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我村子里发生了一件诡异的事!
奶奶指着母亲的大肚子,“要还是个女孩,你就等着吃猪剩下的泔水吧!”
走货郎递给我一根糖棍,叹气道:“我来早了,你妹妹还没出生呢?”
我奶声奶气道:“她还没出生捏,你认识我妹妹吗?”
走货郎说,“她请求我,下一世帮她收敛尸骨。让她早点转世。”
1.
一盆臭烘烘的泔水泼到他脸上,奶奶掐着腰,破口大骂:“哪来的臭小子,说话跟放屁似的,噼里啪啦一顿乱响!”
走货郎脸色难看,看着两边担子的货物都臭了:“你这妇人!唉,这婆娘肚子里的是我旧相识,几天过后,我要把她带走。”
此话一出,闷着抽烟的父亲抄起一把铁揪,往地上一砸:“货郎子,你再说一句试试!赶紧给我有多远,滚多远!”
走货郎用手抹了一把脸,从兜里拿出一块金饼,掂量两下,“这算是买这女娃的钱,三天后,我来接她。”
父亲是村里的恶霸,他瞧着走货郎金饼的光泽,感觉不似假的,他一把夺过金饼。
走货郎眼神眯缝着,低头瞧着我,诡异的笑了笑,“买人的订金,你们已经收了,那她肚子里的孩子,我三天后,可就要带走了。”
父亲用衣袖擦掉上面的泔水,掂量两下,亲口用牙咬了咬,眼睛骨碌碌转悠两下。
他拦着面前的走货郎,恶狠狠的朝他骂道:“你这贱小子,手里怎么可能会有这等金饼,铁定是从村子哪偷的吧?”
走货郎被他拦住,轻笑两下,“这是那为出生的女娃前世给我的,我只是代为保管。”
父亲上下打量了这走货郎,态度好了起来,朝他笑道:“原来如此,只是阁下不知住在哪里?俺这打小就是酒馆,要不给你送点下酒菜?”
走货郎连忙挥了挥手,“不用,不用,你们一定要好生照料我这位故人。”
他说完这话,却又被母亲叫住。
“等下,我肚子里的这的是女孩?”
走货郎珍重的点点头,朝担忧的母亲看去:“对,她对于我来说,就是锦鲤福星!”
这次,他没有回头,一溜烟的跑个没影。
父亲笑嘻嘻的把玩着手中的金饼,“那臭货郎子,手里铁定还有这小金饼,一个常年挑担子卖货的浪子,咋可能做这一等一的大善事?还旧相识呢?指不定这小子打着什么算盘呢?”
母亲忧虑的拍拍自己肚子,感受到肚子里的生命蹬腿活跃表现,“这走货郎,看着眉清目秀的,说不定真有啥天大的本事呢。”
奶奶朝母亲狠狠撇了一眼,“哼,肚子里的还是个没根的种!我看你肚子里的娃,还是尽早送人吧!”
我舔了舔手中的糖棍,感觉到一股发腻的甜。
晚上,父亲就叫上几个狐朋狗友,脸上蒙着黑布,手里拿着家伙。
他白天就打听到了这走货郎晚上的小脚处,又派人时时刻刻的看住他,就等着晚上来验验货!
父亲他们一把踹开那破门,凶狠的朝床上一顿猛戳。
顿时,床上就流下了红色的液体。
父亲叫住他们,一把将被子掀开,里面竟是一只死狐狸!
狐狸的脖颈上缠着一条围巾。
父亲说:“这货郎子,眼力见倒是挺好的!”
担子里的东西被村里的人都瓜分走了,毕竟都是些家里常备的。
2.
走货郎走后的第一天,村子里就发生了古怪的事。
王三婶瞧狐狸脖颈上的围巾不错,就拿回家,洗干净了。
做工精细,手感细腻,更是没有松散的线头或是开线的情况。
晚上,头发稀疏的王三婶到我家串门,家里的大黑狗就朝她叫个不停。
父亲去找走货郎了,觉得他肯定藏在哪个角落。
他做事一向喜欢做绝。
王三婶摸了摸围巾,朝黑狗反了个白眼,“大妹子,你家的狗是不是得了狂犬病啊?一天到晚都在叫!”
母亲挺着肚子,第一眼就瞅到了三婶脖颈上的围巾:“王姐,你这围巾是从哪买的啊?咋那么好看!”
王三婶听到后,很是显摆的转了个圈,“不错吧!我对你说,这围巾是从走货郎那拿的,一分钱都不用花哦!”
此时,黑狗的喊叫声愈发大了起来。
母亲听着,有种后背发凉的感觉。
黑狗的眼睛不是能看出一些脏东西吗?
她拉住王三婶的手,“王姐,听说走货郎常年走南串北,说不定有些道行在身上,走货郎会不会就是那死狐狸啊?”
王三婶冷哼一声,“那有这么邪乎?不要自己吓自己,他咋可能是狐狸呢?就是一个贱货郎子!”
这一天晚上,王三婶就被人发现死在家里。
她被围巾吊在房梁上,吐着长舌头。
死状恐怖。
3.
村子是小村,鸡毛蒜皮的小事就传的很快,更何况是死人啦?
爷爷带着人赶到王三婶家,还带着家里的黑狗。
“这妮子好端端的咋会死了呢?”
黑狗尾巴竖起,紧紧盯着三婶的尸体,发出尖锐刺耳的吠声。
院子里的村民顿时七嘴八舌起来,“这是不是走货郎的鬼魂在报复咱啊?她不是拿了死狐狸脖颈上的围巾吗?”
爷爷冷眼看了一眼村民,“先把这妮子的尸体放下来吧,收拾收拾,至少让她死的安息点。”
王三婶的丈夫是一个木讷的老汉。
他不敢相信媳妇就那么死了?
老汉还是抱着三婶的尸体痛哭流涕。
半晌,他怒目盯着我父亲,“全都怪你把那走货郎给杀了,还把他担子里的东西给卖了!”
村里人面面相觑,安慰这面前的汉子。
“老三!走货郎哪死了?村长的儿子确实抬出来的是一只死狐狸!而且就算没有他们,那狐狸本身就是死的!”
王三婶死于非命,尸体总归是要下葬的。
不管她是不是自杀,还是惹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她都是村里的一份子,全村都应该出力,把她给葬了。
王三婶的父亲让人抬出来他给自己准备的棺材,实在是没想到会白发人送黑发人。
老汉亲自将三婶尸体抬进棺材里,但尸体异常僵硬。
懂行的人都知道,这恐怕是王三婶死的蹊跷。
半夜,母亲拍了拍父亲肩膀,把他弄醒。
“你说,王姐会不会是走货郎的魂施法给叫走了?”
父亲没好气的翻了个身,“咋可能?那婆娘早就得了不治之病,估计是不想连累自己一家子。”
母亲有些担忧,“你说,走货郎一开始该不会是想要叫你的吧?”
4.
走货郎的担子里有很多的零食和糖果,这在村子里可都是稀罕货物!
父亲对那些盆盆罐罐的杂物不敢兴趣,对零食倒是蛮喜欢的。
只是出了走货郎那档子事,母亲就严令禁止我去碰走货郎的东西了。
父亲倒是满不在乎,“妇人家家的,就是喜欢怀疑这,怀疑那,这糖果甜滋滋的,不吃的话,便宜我了,正好!”
我只能瞪大眼睛看着父亲吃着糖果。
父亲朝我挤眉弄眼,偷偷的将一个糖果放到我手上。
我撕开外衣,放入嘴中。
“真甜!”
但,父亲的表情突然变了。
他惊慌失措的指着我身后,“鬼啊!有鬼啊!”
我往自己身后看去,看到数量众多的纸人漂浮在空中,围成了几个大字。
“这只是警告,别忘了约定!”
纸人维持了大约三秒,突然自燃。
我和父亲都可以感受到火焰的灼热感。
但母亲挠了挠头,不明白我和父亲为什么在大喊大叫?
父亲被吓了一大跳,脸色苍白,“那走货郎竟真的有本事在身上?”
根据我奶奶说的,我们俩估计是被那走货郎用了障眼法迷了心智。
但我事后,却是在房间里发现一个纸人燃尽的灰。
5.
女性在怀孕期间,特别容易感性。
母亲见王三婶死了,就开始疑神疑鬼起来。
更何况家里出了这档子的事,她十分强硬的要求父亲把这些食物全给烧了!
但,父亲挠头,有些犹豫,“这些东西可不便宜啊!”
父亲出去一趟,走货郎的担子不见了。
父亲有些高兴,“那东西还挺值钱,卖了不少钱!”
母亲知道后,快要气疯了,“这么诡异的玩意,你还卖了?这是在损自己的阴德啊!”
父亲满不在乎,明显是好了伤疤忘了痛。
“那有啥的?还是钱最重要了,再说了,你坐月子,不还是要花钱吗?”
奶奶在母亲快要生育的这几天,一直去拜庙,求香。
庙里一位德高望重的老和尚看到奶奶,思索片刻,来到跪拜的奶奶身边。
“这位施主,你家是不是有一位快要生育的妇女?”
奶奶说:“对。”
“那你村子里又是不是刚刚死了人?你家是不是又得了一笔意外之财?”
奶奶眼睛一亮,“对!”
老和尚叹了一口气,“施主家想必是想求一子,但你家妇女生育下来却是一位锦鲤福星,肯定会被人惦记!”
“如若想解决此事,只需你将这笔钱还给那个人,物归原主。”
奶奶有些犹豫,“这?”
5.
这一天,母亲生下了一个白白胖胖的胖小子。
是个男娃!
全家喜出望外,对这个男娃很关心。
奶奶笑的合不拢嘴,抱着这大胖小子,“快让我看看这胖小子,长的胖乎乎的,跟他爸似的!”
父亲扶着床上的母亲,“孩他娘,俺就知道那走货郎就是个骗子!还生女娃呢!”
母亲也很高兴,脸色红红的。
奶奶笑着对母亲说,“你现在就是我们家的大功臣!必须要请全村来一场庆生会!”
村里的人知道了我家来了新人,都很高兴。
而我家里也早已做好了饭菜,招待村里人。
三叔将一袋子米放到我家里,“我就说嘛!一个臭走货的,身上哪有那么大的本事嘛!我看,那妮子的死估计就是意外喽!”
父亲很是得意,不断地上下打量着地上的米袋,和三叔说着家常话。
“唉,我一看到那小子就知道是个怂蛋,还好我没有被他给骗了!”
王三婶的丈夫也不信邪的进到我家房子里。
他内心始终相信,是我们家害了他媳妇的。
但他看到我奶奶怀里的男娃娃,就难过的对我父亲哭诉。
“俺错过你了,没有想到那婆娘就那么走了,留下我一个人可咋办啊!”
父亲刚开始对他很同情,但眼见他哭声越来越大,只好拉着他。
否则,这庆生宴岂不成了笑话?
原本地位底下的母亲在这庆生宴里,就是个主角,得到了村里人的赞美和祝福。
而这笑容也从来就没有离开过母亲的脸。
6.
我看看父亲,又看看母亲,上前拉了拉奶奶的手。
但是他们都没有来搭理我,感觉他们的眼里只有母亲刚刚出生的女儿。
我第一次对她产生了深深的嫉妒,感觉她把我所剩不多的爱给瓜分走了!
突然,我又一次听到了走货郎拨浪鼓的声音。
我慢悠悠的走到院子门口,看到走货郎正笑眯眯的看着我。
“女娃娃,我是来接你妹妹的。”
我摇摇头,“我听奶奶说,我们家生的是个男娃!”
走货郎放下肩上的担子,拿出一个板凳坐在地上,“可是,你知道那是个女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