事。
与此同时,凤尚川也意识到这个问题,他与惠崇玄对视一眼,两者脸色变得更加阴沉。
再有几天就是祭典和家族排行大赛,莲城是东历的国都,而十大家族又是莲城的主要经济命脉和势力支撑,偏偏在这个时候事情接二连三的发生,日城、北夏、月城他们在莲城做的每件事都与建坛有关,与十大家族有关,他们到底是干什么?
摧毁建坛,摧毁十大家族,打击莲城,进而直捣东历皇宫吗?
第一百七十八章抑蛊符
想到这里,惠崇玄眸光微闪,祭典大赛后就是国会了,按规矩,各国皆会派使臣出使东历朝贺,如果他预料的不错,若成功打击十大家族,并将其毁之,国会之日就是他们掀翻东历皇朝之时。
嘴角微场,一抹浅浅的笑意略上脸庞,这出戏果然排得好,起初是建坛被毁,让凤家迁怒于上官家,两家互撕,凤家的实力如何与上官家族力拼,待凤家除名时,其他八大家族又联合起来讨伐上官家,而上官家这块肥肉,人看人馋,到时候免不了又是一场互掐,虎狼之战,百姓难免遭池鱼之殃,莲城人心惶惶,必要时朝廷必会派兵镇压,如此,皇城的兵力全集中城外,宫里就是成了一座无兵之城,这时,那三国又岂会放过大好良机,必然会潜入皇宫,杀君夺帝。
更要命的是,东历周边的五大临国,除却南燕和云城未有在莲城动作,日城、北夏、月城都派人暗自潜在莲城兴风作浪,而南燕和云城表面上看似风平浪静,实则更让人有一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感觉。
东历,防不胜防啊!
明明笑着,但众人皆感到一股寒气从惠崇玄身上漫出来,惠崇淇成了东历之主就应该做好本份,守护这片江山,可是他太过无能了,惠氏打下的大好河山,如今四面楚歌,而他却毫不自知,这让惠崇玄如何不气。
不过他迟早要重回东历,收覆惠氏江山,日、月、云三城还有北夏、南燕五国也在他的计划当中。只有壮大东历,吞并其他三城五国,惠氏的江山才能永无后顾之忧。
相对惠崇玄的思量,凤尚川尚未考虑那么深,他目前只想着待疳蛊一事结束后抽空去一趟隐王府,找他的老上司简王结合汇报一下眼前的形势,务必在国会之前想好对应之策,做好心理准备。
“如果这疳蛊真是北夏或月城其中一国,那是不是我们去他们那里找到精通养蛊的人也可以驱逐长角蜈蚣和龟蛇?”冯静芝刚刚升起的一丝希望立马被凤尚川破碎,“北夏和月城离我们千里万里,一来一回,就算日夜不休,也需要几天几夜才到赶到那里,再者我们去了那里还要找养蛊师,这也需要花时间,玄儿说这疳蛊发病期最长的时间是七天七夜,过了这七天七夜,人就没气了,即便那时我们找来养蛊师,人都没有了,还要养蛊师还有何用?”
“说来说去,还是没有一个最好的解决办法。”冯静芝失望地叹了口气,难道祖母命该如此?
“办法不是没有,但需要冯小姐的配合。”惠崇玄的话令冯静芝眼前一亮,前者继续道,“因为这些长工和冯老夫人居住的地方不在一处,我们只要将他们集中在一个地方,或许蛊灵花的粉末就够用了。”
“惠公子的意思是?”冯静芝迟疑道,“要将我祖母接出来?”
“嗯。”惠崇玄点点头。
“好吧!”冯静芝思索片刻,咬牙道,“不过,不能太远,毕竟我祖母年纪大了,不宜颠簸,这样吧,地点我来安排,只要你们炼出足够的蛊灵丹,就尽快通知我。”
这时候,凤清儿从屋里走了出来,手上还拿着一叠已画好的黄符,她自其中拿出一张递给冯静芝道,“回府后,你将这符贴在冯老夫人的肚脐以上五指距离的地方,那里是肝脏最秘集之处,也是长角蜈蚣和龟蛇活动最频繁地带,这抑蛊符能使它们暂时进入睡眠状态,病人在这段期间就会免受病痛的折磨了。”
冯静芝千恩万谢的接过抑蛊符,问道,“它们多久能苏醒?”
“三天!”凤清儿平淡的声音传来。
“三天?”冯静芝惊讶的张大了嘴巴。
“怎么?嫌短?”凤清儿暗自翻了个白眼,若不是因为她修的是天玄内经,她是九天玄女的传人,平常的二品相师画出来的抑蛊符最多只能控制两天,现在这张符能有三天的效果已是相当不错了。
冯静芝没有说话,但从她的神情也知道她对只有三天的抑制效果而失望不满,那边凤启芦也是嗫吁道,“清儿,三天的时候确实短了点儿,你总要把惠公子炼丹的时间给算进去吧。”
凤清儿张嘴欲开口解释,惠崇玄已是笑道,“二叔放心,三天的时候足够了。”
“那,那好吧!”凤启芦本还想说什么,但终究讪讪的闭紧嘴巴,谁叫人家是简王的侄子呢,再者他了解清儿,她向来不做没把握之事,若是三天时间不够,即便有了这抑制符也是徒劳,等那该死的长角蜈蚣和龟蛇苏醒,过完七天七夜,照样取人性命,又何必多此一举呢!
“二叔,你先统计一下人数,然后将抑蛊符亲自给他们送去,教他们使用方法,记住一定是肚脐以上五指距离的位置,切莫贴错了,否则不但没有抑制效果,那蛊虫受到外界的敌意,会啃咬的更回厉害,到时候莫说七天,就是一天,那些长工也熬不住。”将剩下的抑蛊符交给凤启芦后,凤清儿又叮嘱了一番,凤启芦郑重接过符箓道,“清儿放心,我一定亲自将这些符送到长工们的手中。”
“好,一切就拜托二叔了,另外二叔再密切留意一下,若是还有哪个长工请病假,您一定及时去探望,若是病症与齐大柱无异,您就将抑蛊符给他。”
“嗯。”凤启芦刚点头应下,惠崇玄接着道,“要记得,凡是受蛊虫之害的长工,人数若有增加及时通报于我们还有冯府。”毕竟解蛊的地方是冯静芝负责,她必需知道确切人数,以免到时候因为场地不够而误事。
“好。”
“如此便不要在此耽搁了,我们快回去吧!”左右这边已没什么事了,只待惠崇玄将蛊灵丹炼制出来送给齐大柱就行了。
临走之前,凤清儿和惠崇玄向妇人轮番交代了一些齐大柱醒来后要注意的地方,无非就是多休息,不能随意下地走动之类的,凤尚川又命凤启芦回府后送些补品过来,还有米粮之类的生活用品,齐大柱一病,妇人又要照顾大的又要照顾小的,经济来源肯定成了问题。这般说着,他干脆让凤启芦每家受蛊虫之害或有需要的长工家里都送一些生活所需的用品还有抚恤金,用度和给齐大柱一样。
妇人千恩万谢感激涕零的朝着东家拜了又拜,干涸皱巴巴的脸上第一次有了笑容。
第一百七十九章冯维
查清楚了大量长工接二连三请假的缘由,并且解疳蛊的方法也被找到,众人的心情或多或少比之前来时轻松了不少,当然除了凤尚川和惠崇玄。
“我还有事要去办,你们先回去吧。”凤尚川道。
“家主,我陪您一起去吧!”凤守成隐约猜到些什么,不放心道。
凤尚川摇了摇头拒绝他的好意,“你还是帮着启芦尽快把受疳蛊之害的长工的数量查清楚,另外,启潇,你今天什么也别做,派几个人到城中四处转一转,看看还没有其他的百姓也遭了这个罪的,如果有,尽快统计一下人数禀报上来,若是没有,你也告知我一声,听明白了吗?”
凤启潇怔了怔,飞快的扫了眼大哥和二哥,旋即应声道,“是。”
“爹,那我们就先去办事去了啊!”说完,凤启芦和凤启潇率先离开,凤守成还想说点什么,刚张嘴就被凤尚川抬手制止道,“你去吧,青天白日的,不会有事的。”
凤守成想了想,终是点了点头,看了眼凤尚川,随即朝凤启芦的方向行去。
望着父亲离去略显沉重的背影,凤清儿感觉似乎有点儿不对劲,“家主,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先前惠崇玄在院中讨论北夏和月城是否和疳蛊一事有关时,她正在齐大柱的屋子里画抑蛊符,是以对于他们在院中所说的事情一无所知,不过她一向观人于微,心思剔透,建坛的事一再出风波,长工们身心都受到巨大的创击,作为凤家一家之主,建坛的总负责人,他这时不应该去青石岗关心一下建坛的进度和安抚长工的情绪吗?怎么反而把这些事全权交给爹和二叔三叔处理,自己却摞下担子去办别的事。
面对凤清儿的询问,凤尚川什么也没说,只好将目光落在惠崇玄的身上,后者倒是爽快,迅速将北夏、月城和疳蛊的关联重新叙述了一遍。凤清儿听完后终于明白父亲刚才离开之时眉宇间的那抹担忧了,事情明着就是冲建坛的事情而来,千方百计想方设法的破坏祭祀大典,其目的只要稍稍往深处一想就明了了。
月城、北夏、日城连番使出这种卑鄙龌龊魑魅魍魉的手段皆不得成功,凤家作为此次建坛的责任方,他们若是恼羞成怒,凤尚川的命说不定就被掂记上了,难怪父亲会担心。
惠崇玄望着凤尚川道,“凤家主是不是要去我二叔的府上,正好我好顺路,咱们一道过去吧。”
“左右我无事,跟你们一块过去吧。”凤清儿亦是道。
二叔?冯静芝眸光微闪,心思如电轮般疯转,当日在腾云楼,他曾唤简王为二叔,莫不是他们要去的地方就是隐王府?
正当她疑惑的时候,凤清儿的眼神望了过来,立马给了她答案,“冯小姐,隐王府好像与贵府不同路,我们就此别过,三日后再见。”
果然!
“好,即是这样,那我就不打扰了。”冯静芝扯出一抹端庄的笑容道,“凤家主,惠公子,清儿小姐,救命之恩大于天,待家父闲暇时,定亲自登门向各位道谢!”
“冯小姐客气了,慢走!”凤尚川摆摆手道。
冯静芝笑着一一别过,待转身离去时,脸上的笑容被一抹精明所替代,官家最忌与商家有来往,凤家如此不避嫌的提及隐王府,看来两家的关系确实不错,这会不会直接影响……
想到这里,她加快了脚步,这事儿她必需尽早告诉父亲,作为朝堂文官的第一把手,不仅要懂得替皇上排忧解劳,还需弄清楚文武两界的人脉关系和背后的势力支撑,以免得罪了人而不自知,这是官途上的生存之道。
隐王府和冯府分别的城中两个相反的方向,且隐王府的路程较远些,就在凤清儿和惠崇玄以及凤尚川还在路上讨论月城和北夏的事情时候,冯静芝已经站在自家客厅喝起茶水了。
刚放下茶杯,斜边里走出一个人来,约莫四十左右,面目温和,神色略有些疲惫。
“静芝,怎么去了这么久,再不回来爹都要派人去接你了。”冯静芝是冯维唯一的骨血,虽是女儿身,但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有时论起国家政事丝毫不输给男儿身。因此,冯维是宝贝的不得了,最近莲城频频出事,先是上官府还闹上鬼,后又是皇宫走水,多座宫宇陌名被炸,处处透着邪气。如今母亲病重,他已心焦不已,就怕女儿再出了什么意外。眼下见着冯静芝安然无恙一颗心总算放下来了。
“爹,大白天的能出什么事,况且天子脚下,谁敢造次。”冯静芝话音刚落,冯维立马反驳道,“如今莲城表面看着太平,实际上内里乱得很,不说别的,就说你祖母的病,唉。”他叹了口气,老母亲的病来得太奇怪,宫里的御医都查不出来,实在是邪门,“哦,对了,你去凤府见着凤家小姐了没,如何,她愿意帮忙吗?”
冯静芝点了点头,旋即将凤家长工中疳蛊的事说了一遍,待冯维听到疳蛊一事可能和月城或北夏有关时,脸色骤然变黑,沉得快滴水来。
“哼,这个野蛮夷子,竟然把主意打到东历来了,如果我猜得没错,定想破坏祭典一举端毁掉莲城,野心可真大。”说到后面,冯维一掌拍在茶桌上,茶盏跳得老高,差点没掉到地上。
“是啊,十大家族是莲城的经济命脉,亦是东历皇城的保护伞,没了他们,东历皇城内里虚空,到时候,任何一个国家都能轻而易举毁之,北夏还月城的主意打得可真响。”冯静芝亦是愤声道。
这时冯维的脸色己是不能用难看来形容了,身为朝廷命官,心为国,情为国,身为国,知道有人打着自国的主意,哪里还能待得住?此刻老母亲的病情反倒抛到了一边。
冯静芝看了眼差点掉在地上的茶杯,忽地想起一事来,道,“哦,对了,爹,我来时,凤家主已经去了隐王府,相信也是为了北夏和月城的事而去的。还有爹是否还记得我跟您提过的那位在腾云楼遇到的惠公子?”
“惠公子?”冯维略作思索道,“你是说称简王为二叔的那位惠公子?”
“嗯,就是他。”冯静芝点头道,我今日去凤府的时候,他也在,我稍稍打听了下,那位惠公子现在住在凤府,而且凤家主对外宣称是自己人。”
“自己人?”冯维皱了皱眉,旋即释然道,“惠公子既然称简王为二叔,那简王又和凤家主曾是上下属关系,简王待下属如兄弟,时常不分彼此,这么说来,惠公子和凤家主也不算外人,说一句自家人也不为过。”
第一百八十章商谈
冯静芝对父亲的话颇不认同,她摇头道,“惠公子年龄双华,那凤家小姐又正值妙龄,依我的直觉,隐王府和凤家怕是要亲上加亲了。”
“是吗?”冯维倒不曾想到这一点,若真如女儿所说,有了简王作靠山,以后凤家在莲城的份量怕是重新掂一掂了,再加上如今凤家和上官家又如此亲近,凤家小姐又有如此异于常人的才能,凤家恐怕要腾达了。
想到这里,冯维的眉头皱得更紧了,祭典大赛他是评审之一,那简王也是评审啊,先不说简王会不会偏袒凤家,但从今日后,他冯家是欠了人凤家的情了,这份情不得不还,该怎么还,眼下似乎有了明示了。
罢了罢了,只要届时凤家不要表现太不尽人意,为了还这份人情,他偏私一次又何妨。
不过,他倒有种预感,今年的祭典大赛,凤家一定会大放异彩,轰动全城。
隐王府。
在凤尚川将长工齐大柱中疳蛊以及这件事有可能关乎北夏国和月城的怀疑简述之后,简王双眉紧皱,沉思良久,半天没有句话。
气氛凝重到了极点。
也不能怪简王吃惊,北夏和月城不是个人代表,而是国家与国家之间的较量,若没有真凭实据,只凭猜测,断然不能采取应对措施。虽然惠崇玄所表述当中的怀疑十有八九是真的,但没有证据,他不能妄加断论。
作为一朝重臣,他要顾忌的太多,总不能只凭一面猜测,就贸然请兵出征讨伐吧。
况且,这件事,他要如何和皇上言明?如今的惠崇淇成天贪迷于女色,又疑神疑鬼,对他早己多生忌惮,手上的兵符自打上次交上去之后,就没再还回来过,黑龙一事刚刚平息,这个时候或是请兵或是请圣上降旨彻查都不是明智之举。一来呢,不合适。莲城十大家族向来和朝廷相互倚存,井水不犯河水。如果要查清此事,必然有朝廷的人介入,这是十大家族相当反感的,特别是那些现在看凤家眼红的家族,说不定会落井下石,声讨凤家放弃祭典大赛的权利。二来呢,一旦彻查,事情就瞒不住了,百姓们必然人心惶惶,到时候莲城的治安将会一片混乱。这第三呢,也是最关健的一点,就是打草惊蛇。
无论取哪一点,都是他现在不乐意见到的。再者依着惠崇淇如今愈来愈爆燥的个性,由他出面述清此事,恐怕会让他误以为自己想借此夺回兵权刻意滋事。
唉,这事不好办哪!
凤尚川几人等了许久,见简王不答话,忽地想起一事,迟疑道,“将军,还有一事,不知属下当讲不当讲?”
“在本王这儿,还有什么不能讲的,说。”
“呃,不知王爷可还记得凤洲?”在简王疑惑的目光中,他继续道,“从前和我一起当兵的那个。”
“哦,我想起来了。”简王想了半天,拍了下脑门道,“当时整个军营里只有两个姓凤的,对了,上次在你府中,怎么没见到他?”
简王所说的上次,自然指的是腾云楼出事当日遇到凤清儿后被“请回”府中做客的那日。
“将军好记性,就是他。”凤尚川道,“实不相瞒,上次将军来府中,正好属下派他去外面办事,所以没有碰上面。说起来那事儿正好也与建坛有关。”
“哦?什么情况,你给本王说清楚。”
凤尚川拾起桌上的茶盏一饮而尽,道,“事情是这样的……”
待凤尚川将廖坤元和上官云宫勾结,秘密施展九龙压魂阵和还生符以及残害无辜长工姓命时,简王的脸色愈发的阴沉。而凤尚川的话还在继续,当他知道凤洲为查上官云宫而致使刘祖坟墓被夷为平地时,怒气已经窜至喉咙口了。
“嘭”地一声,手边的桌子应声断裂成几截。
“你是说那日城也和此事有关?”他赤红着双目问道。
凤尚川被他的怒气吓了一跳,拱手道,“经过属下和惠公子的分析,应该和日城脱不了干系!”
“这事儿你怎么不早说?”蜀明忍了半天,终于开口道。
宁阳却是摇摇头道,“幸好王爷那会儿不知道,否则现在我们哪还有机会坐在一起。”
蜀明闻言,没有再说话,他知道宁阳说的有道理,皇上对王爷早就有了戒心,像这类没有真凭实据的事情皇上非但不信,反而会以王爷枉论国危,故意引起战端而降罪于他,届时,别说彻查此事,就是脑袋保不保得住还两说。
“那现在本王知道此事了,你们又当如何?准备叫我继续装聋作哑置之不理吗?”简王思忖道,“尚川今日来,断然是想让我拿个主意,否则就不会将这些事告知于我了。”
“继续瞒着未必就是好事,尚川自然也是想到了这点,才来府上的。”宁阳沉吟道,“既然明着查不行,那我们就暗着来。”
“什么意思?”蜀明问道。
“皇上不知道此事,我们也不能让他知道,既然不能动用朝廷的官员,那我们就安排自己人着手调查。一个王府再加上凤家,还有玄儿的势力,我不相信这事儿我们就束手无策了。”
宁阳的话令简王几人眼前一亮,后者点头道,“不错,这倒是个好办法。”
“就这么办吧,只要查清这事儿是日城、月城还有北夏几个捣鬼,我蜀明定要弄得他国破人亡。”蜀明恨声道。
“上官云宫到底曾是上官府上的人,如今上官府又和我凤家关系不错,说不定我们也可以让上官家帮忙一起调查。”一旁的凤清儿开口道。
“就是,那上官家还欠着清儿一个人情,相信应雄那老家伙知道后定会义不容辞。”听到凤家主如此说,凤清儿暗地里摇摇头,此事直接找上官应雄谈让其帮忙怕是有点难,毕竟当时他对上官云宫欲害自己的儿子都能放其一马,未必就能看在百姓的份上点头,想来想去,还是得先从上官敏儿着手。
第一百八十一章开始
“此事还需从长计议,万不可打草惊蛇。”简王思忖道,“这样吧,我们兵分三路,蜀明和宁阳打探北夏和月城的事,日城那边就由玄儿负责,眼下祭典大赛不日就要举行了,尚川你亲自盯着建坛那边,等工人恢复后立马上工,人手不够的就派人告诉我,虽然我不带兵了,但找十几二十个人来还难不倒我。”
“万万不可,蜀明和宁阳跟了将军几十年,怎可随意调离?”凤尚川拼命的摇头,那蜀明和宁阳是简王的亲兵,打仗打了几十年,从不离左右,虽然皇上撤了他的兵权,对他是四处设计欲害之,这段时日若不是蜀明和宁阳贴身跟着,处处提防,恐怕现在人早就没了。要将军为了自己的事而不顾自己的安危,他打死也不干。
“王爷,我看这样吧,宁阳头脑比我聪明些,就留在王爷身边当眼睛,我去月城和北夏走一趟。”蜀明拍着胸脯道,“你们放心,我蜀明定不辱使命,凯旋而归。”
“不行,你们两个谁也不能离开王爷。”蜀明和宁阳,一个尚武,一个尚文,堪当保镖和智囊,谁也不能缺了。凤尚川还是不同意。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你说说,该怎么办,总不能任由那几个蛮夷在我东历胡作非为?”蜀明气呼呼道。
“这……当然不是。”凤尚川被堵的一时说不上话来,现在他要是有好主意,又何必来将军府。
“你们别再争了,此事由本王说了算,就这么定了。”简王的话音未落,惠崇玄突然沉声道,“此事没那么简单!”
众人一怔,纷纷看向他,只有凤清儿秀眉紧皱,因为他想到的她也想到了。
果然惠崇玄开口道,“你们忘了五鬼的事了?”
“五鬼?那个钦天监?”蜀明记得那个人,王爷的玉佩就是他的搞的鬼。
“他最近失踪了。”说着,惠崇玄看向简王继续道,“二叔,你知道他去哪儿了吗?”
“你怎么知道?”简王皱着眉头,忽然眸光微闪,脱口道,“是你干的?”
“我干的?”惠崇玄知道二叔的意思,摇头笑道,“他是宫里的人,我还有事情没搞清楚,杀他做什么?”
“你没动他,那他去哪里了?”简王的话刚问出来,见惠崇玄的目光颇有深意地望着他,心神微凛,道,“玄儿的意思是,他也和此事有关?”
“八九不离十,五鬼本就不是东历的人。”说着,惠崇玄将五鬼去往日城的方向以及他最近收到左青的消息公布于众,等大家听完后,简王已经发现自己的手在颤抖了。
“他是日城的人?”
一个日城的祭司跑到东历的皇宫来当钦天监,这是何等的慌繆!
虽然他早有心理准备,但没想到结果竟然真是这样,猜测是一回事,现实又是一回事,两者真真是不可同日而语。
“狗杂粹,早就在上次他害王爷的时候就该把他给宰了,省的现在这么多事!”蜀明两手相击,挥了一拳道。
“宰了现在的事就更多。”宁阳忍不住反驳道,对于蜀明遇事只知动手不动脑子的情况,他表示很无语。
“就你有理。”虽然知道宁阳比他聪明,看事比他看得通透,但他三番两次反驳他,他也来脾气了。
“你别不服气,那五鬼是宫里的钦天监,钦天监是什么角色你清楚吗?他等同军营里的军师,缺了他,这个国家就少了个倚仗。他若死在你手里,别说皇上知道,就是不知道也必然翻个底朝天把凶手找出来。”
宁阳这话倒不假,且不说那五鬼深受皇上重用,突然死于非命自然不会善了。退一万步,就算五鬼不得重用,但他是皇上身边的人,敢动他眼皮底下的人不是在挑战他的皇权吗,光一个藐视皇威蜀明都会吃不了兜着走。
“他是国家的倚仗?也就你现在还能这样说。”眼下蜀明满腔的怒气不得出,即便他知道宁阳的意思也装作听不见。
“你明知道,唉,我不同你说了。”蜀明现下犯驴脾气,他懒得计较,宁阳叹口气转而道,“玄儿,日城那边你是否想从五鬼身上着手,那他现在人抓到了吗?”
“还没有,我让左青去调查,事无巨细,一旦查清楚,立刻杀之。他是五品祭司,如果不能为我所用,也不能任其留在世间害人,日城没了他,也少了一大助力,正好削削他们的锐气,何乐而不为。”惠崇玄神态庸懒,仿佛在说一件毫不起眼的事,然眸子里乍闪的寒光表示他对此事已高度重视。
“说起五鬼,我倒想起一事,玄儿,以后你得小心点,那人现在正派人调查你,说不定你的身份很快就会曝光。”简王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上次上官敏儿领着他和清儿进宫,出来后不久,皇宫就莫名地走水,被炸,惠崇淇气得差点吐血。不过,他也不笨,稍稍一想就知道是惠崇玄干的,况且他们都同姓惠,玄儿眉目间又有他过世的父亲的几分神态,惠崇淇怎能不怀疑。之所以现在按兵不动,恐怕是还没有想到万全之策,亦或是他还不惠崇玄的真正实力。
“二叔,放心,我既然做了,就有做的心理准备。”惠崇玄冷笑道,“他什么也查不到的,当然我也不会让他空手而归。”
适当的放一点消息,打击打击他,让对方日日夜夜在猜测和担惊害怕中度过,比一刀杀了他来得更有趣。
游戏才刚刚开始。
“嗯,二叔相信你心里有数。”简王道,“方才你说事情没那么简单,你是不是心中已有对策,不妨说出来听听。”
“对策倒谈不上,不过祭典大赛之后不久就是朝会了,各国均派使臣出使我国,我们与其千里迢迢劳累奔波,不如以逸待劳,只要打听出各国来的使臣有哪些人,然后再顺藤摸瓜,说不定就能查到些事情了,我就不信,他们会一无所知。”
“这个好主意!”惠崇玄的话令大家眼前一亮,宁阳赞许地点点头道,“朝会是国之大事,需要有人安排操办,王爷现在是闲职在家,倒可以跟皇上要了这差事,这样各国使臣的名单就名正言顺落在王爷的手里,岂不美事哉。”
“若是皇上不允呢?”蜀明道。
“不允也不要紧,王爷是当朝亲王,皇上唯一的血亲,即便不直接交给王爷操办,也不会阻止王爷参与,到时候王爷一样会知道使臣的名单,只是多费些周折罢了,不妨,不妨。”宁阳笑道。
第一百八十二章来那个了
“对,对,对。”简王点头道,“如此一来,我们倒省事多了。就这样,过两日我就去打听朝会的事情,一有消息马上通知大家。尚川,还是那句话,你暂且什么事儿也不要干,专心把祭坛的事给弄好喽,其他的都交给玄儿他们就行。”眼下,他对惠崇玄是越来越刮目相看了。
“将军,可我还是担心……”凤尚川话未讲完,凤清儿已是道,“家主是担心人手不够还是担心王爷的安危?”
不等对方答话,凤清儿眸子里闪过一道精光,继续道,“其实我们还忘了一个盟友。”
随着她的话,大家纷纷好奇的望着她,简王道,“哦,还有盟友,谁?”
“官拜一品,宰相冯维!”
“冯维?”
“不错,他是一品大臣,朝会这种大事,皇上必然会交付他去处理。有他帮王爷兜着,相信王爷不会有事,再者我们也能让他动用关系暗自派些人打探使臣的口风,如此不是一剑双雕?”
凤清儿的话令大家最后一点担心瞬间化为乌有,尤其是凤尚川和蜀明宁阳三人。
“如此,那就最好了!”蜀明高兴道。
明亮的眸子在空中骤然相撞,惠崇玄唇角微勾,拉拢冯维应当是整件事中最意想不到的收获了。
事实很快就应验了凤清儿的说法,夜间冯维在老管家的陪同下亲自登门拜访,凤尚川得知消息立马迎了出来,见到冯维深夜简服上门,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没想到对方动作这么快。
待命人上茶看座之后,冯维拱手道,“深夜拜访,叨唠凤家主还请见谅!”
“贵客临门是凤家的荣幸,哪儿来的叨扰。”这般客气说着,凤尚川也不扰弯子,问道,“冯大人可是为了令尊而来?”
冯维微微颔首,环视了一圈,奇道,“怎么不见清儿小姐,是不是已经睡下了?”
“哦,清儿有事外出,需过些时日才能回府,冯大人找清儿何事?”
“倒也没什么,早就听闻清儿小姐会阴阳解天地乾坤之术,如今为了家母的事,又四处劳累奔波,老夫上门特地道谢来的。”冯维诚挚道。
“冯大人客气了,清儿只不过是会些皮毛,那些虚名都是坊间传的,当不得真。”凤尚川摆手道,“倒是静芝小姐,年纪不大,才貌双全,是莲城难得的新秀,冯大人好福气,有这么一位出色的女儿承欢膝下,看得那叫人一个羡慕!”
冯维谦虚的笑了笑,抿了口茶道,“既然清儿小姐不在,他日她回来时还请凤家主待我向她道声谢,冯某改日再来叨扰!”这般说着,他便起身告辞。
凤尚川也没留客虚拦着,亲自将冯维送到了门口,临上马车前,冯维脚步微顿,道,“凤家主留步!”
“冯大人慢走!”
等身后的凤府被夜色彻底淹没时,老管家看了看冯维,道,“老爷就这么走了?”
“不走难不成还在凤府住下?”冯维竖起三根手指道,“我今日上凤府有三个目的,一则道谢,二则探虚实,三则攀交情,事情办完了,自然就回去了。”
老管家听完后皱了皱眉,冯维见状苦笑道,“是不是觉得我堂堂一朝大臣来向凤府攀交情有些奇怪?”待对方点头后,他又道,“你有所不知,如今的莲城乃至东历,怕是都要发生变数了。”
“老爷何出此言?”
“没什么,现在说这些为之尚早,以后你就明白了。”冯维闭目道。
静芝说得没错,眼下的凤府当真今非昔比,若没有骄傲的资本,凭凤家以前在莲城的地位,今日见到他必然是卑躬屈膝,极至讨好,可是今日见着凤尚川还有那些凤家子弟们,谦恭但不失自己,俨然大家族的模样,他就是看清了这点,才临时起意攀交情,相信这是他今年做出最正确的事。
而此时的凤清儿正和惠崇玄正在飞往蓬莱岛的路上。
空中一黑一白两道身影紧紧贴在一起,风驰电骋,游历众山,本是风景无限好,然某人的脸尴尬的红了又白,白了又红。
“清儿,你……你能不能不要这么紧张!”惠崇玄低头看了眼搭在胸前的纤细手掌,脸上的汗珠一层盖过一层,暗呼好痛!
耳边的风声呼呼作响,凤清儿没听清,然手上的力道却是更重了。惠崇玄痛苦的别过头,她揪的那个位置正是他的胸前的两颗小红豆,他估计再这么下去,他的乳头就要废了!
也奇了怪了,明明上次在上官府捉鬼灵时,清儿没有恐高症的,怎么这会儿又有了呢?
这么想着,前面一座四面环海仙气缭绕的岛屿出现在他的眼前。
嗯,终于到了。
落地时,惠崇玄舒了口气,他低头看着脸色煞白的清儿,急切道,“清儿,你没事吧?”
“我……”凤清儿低头呻吟道,“我肚子有点痛?”
“肚子痛?怎么会肚子痛,会不会是吃错了东西,要不要紧?”惠崇玄紧张地低下头,伸手欲抚上她的肚子,却被清儿躲了过去,“就是肚子痛,也没什么!”
“还没什么,你看你的脸色都白了!”惠崇玄的话音刚落,忽地瞥见她的脸上有些古怪,凤清儿的头垂得更低了,心里暗骂道,“该死的,关键时刻居然来那个了,痛死我了!”
“清儿,你,你没事吧?”
凤清儿抬头,脸上泛起一抹红晕,尴尬道,“我好像来那个了!”
“那个?哪个?”惠崇玄表示不懂。
“呆子,就是那个呀!”凤清儿气得跺了跺脚。
此时,微风拂来,掀起凤清儿雪白的裙袍,惠崇玄瞳孔骤然微缩,脸色立马变成猪肝色,他看到她那雪白的裙袍上染上了朵朵红花。
“现在你知道了?”凤清儿连忙将弄脏了的地方遮住,都怪她头次来,也没什么准备,是以弄成这么尴尬的局面。
“那,那现在怎么办?”惠崇玄头次见女孩子来天癸,他一个大男人更是手足无措。
“先给我准备热水,我需要泡个澡换身衣服,其他的你就不用管了。”凤清儿俏眉紧紧皱在一起,这会儿肚子痛得更是厉害了。
“哦。”
第一百八十三章华仙池
浮香阁。
雾气腾腾的华仙池,浮白色的水从山上一端汩汩流出,如同山的另一面有人在不断的往这边灌热水,至使这池子里水的温度适宜,舒爽宜人。更神奇的是,这水浸在皮肤上时,便立刻感觉到身上的血液在迅速流动,流淌在四肢百骸里的念力也在跟着旋转充盈,如此,原先痛经的症状也似乎好多了。
凤清儿闭目靠在池边上,这水如此神奇,蓬莱岛果然处处是宝啊。
墙的另一边,惠崇玄焦急地走来走去,时不进望着华仙池的方向,手掌紧紧握着,露出一个白色的小玉瓶盖。
不知过了多久,终于瞥见浮香阁的门被推开来,惠崇玄连忙迎了上去,眸子里止不住的关切,“清儿,感觉好些了吗?”
“嗯。”凤清儿轻轻颔首,想起方才的情景,脸上还是有些不自在。
“你手上拿的是什么?”她想转移话题。
“哦,这是我为你调制的药,每日三次,一次一颗,应该对你会有些帮助!”惠崇玄摊开手掌,一只白的几近透明的玉瓶立在掌中。
凤清儿看了看,并未接过去,眸光轻闪,声音有些飘忽,“以前灵蓝儿每次来这个,你,是不是也为她调制丹药?”不然,像这种调理女性身体的丹药他怎么会有,分明是早就对这个有研究了。
“我……”惠崇玄想说不是的,但见清儿脸色不太对,到嘴的话被咽了回去,以清儿的聪明,怎会猜不出事实的究竟,撒谎实在不高明。
以前在灵蓝儿来这个的时候,腹痛的症状确实和清儿差不多,那时他对炼制丹药有种几近狂热的热爱,因此当灵蓝儿央求他为她炼制丹药调理身体时,他没多想便应了下来,正好今天清儿用得着,可也偏偏清儿对此非常敏感。
果然事事福祸相依!
凤清儿等了半天,没听到答案,抬头瞥见某个男的可怜巴巴的站在那里,心有不忍,她一把夺过玉瓶道,“好了,我逗你的,看把你紧张的。”
惠崇玄闻言,悬在空中的心终于放回原位,双手情不自禁的从身后环住她,下巴抵在她的秀发上,深情道,“我保证以后不会了,除了清儿,我不会再为任何女子调制这种丹药!”
凤清儿心中微暖,娇嗔道,“我可没让你发这种誓。”
“没关系,我心甘情愿!”惠崇玄温热的声音自头顶再次传来,凤清儿顺势道,“这可是你说的。”
“我说的。”
夜晚的风格外的凉,尤其是四面环水的蓬莱岛,然有灵气的充裕,冷,也就变得不明显了。
“对了,华仙池的水很特别,方才我泡在里面,顿时感觉身体的血液沸腾起来,体内的念力也是动荡的厉害!”凤清儿说道。
“那是因为华仙池的水有灵气滋养,加之它下面有一块巨大的火岩石,常年不熄,所以就导致了它的水温和颜色都有些不同。”惠崇玄解释道。
“说到灵气,我倒是想问问,这岛上的灵气似乎用之不尽,它一直都这样吗?”
惠崇玄眺望着远方,声音和着风,沙沙的传来,“蓬莱岛是继昆仑之后的第二大仙岛,虽是仙岛,但岛上除了奇花草多些,并无它异,就连这处处飘浮的灵气也不曾有。相传岛底曾有神龙居住,可是不知为何,几千年前,凡间游历的几位神仙畅游此地,与神龙发生了争端,两方各居仙位,言语间谁也不让谁,于是很快爆发一场战争。神龙是这四周海域的老龙王了,颇有威望和名气,一身的本事自是不用说了,可是那几位神仙手法也不弱,几番较量下来,竟是打了个平手。”
“这一战就是三天三夜,海底搅了个天翻地覆,岛上许多生物也被淹死。南海那边也受到了影响,纷纷出来劝架,这才止住战争。这事后来闹上天庭,天帝大怒,罚他们镇守蓬莱,没有召御不得外出。那老龙王和几位神仙后来长守这里,没多久,岛上不仅还原了先前的面貌,而且沾了他们身上的仙气,岛上的生物滋长的特别快,许多奇花异草更是数不胜数,这才有了你今日看到的蓬莱。”
“那仙气就是我们所谓的灵气了?”
“嗯,可以这样解释吧!”惠崇玄道,“不过,都是传说,究竟是不是真的,我也不清楚。”
“既然称为仙岛,我们就应该相信它。”凤清儿未穿越前,曾在一本手札上看过有关蓬莱岛的介绍,五花八门,但大多都跟神仙有关,而惠崇玄讲的这个版本,和她曾看到过的差不多,看来这蓬莱岛曾经真的居住过仙人也不一定。
“好了,不说了,今日太晚了,明天我再带你参观参观。”惠崇玄温声道。
“嗯。”
翌日。
天色刚亮,凤清儿睡得正香,忽地听见有人推门的声音,隐约来到自己的床头,然后又走了出去,没多久,那人又走了进来,然后又出去,如此反复,弄得她实在睡不下去。
干脆她坐了起来准备更衣起床,这时,刚好那人又进来了。待看清来人时,她惊了一惊,“怎么是你!”
“夫人醒了?”冷雪垂眸,既然眼前的女子是岛主认定即将陪伴一生的女子,那么她只有接受。何况上次在合欢园,因为她的失职,导致灵蓝儿伤了她,事后她一直心有愧疚。是弥补也好,是接受也好,她是岛主夫人,她已能坦然面对了。
“你不是一直跟着惠崇文那小子的吗,怎么会出现在蓬莱岛?”凤清儿取过衣裳边道。
“回夫人,二少爷早就回蓬莱了,属下也就跟着回来了。”
“那雪狼呢?”自打上次她受伤回府,惠崇文就消失了,雪狼也跟着不见踪影,问过府上所有人都说不知道,就连惠崇玄也不清楚,她正想着等祭典大赛之后去找他们呢。
“雪狼一直跟在二少爷身边。”
“你是说雪狼也在蓬莱?”凤清儿难掩兴奋,她曾和雪狼并肩作战,彼此已有了感情,骤然分离,让她很长时间都不太适应。
第一百八十四章灵泉
流香殿无边崖。
巨大的圆石上玄、青两道身姿迎风而立,玄色长袍的男子冷傲清然,袖风猎猎,衬起他如墨的眸子有片刻的复杂,但很快恢复清明。青色长袍的男子略显年轻,嘴角微勾,他似乎很喜欢这样对人对事,用玩世不恭来隐藏他真正的内心。他们眉目间有几分相似,有时神态也如出一辙。
“何时回来的,怎么也跟我说一声?”玄色长袍男子开口,声音不似面色清冷,对于这个弟弟,疼爱多过无奈。
“我何时回来的,大哥不是早就知道了吗?”惠崇文扯出一抹笑,很奇怪,他一向很怕大哥的,为何这次面对时心里淡淡地很。
惠崇玄闻言,眉宇微挑,似乎觉得哪里不对。
“冷雪跟着你是保护你的安危,但你应该知道,你跟我说和下人禀告是两回事。”
“先不说我了,大哥是何时回来的,怎么回得这么突然?”惠崇文嘿嘿笑道,好似又回到了从前嘻嘻哈哈没正经时的模样。
可是对于察颜观色胜于常人的惠崇玄来说,他还是分明感觉到他似乎和以前不一样了,可是哪里不一样,他一时半会儿说不上来。
“我昨晚到的。”
接着惠崇玄把莲城近日发生的事讲述了一遍,完了他继续道,“我和清儿会在岛上呆上两日,药库里炼制蛊灵丹的草药可能不够,到时候你和冷雪还有雪狼帮忙采集,能不能救那些长工就看你们几个的了。”
因为蛊灵花采摘的手法特殊,且非常稀有,惠崇玄不并打算让岛上的其他弟子参与,免得因为采摘不当而浪费。
“没想到我离开莲城这段时间,凤家又发生了这么多事。”惠崇文感叹道,“大哥,你放心,如今秋雾冬霜,正是蛊灵花盛开的最好时机,我一定会完成任务的。”
泉灵洞。
待冷雪开启石门之后,凤清儿蹑手蹑脚地走了进去。还没走两步,她的眼睛就不受控制了,总是在两边的墙壁望来望去。只见地道两边镶着荧光石,淡淡的华光把洞中照的雪亮,和白天无异。她忍不住用手摸了摸,靠,这里的荧光石居然比之前廖坤元锁住雪狼的身体的那个洞中的荧光石还要大颗。
更要命的是,这里的灵气也比那里更加充裕。抬手往空中一划,指间居然有淡淡的柔光流动,似雾似气体,亭台楼阁,一切如真的一样。
冷雪在前面默默带着路,如果这时候她回头一看,定能发现凤清儿嘴角倒吸的口水,原来自家失人是个贪财货。
地道可容两人同时穿过,凤清儿越往里走,嘴巴就越张越大,待走底时,嘴巴已经合不拢了。
只见这地底下是一座巨大的宫殿,空旷的殿中央有块青白色的玉床,周围没有任何装饰却富丽堂皇,为何?因为这里灵气已经有了灵智,可以随时幻化出人们心中所要求和期望的场景。
凤清儿还未见到这座空旷的宫殿中,心中想得是那些散发淡淡华光的荧光石,所以当这宫殿印入她的眼帘的第一眼,这宫殿便是满满的荧光石。
虽然希望落空,但这也说明这里的灵气不比寻常。
雪狼静静的跪坐在玉床之上,两眼紧闭,身上不时有流光划过,偶尔还会有雾气升腾。
“看来雪狼的伤势已经好的七七八八了。”凤清儿打量了雪狼一眼,发现它身上的毛发较之前更加亮丽雪白,不知是不是错觉,雪狼的身子似乎较之前变得更高大些了。
雪狼似乎有所感应,缓缓睁开了眼,待看清凤清儿时,身子微微倾,急速落地。
“嗷呜!”它仰头嚎叫,表示它此刻激动的心情。
“好久不见,甚是想念!”和惠崇文那小子呆久了,雪狼说话也变得有点油嘴滑舌了。
话音刚落,雪狼的耳朵已被人揪起,凤清儿插腰道,“你小子一声不吭就走了,连个招呼也不打,怎么,欠我的人情是不是不想认账了。”
“哎哟,疼,疼,姑奶奶,欠你的我一直记着呢,你先放开,有话好好说。”雪狼吃痛连连求饶。
这一幕落在冷雪的眼里,心里直犯抽,那雪狼比任何人都难伺候,光是吃喝拉撒睡一整天下来,人都要累瘫了,关键它是一个畜生,对人天生就有股敌意,凶神恶煞的样子,岛上的其他人见了都躲得远远的,一头成了精的雪狼,不是谁人都能得罪的起的,幸好冷雪认识雪狼在先,也算是有感情基础,否则她也不敢随便应下伺候它这种差事。即便如此,她在雪狼面前也从来不敢多说一个字。
然今天夫人的表现确实雷到她了,她插腰像训普通宠物一样训雪狼的样子,就算是灵蓝儿在看到了,也不得不说个服字。岛主夫人的位置,她当仁不让啊!
“算你有点良心。”凤清儿松开雪狼的耳朵拍了拍手,对雪狼认错的态度颇为满意,后者喷哧喷哧的喘着气,那样子是有多疼。
“惠崇文突然说要回岛,又说可以在岛上为我寻一处疗伤的地方,可以让我在最短的时间内有所恢复,所以我就跟着来了。”雪狼解释道,“你知道,自从被廖坤元伤了魂魄后,我的法力大不如从前,几百年的功力只能施展不到三分之一,这地方你我之前来过一次,应该当明白它对我的吸引力。”
“那你现在全部都恢复了吗?”
“差不多了吧,这泉灵洞灵气纯净,且每三天就会爆发一次灵泉,平日里除了吸收这里的灵气,我每三天还可以在灵泉中养身,相信再过不久,我就能彻底心恢复幻化人形了。”对于泉灵洞,雪狼满意的没话说。
“灵泉?”凤清儿惊呼。
“是啊,灵泉!”
所谓灵泉,就是由灵气堆积出来如泉水一般的密积液体,只是它没有固定形态,身在灵泉中,有如细雨淋身,四肢百骸都能受到洗涤,每被灵泉滋润一次,说句脱胎换骨也不为过。
天啊,这蓬莱果然处处是福地啊!
第一百八十五章参观蓬莱岛
“清儿,清儿。”
这时,洞外传来一声声急呼,没多久惠崇玄的身影就出现在洞中,凤清儿定定的看着他,两眼冒着精光,就是不说话,后者被他瞪的心里发毛,他看了眼冷雪和雪狼,问道,“清儿,你这是怎么了?”
冷雪和雪狼莫名其妙的摇摇头,前者上前道,“刚刚说到每三日这里就爆发一次灵泉,夫人就是这个样子了。”
“灵泉?”惠崇玄默声地重复一遍,双眉微皱,不至于吧,说到灵泉就变成这副痴呆的模样了,莫不是这灵泉中有邪气?这么想着,他一把揽住凤清儿往外飞奔而去,临走时留下话道,“把这泉灵洞马上给我毁了,寸地不留!”
惠崇文、冷雪和雪狼面面相觑,不明所以,好端端的怎么把泉灵洞说给毁了就毁了?尤其是雪狼,这是他救命的福地,怎能忍受别人将它毁坏。
“嗷咆!”雪狼仰天恨恨的嚎叫。
此时,尚在痴呆中的凤清儿在听到惠崇玄那句话后立马一个激灵回过神来,她抡双粉拳打在惠崇玄的胸堂上,骂道,“你这个败家的玩意儿,干嘛要毁了泉灵洞?”
“清儿,你,你还好吧?”刚刚那个样子还真是吓人。
“什么好不好的,我一点儿也不好,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为什么要毁了灵泉洞?”凤清儿不依不饶。
“刚才你那个样子,我还以为那洞中有邪气?”惠崇玄紧紧捉住她的柔荑解释道。
“你才中邪了呢?”凤清儿翻了个白眼,“灵泉洞要真是有邪气,为何雪狼和冷雪好端端的一点儿事都没有!”
这么说来也是,唉,刚刚是急昏了头。惠崇玄疑惑道,“那你刚刚为何……”
凤清儿方才是被兴奋给刺激的,蓬莱岛处处是宝,而它现在的主人是惠崇玄,自己又是蓬莱岛的岛主夫人,换句话说,她是一下子无法接受这么多的好处居然都归她所有,跟了惠崇玄,顺带捡了个宝岛回来,落谁谁不兴奋。
不过,她自然不会说实话。
想到以后,她有可能在这样一座充满灵气的岛屿上生活,凤清儿情不自禁的笑了起来,然,忽地想到什么,她急声道,“糟了,你刚刚要冷雪毁了灵泉洞,万万不可!”
唇角微勾,狭长的眸子里略过一丝促狭的笑意,惠崇玄低低的声音传来,“夫人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什么问题?”凤清儿明知故问。
“你方才……”
她抬头,瞥见惠崇玄眼角的笑意,猛然反应过来,原来他是故意在捉弄自己,恶声道,“笑,笑,笑,有什么好笑的,我就是喜欢敛财,满意了吧!”
瞧见她气鼓鼓的模样,惠崇玄怎么看怎么觉得可爱,捏了捏她如玉脸颊,声音无比宠溺,“夫人怎么这么说自己呢,这只能说夫人会持家,我有夫人这样的女子相伴是我的荣幸。既然夫人这么喜欢灵泉洞,喜欢蓬莱岛的一草一物,那是蓬莱岛的福气,你说是不是?”
“算你会说话!”凤清儿转过身,幸福甜蜜的样子溢于言表。
刚刚从洞口出来的的惠崇文和冷雪三人恰好听到他们最后一段话,后者和雪狼齐齐打了个寒颤,然惠崇文的脸色僵了僵,一层薄薄的寒意自眸子闪过,稍纵即逝,让人来不及捕捉。
他原以为回到蓬莱岛,就可以忘记一切,成全和接受大哥与清儿,可是,这么多天过去,他的心依然不平静,每每想到在凤府与清儿同吃同玩的场景,就克制不住的想要马上见到她。他明白,他喜欢清儿,可是他明白的太晚了,因为大哥也喜欢上了清儿,这一切仿佛老天开的玩笑般,他该放弃还是争取?
放弃,他真心放不下,争取,就意味着与大哥为敌。以他的能力,他有资本与大哥为敌吗,他想吗,他可以吗?
“夫人,时间还早,我先带夫人去各处熟悉熟悉环境,可好?”惠崇玄眨了眨眼,意思是蓬莱岛的好地方可不止灵泉洞一个。
“好啊!”
于是,两人手牵手的飞离灵泉洞,完全当另外三人是空气,哦,不是,是两人一兽。
惠崇文望着他们翩然而去的身影,怆然笑道,“她到现在看都没看我一眼,我拿什么去争!”说罢,他拂袖往相反的方向离去。
冷雪默然回头,道,“二少爷方才说什么?”
“不清楚。”雪狼摇摇头,莫名道,“惠崇文那小子看起来好伤感啊!”
冷雪嘴角一搐,很想说你不会说话就别开口,伤感,二少爷他像会伤感的人吗?
一个时辰后,在惠崇玄的带引下,两人落在碧波殿的前方,看着那一排排辉宏雄伟与天平齐的大殿,凤清儿直感觉身子在风中摇曳。
正如惠崇玄所说,这蓬莱岛的好地方确实不止灵泉洞一个,总的来说,十四个字可以概括:十殿、九洞、六池、五液、三阁、两崖、一亭。
这十殿是指:碧波、云宵、白鹤、合欢、长牙、青凌、海霞、秦桑、金铭、镯离。这些宫殿都是用来居住和商讨议事的地方,每个殿的装饰虽简约但不失华丽。
九洞,除了方才已去过的灵泉洞,还有仙鹤洞、麒麟、青龙、玄武、腾蛇、白虎、狐灵、朱雀、九霄。其中朱雀便是上次雪狼身体囚禁之处,因为在山底,位置又极其隐蔽,所以不曾派人把守,更不曾在洞口设机关。每个洞府都是灵气充裕,是疗伤修炼的绝佳之地。
六池,太液、碧血、玉瑶、红芍、牡丹、还有之前的华仙池,每个池中的水都是相汇贯通,但又作用不同。
后面的五液,其实并非是地名,而是酒名,是惠崇玄闲来无事时以岛上的奇异草制成的药酒,有健身强体,壮魂精魄之用,不过凤清儿听是从惠崇玄口介绍并没有真的尝试。
三阁,便是继十殿之后的四大名阁,分别是千机阁、草木阁还有丹阁。千机阁是惠崇玄组织的情报网,各国各城的机密事件都是由千机阁查出并留档保管。草木阁一听名就是关乎草药的,里面的草药不说应有尽有,但成千上万的草药,在整个东历,它不是最多的,但应该是最全的。丹阁就不用说了,是惠崇玄平日里炼丹的地方,虽然只有他一人专用,但地方大的令人乍舌,不比十殿任何一殿小多少,里面的丹药摆满了整个药阁,还没进门,就闻到了种种丹药的清香,虽被惠崇玄用结界极力掩饰,但上万的丹药聚集一处,仍有浓重的药味扑鼻而来,应该是继千机阁的第二大禁地。
两崖便是之前惠崇玄和惠崇文谈事的无边崖和对面的无海崖。之所以称为无边崖和无海崖是因为前者其边望不到尽头,后者有崖无海,底下万丈深渊。
最后的一亭,便是立于无边崖和无海崖之间的归仙亭,它不大,也不华丽,但却奇特,因为这座亭台是建立在巨石之上,而这颗巨石颜色如玉,在云雾和灵气的滋扰下,有时会呈透明的颜色,如此,这归仙亭从远处望去有如立在空中一般,令人忍不住赞叹的妙斧神功,啧啧称奇。
“你别告诉我,这些建筑还有咱们之前看过的什么洞什么阁什么崖都是你一手建立起来的,都属于蓬莱岛的财产?”凤清儿说到最后,发现脑子不太灵光,脑容量完全不够。
“怎么,夫人不喜欢?”看到自己的女人完全副崇拜的眼神,惠崇玄心里别提多得意了。
“不不不,不是不喜欢,而是太喜欢了。”凤清儿兴奋的搂住他的肩膀,嘴角的笑容一直没停过,“你简直太有财了,我佩服得崇拜得仰慕得五体投地。”
“夫人真的认为我有才?”惠崇玄心里那个得瑟啊!然凤清儿下一句话彻底把他打回原形,“你不有财,谁还有财,莲城,不,整个东历都寻不出比你还富有的人。”
笑容骤然僵硬在脸上,惠崇玄咳声道,“夫人,参观完蓬莱岛,我们是不是该办点正事了?”
“正事?什么正事?”凤清儿迷蒙的眨了眨眼睛,惠崇玄提醒道,“我们来蓬莱岛的正事啊,夫人这么快就不记得了?”
“记得,记得,不就是蛊灵花嘛,炼丹嘛,我都记着呢。”说完,凤清儿在心里继续补充道,还有取荧光石,吸收灵气,哎我去,时间不多,得抓紧啊。
石方谷,这里是蓬莱岛唯一与众不同的地方,狭小的山谷,不见寸草,处处岩石覆盖,因位地理位置极低,所以寒风瑟瑟,冷到极致。凤清儿刚来到谷口,便已受不住这股寒流了,连忙运转天玄内经,幸而天玄内经里有篇护身法则,其中一条就是可以提升体温抵制寒冷。然惠崇玄却是摇头制止。因为蛊灵花的生长条件极其苛刻,谷中的寒流虽然刺骨,但正好是蛊灵花所需要的,凤清儿自身温度的提高会直接影响谷中的温湿度,蛊灵花也会因此受到破坏。
听完惠崇玄的讲解后,凤清儿银牙一咬,道,“不用念就不用吧,我不相信凭这小小寒流还能将我冻死不成。”
“清儿不用担心,有我在冻不死的。”惠崇玄自身上解下披风,套在凤清儿的肩头,柔声道,“先用着,谷口的通道比较长,若是受不住,我就送你离开。”
第一百八十六章石方谷
“你给我用,那你呢?”望着他身上几件单薄的衣裳,凤清儿边说边欲解下披风,惠崇玄连忙摁住她手道,“我不冷,你放心,这山谷我常常来,已经习惯了。”
听他如此说,凤清儿也不坚持,任由他的大掌紧紧裹着自己的小手,继续前行。
越往里走,寒气越来越重,凤清儿连打了几个寒颤,每次感觉快受不住了,看到惠崇玄关切的目光时仍是坚定的摇摇头表示没关系。可也奇怪了,她冷得不行,惠崇玄的手掌却依旧暖暖的,一如在外面阳光普照的时候。
“你好像感觉不到冷?”又是一个寒颤过后,凤清儿忍不住道,“仅仅是因为习惯吗?”
“我初次来这山谷时和你一样,冷得受不了,几次要打退堂鼓,可最终还是坚持下来了。”说到这里,惠崇玄神秘笑道,“其实山谷里面并非谷口这般寒冷,呆会儿进去你就知道了。”
“是吗?”鬼才相信!
事实证明惠崇玄没有骗她,大概过一盏茶的功夫,谷口的路由狭隘崎岖难行变得渐渐宽阔平坦起来,不仅如此,里面的温度随着一步步的升入也在慢慢上升。
虽说不如外面的舒适,但凤清儿完全可以抵制住这股寒冷,比起方才的刺骨,现在的确温暖多了。
“这个石方谷还真是奇怪,里外温差竟然这么大。”凤清儿取下外套道,走到这里,她已经完全不需要惠崇玄给的那件外套了。
“是啊,起初我也纳闷,不过世间万物就是这么奇特,许多我们想不到的它都存在。”
说话间,他们已经来到一块平原,凤清儿眼前一亮,平原芳草茵茵,处处透着清香,本是秋冬季节,这里的草木居然如此旺盛,如果不是亲耳所见,她打死也不会相信。
“哇,这里简直太美了。”
只见平原上不远处各种颜色的蝴蝶围绕在平原上飞来飞去,好不快活,各种花草争相齐放,红的绿的紫的蓝的,应有尽有,美不胜收。平原的另一端,依晰可见一道从天而降的瀑布,瀑布的顶端被云雾遮盖看不到头,潺潺的流水声在耳边回响,甚是美妙。
“怪不得外界寻不到蛊灵花,石方谷这么隐蔽,且洞口奇冷无比,即便被有心人找到也会因受不住洞口的寒流而怯步。”凤清儿感叹道。
“石方谷是整个蓬莱岛灵气最为充裕的地方,可以说整个蓬莱岛的灵气都是由这里供养的,它简直就是条货真价实的灵脉。”
“你是怎么发现它的?”凤清儿好奇道。
“当初我来蓬莱岛,发现这里灵气纯净充裕,就产生了好奇,要知道世间万物的产生都是有原因的,所以我便瞒着父亲在岛上的其他的地方四处寻找,我想这岛上定是有什么奇特的东西存在才导致灵气的产生。事实也如我所料,我在岛上寻整整三年,无数次经过这石方谷却没有进去,因为那时谷口比现在更加隐蔽难寻。不过最后还是被我发现了。”惠崇玄道。
“那日,我发现岛上居住着一只大鸟,父亲告诉我那是鹏,鹏鸟通灵性,我便追着它不放,想收为己有。没多久,鹏岛便停在石方谷的谷口徘徊不去,我心想定是有古怪,于是凑近一看,果然发现了入口,这才寻到了这里,不过得了石方谷却失了鹏鸟,幸,也不幸!”
“那鹏鸟后来去了哪里?”凤清儿奇道。
“喏,它来了!”随着惠崇玄的话音刚落,远处传来一道尖锐的叫声。
“嘶!”一只巨大无比的大鸟由远及近,等落到凤清儿跟前时,巨大的鸟翼在地上掀起一股狂风。
看着体积比惠崇玄大两倍的鹏鸟,凤清儿下巴都要惊掉在地上,“这不是鲲鹏么?”
“你知道?”惠崇玄讶异的望着她。
“北冥有鱼,其名曰鲲,鲲之大,不知其几千里也,化而为鸟,其名为鹏,其背不知几千里也,说的不就是它么?”凤清儿细细打量了鹏鸟,道,“这只鲲鹏年纪应该不大,按我们人类的年纪计算,应该还属于幼儿阶段。”
“是啊,你说的不错,当初我发现它的时候,它比现在更小呢。”惠崇玄友好伸出右手,鹏鸟配合的低下头颅任由其抚摸,闭上眼嘴里发出咕噜噜的声音,像是见到了久违的朋友,很是激动。
然,下一秒它猛然睁眼,灰色的眼珠子紧紧盯着凤清儿,后者吓了一跳,道,“它这是怎么了?”
“大鹏乖,别激动。”惠崇玄两手紧紧拽住鲲鹏脖子上的羽毛,待安抚好后,他笑道,“相传鲲鹏是神鸟,与天地间任何有关神的东西有强烈的感应甚至在某种环境中会产生共鸣,它这么看着你,定是发现你手上的铜戒和铜戒里的东西。”
“你是说指龙盘?不会吧!”
“原先我是不信的,不过现在,我信了。”惠崇玄笑意深深地望着她,“看来它对你的指龙盘还有铜戒很感兴趣!”
“我还对它感兴趣呢!”凤清儿翻了个白眼,刚欲说什么,忽地眸光微闪,笑问,“你当初想收它为己有为何后来放弃了?”
“它喜欢这里的灵气,任何能引诱鲲鹏的东西我都尝试过了,它就是不离开。”对此,惠崇玄也很是无奈。
“任何东西都是要讲代价的,它不跟你,说明你给的条件它不满意,待此事了结后,我一定要想办法将它带走。”说着,凤清儿抚着下巴围着鲲鹏打量了起来,明亮的眸子贼光闪闪,在其转了无数个圈后依然没有结果,惠崇玄打断道,“好了,清儿,我们先办正事,鲲鹏反正也跑不了,以后我们有的是时间。”
“好吧!”凤清儿点头道。
好不容易打发掉鲲鹏,惠崇玄领着凤清儿往平原深处行去,边道,“如今正是秋雾冬霜,新的一批蛊灵花应该马上就要开了,我们得抓紧点时间了。”
“所谓的一批是有多少?”凤清儿问道。
“有时是一朵,有时是好几朵甚至是几十朵,不过我摘过的最多一次也只有八朵,蛊灵花千年得种,千年发芽,千年开花,能有这样的收获确是不错了。”惠崇玄道,“上次我摘的时候还是二十年前,当时有好些蛊灵花的花苞含包待放,花骨朵上荧光围绕,我查过资料,正是蛊灵花要开的迹象,那之后,我每年的这段时间都会来,直至去年,那花骨朵上的荧光已经由浅变深,所以我猜测,今年该是丰收之年了。”
这般说着,两人已经到了一个低凹的浅滩,这块浅滩不如之前刚进入石方谷时那么芳草郁郁,而是巨石矗立,有如万千峰仞昂于浅滩之上,每块巨石的边缓层层叠叠,出现不同层次的颜色,而巨石与巨石之间的缝隙长着一种奇异的花朵,颜色如白玉,几近透明,花朵还未全部盛开,其上还莹绕着或浅淡或浓郁的华光。
“那是不是就是你所说的蛊灵花?”凤清儿指着那一团团华光道。
“嗯,不错,可惜了,这么多蛊灵花,我们最多只能摘几朵回去。”惠崇玄的脸色忽地沉了沉,他方才细细地数了下,这二十多朵的蛊灵花,几乎所有的花苞还紧紧束裹在一起,其上的荧光也不如另外几颗的浓郁,看样子,还得等上一年,才能采摘另一批。
“只要够救那些长工和冯老夫人的命就行,几朵就几朵。”凤清儿不在意道。
惠崇玄却没有她这么乐观,“根据我的经验,我们今日能摘回去的,差不多也就这个数。”他竖起两根手指道,“加之我先前制好的蛊灵花的粉末,炼出来的丹药最多不会超过五十颗。”
“那怎么办?”要知道建坛的长工少说也有百多号人,二叔说有大半请了病假,也就意味有至少超过五十人中了疳蛊等着解药,眼下这解药数量不够,凤清儿如何能不急。
“先别急,我看另外几朵似乎有异样,说不定会有奇迹发生!”惠崇玄指着浅滩深处的那几团华光凝声道。
“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催生就好了。”这么多蛊灵花,只能看不能摘,搁谁身上都会不甘,更何况他们眼下正是需要它来救命。
“催生?”惠崇玄沉吟了片刻,忽地眼前一亮,道,“或许有个办法可以一试。”
“什么办法?”凤清儿急忙问道。
“蛊灵花虽然是由灵气而生,而灵气又是万物精华所致,说来说去,还是与自然界息息相关,清儿,你想,自然界的所有生物都离不开什么?”
“光,和空气。”凤清儿飞快的回答,话音刚落下,她忽的脑中闪过一道灵光,道,“我知道了,只要我们向太阳借光,给予足够的空气,那么说不定这些蛊灵花就会如期而开,那些长工都能得救。”
“希望虽然渺茫,但好过没有,清儿,这一切还得看你的了。”惠崇玄道。
“我知道。”凤清儿郑重的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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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七章开阳绝阴
此时,浅滩上的灵气由淡转浓,有形化无形,连番变化,看得凤清儿和惠崇玄两人的心突突直跳。
巨石间的蛊灵花也跟着灵气的变化而变化,其上的华光时而隐时而实,远远望去,好比有人在变魔术,将花朵时而遮掩时则展露,凤清儿头次目睹蛊灵花盛开,紧张地手上全是汗。
“看样子可以开始了。”凤清儿紧盯着远处的蛊灵花,立起身,屈指轻扣,指龙盘落入掌中,向浅滩走去。
惠崇玄未跟上去,而是站在原地等候,他知道这种事他帮不上什么忙,一切得靠清儿,靠运气。
沿着浅滩周围走了一圈,凤清儿时而停顿,时而向前,约莫一盏杯的功夫后,她在其中选了一处,立定闭目,念力随之运转,片刻,她睁开眼睛,朝着对面的惠崇玄点点头,后者收到后,脚尖点地,纵身飞到浅滩最近处的一处巨石上,盘腿而坐。
凤清儿选的这个位置看似随意,其实是有讲究的,用风水名称之为开阳位。
在风水界,万事万物的立命之身离不开阴阳两说。阴阳无处不在,即相反,又相辅而成,缺一不可。
阴与阳的每个侧面又以另一个侧面作为自己存在的前提,即没有阴,阳不能存在,没有阳,阴也不能存在。天玄内经里有篇阴阳应象大论,里面记载,阴在内,阳守之,阳在外,阴之使也。阴阳对立是万物万象,不分彼此又相互对立。就好比一栋建筑物,有阴面也有阳面,山南为阳,水南为阴。只有对立才有平衡,此消彼长,彼进此退,在一定条件下向其对立面转化。
凤清儿选的开阳位又叫绝阴位,而它的对立面就是绝阳位又称开阴位。开阳位,顾名思义,就是在选定的地方,由念力使然,将阳光照射的位置出现短暂的偏移,以及周围的温湿度随着光线位置的变化而变化。其作用当然就是让蛊灵花不随着自然生长而生长,而是由人为强行的变化而极速生长。这种极速生长又离不开自然界的规律,说白了,就是在人为拟定的环境中不违反自然生长的规律而长成。只有这样,她们才能取得更多的蛊灵花,而其在速成的环境下又不失应有的药效。
正如惠崇玄所说,蛊灵花虽由灵气孕育灵气滋养而成,但倘若没有空气没有阳光没有土壤,它照样不能生成,这世间可以有凭空生长的物体,但绝对没有任何一物是长在空中,上不接阳光,下不接地气,是以,他才会想到利用风水位置的改变让蛊灵花速成的方法。
凤清儿双手缓缓抬起,平于胸前,接着手掌在空中往两个相反的方向划了个圈,若是有同行人且资历较深的在此,必会认出,这个圈,叫太极四象卦。太极四象卦是改变风水界不常用的卦术,此卦术有违自然界的规律,可谓逆天而行,使用者若非道行够深,轻易使用,体内念力会出现癫狂状态,经脉会随之错乱,所以不到不得已时,风水界一般人无人敢尝试。
久而久之,太极四象卦差不多已经失传了,如今的风水界,资历深的也许从长一辈那里听到过,年轻的风水师大多甚至连听都没听过。
论道行,凤清儿虽说现在只有二品相师的级别,但一来关键时刻她有神龙襄助,二来,她修炼的是天玄内经,里面的任何的手段和方法都有详细的解说以及较为安全的使用方法。说到底,她这个时候完全是有恃无恐。
随着她太极四象卦的开始,其周围仿佛起了一股龙卷风,雪白的裙袍随风翩跹,如铺展在空中的布浪,一波高过一波,高贵而华美。她右脚脚尖点地,然后围着那个点,画了个圆圈,紧接着,惠崇玄只感觉身下的巨石在隐隐的颤动,而后他抬头,看见浅滩上的巨石也在那股龙卷风下颤抖。
惠崇玄正了正身,深黑的眉毛并没有因为眼前的变化而出现讶异之色,因为他知道这才刚刚开始。
巨石颤抖过后,空中出现了许多莫名的虫鸣鸟叫声,许是受了惊吓,浅滩的上空有不少的鸟儿在盘旋,它们害怕,但又舍不得离开,于是纷纷出来看个究竟。
“嘶”。
这时,远处传来一道沙哑的嘹喊声,一只巨大的鸟由远及近,如离弦的箭般飞来,落在惠崇玄的身边。
这鸟巨大无比,双翼硬如钢铁,银灰的眸子总是透着犀利的光芒,正是在谷口见过的鲲鹏。
“你怎么来了?”惠崇玄抚了抚它身上的羽毛,温声道,“是不是也觉得清儿厉害?”
鲲鹏是神鸟,通灵性,对自然界的生物语言都略懂一二。听惠崇玄这么说,黑的发亮的脖子动了动,银灰的眸子一眨不眨的盯着对面的白衣女子,它需要观察,能改变自然界的规律,引动天地间的气象,对人间来说本领确实不凡,但能力究竟几何,它还得看下去。
别忘了它是只神鸟,本事大的人,它并非没见过,只是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由于鲲鹏的出现,浅滩上盘旋不去的鸟儿纷纷惊叫着四处逃窜,看得出来鲲鹏在石方谷算得上是一方霸主了。
鸟儿逃散没多久,龙卷风渐渐平静下来,接着更为神化的一幕出现了,本是被巨石挡住的阳光正在以肉眼的速度慢慢转移,投射在蛊灵花上的巨石黑影随之绘绘偏向一边。此时,莹绕在蛊灵花上的淡淡华光在阳光的的投射下,发着更为璀璨晶亮的光芒。
惠崇玄静静看着浅滩对面那抹白色的身影,再次感觉天玄内经的强大,而拥有天玄内经的人更伟大。明亮的眸子闪着欣慰的光芒,人是他选的,他在想,幸好这个人是清儿,而这个叫清儿的女子,是他相伴一生的女子,他引以为豪。
突然,平静的袖子几不可微的动了下,藏在袖中的大掌紧紧地握在一起,剑眉紧促,惠崇玄的眸子由欣喜化为担忧。因为浅滩上的巨石下的黑影不仅停止了移动,而且还有返回的迹象,这说明什么,说明引动天地间的气象改变阳光投射的位置正在而临失败。
他倏然抬头,瞳孔骤然猛缩,果见凤清儿的身子在颤动,脚下的位置也出现移动的现象,而她正咬牙力撑,快要站不住的样子。
“糟了,清儿可能灵力不够!”惠崇玄担心归担心,但很快他想到了上次在河源山帮刘祖建护阴阵时,清儿同样出现灵力不够的现象,当时他曾隔空将自己灵力输送过去,那次可以,那么这次同样也可以。
惠崇玄立马盘腿坐下,两手做个了简单的印结,随着印结的形成,一道华光自指尖而出,摇指对面浅滩的凤清儿。
说来也巧了,他和清儿自认识到现在,似乎清儿每次使用大的阵法时,都会出现灵力不济的现象,而每次他都在身边,加上这次合作,已经是第三次了。
难道冥冥之中注定他与她不能分离彼此吗?
随着这道外来灵力的供给,凤清儿摇曳的身子终于平稳下来,她快速做了个印结,投在蛊灵花上的巨石阴影终于又有偏移的现象,这一切还不及欣喜,然意外情况再次出现了。
引动天地气象,打破自然界的规律即耗神又费灵力。绝阴开阳,然后引阳,这不是一个简单的阵法,而是改变自然常规,去构造另一个自然环境,凤清儿和惠崇玄想得都太简单了。
虽然有了惠崇玄灵力和精神力的供给,但一两个人的力量对于自然界来说无疑是相当渺小的,很快,惠崇玄便要支撑不住了。而投射在蛊灵花上的巨石阴影只挪动了在大部分,至少还剩三分之一需要继续努力。
两人的额上,身上都被汗水湿透了。惠崇玄无数次重新凝神聚气,反复聚集灵力,仍旧杯水车薪。
隔着浅滩,彼此从眼中看到了焦急,然谁都没说出来要放弃。
之所以开阳,只是想把剩下的那绝大部分的蛊灵花以空中两倍的灵力、阳光、空气和各种养份供给,促使它们同另外两朵蛊灵花同步开放,如果放弃,就意味着先前的努力都白费了。
正当他们无奈之际,立在惠崇玄身后的鲲鹏动了,巨大的羽翅左右两边猛力一扇,两股狂风,不,是两道灵气很快汇聚而成,成一个输送桥梁直冲浅滩对面的凤清儿。
受到这两股灵气的撞击,凤清儿娇躯微震,先前的疲惫感一扫而空,她快速结了个印结,右脚重新点地画圈,然后猛然跺了下地面,紧接着,原先静止不动的那束阳光重新慢慢偏移。
有了这两股灵气的输送,惠崇玄这边轻松了许多,同时他亦明白了先前他将自己的灵力和精神力输送给清儿,在石方谷简直就是个傻得离谱的决定。
蓬莱岛最不缺的就是灵气,而石方谷是整个蓬莱岛灵气最浓郁的地方,他只要将谷中的灵气全部聚集一起渡送给清儿就可以了,自己根本不用浪费任何灵力和精神力。
第一百八十八章鲲鹏
这么多的灵气,同时全部涌向凤清儿,若是换作平常人,可能因为消化不了而导致念力过度膨胀进而使人短暂休克,即便不死也脱层皮,但是凤清儿与常人不同,她身体里有天玄内经,灵气经由她的身体,已经不需要靠自己的精神力去慢慢吸收,灵气对天玄内经有种不可抗拒的吸引力,一旦入体,天玄内经自动吸收分化,精神力和灵力瞬间达到前所未有的饱满充盈状态。
“是时候了!”明亮的眸子闪过一道流光,凤清儿头颅微昂,双掌平伸,以自己为中心点,形成一个扩大版的太极四卦象。而彼时,已经暂停的光线正在发生转移,投射在蛊灵花上的巨石阴影,因为阳光的介入,已经缓缓向另一边移动。
看到这一幕,凤清儿并没有因为这些进展而有所松懈,她知道,蛊灵花在还没有完全盛开之前,眼前的这一切随时都有可能再次发生意外。
但什么意外,也阻止不了她必需拿下蛊灵花的原因。
灵力正在源源不断的往体内输送,精神力高度集中,凤清儿的太极四象卦转到最后只见其影,不见其轮廓,就好比装了个风火轮,看不清它是如何动作的,只有空中那道似与阳光接轨的光柱引人目不转睛。
大概两个时辰后,蛊灵花上淡淡的荧光已经在开始慢慢变浓,向另外两朵快要盛开的蛊灵花脚步靠拢。
有了先前鲲鹏的那一手,惠崇玄这回倒是冷静了。石方谷的灵气虽说不是用之不竭,但以凤清儿的需求度,再撑上几天几夜都不是问题,而照蛊灵花这样的进度,最多天黑之前就会全部盛开,所以他现在要做的,就是将石方谷的灵气全部聚拢朝凤清儿输送。
谁叫鲲鹏大神现在只当观众了呢!
因为灵气都朝一个地方聚拢,生活在石方谷的走禽走兽没有灵气的滋养纷纷跑出来看个究竟,虽心里都有不满,但看到鲲鹏这样的庞然大物,它们也是敢怒不敢言。
大神就是大神,不用说话就能控制局面。
时间就这样一分一秒过去。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围在浅滩的动物们越来越多,它们只有一个动作,就是瞪大眼睛望着浅滩对面的那位白衣女子。绝美的容颜上,有着不可侵犯的高贵,她秀眉微拧,唇如点樱,肤如凝脂,一头青丝如瀑布般披散在肩,在那股灵气的挑逗下,如华丽的绸缎般展开,美的那叫一个惊艳。
当第一道霞光从天际撒向地面时,突然,浅滩对面的女子露出一抹欣喜若狂的笑容,顺着她的视线,原先巨石上还是花苞的蛊灵花打开了第一片花瓣,有了第一朵盛开的迹象,其他像是得到了感召,纷纷不甘示弱,开出第一片花瓣。
随着第一片花瓣的展开,其上的华光像是烟花一般“砰”地瞬间向外炸开,二十多朵的蛊灵花,就有二十多团的华光如烟花般齐齐炸开,那场景,就如同浅滩上被人撒下了无数的荧光粉,在渐暗的黄昏中开出了炫丽的烟花。
“如此美艳绝伦的花朵,我还是头回见。”蛊灵花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慢慢盛开,这时凤清儿的手势再一变,太极四象卦已经缓缓收起,剩下来的事就是蛊灵花自己争相开放,她不用再插手。
“我采了这么多年的蛊灵花,还是头次见到二十多朵蛊灵花齐齐开放的场景。”不知何时,飞到凤清儿身边的惠崇玄感叹道。
凤清儿接过话道,“是啊,大自然的力量就是可怕,能孕育出这么美丽清幽的花朵,真是让人惊讶。”
“没有石方谷的灵气,没有你改变自然规律的举动,再可怕的自然力量,也不会有这么多的蛊灵花同时开放。”惠崇玄目光灼灼的看着她,眼里的爱意满满。
“哦,你是在说我可怕吗?”凤清儿挑了挑眉,樱红的嘴唇微微勾起,惠崇玄捏了捏她的琼鼻道,“没有,我是在夸你可爱,这都是你的功劳。”
“是吗?”凤清儿嘴上装着不信,然眼睛里的笑意却是更深了,她转目望向浅滩,突然激动道,“快看,开了,开了,蛊灵花它开了。”
“是啊,它全开了。”
浅滩里,巨石脚下的蛊灵花一朵接一朵的盛开,几近透明的花瓣在霞光的映衬下,幻化成五颜六色的色彩,而围绕在上面的华光更是散发着晶莹的光芒。
这是浅滩千百年前所未有的盛景,更是石方谷前所未有的盛景。
生活在石方谷的灵兽们,纷纷发出激动的欢呼声,蛊灵花是石方谷的象证之花,镇谷之花,荣誉之花,它们的盛开,它们与有荣焉!
不止它们沸腾了,那边高傲如神的鲲鹏内心也小小地激动了下,银灰色的眸子忽闪,它望着凤清儿,从头到脚像是重新打量着她。
“清儿,准备好,我们要开始采摘了。”惠崇玄不知从哪里弄来一个透明的瓷盘,向巨石飞去,凤清儿紧随其后。
待在巨上停稳,惠崇玄将瓷盘小心的放在地上,凤清儿看了那瓷盘一眼,与其说它是瓷盘,不如说是缩小版的水缸,因为它的造型和水缸差不多。
惠崇玄手掌微翻,不一会儿,一只以灵气聚集演变而成的铲子立刻在出现在她的视线,她怔了怔,并未出声打扰,她早就听说过蛊灵花的采摘过程非常有讲究,但没想到竟讲究到这种程度。
看出她的讶异之色,惠崇玄解释道,“蛊灵花是以灵气而孕育出来的花朵,所以无论是它发芽还是生长,又或是盛开到最后的采摘,都只能用灵气来完成,普通的铁铲不仅容易伤到它,更会使它的药效下降,所以即便有人发现它,却不懂得保护和使用,到最后也只会暴殄天物!”
“原来如此!”凤清儿点点头,等惠崇玄将第一朵蛊灵花连根带土移到瓷盘中时,她迫不及待的运转内经,将念力集中,很快凝聚成另一把灵气铲子。
有了惠崇玄先前的示范,凤清儿对蛊灵花的采摘倒是没有出现什么意外。
很快,二十多朵的蛊灵花全部摘完,用来装蛊灵花的瓷盘盛的满满的。惠崇玄笑道,“蛊灵花的根和径都是世间难寻的药材,虽不如它的花朵,但作用也非一般的丹药可比,今日的收获真不小。”
“按照你之前说的,一朵蛊灵花加以辅药可以炼制二十颗丹,那这里有二十多朵,岂码得炼制几百颗,除了给长工还有冯家,我们放一部分入丹阁,留一部分带在身上以备不时之需,你看怎么样?”
“清儿讲的正是我所想的。”惠崇玄笑了笑,道,“接下来就是炼药了,后天就是七天的期限了,也就是说明天天黑之前我们必需赶回莲城,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一定来得及!”
这么说着,两人飞出浅滩,脚步刚落地,被一个宠然大物挡住了去路。
“大鹏,再见。”惠崇玄伸手欲摸它翅膀上的羽毛,却被它躲了过去。前者笑了笑,道,“不会是我们摘了石方谷的宝贝,你心疼了吧?”
鲲鹏懒懒的眨了眨眼,没有搭理他,蛊灵花虽是世间奇花,但它是大神,怎么放在眼里。
见大鹏不理睬,惠崇玄笑道,“清儿,我们走吧!”
他拉着凤清儿准备绕道,谁知鲲鹏肥肥的脚掌向前一跺,将前面的路死死的堵住。
惠崇玄还道是大鹏真生气了,道,“别闹了大鹏,我们赶时间!”
大鹏依然没有说话,只是圆溜溜的眼珠子紧紧的看着凤清儿。
“哎,我说,它好像在看我!”凤清儿抬手在鲲鹏身上拍了拍,道,“它是不是有话要对我们说?”
不等惠崇玄说话,凤清儿又道,“不会是还惦记我身上的神器吧!”
乖乖,那指龙盘可是她吃饭的家伙,惦记什么也不能惦记它呀!还有铜戒,那是牛头马面给的,阴界的东西,神界也惦记,能有点出息不?
听到凤清儿这么一说,惠崇玄脑子里闪过一道灵光,他低声道,“清儿,你试试以神器作为诱饵,看能不能把鲲鹏收为己有?”
凤清儿狐疑地看着他,“可以吗?”
“你尽试试。”惠崇玄鼓励道,不知为何,他觉得大鹏似乎跟清儿有缘。
“那好吧!”凤清儿也没多犹豫,本来她就想把鲲鹏带走当坐骑,总比每次让人带着她飞或是临时在脚底下贴云盘符要方便得多。
这么想着,她从铜戒里取出指龙盘。当指龙盘刚落入掌中时,鲲鹏的眸子骤然发亮,像是几百瓦的探照灯一般,紧紧盯着指龙盘,然还不等它看清指龙盘的模样,凤清儿已经将它塞入铜戒中。
“嘶。”鲲鹏似是怒了,发出一声撕鸣,紧接着它展翅一跃,竟是向铜戒中飞去,不一会儿就消失了。
“这样也行?”凤清儿嘴角惊讶的合不拢嘴,靠,幸福来得太突然了,此番出行不仅采到了蛊灵花,还得到了神兽鲲鹏,这是什么造化啊!
那厢惠崇玄苦笑道,“原来清儿才是鲲鹏的有缘人,怪不得这么多年我无法收服它!”
其实以惠崇玄现在的能力想收服鲲鹏并不件难事,但神兽有自己的意志,若是强行收服,达不到心灵契合的境界,两者之间会时常出现分岐,互不能为己用,反而坏事。是以,只要鲲鹏不愿意,惠崇玄也不勉强。
但他现在亦在想,鲲鹏之所以选择清儿,会不会和她体内有天玄内经有关!
第一百八十九章炼丹阁
从石方谷回来,惠崇玄和凤清儿两人直奔炼丹阁。
此时,天色已经全黑,惠崇文知道他们去石方谷采蛊灵花后会来炼丹阁,所以早早地在此处等候。
今日他穿了件深色的长袍,脸上平静无波,平常灵动的眸子此刻看上去带些深沉。
惠崇玄皱了皱眉,对他这种沉静的状态似乎有些不适应,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大哥要炼丹,我来看看有没有要帮忙的?”惠崇文淡淡地开口,眸光有意无意地扫过对面的凤清儿。
剑眉蹙了蹙,往日里炼丹,可没见他说要帮忙,今天是吹的哪股邪风。
“不用了,你让冷护法准备下,明天我们一起回莲城。”说罢他快步朝着炼丹阁走了进去。
身后凤清儿紧随着他的脚步,在其进入丹阁的大门时,她顿了顿,回头望了眼惠崇文,清明的眸子闪过一抹挣扎,有关天玄内经的事,惠崇文到底知道多少。她一直怀疑,当初闻风亭外赠砚的人到底是不是他?
算了,船到桥头自然直,如果是他,他现在不愿说自然有不能说的道理。如果不是他,那个人会是谁?突然,她的瞳孔骤然一亮,一个从未想有过的念头在脑中划过。
会不会当初赠砚的人其实不是惠崇文而是惠崇玄!
还记得惠崇玄曾说过,他虽不懂风水,却对风水有一定的研究,想到这次引动天地气象改变自然规律的办法也是他想出来的,她对赠砚的人会否是他更加怀疑了。
“清儿,在想什么?”身后惠崇文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沉思。
“哦,没什么!”话音刚落,里面响起了惠崇玄催促的声音,凤清儿笑道,“你大哥叫我,我先进去了。”
“嗯,去吧!”
很快凤清儿就被那道朱漆雕花大门淹没,惠崇文唇角微掀,一抹苍凉自嘲的笑容逸出嘴边,她到底对我一点关注度都没有,心里眼里满满的都是大哥。
转身,他向另一端雄伟大殿飘去,晚霞将他的身影拉得老长,长得让人觉得有点孤寂和忧郁。
虽然之前有对参观过炼丹阁,但只是粗略的扫描了下,这次进来陪着惠崇玄炼丹,目光不由得再次四处打量,感叹惠崇玄的财富。
同城里的药铺一样,炼丹阁四周摆放了方格柜,每个格柜的大小颜色都是不同,且方格柜的材料都是玉质,质地虽称不上最佳,但也可以排列中上,更让她惊奇的不是方格柜的材质,而是这些柜子都不能移动,全部镶嵌在石壁里。
看出她眼里的讶异之色,惠崇玄解释道,“玉可以使丹药的药效保持的更长久,且药效不会因为时间的长短而发生变化,有些高品阶的丹药,所置放的柜子,玉质的档次也会不一样。”
她咋舌的点点头,惠崇玄对任何事都非常有讲究,这她早就知道的,可讲究到这种地步,也是世间少有。她继续浏览着这些方格柜,鼻间淡淡的草药味似有若无,随意抽开一个柜子,方才还淡淡的草药味忽地变浓了,闻之令人精神气爽。
“这些玉质不仅防潮防腐的效果极佳,而且对丹药味的隔绝效果也非常好。”
听着惠崇玄的解说,凤清儿了然的点点头,这倒是真的,一名丹师,身上备着丹药是常有的事,可若是丹药的味道不能掩盖,很容易引人瑕想让有心之人起歪心思,毕竟丹师手上的一颗丹药不仅价值连城,而且其效果也不是普能药材可相提并论的。
看着眼前这些密密麻麻的方格柜,凤清儿猜想,这里面放着的成品丹药少说也是成千上万的,蓬莱岛虽然戒备森严,但是天网恢恢终有百密一疏,这么大一间丹阁,若不隔绝它的药味,恐怕整个蓬莱岛都沉浸在药香之中,这不是招人犯罪吗?
不过话又说回来,谨慎虽好,但也需要一定的财富不是!
凤清儿越想越佩服自己,为嘛啥事摊在惠崇玄身上都能和钱财挂在一起,看来她天生有就注定有财。
“呵呵,哈哈。”某人想得入神,竟痴痴的笑了起来。
惠崇玄抬头,眉宇轩了轩,旋即嘴角划出一抹优雅的弧度,他的女人,他清楚,左右她是自己未来的妻子,打丹阁的主意就是打他的主意,这是他的荣幸!
待发完痴后,她踱步来到丹阁的中心位置,那里放着一口鼎,鼎有三角,每个角上分别刻画了一尊神兽,分别是麒麟、腾蛇和白虎,模样栩栩如生,颇有几分灵气。
“那是千神鼎。”惠崇玄来到她身后,温声道,“呆会我们就用它来炼制蛊灵丹。”
“千神鼎?”凤清儿喃喃的重复了遍,旋即眸光乍亮,惊叫道,“千神鼎!”
惠崇玄对她的反应丝毫没有意外,当初他得到这尊千神鼎时,内心的激动不比凤清儿少。
凤清儿抚着清凉如泉水般的鼎身,嘴里啧啧个赞不停。据天玄内经的丹药篇里不仅有关丹药的记载,对于炼丹的器材也有粗略的介绍,里面就有提到过千神鼎。
这尊鼎虽说只刻画了三只神兽,但每只神兽都是兽中之王,能号发百令,一声令下,万兽莫敢不从,千兽鼎由此得名。
丹药有级别,炼丹的器材也是有级别的。与丹药的十个品级不同,鼎只分五级,由高到低分别是幻影鼎、万古鼎、千兽鼎、百汇鼎和元一鼎,这些鼎和她的指龙盘一样,都属于神器系列,而千兽鼎在神器里排行第三,想来这只鼎就非同凡响了。
想到这里凤清儿眸光微闪,不知她的指龙盘在神器中当属几品?
“对了,清儿,炼丹的时候全神贯注,到时可能会冷落你,你若是无聊可以去隔壁的草木阁看看,还记得上次你给我看的那颗聚灵丹么,你去草木阁把需要的材料告诉他们,让他们找找,趁着这次机会,我多炼些聚灵丹出来。”
惠崇玄的话令凤清儿眼前一亮,她拍了拍脑门道,“是哦,我怎么把这事儿给忘了。”
“那你去吧。”
第一百九十章海王石
凤清儿看着这尊千兽鼎,面露不甘之色,说实话,还从没有见过丹师炼丹,难得有机会亲眼目睹且还是惠崇玄亲自炼丹,心里难免有所期待,可是她也听说过,炼丹师炼丹规矩多,且不能分心,否则前功尽弃不说,还会毁了辛苦得来的药材。蛊灵花世间难寻,虽说现在手上的蛊灵花完全不用辅助药材也绰绰有余,但是想那月城和北城都是用蛊高手密集之地,为了东历永世安稳,她相信惠崇玄早晚都会踏入那方国土,如此,多出来的蛊灵丹也就显得有些紧张了。
“以后有的是机会,等你把聚灵丹的药材找齐,我定会抽出时间让你亲眼目睹我炼丹如何?”惠崇玄见凤清儿小嘴嘟得老高,便知她心里怎么想的,安慰道,“时间有限,我们耽误不起,你快去快回,等你找到药材,我这边基本上也差不多了。”
听惠崇玄这么一说,凤清儿顿时感到了时间的紧迫性,点头道,“好,那我速去速回。”
惠崇玄微微颔首,目送凤清儿出阁门,等阁门关上时,他闭目迅速调动休内灵力,待睁眼时,手上传来“呲”的一声,一团碧蓝色的火焰在掌心中燃烧。
惠崇玄眉目微拧,右手自胸前推出,一股玄力冲向那团火焰,下一刻,只见空中划过一道火光,那团火光便落入千兽鼎的入口处,紧接着,千兽鼎全身顿时发光发热,原先细如拇指的火焰瞬间变成熊熊大火,整个丹阁的温度骤然上升。
他静目凝神,没有任何动作,漆黑的眸子紧盯着千兽鼎中碧蓝色火焰,随着温度的上升,他额前很快渗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
大概十个呼吸间的功夫,丹阁的高温竟诡异的降下来了,而千兽鼎中的火焰却还在熊熊燃烧。
如果清儿在这里,定会询问这是什么情况。
盯着鼎中燃烧的火焰,惠崇玄嘴角扬起一抹华丽的弧度,这团火焰名叫蓝之焰,是在鲲鹏曾经居住的巢穴中偶然发现的,火焰清灵幽冷,火种是一块玉石样的东西,且每次使用需靠灵力催之,初燃温度极高,片刻后温度逐渐下缓,遇冷则冷,遇热则热,如果灵力控制不好,火候便也不受制约,对药材的伤害性极大。
惠崇玄曾翻阅奇书杂记,才知道这是一种濒临绝种的异火,异火不同于明火,操控性极强,且费精神力和灵力,当然炼制出来的丹药药效也是明火所炼的丹药相比的。
待这边准备工作就绪后,他手掌微震,又是一道灵力击出,将瓷盘中的蛊灵花临空托起,一朵接一朵的漂落到鼎中……
草木阁就在炼丹阁的旁边,说是毗邻,其实不然,两阁中间还隔着一尊巨大的雕塑,雕像是一朵花,五片淡红色的花瓣和清黄的花蕊,在夜色中绽放着异样的美丽,显得别样妖娆!
凤清儿用手摸了摸,嘴角就忍不住抽了起来,靠,惠崇玄这家伙到底是无知还是炫富,这雕像竟然又是玉质而成,有钱也不是这么显摆的吧。
不知道财不外露这句话吗?
食指在嘴角轻轻敲着,乌亮的眸子不时闪过精光,突然,她目中划一道狡黠的光芒,不知铜戒能不能容下这尊雕像,虽说整个蓬莱岛都是她的了,可是财富不在身边,抓在手里,心里总感到不踏实。
念头刚起,又迅速泯灭,凤清儿摇了摇头,暗自骂道,出息啊,就这么点出息,蓬莱岛这么多宝物,何必只看到放在外边的,说不定屋里藏起来的更值钱!
“啊欠!”正在丹阁奋战的惠崇玄突然打了个喷嚏,浓黑的眉毛微微拧紧,哪个不要命的在背后打他的主意?这么一分神,漂浮在空中的蛊灵花骤然落下,眼看就要掉到地上,惠崇玄连忙对空打出一道灵力,蛊灵花这才缓缓上升成平行状态。
凤清儿这边念叨着,丝豪没有发现迎面走来一人,面容俊秀,气质深稳,他开口,“清儿!”
凤清儿吓了一大跳,抬头看清后,抚着胸口道,“你干嘛啊,大半夜的,想吓死人吗?”
“我来了好半天了,你没发现我吗?”惠崇文嘴巴努了努前面道,“对了,你盯着那颗玉兰花看做什么,我见你看了半天,是不是有什么不妥?”
“哪里看半天了,我就是研究一下。”凤清儿当然不会表露自己的小心思,咳声道,“你说那叫玉兰花?不是吧,玉兰花的花瓣不是白色的吗?”
惠崇文解释道,“那淡红色不是雕像颜色的本身,而是这块玉自身的奇特之处。这块玉产自深海,当初大哥发现时,还嫌它大,不想将它运回来,可是经不住我劝说才把它弄了回来。回来后又不知怎么处置,我便又提议刻个雕像,这才有了这朵玉兰花。”
“只是没想到,这块玉到了夜间,经月光照拂,灵气滋养,竟然能幻化出五颜六色出来,当真是无奇不有。”
“五颜六色?”凤清儿扭头看了看那淡红色的光芒,脱口道,“你色盲啊,这不是只有一个色么?”
惠崇文也不恼,继续解释道,“今晚月半西移,月光不够亮,若是遇上十五的日子,圆月当照,这兰花的颜色便会幻化另一种颜色。”
听到这里,凤清儿算是明白了,“你是说这玉会随着月光的亮度而幻化出不同的颜色对吗?”等惠崇文点头后,她又道,“那要是白天呢?”
“白天便是白色,白色是玉的本色。”惠崇文道,“这玉只有晚上才会幻化不同的颜色,白天则不会。”
“这样啊!”凤清儿突然想到在洄城时,刘禹在河边捞上来的大溪地黑珍珠与这玉有异曲同工之妙,只是一个在白天阳光的返照下会幻化不同的颜色,一个是晚上,且两者都是产自水底,这也怪了,珍珠产自深海,不足为奇,可是玉石产自深海不是有点奇怪吗?
想到这里,她看向惠崇文,问道,“你确定这玉是海里捞上来的?”
“怎么,不相信?”不待凤清儿回答,惠崇文捻了捻袖角平静道,“这玉叫海王石,据相关记载,是夜空万亿中的一颗陨石掉落海底,经时间和水的滋养才变成这种样子,严格来说它并非是玉,而是一块石头。大哥初发现它时,并没有感到其特别之处,只是后来才发现这块石头里含有玉的质能,这才搬上岸。”
“海王石?那不就是海王星?”
“是不是海王星,我哪里知道,我们见它产自海底,体形巨大无比,才取名海王石!”
靠,说了半天,原来海王石是你们两兄弟命名的,难怪她没听说过。
凤清儿撇了撇嘴,“这块惠氏海王石就这么放在这儿当装饰?”
“那不然呢,放在家里月光照不到又不能欣赏,不是浪费吗?”惠崇文理所当然道。
“把海王石当装饰摆投才叫浪费好吧!”凤清儿瞪了他一眼,肉疼的不行,见过败家的,没见过这么败家的。
第一百九十一章草木阁
海王石再过去约莫百米左或,另一座宫殿式的房子矗立在眼前,与之前参观的宫殿式房屋所不同的是,这座房子屋顶虽圆形,上尖下宽,远远望去像个倒扣的碗状,只是顶部有一根类似扩大版的巨针,凤清儿指着它奇道,“那尖尖的是什么?”
“哦,那是我大哥发明的,因为草木阁地形比较特殊,大概是整个蓬莱岛最高的地方,有时来个刮风下雨闪电雷鸣什么的,整个阁楼都在颤动,经常会被雷闪到,等风雨过后,草木阁很多屋角都被烧焦,往往都要重新修葺一番,耗时又费力,后来大哥不知从哪儿学来这招,在屋顶上装个这东西,说来也神了,自打有了这东西之后,闪电劈下来都会错过这根针,草木阁就再也没出过事!”惠崇文说得云淡风清,眸子里迸射出一种复杂的神色,有敬佩也有丝丝的嫉妒。
大哥就像一座无形的大山,他从来只有仰视和膜拜,如今他突然想要跨越却突然觉得,这距离比想像中的那么简单。
凤清儿完全被惠崇文的那段话给雷住了,她望了又望那根银针样的东东,嘴巴突然变得不利索,“所以,这就是传说中的避雷针吗?”
据她在大学期对历史的研究,貌似这避雷针是新世纪的产物,正确出现的年份应该是千年以后吧,可是她此刻分明看到的是避雷针无异,那惠崇玄是如何得到启发而发明的?
有那么一刻,她甚至怀疑惠崇玄是不是跟她一样,是从几千年后穿越过来的。
“避雷针?”惠崇文重复了这三个字,眸光微亮,道,“这个名字好,之前大哥刚刚发明它的时候,我无聊时给它取了许多名字,可是大哥都不同意,没想到清儿随口一说,就有了,这名字即贴切又符合它的功能形状,这会儿相信大哥不会再有意见了。”话说到后面,他忽然想到什么,脸色微暗,嘴角露出自嘲的神色,以大哥与清儿现在的关系,不管清儿给它取什么名字,大哥又岂会有意见。
两人正各自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时,草木阁的门突然打开了,厚重的朱漆大门带着笨拙而沉闷的声音徐徐向两边拉开,门内跑出一个人来,二十岁左右的年纪,藏青色的长袍,长得眉清目秀,手上佩有长剑,左胸的位置有个树滕的刺绣,见着惠崇文二人,抱拳恭声道,“属下梨阳,见过夫人和二少爷!”
这话落下,凤清儿怔了怔,脸上升起一抹红晕,心里甜滋滋的,惠崇玄那家伙一回到岛上就忙这忙那,岛上的弟子他也没有刻意安排让她去熟悉,可是但凡遇到谁,都尊称她为“夫人”,搞得她这个还未正式过门的主人跟他们很熟似的。
她抬眼瞄了眼梨阳,知道惠崇玄提前和这边打了招呼才会有人出来迎接,只是没想到,“夫人”的身份早已被大家传开了去。
相比凤清儿好心情,惠崇文的眸光则是暗了暗,大哥的手脚真快,还未成亲,清儿在岛上就以他“大嫂”的身份自居了,这以后他若是有点别的心思,光是这舆论都够他喝一壶的。
想到这里,他突然生了几分怒意,只要清儿还未成亲,最终的选择还未落下,他总归还是有机会的,如今这么一闹,岛上的人都知道清儿是岛主夫人,是他惠崇文的大嫂,断了他的后路。可实际上呢,清儿明明还不是他大嫂啊,至少现在还不是,大哥凭什么这么做。
余光不经意间瞥向身边的女子,见她含羞带笑的模样,脸色沉了又沉,顺带的对梨阳的语气也不善起来,“梨阳,你身为草木阁的掌事,不好好在里面呆着,保护这里的安全,跑出来做什么?”
“呃……”莫名被训,梨阳愣了愣,旋即道,“回二少爷,事先岛主和属下打了招呼,说夫人要来找些药材让我全力配合,属下这不就……”见惠崇文的神色愈加清冷,后面的话梗在喉咙里不敢说出来,他挠了挠后脑勺,不知所措,二少爷这是怎么了,我出来迎接你们也有错啊?
凤清儿吓了一跳,惠崇文毫无预警释放出的寒意让她感觉变了个人,不过她心里装着聚灵丹的事,没有深追究,只道,“梨阳,你家二公子头脑发热,吹会儿冷风就好了,别理它,先带我去寻药材!”
梨阳听后眉角抖三下,看了眼凤清儿,心道:夫人,二少爷头脑发热,吹冷风不是会更热了么!
凤清儿说完率先往阁里走,梨阳快步跟了上去,他回头瞥了眼还在寒风中止步不前的惠崇文,脚步顿了顿,折身返回,虽然岛主交待要伺候好夫人,当好夫人的跟班,可是二少爷也是他的主子啊,他不能不管,而且二少爷今天看起来心情似乎不太好,身为属下,怎么能把主子晾在一边。
“二少爷,快进去吧!”梨阳恭身做了个请的姿势!
惠崇文视而不见,黝黑的眸子紧紧跟着凤清儿的身影,她方才说不要理他,呵呵,若此刻站在这里的是大哥,她会怎么做?答案显而易见!
袖间的手掌紧紧握在一起,周身的寒意更加猛烈了,如无形刀子在身边跳来跳去,一个不小心就会逼近生死境地。
梨阳皱了皱眉,瞳孔里闪过一丝慌张和害怕,二少爷严肃起来太吓人了!
他哆嗦道,“二少爷!”
许是他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握紧的手掌松了松,清冽的眸子逐渐退去冷意,旋即恢复如常,他看也不看梨阳,走了进去。
“二少爷到底怎么了,方才看着太渗人了,像岛主一样可怕!”梨阳抬手在额间抹了把汗迅速跟了上去。
草木阁的摆设和炼丹阁的差不多,只是炼丹阁的中间是一尊千鼎兽炼丹炉,而草木阁的从最面靠墙的位置到门口,都是排满了柜子,不用说,这些柜子都是玉制而成。凤清儿一个个扫过去,发现整个阁里的药材上面都隐隐漂浮了一层灵气,灵气淡薄,若有若无,就像是夏季里草丛间飞来飞去的萤火虫在闪光。
“这些药材都是取自蓬莱岛?”凤清儿这话是在问梨阳,可是梨阳跟在惠崇文的后面,受刚才的事影响,他这会儿反应慢了半拍,刚要张口,惠崇文已是道,“不尽是,大部分是大哥从外地办事带回来的,有些是朋友送的,还有些就是从拍卖场买下来的。”
第一百九十二章取药
他指了指靠里排放的柜子道,“那几排是大哥从外地带回来的,柜子的左角有一处红色的标记,外地带回来的药材品种和数量都有限,且极其珍贵,所以存放的位置稍微稳蔽些。紧跟后面的那几排是从拍卖场买下来的,大哥每年都会下山办事,所到之处只要遇上拍卖会,都不会放过,特别是药材。剩下的就是蓬莱岛自产的药材了。”
凤清儿抬眼望去,顺着惠崇文最后指的那几个位置,道,“为什么蓬莱岛的药材存放的会这么少?”蓬莱岛是仙岛,她这一天跟着惠崇玄参观就发现了不少珍稀药材,何以到了草木阁里就这么少?
“蓬莱岛的药材都离不开灵气的滋养,采摘保存的再好,都不如它自己在外顺着自然环境长得好,况且整个蓬莱岛都是我们的,需要什么药材及时去采就可以了。岛上有专门摘药材的负责人,对岛上各种药材生长的位置和环境非常清楚,只要不是太急,一般我们都喜欢用新鲜的药材。之所以会存放一些在阁里,是以备不时之需!”惠崇文的声音再次传来。
“哦,原来是这样。”凤清儿了然的点点头,她走过一排排药柜,看着那些药材,心里的感叹和震惊无以复加,这些药材要是全部打包放到拍卖场,得卖多少钱哪?每一株都是有价无市,要是被外界那些炼丹师知道了,还不疯抢?
想到这里,她突然意识到另一个问题,扭头道,“梨阳,草木阁的安全措施可靠吗,为什么整个草木阁只有你一个人在看管,这也太不当回事了,要是被哪个不长眼睛的也瞄上了岂不亏大发了?”
突然被提名,梨阳怔了怔,刚要开口,惠崇文就开口了,“草木阁和炼丹阁不同于千机阁,看似无人,其实他们都在暗处,若是全部把人安排在阁内,不是让那些不长眼睛的一眼就看穿了我们布置的实力了吗?螳螂捕蝉,黄雀在后,防不胜防才是首要之道。”
凤清儿听完,眸光微亮,满意地笑了,“这个主意不错,这下我就放心了!”
梨阳抬头,暗自腹诽:未来岛主夫人,您进入角色也忒快了吧,这么快就将蓬莱岛视为己物,岛主同意了么?他瞥了眼惠崇文,脸上的表情更是苦哈哈了,自他们进后来,他就没再开口说话,二少爷几个意思,夫人都点名了,还让他当哑巴,他到底做错了什么?
此时被梨阳念叨的惠崇文脸上仍旧是平静无波毫无表情,三番两次截住梨阳的话头,他只不过是不想听到那声“夫人”!
他到底在想什么?
她是大哥的女人,钦定的岛主夫人,他未来的大嫂,他在矫情什么,他在懊恼什么,他在后悔什么?
他先认识的凤清儿,先去的凤家,他有很多机会可以说明他的心意,可是他错失了。起初他还不懂那是情,后来懂了,却晚了。
他懊恼自己的后知后觉,后悔没有把握良机。
可是错过了就错过了,他还想争取什么?
一声大嫂,让他心如针灸,但他早晚得承受不是吗?梨阳不叫,自会有人叫,堵住了梨阳的话还头岛上还有别的弟子,再不然离开蓬莱岛,还有左青、冷雪、右翼和凌岚四大护法贴身跟随。
惠崇文越想越郁闷,丝丝的恼怒和不甘在心里挣扎,连带的脸上的表情也上越发的难看。
然,只是一瞬间便恢复如常。
凤清儿把梨阳叫到跟前,将聚灵丹所需的药材报了一遍,梨阳跟着默念了遍便记在脑海然后向最近的那几排柜子走去。那几排的位置正是方才惠崇文介绍是蓬莱岛自产药材的存放处。
趁着梨阳找药材的空档,凤清儿围着其它的柜子走了走,等她回到原位时,梨阳那边的药材已经找得差不多了。
他将药材摊在早就准备好的玉盒中,恭声道,“夫人,都准备好了,请过目!”
凤清儿走向他,往玉盒中看去,虽然她不懂炼丹,但因为有了聚灵丹以后,她对药材便上了心,经常会翻些资料和草图来看,有时还会向惠崇玄打听,所以确认药材的事实难不到她。
不得不说梨阳的记性出乎常人的好,草木阁近万种的药材他能不费吹灰之力立马就能寻出她所需的那几样,记忆力实在惊人。
凤清儿在玉盒中翻了翻,满意的点点头,紫丹参、佛陀果,夏河草、雪石还有七叶腾龙一样不少。
看来惠崇玄果然没有撒谎,聚灵丹的药材哪怕世间再难寻,可是蓬莱岛却能一个不漏的凑齐。
确认无误会便吩咐梨阳打包。
药材都是放入玉盒中,用玉盛药是蓬莱岛的一贯作风,更是惠崇玄强烈要求的,所以所谓的打包就是用布将玉盒一起包起来,当然了药材就在玉盒中。
凤清儿撇了撇嘴,她反正无所谓,再占空间的东西有铜戒给她撑着,不用自己拎着,倒也不麻烦。
“夫人,您收好!”梨阳将打包好的药材递给她,凤清儿伸手欲接,脑子里突然闪过一道灵光,接着她扭头向那些柜子望去,笑道,“那个,梨阳,能麻烦你一件事不?”
梨阳盯着夫人的笑不禁打了个寒颤,为麻他觉得那笑有点奸呢?想着夫人刚才所说的话,心中噔时各种情绪,岛主叫他干活从来都是命令,夫人眉开眼笑还称“能麻烦不?”实在是……
这么想着,梨阳觉得夫人的笑也不怎么奸诈了,“夫人有事尽管吩咐!”
“那我就不客气了,你把草木阁的药材全部给我各打包五份,天亮之前我来收货!”
梨阳嘴角抽了抽:夫人,您还真不客气!
他竖起五根指头,惊讶道:“每种各要五份?全部都要五份吗?”
“嗯。”凤清儿重重点头,梨阳等了半晌也没个解释,不敢多问,毕竟岛主交待过,要伺候好夫人,无所不从!
“好,那属下立刻就办!”
第一百九十三章毒舌的鲲鹏
凤清儿出草木阁时,炼丹阁那边大门还在紧闭,她踌躇了会儿,最终还是没有推门进去,现在是紧要关头,她不想打扰到惠崇玄让他分心。
在惠崇文的陪送下,两人来到云宵殿,这是凤清儿临时居住的地方,云宵殿与镯离殿毗邻而居,与惠崇文道别,凤清儿便进入房间。
聚灵丹的药材在铜戒中,她抚着食指的那抹泛着淡橙色水芒的戒指,忽然想起鬼灵,自上次在青石岗附近牛头和马面将鬼灵带走后就一直没有消息,现在也不知怎么样了?
念头刚起,身子噔时打了个激灵,一道讯息自脑中出现,想看却又看不清楚,凤清儿连忙坐正身子,心灵感应似的知道这是马面给她来消息了,于是赶紧闭目,神识探入铜戒中,等看清这条讯息之后,凤清儿深深地叹了口气。
原来鬼灵被抓以后,按照其在阳间的所作所为,必需打入十八层地狱,永世不得超生。但念他也是被恶人所迫,司法殿酌情处理,许他投胎,可是在此之前,十八层地狱的罪却还是要受的,毕竟鬼灵在阳间做尽了恶事,已经结了恶果,身上有了孽业,不偿还,即便抬胎,生生世世也不得清白。
总之结果和马面当初预估的差不多,受完十八层地狱之后,鬼灵便会送到重生殿安排投胎,从畜生做起,九九八十一轮回,才可投胎做人。
这些都是后话了,凤清儿没想到的是,鬼灵都成了那副样子,还能投胎?他为鬼时已手足不全,不知投胎为畜生会不会也是个残疾的?
“嘶!”
突然一声长鸣打断了她的思路,凤清儿愣了愣神,旋即嘴角绽放一抹笑意,因为鲲鹏正围着指龙盘在打转,许是指龙盘中休眠的神龙不搭理它,嘶叫的声音里听起来有些恼火。
凤清儿神识落在指龙盘三丈远的地方,这里刚好可以将鲲鹏的一举一动尽收眼底,且又不被它发现。
不过鲲鹏是神鸟,想要隐藏而不被其发觉当然不可能,只是它现在满腹心思对指龙盘,对周围的环境当然就失去警觉性。
铜戒里的储物空间极大,大到凤清儿一眼望过去竟然望不到头,除了指龙盘还有必备的一些符箓和狼毫笔之外,就没有其他东西了。符箓和狼毫笔都是些小物件不足以藏身,凤清儿寻来寻去,也没有个可以安身的地方,于是就直挺挺地站在那里。
鲲鹏围着指龙盘打着转,一会儿降低飞行的高度用嘴啄它两下,一会儿又升至高空想要放弃的样子。
如此反复,指龙盘仍旧无动于衷!
鲲鹏拿它没办法,这么高高低低的调整姿势,折腾了大半天,也有点累了,干脆收起翅膀停在指龙盘旁边休息,喘着气。可即便这样,它那双灰色的眼睛仍旧紧紧盯着指龙盘。
凤清儿看得没意思,欲转身离去,心想着神龙如此高傲的物种,如果被鲲鹏就这么给逼出来了,倒也奇了。
可刚一转身,身后又传来一声嘶叫,她扭头看去,只见鲲鹏忽然腾地飞起,向空中窜去,一个呼吸间的功夫便不见了。再看看指龙盘,盘身突然闪过一道白芒,亮度淡到可以忽略不计,但确确实实是闪了下,然后耳边再次传来长长的嘶叫声,声音里带着亢奋和激动,凤清儿不用看就知道是离去的鲲鹏去而复返了。
灰色的眼睛精光连闪,鲲鹏紧盯着指龙盘,刚才指龙盘闪过异样,她看见了,自然鲲鹏也看见了,它从天际飞来,如离弦的箭,一个俯冲,眨眼的功夫就到指龙盘跟前,几乎与那指龙盘那道稍纵即逝的白芒同一瞬间落地。
鲲鹏眨了眨眼,灰色的眸子里有着得意的意味,它高昂着的头颅,脖子伸得老长,嘴里发出“咯咯”的叫声。
这么人性化的表情落在凤清儿的眼里,让她当场傻了眼,所以鲲鹏这是用以退为进的办法,明着放弃,实际上引蛇出洞吗?
白芒消失后,指龙盘静静的躺在地上,再没有任何反应。鲲鹏等了半晌,见它依旧如此,得意的神色被恼怒取而代之。它双腿跪了下去,呈匍匐状尽量压低身子,灰色的眼睛紧贴着指龙盘,鼻间发出“哧哧”的声音,这样子瞧上去好似跟指龙盘卯上了。
又过了半晌,鲲鹏终于忍不住了,开口道,“老不正经的,你再不出来,小心我把这什么罗盘给啄碎,你信不信?”
凤清儿吓了一跳,敢情这鲲鹏是会吐人言的?不过想到神龙和雪狼同样会讲人话便也不觉得稀奇了,倒是鲲鹏先前在石方谷样子清高的很,无论她与惠崇玄说什么,它都爱理不理的样子,不是不会说话而是不屑开口吧!
那边指龙盘依旧没什么动静,惹得鲲鹏再次爆粗口道,“臭不要脸的,你以为你躲在里面我就不知道了吗?你说,刚刚那个屁是不是你放的?你好意思放屁,不好意思承认啊?怎么过了这么多年,你都千岁了,还是这么没脸没皮的,丢不丢人?”
凤清儿嘴角嚅了嚅,诧异的看向指龙盘:放屁?难道是……那道闪现的白光?
“不出来是吧?还不出来是吧?”鲲鹏的声音再次传了过来,越骂越起劲,“我说你怎么像个乌龟似的,缩在里面不敢出来,不会是怕了老娘我吧?想想也是,你我痴斗多年,你总是输多胜少,见着我自然起了怯心,这是自然生理反应,不过没关系,胜败乃兵家常事,你看开点。”
指龙盘静静地躺在那里!
“再说了,我也不是那种骄傲的人,赢了就到处说,这样不好,有损你形象是不是?我懂,所以我没到处说,我只是告诉了我的子孙后代,旁的人一个字都没有说。”说着,鲲鹏像是想起了什么,灰色的眸忽的亮了起来,道,“对了,你输给我的事,貌似你的子孙还不知道,糟了,我忘了告诉它们了。不行,我得跟龙侄龙孙说一声,免得它们自不量力心血来潮去找我的子孙比划比划,万一又输了,岂不是丢脸丢大发了!”
这话落下,凤清儿嘴角狠抽了两下,没想到鲲鹏不但会说,而且还这么毒舌。
第一百九十四章神兽对撕?
“我说你的嘴巴子能不能放干净点儿,我什么时候输给你了?”
突然一道恼怒的声音凭空而来,这是神龙的声音!凤清儿下意识的看向指龙盘,果然,指龙盘躺在地上猛烈地震动了两下,然后就见一道雪亮的白芒自盘中一角闪烁而过,紧接着听到“唰”的一声,一条银白色的巨龙自指龙盘中闪腾而出。
威风凛凛的姿态一如既往的让人膜拜!
巨大的龙身差不多将眼前的空间全占了去,也亏的是铜戒的储物空间有那么大,要不然哪里容得下一条巨龙和一只巨鹏这尊神!
银白色的龙鳞给灰暗的空间瞬间照亮,突如其来的光线刺得人睁不开眼,受到视觉冲击的影响,凤清儿半眯着眼好一会儿才适应。
神龙盘踞高空,巨大的鳞片不时银光闪现,如一面受到阳光返照的镜子,让人不敢直视。长长的龙须左右摆动,比灯笼还大的眼珠子此刻瞪得圆圆的,怒视着地上的鲲鹏。
方才鲲鹏为了逼神龙现身,到现在还是匍匐的状态,这一高一低一个仰视一个俯视,再想想先前鲲鹏的叫嚣,此刻觉得这个画面无限的滑稽!
“你,你出来了啊!”神龙现身太突然,此刻又盘踞高空,龙威浩荡,吓得鲲鹏一时有点反应不过来。
“我要再不出来,你是不是准备把我祖祖辈辈都数落一遍?”神龙哼哼道,鲲鹏骂的第一句它就听到了,只是懒得跟它计较,不想做无谓之争!没想到对方越骂越狠,把它的子孙都抬出来,孰可忍神也不能忍!
“哪,哪有!”鲲鹏还在神龙初现的震惊中没有恢复过来,话说的不太利索。
神龙狠瞪了它一眼,道,“我不是打了个盹儿,你就没完没了了!”
“我叫你这么多遍你没听见啊?”鲲鹏梗着脖子边说边打量着神龙的身姿,惊道,“你的样子好像变了!”
神龙哼了一声,没有搭理它。
鲲鹏的话还在继续,“你好像越变越帅了!”
这话落下,不止神龙打了个寒颤,就连凤清儿都忍不住掉了一地的鸡皮疙瘩。
哎我滴个神,他们的关系呃嗯有点那个啊,对手?不像,情侣?有点。
神龙嚅了嚅嘴,显然也没想到鲲鹏会这么夸它,好听的话谁不喜欢听,它扭过头,别别扭扭道,“你叫我出来到底要干嘛?”
凤清儿听后完全晕了,这幅小男人羞羞答答的样子实在受不了,鲲鹏先前骂他子子孙孙的事这会儿都抛到九宵云外去了吧?
神龙这一扭头,就发现站在不远处的凤清儿,它怔了怔,龙目连闪,脸色微变,回头对着鲲鹏恶声道,“看什么看,没见过帅哥啊!”
凤清儿脚下一个跄踉:形象啊大哥,你还能说点其它的不?
被吼的鲲鹏愣了愣,凤清儿的位置恰好被神龙给挡住了,它完全没有发现,只以为是神龙又犯傲娇了,下意识的回嘴道,“给你阳光你就灿烂,看一下会死啊,你不想被人看就别出来啊!”
这话说的,先前人家不出来,你死命的叫,现在人家出来,你又叫别出来,到底要闹哪样?
“还不是你在这里吵吵,你不吵吵我能出来吗?”神龙那个气啊,它本能睡觉睡得好好的,偏偏外边有个长舌妇,整天围着它转,吵得它实在受不了了!
“我吵吵?”鲲鹏啐了声,“明明是你忍不住放了个屁,被我发现了,还嫌我吵吵,你放屁污染环境我还不能说两句?”
神龙的面色僵了僵,脸上升起一抹淡红,高傲如它,怎么能容忍鲲鹏如此诋毁。它气得大叫,“我放屁?我什么时候放屁了?我那是打盹好不好?”
“打盹?”鲲鹏像是早就料对方会抵赖似的,嘿嘿笑了,“你当我第一天认识你啊!以前你每次放屁,身上都会有白光闪现,你当我不知道。打盹?什么时候你打盹身上也闪白光了?”
原来那白光真是……
凤清儿摇了摇头,听着它们两个的对话,耳边似乎听到什么破裂的声音。
心目中对不可侵犯的神的形象彻彻底底给毁了!
她实在听不下去了,转身离去,身后还隐约传来鲲鹏叫骂的声音!
床榻上,凤清儿的身子微微震了震,她缓缓睁眼,神识还未恢复,一道急切的声音响起。
“清儿,你醒了?”惠崇玄握着她的手,眸子里尽是担忧。
“你怎么过来了?”凤清儿跳下床,忽地想一事,眸光微亮,道,“蛊灵丹都炼好了?”
“嗯。”惠崇玄牵着她的手来到桌边,给她倒了杯茶,待她喝完后他从袖袋中掏出两个巴掌大的玉瓶道,“一共三百颗,除去留下的两百存放在丹阁,剩下的都在这里了!”
“这么多啊!”凤清儿对这个数字甚是满意,她接过玉瓶,并未打开盖子,只是放在鼻间依次闻了闻,笑道,“这丹药的味道清香怡爽,闻着就精神百倍,和平常店铺里买的药丸就是不同,咦,这瓶怎么没有味道?”
她拿起另外一瓶问道。
“这是蛊灵花的花粉!”惠崇玄笑道,“蛊灵花的花粉一旦离开灵气,需要一段时间发酵才会散发香味,并且这味似有若无,只有嗅觉非常灵敏的生物才闻得到!”
“哦,你这么说我倒想起来了,那齐大柱身体里的长角蜈蚣和龟蛇就是被它引出来的。”语毕,凤清儿也不再纠结这花香的味道了,直接将它们扔入铜戒中。
惠崇玄想起一事,道,“你刚刚去哪里了?”
凤清儿怔了怔,旋即才明白他说的是神游一事,于是便将鬼灵的事还有铜戒里鲲鹏和神龙的对话告诉了他。惠崇玄听完后,诧异道,“原来鲲鹏和神龙它们早就认识啊?”
“可不!”凤清儿点了点头,似乎想到了什么,嘴角微扬,一抹高深的笑意爬上来,“神龙如今奉我为主子,那鲲鹏也是神兽一枚,只要神龙肯出手,鲲鹏早晚为我所用,到时候,我就拥有两只神兽了!”
第一百九十五章吃醋
听到这话,饶是向来冷然自若的惠崇玄忍不住心里小小激动了下,他虽然富可敌国,占仙岛为家,但神兽啊,有些人拥有一只都算不错了,寻常的百姓更是见都没见过。而清儿同时能召唤两只神兽,这是什么样的运道?
虽然现在说这话言之过早了些,但他知道,神兽之间都会有种追随强者的心理,在兽界,以龙为尊,作为神兽界最为强大的强者,只要它震臂高呼,定会有许多追随者,更何况鲲鹏和神龙又是旧相识,为凤清儿所用,是早晚的事。
这时,门外传来扣响声。
“进来!”随着这道声音落下,梨阳手上提着大包小包进来,身后还跟着两个人,同样是大包小包的提着。见着惠崇玄愣了愣,显然没想到岛主会在这里,他恭声道,“见过岛主和夫人!”
惠崇玄挑了挑眉,柔缓的神色瞬间收敛露出一贯的清冷。
梨阳只觉得岛主的脸都要冻成霜了,头也不敢抬,“夫人,这是您要的东西,每种五份,属下已经分类打包好了。”
“这么快?”
梨阳将药材放下,近万种的药每种五份,还是分类打包,这些包裹很快就将屋子里的空地全占了。
“夫人要不要点点?”
“不用了!”这么多药材,她一下子也点不完,目光略微扫了下,发现每个包裹外面都贴了张纸条,她凑近看了看,每张纸条的内容都不一样,梨阳见状道,“属下怕夫人找药材费神便把每种药材名字都字在外面了,这样找起来也方便些!”
“这样啊!”
凤清儿点了点头,不得不说梨阳做事细腻周到,她只吩咐了名打包,他却知道要分类而且每种药材都标识清楚,而且他记忆力惊人,难怪惠崇玄会安排他去草木阁任差。
“清儿,你要这么多药材做什么?”惠崇玄出了丹阁就来找凤清儿,是以草木阁的事情他并不知道。
“我们不常回蓬莱岛,将这些药材备份随身携带,以后如果要是炼丹也方便些,不是吗?”说着,她左手平展,右手在空中画了个奇异的符号,随着符号的形成,空中闪过一道金色的光芒,梨阳顿时感觉屋中漂起阵阵和风,不,不是和风,而是气流,气流贴着地面,把先前放在地上大包小包的药材带离地面临空浮起,梨阳还没明白怎么回事,那股气流便是加快了速度,引着那些药材一个接一个地往夫人左手上跳。
眼看着就要落在夫人的掌心,却隔着两指的距离凭空消失了!
梨阳看的目瞪口呆,他望向岛主,后者勾了勾唇,显然是对这种场景见怪不怪了!
几个呼吸间,那些药材全部落在离夫人掌心还有两指的距离消失不见了。
凤清儿拍了拍手,脸上露出丝得意和意外。在石方谷,她引动天地之象改变气节调整光线,显得非常吃力,但事情往往都存在隐藏性爆发潜能。挑战最难的,那么简单的做起就会显得轻松许多。
就好比,一个人挑百斤重担即辛苦又吃力,那么换成五十斤就会变得很轻松。
经过石方谷助蛊灵花生长,她再次动转念力引动天地之象似乎想象中更灵活了。
“这,什么情况?”梨阳惊得嘴巴都合不拢,谁来跟他解释那些药材都去哪儿了?
凤清儿举起左手道,“你那些药材都放这儿了!”
梨阳这才注意到夫人左手食指上有枚铜戒,铜戒刚刚收完那些药材,此刻正幽光暗闪,他忽地想到什么,眼睛噌地就亮了起来,咽了咽口水道,“属下以前听说过,这世间有种东西可以容纳百物,甚至万物,夫人,你手上的那枚戒指说是那个吗?”
“嗯,对,差不多就是你口中说的那个吧!”
“天啊,那是神器!”梨阳再次被雷到了,他跟了岛主多年,蓬莱岛每件东西虽然都不是凡品,但神器还是第一次见。当然了,像天玄砚这类神秘的东西,惠崇玄自然也不会随便拿出来供别人观赏。
“梨阳,草木阁的事都安排好了?”这时,惠崇玄冰冷的声音响起,黝黑的眸子寒光闪闪,送个药材,哪儿那么多废话!
“回岛主,草木阁的事都安排好了!”梨阳后知后觉,他此刻已经被神器的事给震到了,并未发现岛主不善的目光。
“我记得左青最近一次打扫马厩还是上个月了,你若没事,也去看看!”
这话落下,梨阳噌地回神,岛主半眯着眼,清冷的气息如巨山般向他压来,如果眼神可以杀人,估计他已经被凌迟好几遍了。
“是,属下遵命!”
“还不快滚!”
梨阳逃也似的跑出房间,嘴角撇了撇,为嘛岛主每次都喜欢罚人去洗马厩?蓬莱岛的弟子个个武艺不弱,偶尔下山也是轻功代步,况且,他们也不常出岛啊!
养那么多马有何用?
“你手上的人个个都不凡,四大护法就不用说了,梨阳也不错,记忆力惊人,办事效率极高,作为草木阁的掌事,武艺应当也不错。”房间里,凤清儿浑然没发现此刻惠崇玄哀怨的脸色。
“嗯,就是话太多了!”惠崇玄目光沉了沉,浑身冒着酸泡泡。他憋闷地倒了杯水,一饮而下。
怎么,她跟梨阳很熟吗?昨天才认识的就有这么多话说,他第一次遇见她的时候,她可是都不理人的。
想到蓬莱岛的弟子那么多,以后清儿成了岛主夫人,住在岛上,那他岂不是每天都能看见她跟别的男子说说笑笑!
不行,坚决不能让这种事发生。惠崇玄抿了抿嘴唇,看来以后蓬莱岛得重新立规矩了,多做事少说话。再不然,干脆就不住蓬莱岛了吧!
凤清儿怔了怔,狐疑的目光望过去,见某人嘴角翘得都可以挂个水桶了,想到方才他说的话那句话还有梨阳逃命似的背影,她忽然明白了什么,抿着嘴笑了。
手指捅了捅惠崇玄的紧绷的脸颊,“你,不会是吃醋了吧?”
第一百九十六章回城
惠崇玄一把捉住她的柔荑,用力捏了捏,他倾身,清冽的气息包围着她,“所以,你是觉得好笑是吗?”
“没,没有啊!”深深的目光锁在她的脸上,唇上,凤清儿吓得有点回不来神,猛地想起什么,脸颊迅速飘起可疑的潮红,她望了眼窗外:这大白天的,他不会是又在想……
果然,她想到什么就会发生什么,惠崇玄脸再度往前凑了凑,很快就要贴上她的……
“那个惠崇玄,天都亮了,我们赶紧回去吧!”凤清儿也不知怎么想的,猛地一把推开惠崇玄,“呵呵,没想到神游一次天就亮了,时间过得真快啊!”
扑了个空的惠崇玄不满地望着她,心里闷闷的,没吃到的滋味不好受啊!
凤清儿整了整衣角,上次自家后院和惠崇玄那个时被左青撞个正着的事在她心里到底留下了阴影啊!
碧落殿的大厅,蓬莱岛的弟子齐齐整整的聚集在一起,差不多将整个大厅都占满了,听惠崇文说这些都是只是岛上的部分骨干弟子,底下还有好些人各司其位没有来。
看着厅里满满当当的人,凤清儿咋了咋舌,这些年惠崇玄没少培养自己的实力,看来他对以后将做的事是志在必得,下了番功夫的。
这一次离开蓬莱岛,凤清儿知道,可能很长一段时间不会再回来。眼下就是莲城祭典大赛,再来就是一年一度的朝会,紧接着就是着手处理月城、日城还有北夏这几国内奸的事,惠崇玄心里大概也是想到这些,提前将蓬莱岛的工作先布置好,免得到时候出乱子。
待惠崇玄把事情交代完后,已是晌午了,碧落殿前,惠崇文、冷雪还有凤清儿早早地准备好起程回莲城。
雪狼的身子好的七七八八,虽然继续呆在泉灵洞对功力恢复更好些,但人都走光了,它不想孤零零的继续留在这儿,况且,它是灵兽,自身修道比靠灵气滋养来得更扎实些。
四人一兽,浩浩荡荡的从碧落殿前轻点地面,纵身飞向天际,穿过层层云海,和来时一样,他们选择御剑飞行。惠崇玄和凤清儿共乘一剑,惠崇文、冷雪各自御剑,雪狼是灵兽,随时随地都可以遨游天空。
惠崇玄侧目望着身边渐渐后退的云朵和远处的高低起伏的山峦,看着身下远的只剩下巴掌大的村庄,便想到东历,想到莲城,想到日城还有月城,东历周边的几国几城几乎都被他想了进去,他在想,要天下真正太平,或许只有一条路可以走,那就是统一这片大陆,统一三国三城,而他为了走到这一天,已经迈出了第一步。剩下的他将继续义无反顾的走下去。
统一大陆,是他这辈子的宿命,他逃不掉,也不想要逃。
凤清儿紧紧贴在他的胸膛之上,她能感觉到惠崇玄体内的万丈豪情和远大抱负,她知道这一切都不是他想要的,但是他逃不掉。惠氏江山在惠崇淇的手里终有一日会保不住,他必需拿下这个重担,因为他姓惠,而她要做的就是默默陪在他身边,助他完成大业。
惠崇文不远不近的落在后面,神色复杂的望着前面那对墨白相重的两道身影,他没有大哥的远大抱负,也没有那恢复惠氏保住东历的使命,所以他从小便是无忧无虑的生活,凡事都是大哥挡在前头。而这次,他居然后悔做大哥羽翼下那个被保护的弟弟了,如果他强悍些,成熟些,今天和清儿约定终生的人会不会就是他了?
胸口闷闷的,这些天,他一些在争取与不争取之间纠结,他没有答案,也害怕答案。
冷雪紧紧的跟在惠崇文的身后,她向来少言,岛主吩咐她保护二少爷,她便保护二少爷,可是二少爷最近性子那么大的转变,岛主有察觉吗?
众人许都是有心事,途中谁也没有开口说话。没多久便在一处荒凉的山野地面落了下来。
“这么快就到了?”凤清儿有点诧异。
“嗯,这里离凤府不远,我们改步行回去!”惠崇玄右掌轻翻,灵气凝成的剑形瞬间收了起来。
人都有总错觉,总会觉得回时的路比去时的路容易些,时间短些,其实路程是一样的,只是心里上感觉有差异。
凤府大厅,凤尚川背着手来回踱着步子,时不时往院子的方向张望一下,神色有些焦急。
家主没坐,凤家三兄弟自然也是站着,你望望我,我望望你,然后就是拍着脑门叹气。
冯静芝按照之前的约定早早来凤府等候,除了这些人,凤家部分长老也在厅里候着。
福伯手里端着茶杯,茶水上了一轮又一轮。茶壶里的水再次空了,他挥手招来一句小厮将茶壶递给他,示意再烧壶开水进来。
凤尚川见状抬手道,“不用了,叫他们都下去吧!”人多了见着心烦。
“是,老爷!”
福伯躬身退了出去刚刚走到门,身形一顿,又折返回来,兴奋道,“老爷,老爷,清儿小姐回来了!”
“什么,回来了!”凤尚川边说边迎了出去,身后凤守成等人紧紧跟在后面,冯静芝这会儿倒是站不住了,跌坐在椅子里,一颗心总算放下大半。
她都来好半天了,今日是和凤清儿约定的期限,她早早就来候着,可左等右等总不见人回来,心里焦急的不得了,各种猜测各种不幸在脑袋里成形,就怕真出意外。
“清儿啊,你总算回来了,再不回来,我都不知道怎么办了,怎么样,事情都还顺利吗?”凤尚川边说边领着大家进屋子。
凤清儿没有回答,侧头看向惠崇玄,这丹都是他炼的,他才有发言权。惠崇玄笑道,“凤家主不用担心,事情比想像中的还要顺利!”
可不,一次性收获二十多朵蛊灵花,还顺带收了只神兽,没有比这更顺利的了!
听到这话,凤尚川松了口气。
“顺利就好!”
凤清儿见冯静芝也在,点头打了声招呼,上前几步道,“相信冯小姐那边都安排好了,事不宜迟,那我们赶紧上路吧!”话音刚落,凤尚川开口道,“清儿,先别急,你能不能告诉我,蛊灵丹一共有多少?”
第一百九十七章又出事
见凤清儿一脸的困惑,凤尚川只得道,“冯小姐那边临时出了状况,我担心蛊灵丹会不够!”
“我们带回来共有一百颗!”凤清儿实话实答,目光紧盯着凤尚川,不会莲城又出事了吧?
后者眉宇微松,欲言又止,冯静芝接话道,“事情是这样的,那天你们走后,我父亲便来拜访凤家主,深夜方才归来,可还没进门就遇见了南宫绝,他应该是打听到凤家有治疳蛊的丹药想托冯府向清儿妹妹讨一些!”
南宫绝是莲城十大家族的首族,其实力远在后面几大家族之上,虽说与第二家族东方只有一名之差,但莲城的人都知道,他们两大家族实力的悬殊不是一星半点。换句话说南宫家族的地位排在东方家族的前面,不是靠那毫厘之差,或是比赛中那丁点的幸运,而是狠将东方甩了几条街。
在莲城,南宫家族不但实力强大,而且颇为神秘,可能是外界对他们过度的神化,加之南宫绝本身对下面的人管理方面严格到几近苛刻,所以南宫家族甚少有人与外面接触,除公事之外。
南宫绝深居简出,他的为人,外界就更少人知道了,不过南宫家跟冯家倒是有些交情,两家祖辈曾是世交,不过一个从官一个从商,为避嫌,来往便少了些,南宫绝话少,对外不喜欢逢迎讨交情,一门心思打理家业,而冯维在朝为官,也是忙碌的很,两家到了他们这一代,几乎没什么交流。
不过,这祖辈的交情确是摆在那里不容置疑的。
南宫绝之所以突然找上冯维,是因为他的小儿子南宫极染上了重病,百医束手无策,这时有人向他透露,冯老夫人症状和南宫极差不多,冯静芝为冯老夫人的病去凤府求助。而此时,凤家二公子正在向外明里暗里打听中疳蛊的事也被他知道了,他前后稍微一联想,便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可是他一来不善于求人,二来跟凤家也没交情,同为十大家族,有时为了利益多少都产生过嫌隙,不好亲自出面,于是便想到冯维,让他代为求解药。
凤清儿听到这里才恍然,旋即眉宇紧紧锁住,疳蛊的事摆明是外国干的事,他们连南宫家都祸害了,看来他们颠覆东历江山的决心不容小觑!
“那南宫极是如何得上这病的?”
“这个,我也不清楚,南宫叔叔和我父亲谈话的时候,我不在场!”冯静芝摇了摇头。
见冯静芝不知详情,凤清儿也不在这上面纠结了,盯着对方转而道,“那南宫府受疳蛊之害的恐怕不止他一人吧?”
她们出发蓬莱岛之前,二叔一直都没给个准数,所以蛊灵丹的丹药,他们自然也会多备些,人数增加一个两个,凤尚川不至于这么难以启齿。
冯静芝微微一怔,都说凤清儿观人于微,观事举一反三,聪颖过人,果然如此。
“除了南宫极,南宫府还有几个人同时染上重病。”冯静芝顿了顿,接着道,“昨日我出门去打理解蛊相关事情的时候,东方家族的人突然找来了,同样是求疳蛊的解药!”
“东方家?谁?”凤清儿皱了皱眉。
“东方和泰!”
“他东方家也有人中疳蛊么?”凤清儿再次问道。
“嗯,并且叫我在解蛊的场地留位置给他们!”冯静芝抿了抿嘴唇,语气有些沉重,“他们报给我的人数是五个。”
突然多出来的人数,让冯静芝心里堵得慌,整日里提心吊胆,就怕惠崇玄带回来的丹药不够!
“那我们凤家统计的人数呢?”凤清儿扭头朝着凤启芦问道。
凤启芦连忙道,“除去齐大柱,还有七十六人!”
凤清儿看了眼惠崇玄,后者点点头,她道,“冯小姐,有多少人,你尽管安排就是,蛊灵丹的事情你不用担心。”
“清儿妹妹,你同意给南宫家还有东方家解药?”冯静芝惊诧的抬头。
就如之前所说,南宫和东方与凤家同为莲城十大家族,利益上多少会有些冲突,而且排名越靠后的家族就越受前面家族的排挤和轻视,这些年,南宫绝下面的人和东方和泰下面的人偶尔碰到凤家的人,没少讥讽和嘲笑,凤家主和凤家几位公子不会说什么,毕竟大家族的修养摆在那里,可是底下的人就不那么想了,受了气,吃了亏,嘴上不说,心里难免不甘,误会和矛盾也就越积越深了。
凤清儿不计前嫌愿意出手相救,这份宽怀,让她意外的同时也有点感动。
“怎么不同意?”凤清儿勾唇,扯起一抹好看的弧度,“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让南宫和东方两大家族欠上人情,这么好的事,她为何不同意!
只要有助于惠崇玄以后对东历的接管,她没什么好犹豫的!
因南宫和东方两大家族的加入,解蛊的场地换了好几次,倒不是因为地方小的缘故,而是这两大家族相互清高,对于普通场所不是嫌远就是嫌偏,最后定在祝愿祠。
祝愿祠堂是莲城最有名的香庙,没有之一。莲城的百姓心里有个小灾小难或是心有所求时,都会来这个祠堂烧柱香,祠堂的堂主年近百旬,与人为善,乐于助人,在莲城颇有些威望。
进了祝愿祠,冯静芝便领着众人往内堂走。内堂以前其实是祠堂里的师傅念经的地方,这会儿午课还未开始,临时清出来给冯静芝借用。
内堂此刻挤满了人,看衣着应该都是凤家的长工及家属,那些中了疳蛊的长工躺在临时搭的简易木板床,有的闭目休息,有的痛苦呻吟,家属们坐在床边一边安慰,一边垂泪。
内堂门口站了几名侍卫,许是冯静芝从府上调来的,有官府的人,那些长工和家属们倒还安静,偶尔说个话也是轻声细语。
“都来了吗?”凤清儿看了眼内堂的人问道。
听到询问,凤启芦连忙道,“都来了,他们从昨天晚上就安排进来了,按着名单上的人数,一个不少!”
“嗯。”凤清儿点了点头,瞥见内堂中间空出的位置,眉头皱了皱,不用想,应该是给南宫府和东方两家留的,她张了张嘴,正欲说点什么,身后传来一阵骚动,紧接着就听到有人大着嗓门嚷嚷,“让开,让开,都让开!”
第一百九十八章东方亚南
众人回头,眉宇拧了拧,只见门外迅速涌进一群人,青衣长剑,神情肃穆,进入内堂后,那群人立马分成两队,人数之多将整个内堂团团包围,吓得那些长工和家属大气也敢吭一声,原本还算宽敞的人因他们的加入顿时显得拥挤,气氛随之变得凝重。
两队人马迅速排列站好,然后就见门口再度涌进一批人,不多,十来个,每两个担着幅竹架,上面躺着个人,嘴唇发白,脸色泛青,症状和那些长工如出一撤。
凤清儿从第一幅竹架扫了过去,不多不少,一共五个,看样子这些人应该都是东方府上的了。
她眯了眯眼,治个病还讲个排场,东方家族今天算是让她开眼了。
竹架落地的同时,门口缓缓进来一人,约四五十的年纪,细眉凤眼,满脸胡腮,随着他的进入,屋子里的气氛顿时显得有些低,胆子稍小之人,从他身上竟感到丝丝惧意。
“东方亚南!”凤尚川盯着那人,瞳孔微缩!
东方亚南是东方府上四大长老之一,其能力位居四大长老之首,为人严苛,不苟言笑,从来说一不二。基本上东方家族除了家主东方和泰,他的地位最高,等同东方府上副家主的位置。
东方和泰对其也是相当的信任和看重!
在凤尚川认出东方亚南的同时,对方也看到他们了。他踱步而来,气势威严天然而成,许是做惯了人上人,见着凤尚川眼皮都没抬一下,淡声道,“凤家主,好久不见!”
虽是问候之语,可那那语气,傲慢,那神态,目中无人!
凤尚川倒不计较,客气道,“亚南长老,别来无恙!”
东方家族有四大长老,分别是东方亚南、亚北、亚东和亚西。为避免唤错人,在外,别人都称其后面两个字。
说话的同时,他往担架上望了望,架子上的人都侧着脸看不清样子,不过他想能让东方长老之首出面,想必这些人在家族中的地位非同小可。
凤尚川的话音还未落下,东方亚南淡淡地点点头,目光扫了扫,落在凤清儿的身上,细长的眸子眯了眯,旋即就转头招呼那些抬担架的人,“你们,都把他们抬那中间床上去,动作小心点!”
他竟直接无视了凤尚川等人的存在!
然后他许是嫌中间的地方不够宽敞,又指使着那些长工的家属道,“你,还有你,都往边上靠一靠!”
于对他的傲慢,凤尚川浑然不在意,可是他这么对待长工及其家属就点过了,脸色骤然沉了下去。身后的凤守成三兄弟微微皱眉,冯静芝秀眉紧蹙,这东方亚南未免太自以为是了,他东方家族再怎么显赫,也轮不到在这里指手划脚,床与床的距离,都是她根据场地的面积量好了的,在这里没有人能享受特权,就连她祖母呆会过来也是同样的对待!
他这样擅作主张,不仅没当凤家放在眼里,连她冯家的面子都没给半分。
惠崇玄嘴角微勾,这东方亚南倒有意思,来求医问药的,好好的病人不做,端大夫的架子!
凤清儿脸上闪过一抹厌恶的神色,正欲说点什么,门口又一次传来脚步声,下意识的望过去,精细的眉毛掀了掀,是简王!
简王轻装便行,没有任何侍卫随行,只有蜀明和宁阳。人未至声先至。
“凤家主,本王没来晚吧!”
“将军怎么来了?”凤尚川很是诧异,旋即连忙躬身迎了上去,后者道,“这么大的事,本王怎么能不来,怎么样,凤家主都准备妥当了吗?”
他这句话问的隐晦不明,其他人还以为专指解蛊的事,只有凤尚川明白,面色一凝,道,“都准备好了!”
“嗯,那就好!”简王扫了一圈厅内堂道,“人数不少啊,我们这边人够吗?若是需要本王帮忙凤家主可一定要开口,千万别跟本王客气!”
将军一口一个凤家主,叫得凤尚川心里慌得很,平日里与将军见了面可从未这么叫过,今日这是怎么了?莫不是自己哪里出岔子了,想到这儿,他连忙低头慌声道,“尚川愚钝,家主之名是父亲给的,将军面前实不敢担,敢问将军,属下是不是……”
话还未说完,简王抬手打断道,“凤家主不要紧张,凤家是莲城的大家族,你又是一家之主,莲城有今日的蘩荣,有你凤家一份功劳,不说别的,就说眼前这事儿,疳蛊之害突袭莲城,百姓遭殃,别的人不是没办法就是嫌麻烦,偏偏你凤家主却能体恤百姓之苦,研究解药,替大家伙捡回一条命,从今以后,他们都欠你一条命,一条命一个人情,他们感恩戴德,本王作为百姓的父母官,亦是如此!家主之名,你担得起!”
这番话说得慷慨激昂,那些长工顿时热血沸腾,家属们都投以感恩的目光。
简王的视线有意无意的扫向东方亚南。
方才在门口时,他就听到东方亚南在屋子里指手划脚的完全不把凤家当回事了。冯府虽然是个小丫头来主事,但在场的人都明白,人家是为祖母而来,身后代表的是冯家,东方亚南自恃清高,仗着显赫家族就目中无人,这会儿从他进门到现在也没见对方过来跟他打声招呼,朝廷虽然和十大家族相互依靠,但现在的东历现在的朝廷,他早就不在乎了,又何必隐他东方家族的气!
再说了,凤尚川以前是他爱将,现在是朋友,他怎么的都不能坐视不管。
蜀明和宁阳是跟着简王一道来的,自然也看到了方才东方亚南无理的一幕,他们在沙场见过无数的将士死去,那些将士都是普通百姓,因此他们对普通百姓有着特别的情怀,看到的每一个人都会想是否就是他们死去的将士的亲人,对他们而言,人命都是平等的,没有贵贱之分!
简王那番话,就是给东方亚南打上一巴掌!
凤清儿唇角扯了扯,简王给自家家戴了这么多的高帽,自家家主怕消化不了。
凤尚川皮子薄,脸上火辣辣的烧,将军这是夸他呢还是在说笑话!莲城有今日的繁荣跟他有半毛钱关系啊,还有这丹药,也不是他炼制的,这些美名安在他身上,他接不住啊!
第一百九十九章冯维
“将军,我……”凤尚川刚开口,就看到蜀明和宁阳两人给他使眼色,顿时明白过来,僵硬地改口道,“王爷抬爱……这些都是凤某应该做的!”
简王咳了两声,摆了摆手,眼神四周转着,就是不看凤尚川,这小子还是那么迟钝,以后对外千万别说是他属下。
大家伙都看出来简王这是有意在维护凤家,东方亚南自然也看出来了。
他嘴角抽了抽,简王故意那么说,无非就是想让他明白,东方家族自此以后欠着凤家的恩情,在恩人面前,他东方家族再强悍,都得压低腰杆做人,这是铁律!
他上前两步,拱手道,“见过王爷,王爷别来恙!”
然后又对着凤尚川拱了拱手,语气讪讪,“今日的事,东方记在心里了,往后凤家主若是有需要,只要招呼一声,我东方亚南义不容辞义无反顾!”
这话说的,好刁钻,只说他东方亚南欠人情,把整个东方家族撇边上了,东方亚南果然是老人精!
凤尚川客气地摆了摆手,“不敢不敢!
简王淡淡的颔首,也不说话,对于这种高傲目空一切的人,他实在懒得搭理。
说话间,内堂外面又传来阵阵脚步声,众人齐齐回头,刚望过去,就听冯静芝快步迎了过去,“爹!”
来人正是冯维,身后是几名家丁抬着软轿,软轿有些奇特,似乎是改装了的,比一般的软轿略显长了些,看样子应该是冯维怕老母亲身子受不了颠簸,特意定制软轿让其躺得舒服些。
冯维掀开帘子,立马就有人上前将里面的人抬出来,冯静芝小心在旁边扶着,往内堂的空床位放上去,整个过程,冯老夫人没有丝毫动静,双目紧闭,整张脸呈褐色。
看情形,应该是整个内堂中中疳蛊最久之人!
冯维眼睛红红的,神色比两日前拜访凤府时又憔悴了不少!见着简王也什么心思特地打招呼,只是拱了拱手,“下官见过王爷!”
简王知他是个孝子心思全在其老母身上并无轻怠之意,也没往心里去,摆手道,“冯大人不必多礼!”
冯维点了点头,随后目光便落在凤尚川等人的身上,“凤家主,听到小女捎来的口信,冯某实在感激得不知说什么好,其它老夫也不废话,这次有劳了!”
冯静芝在凤府一等到凤清儿和惠崇玄便派人通知自家和南宫还有东方家族,因此,冯维一收到消息,便马不停蹄的赶来,只是路上顾着老太太,脚程慢了些。
“冯大人哪里的话,举手之劳而已!”凤尚川客气道。
身后的凤守成等人跟着一一行礼,冯维一眼就锁住了人群中的凤清儿,浑浊的双眸微亮,道,“这位就是凤家小姐了吧,上次特意拜访,却生生错过了,早就听说凤家小姐人中龙凤,今日一见果不虚传!”
凤清儿对冯维之人略有所闻,心孝性正,在朝堂上是难得的好官,对他印象本身就不错,当下吟吟笑道,“冯大人谬赞!”
“这位想必就是惠公子了吧!”凤清儿与惠崇玄站在一处,惠崇玄走到哪儿都是不从容忽视的存在,冯维早就看到他了,上次听女儿说起他不仅武功了得,还会炼丹,简王的这个凭空冒出来的侄子,跟凤家走得那么近,他自然会派人去打听一下,不过惠崇玄以前并未在莲城生活过,根基也不在这里,是以没打听什么出来,这会儿亲眼所见,双眸乍然放亮,他站在那里,什么也不用说,好似一个眼神便能掌控全场,他在朝为官多年,什么样的人没见过,总以为最为尊贵气场最为强大的便是当今天子,可没想到,眼前这人身上的华贵傲然不知胜其多少倍。
好一个丰神俊朗,惊才滟滟之人!
听到冯维询问,惠崇玄双手拱了拱,雅声道,“冯大人幸会!”
“听说蛊灵丹是出自惠公子之手,早就听说惠公子不但武艺出神入化,还是个炼丹高手,今日一见,实在令冯某惊叹,惠公子如此年轻,倒是有些令老夫意外了!”
“冯大人谬赞,不过是些江湖伎俩罢了,实不敢当冯大人的夸奖!”惠崇玄淡雅一笑。
冯维点了点头,上下打量着他,不由得想起宫里的那一位,若以个人来论,宫里那位是天子,没有皇位这种身份,顶多就是比常人多了些气质和高贵,而眼前这位,优雅与华贵并存,似乎这些都是与生俱来的,他比前者更让人感觉到威压和睥睨天下的气场!
“人差不多了,南宫家那边怎么还没到?”冯静芝安顿好祖母之后,向门外望了望,随后向身边的小厮吩咐道,“你去门口看看,一旦发现南宫家那边的人,赶紧通报一声,这边好做准备!”
“是!”待那名小厮下去之后,内堂突然变得沉静,冯静芝看了看内堂先前因为东方家族乱指使一通显得有些凌乱的床位,秀眉蹙了蹙,冯维这下也发现了,凝声道,“这是怎么回事?”
每个床位都是按内堂的面积而计算出来的,这一条是根据凤清儿和惠崇玄临走之前特别交待而设定的,疳蛊刁钻,对同伴的气息非常敏感,这么多人聚集在一起,且有的床位挨得那么近,万一出了差子,谁能承担这个后果?
事关自家母亲的性命,冯维自然紧张万分,说这话时脸色猛得沉了下来。
冯静芝嘴巴张了张,并未说话,只是用眼睛向东方亚南那边瞟了下,冯维立马明白过来,冷声道,“东方家主,老夫愚昧,您这种安排是否有什么讲究?”
别人怕这些大家族,他冯维可不怕,为官不靠商,为商不结官,若是喜欢攀交情,喜欢虚名,也不会没人知道冯家与南宫家的渊源了。更何况他现在最重要的是救他母亲,其他的人和事他都不放在眼里。
这话不愠不火,但在场的人都听出来冯维不高兴了。
凤清儿眸光微闪,这冯维不卑不亢的态度倒是让他有些意外,许多人见着东方家族不是巴结就是敬而远之,他倒好,该说什么说什么,连面上稍稍放底的姿态都懒得做,倒挺对她的脾性。
她望了眼惠崇玄,后者唇角微掀,清儿什么意思他心里有数,大概是这下子看冯维非常顺眼,认为将来可能是个不错的帮手,向他推荐人才来了。
简王跟冯维打了多年的交道,冯维在朝堂里是有名的耿直爽快之人,因为这,他这种素不喜欢攀交的人少与他都建立起些许交情,但也因为这,冯维在朝堂里没什么知己。
第二百章南宫绝
他看了眼东方亚南,后者脸色僵了僵,面上有些难看,在莲城,还没人胆敢这么跟他说话,冯维是个什么东西,这么直接给他脸色,那不是变相地跟东方家族叫板吗?
正欲发作,余光瞥见他对面的简王,后者正盯着他,眼神意味不明,猛然想起刚才他所说的那番话,牙齿咬了咬,今天到底不是他的主场,人家冯府、凤府还有王府看情形都是一伙的,万一他得罪了他们其中一位,惹恼了凤家,误了救人,到时家主怪罪下来,他岂不是得不偿失?
他拱了拱手,尽量压低自己的语气道,“是老夫安排的,东方家这几位公子身子弱,平时骄贵惯了,所以我想让他们躺得舒服些!”
此话一出,众人都觉得有些无语,你东方家公子的命骄贵那是你东方家族的事,命都快没了,还摆什么架子?
长工的那些家属们纷纷流露出愤怒的神色,但他们大多都是女流之辈和老人,身份卑微,只敢怒不敢言。
冯维气得胡须抖了抖,浑身冒火,不过他做官做久了,对喜怒不形于色的本领也渗透了几分,压住怒火道,“恕老夫直言,躺在这里的都是等着救命的,东方家族的公子身子骄贵,可是别人的命也只有一条,谁家都不希望自家的亲人出事,东方先生这么做,可是不把别人的命当命,眼里只有自个儿的人,这么做似乎不太好!”
东方亚南心性一贯清高,冯维这么训斥,他的面子里子都挂不住了,顿时觉得东方家族的颜面都被扫到地上,可貌似他的话于情于理,他实在想不出什么话来反驳,只是冷哼道,“那依冯大人的意思该如何?是要将我们扫地出门吗?恕我直言,老夫今日来是受了家主之托,若是这几位公子出了任何差错,后果如何,可别怪老夫没提醒冯大人!”
东方亚南这番话,就是拿东方家族来强压冯家了。
这般威胁,饶是冯维忍功再好,也忍不住了,他冷笑出声道,“东方先生的话冯某实在没听明白,家主是你东方家主,不是我冯家的,你家主的嘱托是给你的不是给我的,那几位公子的命是交到你手里而不是我手里,后果如何,东方先生心里明白就好不用提醒我这个外人。”话到这里,东方亚方的脸色一阵红一阵白,可偏偏冯维的话还没完,“依老夫的猜测,东方家主应该只是想救这几位公子的命,而不是让你在这里作总指挥官!”
意思是,人放到这里,能救自然会救,至于你,哪边凉快哪边去。
“你……”这个冯维一而再再而三的针对,偏话说得让人反驳不了,东方亚南只觉得胸口憋了股气,下不去上不来。
凤清儿等人听得暗地里直叫好,早就看不惯东方亚南在这里颐指气使了,只是看自家家主都没说什么,她们也懒得开口了。
惠崇玄掀了掀眼帘,默默地打量了眼冯维,深邃的眸子流出一抹赞赏之意,体恤百姓的官才是好官!
难怪乎,惠崇淇这个烂皇帝当了这么久,而东历还能这么太平,百姓还能这么安居乐业,简王定邦,冯维安内,东历只要有这两个人,惠崇淇哪怕再不是天子的料,东历也还能享几十年的安稳太平的日子。
只可惜,历经今天,冯家和凤家还有隐王府便有了千丝万缕的关系,以后冯维稍稍做点什么说点什么,依惠崇淇多疑的性子,冯家也不会善了了。
何况如今,眼下他算是把东方亚南得罪死了,看那东方亚南心性也不是宽大之人,保不齐以后会给冯府使阴绊子,这前有朝廷后有东方亚南,冯维以后的日子当真不会好过。
这些,冯维必是想到了的,可是他依然这么做,说明什么?
也许因为救母亲,他必需和凤家和王府扯上点关系情非得己,可开罪东方家族实没有必要,但为了百姓他依然得罪了,这样一个至纯至孝之人,他没有理由不高看。
气氛正闹得僵,谁也没有出来说个话打圆场。
冯维的话说完了,可东方亚南耳边犹在回响,他胸口剧烈起伏着,脑子里空白一片,他想反驳,但他反驳不了,只是用眼神死死的瞪着对方,眼睛里几欲喷火。
这时,先前被冯静芝派出去的小厮兴奋的跑了进来,道,“老爷,小姐,来了,他们来了!”
众人纷纷调转视线,向门外望了过去。他们知道南宫家的人终于到了。
东方亚南狠狠剐了眼冯维,谁也没瞧见就在方才他们转头之际东方亚南眸子闪过的毒辣之色,今日的事,他不会就这么算了,他会将这里的事禀报给家主,至于怎么说,全在他怎么想了。
冯维这个人,他是恨上了。他的命,他也惦记上了!
不一会儿,门口再度传来一阵骚动,众人心神微震,听这整齐有序的脚步声,就知道南宫家族的纪律非常严峻,不像之前来的那一波波人,各走各的,显得散漫。
没多久,一群人浩浩荡荡的进来,清一色的青袍银剑,个个气质不凡,凛若冰霜!
领头之人年纪约六十,褐发红颜,容光焕发,鬓边的几缕银丝更是增添了几分沧桑几分威压。双目炯炯有神,眼睛看到哪儿,哪儿似乎就会产生迫人的气场!
不是常年的位居高位,呼风唤雨,养不成这种气场,凤清儿看的第一眼就这么觉得,他的气场与惠崇玄的不同,后者与生俱来,前者则是环境养出来的。
“看样子,老夫是最后一个到!”领头之人一进门就冲着众人抱拳供了供手,脸上略事歉意,目光最后落在冯维等人身上,发现简王时,眸光微亮,连忙再次拱手道,“王爷也在,幸会!”
“多年不见,南宫家主还是这般精神,一点儿都没变!”多年前,简王战胜归来,正逢三年一度的祭典大赛,简王代表朝廷曾去观赛,两人的位置挨在一起,是以他们彼此见面都不陌生。
“唉,别提了!”南宫和泰指了指鬓边上的几缕白发,叹了口气,随后瞥见了简王身边的凤尚川,他知道此次若要解蛊全赖凤家,笑道,“凤家主,此次有劳了,成与不成,老夫感激不尽!”
“南宫家主客气了,人命关天,总不能视而不见!”凤尚川连记摆手客气道。
南宫和泰这人平常不苟言笑,不善言辞,他曾与他有过几次照面,但都从未正式交谈过,偶尔听他哪下面的人说话总是冷冰冰公的神态,别人跟他打招呼都是极淡回应,今日却是主动和他打招呼而且说话还么和气,倒是让他有点受宠若惊!
他知道,是为了蛊灵丹!
第二百零一章解蛊一
可即便是这样,也丝毫不影响别人对他的敬仰!
凤尚川望了眼东方亚南,同样都是来求丹的,怎么差别就那么大呢?
人莲城第一大家族家主懂得审时夺势,求人就有求人的姿态,见面自带三分笑,谦恭但不谦卑,再看看东方亚南,从头到尾何时何地都不忘了抬自己的身架,显摆背后庞大家族,搞不清楚状况!
从这件事就可以看出,东方家族再如何努力永远都不会超越南宫家族!
有时候胸怀和修养决定一个人的成败!
“凤家主慷慨相助,救百姓于水火,这份恩这份大义令老夫佩服!”语毕,他望了眼内堂中满满躺在床架上的病人,向冯维问道,“老冯,我没来晚吧?”
“南宫家主不必担心,即是应承了你,自然会等你一起!”冯维同样拱手回礼,语气淡淡的。
南宫家主看他脸色不对,似乎想到什么,旋即紧张道,“看冯老的样子像是有心事,是不是蛊灵丹……”
不等他说完,冯维打断道,“南宫家主多虑了,我没事!”他看了眼南宫身后那些人道,“都来了吗?”
南宫绝见他不愿细说,也没继续追问,只要不是蛊灵丹出问题,其他的事暂可都放一放,点头道,“都来了,我边有五人!”
“嗯,那赶紧都抬过去吧!”冯维指着内堂剩下的空床位道。
南宫这边的人机灵的很,不等南宫绝发话,冯维的话音刚落时就将人抬了过去,冯静芝在一旁叮嘱了些事宜。
在场大部分人都知道,抬过去的五人有一位是南宫绝的二公子,可是人家从头到尾提都没提过,也没搞特殊,一切听冯家安排,该怎样就怎么样,当然了,人家南宫绝本身就是守规矩的人,这是其一,其二,是冲着冯维的面子,冯家和南宫家是老交情,虽然平常不来往,一旦来往,那交情也不是骗人的。其三,南宫绝心里明白,今日解蛊凤家才是主角,且他也从冯维那里了解到解蛊比较麻烦,有许多注意事项,无论凤家要求什么都必须配合。
总之一句话,南宫绝此举令在场的人都刮目相看,相比之下,东方亚南方才那嚣张的样子就让人大倒胃口了。
东方亚南此刻脸上都僵硬了,恨不得找个地方躲起来不见人,南宫绝从进门到现在好似没发现自己的存在,他像个透明的物体,被大家抛在脑后。
这也罢了,南宫家族是莲城第一大家族,南宫绝有他骄傲的资本,可是没道理他和凤尚川那种不入流垫底的家族都能笑着打招呼,却独独把他给忘了。
他轻咳了两声,刷新自己的存在感,上前两步拱手道,“南宫家主……”毕竟人家可是第一大家族,就算自家家主见了南宫绝这样的人物都不敢装作视而不见,摆身价,何况他一个小小的长老,想通了这点,他主动腆着脸示好,哪知话还没说完,就听到南宫绝道,“人都到齐了,是不是就可以开始了?”
东方亚南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嘴巴开开合合,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尴尬万分,人家根本没当他一回事,偏他又不好发作。
今日算是霉头触到底了,来了个不识相的冯维,又有不把他当回事的南宫绝,东方亚南气得脸色潮红,好半晌才讪讪的收住口!
冯静芝听到南宫绝的询问,回答道,“南宫家主,都准备好了!”说这话时,目光扫了下东方亚南。
方才她重新将位置又调整过来,东方亚南先前强占的地方也被规矩化,这会儿她是想看看他有什么反应,如果他还是如刚才那般,那么她也不会客气了。
处于僵化中的东方亚南自然瞧见了冯静芝投过来的目光,他朝着自家那几位公子的方向看了眼,眸中闪过一道毒辣的光芒,今天这些人,这些事他都记住了,来日他必将一一讨伐回来。
当然这些,冯静芝自然是看不到的。
见对方没说什么,她侧过头向凤清儿和惠崇玄问道,“清儿,惠公子,你们看内堂这样的安排可还行,还有没有需要什么注意和更改的地方?”
凤清儿略扫了眼内堂颔首道,“只要人到齐了就行。”
惠崇玄接着道,“把不相干的人都撤出去,剩下来的就交给我和清儿就可以了!”
“就你们两个吗?”冯静芝有些诧异,她是亲眼目睹过之前惠崇玄给齐大柱解蛊的,撒药粉,引蛊虫,喂丹药,虽然步骤不多,但每一个环节都必需小心再小心,一丝一毫差错都不能有,而这里一共有近百来号人,他们只有两个,这能行吗?
对于冯静芝的担忧,惠崇玄只是嘴角扯了扯,露出抹淡淡的笑,那种笑,莫名的让人感觉到他的自信。
然,祖母在此,冯静芝仍是不放心,她将目光投向凤清儿,不等她开口,凤清儿已是道,“人多反而坏事,他们在这里也帮不上忙,反而碍手碍脚,那蛊虫天性狡猾,万一将它们引出来,还没来得及收住就钻到旁边那些家属人的身上,岂不是白忙一场了吗?”
冯静芝想了想,也是,便也不再说什么。
那边南宫绝却是不干了,他急忙道,“蛊虫对于普通百姓确实危险,但我们这些武者应该还能应付,而且我们反应不比它们慢多少,真出了那样的状况,我们可以躲,小丫头,你放心,我们绝不给你们拖后腿制造麻烦!”
言下之意,他就是要观赏呗!
南宫绝的话音刚落,东方亚南接着开口,语气还是一贯的霸气,“把那些百姓都撤出去吧,我们留下!”
凤清儿皱了皱眉,现在一听到东方亚南的声音她就反感,但她也知道想要将他们全部撤出去是不可能了。
简王道,“丫头,若没有不便之处,那我们就留下,说不定还能帮上忙!”
说完,他看了眼惠崇玄,后者扯出一抹笑,并未反对。这抹笑刚好被扭过头准备询他的凤清儿看到,后者道,“既然大家都不放心,那就留下吧!”
第二百零二章解蛊二
于是,那些不会武功的长工家属和东方亚南以及南宫绝带来的那些家丁都退出了内堂,冯维同样不会武功,可他自己不想出去,又没人赶他,便留下来了。
冯静芝之前就有经验,留下倒无妨。
眨眼的功夫内堂还剩下凤尚川、凤守成三兄弟、简王一行三人、冯维父女、南宫绝、东方亚南,加上惠崇玄和凤清儿,一共还有十三个人。
相对于这个人数,凤清儿秀眉轻蹙,沉默了会儿,到底还是没说什么。
凤守成察觉到女儿的异样,道,“家主,我就不留下了,刚刚那些家属离去时对这里明显不放心,我去看看,安抚一下!”说完,他回头看了眼身侧的两个弟弟。
大哥突然投过的眼神令凤启芦和凤启潇怔了怔,旋即道,“我去帮大哥!”
“我也出去吧!”
凤尚川微微颔首,看着他们三兄弟依次出去,心中突然感到很欣慰,凤守成回家这些年,一直被两个弟弟排挤,如今却能同心同德,并肩作战,这点怎么不让他高兴。
待他们三人离去,众人的视线齐刷刷地落在凤清儿和惠崇玄身上,期待他们赶快行动。
两人相互对视了眼,知道这个人数是极限了,同时点头道,“开始吧!”
躺在内堂的人都是受疳蛊之害,主要是长角蜈蚣和龟蛇,蛊虫对外界的感应和嗅觉相当灵敏,想要将它们引出来,内堂需保持绝对的安静。这些南宫绝和东方家族在找上冯府的时候冯静芝就特别交待过,是以,这会儿大家默契十足的闭紧了嘴巴,呼吸放缓,凝神静气,不敢发出一丁点声响。
凤清儿和惠崇玄两人向内堂中间走去,选了个中间点,惠崇玄站定后看向凤清儿,后者会意,连忙轻扣响指,顿时一个玉白色的瓷盒漂浮于空中,看到这一幕,南宫绝和东方亚南双目骤然紧缩,前者是惊讶,后者则是贪婪。冯维早就被女儿冯静芝打过预防针,做好心理准备来的,但此刻亲眼见到仍是忍不住暗地里赞叹凤清儿的神奇。
凤尚川真是见怪不怪了,不过简王和蜀明还有宁阳依旧是瞪大了眼睛,眨也不眨,心里比无震惊,似乎每次看凤家丫头出手,都觉得自己都处于梦幻当中,眼前的一切都是那么地不真实。
惠崇玄手掌微握,眨眼便将玉盒吸于掌心之中。
打开盒子,是粉白两只玉瓶。粉色的是蛊灵粉,白色的里面装的是蛊灵丹。
掀开粉色玉瓶,惠崇玄向一旁观看的凤尚川等人瞥了一眼,示意他们保持绝对的安静。
将白色的那只玉瓶暂时交给凤清儿保管之后,惠崇玄双止微厉,手臂微震,袖袍无风自动,那只粉色的玉瓶重新漂浮于空中,倾斜,几近透明的花粉从瓶口溢出来,这一切看起来就像有人在持着玉瓶亲手操作一般自然。
惠崇玄一动不动,双目紧闭,众人正看得惊奇,忽地鼻翼微张,一股似有若无的淡淡清香在空中散开。
这是蛊灵花的花香!
闻到这股花香,凤清儿嘴角微扯,上次在石方谷惠崇玄曾告诉他,蛊灵花的花香很是奇特,一般的花朵制成花粉,并不影响它的香味,直接就能闻到。而蛊灵花不同,它在生长期间,花香四溢,闻着叫人立马心旷神怡,而将其制作成花粉之后,移制没有灵气的环境,它的花香需要经过发酵一段时间才会慢慢散出香味,毕竟蛊灵花是灵气的滋养物,离开灵气,许多东西都不能按常理推断。也正因为它的发酵,花粉的作用也比在石方谷时强大些,就像洪流,短暂的被闸门阻挡,一旦泄闸,洪流的冲击度和水量达到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度,好比现在的花粉的香味,它虽然还是那种淡淡的清香,可是其效用却是在石方谷的两倍。
这些没有去的石方谷的凤尚川和南宫绝等人是万万想不到的。
不过饶是光闻着这种味道,南宫绝等人就心中大惊,这种香味吸入腹腔,整个人的精神顿时为之一震,身体各个关节和皮肤似乎都在张开,贪婪的呼吸这种花香,他们大部分是练武之人,很快就感觉到这种花香对他们身体的绝大益处。
南宫绝好几次想要开口询问,然想到方才开始之前惠崇玄瞥过来的那警告的眼神,硬是生生忍住了。他知道,现在还不是他好奇的时候,救人才是眼前大事。
待香味扩散到整个内堂时,凤清儿右脚微动,往外踏出了小半步,双手结出印结,一股微型的气流在脚底生成,雪白的长袍微微鼓动,不一会儿,气止风停,南宫绝褐眉微拧,他惊奇的发现他们与内堂躺着人似乎隔了一道模糊的屏障,是结界?又不像。然不是结界是什么?正自疑惑时,身边的其他人也感觉到这种奇异的状况,纷纷暗自猜测凤清儿露的那一手是什么名堂,其中属东方亚南比较直接,他伸手在面前挥舞了下,然手刚动,就被弹了回来,指尖隐隐发抖,像是被利刃划过般疼痛。
见到他脸色潮红努力憋着疼痛,南宫绝嘴角抖了抖,识相地断了想要一探面前这道模糊屏障的念头。
不过这时,他猛然发现,先前的那种香味似乎没有之前那么浓了,确切的说,是比之前更淡了。南宫绝努力张开鼻翼,呼吸了几次,发现那种香味已经变得更稀薄了,而站在内堂中间的惠崇玄这时猛然张开眼睛,一道灵光自脑海闪过,他瞬间明白这其中的缘由,是那层屏障将那股香味给隔绝了。
不得不说南宫绝人老成精,许多事情能一眼看穿本质。凤清儿的确将内堂和他们之间隔绝了,她的理由很简单,像蛊灵花这种天上有地上无的灵花,不能白白便宜了南宫绝这些人,尤其是东方亚南这种傲娇的小人。
虽然凤尚川等人跟着福薄,没能继续享受蛊灵花香的洗礼,但以后有得是机会。
第二百零三章解蛊三
现在重新说回那道屏障,事实上,这道模糊的屏障确实是种结界,然在风水界,它不称结界,它叫防护罩,其作用与结界差不多,是一种隔绝外界的保护层。
将内堂与他们隔绝,凤清儿其实还有一个目的,就是防止他们发出声音,影响惠崇玄解蛊救人。
要知道,万一解蛊失败,这些蛊灵花的花粉就白白浪费掉了,对于这种千年才开一次花的奇异花种,纵然有石方谷那样的灵地,也是可遇不可求。
上次摘完以后,她仔细观察那周边的那些蛊灵花的花苞,看情形,至少还得等百年之后才会到花期,而百年之后,她恐怕早已化成一捧黄土等不到了。
睁开眼的惠崇玄看到这层屏障,嘴角微扯,浅浅的笑意益出唇边,他看向凤清儿,心思如他自然知道清儿起的什么心思。
想要用蛊灵花的花粉打奠基石,引南宫绝和东方亚南他们对凤家示好,以后南宫府和东方这两大家族便和凤府存在千丝万缕的关系,凤家即便不是莲城最强大的家族,但也是各大势力纷纷结交攀好的对像,到时,谁给小觑凤家。
当然了,他也知道清儿做这一切都是为了给他埋下势力种子,便于以后起事,心下各种感动,他侧头,凤清儿正好望过来,两人的视线在空中相撞,彼此笑了。
时间就这在他们一呼一吸间缓缓流逝。正当东方亚南等得不耐烦的时候,躺在床板上的人忽然有了动静。
确切的说,这种动静指是不是床板上的人,而是南宫绝等人发现,离他们最近的床板上,一名长工仍旧紧闭着双目,鼻间似乎有什么东西爬了出来,待定睛想要一看究竟时,那东西又缩了回去。
冯静芝双手使劝的绞紧着方帕,指关节隐隐发白,她现在无比紧张,因为她知道那是蛊虫,早在齐大柱的家里她就见过,她亦知道这种蛊虫非常狡猾,没那么容易对付。此刻,她一边紧紧盯着那名长工的鼻孔,一边暗祈祷它快点出来。
然,上天似乎没有听到她的祈祷,那蛊虫在先上在鼻孔下方露出一小截身子,探头探脑了会儿,竟又退了进去。
冯静芝恼恨的叹着气,又不敢发出声音,抬头往别的床板上的人看去,情况和这名长工都差不多,因着自家祖母的位置离她较远,她只是瞥了会儿就收回目光,视线重新在较近的那几名长工身上来回打转。
冯维自然也发现这种异状,想起之前女儿跟他说起齐大柱的事情,知道这是蛊虫在探路,他虽然也想它们快点出来,但也知道这种蛊虫没那么容易上当,不然莲城也不会那么多人束手无策,甚至连病因都查不清楚。
南宫绝和东方亚南活了大把年纪,也算是见多识广,早也猜到这是蛊虫所为,只是苦于没有寻到解蛊之人和丹药,这才求上绕路找上冯府求凤家帮忙。
眼下看这小东西,两人都屏息静气,努力压制着他们的呼吸,然眸子里几欲喷火,恨毒了它们。见它们几次欲爬出来,关健时刻又缩了回去,恨得牙氧氧地,同时将担忧的目光锁在惠崇玄和凤清儿身上。
也不知道,他们两个能否将蛊虫顺利引出来?
场外的人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场中的人却是不急不徐的等待着,到了这时候,他们除了等,也没别的事情可以做。
东方亚南见他们二人未再有动作,眸光微沉,质问的话已到了嘴边,余光却瞥见南宫绝和简王一左一右朝他看过来,顿时如芒刺在背,咽了咽口水,他终究是忍住了。
简王信惠崇玄和凤清儿的能力,那是因为他了解其人,从不做没有把握的事,可是南宫绝也对其信任有加,没有原因,就是信任。若真要寻个由头,大概就是被他们两个身上产生的不容人怀疑的气场给予的。
年轻人,有自信不难。如他们这种从容淡定睥睨天下的气场却是世间少有!
正自他们等得心焦时,那几名较近的长工鼻间又有了动静。原先探出半个头颅的蛊虫再次爬了出来,这次它似乎少了戒心,缓缓前行,几个呼吸间竟露出了半个身子,众人定睛看去,竟是一条浑身长满触角的蜈蚣。
看到这一幕,众人的视线不自觉得往前面稍移,见其他的人也是这种情况,一颗心半吊在嗓子眼儿,不敢呼吸,生怕惊动了那狡猾成精的畜生。
就在大家各自寻找自己的亲人时,空中似乎产生了异动,一条细如黑发的虫子腾地飞到空中,往那瓶粉色玉瓶闪去,原来是凤清儿见有的长角蜈蚣全部爬了出来,顿时念力飞转,引动气流,将那些爬出来的长角蜈蚣给推送玉瓶周边,不过她非常注意这股气流的力道,让对外界极其敏感的长角蜈蚣几乎感觉不到这股气流的流动,还以为是空中突然发生了气震,刮来一阵微小的风而已。
有了第一条就有第二条,像是连锁反应。顿时空中有无数条长角蜈蚣在浮动,一眼望去,密密麻麻,看得叫人心惊!
凤清儿眸光忽地一厉,等最后一名长工鼻下的蛊虫飞出来之时,她手印骤然一变,那股气流猛地变强,像是滔滔大海中突然出现的漩涡,猛烈而急速,席卷着长角蜈蚣,后者似乎感觉到异样,纷纷逃窜,嘴里发出奇怪的沙沙声,然,一切都晚了,在第一道沙沙的声音刚响起时,那股气流就将它们给锁住了,无论它们如何挣扎都是徒劳。
南宫绝瞳孔微缩,暗暗叫绝,因为他发现,凤家丫头在里面又结了一层屏障,比他们面前这个更为牢固。用那个屏障将那些畜生给生生锁住了,动弹不得!
也说是说,此刻他们呆在内堂形成一个屏中屏,结界中有结界。
此刻,他看向凤清儿的眼神几乎是那种完全震惊了,要知道,在武界当中形成一个结界并不是难事,难的是结界中再生结界。为什么?因为一旦结界生成,结界与外界完全隔绝,呆在结界里现的人会受到各种资源限制,而且生成结界非常消耗内力,哪怕有武功非常高之人可以达到结中结的境界,但前后相差的时间还会隔开很远,避免结界不成而受到反噬。
而凤清儿在生成第一个结界时,与此刻不到半个时辰,这期间的时间距离未免也太近了,近得几乎神奇!
第二百零四章大功告成
就在他叹为观止的时候,东方亚南震惊过后,却是满脸的嫉恨之色,他对阴阳师不是没打过交道,但像凤清儿这种几乎天才,哦不,几近妖孽级别的阴阳师却还是头次见到。
一个家族里,出现一位阴阳师,本就是至尊荣耀的,而凤家不仅出了,而且这位阴阳师还这么出色,凤家所潜在的威胁勿庸置疑,东方家族以后所面对的压力可想而知。
他一边关注着自家几位公子的状况,一边心中各种盘算,可想了一圈之后,他悲哀的发现,没有任何措施可以抵制凤家的飞速膨胀。明明是个不入流末位家族,却让他此刻感觉到前所未有的忌惮!
或许他应该将今日之事告诉家主,让他来做个决断!
又或许,将之除去,才是卸去东方家族竞争对手最好的方法。
许是长角蜈蚣发出的那一道沙沙的声音,惠崇玄的脸色顿时有些难看,因为后面的龟蛇定是发现了外界的异状,此刻一点动静都没有。
又等了半个时辰,还是没有动静!惠崇玄有点急了,蛊灵花的香味持续的时间有限,若是再过半个时辰还不能将剩下的蛊虫引出来,那么此次的解蛊行动还是以失败告终,这是他不愿见到的。就在他思策有没别的方案时,赫然发现躺在眼皮底下的这位患者突然又有了动静。
即使只露沙泣那么小的部分,他也知道那是龟蛇!
眉宇微松,提起的心重新放了回去,他微微扬眉,面色忽的高深莫测起来,因为他发现身边这几位患者衣着有些奇特,余光朝东方亚南瞥了眼,他唇角扯出抹淡笑,他们竟是东方府的人!
这个发现,今他心情无比的好!因为就在刚才,他想到以恶制恶的方法了。
经今日一事,他已看出东方亚南此人心胸狭隘,睚眦必报。冯维得罪了他,他必然会想办法报复,而且他与清儿方才散出蛊灵花粉的时候,他眸中时不时闪出的贪婪自以为掩饰的很好,其实全被他收进眼底。
冯维迟早是他的人,而凤家是他要保护的对象,这两者,谁也不能伤害他们。
所以如果要避免这种伤害,控制东方亚南是最为便捷的办法!
唉,谁叫他最近仁慈了些,一刀杀了东方亚南固然永久安心,可也少了许多重头好戏,有戏不看实在不是他的作风啊!
想到这里,惠崇玄袖袍微抖,一只黑色的玉瓶滑入掌中,他看了眼,唇角高高扬起。
他今日穿的是件墨色的长袍,与玉瓶的颜色相得益彰,何况他是侧着身子对着结界外面的人,是以大家只看到他手臂动了下,并未看清楚有个黑色的玉瓶滑了出来。
惠崇玄从里面取出几颗淡白色的丹药,然后将玉瓶和丹药分别藏入袖中。做完这些,他朝东方亚南投去一抹笑容,笑容之和善令后者微微一怔,旋即以为是对方讨好他的一个举动,鼻中哼了哼,并未深想。
许是起了戒心,龟蛇似乎比长角蜈蚣还要难缠,在十几次探头探脑之后,它们才缓缓的蠕动着身体向外继续爬去,与此同时,凤清儿手势骤然一变,与龟蛇出体的那一瞬间,先前的那股气流再次席卷而来,只是它没有如之前那般生成屏障,而是在等最后一条龟蛇离体漂浮于空中之时,将它们聚拢,一团碧蓝色的火焰突然朝它们飞了过来。
众人瞳孔骤猛缩,他们发现那团火焰是惠崇玄丢出去的。他们惊奇的不是那团火焰的出现,而是火焰的形体和颜色,南宫绝眯了眯眼,如果它猜得没错,这应该是传说中的异火。
异火以内力催发,精神力灌之,无中生有,可是不是每个人都能以内力催发出异火,因为异火的种子早已濒临灭绝,常人难以或得,南宫绝活了这么久,从未见过。
虽然未曾见过,但他肯定那就是异火无疑。
且说那些龟蛇发现火焰时,还来不及逃窜,火焰以闪电的速度迅速缠上它们的身体,空中传来“噼哩啪啦”爆炸的声音,只是眨眼的功夫,龟蛇便燃烧殆尽,一个不留。
惠崇玄朝清儿看了眼,后者立刻了然,一套繁复的手印在空中凝结,与先前不同的是,随着手印的结成,一道荧光白芒自指尖生成,她举起双掌,那道白芒在空中划动,紧接着南宫绝等人便发现将长角蜈蚣束缚的那层屏障出现了波动,像是要破裂开来。
而随着这种波动的加剧,惠崇玄浑身微震,一股内力自脚底往上冲,自手掌出,击向那团碧蓝色的火焰。受到这股力道的推动,火焰向长角蜈蚣移去,几乎就在屏障撕开一角的同时,火焰再次闪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钻了进去。
有了龟蛇的前提,长角蜈蚣本是有了防备之心,可惜,屏障刚打开一个小口就被火焰给堵住继而钻了进来,将它们死死堵在里面,出不得,退不得,有计也无法施展,只能悲哀地步入龟蛇的后尘。
待那些长角蜈蚣彻底烧成灰烬后,那团碧蓝色的火焰方向偏移,向惠崇玄射去,后者手掌微弯,将火焰稳稳的接住,火焰射入他的掌心,立马消失不见,就像从未出现过一样无迹可寻。
做完这些,众人松了口气,解蛊最难的部分应该是完成了,剩下的就是别喂入丹药。
凤清儿袖袍空中一挥,屏障自动消失,她从袖中拿出先前惠崇玄给她的那只白色的玉瓶,递给迎上来的冯静芝道,“将这些丹药每人一粒,片刻后便苏醒!”
冯静芝接过丹药,道了声谢,然后就给那些中蛊的人喂丹药去了。因着解蛊之前,那些家丁和小厮都被撤了出去,这会儿喂药,冯静芝倒是亲力亲为,一点千金大小姐的架子都没有。
东方亚南眸光闪了下,上前几道,“冯小姐,那几位公子就劳烦你了,老夫自己来!”说着,他欲伸手夺玉瓶。
第二百零五:苏醒
冯静芝本能将玉瓶护在怀中,看到东方亚南脸上深幽的目光就知道他不怀好意,顿了顿,她自瓶中倒中几粒丹药递过去道,“这个几位东方公子的丹药,东方长老可要拿好,千万别掉了,丹药数量有限,遗失了便不会再补上!”
东方亚南目交闪过一道厉色,这丫头也不是个好糊弄的角色,本想夺过玉瓶趁机多拿一些丹药,现下看来是不可能了。他恨恨剐了眼冯静芝,伸手欲接,突然手臂被一只大掌给拽住,一道森凉的声音自身后传来,“那几位东方公子我方才已经喂过丹药了,东方长老就不必再操心这事了!”
东方亚南怔了怔,抬头迎向惠崇玄,疑声道,“公子的话可真,为何老夫没瞧见!”
“恰巧我解蛊时站的离他们近,就顺势代劳了!”惠崇玄耸了耸肩,一副你不用谢的样子。
然,心中却是冷哼:老家伙想浑水摸鱼偷取丹药,本岛主炼制的丹药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拿到的。
东方亚南带着怀疑的目光朝他身后望了过去,方才他的位置貌似确实是站在几位公子的身边,犹不得他不信。
可是面前这位公子明显不是个好善与的角色,他会这么好心么?
“东方长老若是不信,不妨等等看,片刻钟后,那位东方公子会否与其他人一样同时醒来!”惠崇玄淡声道。
左右他喂的暗香毒性一时半会儿不会发作,服用后,大脑神经会受到强烈的刺激而苏醒,对眼下重病不醒的人来说,刚好可以视作与其他人服用的蛊灵丹一样的丹药,
暗香是他专门研制的毒药,在炼制蛊灵丹时,他想到疳蛊的来源地,心血来潮研发了一批,主要是想以其人之道还至其人之身!
暗香的药材和蛊灵丹的药材差不多,只是多了一味五骨脂,五骨脂即是慢性毒药的一种,大陆上非常少见,他也是以前游历时,从一个隐退的老神医那里获得的。服用五骨脂,其血脉会产生扩张,导致血液逆流,骨骼也会跟着发生变化,或弯曲或变形,这个过程非常缓慢而痛苦,他看东方亚南不顺眼,便想让那几位公来试药。
五骨脂和蛊灵花,一正一邪,解药和毒药相冲,服用者大脑会受不住它们的相互挤兑和冲击,自动醒来。
所以,呆会儿东方家的那几位和其他人会在差不多同一时间苏醒,饶是东方亚南再狡猾再谨慎,这个当他是上定了。
等过不久,便会看到他被家主训斥然后气急败坏的找上门算帐的样子,想想便觉得神清气爽,心情骤然好转!
约莫过一刻钟,那些中蛊之人相继醒来,最先张开眼睛的是冯家老太太。她中蛊最深,年纪又大,若不是先凤清儿的抑蛊符起到作用,吊着半余命,恐怕早就挨不下去了。
疳蛊有个特点,症状越厉害的人,解蛊后反而好的最快,就像是两个极端的存在,没有人能解释得清这个特点。
看到老母亲睁眼,冯维微红了眼眶,哑声道,“娘,您总算醒了!”
身侧的冯静芝亦是掉出了眼泪,“奶奶,我是静芝,还认得吗?”
之前冯老夫人被疳蛊折腾的整日里出现幻觉,大喊大叫不止,见人就叫滚,好似把年有人都当成坏人一般,神经极度错乱,害得冯府人仰马翻。
冯维听到女儿的询问,立马崩紧了身子,期盼的眼神望着母亲,后者虚弱地笑道,“芝儿,你是我孙女,我怎会不认得!”
听到这话,冯维父女总算松了口气,两人喜极而泣。冯老太太望了望内堂茫然道,“这是哪儿?怎么会有这么多陌生人,我为什么在这里?”
“奶奶,这是祝愿祠堂,那些躺在床上的都是和您一样生过同样的病,唉,一时半会儿也不清楚,奶奶,您刚醒,要多休息,等您精神好点我再抽空慢慢告诉您。”冯静芝柔声道。
冯老太太点了点头,此刻她身子内里都被蛊虫啃噬的差不多了,现在极度虚弱,这会儿说了两句话,已是体力不支了。她重新躺了下去,很快就睡着了。
安抚好冯老太太后,冯维扭头,对凤尚川等人感恩道,“此恩我冯某铭记在心,以后若有什么地方用得着老夫的,只管吩咐!”说罢,他弯下腰去深深的鞠了一躬。
他是个不善言辞的人,也是个重情重义的人,太多花俏的语言,他说不出来,唯有这样才能表达他的谢意。
凤尚川侧了侧身,躲过他的大礼,连忙扶起他道,“举手之劳,冯大了不必放在心上!”
冯维摇了摇头,泪珠盈满眼眶,这些天为母亲的事,他快急疯了,整夜整夜的不能入眠,精神处于极度崩溃,那种心焦和担忧,没有经历过这种状况的人不会体会,所以眼下母亲的康复,实在让他欣喜若狂,那是一个对绝望的人制造生还的机会。
一个活下去的机会!
生命是那么地脆弱,所以他非常珍惜,由此更懂得这其中的恩情是有多大。
冯维转目望向凤清儿和惠崇玄,抿了抿嘴巴,颤微微的从袖袍中摸出一个袋子,递过去道,“凤家丫头,惠公子,虽然这点东西你们未必看得上,但它也算是我的一点心意,还请收下,往后若有什么事需要老夫帮忙,说话就是!”
“举手之劳而已,冯大人不必放在心上!”对惠崇玄来说,确实如此,救一人是救,救两人也是救,凤家的人才是他真正挂心的,其余的都是顺便而已。
“冯大人,这……怎么好意思!”凤清儿睨了眼冯维手上那只袋子,旧旧的,像是有些年头。后者见她未接过去,又道,“是不是嫌少了?”
“不,不是的。”凤清儿连忙摆手,她叹了口气,抿了抿唇道,“既然是冯大人的心意,那清儿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免得冯大人为难。”这般说着,她似是很勉为其难的收下。
她没有拆开,像冯大人这样身份的人,送出去的东西定然不会很差。
第二百零六章火灵石
冯老夫醒后不久,其他人接二连三的都醒了过来,冯静芝去门外喊了声,那些等候在外的长工家属和南宫府还有东方府上的人都跑了进来,各自照顾自家的患者。
南宫绝瞧见自家儿子也睁了眼,简单的问了几句身体状况,确定没问题这才放了心。
方才冯维送礼给凤家丫头,他也看到了,人家冯维有表示,他做为南宫家主,自然也不会小气。
“丫头,小子,多谢了!”南宫绝看了看凤清儿,又看了看惠崇玄,嘿嘿笑了两声,从怀中掏出一块精致的铜,上面刻了两个南宫二字,金光闪闪,好不耀眼,“这个送给你们!”
“这是……”凤清儿接过铜牌,翻来覆去地看了半天,也不知道是个什么玩意。她看向凤尚川等人,后者皆是摇摇头,显然也是头次见到这东西。
“南宫家主,这铜牌到底代表什么?”
南宫绝捋了捋寸把长的胡须道,“丫头,你猜?”
凤清儿摇了摇头,觉得他那样子有些好笑。南宫绝说话做事完全就像个老小孩,哪里有半点家主的样子。若是平常在大街上遇上,还以为就是个普通老人,当然了,他不说话时,那气场还是很摄人的。
“你可别小看这枚铜牌,他象征我南宫家族至高荣誉,凡非我南宫家族之人持有这枚铜牌,可以让南宫家族做一件事,此事不分大小,没有时间限制,如何?”
“当真?”
“当真!”
此话一出,凤尚川等人都兴奋了,东方亚南嫉恨的看了眼就撇过头去,有南宫绝罩着,从此在莲城谁还敢动凤家手脚!
凤清儿听完后,眸光乍亮,这倒是个好东西,能指使南宫府做事,恐怕是许多人梦寐以求的。然而她的脸色很快淡了下去,撇了撇嘴,见过送礼的,没见过这样送礼的,一个铜牌而已,南宫老家伙说得好听,万一这辈子她也想不到任何事需要南宫府帮忙,那这枚铜牌岂不是就没有兑现的机会了?
“丫头,别着急,除了这个,还有样东西要送给你!”南宫绝似是猜到凤清儿的心思,慢悠悠地从怀里掏出一样东西来,是个盒子,四指大小,上面有个莲花形状的图腾,盒子上面有些地方都生锈了,处处透着古老沧桑的气息。
凤清儿眸光微闪,凭直觉,她认为这才是个真正的好东西。果然,当盒子入手之后,那种直觉就更明显了,像是有种吸引力,促使她迫不及待的想要打开一探究竟。
“小丫头,快打开来看看!这绝对是个难得的宝贝!”南宫绝得意地笑了下,话音刚落,凤清儿便直接将盖子打开。
一道耀眼的红光闪过,凤清儿眯了眯眼,待白光过去后,才正式打量起来,“这,这不会是……”
太他娘的激动了!
居然是颗灵石!
“是火灵石!”与此同时,凤尚川等人也认出来了,纷纷伸长脖子望过去,靠,不愧是莲城第一大家族,一出手就是三颗火灵石。
火灵石,顾名思义就是一种聚满灵气的水晶石。
在这片大陆,灵石即分种别又分等级。
灵石的种别分为金、木、水、火、土五种,它分别适合各种属性的武者修炼吸取,如南宫绝,他体内修炼的武种属性就是火属性,所以火灵石对于他而言就是武阶提升的来源,其作用就好比米饭对一个人的需求。
而每种灵石又有上、中、下等级之分,区别它们的级别就是观察它们的纯净和灵气程度。
凤清儿手上的这三颗火灵石,除了中间有点点的瑕疵,其它的几乎完美,估摸着级别应该是在中等,毕竟对灵气程度的观察,她还找不着门道。
许多人只知道火灵石对武功的人有很大的作用,殊不知对阴阳师也是极具很大的帮助。
何为阴阳,就是指天地之间的阴阳两面,天地之道,万物之纲纪,神明之府。
通俗一点就是说万物存在的根本法则。
然,它还有另一个说法,阴府与阳界。而通晓这两界的人本身就是个违背自然规律的存在。阴阳师的的每个阶段的提升,都离不开万物的淬炼,它靠阴阳师自身的念力,自身的修为。而灵石,它是自然界万物的一种,是天地所生,是阴阳师离不开的一种淬炼的方法之一,提升自身修为的方法之一,引用的最直接的办法之一。
灵气对武者对任何一名阴阳师是种不可抗拒的修炼途径,而灵石是灵气的聚合物,所以,无论它是对武者还是阴阳师,同样的重要。
更何况凤清儿师从九天玄女,对于灵气的渴求和淬炼比其他阴阳师更直接,灵石于她而言,就是内经最好的营养品。
惠崇玄眉宇挑了挑,他修炼的也是火属性,火灵石对他来说,是种莫大的渴望,然那种渴望只是一下子便淡了下来,因为对他现在的武阶,中等的火灵石已经满意足不了他的需求了。
东方亚南的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火灵石啊,这辈子他也只得了两枚,而且成色和质地都没有这三颗好,即便这样,他总舍不得用掉。
这丫头的命真是太好了,不仅得了南宫绝的特种令牌,而且还收到火灵石为礼物,且一收就是三颗。
东方亚南越想心里越不平衡,一个黄毛丫头也配拥有这么好的东西么,应该给他才是。
紧抿了下嘴唇,饶是他此刻再不甘也只得忍着,不仅如此,他此刻还得大出血表达谢意。
有了南宫绝的大礼,他送出去自然就不能太过寒碜,免得落人口实。毕竟东方家族在外名声最重要。
然这时,他眉头突然皱得死紧,因为出门前,家主曾交代去库房选样东西作为答谢的礼物,当时他没多想,随便挑了个蓝色的宝石就来了。
请大夫治病,不过是花点药钱诊金,宝石算是给足了凤家的面子。而现在,他觉得那颗宝石是在打自己的脸,手伸进袖袋磨蹭了半天也没敢拿出来。
第二百零七章更无耻的
他抿了抿嘴,算了,还是让自家家主亲自上门道谢吧,省得丢人现眼。
然,上天似乎不给他这个机会,凤尚川眼尖,他这个动作落在别人的眼里,像是舍不得的样子,眼珠子转了转,故意横了横眉道,“东方先生这是做什么,不会也是想拿礼物给清儿丫头吧?”说着,他还伸手去制止,“方才玄儿也说了,都是举手之劳,东方公子身分尊贵,没事就好!”
这番话落在不知情的人耳里,以为凤家和东方府上关系是有多好,不想让东方亚南破费。
然,内堂中人谁人不明白。就算真不明白的,看见手伸进口袋的东方亚南也当一目了然了。
大家被凤尚川的话起先怔了怔,旋即嘴角轻扯,东方亚南觉得那些个笑容刺的他一张老脸刷的一下子红了起来,这些人不会以为是他东方家族小家子气,连个想表达谢意的诚意都没有吧?
“东方先生别纠结了,左右你今天的目的是想让我们救几位公子命,现在命保住了,其他的虚面上的东西没那么重要,再说凤家也不需要,还是算了吧!”凤尚川接着开口道。
众人听得这话,齐齐抽了抽嘴角,这话怎么听怎么像恶意打击报复!
东方亚南的脸色变了又变,此刻他正在天人交战,他不是不想,而是拿不出手,一颗普通的蓝宝石,他们谁家没有。何况还是谢救命之恩,最最重要的是,此刻这颗宝石不是普通的玩件,而是象征东方家族的地位。
在他进退两难的时候,南宫绝撇了撇嘴道,“东方先生要拿就快点,磨磨叽叽的像个小娘们儿,该不会是舍不得吧?不会呀,你们家族向来财大气粗,你头上那位也不是个小气的主儿,怎会儿连个小礼物都没有准备,好意思么?”说到这里,他突地弯下腰去,紧紧盯着那露在袖袋外面的那半截手臂道,“该不会是拿不出手吧?”
这话落下,东方亚南像被刺了一针,心肝狠狠跳了起来,又气又恼,什么叫财大气粗,当他们东方家族是普通的暴发户么?什么叫拿不出手,他东方亚南掌管整个家族的财务,身上还会缺宝贝么?想到这里,他心下一横,从里面掏出一样东西来,众人抬起眼皮瞧了瞧,也是个精致的盒子,上面镶了层金边,他缓缓打开盒子子,顿时白芒四射,大家定睛一看,好家伙,竟也是颗夜明珠!
“这颗夜明珠产自南海深域,颜色亮丽,据说百米之内都能照见,非常罕有!”随着东方亚南的话音落下,众人发出阵阵惊叹,夜明珠,又称随珠,悬珠,通俗点就是种会发光的荧光石,但它也有级别之分。
像蓬莱岛那些洞府中的荧光石就是极其普通的夜明珠,甚至算不上夜明珠真正的行列。而稍微好点的,除了照光,还有静心宁神、驱赶蚊蝇的作用。质地再高端的,常伴其左右,能起到养身驻颜、返老还童之效。往上再好点的,可以食之,听说能长生不老。
前面几个讲法都有取证,最后一种没有考证,毕竟最好的夜明珠,这世还没有人见过。
东方亚南手上这颗,颜色亮丽,表面还有磷光现象,看着像是云雾在浮动般,非常之神奇。
“东方先生万万使不得,这么好的夜明珠给凤丫头做什么,她怎么敢当下这份大礼,快快收起来。”凤尚川又道。
“凤家主不必紧张,这只是我东方家族一点小小的心意,没什么的。”东方亚南面上尽力维持平淡,然心底在滴血。那是他前年去南海那边经商从一位渔民那儿花大价钱买下来的,因为所购买的资金是从府里出出去的,当时家主还质问这事儿,被他随便编了个理由圆了过去,至于是什么谎言他此刻已没心思去回想了,只盼着凤尚川当真不敢把这珠子给收下,然后他再顺水推舟把那颗蓝宝石拿出来。
凤尚川还欲推辞,身边的简王清了清嗓子劝道,“即是东方府上的心意,你也就不要推辞了,要不然,人家该说你矫情了,东方先生,你说是不是?”
东方亚南眼皮一翻,差点气得想骂娘,然嘴里却吐出一句极其真诚的话,“王爷说得是,凤家主只要别嫌弃就好!”
“这……”凤尚川着实为难的样子。
“即是这样,尚川,那你就收下吧,你要再不收,人家冯大人和南宫家主该说你不厚道了。”蜀明亦劝了一句。
“尚川,是个爷们你就收下,一碗水咱得端平!”见凤尚川还在为难,宁阳干脆对凤清儿道,“丫头,要不然你收下得了,反正这东西也是给你的。”
凤清儿眸光微闪,谦虚道,“家主才是一家之主,他不发话,清儿怎敢私自收下!”
话音刚落下,众人嘴巴子齐齐抖了抖,方才人家冯大人和南宫家主送礼物时,你丫的何时征求过凤家主的意思,还不是自己收下了!
然而这句话还不是无耻的,还有更无耻的,凤清儿脸不红心不跳道,“东方先生,东西是你的,看来还得你自己劝比较合适!”
众人齐齐抹了把脸,不想看啊,凤家丫头的脸皮功到底是怎样炼成的?
惠崇玄嘴角轻扬,扯出一抹大大的弧度,他家的清儿持家有道,越来越可爱了!
东方亚南听到这句话,心里噌得冒出来一股怒火,恨不得上前撕了凤清儿那张嘴,深吸了口气,勉强压住那股火硬生生的挤出来一句话,“这颗夜明珠是你们应得的,如若凤家主再不给老夫面子,回去只怕家主那儿我也不好交差!”
“凤家主不会是嫌弃吧?觉得它入不了你的眼?”面对东方亚南的疑问,凤尚川连忙道,“这倒不是……”
“那是什么……”
凤尚川看了看南宫绝和冯大人,抿了抿唇,道,“唉,东方先生何必执着,方才冯大人和南宫家主又是送礼物又是许下承诺的,弄得凤某怪不好意思,若是还把东方先生这颗夜明珠也收下,岂不是不识实务,所以……”
第二百零八章未雨绸缪
此话一出,众人的面色纷纷古怪起来,难怪凤丫头脸皮这么厚,原来是遗传的。这搞了半天,到底还是嫌弃了,人家冯大人和南宫绝除了送礼还许下交情,定下诺言,他东方亚南一颗夜明珠相比起来怎么够?
凤清儿眸光连闪,自家爷爷这是赤裸裸的敲诈啊!
凤尚川的言外之意,大家都听出来了,他东方亚南又不是傻子,自然也听得出来,在心里咒骂了一句不要脸后,他道,“凤家主千万别这么说,比起几位公子的性命,区区一颗夜明珠真不算什么,往后凤家主若是有什么需要,尽管上门就是,相信东方家主会很乐意交上你这个朋友的。”
凤尚川见火候已差多了,自己的目的也已经达到,爽声笑道,“好,东方先生的心意,老夫若再拒绝,显得有些见外了。清儿,还不好好谢谢东方先生!”
“那清儿就在这里先谢过东方先生的厚意了!”说罢,她也不含糊,直接就从东方亚南手上取过夜明珠,这模样让大家看了又是一阵汗颜,凤家的家教啊全毁在凤尚川和凤小丫头身上了。
东方亚南掌中一空,心肝顿时狠狠的抽,然,再不甘也只得眼睁睁的看着对方将夜明珠占为己有。
“好啦,这谢也谢过了,交情也有了,往后凤家主随便上南宫府上喝茶。”南宫绝担心自家小儿的身子,事情办完了就要告辞,临行前,特别看了眼凤清儿和惠崇玄,“丫头,小子,不错啊,小小年纪有前途,凤家主上门喝茶,你们俩没事也跟着来呗!”
南宫绝这人嘻嘻哈哈,像个疯老头子,一点大家族的身架都没有,凤清儿对他印象还不错,笑着点头道,“好,以后有机会定和家主上门讨茶喝!”
身边的惠崇玄跟着点了点头,算是应下了。
送走了南宫绝,冯维和东方亚南也跟着告辞。
那些长工在家属的搀扶下,纷纷向凤尚川等人道谢,然后陆陆续续出了内堂。
没多久,祝愿祠的内堂就空了下来,凤尚川道,“好了,事情完结了,将军,我们也回去吧!”
他看起来心情颇好,说这话时,脸上挂着深深的笑意。
经过今日一事,分别拿下了冯大人、南宫府还有东方府三股宠大势力,以后玄儿要办的事,将军要办的事,凤家也可以出一臂之力。
本能他也不奢望把东方家族拉进来,但冯维之前的针对,必会牵怒于凤家,没有东方亚南的亲口保证,他又岂能睡得安稳。所以东方亚南最后的那番就显得极其重要了。
“尚川,你行啊,方才东方亚南的脸都绿了!”蜀明拍了下凤尚川的肩膀笑道,“连招呼都没打就走了,想来是被你气得不轻!”
凤尚川苦笑着摇了摇头,蜀明不是他,哪里明白他的立场!
“尚川也是没办法,他这是未雨绸缪。我敢打赌,冯大人之前那样针对他,他肯定记在心里了,等以后寻着合适的机会报复,冯大人现在和凤家走的这么近,难免殃及鱼池,不逼他开这个口,尚川怕以后觉都睡不安稳!”宁阳的话音刚落,简王看了凤尚川沉声道,“东方亚南这人睚眦必报,我担心,即便他说了那番话,也起不了多大作用!”
凤尚川面容一滞,旋即拧紧了眉头,道,“将军的意思是……”
不等他把话说完,宁阳接过话道,“王爷的意思是,东方亚南很可能阳奉阴违,面上说一套,背后做的又是另一套,保不齐,那颗夜明珠,他还想着怎么再把它夺回去!”
要说宁阳的心思确实缜密,观人于微,东方亚南的一举一动,他都能将其心里推出个大概的意思来。
他这番话确实猜中了东方亚南的心思。他刚一踏出祝愿祠堂就暗暗发誓,来日一定要将今天的损失一并收回。无论是冯维的处处针对还是那颗夜明珠!
随行的人见东方亚南脸色不太好,大气也不敢喘,倒是其身边躺在床板上年轻公子问道,“父亲,怎么了?脸上为何这么难看!”
“一些小事,没什么,父亲自会处理。”东方亚南面色稍霁,见儿子撑起大半个身子露在被褥外,连忙道,“平儿快躺下去,命虽保住了,但如今你这身子可千万不能受风寒,事事都要注意,知道吗?”
“嗯。”东方剑平此刻身子确实弱,疳蛊已经蚕食了部分内脏,有时还会出现幻觉,现在虽然蛊已解,但浑身也被抽干了力气,就现在的撑起的那一小会儿实属勉强,他重新躺下去宽慰道,“父亲不用担心我的身子,现在虽然没什么力气,但精神觉得还不错,而且内力充沛,要不是这几天没吃什么东西,饿得发慌,此刻恨不得现在就跳下床来舒展舒展下筋骨了,说起来还得感谢人家给的那颗丹药!”
要是惠崇玄听到这句话,定会笑得抽风,东方亚南这么精明一个人,怎么就生了个那么天性纯真的儿子。
东方亚南微微颔首,那丹药确实不是凡品,光他在屏障外面闻到香味就感觉心思澄明,精神提升不知多少倍。体内的玄气内力迅速流转,像极了练功晋级的感觉。
当然了,如果他知道那解蛊的丹药是由一种灵气滋养而成的灵花炼成,那么对它的神奇功效也就感到不神奇了。
“要是再吃一颗,指不定我现在就能下床恢复正常了!”东方剑平想着那丹药的神奇药效冷不丁的冒出来一句话来。
东方亚南身躯微震,眸子里幽光暗闪,一个疯狂的念头随之产生。
且说祝愿祠那边,简王和宁阳的话音刚落下,惠崇玄扯出一抹高深的笑意道,“二叔不用担心,在东方几位公子的病还没好全之前,他是不会有时间来找凤家和冯家麻烦的。说不定过段时间,他忙得晕头转向,完全忘了这回事也不一定。”
他的话令众人为之一震,好一会儿才听出他的弦外之音,简王惊声道,“玄儿,难道蛊灵丹有问题?”
“有问题!”惠崇玄点了点头,众人听后,面露惊骇,事关人命,蛊灵丹有问题,那岂不是今天那些人都会有性命之忧,南宫绝、冯维还有东方亚南那么精明的一些人,事后稍微想一想就会查到凤家的头上来,还有些长工,他们根本是无辜的老百姓啊!
“玄儿,你……胡闹!”想到这里,简王忍不住训斥道。
第二百零九章叶云飞突访
惠崇玄没有说话,只是看向凤清儿,后者笑了笑,上前两步道,“王爷何必心急,蛊灵丹是有问题,但不是全部都有问题!”
“什么意思?”简王刚问出口,脑子突然就明白了,恍然道,“难道是……”
凤清儿没有答话,只是笑着垂了下眼睑,这意思再明显不过了。所有人的丹药都没问题,只有那几位东方公子服用的才有问题,原因是什么,简王心里很清楚。
“可是你们不是只配了一种丹药吗?”面对他的疑问,惠崇玄解释的云淡风清,“炼制解药时,我突然想到的,没想到还真用上了!”
当时在丹阁,不知是不是他自己大意了,准备的辅助药材当中竟发现了五骨脂,一开始他没太在意,可是突然想到月城、北夏,他灵机一动,便用五骨脂混合到蛊灵丹当中去,五骨脂是毒药,那么炼出来的蛊灵丹自然也变成毒药,本是以后用来对付月城和北夏国的蛊师的,却没承想,反而让那几位东方公子给抢了先。
要怪就怪东方亚南运气不好,几次碰触到了他的底线!
说话间,他们已经到了祝愿祠的门口,几人正欲上马车离去,斜角里突然走出几个人来。
“大哥!”
“岛主!”
“清儿!”
一行三人,以惠崇文领头,身侧各自站着冷雪和一个陌生男子。说是陌生也不完全如此,至少他与那男子曾有过一面之缘,就是月前在百草汇和韩淞呆在一起的叶云飞。
惠崇玄看了他一眼,旋即目光落在自家弟弟身上,明明是一起回到凤家的,他这个弟弟却悄声不响的没了踪影,也不知去了哪里。
现下又突然冒了出来,神不知鬼不觉,不知道搞什么名堂!
他的视线最后落在冷雪的身上,惠崇文两次擅自离开他的视线,冷雪都没有及时汇报,该罚!
冷雪低着头,岛主的两道目光如芒刺在背,即便是一个淡淡的眼神都让她无所循形,她知道她失职了,过不久岛主该关她禁闭了。
“叶哥哥,你怎么来了?”凤清儿见到叶云飞满脸的惊讶,眼下祭典大赛在即,他作为叶家的家主,应该很忙才对,况且他还要分心思去为叶老家主询医问药,怎么会有时间来找她?
“清儿,能借一步说话吗?”叶云飞看了眼凤尚川等人,低声道。
“嗯!”凤清儿点头,看向凤尚川,还未开口,就听后者摆手道,“去吧,记得回来用晚饭!”
说罢,他向简王道别后,领着凤守成三兄弟上了马车。简王那边是步行而来,只能步行而去。
剩下惠崇玄两兄弟和冷雪,叶云飞看了眼没强调让他们也避开,毕竟清儿和惠公子的关系,在莲城已经不是秘密了。
待他们都走后,凤清儿开口道,“到底是什么事,叶哥哥现在可以说了吧?”
“那边有个凉亭,时间尚早,我们去那边坐会儿吧!”叶云飞指了指不远处的八角亭道。
他虽然极力忍着,但凤清儿还是听出他话里的急迫,当下也没说什么,跟着叶云飞往凉亭走去。
八角亭本身就是供人休息的场所,到了那里,凤清儿等人各自捡了个位置坐下。
惠崇玄瞥了眼叶云飞,听说韩家内部最近起了内讧,韩淞先是瞒着长老会退去了梨家的婚事,后来又不顾长老会的反对来凤家提亲,在家族会议上对长老会提出的建议不但不采纳还恶言相向,甚至滥用职权强行将几个高层给解雇了,搞得是乌烟瘴气,最近又为了祭典大赛的时情,忙得焦头烂额,很长时间没有来骚扰清儿了,这小子跟他感情不一般,该不会是那家伙派来的和事佬吧?
他刚想到这时里,就见对方挤出一丝干巴巴的笑容道,“清儿,听说这次疳蛊之毒是你们解的,还因此让冯府、南宫和东方两大家族欠下人情,真是可喜可贺啊!”
“叶哥哥有事就直说,你来根本不是祝贺我的,又何必这样。到底是什么事,你脸色看起来不太好?”凤清儿直接开门见山,她知道像叶云飞这样的大忙人,哪有闲功夫特地跑来祝愿祠说这些不痛不痒的话。
叶云飞笑容一滞,旋即收敛,沉声道,“我来是因为我父亲的病!”
“叶老家主怎么了?”听到这话,凤清儿的心猛地一沉,叶云飞跟她关系非浅,自然的他的家人,她也应当关心。
惠崇玄挑了挑眉,黝黑的目光忽地变得深邃,这小子的父亲病重,清儿作为朋友那么紧张无可厚非,可偏偏他觉得嘴里不是个味儿。
“不乐观,这两天连眼皮都没动一下,我守在他床边,发现他的呼吸浅到我已经快感觉不到了,看样子,应该是恶化了,如果再找不到解药,估计活不了多久了!”说到这里,叶云飞眼眶微红,这些年,他为父亲的病一直在外面东奔西跑,没少折腾,但仍一无所获。虽然他也有最坏的心里准备,但不到那一刻,他仍报着希望,然那一刻真正要来临时,他还是无法接受。
“生老病死乃人之常情,你也不要太悲伤了!”凤清儿不擅长安慰,这会儿也不知说什么合适。
面对凤清儿的话,叶云飞摇头道,“不,我不放弃。清儿,你帮帮我!”
“我?”凤清儿诧异的指着自己,她一个阴阳师,求神问鬼倒是可以,但治病救人却是外行!
何况,叶老家主不是鬼邪侵身,据叶云飞所说,好像记得是中毒啊!
“嗯,就是你!”对于凤清儿的困惑,叶云飞急忙道,“这次疳蛊一事,许多人束手无策,就连南宫绝和东方青云都只能坐以待毙,最后还找上你,你能救他们,自然也救我爹!”
他口中的东方青云是东方家族的现任家主。
“可是,叶老家主不是中蛊,也不是鬼魅作怪,我如何帮你!”能救下他们,不一定能救你父亲,这根本是两码事,好不好?
“清儿,你先别急着否定,我父亲病重多年,群医无策,这是莲城公开的秘密,突然找上你,将我父亲的命交到你手上,我也觉得不可思议,可是当我听说疳蛊一事后,我本能地相信你,相信你一定可以救我爹!”
第二百一十章龙涎夜
“叶云飞,相信是一回事,实际情况又是一回事,你凭什么相信清儿能救你爹!”惠崇玄在一旁实在听不下去了,叶老家主病重多年,这个早在他派人调查韩淞的时候连叶云飞一并清查了,这小子今天犯抽,一个活死人,让清儿去救,她又不是神仙。
“是啊,我既不会把脉又不会看病,我拿什么救叶老家主,叶哥哥怕是要失望了!”
“就凭龙涎液!”叶云飞脱口道。
见凤清儿和惠崇玄一个劲的推脱,他也是急了。
“龙涎液?”惠崇玄眸光微亮,修长的手指抚在下巴处,目光深邃幽远,龙涎液,叶云飞居然搬出龙涎液,看来他来找凤清儿是下过功夫的。
“龙涎液?”那是什么东西,凤清儿第一次听说过,一脸的茫然。
“对,就是它,怎么,清儿,你不知道这种东西吗?”
“没听说过!”
凤清儿的回答令叶云飞露出失望之色,旋即他怀疑似的目光看了眼对方,猜测她话中的真假。
很快,他便知道清儿没有骗他。这么多年,清儿的为人他多少还是了解,虽然性情淡泊,但她从不撒谎。
旋即,提起的心瞬间落入谷底,若是连清儿也不知道,还有谁帮她?难道就要让他眼睁睁地看着父亲慢慢死去!
他环视了一圈亭内的人,希冀的目光在清儿以外的面上扫过。可惜,惠崇玄一向是装深沉的主儿,对待不熟悉的陌生人,千年万年都是一张不变的脸,看不出内涵来。
倒是惠崇文眉头皱了下,对上叶云飞询问的目光时轻轻摇了摇头。冷雪连蓬莱岛都很少出过,更别说提龙涎液了。
叶云飞从头到脚凉到底,没希望了么?
这时,有人开口了。
“龙涎液这种稀世之最,不是每个人都听说过,清儿不知道也属正常!”说这话时,惠崇玄看了眼清儿,眉头微蹙,清儿拥有天玄砚,里面暗藏的内经里面包罗万象,不可能没有提到过龙涎液,怎么她会没听说过?是没有把内经全部看完,还是内经出了问题?
惠崇玄这么一猜测还真说对了,天玄内经分上下两卷,天玄砚里暗藏的是上卷,还有下卷现在不知在何处。如果天玄内经确实有提过龙涎液,那应该是在下卷里面。
当然了,关于天玄砚的秘密他也是听祖辈提到过,口口相传,里面的内经他没有办法打开,更不能一探究竟,是以错漏了某些重要的讯息也不是没可能。
惠崇玄的话让叶云飞眸光乍然一亮,他直起身子,目光灼灼道,“这么说,惠公子知道龙涎液了?”
顺着他的问题,其他刷刷地把目光聚在惠崇玄的身上,凤清儿拧着俏眉道,“你知道龙涎液?”
惠崇玄没有答话,幽深的眸子望着她,像是要望进她的脑海里,想要探探天玄内经到底出了什么问题,为何清儿连这个都不知道?
“怎么不说话,在看什么?我脸上有东西吗?”说着,凤清儿用手在脸上抹了抹,好半晌,惠崇玄优雅的声音传来,“我知道龙涎液,你是不是很崇拜我?”
靠,不自恋会死啊,现在是自恋的时候吗?
没正经!
凤清儿忙慌的撇了眼亭内的其他人,这人自恋的毛病什么时候能改改,这么多人看着呢!
她用手撞了他胳膊,“知道就快说!”
一个臭美不正经,一个含娇带羞,怎么看怎么像打情骂俏!
叶云飞撇了撇嘴,大哥、大姐,我可是来找你们救命的正事的,能配合点不?
惠崇文眸光暗了暗,旋即别过头去,不看心就不会不痛快,至少目前他想到的最好方法就是这个。
惠崇玄被她害羞的样子惹得心情大好,声音也跟着愉悦了起来。
“龙涎液是神龙体内的一种液体,相传食一滴者,可治百病,更有人说连续服用,可延年益寿,长生不老。”
“神龙身上无一不是宝贝,有的治病,有的增寿,有的长生,不过神龙本身就是一个传说中的存在,没有人真正看到过,更别说得到过了!”说到这里,他有意无意看了眼凤清儿,没人得到过神龙,她那里就有一条,只不过是虚的,冲其量不过是一个神龙的分身或者是一个意念。
指龙盘至今他只见过两次,神龙每次出现身上都会有很大变化,是以他现在也不知道指龙盘当中暗藏的那条到底是不是神龙真身。
“谁说没有人看到过,听说前段时间,莲城高空两次突现神龙,我估计神龙就在附近!”
突现两次神龙时,叶云飞刚好在外面野游,替父亲询医问药,是以他没有真正看到,更不清楚指龙盘的存在。
神龙第一次出现时,听到府里的人在议论,只言片语的他没有在意,只当别人闲时无聊编派的故事在听。
后来他因为父亲的病变得更加严重,在家中歇了两晚第三日便又出去了。然而这次他出去的时候比较短,短短半个月又回来了,且回来的时候就抓着府里的人询问神龙的事。
刚好在他回来之前的两日,也就是合欢园凤清儿身中剧毒,召唤神龙收拾灵蓝儿的那一次,他们再次看到神龙,且真真切切的用肉眼看到了。
是以,叶家的人对第二次神龙的描述更加真切,这让叶云飞整整激动了两天两夜,之后,他不再急着出去,而是一边在莲城静等神龙再次出现,一边着手安排祭典大赛的事情。
可是左等右等,都没有再次等来神龙出现,他已经等不起了,尤其这两日父亲病情再次加剧,让他心急如焚。
正好城里发生了疳蛊之事,这才找上清儿!
叶云飞的话让凤清儿心头猛跳,难不成自己拥有指龙盘的事情被外面的人知道了,可仔细一想,又觉得不太可能,两次神龙现世时,身边来来去去都是自家人,他们应该不会外传,想到这里,她乱跳的心方才平稳下来。
倒不是她不想叶云飞知道,而是不想别人知道,尤其是心术不正的人。而叶云飞如果知道就代表什么,代表她拥有指龙盘的事被传了出去,若真这样,以后她的日子可想而知,没有一刻是安稳的了。
第二百十一章去昆仑
凤清儿咽了咽口水,道,“叶哥哥,关于龙涎液,你是从哪里听来的?又怎么知道龙涎液这东西可以救叶老家主?”
“实不相瞒,这次我出去,碰到一位百岁老游医,是他告诉我的。”叶云飞道,“他的医术非常出名,我进那个村子时,正好遇上雷雨天气,淋了雨风寒入体,病得有些重,好几天身上的热度都退不下来,村子里的大夫前几日出去外游了,收留我的那户人家怕出事,连夜进城给我找大夫,可是电闪雷鸣,村子又偏僻,城里的大夫嫌远,不愿意来。”
“我爹病了这些年,我四处问药,所谓久病成医,对普通的小病小痛的诊治懂得了不少,之后我烧得迷迷糊糊之际,便给那户人家说了几味可以退热症和去风寒的草药名字。可是那雨下得太大,天气实在不好,那户人家勉强记住后,只是在附近的山坡上寻了一阵,却一无所获。”
“小山上寻不着,深山又进不去,雨连着下了好几天。我就烧了好几天,等雨停的时候,那户人家就连忙出门采药,可惜,他找了半天也没找着,正好那位外游的大夫回来了,这才捡回我这条命!”
说到这里,叶云飞露出一抹庆幸的笑容,“我命不该绝,那位大夫就是那位百岁老游医,他不常呆在村子里,喜欢到外面走动,年轻时更是居无定所,现在年纪大了,才勉强在村子里住下,即便这样,他也不是天天在家,偶尔住在小半个月又出去了,一出去就是个把月。”
“那位老游医姓方,性格有些古怪,听说请他是治风寒,还不愿意来,好说歹说也没请动,最后那户人家说再不治就要死了,他才来的。听说他有个不成文的规矩,不是‘死人’不治,不是罕见的病不看!”
这话落下,凤清儿诧异地扬了扬眉,这世上还有这种人存在?不过仔细一想,也说得通,但凡上了年纪的人或是有真本事的人,都有这个那个的怪癖!
“我好了以后,就想去拜访那位方游医,说实话,他的不成文规矩让我很好奇,同时心里产生了一种希望,这是不是证明我父亲的病他能治?果不其然,当我把我父亲的病症告诉他时,他什么也没说,给我张方子,说治病的药就写在这儿了。”
凤清儿顺着叶云飞的话猜测道,“治病的方子就是龙涎液,是吗?”
“嗯。”叶云飞点点头,道,“我有问过这药去哪里寻,他只说八个字,天下龙脉,尽出昆仑!”
“天下龙脉,尽出昆仑?”凤清儿喃喃自语,旋即眸光乍亮,“好一个天下龙脉,尽出昆仑!”
“龙涎液出自神龙,有龙脉的地方就有神龙的气息,而昆仑山是龙脉的聚集地,龙气最浓郁的地方,只要去到昆仑,寻到龙涎液就不是难事了!”
凤清儿的话,惠崇玄眉毛挑了挑,也就她说得出这样的话,她有指龙盘在手,寻龙脉自然事倍功半,但别人就难说了。
“所以,清儿,我才会想到你!”叶云飞激动道,“阴阳师最懂得寻龙点穴,我思索了许久,在莲城,我只信任你!”
“我?”凤清儿指了指自己,下意识的看向惠崇玄,后者怔了怔,然点头。
其实惠崇玄本能的反应是想拒绝的,毕竟有关龙涎液不是凡品,神龙是神兽,想要遇见都是极难的事情,更何况人神两者不同界,因为某些原因,两者之间或多或少存在着敌意。即便清儿有指龙盘可以寻到龙脉,遇见神龙,但想要从神龙身上取下龙涎液,也不是件简单的事。
而且退一万步来讲,龙涎液当真好取,那位方游医为何不亲自去,他不是号称不是死人不救的吗?越是有挑战性就越让他有成就感,龙脉之难寻,正好满足他的挑战心里。
再者,龙涎液是上古流传下来的治病仙药,即是仙药,人人都想得,却总是得不到,说明什么,说明其中必然有许多危险,昆仑山处处深岸绝壁,稍不留心,便是个粉身碎骨的下场,他当然不想清儿去冒险。
然,他最却点头同意了。
为什么?
因为清儿的使命。
她能参透天玄砚得到里面的内经,并且有指龙盘这样的神器在侧,这一切都在演示着她的宿命应当如此。
她是名出色的阴阳师,是九天玄女的弟子,有天玄内经傍身将来的修为固然不凡,但是若有龙气的洗礼,成就将会更加出色。对一名阴阳师来说,能够得到龙气的洗礼,本身就是种可遇而不可求的淬炼!
若真能如此,无论清儿身处何方,在阴阳界,她的对手将廖廖无几,想算计她的人也很难真正伤害到她!
因为命中注定,她不是个凡人!
“嗯,龙涎液本身诱惑力太大,让其他的阴阳师知道了,恐怕会生事端,毕竟这种东西当真难救,所以恩来想去,我有找你了,清儿,你就看在我们多年交情的份上,帮我一把,救救我爹!”叶云飞一激动,直接就抓住凤清儿的手。
“好!我答应你去一趟昆仑山,帮你寻龙涎液,但是最终能不能找到,我不敢保证!”有了惠崇玄的同意,凤清儿本也没什么好犹豫的,毕竟她们当中只有惠崇玄了对这东西比较了解。所以这会儿叶云飞恳求了两句,她没多想就应下来了。
不过,希望越大,失望越大,龙涎液如此难得,她也不敢把话说太满。
“行,只要你答应了,这事情就有盼头了。”叶云飞高兴地一把将清儿拥入怀中,脸上终于有了今日的第一丝笑容,“清儿,若是我爹能活过来,你就是我的大恩人,我永逝追随你,要不,你就收了我,我以身相许吧!”
话音还没落下,一只大掌插进叶云飞和凤清儿之间,强行将他们二人分开来,惠崇玄阴着一张脸对着叶云飞道,“你确定你要以身相许?”
叶云飞只感觉被他看得全身发冷,凉飕飕的,一股无形的威压迫使他连呼吸都不顺畅了,好吓人!他咬住了舌头,都怪方才太高兴了,一时乱了分寸。
第二百十二章离别
他嘿嘿笑道,“我身子已经几天没洗澡了,臭得很,清儿肯定不收!”
这话要是被叶府的人听了,肯定白眼飘飞,堂堂叶家家主,太没志气了!
惠崇玄听到这话,面色稍霁,淡声道,“自己的身子自己清楚就好!”
叶云飞撇了撇嘴,这话怎么这么怪!
算了,还是不要去计较了,人家的气场比他强,他也计较不来。
看惠崇玄吃醋,凤清儿心里像是淌了蜜,甜丝丝的。不过叶云飞的样子看上去好可怜,她连忙转移话题道,“好了,既然要去昆仑山,那我们是不是该准备些什么?叶哥哥,你打算何时出发?”
“我父亲的病恐怕撑不了多久了,宜早不宜迟,明早我们就出发吧?”叶云飞道。
“我们?”惠崇玄挑了挑眉,意思是:你也去?
“昆仑山路途遥远,艰险未知,让清儿替我去冒险,怎么也说不过去,多个人多个主意!”叶云飞解释道。
“那你走了,叶家怎么办?眼下就是祭典大赛,叶老家主又重病在床,正是缺人的时候,你走得开吗?”凤清儿问道。
“这些年我为父亲常年在外奔波,府里的事有我没我不都一样吗,且我父亲不醒人事,他现在需要的是龙涎液,而不是我整日伴在身边让我干着急!”
见叶云飞如此说,凤清儿点头道,“那明日我们还在这里汇合?”
叶云飞想了想道,“还是我去凤府找你吧,这里不是必经之路,要出城还得往你的府上那边走。”
“好吧!”
既然决定去昆仑山,许多工作得提前做足,叶云飞是一家之主,事情比不当家的凤清儿多出许多,确定基本的出行人员和汇合时间后,叶云飞便告辞回去了。
惠崇玄和凤清儿也不耽搁,叶云飞前脚走,他们后脚就离开凉亭。此行昆仑,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也不知多久才会回来,疳蛊虽然解了,但幕后的操控者却没有抓到,再加上五鬼的事、逃走的上官云宫还有皇宫的那位,杂七杂八的烂摊子不少。
他们回去得好好计划。
凤尚川听说他们要去昆仑山,着实吃了一惊,万万想不到叶云飞到现在都还没有放弃叶老的病,倒是个孝子。可是事情来得太突然,凤家的人个个都没准备,凤清儿现在是凤家的主心骨,近日发生的事情一桩桩一件件都离不开她,这会儿突然说要走,且一走就是数日,还是那么遥远的地方,万一家里再有个什么事,想叫她们回来,也是远水救不了近火,实在让人担忧。
“疳蛊让南宫和东方两大家族都受到了伤害,凤家主只要把北夏和月城的事情放出去,他们自然不会坐视不理。东方家族现在不好说,但南宫绝绝不会让自己的儿子白白受此折磨,不仅会主动调查,说不定还会上门要求联合凤家一起追查。”凤清儿边分析目前的形势边道,“疳蛊的事闹得莲城现在是沸沸扬扬,各家族都会加强防范,相信北夏和月城短期不会再有其他动作,至少会安安分分的等到朝会。此刻其他那些家族必然知道南宫绝和东方府都被人算计,定会心惊胆颤,与其惶恐度日,不如主动出击,一旦南宫绝动手调查,我敢打赌那些家族一定会拥护并且联盟。再加上还有个不会善罢甘休的冯府,有他们和北夏、月城周旋,家主只管放心安排祭典大赛的事情就行,其他的都暂且不用过于担心,一切等我们回来也不迟。”
话是这么说,但凤尚川仍是提着心放不下来。惠崇玄接着道,“若真出什么事,可以去找我二叔,实在不行,就让南宫绝和东方亚南那边早早把诺言兑现了,不要舍不得不用,总之一切以凤家利益为主。另外,我会让右翼派人二十四小时保护凤府,绝不会让你们出事的。”
见他们把话说到这份上,凤尚川知道昆仑山之行是非去不可了。他叹口气道,“没有你说的那么严重,再说了我凤某也不是贪生怕死之辈,我只是担心你们昆仑之行会有危险不想让你们冒险而已!”
“莲城的一切风波都是由北夏、月城还有日城所为,凤家主担心是整个莲城乃至整个东历的命运,这个我和清儿都知道,不过凤家主尽可放心,若真他们再有什么动静,不是还有皇宫里那位么,待你把疳蛊和北夏、月城之间的联系散播出去,他自然也会知晓,到时该么做,他心有数!”
凤尚川沉吟的片刻道,“这也不枉为一个妙计,待你们明日出城之时,就是我们和北夏、月城、日城正式宣战之日了,百姓说的话胜过任何一个有利的证据,相信他不会让我们失望!”
惠崇玄暗然一笑,意味深长道,“不会的,他好不容易得来的江山岂能容忍别人惦记,这辈子他最在乎的莫过于这片土地了!”
凤尚川怔了怔,他这么精明的当然能听出这话里有话,但对方似乎不愿详说,他也不多加追问,转而道,“此行昆仑,前路茫茫,清儿就拜托玄儿了,务必好好照顾这丫头!”
“放心,我会的!”
凤尚川那边没什么可说的了,凤守成终于忍不住了,不过他知道女儿决定的事情向来不容易改变,况且那句“天下龙脉,尽出昆仑”字里行间透露着神秘的气息,似乎对清儿的修炼很有帮助,如今不仅仅是凤家如风中稻草,摇曳喘息,就连整个国家都被他国虎视眈眈,随时面临大争之战,这种时候,清儿若有提升,自然求之不得。
乱世之中,不求护国,他只求女儿能多一分自保的能力!
即是利大于弊,他也没什么好阻拦的。
“清儿万事小心,无论寻不寻得到龙涎液,只要尽力就好!”他握住女儿的手,千万种担忧只化成一句话。
“爹爹放心,女儿很快回来!”说着说着,凤清儿也感到一种离别之愁,原本觉得可以安心去昆仑,现下突然又觉得有些放心不下,“各大家族中,就属上官应雄那边跟我们交情颇深,爹爹和家主可以经常到那边走动,随时有个照应,顺便打听上官云宫的事情!”
第二百十三章帮忙
上官府对上官云宫的去向肯定不知,但能打听到上官云宫以前的事情说不定也是个收获,她总觉得,上官家主和上官应雄还有上官夫人之间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而那秘密说不定就是整件事情的突破口。
“好,家里的事,你不用操心,出门在外,你只管照顾好自己就行。”凤守成点点头,眼眶一热,险些掉下泪来,女儿长这么大,除了去南方给她母亲扫墓,还没有离开过他的身边,想到昆仑那么遥远的地方,他的心就止不住的揪在一起,“惠公子,清儿就交给你了,一定要平安归来!”
“伯父放心,清儿定会平安归来!”惠崇玄紧盯着凤清儿,目光灼灼,她现在性命胜过他的,所以无论任何时候,他定以自己的性命护之。
离别总是伤感的,但凤尚川和凤守成父子都不是擅长表达自己,简单的交待些注意人身安全之类的话就没别的人。
回到琳琅阁,惠崇玄脚步忽然顿住,狭长的眸子眯了眯,盯着前方的人道,“你的房间在请月阁!”
“我知道,我有事找大哥说!”惠崇文淡淡淡地吐出了一句话。
自惠崇玄住进琳琅阁,惠崇文的房间也从北院搬进了请月阁。请月阁和清儿的房只有一墙之阁,也不知是不是刻意安排的,两兄弟的住房竟然在清儿一左一右,怎么看怎么怪!
惠崇玄没有说话,他实在不习惯弟这么冷寞的样子,他在探究,他是在兴趣大发装深沉还是真的突然性情就变了。
惠崇文也不绕弯子,开口道,“昆仑之行,我也参加!”
惠崇玄眉头微掀,紧抿了下嘴唇,好半晌未吭气,惠崇文以为他这幅样子是要反对,又道,“你不说话,我就当你答应了!”
说罢,转身欲离开,然,在脚步还没迈出去,后面传来一个淡淡的声音,“好!”
这时,惠崇文已经推门而入,但他绝对听到了。
“你弟弟,最近似乎有些怪!”凤清儿扯了下惠崇玄的袖子道,“他是不是最近惹什么事了,又不好直接跟你这个大哥说,所以……”
连清儿也察觉出来了,惠崇玄皱了皱眉头,一个不好的预感在心中萌发,然很快就被他否决,不会的,怎么可能?
“人总是要长大的,那小子早该收收性子了!”说着,他忽地想一事道,“对了,我要出去一趟,你先回房休息,养养精神,今日累了一天了,晚点我再去找你!”
“好!”凤清儿确实有些累了,道,“那你快去快回!”
很平常简单的话语,听起来却有种浓浓的幸福感,仿佛两人是牵手走过许久的夫妻一般。
惠崇玄轻刮了下她的琼鼻,宠溺道,“别太想我!”
凤清儿被他亲密的举动弄得俏脸微红,白了眼骂道,“没正经!”
回答她的是爽朗的笑声和飞身循去的背影。
凤清儿怔了会儿神,“这么急,连门都不走?”
“定是有要事去办不想让别人知道!”身后突然传来一道声音。
凤清儿扭头,“你怎么来了?”
雪狼抖了抖身子骨,“唉,四处走走,天天呆在房间里,骨头都要生锈了。”它努了努惠崇玄离去的方向,坏笑道,“要不要我带你过去看看?说不定还能捉个奸什么的?”
凤清儿甩了它一记爆栗,插腰道,“满脑乌七八糟的在想什么,说,谁教你的?”
“啊,痛,轻点儿!”雪狼吃痛的后退两步,无辜道,“你们人类不都兴这个么?”
男人半夜三更的出去,女人就在家里胡思乱想,结果捉奸在床,亲眼目睹人间惨剧!
凤清儿简直无语了,她心思跟雪狼聊这些浑腥的话题,明日就要出发去昆仑山,时间紧迫,有些事情还得赶着她做呢!
“砰!”地一声,她转身回房,进去时不忘把门用力关上,留下雪狼独自在外面喝西北风看星星。
换了身衣服,依旧是胜雪的白衫,她已经惯了这种颜色。打开门,雪狼还在,见她似乎要出去,银色的眸子乍然亮了起来,“去哪儿,我陪你!”
凤清儿头都没抬,懒得搭理它,雪狼一个跨步,窜到她跟前讨好道,“带上我吧!”
她想了想,也好,带去有个照应!
“好吧,带上你!”
雪狼兴奋的眯起了眸子,待睁眼时,人已经不见了,抬头只见空中闪过一道白色的身影,如流星般划过。
它眨了眨眼,“姑娘,说好的带上我,你人呢?”
上官敏儿正在房间看书,是一本阴阳论,正入神,忽地听到窗户的扣响声,她敛眉冷声道,“谁?”
“敏儿,是我!”
这声音,是清儿!上官敏儿连忙跑去开窗,惊喜的表情还未展开就变成惊吓,一头雪白的狼猛地窜了进来,吓得她差点尖叫,索幸清儿的声音再次响起,“敏儿!”
“清儿,你要吓死我!”上官敏儿拍了拍胸口,定神道,“有门你不走,怎么在窗户外边呆着!”
“走正门?不太好吧?”凤清儿指了指雪狼,道。
“真拿你没办法!”上官敏儿睨了眼雪狼高大的身躯,摇头道,“那你现在是要跳窗户进来吗?”
“它进去了,我就可以走正门了!”凤清儿笑道。
待凤清儿绕道门口进来时,上官敏儿已经沏好茶了,“你这么晚来找我,可是有什么事?”
自凤清儿助弟弟抓捕鬼灵,上官敏儿三番五次上门道谢,一来二往,两人的关系升温的厉害,现在见面已是直呼名字了。
凤清儿端起茶杯,还未喝下,发现桌上的书本,疑惑道,“你在看《阴阳论》?”
“是啊,闲来无事,解解闷也好!”
凤清儿看了眼上官敏儿,知她性情刚烈,上官硕风的事情让她心有余悸,总怕再发生这样的事,毕竟上官云宫还没有抓到,她总有些担心。但她又不想每次遇到事就麻烦别人,所以只好自己学!
上官敏儿推了推茶,道,“你还没说你找我到底何事?”
“有些事想请你帮忙!”面对凤清儿话,上官敏儿好笑道,“你现在是整个莲城神奇的存在,别人找你帮忙还差不多!”
她说这话,自然是听说了疳蛊的事。凤清儿也不绕弯子,正色道,“敏儿,我不是开玩笑,真有事想请你帮忙!”
第二百一十四章备战
见凤清儿神色凝重,上官敏儿敛起笑容,道,“还有你解决不了的问题,说说看,到底出了何事?”
凤清儿喝口茶水,道,“明日我要离开莲城,我不在的这段时间想请你或者是以上官家族的身份照看凤家一二!”
“你要离开莲城,去哪儿?”上官敏儿诧异道,“马上就是祭典大赛了,这个节骨眼儿你却要走,这,到底是为什么?”
“走,自然是为了更重要的事!”凤清儿道,“我也不瞒你,我要去昆仑山,寻一种稀世罕药!”
“药?”上官敏儿不解道,“我听不太明白,府上有人生病了吗?”
凤清儿摇头,知道敏儿不问个清楚不会罢休,左右也瞒不住,干脆道,“不是我府上的人需要,是为叶家!”
“叶家?”上官敏儿眼珠一转,脱口道,“叶老家主?”
“嗯。”凤清儿微微点头,将今天下午叶云飞去祝愿意祠的事说了一遍,就连龙涎液也没隐瞒,然后道,“疳蛊的事,他们明显是冲着东历来的,我为他们解了蛊,枪打出头鸟,他们肯定会向凤家出手,我担心……”
说到后面,凤清儿神色逐渐凝重起来。
“他们?”上官敏儿越听越糊涂。
“他们是指北夏、月城和日城!”左右明日自己一走,凤家便会把消息散播出去,对方迟早会知道,与其听别人人云亦云,残缺不全,不如自己现在全盘托出,也好让上官敏儿知道事态的严重性。
上官敏儿只知疳蛊一事,但不知这背后原来还有这大的阴谋存在,气愤道,“这些人好好的日子不过,到别的国家来惹事端,豁害无辜百姓,实在不可饶恕!”
“先别急着生气,恶人自有恶人磨,我们也不是吃素的。”凤清儿拉下她的手道,“现下你知道我的担心了吧?”
“你放心,你的事就是我的事,除了这些,你可还有什么要交待的?”上官敏儿安慰道。
凤清儿定定的望着她,忽的道,“关于上官云宫,后来你问过父亲了吗,当年到底发生什么事?”
上官敏儿不料对方忽然有此一问,愣了愣,旋即叹气道,“父亲始终不肯说,母亲也不愿提,我试着问族里其他长老,皆是一问三不知。”
凤清儿面色更加凝重起来,所谓一问三不知还不是上官应雄暗中嘱咐的,的犟脾气是出了名的,但没料到牙关咬得如此紧,就连下面的人都被勒令封口,不过越是这样,就代表背后的事情不简单。
“敏儿,我有种预感,上官云宫和疳蛊的事估计脱不了干细,他的目标不仅仅是上官家,还是要催毁整个莲城乃至东历!”面对上官敏儿惊骇,凤清儿继续分析道,“或许一开始他只想报复上官家,可是他发现,事情被搞砸了,想再动手没那么容易,所以他报复不成,就想搅乱整个莲城,只要莲城乱了,东历乱了,上官家不就完了吗?当然了,靠他一个人的能力想要巅覆一个国家是远远不够的,因此,他想到借手杀人这招,先是挑拨东历与各国的关系,接着再使计让各国联盟给东历制造内乱,这样就可以彻彻底底的毁了上官家,达到他的目的!”
上官敏儿感觉这是个天方夜谭,恐声道,“这不可能,他疯了吗?”
“一切只是我的猜测而已!”凤清儿没有再说下去,她知道以上官敏儿的聪慧必然此刻也想到了她的猜测不无可能,只是暂时不敢相信而已。
她倒了杯茶给敏儿递过去,后者颤抖的接过,待喝下整杯茶水后,方才定神,她道,“那你想我怎么做?”
“我马上要去昆仑山了,想做什么也做不了,你帮我照顾好家里之外,有时间的话再找上官家主或是上官夫人问问,再不然就再找那长老们探探口风,一次不成就两次,逐个击破,次数多了总能打听到一二,上官云宫的事不是儿戏,我有预感,北夏、月城还有日城这几国和他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除却他们三国,还有南燕、云城未动手,所以事情越来复杂了,我们不仅要防着北夏和日月两城,别的也要时刻警剔!”
话到这里,上官敏儿总算消化了这个事实,她咽了咽口水道,“好,你交待的事我尽量去完成,凤家的事你也不用担心,我会带上父亲经常去窜门子!”
“好,希望我回来的时候,你会带来好消息!”
有上官府罩着,总归她放心些,南宫绝和东方亚南两家毕竟没有交情,关健时刻,即便有他们护着,也未必会尽心。
凤清儿见事情谈得差不多了,问了两句上官硕风近日的状况,然后便要告辞,上官敏儿送她到门口,说些此行外出注意安全之类的话。
凤清儿一一记下,正要离开的时候,忽的想起一事,脚步微顿,道,“如果可能,能否再麻烦敏儿一事?”
“清儿有事就说,还跟我客气吗?”
“叶老家主那边,我想你有空的时候也过去探望一下,他最近病情加重,府上的人大概都忙着大赛的事情,即便照顾也会有疏忽的时候,叶老家主现在的情况又离不了人,你去探望一下,总归好些!”
万一寻不到龙涎液,这也算是她对叶云飞做的仅有的补偿了。
上官敏儿愣了愣,没想到清儿会跟他拜托这种事,不过索幸家里的事有父亲在,她不用操心,探望下也无妨,便点头应了下来。
“那我先替叶哥哥谢谢你了!”
上官敏儿笑了笑,没说什么。
送走她们后,她重新拾起桌上的《阴阳论》勉强看了两行,便再也看不下去了,凤清儿的那番话在她脑海里挥之不去,勉强甩了甩头,干脆不想了,躺在床上早早休息,明日还有一番心术之战,那些长老们如同一座雕堡,很难攻克,她得好好备战才行。
回到月牙阁,凤清儿便发现惠崇玄在她屋里,她欢喜道,“你这么快就回来了,事情都办完了?”
惠崇玄脸色阴沉得厉害,嗜血的光芒让人心生胆颤,雪狼跟在凤清儿后面,只感觉屋子里的气压低得让人喘不过,寒光阵阵,它缩了缩脖子,一个转身便溜之大吉,它可不要冤死在一个精神不正常的人手里。
第二百一十五章终知赠砚人
“你去哪儿了?”见着她,一颗吊着心终于放下,然面上却是沉得要滴出水,他极力隐忍着怒火,道,“三更半夜的,你去了哪里,知不知道我很担心?”
凤清儿被他几近疯狂的焦虑很震住了,顿时心里淌过一股暖流,柔声道,“对不起,我只是出去办点事!”
话音还未落下,她猛得被扯入怀中,惠崇玄特有的气息宠罩着她,让她心里装得满满的,她闭上眼,听着他突突直跳的心脏,急促轰隆,头上传来沙哑的声音,“有什么事可以等我回来再办,这种时候,哪怕你消失一分钟,都会让我受不了!”
当他回来的时候。见清儿房间空荡荡的,而府上似乎又安静的出奇,他当时就有点抓狂了,是不是清儿被北夏或是月城的人抓去了,他们不知道,所以才会这么平静!
可是房间里没有任何打斗的痕迹,即便真有陌生人出现,清儿被抓不可能一点动静都没有。退一万步讲,就算来个绝顶高手,清儿毫无还手之力,那么住在隔壁的惠崇文总该有察觉。
这么想,似乎很合情理,理智上他该放心才是。可左等右等总等不到人,他的心又再次抓狂了。
正当他准备唤冷雪召集暗卫的时候,索幸清儿回来了,要不然,今晚整个莲城都得被他掀了。
“你放心,他们没有那个胆子敢上家里来捉人。”凤清儿嗅着他身上淡淡的清草香,轻声道,“我这不是好好的回来了吗?对了,你方才去哪儿了,走得那急,可是蓬莱岛出事了?”
惠崇玄用力揉了揉她的身子,恨不得装进自己的体内,许久才放开道,“蓬莱岛有凌岚在,不会有事的,我走得急,是因为我想办完事快点回来见你!”
“那你事情办完了吗?”凤清儿心里甜甜的,说话也情不自禁的柔了几分。
“办完了。”惠崇玄边说手边往腰带上摸去,在凤清儿惊诧的目光中,“哗”地取出一物,寒光凛冽,流光万丈,竟是把长剑!
“好精致的一把剑,你从哪里得来的?”
剑身薄如婵翼,软如绸缎,光芒四射,尤其是剑柄上的装饰精巧无比,饶是对武器不怎么感冒的凤清儿,只看一眼便立刻喜欢上了它,接过剑,爱不释手!
“从哪里得来的,你呆会就会知道。”见她如此有兴趣,惠崇玄一扫之前的雾霾,心情大好,“它还有个名字,叫追命!”
“追命?”凤清儿小心翼翼地抚着长剑,忽地发现剑柄上有个奇怪的图案,“这是什么?”
“它是种图腾,你仔细看看,有没有觉得似曾相识?”惠崇玄紧紧盯着凤清儿的脸颊,后者听得这话,拧着秀眉,细细打量起来,不一会儿,瞳孔猛地睁大,道,“这,这不是……”
话没有说完,惠崇玄却知道她看出来了。剑柄上的图腾,是一个人头鸟身的女子,脚踩云梯,仙岛环伺,不是九天玄女的头像又是什么?
凤清儿此刻心里掀起了巨浪,九天玄女的头像出现在这把剑上,代表什么,代表它是九天玄女曾拥有的专有物,和天玄砚是同样道理的存在,只是一个承载了九天玄女的毕生心得,一个是赋予了九天玄女暗藏的力量。
而惠崇玄能把九天玄女曾用过的剑拿出来,不就变相的说明当初的天玄砚也是他所赠吗?
她辛辛苦苦的寻了那么久的赠砚人,原来一直在她身边。她一直在他们两兄弟身上打转,甚至更多的偏向天玄砚是惠崇文所赠,如今一把追命剑已告诉了她事实。
缠绕在心中的结终于解开了,虽然在很久之前,那个结已经越来越小,甚至小到可以忽视它,但这改变不了它存在的事实。
现在,她终于不再为那个原本不存在的结而揪心了。
然,就算事实在她面前,她仍不敢相信,她要听他亲口告诉她!
“这剑你怎么会有?”
“它本来就在我这里,和天玄砚一起陪了我好多年,只是天玄砚我先一步送走,现在该是把它也送出去的时候了!”
听到他的话,凤清儿只觉得上帝跟她开了个好大的玩笑,明明他就在身边,她却一直暗中在寻他!
“为什么要送给我?”
她问的是:为什么选择我?
惠崇玄爱她,与她心灵相通,当然知道她意有所指。
“因为命中注定!”
“你如何相信命中注定,当初我们只不过是说了两句话而已!”
“我第一眼瞧见你的时候,就有种感觉,你就是我要找的人。我们都与九天玄女有关,似乎上辈子就达成了某种契约,所以在初次见面时,心里的那种直觉非常强烈。你知道天玄砚,我便将它送给你,事实证明,我的直觉是正确的,当晚你就参透了天玄砚里面暗藏的奥妙,我给你时间学习和揣摩,本想过几个月再去看看你进展的效果,没想到你却误打误撞的送上门来了,在朱雀洞口,我察觉到了你的气息,随后便下了山。”
后面紧接着就是腾云楼的事,他就没有细说了。
凤清儿拧紧了眉,迅速捕捉到他字里行间的某句话道,“你跟九天玄女的渊源是什么,为什么她的东西你都有?”
“九天玄女是我祖上的恩师,我是黄帝之后!”
凤清儿满脸惊诧,旋即道:“黄帝后最改称轩辕,你姓惠,难道是黄帝的旁支?”
对于她的理论,惠崇玄险些被自己的口水呛住了,他道,“什么旁支,我们是嫡系血脉纯正的黄帝之后,唉,这事以后再跟你说,一会儿半会儿也说不清楚。”
“不嘛,你现在说!”凤清儿胃口正吊得老高,哪里会放过惠崇玄。
后者被她缠了没半法,无耐道,“这事说来话长,相传黄帝一生下来便是神灵之体,三个月便会说话,十五岁时就无所不通,二十岁便继承了有熊国君的王位,有熊国在他的带领下,迅速得到了发展,他后来还发明了轩冤,所以改为轩辕。从此这个姓便伴随了他一生。”
“有熊到轩辕国的兑变,可以说是个近乎神奇的历史。国家强,管理的事情就多,物质富裕了,人心就变得复杂了。黄帝死后,有人窃取了他的成果,并且强势的将其后人赶出国土,之后又不放心,派人赶尽杀绝。天命注定黄帝的后人不该绝,即便死了不少,仍有些人侥幸活了下来。但是他们觉得没有守住祖辈留下的江山,愧对于黄帝,所以后来改姓惠,他们曾许下诺言,如果不拿回失去的一切,永不换姓!”
“可是你们有了东历,统一了这片国土,按理说目的达到了,为什么还是以惠姓召告天下?”凤清儿疑惑道。
第二百一十六章神剑追命
“因为东历不是我们真正的国土,南燕才是!”惠崇玄慢悠悠地吐了这句话,表面看似平淡,心里确实在极力隐忍着愤怒,没有人面对国亡时还能表现出淡定。
“南燕?你这么说我倒想起来了,南燕国的皇帝现在就是姓轩辕!”
凤清儿话刚一出口,惠崇玄就扯出一抹嗜血的冷笑,“凭那个老头也配姓轩辕?冒充的总归是冒充的,强取我们的迟早要还!”
“所以,你的真正的目标是南燕,对吗?”
听到清儿如此问,惠崇玄嘴角的那抹冷笑更加深了,“对,也不对,东历要收,南燕也要收!”
凤清儿点了点头,她不知道原来惠崇玄身上的担子这么重,她上前一步,伸出双手紧紧圈住他的腰身,柔声道,“不管你要走的路如何艰难,我都会陪你!”
凤清儿极少主动做出这般亲密的动作,令惠崇玄一时有些恍惚,旋即那抹冷笑变暖,他紧紧抱住怀里的人儿,无声道,“你我命中注定就是一起的,否则我不会寻觅你两世,只是没想到的是,我们会相爱,而且爱得刻骨!”
凤清儿靠在他的怀里,被他包围,阵阵的幸福感涌上来,她满足地吸了口气,他身上的味道让她此刻前所未有的放松。
没有那个结,从此以后她就可以心无旁骛的爱他了。
“清儿!”
“嗯?”她抬头,惠崇玄眼神迷离的望着她,性感的薄唇越来越近,她闭上目,准备迎接的那一刻,忽地想起一事,猛然睁眼,“对了,有笔帐我还没跟你算?”
没有吃到“肉”,惠崇玄郁闷,怎么每次想干点那什么的时候,总是会出现状况。
郁闷归郁闷,但他是属于行动派的人,“可以完事之后再算吗?”说着,他又往前凑了几分。
凤清儿用手挡住他的嘴,阻止他往前,“不行,必需先算清楚!”
见她坚持,惠崇玄挑了挑眉,“说!”
“既然你是那个赠砚人,也明知我在寻你,为什么不告诉我?”凤清儿嘟着嘴巴,半撒娇半生气,小女人的姿态十足!
惠崇玄险些被口水呛住,就这?也能成为吃不了“肉”的阻碍!
不过清儿生气的样子,他咳了两声,发神经似的竟然有点心虚。
“这个,我,当初那什么!”凤清儿定定的看着他,听他如何编个理由来解释,一幅“你最好找个好点的借口,否则,哼哼!”
弄得惠崇玄头皮一阵发麻,他想了半天,倒还真被他想起来了,正声道,“清儿,这事儿我还得说你,当初我们在闻风亭说什么来着,我说过,总有一天我们再相遇,让你来找我,你没放在心上,我也是有骄傲的。”说完,他抬起下巴,翘着嘴唇,那样子倒还显得他委屈了。
凤清儿伸手一把捏住他的脸颊,阴侧侧道,“你在闻风亭说过的话,我字字都记得,你确定原话是这样的吗?我怎么记得那个‘死老头’说他姓玄,若想找他,叫我别忘了他的姓,‘玄’,哼,你姓玄吗?不会现在这个姓又是临时改的吧?”
说着,她手中的力道加重了几分,不过对于惠崇玄来说,都是挠痒痒,凤清儿眼珠子一转,接着道,“原来除了天玄砚是真,其他的都是骗我的,嗯?”
“哪里敢骗夫人你!”惠崇玄见对方越说越离谱了,赶紧求饶道,“好了,好了,都是我的错,我的错,要不要扑过来将我‘就地正法’?”
凤清儿白眼直翻,“你除了武功一流,炼丹一流,耍流氓也是一流!”
惠崇玄不气反笑,嘿嘿道,“谢夫人夸奖,都是夫人栽培的好!”
“你……”
凤清儿气的脸颊鼓鼓的,直呼气,见过无耻的,没见过这么无耻的。她引以为傲的口才在某人面前显得太不够用了。
“很晚了,你回去吧!”
“清儿,别!”
于是,寒风凛凛中,某位英挺身姿,丰神俊朗的男子被拒之门外。
惠崇玄在门口静静的呆了会儿,见清儿这么狠心,竟然真把他关在门外,知道今夜他注定失眠无梦了。
唉,吃点肉怎么就这么难呢?
此刻,凤清儿正在桌前欣赏那把追命剑,她搓着手,双眼冒着精光,刚一碰触剑柄,体内忽然涌起一股热流,念力飞转,不止如此,铜戒里似乎也传来的异动!
凤清儿正想怎么回事,忽地两道巨大的身影闪出铜戒,一黑一白,盘旋在空中,将整个屋子占的满满的,连挪个身都困难!
凤清儿抬眸看了眼,嘴角狠抽,丫的,幸好我房间大,不然这屋子都要被它们两个败家的给挤爆了。
“你们怎么出来了?”
“看见它,我激动!”鲲鹏双眼片刻不离追命,尖细的嘴巴朝边上努了努,“它也是!”
凤清儿刚想说,看见你们我才激动呢,话才到嘴边,神龙眨着灯笼似的眸子,哀声道,“真的是追命!”
“方才我就感觉到这股气息熟悉了,你还不相信,现在你总得信我了吧!”银色的眸子染上一层水雾,鲲鹏的声音有些沙哑。
“这是你干过的最漂亮的事,看来这些年,你不但个子长了,智商情商都长了!”神龙看也不看它一眼,道。
鲲鹏最介意别人说它笨了,神龙的话令它的毛发瞬间乍起,“你就是不服输,这么多年过去,你光长身子不长脑子,有什么资格说我!”
靠,敢情这两人到现在还没和解,还在吵!
天才啊!
看来想要让神龙说服鲲鹏留在自己身边服务,这条路还很长啊!
凤清儿有些无语,盯着鲲鹏道,“听你话的意思,你很早就知道追命剑了?”
“那是自然。”鲲鹏得意的仰了仰头,旋即白了她一眼道,“你师承九天玄女,怎么会连九天玄女手上的四大法宝都不知道,唉,我们主人怎么会选择了你?”
凤清儿之前被神龙鄙视惯了,早已炼就百毒不侵,是以现在鲲鹏瞧不起她,她已经没什么反应了,左右在石方谷开始,它就看不上自己了。
“哪四大法宝?”
第二百一十七章追命契约一
她的话再次遭来鲲鹏一个白眼,后者耸了耸肩,全然不在意。她继承了九天玄女的传承,怎么不知道那四大法宝,只是看鲲鹏的样子,似乎与她想的有出入啊!
“连这个都不知道,你听好了,白云洞君、神剑追命、无字天书还有我万兽之首鲲鹏!”
果然,它的话有问题!
凤清儿眉毛掀了掀,什么时候万兽之首是鲲鹏了她怎么不知道?据她所知,九天玄女座下的四大神兽分别是:青龙、白虎、玄武、朱雀。前面三大神兽就不说了,朱雀为鸟,勉强和你鲲鹏占点儿边,可人家是凤凰啊,大姐,你是鲲鹏啊,种族相差也太远了。
这些话,她就在心里想想,没有说出来,觉得说出来也是白搭,估计人家现在还觉得自己不够那资格与它辩论。
可她能忍着,神龙却不干了,它气哼哼道,“没想到你不仅长脑还长皮,这么些年没见,你的脸皮真是越来越厚了,你说你身上那些肉肉是不是都是皮堆起来的?”不等对方反应,它朝凤清儿纠正道,“除了最后的万兽之首不是它外,其他的都正确。”
那边鲲鹏气的够呛,深吸了好几口气,也没说句话出来。
凤清儿瞥了它一眼,笑了,“我知道,是兵法对吗?”
“嗯,是兵法!”神龙刚点头,鲲鹏大声吼道,“啊啊啊,你,你,你敢骂我,我跟你没完!”说着,它作势就要扑过去。
神龙大声道,“你理智点行不行,也不瞧瞧这什么地方,你飞得动再说!”
这间屋子刚好被它们占的一点多余的空间都没有,别说飞了,就是扭个头,转个身都难,哪来的没完!
虽然它们可以用灵力,但鲲鹏也只是嘴上说说,出口气而已,并不是要真的打起来,即便动了手,也只是用蛮力,所以现在这种情况还真他妈的憋屈。
鲲鹏被它说得一噎,旋即不罢休道,“你等着,呆会儿我们进去再打!”
面对鲲鹏的无理挑战,神龙只是哼了一声,没放在心上。
“你们先前就感应到它的气息,为什么没动静?”凤清儿突然想起一个问题道,“是不是我们之间的契约有问题?我感觉不到你们的感应了?”
“呃!”神龙有些尴尬,鲲鹏见它难以启齿,白了一眼道,“有什么不好说的,方才我们在吵架呢,没顾得上!”
“你们不会一直在吵,从上次我凝神进入铜戒当中开始吵到现在吧?”凤清儿小心问道。
“错!”鲲鹏的话令凤清儿稍微觉得有点正常,毕竟谁那么有精力吵架都能吵个几天几夜,肯定中间有休息了的。然念头刚转过,鲲鹏气愤难平的声音再次响起,“不是从你进入铜戒才开始的,而是从我进入铜戒就开始在吵了,只是前面那段时间它装挺尸,不出声,我一个人唱独角戏罢了!”
凤清儿嘴角抽搐了两下,所以能吵这么久也是件值得炫耀的事情对吗?
她看了眼神龙,表示同情,鲲鹏这种叽叽喳喳的聒噪的声音胜似凌迟之刑,她多听一秒全身不对劲,而神龙却听几天几夜,哦不,听了一辈子而全身完好无损,它的境界是有多高?
神龙回了她一眼,那意思:你现在知道我当初为什么装挺尸了吧,我是有苦衷的!
“对了,四大法宝的事情我们暂且讨论至此吧,你们能唤醒追命吗?”凤清儿道。
之所以说唤醒,是因为追命除了可以激起她体内的念力和天玄内经之外,好像就没其他的了,也就是说不能与她产生共鸣亦或者是沟通!
不像指龙盘,第一次发现它时,它的神力就能与她体内的天玄内经遥呼相应甚至以龙声狂啸肯定她的身份。
“你不能与接它交流吗?”鲲鹏的话立刻引来神龙一记讥讽,“你方才不是说与它同是主子座下的四大法宝吗,即是这样,那你来感应试试?”
鲲鹏被它呛的一噎,恶狠狠的瞪着它道,“你不惹我会死啊!”想了会儿又觉得不服气,“试就试,我若是唤醒了它,你可得承认我刚才说的话!”说罢,鲲鹏便立马双目紧闭,进入入定状态。
神龙没有说话,只是那嘲讽的笑容更甚!
没多久,鲲鹏睁开眼睛,气哼哼道,“气死我了,我以心神唤它,它居然理都不理我,睡得跟死猪一样,和你当初见面的有的一拼!”
神龙哼哧的吐了两口龙气,一幅懒得搭理它的样子。
凤清儿见鲲鹏也不能唤醒追命,便把最后的希望放在神龙身上,后者似乎知她心里所想,开口道,“追命是神器,但凡神器都有属于自己的器灵,但它与我们又不同,指龙盘的器灵是我,你也看到了,我现在不是实体,顶多也就是一个分身,一个意念,我的真身在哪儿我现在也还不清楚。等于我与指龙盘是两个个体,二者合一而成。但追命的器灵就是它自己,之所以不能与你产生共鸣,是因为它被封印了!”说到这,它瞥了眼鲲鹏,那意思不言而喻,人家跟本不是睡得沉,而是被封印!
鲲鹏被它看得不好意思,恼羞成怒道,“看什么看,我一时失察不行吗?”
姑奶奶,沉睡和封印,两个天差地别的概念好不,这也能失察?
凤清儿道:“那如何才能解除它的封印?”
“最直接的方法就是契约,以血为匙,破开它的封印,与之为盟!”神龙肃声道。
听说又要放血,凤清儿极不情愿,犹犹豫豫好半天才道,“那好吧,我试试!”
“你也别觉得憋屈,一滴血就能契约一件神器,不亏啊!”神龙一眼看穿,直言道,“若是换成别人,早就乐不思蜀了,偏你还身在福中不知福。”
“我们这些神兽和神器,不是每个人的血都可以契约的,如果不是主人选择了你,你的血还不一定能喂醒我们呢!”
是啊,若不是九天玄女选择了我,你还以为我愿意跟你们这般吸血鬼打交道!这样的话,凤清儿只是在心里想了下罢了,却是不敢说出来,开玩笑,摆在面前的可都是神、灵级别的,随便一个巴掌都能拍死她好吧!
罢了,还是快点变强吧,到时候有什么说什么,什么不爽说什么,懒得受它们的闲气!
说到底还是自身实力不够啊!
“先别急着积怨,还是快点把追命搞定吧!”神龙早已与她成为血盟,是以凤清儿心里想什么,神龙大部分都能窥听得到,“还不快契约,再磨蹭天都要亮了。”
凤清儿恨不得啊啊啊抓狂大叫,都什么狗屁契友,简直就是个偷听狂,变态,人家心里想什么都能听得到。
回头她得好好研究下天玄内经,看看有没有什么心法可以屏蔽内心的想法,省得让它们偷听,连出口暗气都不行!
第二百一十八章追命契约二
凤清儿抬起右手,左手在右手食指一划,去了趟蓬莱岛在泉灵洞和石方谷受到充裕的灵气沐身,她现是二品相师中阶的实力,所以完全可以聚气为利刃划破自己的皮肤。
但只能矩距离应用,想要以此来攻击敌人还欠点火候,毕竟品阶太低,以气所凝成的利刃太耗念力,她消费不起!
随着这道气芒的闪现,食指上端涌出一滴鲜红的血珠子,凤清儿食指朝下,鲜红的血珠子如雨滴般落下,滴在追命的剑身之上。
感觉到血液近身,追命光芒大放,将整个屋子照得如白日般雪亮。它就像渴了很久一般,待血液浸身就立刻被吸了进去,一点痕迹都未留下,若不是那光芒骤然变得更加刺眼,几乎让人产生错觉,以为刚才什么也没发生过。
凤清儿闭目,念力翻滚,同时天玄内经也运转,期待与追命的器灵共鸣,然,她左等右等,等了半天也没触碰到追命的器灵,她睁眼奇道,“为什么我还是感觉不到它的存在?”
神龙哼了两声,面色古怪道,“它被封印了这么久,一滴血哪里够,都不够它塞牙缝的!”
靠,言下之意是还要她放血是吗?
窥听凤清儿内心的独白,神龙猛翻白眼,不客气道,“你几千年不吃不喝试试?这就好像被渴了很久的人遇到甘泉,哪有不一顿猛喝的道理,是不是?”
好吧,勉强算你说得有道理,我不同你争!
凤清儿知道自己也争不过,便也懒得开口,直接在食指划上一道更深的口子,一滴两滴往下掉,与先前的状况差不多,待第三滴的血珠子被干净吸进去后,追命身上发出的那股白芒除了比之前更甚就再也没其它的变化了。
看到此情景,凤清儿又气又无语,整张脸黑得不能再黑了。
不过,她是个向来不脸输的主儿,越是不成功,她就越要征服它。一滴不成就两滴,两滴不成,那就更多,总归能把它唤醒。
“那个,你也别急,虽然它还没醒,但它对你的血液不排斥,总归还是认可你的,要怪就怪那道封印太强悍了!”神龙这下也觉得有些意外,喝了这么多血,怎么还没有反应?
按理说它与凤清儿已经契约,追命感觉到清儿的身份非比寻常的同时,自然也感应到它的存在了,为何就是迟迟不醒?
神龙的话立刻迎来凤清儿的一记狠瞪,那目光杀人般的寒颤,废话她不想听,有本事帮她直接唤醒追命!
神龙被她瞪得心里发慌,讪讪的闭上嘴,它转动的龙目,假装看不见!
凤清儿扭头,双目一厉,紧接着她在手碗上划了道长长的口子,手掌微翻,血液顿时如注般流下。
看到这一幕,鲲鹏和神龙两个心神狂跳,妈的,真狠,弄个契约搞得像自杀似的,她对自己还真下得了手。抬头,看到凤清儿眼中的坚持,倔强,不服输,饶是它们也不禁对她肃然起敬,这股坚韧像极了某人,仿佛它们看到了主子的身影。
就在它们惊叹的时候,受到更多血液的追命终于有了异样,光芒大甚之后,它突然扭动了身躯,挣扎着飞到了空中,剑光流溢,“咻”地一声,如流星般在屋子穿梭了一圈,所到之处,吓得鲲鹏和神龙使劲的扭动着身躯,以避过它的剑芒,免受无枉之灾。
然,就算它们躲得再小心,空中仍是羽毛飘飞,鲲鹏气得直哆嗦,却又不敢出声,索幸这时候它还能顾全大局,没敢打扰追命在破除封印!
在屋子飞了一圈之后,追命以开土之势俯冲而下,“当”地一声,直直的插入桌面,茶桌承载不了它锋芒的剑气应声而断,凤清儿这时眼疾手快,猛地出手,握住剑柄,同时念力翻转,控制它继续往下掉。
她可以想像,若再不出手,月牙阁的地面都要被毁了,整个二楼的房间都会四分五裂!
追命被紧紧握住,剑身抖动,嗡声入耳,凤清儿只感觉手麻得厉害,剑往下冲的力道犹在,而且因为她的阻拦,那力道只增不减。
这个时候,她猛抬起另一只手放至唇边,用力一咬,皮破血出,感受到那股血液的味道,追命似乎更加疯狂了。凤清儿连忙挤出一滴血珠子滴在剑柄上,受到血液的滋润,它沉静了会儿,在大家以为快要结束的时候,忽然追命猛地一个抖动,那样子明显得欲求不满啊!
凤清儿这会儿真是没撤儿了,若早知道追命这么难收服,打死也不会惹它,现在是骑虎难下。
正在她悔肠子的时候,神龙突然大声道,“快,它的封印快要破了,我已经能感觉到它的器灵在强烈的冲击那道封印!”
“是的,是的,我也感觉到了!”旁边的鲲鹏附和道。
凤清儿双目一厉,妈的,豁出去了,大不了以后叫追命多给她干点活,给补回来!
“我就不信,我治不了你!”她低吼地一声,在先前划破手腕的那只手用力一挤,鲜血顿时又流了出来,本来因为控制追命,那伤口早就又裂开了,这会儿稍微用点力,那血还不得如柱子般淌下。
“哇,这么多血!”
那血飞快地往下流,整只手掌都被染红了,很快从剑柄流向剑身,然后一如之前那样,血液一碰触剑身就被吸得干干净。
神龙和鲲鹏看着那只红掌,感觉到了凤清儿此刻的疯狂,她这是不要命的节奏啊!
追命似乎得到了满足,不再抖动,安安静静的享受着那血液的味道,凤清儿见它终于不闹了,一颗心总算安定下来,然而,谁来告诉她,这血得流到什么时候啊?
她瞥向神龙,后者自然读懂她的意思,不过它没有说话,只是做了个噤声的动作,那意思是只能等,它爱莫能助!
正当她心痛自己流那多血时,体内的天玄内经突然如螺旋般飞速翻转,念力也随之动荡起来,从它们的表现,她突然感到了兴奋和激动!
它们似乎在歌唱,在舞蹈!
这是故人重逢的激动,这是亲人相遇的喜悦!
第二百一十九章苏醒
这种感觉冲击凤清儿的神经,她知道,追命的器灵已经就要马上冲出封印了!
正想着,手中的剑柄突然闪过一道白光,凤清儿眯了眯眼,用手指飞速按在手腕处,终于血不用再流了。
因为那道暗灰色的光芒便是追命的器灵,这是她真真切切的感应,它被封印了几千年,身上或多或少积了些戾气,突然重获自由,第一件事便是将戾气释放。
暗灰色的光芒便是它的戾气!
也就是眨眼的功夫,那暗灰色的光芒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白芒,白芒重现,封印才算彻底冲破!
在神龙的示意下,凤清儿高举神剑,白芒似乎有所察,一个俯冲,便隐没在剑身当中。
器灵归位,追命终于重现天日。
有了契约,凤清儿现在可以与追命沟通了,不仅如此,神龙和鲲鹏也可以直接和神剑“对话”了。
说是对话,其实都是神龙和鲲鹏提问,追命只是咿咿呀呀的点头或摇头,或抖动身子。
神器不会开口讲话,但对于契约者来说,沟通已经不是问题了。
经过初步交流,凤清儿和神龙还有鲲鹏已大致了解到这些年追命的经历了。
原来在九天玄女离开前,将它交给了黄帝,并吩咐会有一个有缘人来取走它。
九天玄女在的时候,打造了不少神器,但许多都是用过之后便空置了,流入人间的少之又少,而这把追命神剑更是世间仅有的一把。黄帝十分小心收藏!
与神剑一并交付到他手中的还有天玄砚、指龙盘和其他一些东西。
黄帝去世后,将王位代代传下,相应的那些东西也被一代代传下,所谓的有缘人却一直没有出现。
黄帝的后裔偏多,共有二十五个儿子,但只有十四个儿子分封得姓。后来的夏朝、商朝还有周朝都是黄帝的子孙。
天家无父子,天家无兄弟,更何况还是这么多兄弟手足,有的分封,有的没有,难免心中不平衡,心若不平,就很难齐整。
且那时战乱纷飞,一个国家怕的不是敌人,而是出现内乱。黄帝的后裔从开始互相猜忌到手足相残,只是一个历史的演变,到最后死的死,残的残,难有几人完好无损的存活下来。
这期间不知谁放言,只要夺得九天玄女留下的神器便可拥有天下!
流言猛于虎,一旦开始就不会停止。
黄帝一手建立的国家,一时间内忧外患,大家拼了命的抢夺神器,百姓死伤无数,神器也被流落在外,全部分散。
而被分封的那些后裔在战乱中忽然明白了个道理,无论百姓也好,还是王公贵族也好,没有一个强大的国家做后盾,单靠个人力量再怎么反抗争抢,终也逃不过一死。
因为个人力量实在有限!
可是心一旦被隔离了,就很难再聚齐,因此那些被分封后裔们干脆固地自封为王。
于是,好好的一个国家被四分五裂!
即便如此,却也庆幸,总算短时间安定下来了,在战乱中失散的神器各自派人暗中查找。
然,音讯渺茫!
这也就解释了,当初在蓬莱岛的朱雀洞府内的一个地下室中为何指龙盘会出现在一推兵器当中了。
而天玄砚,据惠崇玄说它已经保管了几千年,可想而知,天玄砚一直在惠氏手中。
现在追命的归位,却是以被封印的姿态,也就是说,追命是被封印后才被惠崇玄找到。
据追命刚才所说,黄帝去世后,内乱就开始了,它起先是放在宫殿里的一个暗室,后来被一个分封得姓的姬公子偷偷取走了,但还没到分封地,就被人打劫了。之后落入山寇手中,后山寇被官府铲平,又被一位官爷收藏,那位官爷认识一位玄学界的大师,当时正巴结他,所以把追命相赠。
大师性情纯朴,却有个黑心的师弟,师弟满肚子坏水,因自己实力不如师兄,便想通过神器来加强自己的力量,于是索要不成就暗中偷取。
最终神器落入那位师弟手中,可是追命有自己的器灵,只认以前的主人,旁人都使唤不了,那位师弟多次使唤不成,便想着自己得不到的别人也休想得到,一狠心破罐子破接,干脆就将它封印了。
这一封印就是几千年,即便后来被惠崇玄找到,封印却仍无法破解,因为他不是主人说的那位有缘人。
知道整个事情的前因后果后,鲲鹏气的大骂道,“那个将你封印的黑心鬼叫什么名字,你告诉我,我替你去休理他!”
追命咿咿呀呀的发出几道声音,意思是说不用麻烦了,那人早死了!
鲲鹏不罢休道,“他怎么死的?”
追命抖了抖身子,告诉它,是有一次做法被雷给劈死了!
“劈得好!”鲲鹏这才觉得爽快!
它扭头,发现神龙一直没说话,道,“喂,你发什么呆,追命醒了,你没话给它说吗?”
神龙没有答话,只是眼珠子紧盯着凤清儿,后者顺着它的眼神望过去道,“她怎么了?”
凤清儿此刻漂浮在半空,双止紧闭,盘腿而坐,手中掐着莲花决,周身水雾缭绕,朦胧的感觉仿佛置于仙境当中,五官轮廓在水雾的隔阂下显得若隐若现,模糊不清!
鲲鹏骤然瞪大眼睛,大叫道,“天哪,她这是要晋升了吗?”
追命听到这话,猛地向前冲去,围着凤清儿转了一圈,随后又蹦到神龙的眼前,咿咿呀呀发出一连的声音,神龙瞥了它一眼,没好气道,“你小子喝了人家那么多血,还不知道人家是谁,她把你唤醒,差点失血过多而死掉了!”
追命不自在地扭动着身子,有点懵懵的,又有点不好意思的样子。
“告诉你啊,它就我们的新主人!”鲲鹏微微抬起嘴巴,感叹道,“呃,实力虽然弱了点儿,不过人还不错,相信以后我们跟着她,不会吃亏的!”
追命没有动静,直直的矗在那儿,剑柄微微垂下,像是在沉思的样子。
神龙左右横了眼,先是对着鲲鹏哼道,“你什么时候也跟她了,你跟她契约了吗?”不等鲲鹏反应,它又转头对着追命教训道,“瞧瞧你那怂样,没有她你现在还睡着,还敢嫌弃人家,实力弱点怎么啦,经过修炼实力是可以提升的嘛,再说了,你刚刚大口大口喝人家血的时候,怎么就没见你嫌弃呢?”
“喂喂喂,谁说我没跟她契约,等她晋升我马上就跟她契约!”鲲鹏气得哇哇大叫。
“一边去,没你的事!你说契约就契约,你以为人家会要你?”
第二百二十章晋升
“不要我?我这么可爱,她会不要我,我看你是怕我跟她契约然后跟你平起平做,不服气呢吧!”
“懒得跟你争!”神龙发现每次和鲲鹏说话都能吵个没完没了,它真是服了鲲鹏的吵架天赋!
那边追命被训着抬不起头,咿咿呀呀的小声辩解道:那谁叫她的血那么香呢?
“香,你就喝人家的?”神龙一副老干部的样子道,“她是主人钦点的有缘人,就是我们的新主子,否则为何几千年过去,只有她才可以破开你的封印?!”
若是让凤清儿此刻听到它的话,必然心中大惊,要知道,即便神龙跟她有些时日了,但大多数时间神龙对她不是嘲讽就是鄙视,却没想到,关键时刻,它不但没有跟着它们一起说她坏话,反而还力挺她,着实让人意外啊!
其实若没有今天唤醒追命一事,神龙未必会这样,大概是被她不服输和对自己的那股狠劲深深刺击到了,觉得有这样一位主子,或许也不错!
神龙的话或许说到点子上了,追命此刻撑直了身子,细细打量着这位新主子,或许它还在纠结,但岂码不会如刚才那位排斥了。
鲲鹏见它这幅下不了决心的样子,咳声道,“那个,追命,你就从了她吧,你看你被封印了几千年,要不是她,你现在还睡得跟死猪一样,是不是?”不等追命说话,它瞥了眼神龙继续道,“我虽然不喜欢那条大虫子,但它有句话说对了,毕竟是主子钦点的,况且你还喝了人家那么多血,这就是缘份,是命运,你不看僧面看佛面,从了她吧,啊?我保证,跟着她准没错,如若不然,我怎么会想跟她契约呢,对不对?”
这边追命还没有表态,神龙阴侧侧的声音传了过来,“你说谁是大虫子?”
生平,它最讨厌人家说它是虫子了,明明是万兽之尊的神龙,偏到了鲲鹏嘴里就变成如此不堪,啊啊啊,是可忍它不能忍!
鲲鹏被它瞪得浑身打了个寒颤,斗了这么多年,鲜少看到它生气的,还别说,它发起怒来它还有点怕怕的。
转了转眼珠子,它打着哈哈道,“呃,那什么,我刚刚说什么了?唉,糟糕,最近受刺击太多,记忆力出现衰退了!”
“别以为装傻,就当作什么事也没发生,我告诉你,这事儿没完!”神龙哼哼地喷出两道龙气,若不是因为此刻是凤清儿晋升的关键时刻,就凭它这爆脾气,定吐出一把火把鲲鹏的毛全给烧了。
这种事,哼,它以前也不是没干过!
鲲鹏撇了撇嘴,本能的想反驳回去,可是看到那双快要喷火的眸子,下意识的闭紧了嘴巴。
一时间,再没人吭气,屋子静得连针掉到地上都能听得见。
突然,一团浓浓的白雾飘来,进入它们的视线,两只神兽突然感应到什么,纷纷转头看向盘坐在半空中的凤清儿。
此刻,她周身的水雾已经将大半个房间都给占据了,浓郁的水雾让人感觉凤清儿和它们不在同一个房间,而是隔了很远,远到只能看到一个大概的身体轮廓!
它们屏住呼吸,知道真正的时刻就要到来了,因为那水雾还在不断的升华充盈,不但如此,还有淡淡的荧光围绕在她的身边,若隐若现,而随着时间的逝去,那淡淡的荧光逐渐变得越来越亮,配合着这晶白的水雾,这情景,简直美轮美奂,叹为观止!
突然,水雾中的身子动了下,一股略微浑浊的气体从她的头顶喷涌而出,说是浑浊,其实不过是比那晶白的水雾稍稍黄一些,顶多也就是个米白色的气体。
随着这道气体的散发,凤清儿身上充斥着比之前更为圣洁的荧荧光华,她睁眼立起身,在空中漫步而下,每走一步,都带起那团团的水雾翻滚!
浓密的睫毛上落着两滴水珠子,圣洁的荧荧光华将她整个人衬托的神秘而高贵,白衣胜雪,肤如脂玉,晶莹剔透,她就像从瑶池出来的仙子一般,清雅绝世!
随着她的靠近,鲲鹏只感觉有股神秘的力量扑面而来,冲击着它的神经,虽然这股力量与它的相比,依旧弱得不行不行的,但它却感觉到那股力量的压迫!
它惊恐地瞪圆了眼睛,结巴道,“她,她,她,到底现在是几品?为什么我感觉有点小小的可怕!”
鲲鹏说的那股威压,神龙也感觉到了,但它没有回答,它可没忘记它现在跟鲲鹏是水火不容的关系!
倒是追命听到询问,主动咿咿呀呀起来,告诉它是三品初阶。
鲲鹏见鬼似地大叫:“三品?有没有搞错!”像是避讳什么,它声音突然小了下去道,“丫的,才三品就拽成这样,随便出来吓唬人!”
尽管音量压得很低,但不该听见的人都听见了,神龙第一个眼刀子杀了过来,随后注意追命的反应。
本来追命对凤清儿心里就不服,它这么一说,岂不是更回抵触了吗?
追命此刻紧紧盯着向它一步步迈过来的女子,它似乎没听见鲲鹏那句话,或者说它在观察,它要自己判断!
凤清儿停在神龙它们五步远的地方,清亮的眼珠子闪着粼粼之光,像是贴了层星星,灵动耀人。
她一一扫过神龙,然后看向鲲鹏,最后目光落在追命身上。许是被她的变化给震到了,神龙它们一句话也不敢说,生怕打破这圣洁的一刻。
“你醒了?”凤清儿红唇微动,脸上平静得如一潭泉水,却又高贵的神圣不敢侵犯的样子。
追命机械的把剑柄给弯下,算是点头。
鲲鹏见状自动担起了翻译,“追命说它早醒了,正……”凤清儿抬手打断它的话,“你忘了,我们现在是契约关系,它在讲什么,我听得懂!”
“是哦,我怎么给搞忘了!”鲲鹏吐了吐舌头,不再说话。
那边凤清儿接着又问,“灵力恢复了吗?”
追命弯了两下剑柄,顿了顿,又在原地转了一个圈,意思是不仅恢复了,而且功力还有所增加。
“那就好!”凤清儿平静得近乎诡异,随后抛出了第三个问题,“还记得以前的事吗?比如这些年你发生了什么事,你的封印是怎么来的,然后又是怎么破的?”
第二百二十一章嫌弃
这个问题方才追命已经跟神龙和鲲鹏说过了,是以,它没有重头到尾再复述一遍,只是简单地点了点头,说它记得!
听到它的回答,凤清儿双目微厉,一改之前的平静之色,猛地伸出双手掐住追命的剑柄处,恶狠狠道,“这地方是你的脖子是吧,我掐死你这个忘恩负义的,丫的,喝了我这么多的血才把你唤醒,连句道谢的话都没有,竟然还敢嫌弃我,真是活腻歪了!”
这一幕来得太突然,追命被掐得动荡不得,它想挣扎,可是发现根本没用,凤清儿卯足了劲儿,丝毫没有开玩笑的样子。
“我拿血喂狗,它还知道摇个尾巴讨好,你倒好,喝了就忘了,记性不是太差,就是性情太薄凉,我真是被猪油蒙了心,居然想着要救你!”
那厢,神龙和鲲鹏吓得不知所措,没搞清楚情况,方才不是好好的吧,怎么就……
毕竟同追命是有感情的,即便知道这样掐着追命的脖子一点也不会造成损伤,但旁人看着心里难免着急。
鲲鹏连忙开口道,“有话好好说,别动气,大家都是一条道上的,以后抬头不见低头见的!”
“去他的一条道上的,我没有这样的道友!”凤清儿脱口道。
鲲鹏被呛着噎住,神龙见状接着道,“对,对,对,不是一条道上的,不是一条道上的,它不会说话,你先往心里去。”话音刚落,鲲鹏就不爽了,瞪着眼珠子就要开骂,神龙厉目一扫,就收了回去。神龙继续道,“不过它话虽糙了点,但理不糙,我们都是一个阵营里的,它已然跟你契约,你伤它,就等于伤你自己,何必是不是?”
“伤就伤,大不了,惠崇玄那儿有的是丹药!”凤清儿头也不抬,她想好了,今天必需有个了断。
神龙愣了愣,还可以这样?旋即笑道,“那多不值,是不是?”
“我觉得值就行了!”
好吧,它没话说了。
见神龙三言两语败下阵来,鲲鹏整了整思绪,硬着头皮接着顶上:“冤家宜解不宜结,人类不是最讲究和气生财吗?我们和和气气的不好吗?再说了,追命它是神器,不是人,不是鸟兽,你这样掐它,它根本就不会死啊!”
凤清儿听到这话,噌地扭头,“那怎样才能弄死它?“
硕大的胡须迎风抖了抖,神龙睨了眼鲲鹏,丫的,你这也叫劝架?
鲲鹏吓了一跳,这才知道自己说错话了,连忙道,“呸呸呸,什么死不死的,追命与你有契约,你不是死,它怎么死,就算你死了,它也不会死,顶多再被人封印!”
神龙真恨不得自己是个聋子,这杂毛跟本不会说人话!
“你说什么?”凤清儿这会儿眼珠子里都要生出火来了!
糟了,它是不是又说错话了?鲲鹏下意思的闭紧了嘴巴,银灰色的眸子上下左右转了转,旋即纠正道,“那个,我没说什么,就当我什么都没说,你失忆吧!”旋即又忍不住道,“唉,我的意思是,追命它被封印了几千年,对外面世界的变化一无所知,而且前任主子走后,它就一直孤身到现在,俨然都习惯单身了,现在突然冷不丁的冒出一个新主子,它一时半会儿有些不适应!”
话到这里,追命剑身扭动了两下:知我莫若鲲鹏,没错,就是这个道理!
神龙闭目,嚼着鲲鹏那番话,怎么说得那么别扭,但听着似乎蛮有道理的。
然而接下来的话,直接被它气得半死。
“况且,你的实力只有三品,追命嫌弃无可厚非,它需要那么一丢丢的时间来消化也是情理所在,毕竟……”鲲鹏的话还没完,凤清儿的眼刀子已然在它身上凌迟,后面的话不自然的低了下去,“毕竟……它是神器不是!”
“是神器就了不起啊,是神器就可以忘思负义啊,信不信我可以马上碎了它!”这不是疑问,而是肯定。
“我信,我完全相信你有这实力!”神龙连忙接话,它实在害怕啊,怕那个杂毛蠢货再开口把事情越弄越砸喽!
“不过不值得,你想想,它追命,说好听点是神器,说不好听呢,它就是把破铁,为了把破铁,你气成这样,不值得!这样吧,把它交给我,我替你调教调教,若是三日之后,它再不服你,要剐要碎由你!”
见凤清儿神色似有所松动,神龙再接再厉道,“其实呢,它就是不了解你,主子你忘了当初我也是这样子的,不过现在我们不照样处得好好的吗?你明日就要出发去昆仑山了,龙涎液那么重要的事马虎不得,你要是气坏了身子,耽误了行程怎么办?再说了,你跟它契约,主子你不也晋升了吗,将功补过,暂且放它一马吧!”
凤清儿被神龙那声主子唤得心神微荡,要知道这神龙虽然身子跟了她,但心总是傲骄的很,从不称她为主子,现在却左一句右一句叫得她心窝窝里发甜。素手一松,道,“好吧,看在你说的勉强有道理的份上,我暂且不计较,不过下不为例!”
“当然!”
得到自由的追命立刻一蹦三尺高,躲到神龙的身后,那样子似乎有些怕了。
鲲鹏见没事儿了,眼珠子转了转,笑道,“那个丫头,你把它都收了,不如把我一并收了吧,我要跟你契约!”
它想,它是神兽,主动要求与凤清儿契约,算是天大的恩惠,对方必然感激涕零备感荣幸!
谁知,一个清冷的声音断然抿绝,“我现在不想跟你契约!”
鲲鹏眼皮一跳,当面拒绝,太没面子了!
“为什么?”
“没为什么,就是不想!”凤清儿飘飘然的吐出一句话,那样子直接把鲲鹏的气火给点着了,“我是神兽,跟我契约,大大的好处,别人求都求不来,你确定你不要?”
“我不要!”凤清儿摇了摇手指,“别人求你,那你去找别人啊!”
“你真的确定?”鲲鹏觉得这个世界快要玄幻了,它堂堂一只神兽,送上门却没人要,天理何在?
第二百二十二章三品归元
“要我说再说一遍吗,我不要!”凤清儿一字一句道,她可没忘记它一直都未正眼瞧过她一眼,尤其晋升后,还说她拽!如若不挫挫它的锐气,往后还怎么在它们这堆神兽神器当中混啊!
鲲鹏气得呀,快要背过气去。就在大家以为它快要放弃的时候,它深吸了几口气,旋即放低声音,嘿嘿笑道,“丫头,我在石方谷呆了这么久,体内的灵力可比追命多了去了,你收了我,保不齐一下子你就晋升到了五品,怎么样?”
“不怎么样!欲速则不达,靠契约晋升,底子过于虚浮,对以后的修炼不好!”凤清儿头摇得像个播浪鼓。
虽然和神器或神兽滴血相契还能有晋升这好处,但是次数多了,好事就变成坏事了,她刚刚才晋升,实在不宜再晋啊!
所以,鲲鹏,她现在万万不能打它的主意啊!
“说得也是!”鲲鹏想了想,觉得有道理,它道,“这样吧,我先住着,以后再寻机会跟你契约!”
说罢,它“咻”地一声就钻进了铜戒,也不给凤清儿拒绝的机会。
凤清儿撇了撇嘴,由得它去,反正她早就瞄上它了。
她转目望向追命,那家伙一感觉她的眼神便往神龙的身后藏了蒇,神龙以为她想反悔,担醒道,“说好的,三日之期,主子你可不许食言!”
“你放心,我说话向来算话,绝不食言。”凤清儿原本就没打算怎么样追命,方才也只是吓唬吓唬它竖竖自己的威信罢了,好歹也能让自己的血白流啊!
她道,“不过,有个条件,在这三日之内,必须一切听指挥,服从命令!”
她要的是一个团队,而不是一盘散沙!
神龙点了点头颅保证道,“绝对服从命令,一切唯主子命是从!”说完,它蹭了下追命,后者愣了愣,旋即捕捉到一道凌厉的目光,它连忙抖着身子咿咿呀呀表示服从安排!
凤清儿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
不过她没发现的是,成为三品相师之后,她方才内心独白,神龙居然没有探听到,否则它应该知道她不是真的要弄死追命啊!
“主子,那没什么事,我们先进去了?”神龙朝着铜戒望了望,后者挑眉,“这么急干什么?”
“不是要调教追命吗,时间紧迫,早一天完成任务,早一天对主子好交代不是!”神龙讨好道。
这话听得还顺耳,凤清儿道,“去吧!”
话音刚落,神龙就带着追命飞向铜戒,等它们消失后,凤清儿嘴角微微勾起,今晚收获颇丰啊!
收服追命,鲲鹏还主动请求成为下一个契约者,更重要的神龙自今日彻彻底底地对她死心踏地了,最最重要的是,她晋升为三品相师了。
按照天玄内经记栽,二品相师可以引动天地气象,化无为有。三品则是归元,意思是,世间万物都可以在其相师的意念下,或看清它最后的潜能,或还原本质,成为最初的状态,如同人类刚初生婴儿时期,并且使用,达到元身合一。
归元是一个崭新的阶段,无论修炼或者感知将步入一个新的境界,二品虽然与三品只有一品之差,但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法术道术的作用也会有实质性的区别!
最大的妙处,便是可以御剑飞行,听起或许与武术差不多,但其实不然,武术是靠支配体内玄气,来完成飞行,而相师则靠的是念力。
两者虽然都可以经由历苦修行,或靠吸取灵力,但转换的成果不同,最终的结果也就不能混为一谈。
总之,达到归元阶段者,才算是一名真正有潜力的相师。
哦,不,在这片大陆应该叫阴阳师或祭师才对!
而从今日起,她凤清儿便是一名三品相师了!
这样的喜悦,让她一夜无眠。
即便这样,翌日清晨,当惠崇玄敲响她的房门时,她仍精采奕奕,甚至比平时还要好!
“你今天好像与昨日有些不同了,看来昨天晚上你收获不少!”惠崇玄一眼便察觉到凤清儿的变化,精神气爽,皮肤晶莹透光,眸子清灵如水,呼吸轻缓,他眸子骤然一亮,这是晋阶才有的表现!
看来昨晚追命送出去的正是时候,它们契约了!
“你现在是几品?”之前是二品中期,追命是上古神器,契约它,级别肯定得上升好几个层次,比如达到二品后期甚至已然触碰到三品的屏障!
“三品……初期后阶吧,中期不到,不过快了!”之所这么说,是因为凤清儿体内的灵力达到一个非常饱和随时都有可能冲破初期后阶达到中期初阶的状态。
而她有把握,这个状态不会持续很久,只要有一个合适的契机,一块垫脚石助她冲破,而这块垫脚石就是一场实质性的修炼,比如战斗!
“三品初期……后阶,嗯,比我想象中的还要出乎意料!”惠崇玄有些诧异,旋即笑了,这妮子的天赋比他预料中的还要强悍!
“对了,左青和右翼那边有消息了吗?”凤清儿忽地道,“我们这一走,万一他们有事找你怎么办?”
“凌岚会处理,处理不了的,再想办法通知我!”惠崇玄不在意道。千机阁除了搜集情报之外,还拥有一套非常严密的传输系统,无论对方在哪里,都能马上收到消息。
凤清儿点点头,不再多问,她知道惠崇玄自有他的办法!
到了大厅,简单了用过早膳,一行人便出了凤府,门口叶云飞早已背着行装,持剑等候!
凤清儿要离开莲城的消息,并没有公开,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凤家的长老们都鲜少知道。因此送行的只有凤尚川和凤守成两父子。
“叶哥哥,这么早?咦,你包里鼓鼓的都状些什么?”叶云飞性格洒脱,常年在外寻药也只是随身带些银票和一把剑,头一次看到他背包,而且鼓出来的样子不像是换洗衣的衣物,倒像是盒子或是武器!
叶云飞先是和凤尚川、凤守成二人打过招呼,然后笑道,“一些登山用的东西,以备不时之需!”
“哦。”凤清儿又瞄了眼他身后的布包,突然二话不说就叫他取下,叶云飞起先愣了下,不过他也知道清儿不会无缘无故这么做,于是他取下布包,当布包落地下,地上掀起一层灰。
凤清儿左手轻抬,一股念力喷涌而出,旋即布包飞离地面进入她的铜戒。
做完这些,她拍拍手对着目瞪口呆的叶云飞道,“好了,这样不是轻松多了。”
叶云飞愣声道,“清儿,刚才你使得什么法术?”因为迄今为止,他还没不知道有铜戒的存在!
“你别管那么多,以后再跟你解释,人都到齐了,我们准备出发吧!”
话音刚落,不远处传来一道清雅如兰的声音。
“这么急,也不等我来送行吗?”
第二百二十三章各处异动一
众人抬头,上官敏儿站在不远处,巧笑嫣然,正向他们走来。
“敏儿?”凤清儿一把捏住她的手心道,“你怎么来了,不是不让你来的吗?”
“怎么,就这么不想看到我?”上官敏儿轻瞪一眼,旋即小声道,“放心,我可是偷偷来的,父亲和母亲都不知道!”
“你啊!”相处得久了,凤清儿越来越发现上官敏儿没有外表看起来那么清冷,拒人于千里,反而好相处的很。
“你不是叫我经常来窜门子吗,我这不是按照您的意思来办事吗?”上官敏儿俏皮的说道。
凤清儿拿她没办法,只道,“别忘了我交代你其他的事,好了,时辰不早了,我们得出发了,你,多保重!”
“嗯。”上官敏儿重重点头,虽说她与清儿真正相处的时间不长,那情谊远胜族里的亲族姐妹,这会儿她要走,心中竟是万般不舍起来。
望着女儿渐行渐远的背影,凤守成深深地叹了口气,无尽的担忧和思念从此刻就开始了。
隐王府,蜀明和宁阳风尘仆仆的从外面走了进来,直奔书房,简王正伏在案桌上写着什么,见着他们两个道,“他们走了?”
“嗯。”蜀明道,“玄公子和文公子都走了!”
昨晚惠崇玄一离开凤府,先是去了合欢园取追命,然后又去了趟隐王府,告知简王他们要离开去昆仑山的消息,顺便把他对以后的计划略微说了下,让简王心里有个谱。
简王本来同上官敏儿一样想来送行,但被他拦住了,考虑到目前莲城的情势,简王也没坚持。不过他还是有些放心不下,所以今早便派蜀明和宁阳去探探情况。
“他们这一走,尚川那边肯定就会有所动作了,玄儿说过,我们除了支持,其他的暂且往后放一放,一切都交给宫里那位去处理!”简王搁下笔杆吩咐道。
“那北夏和月城那边也不管了吗?”蜀明愕然道。
简王没有答话,倒是宁阳开口道,“王爷只说往后放一放,没说不管。”
“可是……”蜀明是个急性子,他想知道的事情恨不得马上就有人告诉他,一刻也等不了。
“王爷,您就与我们说说,让我们有个准备准备!”
“你们,用过早膳了吗?”简王不答反问。
见简王这个时候竟问这么一个不相干的问题,蜀明心里实在憋得难受,但还是老实答道,“我……我们吃过了。”
“那好,吃过了,你们再出去溜溜,消消食!”简王笑道,“多和百姓亲近亲近,听听百姓的声音,要知道一个国家的治理和维护,不是只有靠打仗就可以的。”
“这……”蜀明还想说什么,宁阳已是拱手道,“谨听王爷教诲!”
说罢,便去拉蜀明,蜀明纵然心里现在痒痒的,但王爷命令不可违,只得不情愿地出去。
他们这一出门,近午时才回来,蜀明跑得气喘吁吁,虽是入冬时节,天气已经完全冷了下来,但他额前却有了细细的汗珠,宁阳比他略微好些,不过也是累的够呛。
“妈的个巴子,要以前行军打仗,跑上一天一夜也不带喘气儿的,现在倒好,只不过是多走了几条街而已就累得不行,真他妈的是个贱骨头,就不能在家休息!”蜀明一屁股坐在院子的石礅上,抹了把汗水道。
“我们啊,生来就是在战场上奋斗的命,这种安逸的日子实在不适合我们!”宁阳亦是道。
“看来你们跑了不少地方啊!”简王得到管家的禀报,便书房走了过来,蜀明和宁阳连忙立起身行礼,后者盯着蜀明道,“现在你知道玄儿所说的计划了吧!”
“差,差不多了!”蜀明挠了挠头脑勺道。
简王无奈的摇头,随后看向宁阳,“你把他还有不知道的补充补充!”
蜀明见状连忙道,“别,别补充,你还是从头说起吧!”
简王恨铁不成钢的搓了下他的脑门道,“叫你小子平常多用用脑子,你偏不,就知道行军打仗,遇事就浮燥,你这性子什么时候改得了!”
“王爷圣明,左右您都习惯了不是!”蜀明嘿嘿笑了两声,然后向宁阳猛使眼色,后者会意一笑,道,“其实玄儿的法子很简单,就是原先他想自己做事情,全部都交皇上了。”
“都交给皇上?什么意思?”
蜀明和宁阳对惠崇淇虽然早就心生不满,不过防止隔墙有耳,他们还是称对方为皇上。
“尚川将疳蛊的事情散播出去,就是想以这种方式告诉皇上,这样比王爷上折子不成还引来猜忌要好太多,自古君主就多思多疑,皇上知道后,肯定会派人去查个究竟,待事情明朗后,他就会对北夏、月城、日城有所提防,甚至会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这样一来,对南燕和云城也会有所防范。”
“届时,皇上忙着对付北夏他们,而北夏等被皇上牵制,尚川那边和我们就暂时无忧了。”
“原来是这样!”蜀明恍然道,“玄儿这法子真是高啊!”
“这就高了,还有更妙的呢!”简王好笑道。
宁阳和蜀明闻言,眸光一亮,激动道,“属下愚钝,还请王爷明示!”
“北夏等被我方牵制,万一他们联合起来,东历就显得人单力薄,到时,就有的我们哭了。”简王的话到这里,宁阳开口道,“王爷的意思是,我们要赶在这之前,斩断他们所有可能联盟的机会!”
“对。”简王赞许的点头,“所以我们得在皇上知道此事并有所行动后,方才动手,最好的结果就是让他们联盟不成反而还相互猜忌!”
“王爷的意思是……栽赃?让他们狗咬狗?”宁阳皱眉道。
简王微微颔首,然后从怀里掏出几只黑色的玉瓶,“这是玄儿走之前留给我的,你们两人把它好好保管,待时机成熟,找几个靠得住且武艺不错的心腹去北夏、月城、日城,至于南燕和云城,我们看情况再说。”
宁阳和蜀明大概知道那玉瓶里装的是什么,面色古怪的接过。
简王见他们有些不情愿,无奈道,“虽然这种手段不太光明磊落,但非常时期当使非常手段,总好过让发动战争让无辜的百姓死去要强得多,是不是?”
第二百二十四章各处异动二
这话落下,宁阳和蜀明身躯同时一怔,他们都是军人,没有谁会比军人更加懂得维护一个国家和一方百姓的安宁得付出多大的代价。战场上硝烟四起,血流成河,尸横遍野,百姓们妻离子散,家破人亡,悲痛欲绝,这样的场面,他们已然见得太多太多了。
所以若有可能,他们有生之年,不想再看到战争,再看到无辜的性命死去。
想到这里,宁阳和蜀明神色顿时一凛,同声道,“将军说的是,属下定当不辱使命!”
“好,接下来,我们就静等皇宫那边传来的消息了。”简王欣慰不已,他转身遥望着天边某个方向,沉声道。
而在那个方向的下面,一座座红墙高院耸立在地面,金銮殿中惠崇淇正在案前听着朝中几位大臣禀报最近城中疳蛊一事。
他的脸色越来越沉,到最后已经沉得快滴出水来了。今早他一上完早朝,就往韶华殿那边去,梨湘芸自有身孕后,梨秋雨便自动请缨,让她搬去韶华殿居住养胎好照顾其饮食起居。惠崇淇虽然不满梨相芸之前在颐和殿所作所为,但毕竟怀有龙种,且最近梨湘芸诚心忏悔,惠崇淇也就不再计较了。哪知才行到半路就听到宫里的人在悄悄议论疳蛊一事,说得煞有其事,开始他没当回事,可是到了韶华殿梨湘芸和梨秋雨二人竟也提起此事,惠崇淇这才慎重起来,梨家是莲城的大家族,她们的消息自然比宫里那无的矢放的丫头和太监要来得真实些。
这么想着,韶华殿也坐不住了,勉强喝了口茶水便回了正殿,并立即传几位大臣马上进宫觐见。
不知是天气太冷地板太凉的缘故还是怎的,那几位大臣跪在地上止不住的发抖,背上寒风阵阵刮过。
“砰”地一声,惠崇淇一掌拍在案台上,脸上的肌肉抽搐的厉害,好半晌他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来,“这些事情为何之前一直没有听说,为何今日早朝时没说,如果朕不问,你们准备瞒到何时?嗯?”最后一字落入大殿时,吓那几位大臣头已经贴到地面上了,嘴里不住的叫着“微臣该死!”
惠崇淇此刻本就火气大,听到这句话,便顺了下来,指着他们阴声道,“这么大的事,你们知道不报,确实该死,全部都该死!”
大臣们听到这句话,请罪的话叫得更大声了。
惠崇淇听得一阵烦躁,怒声道,“够了,你们的命朕先记着,往后倘若朕再发现你们有事瞒着朕,别怪朕不讲情面!”
“微臣有罪,微臣谨遵皇上教诲,绝不再犯!”
这话落下,惠崇淇暴努的面色才稍有缓和,顿了顿,他道,“除了凤家,上官和南宫家族,还有没有别的人中了疳蛊?”
几位大臣皱着眉头,相互看了眼,其中一位大臣上前一步道,“回皇上,听说冯大人的母亲早先一段时间就病了,且药石无效,最后才诊出竟是中了疳蛊之毒!”
“哦!”惠崇淇诧异的挑眉,冯维母亲病重,他早就知道,之前因为外面的大夫治不好,还特意请旨能否请宫里的御医去看看,他念其孝心,便准了这事,可是当时御医却是束手无策,没想到竟是中了蛊毒!
“那为何今日早朝,冯大人一字不提?”
“呃,大概觉得是家事,不想让皇上分心!”
惠崇淇闻言,刚下去的怒火噌地又往上冒,“家事?这么多的百姓都受此灾害,还是家事吗?”
底下的大臣们吓得寒蝉若惊,最先开口说话的那位大臣更是跪了下去。
惠崇淇沉沉地声音继续飘下,“关于疳蛊的来源,你们怎么看?”
殿中出奇的安静,那几位大臣互相望了一眼,谁也不敢开口说话,生怕一个不小心惹怒龙颜掉脑袋。
惠崇淇见他们这幅战战兢兢的样子,勉强压了压怒火,道,“有什么想法尽管说,朕恕你们无罪!”
“回皇上,微臣曾经读过一本史书,上面就有提过蛊虫之术。据说蛊虫之术最早起源于几百年前一个叫蛮的部落,因蛮部落的首领姓仡,后来这部落的名字就改为蛮仡。按照现在的地理形势划分,蛮仡部落在东历的北端,只是后来因为战争,他们举族迁徙南方。”
“南方天气温和,没多久,便闹大旱,百姓们颗粒无收,偏他们当时的王连年暴征,引得民间怨声载道。蛮仡因为是外姓族,上征的数量是平常百姓的两倍,他们受不了,有的又搬回到原来的老地方,有的就召集百姓举兵抗议,抗议时,他们一无兵器,二无打仗经验,靠的就是这蛊虫,蛊虫之术是蛮仡祖传下来的,几乎那个部落的每个人都会用。”
“他们的王因暴征,早就不得人心,这场抗议自然只有更朝换代的下场,而蛊虫之术因为在战争中功劳最大,便誉为美德歌颂流传,鼓励大家都来养蛊,可是蛊虫似乎对南方的气候不适应,养不到成年便死掉了,为了不断绝这蛊虫之术,新的王在登其后不久便把都城迁到了北端,按照地理形势来分析,那北端正是现在的北夏国,北夏国与月城毗邻而居,两国的君主交情匪浅,所以这蛊虫,依微臣看,跟他们都脱不了关系。”
惠崇淇本就是个多疑的性子,对疳蛊虽然不如方才那位大人了解的这般透彻却也以前听说过一二。眼下这番话落下,心中那份猜疑,已经定了十有八九了。
莲城是东历的都城,最繁荣之地,他们竟敢在此作乱,这也太不把他这个东历君主当回事了!惠崇淇心中积下的怒火噌地又烧了起来,他立起身在案台前走来走去,好半晌道,“老虎不发威,真当东历是只病猫了。李德胜!”
“在!”先前开口说话的那位大臣立马跪了下去。
“朕命你即刻调查此事,无论派人去北夏也好,月城也好,不管你用何手段,十日之内,必将这事给朕查个水落石出,朕不要你的猜测,不听任何的推断,只要事实,明白了吗?”
“臣遵旨!”
“方为卓!”
“在!”
“你去趟隐王府,简王常年征战,对各国的军力和地理形势比较了解,你让他协助你,尽快做出一份战略部署,以备不时之需!”惠崇淇忽地想到什么,补充道,“就说是朕的旨意!”
“是!”
第二百二十五章各处异动三
“好了,都下去吧!”
那几位大臣听到这句话,如释重负,来了多久,就当了多久的出气筒,纷纷觉得惠崇淇的脾气最近变得古怪,易怒易爆,稍有不顺,就大发脾气,雷霆之为叫人难以承受!
待他们退下去后,惠崇淇疲惫地靠在金色的椅背上,两指揉着眉心,气了一上午,脑袋都要气晕了。
李瑞站在下面,气也不敢喘,他瞥了瞥惠崇淇,欲言又止。往常这个时候,皇上会喝杯茶借以消气,可现在他的火性那么大,他不知道要不要上这道茶水!
“李瑞!”正在思索间,一道冰冷的声音从上头飘了下来,李瑞本就心惊胆战,这会儿突然叫他,着实吓了一跳。
他连忙回神,躬身道,“皇上有何吩咐?”
“杯子里的水都干了,你没发现吗?”随着声音的落下,一股劲风从面前划过,李瑞只觉得额上骤然一凉,一道深深的口子裂开了,鲜血直流,他不敢抬手擦,连忙跪了下去,“奴才该项死,奴才这就去给皇上泡茶!”
一边说着一边起身收拾碎了一地的茶杯,然后忙不迭的退了出去。
“还不快滚,一群没用的东西,真不知道朕留你们何用!”惠崇淇犹不解气,操起案桌上的白玉砚台砸了过去,只听得屋子“哐哐”的响声,上好的西贡御品就这么给毁了。
没多久,李瑞去而复返,手中恭恭敬敬地端着托盘,盘中放着一杯龙井毛尖,李瑞掀了盖子,顿时茶香四溢,惠崇淇低头浅尝了一口,茶水入喉,这才觉得胸口没那么堵了。
“现在什么时辰?”他放下茶杯道。
“回皇上的话,快到午时了!”李瑞低头,“是不是要传膳?”
“不用了,朕没胃口!”惠崇淇摆了摆手,复又端起茶杯,道,“让你查的事情怎么样了?那个五鬼有消息了吗?”
五鬼无缘无故消失快大半个月了,上次派人回来的消息称,他去了日城,当时他心中立马敲醒了警钟,这五鬼是他东历皇宫的钦天监,却不辞而别去了日城,这不得不对他的身份起了怀疑!
果然最近传来的消息一步步接近他的预感,五鬼竟然是日城的人,而且和日城的王族关系非同一般,这让他惊骇不已,一个和别国王族关系密切的人却在自己身边呆了这么久,且还封为钦天监,掌管一半东历的命运,他身为东历国主,竟糊涂至此,被他玩弄于股掌,天威何在,颜面何在!
此刻若是五鬼在他面前,他定会亲手撕了他!
“回皇上的话,今儿个刚刚传来消息,说是那五鬼似乎知道我们在找他了,竟然住进了日城城主府,鲜少出门,日常所需都是日城城主府上的人代办!”话落,李瑞小心地看了眼惠崇淇的脸色,后者听到后脸色立马阴了下来,“哼,以为躲进城主府朕就命你没撤了吗?”
话落,一只拳头“砰”地一声击在案桌上,震得茶盏跳得老高,茶水溅得一桌子,李瑞连忙抬起袖子擦了擦,“皇上息怒,奴才已吩咐那暗卫日夜守着,那五鬼躲得了初一躲不了十五,总不会在城主府躲一辈子,我们总有机会的!”
“那他要是射一年呢,我们就等一年吗?”惠崇淇沉声道,“去,打听一下,五鬼生在日城,总会有亲人和朋友,凡和他扯上关系的,重要的不重要的,统统给朕抓起来,我就不信,他就没有弱点!”
“皇上英明,奴才这就去办!”
“等等,凤家和那个惠公子那边查得怎么样了?”上次皇宫多处走水,还有梨湘芸的事,总觉得和他们脱不了干系,但是又没有证据,所以只好暗中派人去查,可是这么多天以来,却是一无所获!
且最让他寝食难安的是,就是那个惠公子的脸,像极了他曾认识的某人!
瞳孔骤然缩起,阴狠的气息在殿中弥漫,不管他是不是,他不能活!
唯有死,他才会安心!
而惦记惠崇玄的命的,不止惠崇淇一个,还有韩府的韩淞。柳园竹子林的桂花酿,那一日是他终身耻辱的地方,清儿拒绝了他再三的表白,一点情面都没给他留下,这一切都是拜惠崇玄所赐!
因为他亲自退了梨家的亲事,韩家长老对他已是怨声载道,议论纷纷。之后改向凤家提亲,更是没好脸色给他看。
现在好了,凤家丫头突然成了莲城的风云人物,凤家也随之水高船涨,轮到他们看不起韩家了。
为此,韩家的长老们对韩淞又添不满了,梨、凤两家的亲事,闹得满城风雨,成为百姓的茶余饭后的笑谈,韩家的颜面几乎被败光了。最近凤家丫头因为解蛊一事,身份地位更是往上涨了一大截,连南宫和东方家族都欠下人情,借此示好,其他各大家族早就纷纷抛出橄榄枝,唯独韩家,进不得,退不得,几次拜访凤府,人家不冷不热,像是个小丑般被人看笑话。
这一连串的事情使得他们不得不对韩淞的主事能力有所怀疑,觉得这个家主之位他没有能力担当,想暗中逼他下台。
没了长老会的支持,韩淞这个家主之位做得举步维艰,可就算如此,他从没把长老会的人放在眼里。
甚至利用手中的暗卫,开始秘密清理门户,有好几个长老近期都发生了意外,不是被劫,就是被抢,总之状况频出,虽没有生命之忧,但与死人无异,不过是留着口气罢了。
那些发生意外的长老恰巧都是在族会上与韩淞发生口角的,只要不是耳聋眼瞎的人都知道这是谁干的好事,可是苦于没有证据也只能作罢,更重要的是,他们实在惧怕韩淞背后到底培养了怎样的可怕实力!
还别说韩淞以这种雷霆之势清缴那些不听话的人,效果极大,甚至还收拢了一些长老作为心腹,总之,这个家主之位算是稳稳当当的保下了。
第二百二十六章我们也去
操练场上,韩淞将最后一股玄气收入丹田,刚睁眼,就有人环递了块毛巾,他接过边拭去脸上的细汗,边道,“还有三日就是祭典大赛了,时间紧迫,跃长老还有闲心看我练功?”
韩跃仿佛没听到话中的讽刺,这些日子,韩淞的改变让他心寒,特别那几个长老的意外,让他已然死心,韩淞这个家主,当不当得下,他都会保留意见,不支持不反对,他要做的就是默默守护韩家。
曾也为这些些与他大声争执过,可无济于事,反而两人的关系逐渐疏远。若不是念在旧时情谊的份上,此刻没有把他也清理已是仁慈,几句讽刺算什么,他淡声道,“长老会对大赛的训练有些新的想法,让你午时过后去会议厅主听,顺便给点建议!”
“没空!”韩淞想也不想直接拒绝,“再有这种事,不必来烦我!”
韩跃皱了皱眉头,“事关大赛,韩家的前程,你……”
“别跟我说这些,那些老家伙们每天一个看法,哪个提到点子上了,你前几次的长老会不也看见了么,还是你也觉得我作为一家之主时间闲得很?”
这话说得韩跃一噎,不自在道,“或许……”
不等他话说完,韩淞再次打断道,“没有或许,都是些迂腐之见,不听也罢!”他不耐烦地挥了挥手,“行了,我还有事要处理,长老会你自己看着办吧!”说罢,他转身离去。
望着那道傲然绝冷的背影,韩跃只觉得最近越来越力不从心,他摇头叹了叹,“罢了,各有各的命,一切听从天意吧!”
韩淞一路直奔卧房,他关门,负手走至窗边,望着远处不知明的方向,冰冷的脸颊在听到屋中闪过一道黑影时更添几分阴鸷,“查到了吗?”
“回主子,属下日夜跟踪,发现那位惠公子前两日突然消失,昨天早上才回,祝愿祠解蛊之后,叶家公子突然找上门,属下怕被发现,离得远是以没听到他们的谈话内容,约傍晚时分才分开。回府后不久去了趟隐王府,之后又在城外的园子呆了一会儿,那处园子叫合欢园,然后就直接回凤府再也没出去,直至今天早上,他与凤家小姐还有叶公子一起走了。”
“走了?去哪儿?”韩淞皱头紧紧皱起。
“属下跟踪了一段,发现他们是往城门口去的,应该是要离城!”
“离城?”韩淞面色阴寒道,“继续给我查,一路派人跟踪,有任何消息立刻禀报!”他有种直觉,这次离城必然有天大的隐情,否则不会在这个节骨眼上离开,叶云飞竟然也在,看来这事跟他脱不了关系!
可是能跟叶云飞弃祭典大赛于不顾的,恐怕只有一事,那就是叶老家主的病,难道说他寻到了可以治叶老家主病的灵丹妙药了?
但为何会扯上清儿?
韩淞越想越不对劲,忽地想到什么,他眉心一动道,“去准备一下,我们马上出城!”
想要知道整件事情的前因后果,只有跟上去才知道,他有预感,此行必然有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
“是!”
离开凤府已过了两个时辰,叶云飞并肩走在凤清儿的身侧,他时不时地用余光瞥向后者,终于在快要到城门口时,忍不住问道,“那个清儿,我的行李你都放到哪里去了?”
听到询问,凤清儿举手右手笑道,“在这枚铜戒里,你不用担心,它是件储物器,可以容纳许多东西,我们的行李也在里面!”
“在,在这枚戒指当中?”叶云飞惊讶地张大嘴巴,不敢置信盯着她右手食指上的铜戒,道,“它看起来很普通!”
“样子是普通了点,但能用就行了!这大概是世界上最丑的神器了!”这话落下,叶云飞才后知后觉得大叫,“你说它是神器!”
一枚小小的戒指,能容川纳物,可不就是神器吗?!
对于神器,叶云飞还是有些了解的。上古之时,神器是天界之人常用的武器,内蕴无穷之力。天神用之,能毁天灭地,人用之,可开山劈海。
神器也有种类之分,但数量却不多,大战时期,因为某种原因,部分神器流落于人间,但具体在何处,被何人所得,没有确切说法。
就连神器这种天界之物,叶云飞都曾怀疑是否真的存在过!
如今陡然亲眼见到,怎能不惊!
想到清儿刚才说过的话,他嘴角狠狠的抖了三下,丫的,神器啊,旁人求之不得,你倒好,还嫌它丑,这世道果然没天理!
走在另一侧的惠崇玄勾了勾唇,清儿这般淡泊身外之物,这点果然合他胃口!
“对了,方才在凤府门口,上官敏儿何以那么说,你都交代她什么事了,是不是担心你走后,有人找凤家麻烦?”叶云飞定了定神道。
“不完全是!”凤清儿答得模拟两可,她忽地转头笑道,“那叶哥哥呢,此去昆仑山,不知何时才会回来,眼下府上为了大赛的事忙都忙不过来,你就不担心他们疏于对叶老家主的照顾吗?”
叶云飞闻言,露出一丝苦笑道,“担心有何用,我要做的就是尽快寻到龙涎液,别的现在什么也做不了!”
听到这话,凤清儿脸上的笑更神秘了,有上官敏儿这等奇女子在,叶老家主又有什么可担心的,她的读心之术说不定还能帮助叶老家主的恢复!
要知道,读心术的最高境界就是可以窃取任何人内心真正的想法,尽管敏儿现在还没达到那种境界,但她现在的实力也不容小觑。叶老家主虽然昏迷不醒,可神志还在,只要多加接触,总能探索到一些信息。
知道病因,对以后的治愈便能事半功倍!即便没有龙涎液,至少可以让敏儿通过神志探知,进行交流,让他坚定活下去的欲望,这样也不失为一件好事!
“清儿,你笑什么?”捕捉到她脸上的笑容,叶云飞奇道。
“没什么,就是想到叶老家主终于有机会能恢复建康,觉得高兴而已!”
第二百二十七章鹰潭村
见凤清儿如此有信心,叶云飞的心情顿时轻松了许多,毕竟清儿的能力他是有目共睹的。现在的莲城,清儿就是一个神奇的存在,仿佛什么事到她这里,都会有奇迹发生,他知道,父亲这次的病也一定会转危为安,莫名的,他对她就是无比的信任!
为了方便出行,节约时间,从东历到昆仑山,惠崇玄做了详细的路线计划,尽量避免人多的地方,必要的话可以飞行赶路。
当然了,这也不单单是为了叶老家主的病,更多是因为莲城还有一大堆的烂摊子等着他们回来处理!
这一行人,除了叶云飞和惠崇玄,凤清儿、惠崇文都是没怎么出过远门的,一路上兴致高的不得了,偶尔说说笑笑,仿佛此行不是出来办事的,倒像是观光旅游来得了。
惠崇玄黑沉着脸,时不时地把清儿往自个儿身边拉,插上两句,转移他们的注意力。事实证明,姜还是老的辣,惠崇玄到底多活了几年,随便说些关于昆仑山的话题,凤清儿就朝他望过来了。
到最后,两人手牵手,眉开眼去,亲密无间,更像是出去游山玩水了。
叶云飞瞧得惠崇文的脸色由晴转阴,尽管努力压抑着自己,仍感觉到一股股寒气溢出来,他眉心跳了跳,这两兄弟不会……同时喜欢清儿吧?
这个念头,他也就是闪了下,并未深想,因为在他们前面不远处,一处小山丘上,一只浑身白如雪的狼正微昂着头,朝他们望过来。
隔着很远,叶云飞都能感觉到那道目光的哀怨!
这时,凤清儿等人也发现了雪狼,她皱眉道,“它怎么来了?”
话音刚落,雪狼以迅雷不及掩耳之热眨眼就落到她跟前,它埋怨道,“你们此去昆仑,为什么不带上我?”说着,它恶狠狠地瞪向惠崇文,“还有你,我们不是好哥们儿好兄弟吗,说好有难同当有福同享,你倒好,自个儿去昆仑山享受龙气洗礼去了,把我独自留在家里,怎么好意思?”不等对方说话,它猛地眯起眼接着控诉,“是不是觉得龙涎液是个好东西,想吃独食?”
这一连珠带炮的,轰的凤清儿等人脑子一片空白,貌似他们干了件有多对不起雪狼的事情!
最震惊的要数叶云飞了,他瞪圆了眼睛盯着雪狼,脑子里抽得厉害,谁来告诉他,刚才是这只狼在说话!
“那个雪狼,昆仑山路途遥远,你伤势未愈,实在不宜长途跋涉啊!”凤清儿努力想了个理由,天杀的,谁叫她把它给彻底忘了。
“借口!”雪狼瞥了她一眼,鄙视道,“天下灵气之最,莫属昆仑,即便龙涎液没我的份,去那里感受一下精纯的灵气对我也是好的吧?这一点,我就不信你不清楚!”
凤清儿摸了摸鼻子,好吧,这事儿她确实有罪!
“行,既然你觉得你能去,那就去吧!”左右雪狼的实力不在她之下,说不定到了那里还能帮上点忙!
说完,凤清儿欲伸手去摸它的头,谁知那家伙还真生气了,身子一侧,摸了个空。
雪狼在这一行人穿来穿去,寻找合适的位置,这些人,没一个是好东西,有难的时候就想起它来了,有福的时候就把他忘了,都是群没心肝的家伙。
它选了半天,最后落在叶云飞的旁边,也不管后者一脸的惊惧,嘿嘿道,“就你还勉强入得了本大爷的眼!”
叶云飞受宠若惊,“哪里,哪里!”
这时,他终于想起一件事情,腾云楼葛家小姐听说就是被清儿身边一头浑身雪白的狼给弄死了,他抖抖了眼角,瞥了它一眼,难道就是它!
哦,天啊!不会吧!
雪狼的加入,这支队伍算是真正齐整了。数量虽然不变,但人员变了,冷雪在离开凤府不久就被惠崇玄临时派去处理别的事情,她的位置就暂时由雪狼代替了。
根据惠崇玄的路线计划,天黑之前他们会到达一个叫鹰潭村的小村庄,由那里进入下一站梨花庄。
刚进入鹰潭村的时候,凤清儿在村口的位置顿了顿,旋即眉头紧皱,惠崇玄见状,便开口询问,后者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然,越往里走,眉头就皱得越紧。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别说是雪狼了,就连惠崇文都感到不对劲!
“这个村子好生奇怪,我们走了这么久,就只看见稀稀拉拉的几间房屋,屋子也没亮灯,难道这村子没人?”
也不怪他现在才发现,惠崇玄和叶云飞都曾四处游历,对于各种异常情况相对来说敏锐些,雪狼是灵兽,对外界未知的感应能力本来就强,凤清儿就更别说了,她是名相师,任何魑魅魍魉妖魔鬼怪都难逃她的火眼金睛!
“不对,你看那间屋子,右边的篱笆墙壁明显是最近才修葺的,若是没人,那谁修的院子!”叶云飞指着前面一排其中一间还算干整的房屋道。
惠崇文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果然发现右边的篱笆墙的颜色比两侧的墙角较深,凝声道,“既然有人,为何不点灯?”
此刻天已全部黑下来了,鹰潭村又在山脚下,今晚无星无月,伸手难见五指,然而面前那一排排屋子却没有亮一盏灯,确实诡异的很!
“难不成,他们都睡下了?”惠崇文猜测道。
“哪有人睡那么早的,现在才刚刚入夜!”叶云飞说完,猛然想到什么,望向凤清儿,后者感觉到他的目光,没有立即说话,倒是惠崇玄开口道,“大家小心点,这村子有问题!”
这话落下,叶云飞不由得再次看向凤清儿,后者仍是没有说话,只是神色更加凝重了。他咽了咽口水,紧张地四处瞄了瞄,心脏突突直跳。要说不害怕那是骗人的。为了替父亲寻药,他常年四海为家,算是个老江湖了,什么事没见过,可是鬼魂之事总归有些脱离自然常规,让他不免一下子有些紧张!
第二百二十八章鬼火
他面色悚然道,“该不会是真是那什么吧?”
有时怕什么来什么,心里就不能老惦记某件事。叶云飞的话音刚落下,远处一道哭喊声和着夜晚的寒风刮来,在这平静的夜里显得特别突兀和诡异!
雪狼瞪了他一眼,“乌鸦嘴!”
叶云飞被嘲,脸色有些僵硬:你大爷的这能怪我吗?该来总归是要来的!
“走,我们过去看看!”惠崇玄边说边往那道声音寻去。
凤清儿也正有此意,立马跟上,惠崇文和雪狼紧随其后!叶云飞本想劝他们还是不要去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可是他们都是行动派的,说话做事都在同一起跑线上,现在哪还有人!
不过即来之,则安之,有人总比没人强,岂码可以问问这村子到底发生何事!
他一扫之前的胆怯,壮着胆子跟了上去,其实他也并非真怕,只是头次遇到这种事,心里没有准备!
很快,他们在村子的一口枯井边停下,惠崇玄皱着眉,侧耳细听了会儿,道,“那声音没有了!”
“我们方才走过那么多家农户,一个人也没发现,唯有这里有哭喊声,我们延路寻来,明明离那道哭喊声越来真近,但声音却越来越弱,现在完全消失了,实在诡异!”惠崇文亦是皱眉道。
“要不,大家分散各自去找找,若是真有人遇到危险,也好帮一把!”叶云飞环视了一圈周围的环境道。
“你不怕?”雪狼诧异道。
“对方是人是鬼还是未知,况且你没听说过有句话是这么说的,人怕鬼三分,鬼怕人七分。他要真是鬼,怕我还差不多!”叶云飞笑道。
“小子,有胆色啊,本大爷果然没看错人!”
惠崇玄见凤清儿未发一语,此刻正紧盯着那口枯井看,秀眉紧蹙,他上前道,“清儿在想什么这么出神,从刚才一进村子你的神色就不太对,路上还不停的嘱咐我们小心,可是发现……”后面的话被凤清儿用眼神制止住,她用食指挡在唇前,做了个噤声的动作,众人见到她这副神色,纷纷屏住呼吸,大气也不敢出!
就在叶云飞等人快要憋得快要断气的时候,凤清儿终于开口道,“你们听到了吗,那道声音!”
叶云飞大口大口地吸了几口气,等气息平稳后问道,“什么声音?”
“那道哭喊声!”说到这里,凤清儿朝着惠崇玄望了过去,后者点了点头,肃声道,“那声音一直都在,只是被风声遮住了,我们没有听见而己!”说完,他看向雪狼和惠崇文。
前者点头道,“我也听见了!”
后者却是茫然的摇了摇头,显然也没听见!
“被风声遮住了?哪来的风?”叶云飞越听越糊涂,入冬的夜,偶尔有风不假,可是他的头发都没飘起来,这刮过去的也能叫风?
凤清儿瞥了他一眼,随后看向不远处,冷冷地吐出两个字,“阴风!”
靠,阴风!
叶云飞瞪大眼珠子,下意识地四处瞄了一眼,不知是不是心里作用,此刻觉得脖子处飘来一阵凉意,直钻他的后背!
站在他身侧的惠崇文同样是缩了缩脖子,紧了又紧身上的披肩,“为何我和叶公子都感觉不到阴风的存在,清儿是阴阳师对这些东西有天生的察觉性,雪狼是灵兽也可以理解,可是大哥为何也能感觉到?”
听到这话,凤清儿也目中露出疑惑,惠崇玄心中微凛,显然对这种现象也无从解释,沉吟道,“大概是我和清儿前面有几次合作的关系吧,上官府的鬼灵,凤洲长老家的刘祖迁坟,还有石方谷催产蛊灵花,每一件事,我们都曾灵力相融,可能在某种程度上,我们已然达成共契,清儿能感觉的我也会有所感觉,换言之,我们能感觉到的清儿亦有同感,只是程度上差别而已,毕竟我们不是对方本人!”
惠崇玄的说法,虽然有些新奇,但勉强还听得过去,也唯有这样才能解释现在这种状况!
迎着对方幽暗而深邃的目光,凤清儿忽然有些感慨,没想到,他们在一起已经共同经历了这么多,两个完全不同领域的人,居然还能产生共契,这难道就是所谓的命中注定?!
惠崇文眸光暗了暗,“原来如此!”
他低着头,黯然神伤!
然,他的忧伤没有人发现,因为今晚的夜实在太黑了,连一丝星光都没有!
这时,那道哭喊声又出来了!
凤清儿娇躯微震,像是察觉到什么,心神一凛,忙道,“大家快退开!”
众人本就精神高度集中,这会儿听到凤清儿的喊声,连忙集体使出浑身玄气和灵力,往后退去。
这一退就是好丈远!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他们落地的同时,那道哭喊声突然转化为笑声,那笑声不同老人孩童,也不似正常人的笑声,只觉得听着刺人耳膜!
众人侧耳倾听,然后面面相觑,同时朝前望去,脸色说不出的古怪,因为他们发现,那道笑声竟是从那口枯井里传出来的。
就在他们诧异的同时,那口枯井忽地出现一道暗光,说是暗,但在这黑得不见五指的夜里,显得特别搭眼!
那暗光一闪,就变成了一团火焰,淡黄色的火焰忽明忽暗,从井口缓缓飘出来,待完全脱离枯井时,那团火焰像是暗夜中盛开的花朵,越长越大,然后膨胀成一个盘子大小的形状,大概是到了极限,那火焰发出“噼哩啪啦”的爆炸声,像是在燃烧什么,最后它猛地一收缩,火焰一分为六,形状大小不一,围成一个奇异的形状在空中飘浮!
凤清儿瞳孔骤然一缩,讶声道:“鬼火!”
“这么多鬼火,看来鹰潭村果然出事了!”惠崇玄沉声道。
“鬼火?”叶云飞皱了皱眉,这词好像在哪儿听过!他努力回想着,无奈此刻太紧张,他什么也想不到,抬头想要从鬼火的身上看出什么名堂来,忽地脸色大变,“清儿,它朝我们飞过来了!”
第二百二十九章七子散阳阵
“唉呀,我说你小子能不能淡定点,一惊一乍的,没被鬼吓死,都被你吓死了!”回答它的是雪狼的一记嘲讽。
叶云飞撇了撇嘴,他发现他不能开口说话,说什么都是个错!人家雪狼横竖看他不顺眼啊!
他默默的向凤清儿靠近几分,拉开与雪狼的距离,惹不得他躲不起啊!
后者“切”地一声道,“走远点好,谁稀罕跟你站一起!”
凤清儿眉头紧蹙,目光扫了眼他们此刻离枯井的位置,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来了正好,我倒要看看它们是怎么走出来的?”
“什么意思?”
话音还未落下,叶云飞就听到前方传来几道“哈哈哈”的鬼笑声。几道鬼火同时大笑,声音幽凉诡异,回响在整个鹰潭村,久久徘徊不去,听得就叫人毛骨悚然,心底发凉!
鬼火禁直往他们而来,眼看就要到跟前了,却突然折回,接着它们朝旁边的地方挪去,亦是同样的状况!
周而复始,鬼火差不多挪了大半个圈子,总是到了边上,蹦达了两下就继续往旁边挪,好似它们被什么困住,出不来!
这种现象,外围的人都察觉到了不对劲,惠崇玄低声道,“清儿,这院子里可是有什么阵法,连鬼火都忌惮!”
听到询问,凤清儿嘴角的那抹冷笑更深了,红唇轻启,缓缓地吐出了几个字,“七子散阳阵!”
“七子散阳阵?”听到这个词,众的眉头狠狠地揪在一起,凤清儿见大家一脸的困惑之色,开口解释道,“散阳阵就是将人类阳气分散然后将其吸取的阵法!”
“而这个阵法的合成是有数量限制的,七子就是七团鬼火,你们现在肉眼所看到是六个鬼火,实际上它其实是七个。”凤清儿指着前方还在寻求出口的鬼火道,“在它们的最后方,还有一团黑色的火焰,因其颜色太暗,今晚又无一丝星光,所以你们看不出!”
众人恍然地点点头,叶云飞沉吟了一会儿,道,“为什么最后一团是黑色的?”
“因为它们到目前为止吸取的阳人气息只有六个,还差一个。”凤清儿道,“七子散阳阵,就是要吸取七个人的阳气,而它们现在还差一个未满!”
“原来是这样!”叶云飞道,“这么说来,这七子散阳阵是鬼火它们自己布下的?”
待凤清儿点头之后,叶云飞的面色突然变得有些古怪,“靠,它们自己布的阵把自己困住了,是这意思吗?”
凤清儿又是点头,“可以这么说!”
听到肯定回答,叶云飞忍不住瞥了眼还在苦苦追寻突破口的鬼火们,心里瞪时乐了,这么蠢的鬼火,想来也没有什么好害怕的!
耳边,凤清儿的话还在继续,“七子散阳阵虽然是它们布下的,但因为第七盏鬼火没有吸取足够的阳气,还没演变达到其它六盏鬼火的阶段,所以这阵法有些瑕疵。别看它们自己把自己困住,觉得愚笨不堪,其实它们精明的很!”
“如果我猜得不错,这阵法合成初期,它们特意留了突破口,只是因为刚刚我们的介入,无意打乱了阵法的规律,这才使得它们找了这么久也没有找到!”
“可是刚刚我们进去什么也没做啊!”惠崇文这下子听得有些迷糊了。
叶云飞亦有同感的点头,总之今晚他对眼前这一切都感到无比新奇。
“七子散阳阵有一个特点,如果在规定的时间内没有吸取到阳气,它的阵法就会变弱,毕竟散阳阵是靠阳气来维持的。阵法变弱,很容易受外界影响产生波动,进而导致阵法出入口转移。而我们刚刚这么多人进去,特别是我的气场与它们相克,即便我什么也不做,也会搅乱散阳阵的气场。”
说到这里,众人惊异的张了张嘴,还有这事?
就连凤清儿也是吃惊不已,难道这就是达到三品相师的优势,无形之中对外界的任何气场都能产生相应的变化!
“按你这么说,此刻正是它们最弱的时候!”惠崇文问道。
“可以这么说吧,待第七子成功演变聚首,它们的威力足以铲平整个鹰潭村!”凤清儿沉声道。
方才若不是她及时发现不对劲,让大家退了出来,否则后果难以想象。虽然七子散阳阵于她来说,并不难破,但鬼火一旦沾身,总归比较麻烦。
“现在的鹰潭村人烟荒无,和铲平有什么区别!”惠崇玄冷声道。
说话间,那几盏鬼火似乎寻到了出口,正准备钻出来,凤清儿手掌微翻,脚步往外挪了半步,顿时,一阵气流从地面浮动而出,直击那档口,生生将散阳阵的阵型稍稍移动了半分,众人只觉得眼前似乎有一个巨大的水泡被风吹得晃荡了一下,然后就见那已钻出来的半点鬼火星子像是被谁在前面推了一把又弹了回去。
他们回头的时候,凤清儿的手掌刚好放下。尽管他们对凤清儿的手段早已司空见惯,但每每施展出不同的手法时,仍旧惊奇不已。
那鬼火寻了半天好不容易寻到了突破口,又被破坏,瞪时像发起脾气,诡异的笑声变成怒吼,声波回荡,差点冲破他们的耳膜!
叶云飞使劲搓着手臂,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手臂上沾了什么脏东西,实则不然。那一层层鸡皮疙瘩抚下去又起来,简直和那鬼火一样,没完没了。
倒不是害怕,实在是这又笑又吼的声音听得头皮发麻,没办法承受!
吼了一阵,那鬼火便团团围住,然后一字排开,各自往不同的方向分散,这会儿它们倒是学聪明了,不会全部挤在一块寻找出口,而是化整为零,争取快速找到突破口。
见到这一幕,叶云飞嘴角抽得厉害,“靠,它们还真是不死心!”
“它们如何死心,没有下一个阳气的吸入,这个阵型很快就会消失,到时候没有阵型作为后盾,鬼火的攻击能力等同减半,清儿对付起来也是分分钟的事!”惠崇玄紧紧盯着那几盏的鬼火道。
第二百三十章初显三品威力一
“那我们就这么耗着,等它们的阵型自动消失,那得什么时候,总不能一直就这么等着!”雪狼生性好斗,它可不想在漆黑的夜里什么也不做,就这么干等着,守株待兔,可不是它的作风。
它没瞧见的是,就在它说这番话的时候,凤清儿的身子已经慢慢飘浮至空中了。
“清儿!”惠崇玄担忧的话还没说出口,凤清儿已是道,“不用担心,我只是去那边看看!”
说罢,她往枯井的方向飞去。
到了三品,云盘符的作用基本上可以慢慢用不上了,心动身浮,意由心随,只要跟着自己思想,调动念力,随时可以在空中行走,这是归元境界最岂码的特征!
惠崇玄紧紧了掌心,紧接着脚尖点地,略至空中,与凤清儿保持着距离,无论什么时候,清儿的安全永远是他最挂心的,不求并肩作战,但求保她健康无恙!
留在底下的人抬头看着这一前一后的两道身影,女的绝世出尘,傲如寒霜,男的天神之姿,睥睨天下,同样的高冷傲然,同样的俯视芸芸众生,莫名他们感觉他们真的很配,不是吗?
惠崇文攥紧了拳头,正欲追上去,然身形刚一动,就被叶云飞按住了,后者眸子亮得发光,像洞悉了他内心一切,看穿他所有思想,“人多未必好办事,我们先看看情况,真有需要再出手也不迟!”况且,这种情况,我们根本插不上手不是吗?后半句他没有说出口,因为惠崇文脸上闪现的那一抹暗然让他不忍心!
猛地想起之前他们刚出城看到的那一幕,惠崇文似乎只有和清儿说话时表情才会变得生动些,其余时间基本上如一个面瘫的人一样,平静得连闪电雷鸣都破不了!
这两兄弟,唉!
正当他想得入神时,那边凤清儿手中掌着指龙盘,围着场院飞了一圈,然后落在地面,惠崇玄依旧紧随其后!
“怎么样,发现了什么吗?”惠崇文没有看大哥,只是朝着清儿问道。
后者回头看了看那几盏鬼火,眸子微眯,冷声道,“果然不出我所料,想要破阵法就得从上面入手。这样,呆会儿我上去的时候,你们尽量靠拢,防止鬼火突袭!”
惠崇文听到这话,半天没反应,神情复杂的看了大哥一眼,清儿上去,大哥也会上去,而他要做的是努力自保,不要拖他们两人的后腿就是帮大忙了,这样的角色,他不屑扮下去!
索性夜色太黑,大家没有察觉到他的异色,叶云飞却是心知肚明,拽了下惠崇文的袖子,忙道,“清儿放心,我们一定顾好自己,绝不给你们添麻烦!”
身边的雪狼亦是点了点头颅,霸气道,“若是需要帮忙,唤我就是!”
这般交代完之后,凤清儿与惠崇玄互相对视了一眼,然后同时点头,惠崇玄道,“找到正确位置了吗?”
“嗯。”凤清儿忽然笑道,“这次尽量别插手,就远远看着行吗,我想试试晋升之后,我的实力到底达到了何种程度!”
若是连鬼火都对付不了,岂不是太对不起昨晚跟追命契约时留得那些血了吗?
“好!”惠崇玄眉头微拧,旋即温柔一笑,清儿做的任何决定,他从来都支持!
得到应承,凤清儿望向那口枯井,面上的笑容逐渐收敛,神色变得沉重,希望她的晋升能给她带来意想不到的惊喜。
脚尖往内偏移半公分,凤清儿念力流转,冲刺着她的四肢百骸,身子慢慢变得轻盈,往上飘。
惠崇玄仍旧跟在她的身后,与她保持着安全的距离。
待他们升至先前的高度时,地上的惠崇文和叶云飞还有雪狼立马选了个隐蔽的位置藏了起来。
七子散阳阵,七个鬼火代表七个方位,第七子未成形,它所代表的方位不足以造成威胁,还剩六个。
凤清儿先前在空中观察了一圈,发现那六个方位,有三个彻底隐匿,旁人根本无法察觉。然而事情往往都是相对的,藏得越深,玄机越大,换言之,也就是说这三个隐匿的位置才是关键!
当然,这世上也有出其不易反道而行的人,越不明显得,问题越大。
而凤清儿之所以最后还是将目标锁定那三个位置,是因为,有关七子散阳阵天玄内经里的阵法篇也有介绍。散阳阵的七个方位分别由阴乾、丑府、甲门、未子、申阴、辛客、地宅组成,其中以在阴乾、丑府、甲门阴气为重,是整个阵型的支撑主力,另外四个方位阴衰阳弱,起辅助作用而已!
现在要做的就是找出并破坏阴乾、丑府、甲门这三个位置,然后让鬼火无所盾形,恢飞烟灭!
对于别人来说,要找出这三个隐匿的位置颇为困难,然而对于拥有指龙盘的凤清儿来说,易如反掌!
说来也巧了,这三个位置的距离就在枯井的旁边,也就是之前鬼火藏身的地方!
这也解释了为什么凤清儿之前一直瞄着枯井不放!
将指龙盘收入铜戒,凤清儿心神微动,手中瞬间多出三道黄符,黄符名为现形符,是专门逼那些暗藏的魑魅魍魉强制现身的符箓,对府阵型阵法亦有同效。
符箓在手,凤清儿眸光一厉,念力疯转,将现形符朝着枯井旁边的三个方位用力掷了下去,这三张符箓如簌簌而落的秋叶,看似毫无法章,然落地时,就像是被人掌住一般,直奔目标。
黄符落地,骤然光芒大现,在枯井为中心,周围突地亮起了一道道明光,形状如缺了角的五角星,隐在暗处的惠崇文等人终于趁机看清七子散阳阵的阵型了。
阴乾、丑府、甲门三方现身,阵型突现,鬼火立马有了察觉,纷纷发出暴怒声,朝着枯井飞奔而去!
看样子,是想抢救自己的大本营!
然,凤清儿出手,从来不留余地,尤其是对府这魑魅魍魉之辈,毫不手软,没有情面可讲!
此刻见到鬼火奔向自己的大本营,凤清儿不急反笑,精致的俏脸在阵光的反射下,变得透亮,眸子闪着兴奋的因子,她要的就是这种效果,好戏就要开始!
第二百三十一章初显三品威力二
鬼火前仆后继,冲向枯井,想要借助自己的力量稳住阵型,可是凤清儿丢下的现形符也不是吃素的,一张符箓具有三品相师的威力,若是被那几个还未成熟的鬼火就给毁了,凤清儿以后也就不必在玄学界混下去了。
那鬼火飞奔过来,到枯进旁边生生顿住脚步,然后一点一点地往前凑,看上去似乎对现形符忌惮的很,但又不甘心!
不知过了多久,尽管再怎么努力,鬼火也只是向前靠近了一小步而已,而且这已是最大的限度了。与此同时,七子散阳阵的阵型光芒似乎有转弱的趋势,鬼火们开始着急了,发出桀嘎桀嘎的烦躁声。
阵型转弱,七子散阳阵就支撑不了多久了,没有下一个阳气供奉,顶多再有两个时辰就会消失。
凤清儿抱手而立,眉头紧蹙,下方发生的这一切正在朝自己的预料当中发展,可是她分明觉得哪里不对劲,思索间,忽地瞳孔微缩,因为她看到那几盏鬼火竟然开始重新合体,当第六盏明色的鬼火完全附成时,那团鬼火已经变得比之前从井里钻出来时还要大出两倍不止,形成一个巨大的火球!
凤清儿眯了眯眼,不应该啊,按道理来说,散阳阵的转弱对它们有着直接的影响,怎么火焰反而较之前更大呢!
这样的异常,惠崇玄也发现了,但是他同样迷惑,只是凭直觉看向那口枯井,猜测是否和井里的东西有关?他把想法用心神度给凤清儿,后者听到后,诧异的看向那口枯井,或许她应该寻机会去井里看看的。
火球的产生,并没有使这个场院的温度升高,反而处处透着凉意,阴风煞煞,躲在暗处的惠崇文和叶云飞等都忍不住紧了紧身上的大披肩!
重新合体的鬼火,似乎发了狠劲,重新向枯井飞去,力量集中到底还是不一样了,现形符在巨大的鬼火初步靠近时,只是光芒抖了几下,然后就渐渐弱下。凤清儿眉心微拧,食指搭在中指上,念力集于中指尖,顿时,一道金芒划向现形符,受道灵力的补充,现形符抖动的频率很快变强,见状,凤清儿又分别击出两道金芒划向另外两张现形符的身上,很快整个散阳阵又恢复如之前的状态。
阵弱,鬼火自然就弱了下来,然而这并没有结束,游戏还在继续。
不断的冲击和不断的努力,一而再受到外界的干扰,迫使鬼火不能前进半步,鬼火们似乎恼怒了,抓狂的大叫,鬼声传遍整个鹰潭村。
这时,一直在旁边观战的第七子暗色的鬼火突然扑向那团巨大的火焰中,有了它的加入,那团火焰骤然小了一圈,明色的火焰也有所暗淡。按常理来说,第七子力量最弱,加不加入都不会影响这个战局的结果,可是凤清儿之前感觉到的不对劲的地方这会儿更加明显了。
等鬼火呈暗黑色时,她才渐渐明白,原来是这样!
她眸色一厉,食指轻扣,铜戒顿时闪出一道银芒,追命瞬间落入手中。
那鬼火似乎也感应到了追命的威力,不时地后退,与此同时,凤清儿连忙取出一张黄符,黄符在追命的剑身上擦过,最后抵在剑尖,剑身光芒大现,刺得人睁不开眼。
“去吧!”凤清儿手掌微张,追命迎着鬼火的正中心位置刺过去,底下的人只感觉空中划过一道流星般,刚要眨眼,追命就和鬼火来了个贴身接触!
鬼火反应也不慢,眼看追命就要劈过来,也不战了,转身欲逃,可是已经晚了。
追命是何等神器,这世上难有几样比得过它的速度。
“桀桀桀!”
伴随着一声声诡异的惨叫,一缕缕黑烟自鬼火身上散出。吃了追命一剑,鬼火的火焰瞪时就暗了一圈。
凤清儿眼眸微眯,一不做二不休,脚步往向踏出一步,手掌微握,追命落入掌中,轻喝道,“本姑娘倒要看看,你到底是个什么鬼!”
说罢,她身形一跃,举剑朝着鬼火砍去。
那鬼火吃过一剑,速速和反应能力都慢了半拍,再说凤清儿此刻也不想再玩下去了,迫不及待的想要看结果,这次出手毫不含糊,目杯直击鬼火正中心。
说时迟那时快,鬼火知道大家抱在一起,只有一个结果,不如化整为零,在追命离它们只有一厘的距离时,竟再次分身,化成七盏鬼火向四面八方窜去。
“还挺聪明的,不过遇上我,再耍花招也无济于事了,好好吃我一剑才是正道!”
扑了个空,凤清儿也不恼,她转身,身形倾斜成一个诡异的斜度,几乎平躺着身子向鬼火追去。
那鬼火没想攻击,只想逃命,疯狂的四处乱窜。因为散阳阵的原因,它们逃的范围只限于阵内。
凤清儿持剑追了几步,忽地眸光微亮嘴角勾出一抹冷笑,剑尖陡转,从后退去,她从反方向去拦截。
不出所料的,逃在最前面的鬼火刚好与反道而来的追命撞个正着,它来不及煞住脚步,追命的身子就穿透了鬼火的身子,桀桀的尖叫声含在嘴里,火焰就爆裂了,淡淡的黑烟在空中慢慢升起消散。
解决掉一个,剩下的六子仿佛失了主心骨,越加惶恐,奋力的逃窜。
这情景正中凤清儿下怀,它们乱跑,她就乱砍,一时间阵内剑光闪烁,寒芒四射,所谓趁乱打鬼,说的就是这个样子了。
“桀桀……”
又一盏鬼火灭掉了。
紧接着第二盏,第三盏……
凤清儿砍的起劲,底下藏在暗处的人看得也起劲,觉得凤清儿就像是一个从天而降的战神,所向无敌!
待第七盏灭掉时,叶云飞几乎是崇拜的眼神看着凤清儿了。
“清儿,好样的!”
他第一个跳出来,直奔缓缓落下的清儿,后者没有说话,只是专注盯着枯井,若有所思。
惠崇玄落在她身侧,“我陪你下去看看!”
“好!”凤精儿眨着灵动的眸子,心中微震,很多时候她与惠崇玄之间几乎不用交流,只用一个眼神就知道对方想要的是什么。
“你们……”不等惠崇玄话说完,惠崇文已是道,“我们都下去!”
他知道大哥要说什么,他不愿再做个观战的人,这是拉近他和清儿之间距离的第一步。
叶云飞亦是点点头,对于枯井下去,他也好奇啊!
雪狼无所谓,下面上面它都能呆,他们在哪儿它就在哪儿!
第二百三十二章死尸
七子被灭,散阳阵还在,凤清儿就想看看这枯井和散阳阵到底有什么关联?为何阴乾、丑府、甲门都围绕在枯井周边!
正想着,惠崇玄手里不知何时多出一颗夜明珠,照得井口处通亮,凤清儿被这道亮光拉回神,道“那我们就下去吧!”
惠崇玄点头,纵身一跃,跳下枯井,令他意外的是,枯井中到处横生蔓滕,正好可以借力落脚,等一下后面的人。
“这井应该好没人用了!”叶云飞是第三个跳下的,一进入井中,就发现这壁上到处长满了、野草滕蔓。
“奇了怪了!”凤清儿皱眉嘀咕了一句。
“怎么了?”
“先前我们刚进村子时,发现那几排屋子有修葺过的地方,说明村子里近期还是是有人的,可是我们几乎转完了整个村子,井却只发现一个,就是这口枯井,但是这口枯井明显干涸了许久,那村里的人都是去哪里打水喝?”
“说不定这附近有河水可以食用也不一定!”叶云飞脱口道。
“也许吧!”虽然不排除这个可能,但凤清儿心里还是有些不安。
“先不要想那么多,答案或许就在井里也不一定!”惠崇玄宽慰道。
除了蔓滕,壁上还有许多破损的地方,苔藓一大块一大地贴着,不时还有看不清样子的冬虫爬过。
这口井并不深,也就十来米的样子,尽管这样,越到下去,温度就越低!井底偶尔飘来阵阵凉风,在夜里,特别的碜人。
“到了!”随着惠崇玄的声音落下,身后的众人纷纷松了口气。
可是刚落地的他们,脸色异常的怪异。
叶云飞捏着鼻子道,“你们有没有闻到什么奇怪的味道?”
“方才在上面我就闻到了,不过没这么浓,我见你们都没吭声,我还以为是我闻错了。”惠崇文亦是开口道。
“这是腐尸的味道。”惠崇玄沉沉地开口。叶云飞和惠崇文都没见过死人,又哪里分清儿这是什么味儿。惠崇玄不同,当年他带着弟弟从皇宫里逃出来时,身边的人一个接一个的死去,有时为了怕对方发现,躲在死人堆里几天几夜,才敢离开,不过那时惠崇文还太小,见了等同没见。
这话落下,叶云飞和惠崇文同时变了脸色。唯有凤清儿一脸的平静。
“叶哥哥,你们若是不适应,可以先上去。”凤清儿随口一说,雪狼鄙视的眼神就飘过来了,叶云飞就算一万个不适应,这会儿也得梗着脖子道,“没什么适不适应的,我们一起下来的就一起上去。”
“嗯。”凤清儿点头,然后看向惠崇文,后者挺了挺身子道,“共同进退!”
“那好吧,既然你们愿意,那你们就跟着。”凤清儿道,“其实这里除了死尸也没别的,至少我感觉不到其他物体的存在。”
她口中的其他,自然指的是阴邪之物。
听到清儿这么说,叶云飞等人暗自松了口气,虽然有清儿在,就算有什么也未必伤得他们,但碰上了总归晦气!
“走吧!”惠崇玄自动的牵起凤清儿的手,夜明珠朝前晃了一下,发现这枯井底下竟还有一个可容两个人同时进出的通道,通道黝黑深幽,深深的寒气从里面飘出,那股腐尸的味道亦是从这里散出来的。
他紧了紧清儿的柔荑,道,“我们一起进去。”
凤清儿点头,目光却是落在那只包裹自己小手的那只大掌上,这是他第一次正式牵自己的手,温热的掌心暖着她的手指,她自小体寒,稍微变天,气候转冷,整个冬天她的手指和脚都是冷冰冰的,除非抱着铁炉子方才感到暖和。
可是现在,惠崇玄的手掌就是一个铁炉子,暖了她的心,给她安全感。她从未有一刻像此时这么觉得,眼前这个男人爱她,是一件多么幸福的事。
惠崇玄浑然没有在意这些,牵清儿的手是一个再正常的举动,却没发现这也是他平生第一次。
邃道深幽寒气刺骨,并且越往里走,通道越狭隘,行到后面只能容下一个人侧着身子爬过。对于凤清儿来说,还算好的,她毕竟体形娇小,平着爬行没有问题。可是惠崇玄那三个大男人却是苦不堪言,他们身高腿长,缩手缩脚,简直要了他们的老命,那雪狼根本就进不来,早早就退回到邃道口了。
然而还有更要命的是,就是那股腐尸的味道浓到让他们神经崩溃,因为腐尸,所以通道里到处可以见到奇形怪状的爬虫,它们就在眼底下来回走动,看得直叫人头皮发麻。
到后面,惠崇玄不得不使出结界将他们与外界隔绝,来屏蔽这种味道,可是结界里的空气本就是取自邃道里的,尽管结界了还是能闻得到,甚至因为空气不流通,更加憋闷。
情急之下,惠崇玄让凤清儿取出一个白色的玉瓶,掀下盖子,顿时一股清新的味道扑面,淡淡的香味,令人为之精神一震,正是那日解蛊之后剩下的蛊灵丹花粉。
“清儿,这里什么东西?”叶云飞闻到那股香味,一扫之前的颓废之态,奇道,“这香味好生奇怪,光闻着就叫人舒爽的不得了。”
“这是蛊灵丹的花粉,疳蛊的解药之一。”凤清儿边往前行边解释道,“它是由灵气滋养而成,不光香味好闻,若是能服下一星半点,你的玄气就会陡增!”
“靠,这么好的东西现在却来驱赶蚊蝇,实在是太奢侈了!”叶云飞可惜道。
凤清儿早就肉痛得不行了,这会儿听到叶云飞的话更是痛得不得了,她没好气道,“知道它奢侈,那就快爬,省得还要浪费更多!”
叶云飞撇了撇嘴,还是雪狼舒服,懂得享受,唉,自己怎么没那命!
解决了臭尸的味道围绕在身边的爬虫,凤清儿几人前行的速度加快了不少。
没多久,就听到前面惠崇玄的声音:“到了!”
“到了?太好了!”叶云飞一听说要到了,整个人就像重新复活了般,浑身就来了力气,加快了前行的速度。
第二百三十三章奇尸
出了邃道,是一间暗室,据目测,这间暗室可容百人,地面上到处是发了臭的积水,坑坑洼洼,高低不平。
借着夜明珠的光亮,凤清儿很快发现躺在暗室正中间的几具尸体,她快步走了过去,发现尸体都是面朝下背朝上,趴在地面上的。她朝着叶云飞和惠崇文两人各自使了个眼色,二人犹豫不前,靠,尸体全身浮肿,多处已腐烂,臭得离奇,远远看一眼已属勉强,这会儿叫他俩把他们翻过来,实在是做不到啊!
“那我来?”凤清儿挑起了精致的秀眉,一幅“你们确定”的表情!
“还是我们来吧!”叶云飞败下阵来,谁叫他们是男人呢!
两人各自寻了根略粗的树枝,欲合力将尸体翻过来,翻尸的时候,他们二人纷纷将头扭到一边,表示不敢看。
这里一共有六具尸体,全是男尸,看身体形状,其中还有一具是小孩子的。凤清儿起初不明白,为何这里会有小孩子尸体,因为这枯井干涸了许久,他们看上去不像是失足掉进井里溺水而死。
而且哪会这么巧,都死在这间暗室。这里的出入口只有刚刚他们进的那一条通道,并没有其他的路,这一点早在惠崇玄进来的时候就确认过了。
而他们进来的那条通道,活人都只勉强侧着身子爬过来,死人就更别说了,这里的六具尸体,除了那具小男孩的,其他的看起来都身强体状,绝不可能是从那条邃道而来。
可是当惠崇文和叶云飞翻过第一具尸体的时候,她忍不住倒吸了口冷气,似乎有什么念头一闪而过没有捉住。
“嘶!”
凤清儿倒吸了口冷气,只见第一具尸体面相奇异的很,没有眼睛,鼻子和嘴巴虽然腐烂不堪,但还看得清基本的轮廓,可是眼睛那个部位却是平平的,真真切切连痕迹都没有,像是天生有缺陷的畸形人一般。
惠崇玄正在查看四处的环境,企图寻找可疑之处,听到凤清儿的吸气声,连忙凑了过来,这一看,饶是泰山崩于前也绝面不改色的他也不禁变了色。
他们这个样子落在叶云飞的眼里就更加确定尸体已经腐烂到不可直观的程度了。
旋即他便发现了不对,一具腐尸已经烂到长蛆长虫不能看应该是呕吐吧,为何清儿和惠崇玄却是比见了鬼还要吃惊和恐怖!
“怎么了?”
“继续翻!”
叶云飞的话音还未落下,凤清儿的声音就飘过来了,面色无比沉重。
惠崇文和叶云飞二人对望了一眼,得,哥们就继续当苦力,翻尸吧!
当第二具尸体翻过来的时候,凤清儿的脸色彻底阴了下来。这是一具没有鼻子的尸体,情况和第一具差不多,像是天生的缺陷,没有任何被割伤的痕迹。
第三具依然没有意外,是一具没有嘴巴的尸体。
第四具没有耳朵。
第五具额头下面两端凹了下去,而那个部位应该是眉毛。
当六具面相对着他们的时候,凤清儿已然忘了震惊,这一具是五官全无的尸体,眼、口、耳、鼻全无,除了头发,其他一片平整,只是有几块腐烂的地方而已。
“这,这些尸体……呕!”
叶云飞实在被清儿的样子搞得好奇,忍不住低头看了一眼,这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连话都没有说完整,直接就吐了起来。
他不是觉得恶心才吐,而被尸体的面相彻底给雷住了起了心理反应才吐的。
这一吐,连胆汁都快吐出来的,离开莲城,他们为赶时间,走的都是山路,吃得是干粮,本来肚子里就没吃饱过,这么一吐就更空荡荡了。
“清儿,这什么情况?”
惠崇文也是一脸的惊骇,若一个人的面貌生得奇特,还可以理解,可是这么多人凑在一起未免有文章了。
“他们都是鹰潭村的人?”
“应该是!”说话的是惠崇玄,“鹰潭村擅长打猎,尤其是捕鹰,因为长时间用射箭和拉弹弓,拇指、食指或指都有厚厚的茧。小孩子从走路说话就开始摸弓射箭,所以他们许多人的手除了厚厚的茧子指关节处多处都有变形,尤其是青年男子。你看这几个,他们的食指、拇指还有中指,或是有茧,或是变形,我想他们十有九之就是这个村子的!”
惠崇玄这么一说,惠崇文便低头看向那几具尸体的手指,果不其然,同前者说的差不多。
“可是都是一个村的,为何会有这么多面相畸形的人,难道说鹰潭村的百姓都是长这个样子吗?”
这一点,惠崇玄也是百思不得其解,他看向凤清儿,后者的神色难看的紧,他从认识清儿到现在,还从未发现她这么失控过。
“清儿,可是发现了什么?”
凤清儿攥紧了拳头,指节处隐隐发白,胸口闷得难受,一股怒火在心里烧得正旺,好半晌,她深吸了口气,冷然道,“他们不是天生长成这个样子的,而是人为!”
“什么?”叶云飞刚呕吐回来,恰好听到惠崇文问的问题,这会儿见凤清儿如此说,再次瞪大了眼睛,他严重怀疑是不是自己呕得过头,耳朵失聪了。
“清儿,你,你,你再说一遍,我没听清!”
“再说一遍又如何,改变不了事实!”
叶云飞这会儿全然忘了害怕,围着那几具尸体看来看去,结巴道,“可是,他们的脸上没有被割伤或挖取的痕迹,你怎么确定他们不是天生的畸形儿,而是人为的。”
据他所知,有些部落或外族,确实有挖眼睛或割鼻子的刑罚,那是局限于犯了严重罪行的人,可即便是那样,脸上也有被蹂躏的印迹,眼下这几具体,面部虽有一定程度的腐烂,但生前是否遭受过类似的刑罚还是完全可以判断的。
“凭我是一名阴阳师!”凤清儿说这话有些激动!
那是因为她太愤怒了,胸口的那团怒火已燃至喉咙处,再不爆发,她怕自己真的会失控毁了这间暗室,到时候后果完全可以想象,包括自己在内还有守在洞口的雪狼,全部都会葬在这里,再添几具新尸。
第二百三十四章栽阴
“清儿,你,你怎么了?”叶云飞吓了一跳,他跟清儿打小就认识了,即便面对别人拿自己的身份做文章,冷嘲热讽也不曾这么失态过,难不成是他刚才否定她的判断,才会这样?想到这里,他连忙开口解释,“清儿,我不是怀疑,我是……”
一只温热的大掌悄无声息地覆在她的手背上,凤清儿抬头,惠崇玄深如幽潭的眸子定定的望着她,给她无声的力量,足以平复她内心的狂暴。
凤清儿努力吸了几口气,勉强压下那股愤怒,不等叶云飞把话说完,“对不起,我不是因为那个才发脾气!”
那是为了什么?叶云飞很想问,但又觉得这个问题不好问,总觉得再问下去,不还是怀疑清儿的判断能力吗?
索幸他闭上嘴,眼巴巴地看着。
清儿知道此刻大家都想知道这几具尸体到底怎么回事,于是开口道,“方才我们在上面时,我说那七子散阳阵的第七子一旦成熟,这个阵法的威力足以扫平整个鹰潭村的话,大家还记得吗?”
“记得,难不成和那个七子散阳阵有关?”叶云飞脑子转得飞快,“那七子散阳阵的第七子是黑色的火焰,我们看不清,所以我们看到的是六盏鬼火,而这里刚好有六个人,难道那六盏鬼火就是这六具尸体化成的?”
“差不多就是你说的这样吧!”凤清儿看了眼那几具尸体,道,“我们都知道,每个人都有三魂七魄,其三魂分别为天、地、命,七魄又分别为天冲、灵慧、气、力、中枢,精、英。其中命魂乃七魄之根本,七魄乃命魂的枝叶。魄无命不生,命不魂不旺。”
“运由命所主,命由运所发。命魂又分阴阳,而天魂主光,地魂则是天魂照在人的身上地面反射的影子,又称影魂。我们常说,无光不成影,无影不成相。他们死了,命魂已不在,地魂和天魂本是相依却因命魂的消失而消失。”
“清儿的意思是,因为地魂和天魂消失,所以他们面相才消失的对吗?”凤清儿说的都是玄学界里的专业术语,叶云飞听得相当糊涂,“如果是这样,为什么他们缺失的不是同一个部位?“
“在道家人眼里,三魂还有另外一个说法,分别是胎光、爽灵和幽精,所谓胎光是指太清和之气,爽灵是指阴气的变化,幽精是阴气太过杂乱。阴杂之气会导致人的人心和精神溃乱,进而五脏续疾,人一旦到了这个阶段离死期也就不远了。”
“你们一定想问一个活人的身上为何会有这么重的阴气,重要死后面目全非?我之前也在想这个问题,直到方才我见到第六具尸体面相的时候我才知道,在我们玄学界,确实有一门法术可以将死人的身上阴气度给活人,这种法术叫栽阴!”
“栽阴?”叶云飞和惠崇文异口同声,他们只听说过栽树栽花栽菜,阴气也可以栽还是头次听说过!
惠崇玄紧紧皱着眉头,身上的气息也因清儿的话释放出阵阵的寒意,他隐约可以猜到清儿所说的栽阴到底是怎么回事了。
“嗯,栽阴也叫度阴,就如我刚才所说是将死人的阴气度给活人,将之培植下去。就好比植物嫁接,将一个不属于自己部分硬生生接过来,它们没有生命,我们看着也就不痛不痒。可若是有生命的呢。比如果把一个人好端端的手掌砍掉,换接一个蓄生的足肢过来,那种疼痛可想而知。还记得上官那个鬼灵吗?它就是一个嫁接过后的可怜品!”后面这句话自然是对惠崇玄说的,毕竟这里只有他曾见过鬼灵。
“你们想,活人身上的阳气被抽离,度阴气给他,这个过程比一个个挖掉他们的五脏内府还要痛苦不堪,这还不保证百分之百成功,如果这个人的阳气和将要度过来阴气不相融合,后果只有一个,就是多一条亡魂!”
“等到阴气正式开始培植长成的时候,他们的五官就会出面不同程度的变化,就是我们现在所看到的这几具尸体的样子。”说到这里,好不容易隐下去的怒火又噌的冒了出来,她愤然道,“为了做这个试验,这个村子不知死了多少人,又或者全部都死了!”
“可恶,他们的目的是什么?”这世上竟有这么惨无人道的法术,实在是天理难容,人神共愤!
“养人!”凤清儿冷冷地吐出了两个字。
“养人?”叶云飞二人互望了一眼,惠崇文道,“养什么人?”
“一个身心不全的人!”凤清儿露出一丝凉笑,“他们没了什么,那人就缺什么,他们失了什么,那人就补了什么!”
“所以,死的这几人,他们的眼睛还有鼻子嘴巴都被那人给夺去了?”说这话时,惠崇文已是忍不住浑身颤抖起来,他不是气的,而是害怕,害怕这种法术还在继续使用,害怕有更多的人因为这法术而死去。
“他五官不全,怎能叫活?”半晌,叶云飞突地问出一个惊人的问题,“一个没有五官的人,如何活下来等着别人的耳口鼻来补充救助,这,这完全说不通啊!”
“这世上说不通的事多了去了!”回答他的是凤清儿的一记冷笑,“我也很想看看这人到底是何方妖孽,取了这么多人的命,活得也一定很精彩!”
“等等,说了半天,这几具尸体和散阳阵又有何关系,鬼火都灭了,为何阵型还在?”这时,惠崇文将问题又回到了原点。
凤清儿和惠崇文二人对望了一眼,后者凉声道,“等我们把他们火葬了,你就知道了!”
这般说着,一股玄气朝着他的右臂涌去,他伸手两指,顿时一团碧蓝色的火焰飘浮空中,在惠崇玄意念的带领下,将几人的尸体焚烧。
碧蓝色的火焰是异火,任何东西到异火跟前都禁不起折腾,很快那几具尸体就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眨眼化为灰烬。
待最后一缕烟消失后,暗室忽地一阵晃动,紧接着众人感觉身上似乎被什么压住突然又被挪开了,轻松之感由然而生。
“这是……”叶云飞一脸的诧异和震惊。
凤清儿没有多说,只道,“上去你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