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星

2024-05-22 21:26:063126

南星

我被傅君宴关在傅家这个笼子里整整八年。

他在外面彩旗飘飘,却决不允许我的背叛,死死扣着离婚协议不松手。

就在我以为我生命的最后三个月也无法逃脱的时候。

傅君宴养了五年的金丝雀带着一份亲子鉴定主动找上了我。

我抱着愣怔的小三喜极而泣。

「终于等到你。」

1

阮软带着亲子鉴定上门的时候,我刚和傅君宴吵完架。

这是今年里,他第五次发现我在拟离婚协议。

指节分明的手用力地撕碎文件,又被他狠狠甩到我的脸上。

锋利的纸片划破了我的脸颊,皮肤上的刺痛和大脑深处的钝痛同时袭来。

「你现在简直不可理喻!」

他丢下这样一句话便摔门出去了。

还没等我从眩晕中缓解过来,门口又传来一阵小心翼翼的敲门声。

「请……请问,这里是沈南星小姐的家吗?」

「我就是沈南星,什么事?」

眼前的女生装扮清秀,双手环抱着书包一脸紧张地盯着我的脸。

我侧身让她进来,用手帕擦了擦脸上还在流血的伤口。

「你的意思是,你跟傅君宴有一个五岁的孩子?」

屋里隆重且凌乱的生日宴会摆设让阮软有些局促,她缩在沙发上,手指不断摩挲着杯子。

最后像是终于下定决心似的,红着眼眶道:「沈小姐,我本来也不想打扰你们的。」

「但是豆豆马上是要上学的年纪了,傅先生还是不愿意给他上户口,我是真的没办法了。」

阮软似乎是认定了我一定会为难她,抿着唇就要向我下跪。

也是,任谁都会觉得我一个原配怎么可能给一个上门要名分的小三好脸色。

我扬起一个大大的笑容。

「阮小姐,我等你等了五年了。」

阮软似乎是以为我被气得有些精神失常,圆溜溜的眼睛里浮现出一些惊恐。

我轻拍她的手背安抚道:「我早就想跟傅君宴离婚了,我们是站在同一边的。」

傅家这个百年豪门不过是看着光鲜,内里早就烂透了。

傅君宴婚后一直新欢不断,而我则被荒谬的傅家家规拘在不见天日的房子里,像一个自欺欺人的囚犯。

如果早知道傅家是个深渊巨坑,我一定会在见到傅君宴的第一眼就逃的远远的。

现在想离开,唯有付出极大的代价。

傅家绝不会放过任何一个背叛他们的人,我不能毫无缘由毫无利益地提出离婚。

这些年我将傅君宴外面的人一个个都料理了,就是想要收集他出轨的证据。

但都只是些小打小闹的绯闻,动不了他的根基。

只有阮软,傅君宴将她藏得太好。

没想到她会自己跑到我面前。

我小心地抚过包着亲子鉴定的文件袋,长久以来的病痛都舒缓了不少。

「这是我今天收到的最好的生日礼物。」

把鹌鹑似的小姑娘安排进二楼的房间,我才给许芝灵打电话。

「一个半小时前受的伤现在才处理,嘴都白成这样了,你怎么不干脆等血流干了直接叫我来收尸?」

许芝灵指尖微微用力将酒精棉怼在我的伤口上。

我被猝不及防的刺痛感逼地「嘶」了一声。

许芝灵瞪了我一眼,手下的动作却轻了许多。

我讨好地笑了笑:「被纸划破了而已,等等就愈合了。」

许芝灵皱眉:「你还当自己跟以前一样啊。」

「你现在凝血障碍很严重了,没准真就要从这个小孔里把血流干了。」

气氛顿时有些沉默。

我一直努力上扬的嘴角也变得有些苦涩。

我跟傅君宴结婚八年,傅家的苦我一步一步忍受到现在。

就在我积攒了足够的能力彻底逃离的前夕。

医生却告诉我只剩下不到三个月的生命。

一颗不断发育的肿瘤正嵌在我的神经上,无法切除,无法干预。

我唯一能做的,就是等待它把我剩下的生命一点点吞噬。

被命运戏弄的无力感侵蚀了全身,我轻轻后仰,盯着头顶华丽的水晶灯。

「没多少时间了,我们要加快计划。」

「芝灵,我不想这辈子最后几个月里,还要住在傅家这个笼子里。」

2

夜深,我被脸侧的湿润感惊醒。

还是高估了自己的身体状况,脸上的伤口依旧没有愈合。

猩红的鲜血在我睡着的时候透过饱和的纱布一滴滴坠落在枕头上。

好在没有彻底失血过多,我支撑着自己从床上爬起来,跌跌撞撞地把渗血的枕头塞进衣帽间的柜子里。

这里已经被我丢了很多沾染血迹的东西,打开柜门的时候传出一阵浓重的铁屑味。

幸好这柜门密封性异常不错,可以将柜里柜外完全隔离出两个世界。

突然想起刚和傅君宴同居,那时我第一次发现这个空间,眯着眼调戏他。

「傅大少爷专门留这么大一个空间,是不是打算用来金屋藏娇啊?」

他托着我坐进柜子里,又将我的腿缠在他腰上。

微微歪头,睁着黑亮的眼睛压下来。

他眼底的情愫是那样浓郁,我承受不住地闭眼,与他接了一个绵长又深入的吻。

「是啊,专门用来藏你这小娇气。」

开关「啪」的一声,房间突然大亮拉回了我的思绪。

感受到傅君宴不耐的视线对我从头到尾的扫视。

我按着柜门的手不受控制地轻颤一下,随即装作若无其事地转身。

他的语气依旧恶劣。

「你是不是发现阮软住的地方了?你对她做了什么?」

我心底漫过一丝嘲讽。

阮软才是那个真正被藏起来的娇娇儿。

我都快死了,如今竟然还会想起那样可笑的回忆。

「沈南星我警告你!阮软只是普通人,和你不一样!她心思单纯!把人给我完好无损地送回来,别惹我生气!」

我把他推出房间。

「你说得对,我和你的宝贝阮软不一样,我恶毒得很,做些恶毒的事情出来当然也不奇怪。」

「如果不想我对她做点什么,那就赶紧签了离婚协议!」

「我不再是你傅君宴的夫人,当然也不会再有能力对阮小姐做什么。」

「砰」的一声,傅君宴踹碎了走廊里放着的古董花瓶。

我不想再流血,后退几步躲开碎片。

他气得额头青筋暴起,眼中的愤怒像是要喷出来。

「你做梦!」

「我傅君宴这辈子他妈的只会丧偶!」

突然感受到一种荒诞的喜感。

因为我确实快死了。

「行啊,那就丧偶!你就祈祷我早点死了,给你的阮小姐腾位置!」

他眼神空了一瞬,愣愣站在原地。

我轻叹了一口气,失血过多连带着心底也开始涌上一股疲惫。

「何必呢?」我斜靠上墙,「你们不是连孩子都有了?」

「一家三口的生活不是你的梦想吗?」

提到孩子,我难得在他眼中看到些许心虚的影子。

手不自觉地抚上小腹,我淡淡道:「我生不了,所以,放过我吧。」

这里,曾经也生长过一个三个月大的孩子。

不过在被另一个豪门的娇小姐找上门时推了一把,彻底剥夺了我成为一个母亲的权利。

傅君宴沉默了半晌,又狠踢了一脚墙壁,咬牙切齿道:

「反正无论如何,你沈南星这辈子就算是死也要死在傅家!我绝不会同意离婚!」

「三天内把阮软送回去,否则你会知道后果!」

别墅的门被他砸出巨响。

而我也终于力竭,昏倒在一地的碎瓷片中。

3

再次醒来已经到了医院,心电监护仪平稳地发出「嘀嘀」声。

许芝灵熬得通红的眼睛怼到了我面前。

「沈南星,我迟早要被你吓出心脏病。」

我扯了扯干涩的嘴角:「那可不行,我还想让你带着我骨灰去蹦极呢,得了心脏病就不能玩了。」

许芝灵是大我一届的师姐,刚读研时导师要求格外严苛,我压力很大,她作为过来人拉着我去蹦极解压。

等到了蹦极台,我却被吓得腿软,幡然醒悟被导师骂还是比死强点,死活不愿意跳。

许芝灵不想白浪费报名的钱,一个人跳了两回。

我看她跳得那么爽快,居然真解压不少。

从那之后我俩倒成了另类的蹦极搭子。

可惜至今也没有真正蹦过一回极,也不知道被烧成灰后还能不能有感觉。

人在快死的时候,总是想少留下一些遗憾的。

许芝灵听我这么说,迅速扭过头。

可还是被我看到了眼角滴落的泪水。

她哽咽道:「菜就多练,等你身体好了自己去玩儿。」

「传出去跟殉情似的,我才不会帮你这个忙。」

「要是被我未来男朋友知道了要跟我闹,来出你和傅君宴的虐恋怎么办?」

我的心电图上陡然跳出一个高峰。

许芝灵见我脸色不对,小声问道:「他还是不同意跟你离婚吗?」

说完又骂了一句:「我真搞不懂他想干什么,真不想离婚又为什么不好好对你,在外面搞出那么多绯闻!」

我盯着自己越来越平缓的心电图,淡淡一笑:「不重要了,傅家的事从来都不是傅君宴说了算的。」

在医院修养了一天,我就带着阮软和亲子鉴定报告去了傅家老宅。

傅先生对我的态度依旧冷漠,而张女士从见到我脸色就开始结霜。

张女士高抬着头用两个精心保养的鼻孔冲我说话:

「你不好好在家照顾我儿子,跑到我们这里来干什么?」

我没有理会她,从进门开始,我的注意力只在傅家唯一的掌权人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