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意外怀孕了。

男朋友村子里有个习俗，第一胎必须得生女儿，然后才能生儿子，否则不能结婚。

我到他们村子的那天晚上，男朋友的儿子出生了。

第二天，我亲眼看到一个浑身是血的女人吊死在他家门口那棵大树上。

自此，怪事频发，我的身后多了道只有我能看见的怪影。

1

这是我第一次来男朋友家里。

这里比我想象中还要偏僻，要不是这里有信号还通电，我真以为这是与世隔绝的地方。

「儿子，你回来啦。」一个皮肤黝黑，皱纹跟着笑容上扬的中年女人从远处三步并作两步往这边来。

这应该就是我未来的婆婆，我马上紧张起来，扳直身体保持微笑。

「儿子，这次回来要待几天，要不要我把你姐和来娣都叫过来。」

男朋友咳嗽几声：「妈，这是我女朋友程希，今天我带她回来看看你，顺便商量结婚的事。」

我站在旁边有些尴尬，却还是保持微笑，为了给未来婆婆留下一个好印象。

刚想开口就听到他妈妈说：「哦～」

「我就说你怎么那么有心来看我，原来是带女朋友回来了。」

从男朋友介绍了我之后，他妈妈就没有刚才这么热情了，甚至还有些埋怨的意思。

进屋好久，他们两个东拉西扯聊了很多，好几次我想搭话，都被他妈妈盖过去了。

我暗暗拉了一下男朋友的衣角，示意他把我们的事情说出来。

「妈，程希怀孕了，我们回来是想商量结婚的事情。」

听到这话以后，我就看到本来对我男朋友很温和的她突然变了脸色。

「还没生孩子结什么婚！」

2

我平时脾气不好，今天纯粹看在长辈的份上收敛脾气，一直得不到尊重现在还听到她说这种话，我再也忍不了了。

「阿姨，你这是什么意思啊？没生孩子就不能结婚了？这是谁规定的。」

她毫无愧色，仿佛就是理所当然一样：「我们村都这样，你不但要先把孩子生出来，这第一胎必须是女孩，否则我们家不要。」

「你们把女人当做什么了，生育机器吗？还要指定性别，真荒唐。」

「蒋兆寒，你哑巴了？你也和你妈说的一样，要我把孩子生下来才结婚？」我憋着一肚子气对着站在旁边一声不吭的男朋友说。

「程希，这确实是我们村子里的传统，我们这的人都是先生女儿再结婚。」

先生女儿再结婚，我脑海里想到了什么，脱口而出：「生男孩就不结了？这是人能做的出来的事？」

他不说话，我知道他是默认了，证明他们村子里的人习俗确实如此。

「城里的女人就是矫情，哪像我们村里的女人这么听话，弟弟是我们村子里唯一一个大学生，只要他想，马上就有一堆女人贴过来，有的是想为他生孩子的女人。」

一个看起来比蒋兆寒年长的女人走了进来。

我皱眉看着这个身材略显臃肿的女人，这应该就是蒋兆寒的姐姐。

原本我还给她们准备了礼物，现在实在是没有心情送了。

「没你矫情，一进门就指责别人，村里的女人也包括你吧，你也要贴？」我毫不客气回怼过去。

「你！你真没礼貌，我可是他姐姐，你胡说八道什么。」

她被我气得快要跳脚，差点冲过来打我，这个时候蒋兆寒倒是挡在了我身前。

我在他身后不甘示弱看着她：「礼貌指的是对有礼貌的人礼貌，显然你没有。」

看在刚才蒋兆寒把我护在身后的份上，我有些心软，给了他一个机会。

「你今天必须拿出个态度来，跟我走还是分手，你选一个吧。」

他脸上出现了犹豫的神情，看得我也有些烦躁，心里没底，毕竟我们有几年的感情，他对我也很好，我不想轻易放弃。

「我们走。」他像是下定什么决心一样，拉起我的手就往外走。

3

「你不能跟这个女人走啊，你是我儿子，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怎么这狐媚子说几句你就被迷惑了，要撇下你的亲娘。」

他妈妈几乎是扑过来，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了起来。

原本还很犹豫的蒋兆寒这次没有犹豫，拉着我直接走。

「随便她生男生女好了，反正还有你和小翠的孩子在，接生婆说了来娣肚子里的肯定是个女宝，妈不逼你了，你别走。」

他妈妈松口了，可我却听到了令我难以置信的话。

我停下脚步，他拉不走我也只好停下来看着我。

「你妈说的什么意思？你和别的女人有了孩子？」

「不，不是，那不是。」他说话磕磕巴巴，半天没有说出个所以然来。

「我们走，我们离开这里再也不要回来了。」

他很着急带我走，正当我犹豫要不要继续问个明白的时候，一个人急急忙忙跑过来用兴奋的声音大喊。

「来娣肚子里的孩子快生了，你们快过去看看吧，小寒也在啊，你也过去看看吧，让孩子见见爸爸。」

我彻底呆愣在原地，脑袋有些发晕。

他妈妈冲上前来抓着我们两个的手，生怕我们这个时候跑掉。

4

女人的惨叫声不断从屋里传出刺激着我本就紧绷的神经，让我的内心也升起对生孩子的惧意，就像浑身被蚂蚁爬那样久久无法消散。

蒋兆寒偏过头去不敢看我，也没有和我说一句话。

这时候我真想一走了之，心里却抱着一丝希望，希望他会跟我解释说那个孩子不是他的，他没有做对不起我的事。

不知过了多久，屋里传出了咒骂声。

「呸，造孽了，这天杀的怎么是个男娃娃。」

刚才还喜气洋洋的众人现在脸色比我的还难看。

蒋兆寒的妈妈最激动，她面目狰狞冲上去揪着接生婆的衣领：「不是说好是女孩吗？怎么能是男孩呢，要早知道是男孩我这十个月就不好吃好喝供着她了，一副药让她落了去，别祸害我们家。」

屋内婴儿啼哭不止，屋外大人争吵不休。

我突然想去看看里面那个女人，不是出于怜悯和嫉妒，仅是作为同性去看一眼。

我一走进屋子就有一股血腥味扑鼻而来，床上地上杂乱不堪，产妇身上的污血都没来得及处理。

哭声不止的孩子像一个垃圾一样浑身赤裸被丢在地上。

我把他抱起放到床上，给他们两个盖上被子，作为一个人，起码得给他们保留一点尊严。

床上奄奄一息的人脸上毫无血色，她艰难地睁开眼睛看了看旁边的孩子又看了眼我。

用她那气若游丝的声音和我说：「你就是兆寒哥哥的女朋友吧。」

「你怎么知道？」我有些疑惑，因为我和她从来没有见过面。

「你和这里的女人都不一样。」

她笑得惨然：「可惜我没为他生个女孩，你放心，我不会阻碍你们的，之所以有这个孩子，也是蒋伯母不注意给他下药我们俩才成了。」

我眉头紧锁：「他妈妈下药你也配合她？」

床上虚弱的人自嘲一笑：「我们这里的女人始终逃不过这样的命运，跟别人不如跟他，在我们村子里他就是最好的男人。」

我多想和她说人应该多走出去看看，外面的好男人多的是，没必要走极端。

这个村子给我的感觉是说不上来的怪异，明明嘴上说着要女孩，看起来应该是重女轻男的，可这里的女人却活得很卑微，毫无自主权。

我本来想问一些问题，看她身体虚弱成这样，也就没开口。

我也没有泛滥的同情心，想着等会儿她的家人会过来照顾她就转身离开。

她突然喊住了我。

「你要是想你肚子里的孩子顺利出生，就去拜拜后山的婴儿塔。」

我只当她是身体虚弱糊涂了，很快就把这句话抛诸脑后。

我现在该处理的应该是我和蒋兆寒的关系。

5

当我无比平静现在蒋兆寒面前时，他显得非常局促不安。

「程希，你听我解释，那是个意外，我是被我妈下药了才会有这样的荒唐事。」

「我知道。」

他的眼神里露出哀求的神色：「我是迫不得已才会……，你能理解我的吧。」

「我谅解你，但不理解你，从我们到这里开始，这里发生的事没有一件是不离谱的，我接受不了，我们还是分手吧。」

「不，我不要分手，我真的很爱你，请你不要因为这个跟我分手，我们还有孩子。」

他这样说我就想起了刚出生的那个男孩，心里一痛。

「你的孩子今天刚出生，你得对他们负责。我的孩子你不用操心，我可以做主，到时候我会找一家好一点的医院做人流手术。」

他面如死灰地看着我，拉着我的手也缓缓松开，他知道我做的决定不会改变。

本来想立刻离开这里，但是天色太晚，我想打车可迟迟没有人接单，他让我和他睡一屋，他保证不会越界，我拒绝了。

在他家院子和衣凑合了一晚。

第二天，早早起来收拾东西准备悄悄离开。

我拖着行李箱走出院子。

门口很空旷，不远处大树的树枝摇晃的声音吱呀作响。

疲惫的我抬头无意中朝那边看了一眼。

这一眼把我的瞌睡全都吓走了，人也快吓死在原地。

昨天刚生产完的来娣身上没做任何清理，就这样浑身是血吊死在了那棵大树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