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森用命救过我。

后来，他向我求了婚，我答应了。

可在结婚当天，他却失联了。

1

我幻想过无数种死法，我以为我会被车撞死。

可是现在，我却莫名其妙地来到了商场天台。

现在是下午三点，这会是一天中人流量最多的时候。

今天天气不太好，天台上的风很大。

坐在这边缘，感觉风能把我吹下去。

「有人跳楼！」

终于有人发现我了。

楼下有个戴着眼镜、胖胖的可爱小男生指着我。

「妈妈，快看，有人要跳楼！」

对，就这样，叫得再大声些。

我心里居然有些兴奋。

闭上眼睛感受着风抚在脸上的凉意。

耳边的声音越来越嘈杂，有说话声、有警车的鸣笛声、有救护车的警笛声，还有消防车的警报声。

都来了。

楼下各种各样的声音，我听不清楚他们在说什么。

他们拿着手机对着我，好像是在做解说。

「跳啊！要跳赶紧跳！」

「别跳，千万别想不开！」

…

人群中，有几个人喊得很大声，我还是听清了。

「姑娘，别想不开，有什么心事你说给我们听。」

「是啊，有什么不开心的你告诉我们。」

身后传来了深沉的中年男子的声音。

我转过头看去，是两个穿着警服的大叔，他们站在离我三米远的地方，不敢靠近。

「别过来。」

我冷冷地对他们说。

他们不再靠近，似乎很害怕我下一秒就会跳下去。

「我妈妈呢？」

这么久了，她还没有到，她还会来吗？

她来的话应该会继续骂我吧！

我还是想再等等，再见她最后一面。

「我们已经通知你的父母了，他们很快就到，你别冲动！」

一转眼，警察叔叔离我又近了些。

我知道他们想慢慢靠近我，然后趁我一不留神就把我给拽下去。

我往边上挪了挪，半个身子都在外面。

「别，别再往外挪了，我们不过去。」

「你告诉我们发生什么事了，是失恋了？」

失恋？我没有恋爱过，又怎么会失恋。

「不是。」

「那是…谁欺负你了？你跟叔叔说，叔叔帮你教训他。」

我知道他们是在哄我。

警察抓人都是需要证据的，而我，什么都没有，他们怎么来帮我呢？

「你们帮不了我的！！！就连妈妈都不帮我，你们怎么会帮我呢！」

楼下挤满了人，我居然还听到了谈笑声。

「这都坐半天了，也不知道她什么个意思，跳还是不跳。」

「呵呵，我看她也就是唬人的，说不定是作秀呢！」

如果我不跳的话，他们是不是会很失望。

「赵妍，你又给我搞什么，想死就死远点！」

妈妈那尖锐的声音从我身后传来，她终于来了。

转过头，那人也在。

我的继父。

那个毁了我一生的人。

2

当我从他的手机里看到赤身裸体的我，那一刻，羞耻感浸满全身。

这是哪个夜晚，在我洗澡的时候偷偷拍的呢？

我不知道，还是说已经很多次。

我告诉妈妈，妈妈不但不相信。

还骂我脑子有病。

再看继父，又是一副憨厚老实的模样。

在妈妈上夜班的一天夜里，他偷偷来到我的房间。

手悄悄地伸进我的被窝，我睡得很浅，惊得尖叫。

在我面前，他终于不再伪装。

可是妈妈却永远不相信我，永远相信继父。

因为她讨厌我，她更讨厌我长得像爸爸，那个抛弃她的男人。

每夜每夜地不敢睡觉，害怕继父再次来到我的房间。

每次看到他，我就会生理性地反胃。

撑了一年多，我不想撑了，我想让这恶心的嘴脸公之于众。

看看身后的继父，你瞧，多么憨厚老实啊！

谁能想到他是那样的人呢！

「赵妍，我的脸被你丢的还不够吗？赶紧给我滚回家去。」

「净出洋相，我可丢不起这个脸。」

妈妈到现在还觉得我是在跟她闹脾气。

她觉得我不会跳。

妈妈，你真的有拿我当过女儿吗？

「你跟孩子平时说话就这态度？你这妈妈怎么当的，这样孩子有事也不愿跟你说呀！」

一旁的警察叔叔把妈妈一把扒拉过去。

「孩子，你听叔叔的，你先下来，那边危险，以后有事找叔叔。」

警察叔叔眉心紧皱，他还真的有点像爸爸，可是他不是。

「对不起，这是我写的遗书，我走后你们会知道一切的。」

我把手心叠好的纸张展开，放在身边。

楼下黑压压的人群，一瞬间，有点担心我跳下去会不会砸到别人。

往这边跳吧，这边还在施工，没有人。

身后妈妈的谩骂声、警察叔叔的阻拦声、还有其他人的劝说声，这会我渐渐听不清了。

我闭上眼睛，身子一倾，失了重心。

我以为，我的生命就这样结束了。

忽然，腹部被什么东西箍住了。

睁开眼睛，我正停在半空中，箍住我的是穿着橘黄相间衣服的消防员。

我下意识转过头，看清了他的脸，深邃的一双眼睛里是担心。

「别乱动！」

他的另一只手紧紧抓住勒在他腰部的绳子。

我不停地往下坠，脖子上忽然一点凉意，我再次看向他，他的脸上蓄满了汗。

汗水不停往下滴，滴在我的脸上。

绳子卡在商场广告牌上磨出了吱吱的声响。

「松开我吧！绳子要断了。」

我盯着他的眼睛说。

「我不会。」

他蓄了力又把我往怀里紧了紧。

我尝试去掰开他的手指，可他又用力紧紧箍住我的腰腹。

「啊！」

他大叫一声，我停了动作，他好像快没力气了。

吱—

绳子断了……

我心一颤，从他的眼里我看到了失望，就在那一瞬间，他双手把我紧紧抱在怀里。

我们一起掉了下去。

砰—

我能感觉到我们撞到了什么东西，紧接着一起掉落在救生气垫上。

他闷哼一声，我才反应过来，是他被撞到了。

我安然无恙，可他却腰椎骨折了。

我从气垫上爬起，想去扶他。

额头却被横空飘来的水瓶砸中。

「害人精，自己死还拉上别人。」

「要不是你，人家路森能受伤吗？」

…

我摸了摸额头，手上沾上了血，额头被划了个口子。

我和他一起坐上救护车去了医院。

他叫路森，是锦州市消防大队队员。

2

因长相帅气，路森在短视频平台爆火过一阵子。

我从没关注过，所以之前不认识。

坐在救护车里，我抬眼看了一下他。

他躺在担架上，眉头时不时皱一下，眼睛盯着车顶看。

忽然瞥到了我，我们对视。

我吞吞吐吐和他说了句对不起。

他目不转睛看着我：

「不用道歉，这是我的工作。」

「别有下次就行了。」

我不知道说些什么，只回了个「嗯。」

我的伤没什么大碍，我来医院主要是想知道他怎么样。

我在门口听到医生说，腰椎骨折，要修养2-3个月。

医生走后，我慢慢挪到他跟前。

「对…对不起。」

他扶着腰靠在床栏上。

「你只会说对不起吗？」

「我……」

他砸吧了下嘴，舔了下嘴唇。

我立马上前拿起床边桌子上的水杯递给他。

「喝水？」

他接过水杯。

「不是，我想说，你可以回去了，不用站在这里。」

「我这个伤你不用放在心里，这是我的职责，受点伤很正常。」

他的表情很冷，或许是我碍着他了，给他的杯子添满了水，我就退出了病房。

砰！

里面传来了一声东西掉落地面的声音。

我推开进去，他正准备弯腰去捡地上的水杯。

我快步过去捡起。

「你别动，你不能动，一动伤口该裂了。」

他一脸惊讶的看着我。

「你怎么还没走，这都晚上十一点多了。」

「你不会一直坐在外面吧？」

是，我想了想，他现在就一个人待在这里，肯定会有需要我的地方。

我逃避了他的视线，放好水杯后，就退了出去。

「诶，那个谁，在吗？」

迷迷糊糊中感觉他在叫我。

我腾地一下站起，冲到病房。

「我在。」

他拿起他的外套递向我。

「我可能会需要你，你就坐里面吧！你叫什么？」

我接过他的外套，挂向角落柜子里。

「赵妍，争妍斗艳的妍。」

他嗤笑一声。

「跟你本人有点不太符合。」

我下意识低了头，在他眼里，我长得很丑吧！

「你不争不抢，挺好。」

「那个…赵妍，你要是不嫌弃，拿我的外套先盖着吧！夜里凉。」

我这才意识到，他给我外套是给我盖的。

整个晚上，他都没有叫我，我眯着睡到了天亮。

一大早，就有几个消防员进来。

「森哥，光荣负伤了啊！」

「你腾地一下跳下去救人的那个画面，你不知道现在有多火。」

「队里天天有小姑娘来送花，这不，我们给你拿来了。」

他们打趣着路森，看起来关系很好。

「咦，这个可爱的妹妹是？」

其中最高的一个消防员转过头看到了我。

「哦哦…我想起来了，是那个跳…」

他的嘴巴被另一个消防员捂住。

「对，是我，对不起大家，对不起…」

我收住了下面的话，想起路森好像不太喜欢我一直道歉。

「她在这陪你一晚上啊？」

其中的一个矮个子消防员凑在路森的耳边说。

他叫陈威，跟路森一个队的，高个子叫钱强，也是同队的。

「嗯！」

路森看了我一眼。

陈威接着调侃：

「她不会是看上你了吧？」

路森锤了一下陈威的胳膊：

「别乱说，想挨揍了吧！」

我突然红了脸，有一种被当众揭穿的感觉。

在绳子断开，他双手紧抱我的那一瞬间，我心动了。

只是，我知道我配不上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