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听说过骨女吗?

就是全身上下的血都放干。

皮肉皆无,只剩一副骨头架子却还活着的女人。

传言，供奉骨女到寿终正寝的人家会世代长寿。

因而，家家户户都会在女婴刚长出人形的时候就迫不及待送到我家让娘做成骨女。

只因，我家曾因做出骨女而有了源源不断的好事。

可他们不知道的是，这只是开始。

01

这里是余家村，十里八乡闻名的长寿村。

外村的人为求长寿不惜花费重金见我娘一面。

但我娘也只是见了一面，最终都没有交出秘法。

后来村长下令，只有本村的人才有资格知道。

渐渐的外村人就不来了，知道的也越来越少。

三年前开放通婚后，村外的人嫁到村子里。

这个隐秘的消息，才渐渐传开。

原来，这个长寿的法子叫做——骨女。

骨女需要用骨头长好身子纤弱的女婴做成。

开始前需沐浴焚香祭祖，然后拿出一尺长的铆钉从头盖骨、两侧足心、肩胛骨、膝盖两侧上各砸个洞。

然后沿着几个洞剥皮取肉，直到女婴只剩副骨头。

在这个过程中为避免女婴死去，会由女婴的家人灌汤药吊住性命。

待彻底做成了，这骨女便要在地窖里阴干七七四十九日。

四十九日后若还有命，只管养到正常死亡。

之后，这家人便会因为骨女的死亡而得到恩赐——长寿。

长寿村的美称，便是因为村子里有许多百八十岁无病无灾自然去世的长寿老人而得名。

至于这个法子的由来——听我娘说，是太奶奶那一代传下来的。

说是留给后代的，然后就从太奶奶那一代直到我娘这代。

我娘也在第一个骨女——我姐姐，成功做成后被众人奉为神婆一般的存在。

从我记事起，家里就好事不断。

不是突然地里收成翻好几倍，就是养的母鸡生了一大窝鸡蛋。

那些鸡蛋里，除了孵化的话个个都是双黄蛋。

厂里年会抽奖，回回都是头等。

就连买个彩票，都能小中了几百块。

住在边上的邻居，也会因为沾了我家的光而孩子高考及第。

之后奶奶长寿而死，更佐证了骨女使亲人长寿这件事。

又一年清明时节，又到了村里做骨女的日子。

我娘说：只有每年这个日子，做出的骨女才最好。

因为这日，阴气蔽云、天挡阳刚。

这回的骨女，是我。

作为娘的亲生女儿，我被村里的人寄予厚望。

因为我姐姐，是村里近十年来培养最好的骨女。

而他们，盼望我的成功为村里带来兴盛。

02

“娘，我不想做骨女。”

我看向眼前的母亲，恐怖布满双眼。

姐姐的惨死我看在眼里，万万不愿意成为第二个她。

但下一刻，母亲却转过头阴恻恻看向我。

“好安儿，一点都不疼。放心，你娘下手有数。”

“况且，安儿想因此让你爹惨死吗？”

两天前，爹死了。

他在柴房上吊，死前留了封遗书。

遗书中写，让我必须成为下一个骨女。

不然，死不瞑目。

我闻声，摇了摇头。

母亲见我没有反抗的意思，继续用磨刀石磨着那几根一年没有使用的铆钉。

我默不作声的离开厨房。

没人明白我内心的害怕。

近日，只要一闭上眼我就能梦到姐姐刚成为骨女的模样。

她伸长了舌头，双眼流出血泪。

一边哭泣着，一边用没有一丝血肉的手徐徐伸向我。

每日，我都冷汗淋漓的从梦魇中醒来。

明天就是做骨女的大日子，村里人万众期盼的日子。

今夜，是我最后一个自由的夜晚。

“哐！”

“哐”

我正在草席上翻来覆去半天睡不着，却冷不丁听到石子被丢在窗台上的声音。

疑惑转过脑袋，在窗边矮小的草丛里看到佝偻着身子的二牛哥。

二牛哥大我两岁，现在已经到外头村镇上打工了。

我跟他从小一起长大。

算是不打不相识的冤家，关系一直很好。

“二牛哥，你怎么来了？”

“小安，出来说。”

二牛说着，示意我从窗子里出来。

我将窗子小心翼翼打开一条小缝，然后紧张看向屋内轻轻合着的那扇房门。

娘一直不让我跟二牛哥来往。

要是被发现我跟他大半夜还在一起厮混，保不齐一顿毒打。

“二牛哥，你有什么话就这么说吧。我，我不方便出去。”

我将手放在窗棂上，视线却不由得飘向身后。

“小安，出来出来。”

二牛说着，一个用力就将我从屋子里拔出半边身子。

为了不让胳膊被拽脱臼，我顺从的在二牛哥接着的动作中跳到地面上。

“走。”

03

村子后山，有块枯地。

地头里什么庄稼都长不出来，时间一长就荒废了。

久而久之，杂草丛生。

最长的草都有一人高。

在一次跟二牛哥捉迷藏的时候，我无意间发现了这个地方。

从此，这儿成了我跟他的秘密基地。

“小安，你真的想当骨女吗？”

二牛哥看着我，言情严肃的开口。

在余村，几乎每户人家的家里都有女儿。

而这些女儿中，不是年纪太小还不方便做就是已经成了骨女的。

但二牛家，倒是个意外。

他家，只有两个儿子。

除了二牛哥外，还有一个到省城读大学的大熊哥哥。

大熊哥哥是村子里第一个在省城读书的大学生，被人人称赞一定是未来最有出息的。

但做骨女这个想法自从姐姐得到了完美成功后每个妇人都想美梦成真。

“谁不想呢？”

我说着，看向不远处的天空。

此刻满天繁星，我隐约间看到天际有颗星星突然闪了闪。

“你做骨女，就不能许人家了。”

我一直知道二牛哥喜欢我。

以前我长得瘦瘦小小，许多次是二牛哥替我打跑欺负的人。

我心中对他，也是有些欢喜的。

但和家里人相比，他不是第一位。

而做了骨女，便能庇护家人。

“可能，你以后也会有个骨女的妹妹呢。”

想起前段时间听隔壁婶儿闲聊时，好像说起了二牛的娘。

她们说，二牛娘讨了土医生偏方打算再生一个。

至于这目的，自然不必多说。

“如果我有妹妹，一定不会让她变成骨女！”

二牛说完，也不知道怎么的一把恶狠狠按住我肩膀。

“所以小安，你一定不要当骨女。”

“嗯。”

04

正午12点，仪式开始。

村子里几乎所有的人都围在祭台边上，等着见证一个新骨女的诞生。

每年这个时候也是村里人最多最全的时候，大家都在看热闹。

我抬起头望向四周，他们的脸上都带着贪婪与好奇。

没有一个人同情我，更没有一个人觉得这样的做法太过残忍。

他们只是麻木的看客，见证一个又一个悲惨的开始。

二牛哥没有来。

我猜到了，因为他不可能来了。

我被娘绑住四肢灌下了一碗汤药，然后感受着铆钉瞬间刺入身体的痛苦。

很快，药效发作。

我的身体开始渐渐没了痛感。

只能从迷蒙的眼神中看到娘拿着铁盆剔下血肉。

红色的血与黄色的皮被盛在盆里混合着血水。

桌上一排排码放整齐的瓷碗内装满我的血，我看着男人们眼中露出贪婪又可惜的目光。

相貌不错的女子在被做成骨女之前没有能被疼爱一番成为真正的女人，是村子男子们相当遗憾的事情。

可一切孰轻孰重，他们心里清楚。

骨女血肉也是极好的补品，用娘的话这营养的价值跟鱼翅燕窝也是不相上下。

村里读书识字的不多，但一听是轻易得到的好东西便上赶着来抢。

我不知道，但那血腥味闻着让人觉得恶心。

尤其，在娘眼冒金光的说着违心的“骨女血肉能大补”的话后更是忍不住恶心的差点吐出来。

我看向上赶着送钱给娘的村民们，又看向一个劲数钱收钱满脸喜笑颜开的母亲。

只觉得，这一切都异常讽刺。

仪式进行了整整三个小时才正式结束。

我活了下来，却成为没有皮肉的怪物。

下意识摸了摸脸，只感觉脸上空洞洞的。

突然间，还有些不太习惯。

我被关进了娘精心准备的地窖，阴干身体。

05

药效渐渐过去，我感觉身上传来了痛感。

是一股宛如钻心的刺痛，我极力控制才不让自己发出哀嚎声。

“姐姐，你曾经也是这样的吗？”

我看着空荡荡的地窖，低声道。

想到今日也成了跟她一样的骨女，我不由得想到了那时的姐姐。

姐姐大我十岁，是母亲的第一件作品。

娘那时候刚兴奋的拿到祖宗传承的好东西，便将目光看向了姐姐。

记忆中，姐姐总是乖巧听话的。

所以，她没有如我那般抗拒这件事。

第一个吃螃蟹的人，总能受益匪浅。

如有神助般，娘做的第一个骨女很成功。

只是，姐姐活的岁数不长。

可家里，确实因为她而过得更好了。

也就是从这个时候开始，娘开始做骨女。

从以前的每年只有清明做，到后来七月半也做。

从一次只做一个，到两个三个…

人的贪欲，是无穷的。

06

看着只有一个小窗户的地窖，我慢慢倚靠着墙根坐下。

疲惫让我渐渐合上眼，但却冷不丁听到墙角传来“咚”、“咚咚”的声响。

我支撑着床站起，然后缓缓靠近了声源。

可结果，却什么都没看到。

我本以为只是自己幻听。

可第二天，地上昨天的位置出现了一滩血。

血是暗红色的，血迹里还有铁钉碎屑。

难道，是姐姐的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