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村有个解不开的诅咒。
每年都会有稚童无辜丧命。
为悼念逝去亡魂,村里都会请出三足鸡首,举办祭祀大会。
今年为凑人头,村长把我悄摸的叫了回去。
可当我扯开眼纱,却发现他们抓的,根本就不是鸡……
1、
“方提,你可算回来了!”
暗无边际的黑夜,村长擦了擦头上的虚汗。
这已经是本月第五个孩子了。
如若不是祭祀实在缺不得人,村长也不会临时把我喊回来。
“这几天你就带着这个面具,记着,千万不要摘下来。”
我迟疑的看着眼前模糊的周围。
“带上就看不清了,村长。”
“臭丫头,我这是在保你的命!”
我愣住。
被村长的语气吓了一跳。
也不光是如此。
从车站出来的那一刻起我就觉得不对劲。
每家每户的大门都敞开着,供奉着一座鸡首雕像。
而村里从前的观音庙,如今也被拆成了供奉的祠堂。
我听话的带上面具,跟着村长的脚步离开了他家。
“你回来的事,千万不要和你阿爸说。”
“也绝对不要去见他,听到没有。”
我忙点了点头。
如果不是村长对我有恩,说什么我都不会再回到这里。
但村长的嘱咐终究还是在我心里存了个疑虑。
“根叔,这些孩子到底是怎么回事?”
“怎么好好的,就全没了啊?”
火把猛的顶上我面前。
我吓的直往后退了几步。
隔着一层黑纱,我看不清村长眼底的情绪。
“别说话。”
眼前的朦胧让我只能依稀看到几道身影前前后后的从前头走来,看身形,不像是村里的人。
“李老根,大晚上的你不好好在家待着,带人出来闲逛什么!”
我低着头,讶异的瞪大了眼。
什么人敢这么叫村长的大名!?
村长不是最受村里人爱戴的吗?
怎么这些人敢对根叔这么不客气?
“这人是谁?”
话锋一转。
我能清楚的感觉到那人正在从头到脚的打量我。
我被盯的瑟缩了一下。
村长不动声色的挪到旁边。
“是参加祭祀的相首,刚带她驱完身上的污秽。”
“哦?”
那人猛的凑到了我面前,我吓得屏住了呼吸。
刚想出声,就被塞了把短刀。
我正当疑惑。
其中便有一人在路上发出了羡慕的惊叹。
“还不谢谢祭司大人!”
“这可是天灵保护神的馈赠!”
我来不及反应,慌不择乱的弯了弯腰,鞠了一躬。
待人走后。
村长缓缓的吐出一口气。
“方丫头,之后绝对不要在外头提起那些孩子的事。”
“这会触怒天灵的。”
2、
天灵?
村里什么时候出现的这种东西?
不等我细问。
那个早早守在木屋外头的男人就把我和村长拉了进去。
而后又探头向后瞧了瞧,这才放心的锁上门。
“这就是你找来的鱼头?”
我不满皱眉,摘下了面罩。
这才看清男人的面容。
一个三十来岁的黑脸汉子。
“没办法,算上这个月的,今年已经死了十几个娃娃了。”
“祭祀特别交代我,必须找够告慰亡灵的相首。”
村长一脸愁容。
他也不想这么铤而走险的,但奈何祭祀的命令他又没法违抗。
只好无奈把我从外头喊了回来。
气氛有些沉重。
“根叔,现在你能跟我说说那些孩子到底是怎么回事了吧?”
“怎么会无缘无故的就没了命呢?”
黑脸汉子顿时白了脸。
就连村长,也是一脸难言。
“你这孩子,就非得啥事儿都知道清楚做啥!”
“你这样迟早有一天会触怒天灵的!”
又是天灵!
村长见拗不过,只得无奈叹声气。
“是那些个娃娃的爸妈做错了事儿。”
“他们打算偷走祠堂的那座‘三足鸡首’拿出去卖,被天灵发现后,降罪到了那些孩子的身上。”
那黑老汉也同样后悔的抓了抓头发。
“要不是我...我娃娃也不会...”
“哎呦,你也别说了。”
“天灵也是没有过多计较,你看,你家另个孩子不就被招进‘相首’里了?”
“那可是别家求都求不来的财富啊!”
我明白了。
这个黑老汉大叔都是为了赎罪,想在女儿的亡灵仪式上祷告忏悔。
但奈何村里已经找不到人了。
所以才联通村长把我喊了回来。
我荒唐的站起身。
完全不敢相信会是这样的理由。
什么样的保护神会做出这样的事?!
可想起来时见到的那些村民,似乎对这个寄生在‘三足鸡首’上的天灵格外尊敬。
“根叔!这是封建迷信!”
“丫头,你别不信。”
村长像是想起了什么恐怖的回忆。
他缓缓撩起裤脚,一道丑陋的长疤痕几乎穿透了他的整个小腿。
“起初我也和你一样不信这鬼神,可后来......”
“看吧,这就是天灵赏给我的报应。”
3、
临祭祀前三天。
每家都把自家的鸡放了出来。
本是安静的村落,一时竟被鸡鸣声穿透了云层。
“哎哟,也不知道祭祀今年会抓到哪家的鸡呢。”
“要是真抓中了咱家的,那未来咱可就和老方他们家一样住大别墅了!”
我狐疑的躲在石柱之后,听着他们说道。
难不成,这祭祀大会不仅是告慰亡灵,还有什么别的东西?
我下意识的屏住呼吸,远远的跟在他们身后。
“方大哥!我是翠儿啊,来找您讨吉利来了!”
他们去了我家!
时隔八年,这个曾经只是个土房子的家,现在竟也盖起了三层小洋楼。
这在一众落后建筑的村里,显得格外奇特。
“方哥,您行个方便,让我进去见见林崽呗?”
“我也想给咱家讨个彩头不是。”
林崽?
我弟不是五岁的时候就没了吗?
还有,讨彩头有和林崽有什么关系?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眼瞅着那大姨掏了好大一笔钱塞进了我爸的口袋。
我呆住了。
大家的兜里怎么突然变得富裕了那么多?
那可是一万啊!
可我爸似乎还不满意,而那大姨显然也早料到了这出,毫不犹豫的又拿出了条金链子。
“哥!妹的诚意都在这了。”
我爸这才满意的掂了掂手里的金链子。
“进去吧。”
“记住啊,我们林崽那可是天灵的徒弟,可别冲撞了贵人。”
那两公婆忙赔着笑,哈了哈腰。
“那我们可不敢啊,谁不知道方大哥有多疼林崽嘞。”
“当初要不是你在跪了三天三夜,恐怕林崽现在都当不上‘天灵’的徒弟嘞。”
我爸满意的享受着这虚无的马屁。
稍往后一侧身,就给人腾了个道儿。
我怵的吓出一身冷汗。
虽是黑夜,但我却也看清了坐在祠堂里的东西。
那哪里还是我弟弟?
那分明是一堆白骨!
4、
为什么要对着一堆白骨祭拜?
还没等我往下想,一只大手就将我从墙后拉了出去。
“大哥!这人偷看!”
我的心猛的一提。
紧接着就被人摔在了地上。
膝盖几乎被碎石磨烂。
我好不容易站起身来,却没注意到另外三人脸色大变。
“嗯?相首怎么来了?”
“是祭祀出了什么问题吗?”
我爸慌张的就差过来扶我了。
没想到,十年过去了,我和我爸竟然会在这样的场合下相见。
在祠堂高挂的黄灯之下,眼前也不再是一片模糊。
那大姨的男人也立马白了脸。
刚在外头黑灯瞎火的,他也没瞅清我身上穿的衣裳。
他根本没想到自己抓的会是帮忙祭祀的‘相首’,顿时被吓的冷汗直流。
我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这个村里的情况现在太复杂了,我还是不出声为好。
果然,我爸自顾自的代入了他的想法。
视线渐渐被我手中的匕首吸引了过去。
随后又像是认清了什么东西似的,神色变得愈加恭敬,细察之下,竟是还有些恐惧。
“真是个不长眼的,还不赶紧给相首道歉!”
“那可是祭司手下的人!”
就连刚刚还一脸鼻孔看人的我爸,此刻也惶恐的弯下了腰。
不过是一把短刀。
怎么会怕成这样?
既然这把短刀这么厉害,为何那天那个所谓的祭司就这么随便的给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