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一个小舅舅，

他宠我爱我护我如命，舍不得我掉一滴眼泪。

可是，在我向他告白的时候，他冷着眼掐着我的脖子骂我下贱。

甚至把我赶出了家门，送出了国。

后来他看着我和别人的亲密照，却发了疯。

1

二月的南城阴冷，让我莫名想起小时候。

我的小舅舅，总是能在入冬之前给我准备好所有过冬需要的东西。

16岁那年生日，还送了一条他自己织的围巾。

因为我说，班上有个男生给我送了一条围巾，“他自己织的哦。”

下了飞机，冷风更强烈了，我绕紧围巾。

机场人群熙攘，出口满满站着都是来接站的爸爸妈妈、小情侣和好朋友。

“小宋总好，顾总让我来接您。”穿西装的男人接过我的行李，带着我上了车。

我看着车窗外，五年没回来了，“南城变化挺大的。”

“对呀，南城近两年城市化进程加快，顾总也投资了几个房地产项目，就在前面那个位置。”

是呀，五年都过去了。

顾城从创业公司一步步走来，成为了现在炙手可热的商业精英。

“对了，小宋总，顾总今天去看婚礼场地了，你是过去找他还是我直接带您回家。”

哦对了，五年过去了，顾城，我的小舅舅要结婚了。

我靠着车窗，轻呼一口气，“回家吧。”

……

直到凌晨，顾城才回来。

办婚礼好麻烦，光看婚礼场地就要这么久，我心想。

顾城没有想到我还没睡。

看到沙发上的我的时候，一瞬间呆在原地。

但很快就恢复正常了，走过来把我扔了一地的垃圾捡到茶几上，“出去几年，怎么这么没规矩了。”

我漫不经心地坐起来，“不好意思，没爹没妈，没人管教。”

顾城抬手把我拽起来，黑眸深不见底，强忍着怒气，“早点睡觉，明早记得准时去参加婚礼。”

顾城松开手，我得了空，凑过去，“我以什么身份参加呢？”

“亲属吗，可是你又不是我的亲舅舅，怎么办呢，舅舅？”

顾城的神色变得冰冷，似乎已经忍耐到我无理取闹到了极限，就差和五年前一样，让我滚出家门了。

可我偏是装作看不懂他的表情，瞪着黑溜溜的眼睛，抬手拉起他的领带，软声亲昵地说，“不然，你把我也娶了，好不好，这样我们就是真的家人了。”

哐当一声，茶几翻倒，顾城一把把我扯开，掐着我的脖子把我按到沙发上，头也不回地走开了。

“顾城。”

我在后面喊他的名字。

顾城停下来，我的眼泪掉下来，哽咽道，“为什么要结婚啊，顾城。”

2

我哭着睡着了，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见了好多小时候的事情。

10年前，顾城在一个废报亭里把我捡回家。

10年前，我的爸爸被商业对手陷害入狱。

妈妈带着好不容易调查到的对方公司的洗钱证据去给爸爸翻案，半路却被对方雇的恶徒追上，企图杀人灭口。

妈妈开着车东蹿西逃，我坐在后座吓得哇哇直哭。

后面车追得实在太紧，妈妈没有办法，在一个拐角的地方，把我抱到了路边的废报亭。

她说，“安安乖，躲在这不要说话，妈妈一会儿就来接你。”

可是，我没能等到妈妈，只等到了穿着高中校服的顾城。

我被顾城带回了家。

我整晚整晚地哭，不停地问他“妈妈去哪了。”

顾城抱着我，一遍遍地给我擦眼泪，轻声哄着，说妈妈很快回来。

可是，我没想到，这个“很快”让我等了整整三个月。

等来妈妈的尸体。

我哭了整整三天三夜，嗓子哑得说不出一句话。

顾城就一勺一勺地给我喂粥，他说，“别哭了安安，以后舅舅会疼你的。”

顾城没有骗我，他真的很疼我。

明明是一个时间比金钱还要宝贵的高三生，却每天接送我上学，给我做各种好看又好吃的便当。然后自己一个人熬夜学习到深夜。

又在无数个日夜，在我做噩梦的时候，抱着我哄着我，耐心地说着，“安安乖。”

他宠我爱我护我入骨，见不得我受一点伤，更见不得我流眼泪。

那个时候，我和班里的男生吵架，不小心被他推到桌角碰破了额头，他难过地在夜里偷偷扇自己的耳光。

第二天，在老师办公室僵持了整整一天，直到老师和对方家长承诺给那个男孩子办转学。

他对我太好了，就好像不管我做什么，他都能够纵容我，宽恕我。

就像我青春期因为早恋成绩下滑严重，他也能静下心来跟我讲道理。

顾城太爱我了。

3

第二天是保姆刘姨把我喊起来的，说再不起床就赶不上顾总的婚礼了。

我看着镜子里哭肿的眼，洗干净脸，在顾城衣柜里找了件短款的厚外套，让司机把我带到了婚礼现场。

司仪还在致辞，老套得很，说来说去就是“郎才女貌”。

我嗤笑一声，顾城挣这么多钱，怎么不知道请个好点的司仪。

等我结婚的时候，一定找一个顶尖大学文学系毕业的高材生，帮我写婚礼致辞。

我还在陷入幻想，音乐响起来，新郎进场了。

顾城今天穿着一身白色的西装，儒雅挺拔，就算是三十多岁了，却一点不见岁月的痕迹，和十年前一样，高大帅气，令人着迷。

我看着他走到台前，接过新娘，又在全场的注目下，念誓词，交换戒指。

终于，司仪说，新郎可以亲吻新娘了。

我站起来，笑着看着他们。

然后走到过道中间，拿着高脚杯的碎片，深深地割进了自己的手腕。

血流得好快，很快就流到了地上。

在周围人的惊叫声中，我的意识开始变得模糊。

倒下之前，我看到顾城从台上飞奔下来，把我抱起来，疯了一样，不停地喊着医生。

血染红了他的白色礼服，好可惜。

4

迷糊之间，我突然想到了以前。

那个时候，顾城高考考了全市第一名，但他放弃了A大的录取名额，选择留在了南城。

我知道他是为了我，他不放心留我一个人在。

我当时很小，不觉得放弃A大有什么，还乐呵呵地抱着他的胳膊，埋在他的怀里撒娇。

大学毕业后，顾城和同学拉了一个工作室，开始创业。

工作后的顾城褪去了学生时的稚气，变得越发高大帅气。

在一次次亲近接触中，他身上难以掩盖的成熟男性气息不断冲击着一个正处于青春期的心脏。

我开始变得不自在，变得容易脸红燥热。

我陷进去了。

我爱上了顾城。

顾城这么宠我，肯定不忍心拒绝我的。

于是，在18岁生日那晚，趁着月光皎洁，我爬上他的床，亲着他的耳朵，跟他说，

“小舅舅，我爱你。”

我以为我终于能梦想成真了，却被他掐住脖子，恶狠狠地问道，“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我强扯着嘴角，一遍一遍地重复，“我爱你，舅舅。”

“宋安，你疯了吗？！”

床上的男人像疯了一样，把我踹下床，眼睛充着血，满脸的不可置信。

我捂着肚子，从地上爬起来，没忍住流下了眼泪，却还是坚持道，

“我爱你！”

“闭嘴！”顾城彻底被我激怒了，下床一把掐住了我的脖子。

他的力气太大了，我只能直挺挺地仰着头，瞪着眼看他。

我从来没有见过他这么生气的样子。

他从来没有在我面前冷过脸。

他一直喊我“安安”，有时候也会喊我“宝贝”。

像现在这样喊我的全名，也是第一次。

我不明白为什么会这个样子，明明昨天晚上，他还亲昵地摸着我的头，笑着说，

“祝我们安安18岁生日快乐。”

他问我有什么生日愿望。还说，不管什么，他都会帮我实现。

5

顾城被我气疯了。

18岁生日的凌晨，我被赶出了家门。

顾城让司机，带着我把车开了好远，把我扔到了不知道哪里的一个路口。

旁边就是一个酒店。

顾城还是没能下狠心。

我在酒店待了三天，顾城没有给我打过电话。

他好像真的不要我了。

我躺在床上，觉得心痛的真是厉害，痛得我直不起身。

可是开弓没有回头箭，我不能认输。

我不能再继续待在酒店，我会把自己折磨死。

我决定出去透透气。

这个酒店虽然在路口，但是周边很荒凉，还有很多在建的工地。

我走了很久，都没能找到一个适合落座的地方。

只在路边的小卖铺买了瓶酸奶。

荒凉的地方夜晚总是很安静，安静到我身后跟着的脚步声都格外刺耳。

离酒店还有很远，我不敢回头，只能加快脚步急匆匆地往前走。

可是，后面的脚步越来越近。近到我看见他的举起酒瓶向我挥来的影子。

我吓得动不了，只是紧紧地抱着自己的脑袋。

“砰！”我被一阵撞击声惊醒，一回头看见一个满脸横肉的醉汉倒在两米外的地方。

顾城站在面前，一脸的怒气。

我扑到顾城怀里，哭出声。

顾城摸了摸我苍白的面颊，把我带回了家。

你看，他还是这么心软。

我只是遇到了一个酒鬼，他就不忍心再生我的气。

但是，我没想到，顾城开始跟我冷战。

他不顾我的意愿，给我联系了国外的大学，把我送到一个陌生的国度，让我边学语言边上学。

我哭着求他，打他骂他，闹绝食。

可他一句话都不说。

他还是不要我了。

就只是因为，我爱上他了。

6

碎片割得太深，血流了很多，不知道过了多久，我终于在病床上醒来了。

发愣间听见顾城着急着按床头铃叫医生的声音。

没一会，医生进来了，拿灯筒照照我的眼睛，又问了我几个简单的问题，然后跟顾城交代了几句，就带着护士走了。

顾城松了一口气，整个人脱力坐在凳子上。

我转头看着他，顾城不再是帅气的新郎。

现在的他整个人都透露着疲惫，不知道几天没有休息了，下巴都冒出了一层胡茬。