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岁被宋临川领回家那晚,他替我擦掉眼泪说:“以后这里就是你家。”
那时他是我的宋老师。
二十二岁生日那天,他酒醉后撕开了我的睡衣。
醒来后却说是我勾引他,设计他。
后来他带回来一个笑容甘甜的女孩子,牵着她的手跟我说,他有女朋友了,让我以后收起那些不该有的心思。
可他不知道,病例单上的癌症晚期,已经宣判了我的死刑。
人生最后的时刻,赫赫有名的京圈大佬找到我。
“苏芷柔,跟我结婚,我会找全世界最好的医生治好你。”
“好,还有一个月毕业。等拿到毕业证,我们就结婚。”
1、
从学校回来,我在我房间的床下面发现了一个用完的避孕套。
看着被弄乱的床单和被子,一瞬间,我脑海里闪过一些不可言说的画面。
我强忍着胃里翻涌出的恶心,将床单被罩都扔进洗衣机,又把床上用品全换了一套。
没想到,一出门就撞到了穿着性感睡衣从宋临川房间走出来的乔时微。
她打着哈欠,身姿妖娆笑容甜美地同我打招呼。
“芷柔回来了。不好意思,昨天一晚上没睡,临川他折腾死我了,到现在才起来。让你看笑话了。”
我立刻低下头来,避开她修长脖颈处那些清晰可见的吻痕,竭力让自己不去胡思乱想。
“没关系。累就多休息。”我佯装无事,转身下楼。
晚饭是宋临川和乔时微一起做的。
两人在厨房里有说有笑的,时不时还发出一些娇嗔的怪笑声。
“你不要碰,我来洗。你手上的皮肤那么嫩,伤了手怎么办。”
“临川,你对我真好。”
隔着玻璃门,我看到乔时微踮起脚尖在宋临川的嘴唇上轻啄了一下。
我的心恍惚地痛了一下,几乎是下意识地便收回了视线。
“芷柔,吃饭了!饿坏了吧!”乔时微微笑着看着我说道。
她挽着宋临川的胳膊坐下来,两个人黏黏腻腻的,就像是连体婴儿一般。
我一直低着头,不去看他们。
“苏芷柔,这是你嫂子!你怎么不会叫人!”
宋临川冷声道。
我抬头,对上他带着怒气的眼睛,心底的酸涩瞬间汹涌而出。
高中那会儿,我父母出了车祸,一夜之间我成为了孤儿。
是宋临川不嫌我麻烦,把我带回来,给我吃给我穿。
这些年来,他一直都很温柔,从没有对我说过一句重话。
生日那天晚上,我们发生了关系,之后他便像变了一个人,对我冷冷淡淡,再也没了笑容。
“嫂子。”我咬着牙,努力咽下喉间的苦涩,才将这两个字吐出口来。
我只是看了眼桌上的酒瓶,乔时微就像是察觉到了什么似的,立刻道:
“芷柔还小,以后还是不要喝酒了。免得再发生些什么不清不楚的事情,对谁都不好。”
我无比震惊地对上乔时微的视线,胸腔里心脏剧烈地跳动着,不敢置信宋临川竟将那晚的事告诉了乔时微。
宋临川却像没事人一样,十分认真地将虾剥得干干净净,放到乔时微的碗里。
我的眼睛再次蒙上一层薄雾,过去,这是我的专属特权。
我随便扒拉了两口饭,放下筷子,说:“我吃饱了,不吃了。你们慢慢吃。”
身后,两人甜腻的声音再次传到我耳朵里。
2、
宋临川将我带去了一个饭局。
除了他和乔时微,还有一个男人,头有点大,五官平平的。
说话稍微有些大舌头。
乔时微挽着我的手,亲密地介绍道:“芷柔,这是周少,家里做房地产的,在京城算有点名气的。我感觉你们正合适,可以接触试试。”
我恍然大悟,所谓的饭局,不过是给我介绍的相亲对象罢了。
我不动声色地瞥了一眼宋临川,他坐在桌前,面无表情,眼神深邃,只时不时地回应几句乔时微的话。
我有点想笑,但笑不出来。
他竟这么迫不及待地想将我赶出去,其实大可以直说,也没必要跟我来这一招。
“不好意思,我去下洗手间。”我的眼眶有点湿润,为了避免在众人面前落了脸面,我连忙起身走了出去。
在镜子面前好不容易调整好了情绪,我刚要回去,没想到身后一双有力的手突然就挟住了我的脖子,拉着我往后走。
“你干嘛?放开我!”
“救命!”
我的声音被男人的大手堵住。
他将我拉进一个空包厢,按在墙上,我这才看清面前的男人,是周时衍。
“你想干嘛?”我立刻挑眉,语气里带着几分怒气。
“装什么装?都是被人睡过的烂货,我能看上你,你该知足。”
周时衍的眼眸比之前多了几分凶意。
他说着,一直手毫不费力地攥住我两只手腕,另一只手便开始在我身上游走。
我立刻大喊:“救命!”
周时衍立刻紧张地捂住我的嘴。
门口却传来再熟悉不过的声音。
是宋临川和乔时微。
“怎么回事?我好像听到芷柔的声音了!”
“临川,你是不是这段时间没休息好,出现幻听了啊?”
我急了,用力地抬腿在周时衍的肚子上踹了一脚。
他哀嚎一声,捂着肚子蹲下。
我边喊着:“宋临川,救我!”边往外跑。
3
反应过来的周时衍再次将我拉回来,用力地抵在墙上,一只手死死地拉扯着我的头发,我的头皮疼得发麻。
“就是芷柔!”宋临川听清楚了,说着要往这边包厢走来。
乔时微却从身后一把拉住他:“临川,你别着急。是周少,在跟芷柔玩呢。他们年轻小情侣,就喜欢玩这种刺激的。你别过去打扰他们。”
宋临川拧眉,有些犹豫。
乔时微挽住他的胳膊,继续道:“你不是说要尽快给芷柔找个男朋友吗?难道你想过去打断他们吗?”
宋临川愣了下,摇了摇头,而后牵着乔时微的手走远了。
包厢里,周时衍看着眼底眉梢满是绝望的我,露出了一抹得意的笑容。
“小骚货,别挣扎了。你那个宋老师都走了。”
“放心吧,我肯定比宋老师知道怜香惜玉,会让你很舒服的。”
他一只手从我的上衣下摆滑进去,手凉得刺骨。
我忍不住打了一个哆嗦,有两行清泪簌簌地顺着我的脸颊往下落。
男人用力地想要撕开我的外套,我绝望地闭上眼睛。
下一秒钟从身后摸到了一把剪刀。
刀刃抵上周时衍的脖颈,他的动作瞬间停了下来。
“你疯了吗?苏芷柔,放下剪刀!我不动你了还不行吗?”
我只是冷眼看着他,手上的刀距离他的大动脉仅有一寸之差。
“我错了我错了!你别乱来!”周时衍举手投降。
“你这么激动干什么?还不是你嫂子找我来,说你太寂寞了,让我好好对你,帮你排解排解。”
“不然,宋临川碰过的女人,我才不愿意碰呢。”
我的喉间苦得厉害,感觉胆汁涌上来了一般。
我拿着剪刀走出房间,心里像是有无数只蚂蚁在疯狂噬咬,细细密密的疼痛将我整个人都包裹住。
宋临川,为什么一定要这么对我,既然不爱,那我放手就是。
4
我怀孕了。
看着检查单上刺目的字眼,我的心口堵得厉害,有些喘不过气来。
思绪回到我生日那天晚上,我第一次见到那样的宋临川。
肆意,狂妄。
和他平日温柔的样子偏差太大。
他将我压在身下时,我本以为幸福就要来了。
我爱他,从情窦初开时,他便是我爱慕的对象。
可没想到,那是我噩梦的开始。
醒来后的他脾气大变,他骂我,说我是狐狸精,说我勾引他,说我不要脸。
我哭着跟他解释,他怎么都不听。
我说我喜欢你,宋临川。
他却狠狠给了我一巴掌,让我认清现实,洁身自爱。
那现在呢?
他连我都不要,又怎么会要我们的孩子?
而且,我的身体原因,这个孩子肯定是留不下来的。
只是我怎么都没想到,那张检查单,竟然会被乔时微发现。
她尖锐的叫声划破夜晚的平静,唤来了宋临川。
她抖着手跟宋临川说:“芷柔她怀孕了!她怎么会……怀孕了?”
宋临川一把抢过检查单,定睛看了足足五秒,才将复杂的视线落在我身上。
他的眼神就像一把刀子一样,狠狠地割在我身上。
我就那么站着,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也觉得没什么好解释的。
可随即,宋临川走过来,将检查单甩在我脸上,语气完全不容置疑道:“去把孩子打掉!”
我的脸有点微微发疼,张了张嘴,说不出话来。
宋临川气呼呼地离开。
乔时微想了想,走过来揽住我的肩膀,劝说道:“芷柔,你还小,还在读书。怀孕可不是什么小事,还是尽早去医院把孩子打掉吧。”
她四下看了看,又凑到我耳边用只有我们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如果你要是以为能用这个孩子威胁宋临川跟你在一起,那你还是别痴心妄想了。他已经跟我求婚了,我们很快就要结婚了。难道你忍心生下一个没有爸爸的孩子吗?”
说完,乔时微得意地走了。
5
他们根本不知道,眼下这个孩子对我来说根本算不上什么大事。
因为我又去做了检查,医生说身体里的癌细胞又在扩散了,如果不尽快治疗,我剩下的日子可能不到半年了。
我可能都要活不下去了,这个孩子是注定来不到这个世界了。
从医院出来,我才看到乔时微刚才给我发了好几条信息。
她说有事找我,让我赶紧回家。
我赶了回去,她翘着二郎腿坐在桌前小口小口悠闲地喝茶。
“嫂子。”我按照宋临川希望的样子,唤她。
“芷柔啊,你回来了。我听说你去医院了,怎么样,手术做了吗?”
我微皱眉头,迟疑了片刻,还是说道:“没有。”
“没有?”乔时微的脸色立刻就变了,她上前来紧盯着我,手捏着我的下巴,眼睛里的算计溢于言表,“我跟你说的话,你都忘了吗?临川并不想要这个孩子,你就算是生下来,他也不会要的。我这么做也是为了你好。”
“我知道了。”我咬着牙,说完便径直上楼去了。
我并不打算跟她多说什么。
可乔时微紧跟着追了上来,在我身后絮絮叨叨。
“苏芷柔,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到底打的什么主意!”
“宋临川他根本不喜欢你,他很厌恶你呢。你把孩子生下来,是打算毁了他吗?”
“你想让所有人都指着他的脊梁骨骂他禽兽吗?他把你养大,可不是为了跟你有些什么不清不楚的关系!苏芷柔,你能不能不要这么不要脸了!”
她说着,忍不住用力地推了我一把。
我没站稳,脚下踉跄了一步,紧接着就重心不稳,整个人直接从楼梯上滚了下去。
乔时微捂嘴尖叫起来。
我的肚子剧烈地疼痛。
身下好像有什么东西流了出来。
我强忍着身体上的疼痛,用力地支撑着坐了起来,手触摸到地上腥热的液体。
大片大片的血,将我的裙子都染成红色了。
宋临川听到声音,从房间里面走出来,看到这一幕,先是一愣,而后紧皱着眉头去抱一边的乔时微。
他一脸关心地握着她的手,温柔地呵护道:“怎么样,时微?你还好吧,没被吓到吧?”
乔时微仰头,楚楚可怜地盯着他,语气里带着几分哭腔道:“我没事,芷柔她……”
宋临川的眼神这才嫌恶地落在我身上,而后又移开。
他一脸冷漠地开口:“活该!早让她去打掉,她不听!”
说完,他直接搂着乔时微上楼去了。
我实在是太疼了,疼得几乎无法呼吸,紧接着便直接晕死了过去。
6
孩子流产了。
我住院的那几天,宋临川一次也没来看过我。
出院的那天,距离我离开这个让人伤心的地方还有一天。
贺知帆特地坐了二十多个小时的飞机赶来,在医院里忙前忙后地照顾我。
他去办出院的时候,我躺在床上,百无聊赖地玩着手机,看到了乔时微发的朋友圈。
原来,宋临川带她去看极光了。
照片上的他们站在一起,摆出各种暧昧且亲密的姿势,看起来那么恩爱,那么甜蜜。
看极光是我十八岁那年的生日愿望。
那会儿,宋临川亲昵地揉着我的脑袋,跟我说:“芷柔,等你高考结束,我就带你去。”
可后来,他还是爽约了。
现在,他带别的女孩去了。
贺知帆进来的时候,我正在抹眼泪。
他眼底闪过一抹担忧,问我:“还好吗?”
我倔强地咬牙,摇头:“没事。”
从医院出来,我便回去收拾东西。
我将家里所有属于我的东西全都扔掉了。
既然决定离开这里,那么便什么都不要留下。
“贺先生,我有个要求,可以吗?”
“你说。”
我拿着手上的U盘,犹豫了半天,还是说道:“我想,等我走后,你把这个匿名寄给宋老师。”
贺知帆接过来,虽然不知道里面是什么,但也没多问,而是极认真地点了点头。
我最后看了眼这个住了六年的房子,到处都是属于我和宋临川的回忆。
然而从今以后,这里再也没有我了。
我给贺知帆的那个U盘里,有我生日那晚录下来的录音,还有一段视频。
我离开了,但我还是想告诉宋临川,我从没有想过设计他勾引他。
我的爱坦荡大方,但他不要,那我从此以后便不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